Appearance
第二卷
第一章 骇世惊俗
姜古庄听出是少林掌门方丈悟性大师的声音,血刀一收,牵着上官痴昂然而入。
接着听到孙铸的声音喝道:
“将火把点燃!”
跟着,几名华山弟子打起火折,将四壁的火把及正殿的高烛点燃。
霎时间,灯火通明,大厅里明朗如日照,给人一种刺眼的感觉。
大厅里的桌椅凌乱,遍地残瓦木屑。约有七人全都手拿兵刃站在大厅的前台,显然是提防大敌入侵。
姜古庄这才想起刚才上山时,四周一片死寂,寂静得有点不自然。
回头向上官痴看了一眼,上官痴若无其事,自顾自地打量大厅里的一切。
孙铸和少林寺掌门方丈悟性大师、武当的冲虚道长、青城派掌门木知子、崆峒派掌门人许冠杰、恒山派掌门人仪万师太……等九大掌门人站在前排,其他的人,姜古庄一个也不认识。
这些人个个衣冠不整,血迹斑斑,形状狼狈,面上露出疲惫之相。
其中还有两个缺胳膊少腿的。
大厅后面的偏殿上或坐或卧,摆满了尸体,少说也有一百多具,分不清是“武圣门”的还是群豪的。
整个大厅充满着一种血腥味。
姜古庄感到一阵心寒,那“武圣门”的魔头怎么这般厉害,想起他们当年残杀自己的父母,心中激起满腔仇恨。
火把点燃,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众人看清不速之客竟是两位少年。
那少年气宇轩昂,满脸傲然与冷漠,眉宇之间透过一股杀气,双唇紧抿,有棱有角的脸上如一尊石雕。
那少女豆冠年华,柳眉杏目,俏脸含春,皮肤白嫩,像是一个画中丽人,可是脸上的表情又与年龄不符,满脸童真,睁着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是好奇。
这两个少年,一个看起来太过成熟,一个看起来又太幼稚。
大厅里一片惊异,群豪个个目光炯炯,齐盯在两人身上。想不通在这非常时期,怎么突然来了两个少年。
孙铸冷电般的目光注视着姜古庄,冷声道:
“你自称是姜古庄,可是四天前同刘孝迈大侠一起来的那个姜古庄。”
姜古庄心想:原来我在地下石窟只住了四天,但令他吃惊的是孙铸对刘叔称呼的改变。
四天前,孙铸口口声声说刘叔为大魔头,怎么突然声称刘孝迈大侠?
见对方口气改变,尊称刘叔,也就口气一软,说道:
“正是在下。”
大厅上的人顿时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莫名其妙。
孙铸哈哈一笑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想不到少侠竟敢当面撒谎!”
姜古庄心里奇怪,我本就是姜古庄,又何必撒谎,朗声说道:
“真是好笑,我站是一个姜古庄,坐是一个姜古庄,对自己的身世姓名还用得撒谎吗?”
虽然姜古庄容貌已是面目全非,再不是以前口歪鼻斜,满脸溃烂的脸,但说话的神情举止没变。
群豪都诧异不已,很是迟疑。虽然和姜古庄只有一面之缘,但这神情大家都记得,心想:没错,别人伪装也不会伪装得这么像。
再细看他眉目之间,脸上轮廓没变,悟性大师说道:
“少施主,你说是姜少侠,但他中了‘摧心掌’面目全非,而且按算已是离开人世了。我们正为没援手施救,而好生内疚!”
姜古庄这才想起事情的原委,情不自禁伸手一摸脸,正要解释,忽听一旁的上官痴接口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是我师父给庄哥哥治好了……”
姜古庄没想到痴儿这般嘴快,连忙对她瞪了一眼。
上官痴立刻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快闭嘴不语,吐了吐粉红的舌头,朝着姜古庄惶恐地望了一眼。
众人忽然听到少女的声音像是燕啼声,说不出的好听,所说的话更是令他们大吃一惊。
要知道,那“摧心掌”的毒,要耗九大门派的内功合力才能逼了来。世上谁还有这般盖世神功,一人就能抵九人的功力?但“绝命魔尊”和“夺命神尼”能办到。
孙铸立即对上官痴喝道:
“谁是你师父?”
上官痴嘟着嘴说道:
“我不告诉你。”
说着又望了一眼姜古庄。
孙铸见她天真烂漫,便道: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夺命神尼’程逸雪就是你师父。”
像一代宗师孙铸学着小孩子说话,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更有些滑稽可笑。
惟有上官痴不感到好笑,神色大是愕然,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抓住把柄,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道:
“你怎么知……”
忽觉姜古庄一捏她的手,连忙缩回话音,紧张地道:
“她不是我师父!”
大厅上的人,随便哪一个都有几十年阅历,上官痴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她脸上毫不掩饰的表情以及那再明白不过的话,怎么能骗过他们。
孙铸冷笑一声,说道:
“嘿嘿,‘夺命神尼’那老魔头果然没死,还收了一个徒弟。”
手一挥,喝道:
“给我抓起来!”
人群中马上有五名华山剑客越众而出,挥剑将姜古庄和上官痴围在核心。
上官痴对五人视而不见,根本没放在眼里,只是大为生气,秀眉一扬,叱喝道:
“你骂谁来着,我看你才是个老魔头,你才死了! ”
在上官痴的心目中,“夺命神尼”犹如她的母亲,两人在一起朝夕相处,生活十六年,谁对“夺命神尼”不敬,谁就得跟她过不去,管你是天皇老子。
心里有气,身形一起,众人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啪”的一声脆响,孙铸的脸上已结结实实地受了一巴掌。
孙铸乃华山派的掌门人,中原武林的一代宗师人物,威望极高,何时受过这般戏谑,又惊又怒,清瘦的脸上已没有一点血色。
上官痴的身法太是快捷,且出手诡秘,再说众人也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就猝然出手,说打就打。
站在孙铸身边的八大掌门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眼睁睁地看着上官痴打孙铸一巴掌。
等众人醒悟过来时,上官痴已红影一晃,飘回到姜古庄身边。
五大华山剑客见掌门人被打,大扫面子,没等上官痴站稳,就五剑齐出,从侧面向上官痴刺去。
姜古庄大喝一声:
“慢!”
这一声大喝,运起了他体内真气,众人只觉得如千地一声惊雷。
连屋顶上的瓦片被震掉了下来,墙上的火把被声波震中忽明忽暗。
五位华山剑客只感气血上涌,差点把持不住,剑刺到中途,不由得一齐停下手来,凝然不动。
“你们五人围攻一个弱少女,难道不觉得羞吗?”
其中一人个怯怯道:
“她是个妖女!”
姜古庄仰天大笑道:
“可笑,可笑。一个天真烂漫、不懂世事的姑娘竟是一个妖女?依你之见,这世上谁才是淑女?”
大厅里哪个不是识货的人。单从上官痴的出手和姜古庄的一声怒喝,就已然明白了,这两个少年的武功和内力,都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任何一人能胜得了他,看来已是难事。
孙铸的脸色极是难看,阴晴不定,当着这些武林同门的面前,威严扫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但头脑中马上有一个新的想法,他几乎为这新的想法喜不自胜,禁不住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少林寺主持方丈低头双手合十,说道:
“阿弥陀佛,姜少侠,你已经误入歧途,非但不思悔改,反而还咄咄逼人。”
说实在的,姜古庄对悟性大师和冲虚道长还有些好感,没想到悟性大师也说出这番话来,当下怔怔不语。
“姜少侠,你对得起你手里的那把血光宝刀吗?要知道你父亲‘神州刀尊’姜刀风一生英名侠义,豪气干云,用血刀不知杀了多少作恶多端的魔头,深得我辈中人钦佩。没想到你却和天下最大的魔头‘夺命神尼’的传人在一起,真是罪过,罪过!”
姜古庄剑眉一扬,正准备反驳,悟性大师挥手制止他,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受过女魇头的恩惠,但自古黑白两道水火不容,大丈夫应该恩怨分明,以大局为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衲劝姜少侠还是将那女魔头的秘密说出来,然后我们一起杀了女魔头,以绝江湖隐患!”
上官痴紧张地看着姜古庄,心里十分不安,急叫道:
“和尚,你……”
姜古庄一拉她的手,打断上官痴说话,说道:
“大师所说,恕我姜古庄难以从命。我已发过誓不对任何人讲,更何况我姜古庄还没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悟性大师摇头叹息道:
“善哉!善哉!既然姜少侠如此执迷不悟,就不要怪老衲了。”
“了”字刚一说完,一股劲风向上官痴扑来。
姜古庄只觉黄影一闪,悟性大师肥大的身躯如一只大雕冲了过来,一招少林大力擒拿手直扣上官痴的脉门。
姜古庄大惊,连忙猱身而上,单掌直劈悟性大师的面门。
悟性大师左手一挡,右手还是向上官痴抓去。
姜古庄大喝一声,身子左转,一招“龙飞凤舞”疾如流星,左手上撩,挡住悟性大师的右手,右手撤回,画了一大圆弧,弯击悟性大师的腰肋。
悟性大师大是惊异,“咦”了一声,只得缩回手倒退一步,双掌平推,姜古庄只得以双掌接应。
“砰”的一声大响,两人同时后退三步。
姜古庄只感到自己气血上涌,晃了两晃,才稳住身形,悟性大师更是骇异,伸手指着姜古庄道:
“你……你……”
跟着“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群豪无不相顾失色。要知道少林、武当乃武林泰山北斗,地位之崇高是众所周知的。没想到一代武学大师拼内力时却输给个后生,而且是一招之间就见胜负。
在场几位掌门人都是武学的大宗师,谁都看出姜古庄的武学和内功已臻绝顶。
姜古庄也深感过意不去,因为他知道,悟性大师爱惜自己而未施全力,走上前去深深一揖道:
“大师,即使‘夺命神尼’罪恶深重,但痴儿是无辜的,你怎能一棍子将人打死……”
悟性大师闭目运了一下气,凄然说道:
“姜少侠,你刚才施展出来的,是不是‘绝命魔尊’的‘龙行八式’?”
姜古庄躬身道:
“得罪你了。”
悟性大师仰天长叹道:
“佩服,佩服。‘绝命魔尊’能创出这么至刚至纯的掌法,而且刚正威猛,不走一丝旁门,看来他已达到由魔入佛的最高境界。佛祖日:佛即魔,魔即佛。只不过因果转换,世人难知罢了!”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悟性大师接着说:
“姜少侠,你得此奇遇乃是天意,但……唉,不说了,但姜少侠必须记住,今后武林的安危皆看少侠的造化了!”
“谢谢大师指教。”
停了一会儿,姜古庄正准备想询问刘叔的情况——只要得到刘叔的下落,就和痴儿赶快溜开这个是非之地,忽然听到孙铸上前说道:
“姜少侠已学得‘绝命魔尊’的绝世武学,可喜可贺。”
姜古庄讨厌他,对他的话未置可否,也不作答。
“不过我想这是一场误会。目前‘武圣门’杀戳武林,江湖中人人人自危。眼下我们要紧的是抛却陈见,同仇敌忾,以大局为重,共同摧毁‘武圣门’的阴谋。”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群豪都点头称是。
孙铸继续说道:
“虽说‘绝命魔尊’和‘夺命神尼’以前作恶不少,但都已退出江湖。还是悟性大师说得好,魔即佛,佛即魔。我相信姜少侠只是年幼无知,一时糊涂,但毕竟是姜大侠的后人,我想他一定会明辨是非,弃恶从善。更何况刘孝迈大侠也为他做出了榜样。”
“我刘叔他……”
心中骤然升起一种不祥之感。
孙铸惨然一笑道:
“将刘孝迈大侠的遗体抬出来!”
姜古庄闻言,脸色大变,身子晃了几晃,几欲昏倒,上官痴连忙上前扶住他。
马上两名华山弟子抬着一具直挺挺的尸体,放在姜古庄的面前。
姜古庄身体摇晃,步子踉跄奔至尸体之前,抱住尸体。
果然是刘叔!尸身已冷多时,一片冰凉。
无限辛酸涌上心头,姜古庄不由得放声大哭。
姜古庄像一头怒狮,双眼血红,大声嚎叫道:
“是谁?是谁杀了我刘叔叔!”
满腔悲愤,已使姜古庄失去了理智,抽出血刀,威风凛凛地逼视着众人。
众人被他声势所震,都退后一步,空气中顿时注满杀机。
双方紧张的对峙着,没有谁敢丝毫大意。
忽听孙铸说道:
“姜少侠,不要误会。我们都错怪了刘孝迈大侠,以为他是黑道枭雄人物,所以……没想到,他去而复返,力杀‘武圣门’的魔头,为我们正道解除危机,但不幸被‘武圣门’暗算。我们一定会为刘孝迈大侠厚葬,并商定一齐攻打‘武圣门’,将‘武圣门’的魔头一网打尽,以慰刘孝迈大侠和已死去武林同道的在天之灵。”
姜古庄咬牙切齿道:
“又是‘武圣门’!我姜古庄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孙铸心里窃喜,说道: 。
“姜少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如我们抛却前嫌,坐下来从长计议!”
接着又道:
“姜少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武圣门’是武林的公敌,我们这次武林大会就是号召天下武林中人携起手来,斩妖杀魔!”
第二章 龙行八式
孙铸说得慷慨激昂,姜古庄听得心里一阵感动,一收泪,说道:“谢谢前辈的好意。”但心里恨不得马上手刃“武圣门”的人。这样的事,怎容得从长计议?他正准备说话,孙铸已道:
“我们九大门派,一向被武林中人视为顶梁支柱,没想到在这次武林大会上,几乎被‘武圣门’一网打尽,还有何颜面见天下武林中人!所以我们倒是极愿‘武圣门’二度入侵,好拼过你死我活。”
姜古庄心想:“武圣门”已大胜而归,怎会还二次入侵,这不叫守株待兔吗?
当下抱起刘孝迈的尸体,一拉上官痴的手说道:
“各位前辈保重,请恕晚辈告辞了。”
众人没想到姜古庄临阵脱逃,大显轻蔑之色。只有孙铸笑道:
“既然姜少侠报仇心急,我们也不强留,不过得处处留意才是。”
众人见孙铸这样说,才松了一口气。
姜古庄心里大为感动,鞠了一躬道:
“多谢孙老前辈!”
孙铸又道:
“那么我就送两位下山。”
说着和姜古庄,上官痴同时缓步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秋风过后,倍增凉意,只见紫金阁周围,俱是穿棱游走的人影,把守极是严密。
走出厅外,姜古庄回头说道:
“孙老前辈请留步!”
孙铸笑道:
“不要紧,我送姜少侠下山,顺便看看情形!”
姜古庄心想:这孙老前辈果真心思缜密,不愧为华山掌门人。
于是也不多说三人一路默默无语,转过一道山径,孙铸突然说道:
“姜少侠,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姜古庄愕然止步道:
“孙老前辈请问。”
孙铸面色凝重道:
“‘夺命神尼’替你治好‘摧心掌’,并传你‘龙行八式’还叫她的弟子陪你,我看……”
姜古庄吃了一惊,没想到孙铸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没应答。
孙铸观察了一下姜古庄脸上的表情,接下来说道:
“我看她是不是有求于你?”
姜古庄点头道:
“不错! 不知孙老前辈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孙铸不自然地笑了笑,干咳道:
“这个……咳……我只是想帮一下你。”
“你怎么帮我?”
孙铸没有正视姜古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沉声说道:
“这个……我自然能帮你。我再问你,‘夺命神尼’是不是给了你半块羊皮?”
姜古庄差点惊叫出来,当时石洞里只有他和上官痴、“夺命神尼”三人,可孙铸说出的话,像亲眼看见一样。
但转而又想,孙老前辈足智多谋,那“绝命魔尊”的藏宝图,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孙老前辈就估计得到,遂呐呐地说道:
“这个……孙老前辈……”
孙铸忽然惨然一笑道:
“姜少侠还是对我孙某人怀有戒心,不肯相信我!”
“既然孙老前辈都已知道,何必还要问我?”
孙铸目光四处一转,压低声音道:
“那‘夺命神尼’是不是叫你去找另一半羊皮?”
说着目光紧紧的盯着姜古庄。
姜古庄心里一紧,心想:这孙老前辈怎么对这件事这么热衷?不由瞟了一眼孙铸,沉思不答。
孙铸又向四周打量一番,声音压得更低,说道:
“这确是一件秘事。百余年来,武林群雄无不处心积虑,搜寻‘绝命魔尊’欧阳石的藏宝图,但谁也不知道,另外半块羊皮早在我华山派手里。”
最后一句话,孙铸几乎是附在姜古庄的耳朵上说的。
姜古庄只道浩瀚江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寻找另外半块羊皮,心里甚是苦恼,一点头绪也没有。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说道:
“您说的……可……可是真的?”
