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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白痴
倪匡
一、绑架白痴 连环谋杀
黑夜,郊区三号的公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警车声,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以极高的速度,越过了正在公路上行驶的许多车辆,疾驶向前。
这时,已是初秋时分,公路两旁的大树,黄叶纷落,当车辆疾驶而过之际,路上的落叶,全被卷了起来,在路面上打着转。
警车和救护车,驶到一条岔路口,停了下来,那里已围着不少人,也停着不少车辆,警车才一停,车头灯照耀下,就看到一辆小型的货客两用车的车门打开着,有一个人,半伏在车厢内。那人显然已经受了伤,他穿着一身蓝色的制服,鲜血自他的后脑流出,将他的上衣湿了一大片。
救护人员和警员一起下了车,走近出事的车子,围观的闲人,大都散了开来,一位警官来到伤者身前,两个救护人员已抬着担架,奔了过来。
伤者被抬上担架,警官大声道:“是哪一位报的警?”
一个中年人应声道:“我,我驾车回家,看到全部事情的经过。”
警官道:“请告诉我。”
那中年人道:“这辆车子,驶到这里,突然有另一辆车,驶出来截住了他,接着,有两个人跳下车来,受伤的是司机,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伤者立时下车,可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那两个人,就向伤者袭击,将他打倒了!”
警官皱了皱眉,一面听,一面不住在一本小本子上记下那中年人所说的话,这时,他问道:“你说在司机位的旁边,还有一个人?”
那中年人道:“是的!那个人一直坐着不动,那两个人打倒了司机,就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将那个人自车上拖下来,拖进了他们自己的车子,驶走了。”警官略停了一停,根据目击者的描述,那分明是一件绑架案了,绑架案是严重的案件,他必须立即向上司报告,才合规矩。
那时,伤者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先驶走了,那警官回到了警车旁边,拿起了无线电话,说道:“十二号巡逻车报告,请杨科长听电话,有严重的案件!”
在警局,高翔的办公室中,高翔还没有离开,他正和几个高级警官在开会,杨科长也在,现场警官的电话,被转接到高主任的办公室中,高翔拿起电话来听了听,就交了给杨科长,杨科长一面听着,一面道:“好,我们立即派人来。”
杨科长是“严重刑事案件调查科”的科长,他放下电话,就向高翔道:“主任,三号公路上,有人截住了一辆小型客货车,架走了一个人。我要去调查。”
高翔点了点头,道:“好,调查报告如果有必要的话,明天一早给我。”
杨科长笑应了一声,立时走了出去。
等到杨科长带着几个探员,来到了三号公路的那个岔路口时,那位警官,也已经发现那辆客货车的车身上,漆着:“弱能人士救助疗养院”几个大字,杨科长一到,又听那目击证人将经过讲了一遍,就直赴那间疗养院,去进一步调查。
现在留守着几个警员,证人和其它人都离去了,看来,这件事已告一段落了。
高翔作为警方的特别工作室主任,每天要处理的事,不知有多少,是以杨科长去调查有人被掳架的那种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向其它几位警官,交代过了工作,也就驾车,回到了家中。
当他走进自己的住所之际,木兰花迎了出来,高翔走过去,在木兰花的颊边,轻轻吻了一下,道:“安妮呢,在干什么?”
木兰花笑道:“看来,她真是书迷!”
高翔了一个懒腰,坐了下来,他才坐下不久,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电话就在高翔的身边,高翔拿起电话来,就听到了杨科长的声音,道:“是高主任么?我调查的这件事,觉得有立即向你报告的必要!”(bbs.sept5.com 九月 论坛』地 球 来 客整理
高翔呆了一呆,道:“请说。”杨科长道“我现在,在一间弱能人士救助院长办公室中。”
高翔自然知道“弱能人士”是什么意思,通俗地说,就是白痴,智力发展不完全的人!
高翔不禁皱了皱眉,道:“你不是去调查一件掳人案的么?”
杨科长苦笑了一下,道:“不错,我已经查明,被歹徒击昏过去的,是救助院的一个工作人员,而被掳走的,是一个白痴。”
高翔听了,不禁笑了起来,说道:“杨科长,你不要是弄错了吧,歹徒掳走了一个白痴,有什么用?”
杨科长急急地道:“不,没有弄错!”
木兰花正推着酒车,向高翔走过来,听得高翔那样说,她伸手向几上的电话扩音器指了一指,高翔忙将电话放上去,那样一来,木兰花也可以听到杨科长的声音了。
杨科长继续道:“正因为事情奇怪,所以我才向你报告的,那位工作人员叫黄江,他负责杂务和司机工作,他有一项每天固定的工作,就是在晚上七点,到一家工厂,去接一个白痴回救助院,那白痴是在那家工厂工作的,早上,也由他送去,出事的时间,正是他回救助院的时间,目击证人说,车中除了司机之外,只有一个人,那个人自然就是那个白痴,而两个歹徒,将他劫走了!”