孙铸注视着姜古庄脸上的表情,心里有底儿了,笑道:
“当然!”
姜古庄虽然总感觉到有点什么不大对头,但心头还是一阵狂喜,不管怎样说,另外半块羊皮总算有了下落。
忽听孙铸,长叹一声,沉声道:
“虽说那半块羊皮在四十年前流入本帮之手,但……”
姜古庄和上官痴都急于听到下文,两人不由热切地望着孙铸。
孙铸诡秘地说道:
“但除我和上代几位掌门之外,并无他人知晓。四十年来,另外半块不知流失何处。原以为必是随‘夺命神尼’同时消失,不料‘夺命神尼’被囚禁百余年,竟然仍在人世!”
姜古庄和上官痴心里“怦怦”直跳,屏气听孙铸述说。
孙铸接着说道:
“我华山派为了找寻另半块羊皮,也曾派出许多弟子下山探访,都以不得其果,没想到天赐人愿,我现在以华山派掌门的身份,将半块羊皮交给姜少侠,以求物归原主。”
姜古庄听孙铸说话,如在梦中,没想到这般便宜。
“不过,另外半块羊皮现存于我华山派已归隐的掌门人肖源手里,我即刻修血书一封,求他将半块羊皮交付于你。”
说完,扯下一幅袍袖,咬破手指,疾疾书写起来。
姜古庄大喜过望,连忙深深一揖道:
“多谢孙老前辈成全!”
孙铸匆匆书就,交到姜古庄手里,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姜少侠要格外慎重,不可告之外人,肖源师兄并不在华山,而是在距此百里之外的大樟山,肖源师兄性情孤僻,也可能不肯给你,但姜少侠一定要有耐性,是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姜古庄转而一想:我和孙老前辈素不相识,甚至还有点看不惯他,他心里也知道,更何况痴儿又打了他一巴掌,他怎么这般热心?不由迟疑着说道:
“孙老前辈对在下这般知遇之恩,不知当如何感激,不过……”
孙铸听了姜古庄吞吞吐吐之言,哈哈一笑道:
“姜少侠是怀疑我孙某的诚意?”
经孙铸这么一说,姜古庄倒感觉到自己的不是,大生悔意,忙说道:
“不敢,不敢!”
孙铸一拂长须,微笑道:
“当然,我也有一件重要的事相托姜少侠!”
姜古庄连忙说道:
“请孙老前辈尽管吩咐。”
孙涛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刘孝迈大侠说得不错,‘武圣门’的确有我九大门派的人!”
姜古庄惊问道:
“孙老前辈是怎么知道的?”
孙铸眼光望着远处,说道:
“‘武圣门’第一次入侵我武林大会,共有五十六人,但其中有五人武功最高,也就是‘武圣门’的‘五煞’,虽然他们都不敢以真面目杀人,但我看出‘五煞’中有一位竟是我二师兄谭剑锋。”
姜古庄没想到“武圣门”会派出那么多高手围攻武林大会。听孙老前辈的话意,姜古庄知道,华山派前任掌门肖源是他的大师兄,还有一个二师兄叫谭剑锋。
令人大惑不解的是,怎么大师兄掌门人不做,跑到距华山百里之外的大樟山隐居起来,而二师兄却又归于“武圣门”?实在是令人费解!
可又不好问,他只得说道:
“孙老前辈也许认错人了。”
孙铸口气坚决地说道:
“不,不会的!我那二师兄烧成灰我也认得。只是有一件事老夫不明白……”
姜古庄知道孙老前辈所说的事,肯定与要托付自己的事很有关系,问道:
“什么事?”
孙铸双眉紧皱道:
“因为我那二师兄已经过世三十多年了!”
姜古庄呆了一呆,心想:别说你不明白,这样的事情叫谁也不明白。说道:
“这不可能吧。人死怎能复活,要么就是您老认错人了!”
孙铸摇摇头说道:
“人是不会看错的!我那二师兄,才华横溢,秉赋奇高,以我的眼光,我还从没发现有哪一个人能高出他。本门的任何绝技,只要他略一习练,无不立刻精熟,可以说是武林百年难遇的奇才……”
姜古庄虽然从未见过什么叫谭剑锋的人,但凭自己的记忆,想起十岁那年,家里惨遭横祸,所遭遇的“武圣门” “五煞”,武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可绝不像孙老前辈说的那般骇人。
再说自己从没听过一个人去这么称赞和欣赏另一个人,心里大是好奇,不知孙老前辈的二师兄是如何使他心折。
孙铸的眼里射出神往的光芒,继续说道:
“只可惜他……唉,误入歧途,犯了本门大戒,被在师兄肖源废去武功,囚于华山思过崖中。唉!我那大师兄也是……”
言下之意,竟是对大师兄的作法大为不满,明显偏向二师兄。
孙铸忽然声调一变说道:
“我那谭师兄不知是愧于犯了师门大戒,还是因为武功被废,立意寻死。唉!他性情也太高傲了。自被囚于思过崖之后,拒绝进食,不吃不喝。”
姜古庄禁不住插话道:
“那样不就会被活活饿死吗?”
孙铸长叹一声道:
“每次我送的饭,他都没吃,不知道我心里多难受,但师门门规极严,一年之后才发现他已经饿死。掌门便下令将他尸骨安葬,那时虽是衣履如新,但肉身却只乘下一副骷髅,还是我亲手将他安葬的!”
姜古庄听得心里发麻,心想:一个人拒绝进食,活活地将自己饿死是极难做到的,竟有这么死心眼的人。
孙铸微微停了停,又悲戚道:
“可师兄那入侵华山,像是不认得我,还向我刺了一剑,真是令我伤心!”
姜古庄更是听得心里发毛,孙铸说的话,怎么像一个丈夫对妻子所说,听起来不伦不类的。
孙铸没在乎姜古庄的表情,松了一口气,好像将积压在心里的话和别人畅谈出来,有一种舒服了不少的感觉。
沉默了一会儿,姜古庄只觉得孙铸不像在大厅上那么神色俱厉,脸色仿佛柔和了不少,充满一片温情,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姜古庄连忙别过脸去,觉得看他的脸挺别扭的。
只听孙铸又道:
“姜少侠,我要你办的一件事就是麻烦你,将这一秘密禀明大师兄,看他……”
话题一转说道:
“他会查明此事的!”
“我一定会将此事告诉肖老前辈。”
孙铸郑重地说道:
“姜少侠一定要将这件事禀明大师兄,我在这里先谢你了。”
姜古庄原本以为,孙铸既然将另外半张羊皮,这样天大的秘密告诉他,一定会提出一个相对应的要求,所以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没想到他说了一大气,却提出了这么简单的要求。这太容易做到了,不就是带过话给肖老前辈吗?说道:
“孙老前辈太客气了,这只是举手之劳,那能让你说个‘谢’字。”
孙铸淡淡说道:
“还有,姜少侠,今晚之事最好不要对他人言及。”
“孙老前辈应该知道,我姜古庄不是一个多舌之人。”
孙铸满意地说道:
“但愿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微微一顿,说道:
“姜少侠,你们二位前途多多珍重,我就再不远送了。”
说罢,不待姜古庄答话,身形跃起,一起一落之间,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姜古庄托着刘孝迈的尸体,愣在那里独自出神。总觉得这一切怪怪的,那孙老前辈显然是故意送他和痴儿出来的,可他为什么要帮我呢?
如果他不说,自己就得到处瞎闯,闯得头破血流,很难也不知道那半块羊皮在华山派的手中。
可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姜古庄百思不得其解,微喟一声,说道:
“痴儿,咱们走吧!”
上官痴也有些困惑地说道:
“庄哥哥,我看那老头子,越看越不顺眼,总觉得他怪怪的。不过,这次算是帮了我俩一个大忙。哎,他说另半块羊皮在他师兄的手中,会是真的吗?”
姜古庄没想到上官痴也有这么样的感觉,居然晓得怀疑别人的话,笑道:
“我想在这一点上,他不会骗我俩的。不管是真是假,我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上官痴自是兴奋无比,与姜古庄双手相携,向山下飘然而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华山脚下,两人找了一个地形好的荒丘,姜古庄用血刀刨地,将刘孝迈的尸体埋下,并刻了一块石碑,上写道:
义父刘孝迈之墓
义子姜古庄敬立
坐在义父的坟前,回想义父的音容:在大荒山和父亲喝酒,豪爽大笑;自己和柔儿玩,只要柔儿耍滑头,总是责备柔儿,从来没责备自己半句;带自己走遍大江南北,种种艰辛,这个滋味,谁能体会……
想着,想着,往事历历在目,不由得潸然泪下…
父母惨遭杀害,姜古庄并不感到特别孤单,即使是在死神紧紧跟随的日子,因为刘叔为他挡风遮雨,而今世上最后一个亲人都离开了自己。
姜古庄蓦地感到孤单。
上官痴在一边,心里也跟着难过,依偎着姜古庄,看着天上的星星……
只有风儿在轻轻的吹。
蓦地,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两人同时一惊,站起身来。
一条黑影由头上电掣而过,飞向十丈余外,隐于一片丛林之中。
姜古庄凝神看去,但因那黑影太快捷,看不清究竟是人还是鬼?
第三章 古林魅影
上官痴轻轻碰了他一下,说道:
“庄哥哥,不用担心,黑白二雕!”
说着面露喜色,撮口要吹口哨。
姜古庄连忙制止她,他虽不曾看清那条横空掠过的黑影,但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黑白二雕。
那黑影稍纵即逝,消失在丛林之中,再无动静,看来已飞向远去。
上官痴眉毛一扬,说道:
“管他呢,是人我俩也不怕!”
“不是怕。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好!”
“还说不是怕,一句话说了三个‘怕’字!”
“你嘴巴越来越利,只怕再过两天,我就甘拜下风了。”
上官痴璨然一笑道:
“庄哥哥,我们走吧,只要你开心我就满足了。说实在刚才你那付样子,叫人好心疼。现在你一笑,我就感到天都开了一样。”
说着拉着姜古庄的手。
姜古庄跪在刘孝迈的坟头叩了三个头,和上官痴并肩走去。
回头望望,云遮雾罩的华山绝顶,一时感慨万千,想不到五日的时间,居然发生这么多事情。
说实在的,上官痴虽然不懂世事,但一颗纯洁天真的心,往往叫人感动。
姜古庄情不自禁拉着上官痴的手,往前走去。
这时天已四更了,距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两人走进一片松林,隐约可见松林前蜿蜒一条官道,两人忙向官道走去。
正当穿出松林之时,忽见前面人影一晃,一个身穿皂色长袍、精神矍烁的老者,六十余岁年纪,双目炯炯闪光,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满面含笑地站在两人面前。
姜古庄立住身形,大为吃惊,凭自己的武功修为,居然不知道这老者来自何方。
这老者来得无声无息,恍若幽灵鬼魅,等两人觉察,已站在两人的面前。
上官痴奇道:
“你武功真高。”
老者微笑不语。
姜古庄微微呆了一呆,说道:
“老前辈为何要拦住我俩的去路!”
长袍老者笑道:
“是你俩拦住我的去路,还是我拦住你俩的去路?”
上官痴大感兴趣,说道:
“当然是你拦住我俩的去路。”
“你们两人并肩而行而我只一人,路只有这么宽,当然是你们俩人拦住我的去路。如果,我们真都是一人,问题就不存在了。”
上官痴连忙闪到姜古庄的身后,说道:
“现在我们不就谁也没有拦谁了吗?”
长袍老者见后笑得更欢,说道:
“那也未必,现在就看谁让谁的路。”
姜古庄答道:
“当然是晚辈先让。”
说着拉着上官痴的手从一边绕了过去。
不料刚走出数步,长袍老者双肩微晃,又轻飘飘地落在两人前面。
上官痴叫道:
“这次该是你拦住我俩的去路吧?”
“松林中路这么多,老夫高兴走哪一条就走哪一条,谁叫我们碰得这么巧,怎么说老夫拦你们。”
上官痴一时语塞,柳眉倒竖,娇喝道:
“什么老夫,老夫的,我看你是不讲理,故意欺侮我们!”
长袍老者仰天狂笑,那笑声特别震耳,在黑夜中传得很远,显示出他惊人的内力,笑罢,冷声说道:
“就算我老人家欺侮你们,又怎么样?”
姜古庄没想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脾气这么火爆,跟一个小姑娘较劲,简直不可思议。
上官痴一怒道:
“老头,你年纪虽大,我还怕你不成!”
长袍老者笑容一敛说道:
“那你就试试看!”
话未说完双手一扬,十指箕张,竟然向姜古庄上官痴两人当胸抓来。
姜古庄又惊又怒,右手反腕一扣,迎向长袍老者抓来的右手,左手斜击而出,向他肋下劈出。
上官痴退后一步,然后躬身,单掌向长袍老者左腕斩落,又顺势拍出一掌。
这几下动作迅如电光火石,仅在眨眼之间长袍老者忽然身形跃起,如一缕青烟绕到两人的后面,使两人劈出的掌力,竟然完全落空。
姜古庄和上官痴同时一惊,连忙身形电转,各自冉度劈出一掌。
这一来正好和长袍老者的双掌迎个正着,“砰”的一声,震得林中的枝叶簌簌坠落,枯叶飘落一地。
姜古庄只感到自己气血微微浮动,虽然他缺少对故的经验,但这比拼内力是实打实的,心头思忖:这老头的武功之高似在少林方丈悟性大师之上。
上官痴也试出对方是一个从未遇到的劲敌,一击之下已是没占倒便宜,娇喝一声,就准备纵身再战。
长袍老者赶忙叫道:
“两位少侠住手……”
目光一转,接着道:
“我已试出两位武功过人,是武林中少有的奇才,老夫认输了。就是要再打,也得把话说明再打不迟。免得素不相识,稀里糊涂的打一架,弄个两败俱伤,不是太不划算了。”
上官痴冷哼一声道:
“什么两败俱伤,你是坏人我要你死!”
说着又要欲扑而上,姜古庄一把拉住他,说道:
“痴儿,你忘记了你说的话?”
上官痴猛然刹住自己的身形,狠狠瞪了一眼长袍老者。
姜古庄有他的想法,心想这老头儿古里古怪的,明明出手就打,却把过错全推到别人身上,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长袍老者毫不在意,淡淡地说道:
“你们俩可是从华山下来的?”
姜古庄小心答道:
“不错。”
长袍老者又道:
“听说华山武林大会被‘武圣门’洗劫,遇难的同道近百人,是否有这事?”
姜古庄心道:人人都知道,干嘛还来问我,不知这老头什么来路。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冷冷地答道:
“不错!”
长袍老者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会儿,忽然急急问道:
“不知道华山掌门孙铸是否遇难?”
姜古庄对这个武功奇高、行迹诡秘的老者更是疑心重重,但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端睨,说道:
“老前辈尊姓大名?为何对孙老前辈这么关注?”
因为姜古庄听老者的口气,似乎是希望孙老前辈遇难就好。
长袍老者扫过姜古庄一眼,沉声叹道:
“老夫一向隐身于幽山野林,日子一久,所以没名没姓……”
上官痴打断他的话道:
“怎么可能呢?就是隐居在地下,也有名字的。”
长袍老者淡淡地说道:
“也许以前有吧,但老夫已经把以前的名字忘记了。”
“真是好笑,自己的名字怎么会忘记呢。”
姜古庄知道这古里古怪的老者不愿以真名示人,故意这么说的。
长袍老者没理会上官痴的诧异,接着说道:
“老夫与华山派掌门人有数十年的交情,目前接到他的武林大会请柬,专程赶来,没想到晚了一步,竟发生了这等事……唉!”
说着不自然地看了看姜古庄,叹了一口气,又道:
“方才老夫正欲觅路登山,碰巧与两位相遇,有心试一下两位少侠的身手,得罪之处,莫怪,莫怪!”
说着,微微一抱拳。
“这还差不多!”
姜古庄虽然历尽磨难,但毫无江湖经验,加上心地善良,性格直爽,不由说道:
“原来老前辈是孙老前辈的朋友,是我们得罪你了,望你海涵。”
说完抱拳一揖。在他心目中,人家敬他一尺,他敬人家一丈,接着说道:
“孙老前.辈虽未遇难;但被‘武圣门’的‘五煞’之一伤了,老前辈既然是孙老前辈的朋友,就从这里上山吧。”
说着,转身给长袍老者指路。
长袍老者身子一掠,便顺着姜古庄所指的方向看一眼,说道:
“不知伤孙铸的是何人?”
姜古庄记得孙老前辈特意交待他不要跟别人说起运件事,面有难色道:
“这……这晚辈就不清楚。”
长袍老者眼里闪过一丝诡谲的阴光,阴阴一笑道:
“两位虽是年纪轻轻,但无论是内力还是武技,都算上是武林少有的绝顶高手,为何不相助同道一臂之力,却这么急急下山?”