高翔摇着头,道:“我看,只怕是歹徒弄错了,当歹徒发现自己绑走了一个白痴,自然会将之放出来的,不必大惊小怪。”
杨科长略呆了一呆,才道:“是,黄江受了袭击,还在医院里,我到医院去看他。”
高翔道:“好的,再通知所有的巡逻警员,白痴的智力很低,被歹徒放了出来之后,可能不会回家,要劳动警员送他回去。”
杨科长又答应了一声,才道:“还有一件事,那个白痴工作的工厂,是云氏工业系统属下的一间光学玻璃工厂。”
高翔仍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冷淡地说道:“知道了!”
他放回电话,安妮也已从楼上走了下来,高翔笑道:“奇怪,工厂要白痴来干什么?”
木兰花替高翔斟了一杯酒,道:“现代工业,由于操作程序精密分工的原故,有些程序,极其简单,每天不变,但是需要操作多次,神经和智力正常的人,做这种工作久了,就会觉得单调和无聊,弱能的人,却正好适应这种简单的工作!”
高翔“嗯”地一声,道:“我也听说过那间救助院,那是一群善心人组织的,他们的宗旨,是帮助低能的人,使他们也能工作,他们也收留了不少弱能儿童。”
安妮一直在旁听着,这时才说道:“高翔哥,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问秀珍姐,关于那白痴的情形。”
安妮以前由于小儿麻痹症,根本不能行走,后来在非洲腹地,中了猎头族人的毒箭,毒药刺激神经中枢,反使她无意中复原了,但是对于身体缺陷的人,她还是异常同情的。
高翔笑道:“云氏工业系统中,有几千个工人,那白痴所担任的人,又是最简单的工作,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看需要研究的,倒是歹徒原来需要掳劫的什么人!”
木兰花忽然说道:“我看,歹徒绝不会掳错人的。”
高翔呆了一呆,抬起了头,道:“你何以那么肯定?”
木兰花道:“杨科长没有和伤者见过面,就找到了那间救助院,由此可知那辆车子的车身上,一定有着救助院的标记,歹徒行事,看来是经过周密的计划,如何会那样粗心?”
安妮和高翔齐声问道:“那么,劫走了一个白痴,有什么用?”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我怎么知道?”
高翔沉默了片刻,道:“糟糕,杨科长没说他到哪一家医院去了,联络不上!”
木兰花道:“别心急,杨科长要是有了发现,一定会再向你报告的。”
高翔一口喝干了酒,站起身来,他才站起来,电话铃又响了,高翔呆了一呆,安妮道:“不会是杨科长吧,他那么快就到医院了?”
木兰花拿起了电话来,放在扩音的装置上,一个十分惧急的声音,传了出来,说道:“高主任在么?”
高翔道:“我就是!”
那声音道:“我是驻市立第一医院的警员,医院里发生了谋杀案,一个被人打伤的司机,在病房里,被人枪杀了,凶手已经逃走。”
高翔手中还拿着酒杯,他五指因为神经紧张,不由自主,紧了一紧,酒杯“拍”地一声,碎裂开来,高翔也没有在意,急忙说道:“死者叫什么名字?”
那警员报告道:“叫黄江,是杨科长的派人送来的。”
高翔陡地吸了一口气,道:“我立即来,杨科长也快到了,要是杨科长的先到,你叫他等我!”
那警员答应着,高翔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望着木兰花不说话。
木兰花摊了摊手,道:“我只不过估中了歹徒不是绑架错了,你也不必这样望着我!”
高翔吸了一口气,道:“兰花,黄江的死,自然和那个白痴被掳劫有关,为了一个白痴,竟然谋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木兰花的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她道:“当然,在这一连串罪行之后,还有更严重的事隐藏着,光凭估计是没有用的,我们要去调查!”
高翔一声不出,立时向外走去,他到了门边,木兰花才道:“等一等。”
高翔站定了身子,木兰花道:“刚才,听杨科长的电话,有一个看到全部事情经过的目击证人,这个证人的安全可能也有问题!”
高翔点点头道:“是的,但是我不知道这个证人的住址,等一会儿见到杨科长,就立时派人去保护他!”
木兰花又叮嘱了一句,道:“越快越好。”
高翔也知道,黄江没有死,凶手能赶到医院去将他枪杀。
那么,那位目击证人的处境,定然更加危险,木兰花倒也不是把人忧天。
高翔匆匆走了出去之后,安妮道:“兰花姐,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木兰花皱着眉,道:“到目前为止,事情还全在警方的工作范围之内,警方可以应付得了!”