姜古庄微微一怔,说道:
“不瞒老前辈,晚辈正是要去替孙老前辈办一件重要的事情,到大樟山去面见肖源大师。”
长袍老者轻啊一声,小声嘀咕道:
“原来,肖源就在大樟山。”
姜古庄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他一听说长袍老者是孙老前辈的朋友,就把孙老前辈的话都忘了,不禁暗暗责备自己,所以没注意到长袍老者最后一句话,也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长袍老者马上恢复常态,哈哈一笑道:
“这倒真是一件凑巧之事,老夫与肖源……也是多年老友,本想托孙铸代我致书问候,既然少侠要去面见他,就烦你将老夫这封书信捎给他。”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已封好的书信,慎重地交到姜古庄的手里,说道:
“给少侠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姜古庄不便推辞,接过书信,说道:
“这有什么麻烦,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肖老前辈问起在下,在下又不知前辈的高姓大名,不知到时如何禀告……”
长袍老者大笑道:
“我是他多年老友,看到我的信就知道了。”
姜古庄心想:这倒也是。既然这老者和孙老前辈、肖老前辈都是朋友,说了也不要紧。
他一直为自己无意说出这秘密,心里甚感不安,经这样一想,才好受一点。
长袍老者一抱拳道:
“有劳少侠,我这就去见孙铸老友。”
说完双肩微晃,话声一落,人已跃出五六丈远。
姜古庄看到长袍老者的身影一闪而过,悚然一惊,忽然想起刚才在山下所见的黑影,不会这么巧吧。
姜古庄心里生疑,不由得细看手里的书信,见上面写着“肖源亲启”四个浅墨大字,心想能直呼肖老前革大名,交情自是不浅,于是又放下心来。将书信贴身收好,和上官痴向前疾驰而去。
这时,天已微明,两人驰了一程,放慢脚步,信步走着。
因为两人都不知到大樟山的路径,天虽然亮了,但太早,露水深重,没有一个行人。
两人边走边谈,又走了一程,天这才大亮起来。
姜古庄和上官痴一夜没睡,肚子已饿了。可身上又没银子,只好偷了两只鸡,然后用刀开肠剖肚,上官痴生起一堆火,把鸡放在火上烧,动作甚是娴熟。
姜古庄一旁坐着,看到上官痴忙上忙下,不一会,就闻到沁人心脾的鸡香,惹得姜古庄大吐口水,笑道:
“痴儿,要不是你师父让你跟着我,我想我肯定会饿死。”
“你以前不是沿街乞讨过吗?”
姜古庄听到这话,不由心里一酸。
上官痴见姜古庄突然不吭声,知道这话又说得不中听,连忙说道:
“庄哥哥,只要你喜欢吃鸡,以后我天天烤给你吃。”
姜古庄心里一阵感动,反而觉得自己太容易触景生情,歉然笑道:
“那养鸡的人就可遭殃了。”
上官痴脱口而出道:
“我俩自己养鸡烤着吃嘛!”
“那我俩不就成了小两口?”
“我俩本来就是小两口!”
姜古庄没想到上官痴竟很自然地这么回答他,心想:要是她知道小两口的意思,小脸不羞得通红才怪!
想到这里,不由哑然失笑。
上官痴侧头问道:
“你笑什么?难道我俩不是小两口?”
“是的,是的。”
姜古庄侧头望去,上官痴围坐在篝火旁边,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娇艳无比。想到小时候和柔儿一起烤青蛙吃,不由叹了一口气,不知柔儿还在不在人世,如果在人世,不知现在在哪里?
正在思绪纷乱之际,只见上官痴叫道:
“好啦,可以吃了。”
说着递给姜古庄一只香喷喷、油淋淋、黄亮黄亮的烧鸡。
姜古庄接过烧鸡,一边狂啃,一边说道:
“痴儿,你能将鸡烤出这样境界,真是了不起。”
上官痴得意地说道:
“我烧了十来年的东西,自然就熟能生巧,下次我烤乳猪给你吃。”
“你那黑白二雕,是不是每天抓不同的东西给你吃?”
上官痴答道:
“你不知道,黑白二雕很有灵气的,只要你跟它说,它就会按你的意思办!”
“它们能听懂你说的话?”
上官痴毫不迟疑答道:
“当然,其实动物比人要好得多。只要你和它时间相处长了,就会有感情的。它就能听懂你的话,你也能听懂它的话,还有它不会背叛你!”
姜古庄听了上官痴的话,颇有感触,心想:痴儿的心地蛮善良的。
两人刚把烧鸡吃完,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传来。
这时朝阳已经探出了头,东方的天空一片红彤彤的。
姜古庄拉起上官痴迎了上去。
来人肩臂上扛着扁担和柴刀,显然是山上砍柴的。
姜古庄上前问去大樟山的路径,幸好那人对附近的大山都比较熟悉,热心地给两人指明去向,还交待怎么走。
姜古庄向那人道谢,挽着上官痴的手疾奔而去。
忽听背后传来那砍柴人的怒骂:
“哪个挨千刀的,把老子家里下蛋的鸡偷吃了……”
两人相视而笑,急忙加快步子。
两人本来就内力充沛,加上吃了两只鸡,精神更是旺盛,一路疾走狂奔,在中午时分,两人就已到大樟山的脚下。
姜古庄和上官痴同时放慢脚步,仰看大樟山。
大樟山虽没华山险峻巍峨,但也是峭壁如削,怪石嶙峋,而且山上长满了密密的大樟树,给人一种清幽的感觉。
姜古庄望着连绵的大樟山,不由又犯愁了。
要知道大樟山延绵百余里,山中密林如盖。偌大的一个山,要找肖源一个人,当是十分不易之事。
第四章 佛门隐圣
两人缓步向山上走去,边走边东张西望,力图有所发现。
山中一片空寂,连猎人和樵夫也不见一个,想找一个寻问的人,更是无法找到。
姜古庄大感为难,只好循着羊肠小道,向深山之中走去。
沿途所见,尽是深山老林,仍然是一无所获。
此刻夕阳西下,上官痴柳眉深锁,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那死老头子会不会骗我们?”
“应该不会的,他还写了血书给我们。”
上官痴看到即将天黑,急道:
“可我俩这般乱找,只怕找上一夜,也难找到。 ”
姜古庄安慰道:
“我们再耐心地查看一下,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
话是这样说,可姜古庄眼见天黑,寻找起来,更是困难,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两人只得下山,一阵盲目乱走。见处处都是乱树林,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面荆棘,横生灌木遍长,已是无路可走,这才发现自己迷路了,愈转愈迷糊。
只得掉头往回走。一会儿,发觉又走进一片茂密的樟树林中。这时天色已暗,林中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天色已越来越暗,周遭的事物变得模糊,姜古庄仔细打量他和上官痴所处的位置。
发现是一处谷地,四周高山环抱,在右侧好像有一条缺口,心里一喜,拉着上官痴的手向缺口走去。
为了不让上官痴害怕,姜古庄大踏步地往前走,做出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嘴上还唱着山歌。
在寂静的山林中,两人的脚步声和姜古庄乱嚷的歌声传得很远……
上官痴也被感染,精神高亢起来,将手圈在嘴边,喊道:
“有人吗!喂!有人吗……”
声音随晚风飘送,又传了回来。
“有人吗……吗……吗……”
两人像两个玩耍的孩童,大笑起来。
突然,山谷那边隐隐传来啸声,两人一齐停下脚步和笑声,侧耳凝听。
啸声不响,但很清晰,显示那人的内功绝对不弱。
两人心头一喜。管他是敌是友,武功弱不弱,反正终于听见人声,而且是武林中人,说不定就是肖老前辈。
两人毫不迟疑,手拉着手,纵跃前行,朝啸声的方向纵去。
可刚走出谷地,那啸声又消失了,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两人又是一片惘然……
姜古庄沉思道:
“听刚才那啸声,似乎就在这不远,怎么又没了!”
“我们往前找找看嘛!”
两人又摸索着往前走去。
再穿过一片茂密的樟树林,只见前面豁然开朗,在四面陡峭高山的环抱之中,隐隐现出一座古庙的轮廓,古庙的前面一条小河蜿蜒流过。
上官痴兴奋地拍手叫道:
“庄哥哥,你看,那里有房子!”
说着手指向远方。
“我们今晚就在那里过夜。”
两人经向古庙走去。刚到小河旁边,忽然两边的树丛之中,两条黑影一闪而出,两柄长剑疾递过来,指着姜古庄和上官痴前胸大穴。
显然这两人在这里埋伏很久了,静候他们的到来。
姜古庄深责自己大意,明明听到啸声,而不引起警惕,遭人袭击。
长剑点到两人的要穴上,只要稍稍往前一送就会性命不保,因此两人僵着脖子,不敢稍有动弹。
姜古庄斜着眼睛看去,两个突袭他的人是中年和尚,心想原来这深山古庙,还是藏龙卧虎之地,住着世外高人,看来凶多吉少。
正在思索间,左边年纪稍长的和尚沉声喝道:
“两位施主为何深夜来此?”
姜古庄硬着脖子说道:
“我们两到大樟山找一个人,因为不识山路,就迷路了,误打误闯,才……到这里来的,打扰你了。”
另一人惊道:
“找一个人?谁?”
“华山派前掌门人肖源前辈!”
两人闻言,同时喝道:
“谁告诉你的?”
两人语气甚是惊讶,脸上已显出骇然之色,说话的语调都变了。
姜古庄乘两人一惊一呆之际,连忙血光宝刀一闪,两边一分,叮当两响,将两人的长剑荡到一边,同时一拉上官痴,纵跃到一边,说道:
“恕难奉告!”
两名和尚同时一怔,两声低啸,长剑一转,同时向姜古庄刺来。
长剑带着破空之响,剑势着实凌厉。
姜古庄低头避过,右手血刀直挑右边的和尚的左胁,左手急探,去抓右边和尚的手腕,两招同时攻出,去势奇急。
右边的和尚回转扭腰,长剑撤回,挡住姜古庄的血刀;左边的和尚避让不及,连忙缩手,身子后仰,躲开这一招。
姜古庄哪还容得两人有余暇出手,忽然回身,背向两人。
两名和尚一呆,知道他要逃走,两柄长剑抢攻而上。
忽觉一阵劲风袭到,但见姜古庄反手从下向上,犹如长了后眼,双手避开两人的长剑,如两条长蛇般的向自己肋下钻来。
两人大出意外,忙撤剑,伸手想抓,但已是迟了,“啪啪”两声,两人肋下要穴被点,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不能动弹。
但两人心里清楚,少年若不是用手点穴,而是用他手上的刀刺,早就没命了,知道对方已经手下留情了。
他们心里感到骇然,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武功这等了得。
姜古庄借势窜了出去,回过身来,笑吟吟站在两人面前,抡拳说道:
“两位高人,得罪了!”
说着一拉上官痴的手说道:
“痴儿,我俩进去看看。”
年纪稍长的和尚喝道:
“施主请留步!”
两人停了下来,姜古庄;回头道:
“等过了两个时辰,两位前辈的穴道自然解开。”
那和尚凄然道:
“两位施主是受何人指使,来到这里找我恩师,恩师隐身到这荒山野岭,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你们何必要这么苦苦相逼……”
姜古庄和上官痴立即转过身来,满是欣喜。
原以为大樟山这么大,找肖源大师已是大海捞针,满是失望,深深后悔当初没叫孙老前辈画个图什么带来,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姜古庄惊道:
“肖源老前辈是两位的恩师?”
那和尚淡淡说道:
“嗯。”
“肖老前辈是华山前掌门,怎么会……”
说着狐疑不解向两人打量,意思是说,一个掌门人,怎么到一个深山荒野当和尚。
两名和尚见这一男一女的两个少年,虽然武功奇高,但心眼不坏,刚才生死关头就已手下留情,再见他左一个“肖源老前辈”右一个“肖老前辈”的称呼,提在嗓眼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那年长的和尚面容一缓,说道:
“我恩师看不惯那些小人为事,看破红尘,就循遁入空门,隐身到大樟山里来的。”
另一名和尚接着说道:
“从两位施主的面相来看,似不是邪恶之徒,不知找我家恩师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是受人之托给肖源老前辈带两封信,另外还有一件私事要和肖老前辈面谈。”
说罢,姜古庄从怀里掏出血书,说道:
“这就是孙老前辈的血书。”
两人同时惊呼道:
“血书?难道……”
“接着又说道:
“你说是孙铸叫你带的血书?”
姜古庄心想:你们就是出家了,不属于华山派弟子,但你们的恩师毕竟曾是华山派的前掌门人,怎么对现任掌门人这等无礼!心里甚是不解。
“是孙老前辈叫我带来的。”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神情甚是愤怒和恐慌,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年长的和尚凄然说道:
“既然这样,我就领两位施主进去。”
姜古庄欣喜道:
“多谢两位大师。”
说着往前走去,走了两步见后面没人跟来,一拍脑袋,骂道:
“我怎么这般糊涂!”
连忙后跃向两位和尚解开穴道。
两名和尚古怪地一笑,领着姜古庄和上官痴一言不发地跨过小河上的浮桥,向古庙中走去。
古庙显然经年不久,加上年久失修,庙门字迹斑驳,依稀能看到“樟神庙”三个大字。
庙里面收拾得挺干净,青卷黄灯,古香古色,气氛很是肃穆。
两名和尚将姜古庄和上官痴让到厢房,说声“请在此等侯片刻”,然后关上房门,立即转身,匆匆而去。
姜古庄打量这间厢房,里面虽然陈设颇为简陋,但收拾得很整洁,有一种舒适的感觉。心想:这倒是一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不多时,随着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两名身穿蓝袍,长须飘飘,双手合十的和尚推门而入,后面跟着刚才领两人进来的中年和尚。
姜古庄赶快起身,叫道:
“肖老前辈,你……”
转而一想:不对。肖老前辈是一个人,这两个人,不知那一个是的,所以没有说下去。
走在前面老僧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犀利地看着姜古庄,说道:
“施主认错人了,贫僧贱号玄斐,这位是玄道。”
说着,向跟在后面的老僧一指,接着说道:
“济慈大师是在下的恩师。”
“济慈大师是……”
玄斐说道:
“济慈大师就是施主所要找的肖老前辈,不过他现在已不叫肖源了。”
姜古庄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前辈到这荒山野岭的古庙当了和尚,改名济慈,看来肖老前辈是个与世无争的人。
继而又想:这两位老僧的年龄至少有六十岁,肖老前辈是他俩的恩师,那不有八九十岁了,他怎么没看到此人?
正在疑惑问玄斐又道:
“刚才听能泽和能洪师弟讲,两位施主远道而来找我恩师的?”
姜古庄点点头道:
“烦两位大师替晚辈引见。”
玄斐双手合十唱诺道: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来得真是不巧,恩师昨日已下山云游去了,如果两位昨日来,就好了。”
姜古庄一听大失所望,心想:既然济慈大师去云游去了,刚才能泽和能洪怎不告诉我,问道:
“不知济慈大师,几时能够回转?”
心想:要是三五六天的,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很难说,但最少也要一年半载。”
姜古庄更是失望,说道:
“哦,这在下起先不知,既然这样,那就只好告辞了。”
玄斐和玄通堵在房门口并没让路,玄斐大师淡淡说道:
“听说两位施主找我家恩师有信物相托,并求还有事要求见,何不交给贫僧,然后等恩师回来,再转交给他,免得施主枉跑一趟。”
姜古庄注视了玄斐一眼,恭敬答道: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孙老前辈曾嘱咐在下,血书定要亲手交给肖老前辈。另外十分机密之事,要亲口告诉他,所以恕在下不从。”
玄斐脸色微变,忽然说道:
“施主与孙铸什么关系?”
“萍水相逢而已。”
玄斐大师紧逼,口气咄咄逼人道:
“那他为什么将机密之事跟你说?”
姜古庄一时语塞,因为这也是他琢磨不透的事。
说完玄斐凶相毕露,沉声说道:
“施主将那信物交出来!”
口气甚是严历,大有立即出手之意。
姜古庄没想到情况陡变,上官痴早就不耐烦,眉毛一扬叱道:
“老和尚,你凶什么?”
玄斐微露愧色道:
“把信物留下,贫僧决不阻拦二位施主!”
姜古庄也有些愠怒道: 。
“在下既然已答应了孙老前辈的话,决不会转手他人!”
玄斐听了,刚缓和一些的神色马上一变,说道:
“施主既然自己找上山来,就由不得你了!”
说着,突然五指一并,伸手向姜古庄拍来。
姜古庄又惊又怒,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反手向玄斐拍来的右腕扣去。
第五章 龙在九天
玄斐自得济慈大师的真传,自幼浸淫于华山武学,已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因听能泽、能洪介绍,知道两人年纪虽轻,但武功奇高,所以出手就不曾小瞧姜古庄,右掌拍出,已留有后招。
见姜古庄左手扣来,右手的长剑直削过去。
厢房太小,玄通、能泽、能洪三人还在门外站着,姜古庄也抽出了血刀,顿时刀剑斗在一起,厢房就变得碍手碍脚。
玄斐久居深山,从未与这样厉害的对手大展拳脚,一时兴趣大增,喝道:
“好!我玄斐就来斗斗你这位孙铸的弟子!”
说着身子后跃,人已到古庙的大厅上。
姜古庄心中暗暗叫苦,心想:他误会我是孙老前辈的徒弟,同门较技已是很正常的事,也跟着跃出,抱拳道:
“前辈误会了,在下并非是孙老前辈的弟子。”
其实玄斐话一说出口,又马上立即醒悟。一来因为姜古庄用的是刀,而华山派历来只是以剑传人,从未有过刀法的;二来,经刚过了一招,姜古庄用的显然不是华山剑法。他还是喝道:
“废话少说,管你是不是,反正受孙铸老贼的指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边说,手腕一抖,长剑向姜古庄小腹刺来。
姜古庄心想:孙铸老贼,这已是对人极端诅咒,难道孙老前辈和济慈大师中间有什么过节。
但此时已容不得他多想,见玄斐长剑逼到,连忙出刀挡架。
哪知玄斐这是一个虚招,长剑已然撤回,跟着又是一剑刺到。
这一次姜古庄竟不招架,向前一仆,俯卧向地,跟着一个翻身,脸已向天,一刀砍去,竟向玄斐双足斩去。
玄斐大惊,连忙右掌拍向姜古庄的胸口。
姜古庄也伸出右掌拍了过去,两掌相交,但手中的血光宝刀还是横削而去。
玄斐只得腾身跃起,向后倒跃,“蹬蹬蹬”退了三步。
殿堂里甚是空旷,而只有两根蜡烛忽明忽暗,看不清玄斐的脸色。
玄斐大怒,低吼一声,剑法一变,但见青光闪动,竟已是连刺了八剑。
这八剑迅捷无比,姜古庄哪里瞧得清剑势的来路,只得顺势挥刀,使了“龙行布雨”一一招挡架。
“龙行八式”虽然只有八招,但随着敌招的变化而变化,层出不穷。
玄斐的八剑虽快,还是被姜古庄一一挡开,八剑来,八刀挡,“当当当……”连响八下,干净利落。
姜古庄开始时感到手忙脚乱,但第九刀立即转守为攻,一招“龙在九天”回刀斜削出去。玄斐一时性急,竟不理姜古庄这一刀,蓦地纵身跃起,借着这一跃之势,人剑合一,向姜古庄头上疾刺过来。
这一刺出手之快,势道之疾,实是威不可挡。
姜古庄见他如此勇悍,不顾性命,激起了他少年的刚强之气,当下也纵身跃起,举刀迎了上去。刀剑在空中相遇,“当当当当”四响,跟着两人一起落下。
旁边的四人看得如醉如痴;玄通暗暗喝彩;能泽和能洪则是手舞足蹈,双手比划起来;上官痴心里怦怦直跳。
玄斐因在荒山之中,平时除打坐外,就是习练华山剑法,所以已臻绝顶,剑势凌厉,迅捷无比,在常人刺出一剑时刻之中,而他能刺出四五剑。
但“龙行八式”讲的是见招变招,见招拆招,你快他也快,你慢他也慢。
所以,尽管玄斐的长剑使得旁人眼花缭乱,但却不能占一点便宜。
只见两人以快打快,是刚开始还看得出两人腾挪闪避,刀来剑往,攻守变化。
到后来越打越快,已分不清是刀光夹着剑影,还是剑影裹着刀光。
“叮叮当当”一气乱响,如冰雹乱洒,万马奔腾,又如数面铜锣一起击打,繁音密点,快速难言。
姜古庄虽然以“龙行八式”与玄斐快打抢攻,但他不愿伤及玄斐,故此出手之间并未全力而施,而是见招使招,并未使出杀着。
这样一斗,瞬间就拆了一百余招。
姜古庄看到玄斐形同拼命,大是不解,心想:这样斗下去不是个办法,我必须先制住他再说。
心念甫动,蓦地一声清啸,一招“龙腾四海”身子一躬,瞅准一个空隙,血刀直点玄斐上身四处大穴。
玄斐突见自己的剑幕中有红光闪进,暗叫“不好!”身子后仰,挥剑自救。
姜古庄身子跟进,血刀一挑,就停在玄斐的咽喉之上。
玄斐蓦觉脖子一凉,人已不敢站直,因为姜古庄的血刀刚好定在他咽喉的一寸之处。于是就站在那里,仰着身子。
玄通和涌泽、能洪一声惊呼,连忙挺剑而上。
上官痴眼明手快,身子一晃,抢到三人的前头。
玄通也不答话,长剑一宛,一团剑花向她头上罩下去。
上官痴挫腰伏身,右手像是一条灵蛇,竟顺着玄通刺出的长剑而上,手指一紧,一招之间就扣住了玄通的肩井穴。
“呛啷”一声,玄通手臂一麻,长剑掉地。
本来,玄通的武功虽说比师兄玄斐不足,但也是尽得华山武功的精要,和上官痴单打独斗,终会失败,但也不致于一招被擒,主要是因为他见大师兄被制,心里大急,就心浮气躁起来。
高手比斗,只在一念之差。这一心浮气躁,就魔障产生,不见灵智,被上官痴一招就擒。
能泽和能洪见两位师兄被敌人制服,明知不敌,还是呐喊一声,抢攻过来。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能泽,能洪,不得无礼!”
声音虽不洪亮,但众人只感到耳边有一股柔力传过来,像是有人附在耳边说话。
姜古庄心里大惊,心想:谁有这么高的内功?
心里一惊,手上的血刀就松开了,同样上官痴下松开了玄通的“肩井穴”。
只见一人徐徐而来。
姜古庄和上官痴看了更是大惊。
因为他俩,看到说话之人不是走进来,而是像坐在云端上飘过来,从古庙的后门不急不缓,慢慢地飘过来。
两人只听传说,说是轻功达到最高境界,就能驭风而行,悬浮空中,升降自由。要达到这样的境界,不但要有绝顶的内力,还有要懂得运用。
这真使姜古庄和上官痴眼界大开,如非自己亲眼所见,哪里相信江湖上的这一传说。
姜古庄再细看去,又是一惊,来人双腿齐膝而断,也就是说没有脚。
面容清癯,眉须皆白,一付仙风道骨的模样,使人一看就肃然起敬。
姜古庄心想:这老者至少也有一百来岁左右,不知是谁?
正疑惑间,老者已徐徐降落在大殿的莲花座上,看上去真似我佛来临。
玄斐和玄通连忙跑上去,跪在地上,叫道:
“师父,你……你怎么出来了?”
姜古庄心里一惊:这位就是济慈大师,也就是孙老前辈所说的肖源肖老前辈,华山派的前住掌门人。从武功上看,这位肖老前辈比孙老前辈高出不少,怎么突然归隐,将华山掌门之位传出?他的双腿是被谁斩断的?……
一时之间,姜古庄心里涌起了许多疑团,觉得自华山下来,一路云遮雾罩、诡秘重重,不由心里升起一阵凉意。
那老人坐在莲花座上,脸色安详,说道:
“善哉,善哉。是福避不过,是祸躲不脱。”
说着目光电转,向姜古庄和上官痴看来。
姜古庄只感到如浴阳光,那目光说不出的亲切和慈祥。
玄斐突然哽咽道:
“师父,你……你都知道了?”
那老者平静道:
“为师已全都听到了。玄斐,你跟随师父这么多年,怎么……你们不该这样对待客人!”
玄斐急道:
“师父,他俩是孙铸那老贼派来的!我们怕他俩对师父不利,所以……”
老者慈祥地笑了笑:
“佛讲因果报应,这两位施主仁心宅厚,不会像你所想。”
接着眼光越过玄斐,对姜古庄说道:
“这位少施主不知和‘绝命魔尊’欧阳兄怎么称呼?”
姜古庄暗想:他已看出我使的‘龙形八式’,所以才有这一问。又想道:“绝命魔尊”被江湖人称头号魔头,可他竟称欧阳石为欧阳兄,这真还是第一次听到。
姜古庄赶忙上前一揖道:
“晚辈姜古庄拜见肖老前辈!”
老者笑道:
“少侠,肖源已死了,你就称老衲为济慈吧。”
姜古庄恭敬道:
“晚辈姜古庄,上官痴拜见济慈大师。”
说完拉着上官痴的手,两人深深一拜。
济慈大师没阻拦,等两人站起身来,才问道:
“少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晚辈从未与欧阳前辈谋过面,只不过机缘巧合习得了他的一鳞半爪之学,在这里献丑了!”
济慈大师笑道:
“江湖上有少侠这等身手已是屈指可数,不要自谦。但少侠所使的‘龙行八式’还是大欠火候,如果练到招由心至,就又是一番境界了。”
姜古庄听了更是心悦诚服,万般敬仰。连上官痴也安静起来,不声不响的立在一边,听两人说话。
济慈话题一转说道:
“两位从华山大老远到这里,一路真是辛苦你们了。”
姜古庄歉然说道:
“我俩正当年轻,该出力时,这点路程不算辛苦。”
济慈道:
“能泽,能洪将两位少侠带去用饭,两位先歇歇,待会我们再聊!”
姜古庄忙说道:
“大师,我俩有事……”
“既来之,则安之,两位少侠先用斋。人生在世,天大的事,都比不上填饱自己的肚子事大。等用完斋再说,我在这里等你们,去吧。”
姜古庄再不好推辞,加上一天的奔波,刚才还激斗了半天,肚子也确是饿了,于是就随能泽、能洪走到后面,匆匆用完斋。
等两人用完斋回到大殿的时候,发现济慈大师依然坐在莲花座上打坐,听到两人进来,说道:
“深山野岭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望两位少侠见谅。”
上官痴第一次吃蔬菜米饭,兴奋地叫道:
“好吃,好吃极了!我就喜欢这样的招待。”
能洪和能泽见上官痴说话的神色,忍不住笑了起来。
济慈大师也微微一笑,说道:
“这位女少侠,看上去已久不食人间烟火了?”
上官痴快言快语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自幼住在地底下的石洞里。”
济慈大师的四个弟子无不大为诧异,地底下怎么长出这么一个绝色少女!
姜古庄心里甚是大急,这济慈大师怎么尽谈些不着边际的话,像是和我两人拉家常一样。我可还有大事向你禀报,但又不好打断他和痴儿的说话。
济慈大师始终面带笑容注视着上官痴,就像一个超然物外的老者看天真活泼可爱的小孩子一样,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是不是和你师父‘夺命神尼’住在一起?”
上官痴更是大奇,满脸难以相信,不解之色,叫道:
“是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济慈大师慈祥地看着莫名惊诧的上官痴,说道:“是我想出来的。”
上官痴又兴奋地叫道:“你真有本事,你是怎么想到的?”
姜古庄心里也是暗暗称奇,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好奇,也关切地望着济慈大师。
济慈大师说道:“两位先请坐下,听我慢慢说来。”
姜古庄和上官痴依言,盘腿坐在济慈大师的面前。
上官痴撒娇道:“大师,你快说嘛。”
济慈大师一拂银须,停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
“第一,姜施主使的是欧阳兄弟的绝学‘龙行八式’在这世上只有欧阳兄本人和‘夺命神尼’程逸雪会,而姜施主又说自己不是欧阳兄真传,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程逸雪教的。”
上官痴赞道:“嗯,有道理,还有呢?”
济慈大师接着说道:
“第二,我是从你身上发现的,因为你身上已完全没有吃五谷杂粮的人的那种奔波劳苦的求生之相,再加上皮肤白皙,显然少见阳光,所以我想你肯定是长期不食人间烟火。”
“不,这个不算,这个不算,这是我告诉你的。还有我也烧肉吃!”
济慈笑了笑道:
“结合这两点,既然你能和姜少侠同到,既不是兄妹,又不是夫妻……”
上官痴插话说道:“庄哥哥说我俩是两口子。”
四个徒弟忍不住又低笑起来,姜古庄大窘。
济慈大师知道上官痴不懂世事,说话有口无心的,并不在意,接着说道:
“呵!你们是两口子。所以我推断出,只有‘夺命神尼’才使你俩走到一起。而‘夺命神尼’一生性情太刚烈,所以一直没有成家,你肯定不是她的女儿,惟一的理由,就是她的徒弟。”
姜古庄非常佩服济慈大师的洞察力,但不知他说这些是有什么目的,还是随便说说。
正在低头沉思,忽听济慈大师说道:
“姜少侠,听说你是受孙铸掌门人所托,给我带一封血书来的,可有此事?”
姜古庄看见济慈大师终于谈到正题,心里一喜,忙说道:
“是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块血书,递给济慈大师。
济慈大师并不接,说道:
“不用了,姜少侠,你放下吧。不用看我也知道,他是叫我将‘绝命魔尊’藏宝图的另外半块羊皮给你,对不对?”
“孙老前辈确实是想成全晚辈?”
玄斐在一边冷哼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济慈大师双目微闭,叹口气道:
“该来的会来,该去的会去,一切都有报应。姜少侠,以后你做事可得多留几个心眼,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唉……”
姜古庄虽然心里一直存着一个疑团,但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么蹊跷,所以老是想不通,只是隐约感到孙铸、肖源、谭剑峰三个师兄弟之间的关系特别微妙。
第六章 华山之秘
听济慈大师这一说,更是心中感到不安,心想:难道这中间有什么古怪,我做了什么错事?
姜古庄想到这里觉得身上冷嗖嗖的,说道:
“大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济慈大师平静说道: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而是我华山派的不幸。唉,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这些我就不跟你谈了!”
姜古庄猛然想起孙铸说的话,我师兄那人性情孤僻,有可能不愿给你,但你要有耐心,心想:济慈大师谈来谈去,是不是推诿什么,既然不想给我,就直说,何必这么转弯抹角。
谁知济慈大师沉思了一会儿道:
“玄斐、玄通,你俩往正北方向去二十丈外的那个方形巨石下面,将那个罐子取出来。”
玄斐、玄通闻言大惊,叫道:
“师父,那羊皮图可是欧阳前辈交给你保管的,你……”
济慈大师叹息道:
“物度有缘人,哪里来哪里去。这本来就是‘夺命神尼’的,欧阳兄弟叫我代他保管,现已该物归原主。因为这些年来,对‘夺命神尼’的惩罚也是够赎回她以前所犯的罪了。”
玄斐道:
“师父,这一定是孙铸的阴谋,你可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奸计!”
济慈忽然威严地说道:
“任何事冥冥之中都有定数。玄斐你不要多讲了,为师心意已决,你就去吧!”
玄斐狠狠地朝姜古庄瞪了一眼,和玄通一起极不情愿向外走去。
姜古庄又惊又喜,想不到济慈大师就这么答应了他的要求。
从两人的谈话中可以知道,那半块羊皮之所以在华山派手中,并不是自江湖上流落到此,而是“绝命魔尊”亲手交给济慈大师的,这一点“夺命神尼”也不清楚。
“绝命魔尊”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交给济慈代为保管,然后再在适合的时间交给“夺命神尼”,好让她重返人间。
这说明“绝命魔尊”和济慈的交情,绝不是一般的关系。
肯定是信得过的朋友,不然他不会这么放心。
姜古庄这么想,更觉得济慈大师人格高尚。
因为连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都信任的人,绝对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靠得住的人。
姜古庄不由得敬佩地朝济慈大师看去,济慈大师正安详地看着他微笑,说道:
“姜少侠,本来这藏宝图是一块完整的羊皮,你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两半块!”
姜古庄摇摇头。
济慈大师道:
“欧阳兄将他的绝世武功藏于一个秘处,后来将这一秘处的路线图,及藏宝地点绘在一张羊皮上,交给老衲保存。”
“那后来怎么变成两半块,一块在你这里,一块在程老前辈那里。”
济慈大师说道:
“人都是有私心的。我怕自己随着岁月的流失,私心萌动,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所以对欧阳兄提出这个想法,一人一半,这样那半块在我手里等于一张废羊皮。”
姜古庄听了大是惊叹,江湖上人处心积虑想得到的东西,济慈大师却毫不为之所动,这份对朋友的赤诚真是难得。
姜古庄忽然想起孙老前辈要他禀告的事,好生差点忘了,说道:
“大师,孙老前辈还有一事叫晚辈面告于你。”
济慈大师微显意外,“哦”了一声,说道:
“你请讲!”