她讲到这里,顿了一顿,道:“也好,你不妨向四风问一问那白痴的情形。”
安妮忙拨看电话,电话通了之后不多久,就听到穆秀珍的声音,安妮立时叫道:“秀珍姐……”
穆秀珍还未曾讲话,就笑了起来,道:“小安妮,有什么急事?”
安妮也笑了起来,道:“向你打听一个人,四风哥的一家光学玻璃工厂中,有一个白痴工人,是不是?”
穆秀珍停了半响,道:“我不知道这回事,等我问问四风!”
接着,便听到穆秀珍大声叫云四风,云四风的声音响了起来,道:“白痴工人?是的,有一个,是我们向一间弱能人士救助院要来的,他担任一项普通人做上一天就会厌烦的工作,你为什会问起他来的?”
安妮道:“他被绑架了。”
云四风陡地一呆,随即哈哈大笑,道:“被人绑架,谁会绑架一个连姓名也没有的,只有五岁儿童智力的白痴,而且,他每天来回工厂,都有专人接送,你别和我开玩笑了!”
安妮着急道:“四风哥,一点也不是开玩笑,那个负责接送白痴的人,先是被人打伤,送到医院里,又被人枪杀了,全是真的。”
云四风在电话中叫道:“秀珍,你来听,真是什么样的奇事全有!”
电话中传来穆秀珍的声音,道:“什么奇事,快说给我听。”
他们两夫妻在大声叫嚷,木兰花已将电话自安妮的手中,接了过来,道:“四风,你们雇用这个白痴,自然有他的资料,你能通知有关人员,将这个白痴的资料,立时替我送来么?”
云四风道:“可以的。”
木兰花道:“好的,事情如果进一步发展,我会通知你的。我想你也应该作一些事,例如,通知工业系统中的保安组织,特别对那白痴担任的工作部门,加强保安工作。”
云四风道:“那白痴担任的工作,其实是一点秘密也没有的!”
木兰花问道:“他究竟担任什么工作?”
云四风说道:“他是负责将琢磨好的三拨镜,放进自动检查仪,去检查平面是不是绝对符合标准的!”
木兰花又问道:“为什么你们要特地找一个白痴负责这个工作?”
云四风解释道:“仪器是自动检查的,符合标准,就亮绿灯,不合标准,就亮红灯,自然是亮绿灯的次数多,由于太单调了,中间有一次亮红灯,普通人反会疏忽过去,以前的几个人都出过错,这个白痴倒很胜任,因为他的头脑简单,普通成人不注意的小变化,他却当作大事来看待。”
木兰花道:“原来是那样,高翔到医院去了,等他回来时再联络吧!”
木兰花放下电话,沉思着,安妮望定了她,也一声不响。她们都感到这一件事,神秘得有点超乎情理之外,一个白痴,歹徒绑架他,有什么目的呢?“
高翔在医院的门口停了车,急急走进去。
杨科长还没有到,但是已有好些警员在,一个警官迎着高翔走了过来,和高翔会合之后,就道:“主任,死者还在他病床上。”
高翔向前走去,进了病房。
病房中原来还有几个病人在,这时,只有一个已快痊愈可以出院的在,其余的全搬走了。在一张病床上,用白床单盖着一个人。
高翔来到了那张病床之前,掀开了白床单,死者的太阳穴中枪,枪弹是贴近太阳穴发射的,死者的样子很普通,高翔又将白床单盖上,转过头来,道:“事情发生时,有多少人在病房中?”
那警官道:“人很多,凶手是穿着医生的白罩袍走进来的,使用有灭音器的手枪,完全没有人注意到,直到凶手离去之后,一位护士才发现死者中枪死了。”
高翔道:“将留在死者头部的子弹取出来,小心化验!”
他又向当时在场的护士和那病人问了几句话,问不出什么来,凶手进来和出去,全然未曾引人注意,那病人只觉得有一个戴着大口罩的人,走近过死者,自然也说不上凶手的容貌来。
就在这时,杨科长也到了。
杨科长直到了医院,才知道事情已经节外生枝,黄江被谋杀了,不等高翔开口,他也立时想起了那个目击证人来,失声道:“主任,照这样,那证人——”
高翔不等他说完,便道:“快打电话通知他小心,我们立时就去!”
杨科长忙取出了一本小记事册来,走到医生的休息室去打电话。
高翔跟在后面,电话响了几下,就有人接听,杨科长的声音很紧张,道:“我是警方的杨科长,王克先生在不在,请他听电话。”
电话那边道:“我就是王克,有什么事?”
杨科长松了一口气,道:“我们会立刻到你这里来,你千万要小心,不能让陌生人进来!”
王克笑道:“为什么那样紧张?我根本未曾看清那个歹徒的样貌,也记不得他们车子的号码。”
杨科长道:“可是歹徒却不知道!”