姜古庄就把孙铸的话重复了一遍。
济慈大师越听脸色越凝重。
济慈大师回过神来说道:
“报应,报应,我华山派愧对天下武林,孙铸和谭剑峰到现在还这么不思悔改,真是可悲,可叹!”
停了一下又道:
“孙铸的作法还更是阴险,居然利用姜少侠的阅历尚浅,来这里……唉!”
姜古庄叫道:
“大师,你说我是被利用了?”
济慈大师点点头,说道:
“姜少侠你将你到我这里来的情景讲来我听听!”
姜古庄就把他如何下山,孙铸相送,然后再写血书,等讲到山下碰到皂色长袍的人才记取,那皂色长袍的人也托他带一封信,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济慈大师说道:
“哦,我差点忘了晚辈刚下山的时候,碰到一个武功奇高的前辈,说是你和孙老前辈的朋友,也托我带一封信。”
济慈大师面色微微一变,道:
“朋友?”
“他们这么讲的,但又不告诉晚辈的姓名!”
说着把信递了过去。
济慈大师接过信,一看,脸色大变,低呼道:
“谭师弟!”
拆开信一看,更是大惊,信由手上飘落下来,姜古庄俯身一看,只见上面只写着四个大字。
“要报世仇!”
这四个大字,鲜红,鲜红,特别刺目。
忽闻济慈大叫一声:
“快,不好!玄斐和玄通他俩……”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两声惨叫刺破夜空。
姜古庄心往下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身子一晃就冲了出来,上官痴略一迟疑,也跟着疾冲而出。
两人如离弘之箭,向正北方向疾射。
只两个起落,两人先后就赶到一块巨石面前。
在朗朗的月光下,眼前的一切看和清清楚楚,姜古庄不由骤感背脊冷气直冒,愕然失色。
只见一块重约万斤的巨石,已被掀在一侧,下面已被掘出一个大坑,一个瓷罐已被砸得粉碎。
玄斐和玄通两人倒在血泊之中。
姜古庄目龇尽裂,说不出的难受,一摸两人的尸体,还是温热,显然遇害刚刚不久,突然玄斐的手指动了一下。
姜古庄赶紧将玄斐抱了起来,玄斐还有一口气,经姜古庄一挪动,微微睁开了眼睛,一看是姜古庄,眼里露出愤怒,那眼神犹如在姜古庄的胸中一记闷锤。
姜古庄忽然感到心弦的震撼,到现在他才知道他闯了多大的祸呀!
冥冥之中,他感到自己被人利用,而且还不是一个人,而是孙铸和谭剑锋两个人。
首先是孙铸,他只知道济慈大师隐居在大樟山,所以先告诉他另外半块羊皮这个天大的秘密,放长线钓大鱼。
而谭剑峰更是绝,他等在华山脚下,如果往更深一点想,他还或许听到了孙铸和自己的谈话,然后以蓝色长袍的老者身份现身,叫姜古庄为他捎来一封信。
这样姜古庄就成了引狼入室的罪祸魁首。
但不知引来的狼是孙铸,还是谭剑锋?
姜古庄托着玄斐的尸体,心口一阵钻心的疼痛,真让他痛心疾首。
忽然,他看到玄斐的嘴唇在嚅动,似乎在说话,连忙将耳朵凑到玄斐的嘴边,才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快……救……师……父……”
还没说完,头一侧,气绝而死。姜古庄暗叫道:不好!
将玄斐往下一放,身子一弹,倒纵而去,上官痴不明所以,也跟着电闪而去。
刚到古庙门口,只见两条黑影从古庙里疾射而出,眨眼之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情急之中也顾不了那么多,手一指,示意上官痴去追黑衣人,自己则飞扑进古庙。
上官痴略一迟疑,马上向黑影疾追过去。
姜古庄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能洪和能泽倒在血泊之中,已经气绝。大殿上神像倒地,桌椅狼籍。
济慈大师依然坐在莲花台上,但目光散乱,脸色苍白,显然受过极重的内伤。
见姜古庄一人进来,双手合十,垂目唱诺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姜古庄垂手而立,说道:
“玄斐和玄通大师都已……”
济慈大师喃喃自语道:
“追究原因,皆出老衲……老衲当真是百死难辞其咎了!”
说着身形一摇,张口喷出一口血箭。
姜古庄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住,手掌抵住济慈大师的背心,一股浑厚的玄天真气注入到济慈大师的体内,说道:
“是晚辈该死,有眼无珠,引狼入室,才致使……”
济慈大师脸上已开始有了血色,摇头道:
“姜少侠,你不要自责,这一切都是天意。你不知道,所谓不知者不为过。”
姜古庄神情激愤,问道:
“大师,是谁,你可曾看清?”
“是我的两个师弟孙铸和谭剑峰。”
姜古庄大惊,姜古庄只知会有其中之一,没想到两人一起来了,怪不得两人的身影那般熟悉。
济慈大师接着说:
“迟早会有这一天的。老衲已等了很久了,这一天终于来了。但使老衲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利用上了你,这是天意!”
姜古庄心乱如麻,怪自己阅历太浅,太容易相信别人,继而又想,那孙铸身为华山派掌门人,华山派在武林中是一个响当当的名门大派,而谭剑锋是“武圣门”的人,江湖上最大的魔教组织,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难道两人在私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到这一层,姜古庄更是大冒冷汗,因为这是关系到整个武林命脉的问题,于是急切问道:
“大师,那孙铸和谭剑峰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他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齐的呢?”
济慈大师慈祥的看姜古庄一眼,叹息道:
“孩子,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姜古庄脸上露出不解之色,心想:我此时哪有心思听你讲故事。
济慈大师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说道:
“你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就会明白这一切的。”
姜古庄点点头,望着济慈大师。
济慈大师脸色祥和,眼光变得深邃,像一口枯井,思绪仿佛向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他缓缓地说道:
“在百年前,华山派在江湖上人才辈出,当时有一个盛极一时的大侠,叫‘屠龙圣手’费啸天。”
“费啸天也就是华山派第五代掌门人,他收了三个徒弟。大徒弟生性愚拙,但勤奋好学;二徒弟计谋百出,是三个弟子中最有心机的一个;三徒弟悟性奇高,任何烦难的招式,只要略加指点,无不精熟。”
姜古庄心想:对号入座,这三个徒弟,大徒弟自然是你,二徒弟已是孙铸,三徒弟不用说就是谭剑峰。
可心中仍感奇怪,为什么当初孙铸告诉自己排名第三呢?
这时济慈大师接口说道:“费啸天放出话,要归隐江湖,在他归隐之前,要在三名弟子中选出一名掌门,于是三人更加刻苦练功,费啸天创了一套‘屠龙剑法’要传给这位继任的掌门人,三人都想得到这套剑法,谁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老二和老三明争暗斗,老大却全然不知那时江湖上有一个大魔头叫‘绝命魔尊’欧阳石,黑白两道势不两立,水火不容。九大门派一齐围攻大魔头欧阳石,我师父也参加了,并且地点就在华山后面的思过崖上。”
“那场激战真是惨烈呀!”
济慈仿佛对当年的激战记忆犹新,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当时血淋淋的激战场面,也是惨烈异常。
“‘绝命魔尊’欧阳石武功也太高了,一人力敌九大门派的掌门人,激战了三天三夜,最后的结果大出人的意料之外……”
姜古庄听入迷了,不知道出了怎么一个意外。
“最后的结果是‘绝命魔尊’将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全都杀死,自己也坠入思过崖。”
姜古庄也感到骇异不已,心想九大门派的掌门,单打独斗,哪个不是中原武林的挑大梁人物?九大高手合击一人,那威力可想而知。但结果却是同归于尽,简直是不可思议,那“绝命魔尊”的武功已到了空前绝后、出神入化之境。
“但‘屠龙圣手’费啸天被三个弟子抬下山的时候,居然活了过来,意想不到的是他将华山数百名弟子召集在一起,宣布第六代掌门人是大徒弟,并将他的‘屠龙剑谱’传给了大徒弟。”
姜古庄心想:那费啸天还是有眼光,将掌门人之位传给你,但后来又是怎么落到孙铸手里?带着这个疑问,姜古庄又接着往下听。
济慈大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唉!……就是因为这样,在三个师兄弟之间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大师兄知道自己愚拙,自从出任华山掌门人以来,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思想上不敢有一丁点的松懈,励精图治,如履薄冰,华山派的势力日益兴旺,这也许在勤能补拙吧,三个师兄弟一时之间也是相安无事。”
“但这日子并不长,没过半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彻底的改变了三个师兄弟的命运。”
姜古庄听得全神贯注,大气也不感出,心想:不知发生了一件什么大事。
“记得那天刚好是清明节前后,青城派的掌门人周实,突然带人到了华山,说三师弟偷了他们的镇帮之宝‘四象神功’秘笈。”
“三师弟失口否认,大师兄也认为不可能。因为‘四象神功’虽然是一门极为厉害的神功,但练武之人很少去修习,不是不想获得绝技,而是练了‘四象神功’的人会变性的。”
“变性?”姜古庄猛地想起孙铸有时那不男不女的神态,当时就感到奇怪。可济慈大师说的是三师弟偷了“四象神功”也就是说是谭剑峰,不是孙铸,这是怎么回事?
“周实当时也说,这‘四象神功’虽说是一本武学宝典,但在青城派相传一百多年来,门下弟子从没去习练,我这次追查出来,也是想杜绝出现悲剧的场面。三师弟从头到尾一直不承认这件事,周实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说道:‘你身上的长袍的少了一块角,这该不会假的。’”
“众人望去,果见三师弟的长袍也少了一角,周实说这是三师弟在偷‘四象神功’时被他一剑割下的,但由于技不如人,所以才让他逃了。”
“物证俱在,何况大家都知道三师弟悟性奇高,对武功招数甚是慕求,一时之间倒也无话可说。”
“三师弟大惊失色,说这块袍角,是他和大师兄在比武较技中给割下的,怎么会到你的手里。”
“这件事确实是真的,大师兄心知肚明,也就是在前一个月,三师弟一直缠着大师兄,说他想见识见识师父的屠龙剑法。”
“大师兄是个性情醇厚之人,立时就答应用‘屠龙剑法’和他过招,谁知三师弟一走上来,就招招杀着,直指大师兄的要害,出手之间,就像一个疯子,想置人于死地一般!”
第七章 屠龙剑法
“这在同门较技中,除了有血海深仇一般的不会出手这么狠毒。眼看大师兄如果一味避让,就会横尸三师弟的剑下,三师弟已经杀红了眼睛,那神情委实怕人,已逼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无奈之间,大师兄就用了一招‘屠龙剑法’最厉害的一招‘一剑屠龙’刷的一剑,剑锋倒卷,眼看就要把三师弟拦腰斩断。”
“但大师兄中途变招,撤剑不攻,但剑势已到了,结果还是将三师弟的长袍给切下一块。”
“三师弟好胜心极强,怎咽得下这一口气,用力一震,竟将手中的长剑震断,将长剑震断,就表示和大师兄已经恩断义绝!”
“可这割下的一块袍角怎么会到青城派的手里,大师兄怎么也想不通,于是对周实说了这件事。周实哈哈大笑,说你身为华山派的当家人,怎么说出这般欺骗三岁小孩的话,你要包庇同门,也不是这样做。”
“为了维护华山派的尊严——要知道,在江湖武林中,最大一忌就是偷学别派的武功,这将会为其它武林同道所不齿的,以后就永远也抬不起头,想到这一点,大师兄就不惜与青城派翻脸。”
“说你青城就凭一块袍角,就说华山派人偷了你的武功秘笈,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二师弟也站出来说,我华山派武功哪一点比不上你们青城派,再说我华山派的人个个都是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汉子。现在我们就让你搜,如果搜出来我们也就无话可说。如果没搜出来,哼!我就要你周大哥还我华山派的清白!”
“周实说道久闻你华山二师弟是个‘绵里针’,说话果真聪明,既然你三师弟已偷了本派的秘笈,早就藏了起来,哪还会让我搜出来!”
“三师弟说道我们华山派乃弹丸之地,我们就让周大哥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你在这里掘地三尺也好,翻箱倒柜也好,只要你能找出来,我们自是无话可说。不然的话,江湖上传出说我华山派偷了你们的武功秘笈,那不是往我们华山派的脸上抹屎,叫我们以后怎样做人。”
“周实冷声说道,好!这样也好,掘地三尺,翻箱倒柜,那倒不必,你们掌门人的意见呢?”
“当时这种情况是骑虎难下,我说就这么办吧! ”
“周实说道那就得罪了,说着就上前去搜三师弟的身子,说出奇怪,三师弟的性格一向桀傲,大家以为他决不会让人搜的,没想到他竟张着双手让周实搜。”
“可搜的结果却是大出人的意料之外……”
顿了顿,济慈大师的神情甚是痛苦,叹了一口气又道:
“周实从是三师弟的怀里果然搜出一本极薄的册子,上面赫然写着‘四象神功’四个大字。”
“当时大家目瞪口呆,没想到三师兄做出这样丧失天良的事,眼下纵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
“周实说道,掌门人你还有什么话讲?突然三师弟用手指着大师兄说道,你害我,你害我!”
“大师兄这个时候完全失去理智,大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你把我华山派的脸丢尽了,这就怪不得我,我要以掌门人的身份清理门户,说着就拔剑刺去。”
“谁知三师弟站在那里不躲不避,怒说道,我算看走眼了,一向以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没想你这般卑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师兄哑然以对,没想到他说出这番话来。”
“二师弟大喝道,三师弟你自己做错事,反而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这真是师门不幸。”
“三师弟说着,好啦,你们既然想陷害我,要杀要剐由你们!”
“说实在的大师兄心里也没主意,要知道师兄弟之间怎么下得了手?但三师弟已触犯了华山派的第一大戒条,做出这等有辱师门的坏事,如不从严处置,那也说不过了。”
“于是大师兄废了他的武功,将他囚禁在思过崖的石洞里!”
“那三师弟个性也太倔犟,关在思过崖的后洞,不吃不喝。每次大师兄都亲自为他送饭,看到他不吃不喝,心里也挺难过。”
姜古庄心想:那孙铸还说是他天天送饭给谭剑锋,看来情况完全不是他所说的那样,隐约之间感到孙铸是一个极其阴险的人。
“没过四天三师弟已瘦得只是皮包骨头,大师兄确是于心不忍,就将他放了。为了掩人耳目,就找了一副髅骼,放在那里,说他已死。”
姜古庄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孙铸想不通。如果济慈大师不说出来,只怕,这永远是一个秘密。
济慈大师喃喃地说道:
“这么多年来,我还一直耽心他。没想到他居然到‘武圣门’去了,并且武功已是大大超出以前。”
姜古庄好奇地问道:
“大师,那后来你怎么不作华山掌门人,而跑到这深山野林?”
济慈大师又回忆道:
“事情还远远地没有结束呢,后来华山派就剩下我和孙铸了。”
济慈大师把故事里的人称一变,就是讲他自己的亲身经在。
“可后来的事情发生的使我有点措手不及了,我想这一切都是天意吧!”
姜古庄心想:后来不知发生什么事?