杨科长放下了电话,就和高翔一起离开了医院,上了高翔的车子,直向郊外驶去,驶过出事地点时,略停了几分钟。
那辆客货车,仍然由那警员守着,高翔看了车身上所漆的那行大字,想起自己一听到有白痴被人绑架,便立即认为那是歹徒认错人,不禁苦笑起来。
继续向前驶,杨科长指着一条叉路,道:“救助院就是由这条路去。那位证人王克,是一个单身汉,职业是股票经纪,快到他家了。”
车子在几分钟之后,就停在一幢小洋房之前,杨科长下了车,按了门铃。
那幢房子很小,但是对于一个单身汉来说,也算是很豪华的享受了。
在铁门内,是一片小小的草地,房子的二楼,有着灯光,可是,杨科长按了足有一分钟之久,却没有人来应门,高翔双手抓住了铁门,迅速攀了进去。
他才一攀进铁门,二楼的灯光就熄了,高翔略呆了一呆,疾冲向前,移开玻璃门,进了客厅,客厅中很暗,可是高翔才一进去,就看到楼梯上,有一条黑影,向下疾奔了下来。
向下奔下来的黑影,行动极其迅速,高翔立时喝道:“站住!”
他一面呼喝着,一面身子陡地伏到了地上。也就在那一刹间,“拍”的一声响,紧接着,便是高翔身后,玻璃门的大玻璃惊人的破裂声。
高翔一个翻身,翻到了一张沙发之后,也立时握了枪在手。
可是就在那一耽搁间,那人已经疾闪进了通向厨房的门,高翔和他相距,约莫有十来尺,他连射了两枪,他的枪所发出的枪声,极其惊人,和对方的枪,只发出“拍”地一下轻微的声响,完全不能相比。
当高翔射击,枪声响起时,厨房中也发出了一阵乒乓的声响,那显然是那人的行动太惶急,以致撞翻了厨房中的一些东西。
这时,杨科长也已经攀过了铁门,向屋内奔来,杨科长在奔进屋子之前,就发现屋角处,有一条很大的狼狗,不过已经死了。
等杨科长冲进屋子时,高翔已经冲进了厨房,但是高翔没有看到那人,等高翔也奔出了厨房时,后墙外,传来了一阵摩托车的声音。
高翔还未及攀出后墙去,摩托车已经迅速地驶远,高翔只看到,有一个人,伏在摩托车上,以接近每小时一百哩的高速,从小路上了公路,转眼之间,就没入黑暗之中,高翔转过身,杨科长也奔出了厨房,高翔叫道:“快,快到楼上去!”
他们两人,冲到了二楼,二楼有好几间房间,他们踢开了两间门。着亮了灯,并没有什么发现,但是,当踢开了第三间房间的门时,却看到王克。
王克已换了睡衣,躺在床上,血自他的太阳穴上一个乌溜溜的深洞中流出来,大半只枕头,已经被血浸透了,王克睁着眼,脸上的神情,是一片疑惑。
高翔一看到这等情形,重重地一顿足,紧握着拳,心中极其愤怒。
杨科长走上去,将死者的眼皮合拢,苦笑着,道:“真可惜,我们来迟了一步!”
高翔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老杨,你听到枪声了吗?”
杨科长说道:“没有,我只听到玻璃的破裂声响。”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凶手所使用的灭音器,效能十分高,这绝不是普通人用的。”
杨科长一时之间,也不明白高翔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他转过身,拿起电话来。
高翔直到凌晨二时,才回到家中,他的精神,颓丧之极,因为事情一上来,看来只是一种误会,但是在短短的几小时之内,便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变化,而凶手的行事,又是如此迅疾!
高翔在王克的屋子中,已经和凶手照了面,可是仍然被凶手走脱,公路上的巡逻车,也绝没有关于那辆摩托车的报告,对方的行事,自然全是经过周密计划的,而以如此周密的计划,来绑架一个白痴,这不是太不可思议了么?
当高翔低着头,走进屋子时,意外地发现云四风和穆秀珍全在,安妮虽然在连连打呵欠,便仍然和木兰花他们,围桌而坐。
桌上,放着几张纸,木兰花正在看着其中的一张照片。
高翔才一走进来,木兰花就道:“我问过值夜警官,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情。”
高翔叹了一声,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木兰花将照片递给高翔,道:“看,这就是那个白痴。”
高翔看了看照片,又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擦了一下。那张照片,一点也没有什么出奇,一看就知道是白痴,不是白痴,绝不会有一双如此发呆,乍看像是死鱼眼睛一样的眼睛。
木兰花又道:“据四风说,一点也没有什么异样,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在一个月之前,在街上游荡,被警员发现,送到救助院去的,他的智力,经过测验,相当于五岁的儿童,他是先天性的白痴,也就是说,一出生就是白痴。”
高翔有点不耐烦,道:“那有什么意义?不论他是什么类型的白痴,要他来有什么用?”