“有一次我独到思过崖后去练功,突然我听到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济慈大师的神情已经完全回到了过去,悠悠地说道: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那年冬天下的雪真大,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我走过去一看,使我大吃一惊的是,雪地里倒卧的一人,居然是一年前坠下山崖的大魔头‘绝命魔尊’欧阳石。”
姜古庄也是大吃一惊,心想:那华山思过崖壁削千仞,就算“绝命魔尊”武功盖世,也会落得个粉身碎骨,居然能大难不死,简直是匪夷所思。
“当时我看出‘绝命魔尊’身受重伤,已是奄奄一息,凭我的武功,绝对能杀得了他。”
“但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不是我的个性,我就把他放在思过崖后的石洞里,每天深夜去看他一次。”
“后来他慢慢地苏醒,并能说话。每次与他谈话中,我都得到不少教益。我发现江湖上人之所以称他为大魔头,一是说他武功高强,当世无匹;二是说他不入流俗,出手狠辣。”
“其实他是一个具有远见卓识的一代枭雄,只是已登峰造极,高处不胜寒,世上没有几个他看得上眼的人,个性古怪偏激而已。”
姜古庄心想:济慈大师的观点和刘叔的观点一模一样,在他头脑中对‘绝命魔尊’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后来在不断的谈话中,我发现我和他之间已无话不谈,成了十分默契的好朋友,我俩就结为异姓兄弟。”
姜古庄这才明白为什么济慈大师称“绝命魔尊”为欧阳兄。
“我越来越敬仰我这个大哥,他也很看重我,有一天深夜,我去见欧阳兄,欧阳兄说他要离去,并将他的藏宝图给我。在我的执意要求下,只为他保存了半块。”
姜古庄没想到济慈大师与“绝命魔尊”之间,有这么深厚的交情。
济慈大师脸色一直很祥和,只是偶尔叹叹气,姜古庄在一边尽管有许多不明之处,但也不打断他,让他一直说下去。
“我听他要走,知道是怕影响我的身份,心里不由感到惆怅,我执意要他再住两日,欧阳兄也答应了。”
“当时我感到万分欣喜,安排了一下帮内的事务,说实在我本也不是一个当掌门人的料,平时帮中大大小小的事,大部分都是孙铸做主。”
“我就是跟孙铸说我想下山一趟,帮中的大小事务你就帮着照看一下,孙铸说你大师兄就放心吧!你有事就尽管去,我会替你打理派中的一切。”
“等半夜我再潜回思过崖的后洞,我和欧阳兄坐在洞里,赏雪景,对月长谈。”
“欧阳兄突然酒性大发,想要喝酒。我想,欧阳兄就要走了,这个要求我应该满足他,于是我就跑到紫金阁,偷偷地拿了一坛酒。”
“这酒是华山陈酿,专门是准备迎接客人用的。通过这几天的修养,欧阳兄的体力已慢慢恢复过来,但武功却尽失。”
“本来我是不喝酒,但那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我已喝得酩酊大醉,而欧阳兄却是越喝人越精神。”
“就在这时,突然孙铸闯入石洞。”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了,这件事我做得极为谨慎,以为他人根本不知道,我知道这次完了。”
“因为我不仅和一个武林正派所不齿的大魔头在一起喝酒,更为不应该的是‘绝命魔尊’是杀害师父的直接凶手,就等于大逆不道。”
“孙铸站在洞门口,似乎是忌惮欧阳兄的绝世武功,不敢进来。但孙铸一向心机百出,等了一会儿,看欧阳兄还没动静,就知道了欧阳兄已武功尽失。”
“这时我所面临的有两个选择,要么是背下欺师灭祖、背门弃义的罪名去保护欧阳兄,要么维护声誉,将功赎罪去杀了欧阳兄,姜少侠!你要是我,你当时会怎么做呢?”
姜古庄毫不犹豫地讲道:
“我要保护欧阳前辈!”
济慈笑了笑说道:
“当时我也是这么做的,为此我和孙铸打了起来。本来以我的武功已高出孙铸多多,但由于自己错在先,一交上手就心虚,而孙铸根本不顾同门之谊,出手狠毒。”
“不知为啥,我被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孙铸刷刷刷三剑将我迫得一边,突然身子一跃,向欧阳兄暴刺过去。”
“这时我去抢救也来不及了,使我更为惊诧的是,孙铸所使的剑法,甚是诡秘,根本不是本门的华山剑法,快如鬼魅一般。”
“欧阳兄在一旁喊道‘四象神功’,孙铸身子一颤,才向他刺去的。”
姜古庄惊呼道:
“杀人灭口!”
“对,欧阳兄见多识广,已识破孙铸所使的剑法就是青城派秘而不传的‘四象神功’,但我当时不明白孙铸怎么会使‘四象神功’心里一愣,孙铸的长剑已向欧阳兄刺去,欧阳兄武功尽失,毫无抵抗能力,只有任其宰割!”
姜古庄心里一惊,原来“绝命魔尊”一世枭雄,竟死在孙铸这个小人的手里!心里很是不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两只大雕飞了进来,刮起一阵飓风,将欧阳兄叨走了。”
姜古庄听了也是心里一喜,叫道:
“还好,是黑白二雕!”
“对,那是雕,一只黑色,一只白色。”
转而又说:
“我见欧阳兄被救走,心里大是安慰,心神一定,马上想起刚才的疑团,喝道:师弟你怎会青城派的‘四象神功’。”
“孙铸嘿嘿冷笑道,你还有脸问我,你居然和杀师的仇人呆在一起,我要代师父清理门户!”
“我说道,公是公,私是私,我犯下的罪恶,我自会在师父坟前以死谢罪,但现在我是以掌门人的身份问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二师弟的事。”
“孙铸说道:掌门人,我今天就要废了你这个掌门。在你临死之前,我要让你做一个明白鬼,免得我的杰作随你死去,就永远成了一个秘密!”
“原来孙铸早就有当华山派掌门人的心,当师父将掌门人之位传给我的时候,心里很是不满。”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处处做出一种谦卑的样子,暗地里经常利用三师弟好武,好强的个性,激他缠着和我过招,其主要目的是察看我的武功底细。”
“当他发现我的武功已高出三师弟不少,就想到一个一石二乌之计。”
“在他看来,凭他的智谋不出三五年,夺得华山掌门人之位不是什么难事,但其中一个最大的绊脚石就是三师弟谭剑峰,因为三师弟不像我那么愚纳,感情用事。”
“于是他就化装成三师弟的模样,本来他俩身高差不多,化装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然后到青城派偷取了‘四象神功’故意将他拾起的袍角留下,将‘四象神功’的内容抄录下来,乘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到三师弟的衣服夹层中。”
“于是就出现了将三师弟被废武功,关进思过崖后洞的一幕。”
“除去了三师弟,孙铸就想尽千方百计来陷害我,但是我循规蹈矩,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但机会来了,他发现我和‘绝命魔尊’欧阳兄的事,他一直在暗中察看我,但他还是装得若无其事,故作不知,因为他的‘四象神功’还没练成。”
“等他说完,我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他是一个人面禽兽的东西。我说道,你这么处心积虑,难道就能达到目的。”
“孙铸说道:好吧,那样我就让你死得口服心服,说完已挺剑向我刺来。‘四象神功’虽然诡谲,但要想在一时刻取我的性命,也不是易事。”
“激斗了两百多招,我使出了一招‘屠龙剑法’这是一个两败俱亡的打发,因为他的长剑已向我双腿横削,这一招太过于快,我躲避不及,只有使出这招同归于尽的打法,长剑向他咽喉刺去,满以为他会撤剑自救,要么倒跃出去。”
“谁知他不但没那样作,反而向我剑上撞来。”
“唉!他太了解我了。我心里尽管知道了他对不起我,但我还是不能看到他死在我的剑下。另一方面,他这样作也太不合情理,所以本能地一愣。就是这一愣之间,我的双腿已被砍断。”
姜古庄已是听得触目惊心,虽然知道江湖险恶,人心诡诈,但像孙铸这样阴险的人却是罕见。
因为他敢用别人的弱点,用生命作赌注,去达到目的。
就是这一念之差,让那个阴险的小人得逞了。
姜古庄想起了“夺命神尼”的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也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不由得同情地向济慈大师看了一眼。
济慈大师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激动的神情,脸色很平静,还是缓缓地讲他的故事。
“我双腿被砍,下盘一失,人就掉要地上,孙铸的长剑指在我的咽喉,我说道:孙铸你就杀了我吧,我作鬼也不会饶你的。”
“孙铸哈哈大笑说,你想死,我却便不让你死,我要让你活下来,永远地活下来。我说,孙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孙铸说,因为你品格高洁。”
“就这样我和我的四个弟子被逐出了华山,隐居到这里。”
“经过这几十年的反省,我也想通了。觉得自己所做的惟一对不起的,就是对不起三师弟。三师弟这么恨我,也是应该的。”
“但直到今天,我才想到,当进孙铸为什么不杀我。”
“为了‘绝命魔尊’的武功秘笈。”
“对,孙铸是一个心机极深的人。他知道我和‘绝命魔尊’欧阳兄的关系不一般,心里马上想到‘绝命魔尊’将藏宝图交给我了,所以放长线钓大鱼,等我隐居到大樟山,他就一路跟了过来,然后再等机会。”
济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啦,我的故事也讲完了,姜少侠,现在老衲要你做两件事。”
姜古庄赶忙一躬身,说道:
“大师请吩咐。”
“第一,我要你追回那半块地图,现在半块地图已在谭剑峰的手里;第二,我要你代替我华山派清理门户。”
“晚辈一定能办到。”
济慈大师徐徐又道:
“那么老衲就将本门绝学‘屠龙剑法’教给你,对孙铸也许略有克制作用。”
姜古庄为难说道:
“晚辈一向使刀,从未用剑。”
“不要紧,你就以刀代剑吧!”
说着就给姜古庄讲解“屠龙剑法”。
“屠龙剑法”虽然不算繁复,但气势恢宏,不愧为正大武学,较之“龙行八式”来说各有所长。
第八章 武门五煞
姜古庄自习得“龙行八式”以来,基本上已深谙武学上的最高奥妙,所以济慈大师略一指点,便能领会出个大概。
“屠龙剑法”几乎包罗了全部的华山武学的精要。
姜古庄琢磨其间的剑理,济慈大师说道:
“好了,姜少侠,时间不多了,我已受孙铸和谭剑峰两人合力一击,所受内伤太重,眼下已无生机了,但你切记定要提防孙铸那小人……”
姜古庄大惊,说道:
“济慈大师,您……”
济慈大师忽然“哇”的二声又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摇晃,人已向后倒去。
姜古庄连上前扶住,这才知道,济慈大师早就不支了,为了让自己明白事情的真相,强用一口真气护住心脏,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了他,真气一松,人就不行了。
济慈大师挣扎地说道:
“姜少侠,挽救武林危亡的重担,只怕要你来……”
话还没说完,人已死去了。
姜古庄心中大痛,将三人的尸体葬在一起,叩了几个头,习惯性的一伸手,说道:
“痴儿,我……”
没有牵到那熟悉的小手,也没有回音。
姜古庄这才猛的想起,痴儿去追孙铸和谭剑峰去了。
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痴儿不懂狡诈,而孙铸和谭剑峰两个老狐狸,这不是害了痴儿吗。
古庙之外,寂无人声,淡月残星,凉风嗖嗖。
姜古庄大为惶恐,放声急叫:
“痴儿!痴儿!上官痴……”
但除了四面的苍山回音之外,哪里还有人应声。
姜古庄只感到手心已捏出一把冷汗,手握宝刀纵身跃起,在古庙周围搜寻了一遍,一无所获,哪里还有痴儿的影子。
他黯然立于古庙大殿的殿堂前,不禁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一时之间,心头像压了一块巨石,使他窒息。
痴儿不会遇害吧?他再不敢往下想,站在高处,四处搜寻,嘴里喃喃地念道:
他感到自己像疯子一般,再度跃下殿脊,向刚才上官痴追去的方向飞掠而去。
忽然他听到飒飒微风传了过来,定神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茂密的竹丛之中,似是轻轻地摇动了一下。
姜古庄心中一动,大喝一声,一跃数丈,经向那竹丛扑了过去。
竹丛十分茂密,落身下去,四周俱被竹子掩住,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像这等茂密的竹丛之中,即使藏匿着数以百计的敌人,只要不发出身息,很难被人发觉的。
姜古庄探步过去,小心翼翼,又低声喊道:
依然没有回音。
姜古庄觉得一阵凄然,月亮西斜,偶尔还听到鸟啼,粗嘎嘶啾,是乌鸦,那月光被它一声声叫得更加暗淡。
夜空里,星星亦如清霜,一粒粒零落凄绝。
在须角,在眉梢,他感觉,似乎和着自己的心情在悚然生凉。
这样的夜晚,他意识到痴儿已不在他身边,他发觉自己需要痴儿在他身边,问这问那,蹦蹦跳跳,生气高兴……
总之,他喜欢世事不懂的痴儿。
可现在她到哪里去了?
突然,他听到一声暴响,似是有人打出一记劈空掌力,竹枝的断折声音,清晰入耳。
从掌力暴响的威势判断,可以听出那发掌之人,定是一位登峰造极、出类拔萃的内家高手。
姜古庄不由得全身机伶伶地颤了一下,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提起真气,随时准备应变。
双足微一用力,平地拔起,循声扑去,同时身形一跃之时,已经探手拔出背后的血光宝刀。
只见茂密的竹丛之中像是被人一掌劈出一条甬道。
黑影一闪即逝,没入竹丛之间,姜古庄欺身一进,跟着身随刀下,如流星坠地,向黑影隐入之处一刀砍去。
但见红光闪过,威势直逼丈余之外。
然面刀锋过去,除了竹枝满天纷飞之外,却不见那飘逸隐去的黑影。
姜古庄血刀左劈右砍,竹枝横飞,向前追去。
但他立即发觉自己已急昏了头,像这样,一路划出巨大的声响,去追击敌人,早就打草惊蛇,未免太过于笨拙了,等自己前来,敌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于是,他赶忙停下手,屏声敛气,侧身倾听。
良久,寂无声息,没听到一点声响,仿佛那人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姜古庄心烦意乱,焦灼不安,但只好收刀入鞘,准备跃出竹丛。
但当他刚一转身之际,只见一个蓝袍老者正微笑地立在他面前。
他虽是大吃一惊,却是毫不迟疑地大喝一声,一掌劈了过去。
那蓝袍老者就是济慈大师的三师弟,现在“武圣门”的五煞之一,也是姜古庄的杀父仇人谭剑锋。
谭剑锋见姜古庄掌力威猛,不敢硬接,飘身一闪,一股排山倒海汹涌的掌力立刻由他身边滑了过去。
姜古庄双眼圆睁,钢牙紧咬,血刀出鞘,一招“龙飞凤舞”“龙在九天”刷刷两刀砍了过去。
经过这几个时日的潜心默悟,“夺命神尼”给他的盖世功力已有一部分吸收,转化为自己体力的真气,
“夺命神尼”所授的“龙行八式”也渐悟其间的奥妙。
所以,这两式“龙行八式”施展出来,一时之间红光大盛,漫天的寒芒,威势十分厉害。
谭剑峰虽然武功已致化境,但面对这种绝世武学,哪敢怠慢,连忙臂运内劲,剑身振荡,只见寒光闪闪,接着就是“嗡嗡”之声大作,身子一缩,剑走偏锋,向姜古庄右腕刺来。
姜古庄急忙缩腕,血刀向右一靠,刀剑相交,“当”的一声,两人都感到虎口微麻。
谭剑锋“咦”了一声,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内力又增强了几分,心里不由感到骇然。
他又惊又怒,脸上再没笑意,脸色铁青铁青,身子一躬,急抢一步向姜古庄下盘刺去。
姜古庄刀锋一转,挡了一刀,谁知谭剑锋这一招是个虚招,长剑刺出,立即回招,改刺小腹。
姜古庄连忙回刀上挡,刀剑第二次相交,随即赶快飘开。
谭剑锋大喝一声,乘姜古庄身子飘后之际,大喝一声,人跟剑进,快如闪电般地刺向他的后心。
姜古庄没想到谭剑锋这一剑跟得那么紧,情急之下,身子侧过,仰身回刀,使的竟是济慈大师教的“屠龙剑法”。
谭剑锋眼看要刺到姜古庄的背心,突然感到姜古庄的血刀顺着自己的剑身,削了一上来。
不由大叫一声:
“屠龙剑法!”