木兰花沉声道:“高翔,这件事,唯一的线索,就是彻底研究这个白痴!”
高翔苦笑着,道:“我不是不想研究,你可能还不知道,当我走进王克的屋子时,曾经见到凶手,凶手使用的枪,有效能极高的灭音器!”
木兰花的眉心,打着结,双手按着桌子,站了起来,道:“明天我们再到救助院去,据检验的结果,他已经有三十岁了,一个三十岁的白痴,是不会突然出现的,在广泛的调查下,我们或者可以知道他的来历,四风,为什么工厂中的人,在几百个白痴中捡了这一个?”
云四风道:“工厂的管工曾向我报告过,他说他去的时候,其余的白痴,都有一种痴呆之感,而这个白痴,通过了几项测验,一切都极有规律,事实证明,对这种简单的工厂,他也很称职。”
木兰花像是自言自语,道:“真奇怪,一个突然出现的白痴,难道他没有家人——”
木兰花讲到这里,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安妮,你要记得,明天我们到救助院去的时候,别忘记问最早带他到救助院时,他身上穿的衣服。”
高翔一直皱着眉,道:“四风,秀珍,你们白天事忙,该休息了!”
云四风和穆秀珍看出高翔的心情不好,所以他们只是安慰了高翔几句,就告辞而去,穆秀珍在临走之前,又招手将安妮召过去,低声道:“安妮,事情一有变化,就通知我!”
安妮道:“一定做到。”
穆秀珍和云四风离去之后,木兰花道:“高翔,你就算捉到了那个凶手,只怕对整件事,也毫无帮助,他不会供给什么消息的!”
高翔有点不服气,道:“怎么会?”
木兰花道:“整件事,显然是极有计划的一个行动,如果不是一个极其严密的组织,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你想想,你如果得到一个这样组织的枪手,有什么用处?”
高翔呆了半晌,才无可奈何地道:“但是,那总比一点线索也没有的好。”
木兰花望着窗外,远处的鸡鸣声,已经隐隐可闻,她徐徐地说道:“整件事,最奇怪的便是,为什么要以那样庞大的行动计划,来对付一个白痴呢?”高翔不出声。而安妮也只是咬着指甲。
二、袭击安妮 特殊枪械
木兰花停了片刻,又道:“所以,整件事的关键,全在那个白痴的身上,我们要尽一切可能,调查他的来历,和他究竟有什么不同,高翔,我想你应该安排一下,明天我和你一起到救助院去,和救助院的工作人员、医生,一起作详细的研究。”
高翔点了点头,这件离奇的事,到现在为止,一点线索也没有,除了照木兰花那条路可走之外,是没有任何别的办法的。
她转过身,在安妮的肩头上拍了拍,道:“安妮,你也该去睡了。”
安妮趁机道:“兰花姐,明天我也去!”
木兰花摇头道:“不,你明天有你自己的事,不到十万分要紧,别打乱你固定的生活程序!”
安妮低下头,但是她随即答应道:“是!”
他们三个人一起上了楼,安妮回到了她自己的卧室中,躺在床上,又想了好一会,她在训练自己的推理的能力、可是不论她怎么设想,也不明白何以一个严密的组织,会费那么大的手脚,去绑架一个白痴。
安妮经过自己思索的结果,也觉得木兰花是对的,只有先弄清楚了这个白痴的来历,才能一步一步,将这件谜一样的事,弄个水落石出。
安妮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这一睡,却睡得十分沉,她听到闹钟的声音,那是上午八时,可是她只不过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
一直等到她再次醒来,她看了看钟,已经是中午十二时了,屋中很静,高翔和木兰花一定已经不在了,安妮觉得自己还没有睡够,是以她又闭上眼睛。
当她再度闭上眼睛,又将朦朦胧胧睡过去之际,忽然听得楼下像是传来一下撞击声,那一下声响,还没有使得安妮感到怎样,可是,紧接着,安妮却听到有人走上楼梯来的声音。
楼梯上铺着地毯,有人走上来,本来是不容易听到脚步声的,可是,那走上来的人,脚步极其沉重,像是每走上一个楼梯级,都要重重顿上一下一样。
安妮陡地一怔,立时睁大了眼,这时,她的睡意已经全消了!
她听到那脚步声,来得十分快,转眼之间,已经上了楼,又听到脚步声在她房门前走过。
当脚步声在她房门前走过之际,安妮的心情,不免十分紧张,接着,她又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那是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安妮忙叫道:“高翔哥,是你么?”
安妮在那样问的时候,心中已经是觉得奇怪,而不觉紧张了起来。
因为她想到,如果有什么人,偷进屋子来的话,是断然不会用那么沉重的脚步来走路的,可是她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却仍然想不通,就算是高翔的话,何以他要用那么沉重的脚步来走路。
她一面出声问着,一面已欠身,坐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脚步声传了回来,就停在她的房门之前,安妮不禁有一种毛发直竖之感,虽然时间是正午,房间内一片光亮,可是那种奇怪的脚步声,就停在她的房门口,她还是不免有点骇然。
她忙又问道:“高翔哥,是你么?”
这一次,她的话才一出口,“拍”地一声响,房门已经被打了开来,一个身形相当高大壮硕的人,站在房门口,那不是高翔!
那是一个陌生男人,约莫三十岁,头发剃得很短,板着脸,瞪着一对眼珠发定的眼睛,望着房间内,他的眼睛中,有着一股茫然的神情,像是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望着什么!
安妮乍一见这样古怪的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口,不禁陡地一怔,连忙一翻身,翻到了床后,站定了身子,准备应变。
而那人,仍然站在房门口不动,等到安妮站定了,向他望去的时候,安妮不禁发出了“啊”地一声
安妮昨天晚上,曾和木兰花他们,一起看过云四风拿来,有关那白痴的资料,其中有那白痴的照片,而她可以肯定,如今站在门口的那人,就是那个白痴!
安妮一认出了来人是什么,心中又是疑惑,又是高兴。
她疑惑的是,不知道何以那个白痴在被人绑架之后,又会逃出来,而且又来到了这里,再说,那绝不是一个白痴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而她心中高兴的是,木兰花和高翔不在家,一定是到救助院去调查那白痴的来龙去脉,不论如何调查,总不如见到了那白痴本人的好!
所以安妮有一个念头就是:设法将白痴留下来,等到木兰花回来!
安妮定了定神,望着那白痴,说道:“原来是你!”
那白痴一点反应也没有,死鱼一般的眼珠,定在安妮的身上,安妮又和他招呼了一下,他才慢慢地向前,走了过来。
他一直来到了床前,仍然不出声,而且,他除了向前走动之外,脸上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变过,身子也是僵直地。幸而这时在白天,不然,安妮一定以为他是一具僵尸了!
但是,虽然在白天,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人,也不免使安妮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安妮迅速地在转着念,她在想,白痴的智力是低人一等,眼前这个人,虽然身子高大壮硕,但是他的智力,根据救助院的资料来看,只不过是一个五岁大的儿童,对付他,自然要像哄孩子一样才行!
安妮一面想着,一面笑了起来,道:“你别害怕,你是怎么来的?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安妮说着,一面还准备绕过床,向前走去。
可是,就在那一刹间,那白痴的手,陡地向上一扬。
安妮的反应极快,尤其那白痴在向前走来之际,身体的其它部分,根本一动不动,是以这时他手一扬起来,看来也就格外惹眼。
安妮一看,就知道要有什么事发生了,心中陡地一凛,立时停了下来。
也幸亏她刹那间有此一凛,她立时看到,那白痴的手中,握着一柄小巧的手枪,那柄手枪的枪管上,套着长长的灭音器!
安妮发出了一下惊呼,身子立时向地上伏去。
也就在那一刹间,她接连听到好几下枪声,枪声很低微,比起她身后玻璃的破裂声来,几乎听不见。所以她只知道那白痴在不断射击着,至于总共射了多少枪,她却不知道。
安妮伏在地上,枪弹射不中她,她从床底下看出去,还可以看到那白痴的脚。
安妮在发滚了一滚过,滚过床头,她看到那白痴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而安妮出已经拉开了床头柜的一个抽屉,取了一支麻醉枪在手。
她并不站起身来,只是伏在地上,那白痴已经走出房去了,安妮也就在这时,扳动了枪机。
安妮的麻醉枪,是木兰花特制的,自枪中射出来的麻醉针,能将极其强烈的麻醉剂注入人体,不论射中身体的任何部分,不到五秒种,人就会被麻醉过去。
在安妮射出麻醉针之际,她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成功了。
因为,她自信没有射不中之理,事实上,她也可以看到,那枝细小的麻醉针,已射中了那白痴的小腿,只不过是那白痴,仍然在向前走,伏在地上的安妮,已经看不到他了。
安妮忙直起了身子来,那白痴是向着楼梯下走去的,安妮估计,他至多走到楼梯口,人就非倒地不可了,安妮还怕他会从楼梯上直滚下去!
可是,当安妮站了起来之后,她却听到了一阵急而沉重的脚步声,那白痴不是滚下楼去,而是走下楼梯去的!