声音大是恐怖,身子一拔,赶忙向后倒纵出去。
饶是他应变奇速,但胸口还是被姜古庄的血刀划破了一道血口。
姜古庄恨不得将这个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立毙掌下,见一招得手,血刀一晃,人刀合一向前疾劈而去。
谭剑锋又是大叫一声,向后倒纵而去,人在空中,竟尽全力,反手一掌向姜古庄打了过来。
姜古庄右掌迎上,蓬然大震,姜古庄竟被震得倒卷回去,摔落于八丈开外,同时顿感气血不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但他内力基础深厚,加上一股悲愤的力量支持着他,虽被谭剑锋震得身负重伤,但刚一落地,立即又翻身站起。
谭剑锋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置死地而后生,身子晃了两晃,赶快稳住身形,如影随形地跟踪扑到。
姜古庄探手一刀,使的又是“屠龙剑法”里的招式。
谭剑锋见他的招数和自己一样对着劈来,心里泛起怯意,又闪身疾退。
但姜古庄哪容得他逃脱,耀起一片红光,跟身而上。
只见红光暴涨,如灵蛇出洞般向谭剑锋拦腰缠去。
“哗”的一声响,又在谭剑锋身上割破了一道血口。
但这一刀已发挥到极具威力之时,姜古庄却蓦然停下手来。
原来他这“屠龙剑法”学来不过一个时辰,饶是他天禀悟性,但一时半刻后面的招数连贯不上,现炒现卖,能使出这等威势,已是极不容易。
如果他后招跟上,谭剑锋早就亡命刀下。
谭剑锋吓得出了一声冷汗,身形电转,平地拔起四五太高,离弦之箭般的向竹丛之外射去。
姜古庄已有与之拼命之心,已然想起后招,强提一口真气,跃身挺刀,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竹丛之外是一片低洼的平地,但在平地的四周方圆之内却插满了不少折断的竹竿,枯枝以及一堆堆的石块,横七竖八,遍地皆是。
姜古庄当时气愤莫名,哪管得那么多,一路疾疾追了过去。
谭剑锋突然转身哈哈狂笑道:
“哈哈,小子,你中计了!跟我斗你还嫩着呢。孙悟空怎能逃得过如来佛的手掌心?哈哈……”
话未说完,双袖一抖,两股云雾般的黑气涌了出来,迎风四散,登时弥漫了这块洼地。
姜古庄正欲挥臂劈去,见状微微一惊,深恐那黑雾是极毒的烟雾,双足微一用力,倒翻出去。
再看时,不但谭剑锋踪迹已失,而且眼前的景物已是大变。
只见巨竹冲天,苍松匝地,一竿竿巨竹竟有大腿粗细,垒起的石块有一丈多高,云封雾漫,仿佛是一个幻梦的世界。
姜古庄大惊,知道已坠入了谭剑峰预备的石竹阵中。
他又悲又怒,深怪自己莽撞,上了一次又一次的当。虽然他知道自己对布阵一窍不通,但还是认请方向,疾跃而行。
放步疾驰,一跃数丈,但巨石环绕,使他不得不跟着参绕,算来已奔出好远,但一停下身来,竟发现自己又回到原处。
姜古庄游目四顾,再次强提一口真气,准备第二次突围。
可刚一提气,立即感到心血一阵翻涌,冲击得他头昏目眩,再也支持不住,轰然坐地,纯粹是靠一口蛮气支撑自己,以至没有昏迷。
悲怒之中,一幕幕往事不禁涌上心头,美好的童年,柔儿好听的山歌,狡黠的双眼,自己的血海深仇,刘叔带着自己四处求医隐姓埋名,沿途乞讨,碧水潭下的“夺命神尼”,还有给自己带来无限欢乐的痴儿,生死不明的柔儿,阴险狡诈的孙铸,残暴的谭剑锋,仁慈的济慈大师……
一时之间犹如万箭穿心,欲哭无泪。
痴儿虽然和自己相处不过十天,但想起那率性的童真,自己不能保护她,反而让她遭受敌手,现在只怕已被孙铸或者谭剑锋下了毒手。又想起她那纯真自然,不带一丝世俗的甜笑,不由一阵怅然。
伸手一摸,摸到颈上挂的半块龙佩,这是母亲给自己和柔儿带的定情之物,柔儿生死不明。
他想到这里,竟为自己气走柔儿感到高兴。因为他没有眼看柔儿被害,心中至少有一份不死的期望。
刘叔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大智大勇,将自己投进碧水潭,果然所料不错,让自己碰到稀世奇遇,大难不死,而他反而战死在华山绝顶。
姜古庄知道他的性格,他是为了父亲的声誉,这种义气他无时无刻地能感受到。
可自己此刻身受重伤,又被杀父仇人困在这里,凶多吉少,看来已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唉……
姜古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到怀中,又摸到“夺命神尼”交给他的半块羊皮,另外半块不知是落于孙铸,还是谭剑锋的手里,可自己答应“夺命神尼”的话,又没有实现,让她最后出洞的希望都毁在自己手里。
姜古庄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恨自己愚拙无能,“夺命神尼”使自己功力激增三甲子,传授了卓绝的武功“龙行八式”,不但未达成她的愿望,反而不辨真相,引狼入室,还使与世无争的济慈大师和他的四个弟子全部惨遭毒手。
就在姜古庄悲思,自怨自艾的时候,忽然一阵阴沉的冷笑传了过来。
姜古庄悚然一惊,立刻跃身而起,但他刚一挣动,顿觉肺腑如裂,四肢酸软,又颓然坐倒。
心想:罢了,罢了,今天我会死在这里!但转而又想:绝不能让半块羊皮落入谭剑锋那魔头之手。
于是,他暗暗提聚起残余的最后一口内力运集于右手之上,手中牢牢握住半块羊皮,准备最后关头,将半块羊皮毁去,无论如何,使它不能落入谭剑锋之手。
愤然抬头循声看去,只见谭剑锋的黑影,在云雾缭绕之中慢慢向自己走了过来。
谭剑锋也是颇为忌惮,手里提着长剑,全身戒备,离姜古庄远远地站着,凝视着姜古庄。
过了一会儿,冷声说道:
“谢谢少侠,将我带到大樟山来,找到肖源那老贼,哼!现在我已得到半块藏宝图,哈哈,人算不如天算……”
姜古庄心里一寒,想济慈大师宅心仁厚,将他放了出来,没想到他却不念旧情,反而和害他的孙铸一起联手,将济慈大师打死。
如果说以前是济慈大师不明真相,被人面兽心的孙铸玩了花招,对不起谭剑锋,最后还是将他放了出来,谭剑锋恨济慈大师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后来他心态大变,越走越远,投身魇教,惨害武林,已是罪不可赦了。
论济慈大师的武功,即使孙铸和谭剑锋联手,也不能杀他。姜古庄早就想到,济慈大师是想以死挽回以前自己所犯的过失,但他这一良苦用心,谭剑锋如何晓得?
谭剑锋见姜古庄只顾思虑,也不答话,脸上似笑非笑的吓了一跳,以为姜古庄突然想出什么破他的法门,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凝神察看姜古庄。
第九章 绝世灵雕
看了半天,见他还是没反应,眉宇间流露出受了内伤的迹象,他心里大喜,旋即明白,刚才那一掌,自己全力而为,足有开山裂石之能,江湖上一般的高手早就被一掌震死,这小子定屡遭奇遇,功力深厚,但也是受了内伤。
想到这一点,谭剑锋桀桀怪笑道:
“小子,你是不是不服气?来呀,我俩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姜古庄哪知谭剑锋在试他,恨恨说道:
“魔头!怪我瞎了眼,将你这个杀人成性的魇头引到大樟山,害了济慈大师,现在老子已是准备一死,你休想得到我手里的半块羊皮!”
谭剑锋哈哈大笑道:
“死到临头,还口吐狂言,现在你已是任我宰割,还要嘴硬!哼,你想死,我还不让你死呢!在我没得到半块羊皮之前。”
旋即以又恶恨恨地说道:
“你可知肖源那老贼,是怎样对我的,他偷了青城派的‘四象神功’为了排除同门,早就对我心怀不满,将我武功全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关在思过崖的后洞里。没想到我谭剑锋大难不死,反而因祸得福……”
谭剑锋脸上肌肉抽搐,面目甚是狰狞,十分可怖。
姜古庄本来已听济慈大师说过此事,但当时济慈大师一直不明白,他那愧对的三师弟为何在武功尽失的情况下,恢复了武功,并且大大超出以前,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姜古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谭剑锋又得意道:
“千算万算,肖源那老贼没想到我下山之后,准备一死了之的时候,‘回天圣手’上官慈救了我……”
“‘回天圣手’?”
谭剑锋接着道:
“对,是‘回天圣手’上官慈救了我,嘿,他不但救了我性命,而且还恢复了我盖世神功,增强了我的功力,哈哈……”
说到得意之处,谭剑锋忍不住仰天狂笑。
姜古庄不禁大为好奇道:
“‘回天圣手’增强你的功力?”
要知道“回天圣手”尽管医术盖世,但任何人都知道,那瘦小老头手无缚鸡之力,不会丝毫的武功。他之所以在江湖上有此地位,完全是他有起死回生之术,而不是因为他有武功。姜古庄听得大吃一惊。
谭剑锋阴恻恻地说道:
姜古庄听了愈是好奇,心念一动,仿佛忘了自身的安危,又道:
“可那上官慈不会武功的?”
“真是好笑,谁说我们盟主不会武功,纵看天下武林,除了‘绝命魔尊’欧阳石,谁也超不出我们盟主!”
姜古庄更是大惊道:
“上官慈是‘武圣门’的盟主?”
谭剑锋一惊,赶忙闭口,这可是“武圣门”一个天大的秘密,没想到在自己得意忘形之时给说漏了嘴。
转而又想,反正我终将杀了他,告诉他等于没告诉一样,阴笑道:
“怎么,感到好奇怪吧?可惜你现在知道的太晚了。一个知道秘密太多的人,会马上死去的,就像你的父亲和那个刘孝迈一样。所以,我要你马上就死。”
说着,一步一步地向姜古庄逼来。
刹时之间,姜古庄仿佛一下子会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原来那瘦小老头上官慈愚弄了整个江湖,玩整个武林于股掌之间。
在江湖上制造一场场血案的罪祸魁首,竟是悬壶济世、名声极好的“回天圣手”上官慈。
但此时不容他多想。父亲和刘叔在无意间窥到“武圣门”的秘密,就惨遭杀身之祸,现在谭剑锋已向自己逼了过来。
一步,两步……只要他手掌一扬,自己马上就会毙于他掌下。
姜古庄心想: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立即动手毁掉手里的半张羊皮。
谭剑锋突然停下了步子,眼睛盯着姜古庄的右手,厉声喝道:
“你想毁图!”
姜古庄说道:“你胆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毁掉这图!”
谭剑锋见姜古庄神色凛然,不由忙向后退一步,笑道:“不急,不急……”
说着干咳两声,神色大是惶恐,生怕姜古庄毁了藏宝图,也搞不清“不急,不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姜古庄说的。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道:
“为了报答盟主的再造之恩,我必须将藏宝图献给盟主。”
姜古庄大喝道:
“那是你的梦想!”
这一声大喝,牵动体内的真气,姜古庄只感到喉头一咸,又吐出一口鲜血。
谭剑锋口气缓和道:
“年轻人,思想别那固执。只要你将半块幅藏宝图献出来,我不但不杀你,而且带你去面见盟主。”
接着又嘿嘿冷笑道:
“现在我们‘武圣门’已是如日中天,马上即可一统武林,号令江湖。凭你的武功,在‘武圣门’一定能脱颖而出的。”
姜古庄已是目龇尽裂,但他马上意识到在这关键时刻,不能蛮来和意气用事,那样只能使敌人的阴谋得逞,于事无补,要见机行事,智取!
于是,他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说道:
“你叫我如何信得过你?”
谭剑锋没想到这倔犟的小子,会突然脑筋急转弯,心中大喜,忙不迭道:
“你叫我如何,我就如何!”
姜古庄淡淡说道:
“我要让你明白,谁才是害你的真凶!”
姜古庄心里清楚,像谭剑锋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为了达到目的,你叫他吃屎他也吃,吃完屎之后,他就会跳起来反咬你一口,他的话怎信得过。
但姜古庄一定要他明白,济慈大师并没害他,一定要在这个魔头的心中还济慈大师一个清白。
谭剑锋听了也是一凛,没想到姜古庄在这节骨眼上如此说,不由惊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要你明白济慈大师并没有害你,而是另有其人。”
谭剑锋吼道:
“是不是肖源那老贼告诉你的?他那套鬼话谁相信。不是他害我,还有谁?这么多年来,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报仇。哈哈,天遂我愿!终于让我将他打死,可惜未我看到他死,全是你这小子,所以我一定要……”
说话咬牙切齿,又露出狰狞的面目。
“我现在只告诉你三点,你自己去想。”
谭剑锋愣在那里没吱声,一双鼠眼,骨碌碌的转来转去。
姜古庄道:
“第一,济慈大师既然要害你,为什么要将你放出来。”
“这就是那老贼为人险恶的地方,他要看到我生不如死。”
姜古庄没理会他,接着说道:
“第二,那本四象神功秘笈突然出现在你的怀里,你以为谁最有机会放在你怀里呢?”
“这……”
谭剑锋想到这里,不由一惊,当时他和二师兄孙铸睡在同一间房子里,而大师兄睡在离他很远的紫金阁,只有二师兄才有可能。
“四象神功”的秘笈,虽然他早有耳闻,但为什么这么巧,就在青城刚一找到华山之上,那秘笈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怀里。
更何况,从体形神态上来说,大师兄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只有二师兄才和自己差不多,从背影上看,简直可以以假乱真,故此谭剑锋迟疑起来。
姜古庄又说道:
“那‘四象神功’是一门极为歹毒的功夫,人练了之后,会性格大变,你可发现你那二师兄孙铸性格上有什么变化?”
谭剑锋想到孙铸对自己的种种怪异之举,当初认为他怕是寂寞,是兄弟情深所至,倒没往这上面想。姜古庄一说,心弦大震,不由愣了。
姜古庄继续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济慈大师为什么断了双腿,而且让孙铸当了华山派掌门人,隐居到这荒山野林里来?”
谭剑锋面如土色,吼叫道:
“快说,你把你知道的全部讲出来!”
姜古庄见他已然察觉了,心里反而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感到心里沉甸甸的,然后将济慈大师告诉他的一切简略的说了出来。
谭剑锋听了如五雷轰顶,喃喃地道:
“怪不得,怪不得……”
连说两个怪不得,身子一拔,悲啸一声,一鹤冲天,人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姜古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知那谭剑锋下一步会怎么做,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问他痴儿的下落。
自己已身受重伤,不能动弹。就是能动,又走不出这竹石大阵,四下看了看,心里不由一阵凄苦。
突然,传来一阵衣衫裂风之响。
姜古庄立即又正襟危坐,掌扣内地,抬头一看,见谭剑锋又去而复返。
谭剑锋站在离他一丈之外,冷冷地说道:
“你为何要告诉我?”
“我只想还济慈大师在你心目中的清白,但你现在已是双手沾满武林侠义之士的鲜血,人人得而诛之。”
谭剑锋仰天狂笑道:
“哈哈……我谭剑锋杀了你的父母,双手沾满了鲜血,怎么样,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你来诛我呀,来呀!”
那飞扬跋扈,有恃无恐的样子,使姜古庄血脉贲张,大喝一声扑了过去。
但却喷出一口鲜血,人倒在地上。
谭剑锋狂笑道:
“哈哈,你现在知道的太多了。我自己的事会自行了断,但你现在只有死路一条,谁也救不了你!”
说着又向姜古庄逼了过来。
“我将藏宝图毁去,会自绝经脉而死,死在你手里是我姜古庄的耻辱!”
谭剑锋连忙说道:
“别,别……只要你交出那半块藏宝图,我不但不杀你,还将你那娃子还给你?”
姜古庄心里一亮,说道:
“你把痴儿弄到哪里去了?”
谭剑锋讨好地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只要你不毁掉藏宝图,我会让你俩见面的。”
姜古庄冷笑道:
“恶魔!你诡计虽多,只怕难以如愿!”
谭剑锋眼光冷冷一转,说道:
“好,既然你坚决要死,那老夫就等一会先来收你的尸骨,只可惜那如花似玉的姑娘,唉……”
语刚一说完,身形微晃,悄然隐入乱石云雾之中。
姜古庄知道谭剑锋见不能硬取,就给自己一点时间,让自己思索,然后再答应他,我姜古庄是那样的人吗?
可现在身负重伤,连行动都困难,脑海中虽是冥思苦想,但处在这般山穷水尽之时,任凭自己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是枉然。
不由长叹一声,望着那飘忽的云雾,不禁心如刀割。
他真想把手里握的半块羊皮毁去,然后自绝经脉而死,一了百了。
可还有许多事等着自己去做,这样一死,也死不暝目啊!
他也不敢运功疗伤,以他的伤势而论,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见效的。
至少需要一段时间,在这么一段时间里,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
假如那谭剑锋恶魔复来,自己不就束手待毙吗。
一种求生的本能使他咬紧牙关,忍耐着椎心的痛苦,细数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过。他打定主意,等到自己忍耐到生死关头的时候,再毁图自绝不迟。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刻,但至少已是四更天了,接近黎明之时,他觉得有些心力交瘁,再难支持下去。
不禁悲然叹道:“完了,看我姜古庄真该死不瞑目了。 ”
突然,一条黑影突然凌空俯冲下来!
姜古庄悚然一惊,以为谭剑锋那魔头第二次复转。
不由得紧握半块羊皮的手暗中使劲,就欲图自绝。
但他马上发觉不对,那黑影凌空自十丈之高俯冲而来,饶是谭剑锋那个老魔头轻功卓绝,也飞不到那么高。
定神一看,心中大喜,原来是黑影是“夺命神尼”所养的黑雕。
黑雕来势轻捷异常,在夜色迷蒙中,根本不易被人发觉。
黑雕也认出姜古庄,其实它早就在远处认出姜古庄,才俯冲下来。
它的爪下抓着一块竹片,飞到姜古庄的头顶,爪子一松,竹片掉在姜古庄的面前。
姜古庄拾起竹片,只见竹片上有一行字,写道:
“是否已查出另外半块羊皮?”
字迹划的歪歪斜斜,可以想像“夺命神尼”迫不及待的急切心情。
黑雕威风凛凛静立在姜古庄的面前,两只犀利发亮的眼睛,闪射出蓝绿交织的光焰,似在等待着姜古庄的答复。
姜古庄苦笑一声,手握着那片竹块呆呆出神。
他该说些什么,告诉她自己已经遇难将死了吗,能告诉她痴儿已被人挟持了吗?