安妮陡地一呆,立时奔出房间,也到楼梯口,等她来到楼梯口时,看到那白痴,正自客厅中向外走去,安妮向手中的麻醉枪望了一眼,麻醉针明明射中了对方,而对方却不受麻醉,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安妮一望之后,立时准备再举枪射击。可是就在那一刹间,只见那白痴也不转身,人已出了门,反手向客厅中,抛进了一团东西来。
安妮根本还未曾看清那白痴抛进来的是什么,一下巨大的爆炸声,夹着火光、浓烟,已经震得安妮,几乎从楼梯上直跌了下去!
安妮赶紧又伏在地上,在那样紧张的情形下,安妮仍然尽力向下看去。
可是她却看不到什么,厅中浓烟密布,那一下爆炸的力量相当大,浓烟向上冒来,安妮一阵呛咳,连忙跳起来奔到了木兰花的房间中。
她奔进了本兰花的房间,从阳台看出去,才看到一辆汽车,自大门口迅速地向外驶去。
安妮一停也不停,奔向阳台,越过了阳台的栏杆向下攀去。
当她快落地的时候,她加倍小心,因为地上,全是因为爆炸而破裂的玻璃碎片。她往外跳着,落在草地上,那辆车子,早已看不见了。
客厅的玻璃拉门,客厅中所有的一切,全都东倒西歪,没有一件完整的了。
安妮没有走进客厅去,反倒转过了身子,因为这时,她已听到了警车的响号声,自远而近,迅速地传了过来。
警车的来到,自然是和刚才的爆炸有关,那一下爆炸声,十分猛烈,一定是有人听到,报了警。
当安妮转过身去之后不久,两辆警车,已经驶到了门口,停了下来。
***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是在早上九时许离开的,在离开之前,木兰花还曾推开安妮的房门,望了安妮一眼,她看到安妮睡得很沉,所以没有叫醒她。
木兰花和高翔,在半小时后,就到了救助院,由负责人接待他们,高翔说明了来意,救助院的负责人,皱着眉,道:“这个人,是警方发现他在街头流浪,又觉出他是个白痴,才将他送到救助院来的,我们也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高翔道:“这一点,我已经知道,我们想看看院方对他的智力的检验记录,同时希望会见检验医师,作进一步的了解。”
救助院的负责人道:“可以,今天正好是我们院中几个医师、专家会议的日子,两位再等一会就可以和他们全体见面了。”
木兰花道:“他来了已经将近一个月,一定换过衣服,我们想看看他原来的东西。”
救助院的负责人,叫了一个职员进来,那职员应命出去,不一会,就拿了一只牛皮袋进来,道:“这个人在进院的时候,所穿的一套旧衣服,已经抛弃了,当时,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好像车票一样的东西,我们还保存着。”
那职员说着,将那张纸放在桌上,高翔忙拿了过来,打开信封,抖了一抖,自信封中,抖出了一张和电车票差不多的东西来。
在那张票上,印着一个阿拉伯字的“一”字,反面,是两行文字,高翔只看出那是南斯拉夫文字系统,却看不懂,他将之递给了木兰花。
木兰花接过来一看,皱了皱眉,道:“这是一间动物园的入场券。”
救助院的负责人道:“动物园?本市动物园,是不收门票的。”
木兰花略笑了一笑,道:“当然不是本市动物园,这家动物园,离本市,喷射机也有几十小时的航程,高翔,我想我们已得到很重要的线索了!”
高翔带着疑惑的神色,望定了木兰花。
他只是觉得,这张动物园的门券,只有使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因为,如果那白痴是从那么遥远的地方来的,那简直没有可能。一个白痴,怎能自己通过如此复杂的旅行手续和那么远的航程。
可是,看木兰花的神情,分明是她已经想到了什么。高翔正想问她,木兰花已经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草地。
在草地上,有几个白痴,正在拔草,他们的动作都很缓慢,而他们的神情,看来也全是一样,有的带着痴笑,有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救助院的负责人,自然更莫名其妙,他问道:“这张门券,很重要么?”
高翔点头道:“自然,这证明他是从那里来的。”
负责人摇着头,道:“高主任,我本身研究低能的人,已经有二十多年,我不相信一个只有五岁智力的人,会自己从那么遥远的地方来!”
高翔的心中,也正有着同样的疑问,是以他并没回答负责人的话。
而木兰花就在这时,转过身来,道:“那太简单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有人和他一起来,正因为他是一个低能的人,像孩子一样,和他一起来的人不小心,被他独自走了出来,所以才遇到了警员,将他送到这里来的,我相信在这一个月来,暗中一定有许多人在找他,直到昨天才找到。”
高翔还想问:一个白痴,为什么要不远万里,来到本市。可是他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对讲机已经响了起来,负责人按下了一个掣,对讲机中传出一个女子声音道:“与会人全到齐了。”
负责人站了起来,道:“两位,请和我到会议室去。”
高翔忍住了,没有再问什么,和木兰花一起,跟着院长,来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中,已经有五个人在,高翔和木兰花认识其中的两人,是著名的脑科权威,他们看到高翔和木兰花,都觉得十分奇怪。
而会议室中的气氛,在院长宣布了高翔和木兰花的来意之后,登时变得十分沉重,没有人发出声来。
木兰花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道:“我们希望知道,这个白痴和别的白痴,有什么不同。”
座间一个专家道:“我是负责检验他的智力的,我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当时没有提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立时集中在那位专家的身上,那专家道:“一般的检验,对方很合作,结论是他有着五岁的智力,可是仪器的检验——”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才苦笑了一下,道:“当时,我几乎以为是仪器出了毛病,仪器记录他的脑部活动情形,探测微弱电波的反应,竟然证明他的智力,是一个超乎常人的天才!”