黑雕显然等得不耐烦了,摇头摆尾,打量着他,绕着他身边走了一圈,忽然喉间“咯咯”怪叫两声,双翼一展,飞上夜空。
但它飞得极低,在姜古庄头顶上盘旋,扇起一阵飓风。
姜古庄心中一动,竭尽余力,奋力往上一纵。
幸好!一把抓住了黑雕的钢爪。
黑雕微微一停,双爪竟牢牢抓住姜古庄的双腕,随即双翅一并,一声长鸣,向漆黑的黑空飞去。
黑雕天生神力,力大绝伦,带一个人,一冲之下,已飞上了云层。
姜古庄只觉得自己耳际生风,身子如流星一般在群山之中,向前飞去。
约有一盏茶功夫,黑雕已俯冲而下,在将要坠地之时,双爪才松开,姜古庄安然落到地上。
姜古庄不知黑雕带他究竟飞了多远,也不知此刻是到了什么地方,勉强挣扎转身看时,只见自己置身在一块荒岭上,四周都是群山谷地。
这时,东方晨光微透,已是黎明时分。
无可置疑,姜古庄明白自己已脱了谭剑锋所布的竹石大阵。
正当他迟疑着想找一段枯木竹枝之时,为“夺命神尼”作一封回书时,黑雕突然低鸣一声,抖了抖黑色的羽毛,双翅一展,冲天而去。
姜古庄仰看黑雕的黑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天际之间。
忽然姜古庄有一种生生死死的感觉,仿佛人从地狱中回来一般。心想:谭剑锋的竹石大阵将自己困住,等自己心回意转,可他做梦也想不到万无一失的竹石大阵,却让自己乘雕冲天而去。等他发觉自己失踪,不知将是如何的惊骇!
第十章 天人妖僧
姜古庄试探着勉强站了起来,刚一用力,便觉阵阵心血逆升,眼前发黑。
他知道内伤已是极重,如果再不及时运功疗伤,势必血淤心经,气塞丹田,纵能保命,也是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
于是,他不敢再用力,找一个清静隐蔽的地方疗伤。
慢慢地,挪动双脚,一步一步探着,艰难地往前走。
不远处就是一片树林,但此时在姜古庄的眼里,不异如天涯海角。
好不容易,姜古庄在太阳高升的时候,才进入那片密林。
此时正值中秋刚过, 已是清秋,但树叶还未尽落。
进入密林,从树叶的空隙中,姜古庄发现林里深处竟有一座红砖绿瓦的庙宇。
他收住脚步,扫视了一会儿,发觉那是一座年久失修,山门已半倒的古寺。他微微放下心来,立刻扶着密密的树干,一步一步向古寺挪去。
姜古庄困难地跨入寺门,只见寺院里面荒草过膝,大殿中积尘寸厚,神像东倒西歪,一片残破苍凉。
他已无暇多顾,心想这等荒山破庙,绝不会有人来的。
当下费力爬到一座耸立着的佛像后面,扫了扫积尘,立即跌坐下来,开始闭目调息。
他受谭剑锋毕生一掌,震伤之后,没有及时自疗,又拼力奔波,一惊一吓,气血大损。
故每一运气,都感到莫名的痛楚。
但他强忍着慢慢地运息,过了约半个时辰,方才感到气血渐平,丹田之中慢慢温热起来。
一个时辰过后,他已经呼吸通畅,气贯丹田,血行百脉,逐渐进入忘我境界。
此时天已正午, 阳光从漏洞百出的瓦上照射下来,使这香火久绝的破庙更显得凄凉残破。
不知过了多久,姜古庄忽然被一阵轻微的响声惊醒过来。
睁眼看时,只见颓残的大殿,又恢复了朦胧昏黄之色,原来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几个时辰,天已黄昏。
他赶忙试着运气一匝,只觉得胸腑之间还有气滞现象,显然所受的内伤还未痊愈。
姜古庄不由得大吃一惊, 因为他明明听到异响之声,如果没及时醒来的话,如有人突然进来,那便是毫无武功的人轻轻地推上自己一把,也会使自己血离心经,失去治愈内伤的希望,而且必然会成为武功尽失之人。
他此时不但毫无抵抗的能力,连动也不能转动一下,只好听天由命,继续运功调息,一切顺其自然。
只听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这次姜古庄实实在在地听到有人朝这破庙走来。
虽然来人脚步极轻,但在这静寂的荒林中,声音却清晰入耳。
姜古庄心中怦怦直跳,一分心神,血气上涌,赶忙凝神,不再受外界干扰。
他虽不畏死,但肩头重任重重,如今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却由于自己的疏忽,而又陷入生死一发之间。
所以一面调息,一面从神像的缝隙中,向外看去。
不一会儿,只见两个身着白衣、瘦如竹竿的人,并排走进大殿。
两个人俱都白发披肩,手长过膝,两眼深陷,但却目光炯炯,一看就知道身负上乘内功的人。
姜古庄不禁呆了一呆,心想难道自己大白天遇上鬼不成。
那两个人如鬼影一般,就像小时候听刘叔讲的无常鬼,根本没一丝人气。
两人并肩站在厂起,一般长矮,相貌也差不多,也不说话,看也不看,就默坐在神案之前,闭目不语。
此时,姜古庄无法能看到两人面上的表情,但依据两人的坐式,可以判断两人正在闭目调息。
不知道是和自己一样受了内伤,还是蓄聚功力,等待强敌。
姜古庄起先惶惑不安,见两人运气,久坐不动,心头才渐渐平定下来。
两人在神案之前坐着约有一顿饭的功夫,始终一言不发,不知是什么来路,像个哑巴一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殿里光线更暗,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在夜空之中传来一声低沉的长啸。
那声音低沉震耳,令姜古庄心弦大震,内息微微一岔。
凭感觉,那啸声至少在十丈之外,长啸一收,好快,已到古寺门外。
两个白衣白发鬼魅般的怪人,闻声同时站起,身形一斜,蓄势待发。
来人并没马上进门,他在古寺外微微迟疑一下,旋即一纵身跃了进来。
姜古庄屏声敛气,作壁上观。
忽然,姜古庄感到气血上涌,浑身势血沸腾。
因为在微微的光亮之中,姜古庄看到来人身形硕大,一袭黑衣,宽袍大袖,脸上罩着黑色的面具。
姜古庄对这身打扮太敏感了,那天突袭他的人就是这身打扮。
他头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武圣门”的人。
两个白衣怪人冷笑一声,双双拱手道:
“天人妖僧,我们崆峒双怪在此等侯多时!”
姜古庄闻言不由大吃一惊,他虽是江湖阅历极浅,但也知道崆峒双怪的名头。这两个纵横江湖数十年的怪物,行径介乎正邪之间,一向独来独往,与各大门派中人,无大的纠葛。
至于两怪所称的天人妖僧,使姜古庄更感震惊,定神看去,来人并非光头和尚,但天人之名,姜古庄觉得十分眼熟。
蓦然,他想起以前刘叔说过,少林上代掌门人的法名就叫天人大师,但二十年前还将掌门人传给他的弟子悟性大师,再未听说过他的动静,难道这黑衣老者竟是……
过一会儿,只听那被称做天人妖僧的老者微微一笑道:
“两位倒是十分守时……”
目光一转,又道:
“不过贫僧所邀的乃是铁手老怪沙通天,你们两位似不应赶来凑这热闹。”
崆峒双怪中的一怪冷哼一声道:
“家师是何等身份之人,岂能凭你一张请柬,就千里迢迢而来,我兄弟要不是看在你是少林上代掌门人的身份,也不会来的。”
另一白发老者接着道:
“家师早巳知你受人所胁,无奈之下,才做出助纣为虐、图谋武林之举。特命我兄弟俩转告你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在垂暮之年,误入歧途,毁了你一生苦修的功力!”
另一个又道:
“家师只是尽一个多年老友的心意,才劝你的!”
姜古庄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又惊又怒,那黑衣老头果真是“武圣门”的人。
只听天人妖僧沉声喝道:
“铁手老怪冥玩不化,我早就与他断绝朋友之交!”
身形骤然欺进了一步,老僧又道:
“善恶功过,岂是你两个怪物能知的……”
“崆峒双怪”明知大敌在前,也不示弱,同声喝道:
“武林大会一举残害百余名武林同道,难道这也是你所说的善缘吗?”
天人妖僧大为震怒,但却阴阴一笑道:
“贫僧等‘武圣门’人代天行道,整顿武林纲纪,以求江湖万世平安,怎不是一大善事呢?”
“崆峒双怪”同时“呸”了一声,冷笑不已。
天人妖僧缓缓又道:
“华山一战,已使中原武林一蹶不振,我‘武圣门’一统江湖指日可待。哈哈,到那时,我就要你们这些化外之人,一个不留!”
“崆峒双怪”同时冷笑,其中一怪道:
“以天下之大,奇人能士多得是。你们这种逆天之行,迟早会惹火上身,后悔莫及……”
天人妖僧忽然一声断喝道:
“住口,贫僧不耐与人多说,你俩既已知贫僧的面目,眼下只有两条路任你选择……”
目光凌厉一扫,一字一顿残酷道:
“顺我‘武圣门’者昌,逆我‘武圣门’者亡!”
“崆峒双怪”同时怒喝道:
“哈哈,好笑,好笑!堂堂的少林掌门人竟做了什么‘武圣门’的走狗。想威胁我兄弟俩,哼!我兄弟俩自忖武功不如你,但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就算不测,家师也会为我们报仇的!”
天人妖僧大笑道:
“贫僧正愁铁手老怪不来,看来你俩个今天是死定了!”
说话之间,宽大的黑色长袍忽然鼓涨如风,周身拥聚一层层淡淡的罡气,双目蓝焰激射,神情十分慑人。
“崆峒双怪”中的一怪突然高声叫道:
“堂堂一个名门大派的掌门之尊,如今却要用旁门左技伤人,真让我毕不大、毕不小两兄弟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佩服,佩服!”
说着拱了拱手。
姜古庄心想:这两怪的名字也取得真是妙,一个叫毕不大,一个叫毕不小,到底谁大谁少,真还不知道。
但两人怪是怪了一点,侠义之心却令人敬佩,在强敌面前,这般泰然自若,更是令人心折。
忽然,大殿里火光一耀。
姜古庄大惊,一看见刚才说的毕不大张口一喷,喷出一股红光。
姜古庄大为愕然,不知他这算什么武功?见他喷出的红光出口竟是一团烈火,在内功的催逼下,向天人妖僧疾卷过去。
一时之间,满殿通红,灼热灸人。
天人妖僧动也未动,放声狂笑,震得屋瓦四落,灰尘掉了姜古庄一头。
姜古庄内伤未愈,极力忍耐,他想起刘叔的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时不能意气用事。
那团烈火眼看就已烧着天人妖僧,但离天人妖僧一寸之距时,就被挡在外面。
原来“天人妖僧”的全身弥漫着一层罡气,正是他逼出来的护身真气,有如在周身罩了一层水幕,以至那团烈火卷了两卷,顿时熄灭。
天人妖僧狂笑声中,突然欺身上步,左右双掌一施,闪电般分向“崆峒双怪”拍去。
“崆峒双怪”眼见自己“三昧真火”竟未伤得天人妖僧半丝寸缕,已现惊惧之色,分向左右两边,飘忽一闪,身如鬼魅一般躲了开去。
天人妖僧怔了一怔,但旋即返声笑道:
“崆峒双怪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可在老衲面前,你俩这点雕虫小技,无异于飞蛾投火。”
“崆峒双怪”并不答话,身形电转,已分别扑到天人妖僧的身后。
毕不大两手后扬,两蓬银针有如满天花雨,向天人妖僧疾射而去。
毕不小同时左掌疾挥,掌心之中忽然激射出一道寒光。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如一个人同时发掌一般。
天人妖僧毕竟曾是少林前掌门人,功夫自是了得,应变奇速,大喝一声,身子突然平飞而起,竟在间不容发之际,有如大鹏一般,闪电般拔起一丈余高,巧妙地避开“崆峒双怪”联手一击。
“百芒毒针”和“玄阴掌”是“崆峒双怪”的绝技,要不是面临强敌,志在拼命,“崆峒双怪”还不会使出来。
但天人妖僧竟在两人前后夹攻之下,轻易拔地而起,躲了开去。
“崆峒双怪”一时骇然失色,脸露怯意。
天人妖僧身子平飞而起,待跃到大殿的横梁之下,突然身子一翻,背上面下。
“崆峒双怪”惊恐未定,但还是提起全身之力,欲待妖僧身形下落之时,同时双双击出。
可天人妖僧凌空翻身,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背贴着横梁,使了一个“吸”字诀,竟贴着横梁而不下落。
“崆峒双怪”不由又是一呆,天人妖僧的奇学绝技及出神入化的武功, 已高出他俩许多,不由得方寸大乱。
天人妖僧微微一停,立即电掣而下,有如流星疾坠,快捷绝伦,双手同时向“崆峒双怪”凌空拍来,发出两股疾劲的掌风。
姜古庄大惊,差点惊呼出来,因为他识得这是折磨他七年的“摧心掌”。
“崆峒双怪”蓄势待发,但双掌尚未劈出,前胸已然中掌,顿时灼骨灸肤,奇痛难当。
毕不大发出一声嘶哑的厉吼,委顿不堪的向比不小说道:
“完了,兄弟,我们中了他的……摧……心……掌。”
一言未完,全身一阵抽搐,立刻倒了下去。
毕不小脸上的肌肉已扭曲变形,显然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双唇外翻,仍向天人妖僧劈出两掌。
但这两掌却已软绵无力,随着人已砰然倒地,口鼻流血,嘴歪眼斜,气绝身亡。
姜古庄看得冷汗直冒,情绪激动无比,只觉得阵阵心血不住地逆升而上,微微一惊,赶忙运气压了下去。
一眨眼间,天人妖僧将“崆峒双怪”毙于掌下,怎叫他不大为惊骇。
当年他也是被这“摧心掌”所伤,只不过,伤他的人故意留了他一条命,没让他立即死亡而已。
天人妖僧巍然立于负伤倒地的“崆峒双怪”之间,冷冷笑了一阵,沉声说道:
“老衲让你们死得不留一丝痕迹,就让铁手老怪沙通天慢慢查访去吧,再来找老衲报仇,哈哈。”
仰天一阵狂笑。
“崆峒双怪”虽已被“摧心掌”震得心脉俱裂,但还有一口气在,仍未死去,目光恨怒地盯在他脸上。
天人妖僧毫不为意,像审视两头猎获的野兽一般,突然双手一翻,只见掌心顿时变成血红之色,同时两道滚滚不绝的暗红掌力向双怪击去。
“崆峒双怪”同时发出一声噬心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不已。
天人妖僧在惨叫声中放声狂笑,滚滚的灼热掌力仍向两人激射不已。
两人哀嚎停止,抽搐不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鼻难闻的焦臭气味。
天人妖僧这才收住掌力,只见两人瘦长的尸体蜷缩得如婴儿一般大小,最后被他的赤焰掌化做两堆骨灰。
只听得他一声大笑,突然衣袖一扬,向两堆骨灰扫去。
一股奇强刚猛的大力过去,两堆骨灰顿时四散飞扬,弥漫大殿,同时掌风激荡,震得大殿的四壁摇摇欲倒。
姜古庄目睹着这一切,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谁也不相信,少林一代高僧杀人的手段竟然这般残忍。
同时姜古庄也感到这天人妖僧的武功内力诡异了得,已全不是名门正派人用的手段。
就在掌风激荡之中,天人妖僧双肩微晃,像一条鬼影,飘然跃出大殿,略一展动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破落的大殿,四壁摇动,屋顶上立刻有无数的砖瓦掉了下来。
姜古庄跌坐在佛像之后,那佛像本就似倒非倒,在掌风的震荡下,更是左右摇摆不定地“轧轧”大响。
姜古庄想纵身跃开,但此时是毫不能动弹。
幸好那佛像摇动了几下,终于慢慢稳定下来。
但当他刚松一口气的时候,忽听殿顶一阵乒乓爆响,抬头一看,一根横梁断了下来,一时之间砖瓦俱下,砸在神像之上。
那佛像摇了几摇,终于轰然倒下,压在姜古庄身上。
姜古庄心想,这下可完了,顿时觉得胸腑如裂,眼前发黑,人就昏死过去了。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就在姜古庄昏死过去之后,在夜风的呼啸声中,又有两条人影飘身进入大殿。
但这次是两个女性。
一个是老尼姑的装束,白发如银,慈眉善目,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另一个则是身着绿衣的妙龄少女,身段婀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