木兰花和高翔,都齐齐一凛。他们还没有表示什么意见,院长和另外几个专家,已经异口同声地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专家道:“是啊,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人明明是一个白痴!我曾经反覆检查了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木兰花道:“当时,你为什么不提出来?”
那专家苦笑道:“我提出来又有什么用?人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的大脑皮层细胞的活动,如果真和仪器探测到的一样,那么,这个人的智力,应该完全在我们这些人之上!”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互望了一眼,高翔道:“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他本来是一个天才,但是,却假扮成痴呆?”
那专家摇着头,道:“我也曾想到过这一点,可是我曾经对他作过不下十次的一般性测验,他的反应,完全是一个白痴。”
高翔不禁苦笑了起来,道:“事情实在太奇怪了,各位专家有什么结论?”
会议室中,又静默了下来,过了半晌,院长才说道:“根据那样的情形,我们不可能有任何的结论了。”
木兰花的眉心一直打着结,她又要求那位专家,带她去看那些仪器,并且详细地听那位专家解释这些仪器的使用方法。
那些仪器,全是最新设计的,可以记录人体脑部的活动,用曲线显示出来,资料室中,还有许多记录图的档案,证明白痴的脑部活动,接近儿童,而和普通成年人的不同,可是那个白痴,由仪器探测所得,却证明他是一个脑部有着极其复杂活动的天才。
木兰花不厌其烦反复地问着,耽搁了不少时间,直到中午,一个救助院的职员,匆匆走过来,道:“高主任,你的电话。”
高翔跟着那职员离去,不一会,就神色紧张地走回实验室,木兰花立时道:“什么事?”
高翔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快回去!”
***
高翔和木兰花回到了家中,浓烟早就已经散尽了。
大队警员正在附近戒备,安妮的脸色,苍白得异样,高翔和木兰花才一走进来,她就奔着迎了上去。
而这时候,木兰花也看到房子被损毁的情形了。木兰花很镇定,她的房子,受到了敌人的袭击,已不是第一次了,有一次,由于整幢房子被毁,她们只好在高翔的住所,暂时栖身。
她握住了奔过来的安妮的手,道:“安妮,你没有受伤?”
安妮喘着气,道:“没有,兰花姐,是那个白痴,他干的事!”
高翔已和一位高级警官在交谈,安妮曾将发生的事,和那高级警官说过,高翔听了几句,转过身来,道:“安妮,你肯定是那白痴干的?”
安妮的脸色仍然那么苍白,她点了点头,道:“我一眼看到他,就可以肯定了!”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却不再说什么,他们和安妮,一起走进了客厅,几个军火专家,和大批警员,正在被爆炸毁坏的家俱中,寻找炸弹的碎片,另外有一位枪械专家,自楼上下来,道:“高主任,已经找到三颗子弹,子弹的类型,还待鉴定。”
木兰花略扬了扬眉,道:“你的意思是,那不是普通的子弹?”
那位枪械专家点了点头,高翔立时又道:“尽快将检验的报告交给我……”
连同在客厅里找到的炸弹碎片,在两个小时之后,附着化验室的报告书,一起送到高翔的办公室里。
高翔看着化验室的报告,木兰花和安妮一起坐在他的对面。高翔放下了报告,道:“化验室说,射击安妮的子弹,和以前两颗杀人的子弹,同一类型,那是一种以前未曾见过的子弹,据专家推测,这种枪弹,能配合一种特别的灭声器,使枪声减低至最低程度。
安妮忙点头道:“是的,枪声听起来,就和开一瓶汽水差不多。”
高翔又道:“炸弹的碎片很普通,是一种小型的强力炸弹。”
高翔望着木兰花,想听木兰花的意见。可是木兰花几乎一直未曾开过口,这时,她也不出声。
办公室中,静了下来,高翔忍了几次,终于道:“兰花,你有什么意见?”
木兰花又过了片刻,才道:“这件事,真是难以思议,那白痴为什么要来杀我们?我们起先假定,是有一个组织绑走了他,现在看来,要推翻这个假定了!”
高翔愤然道:“照我看来,那家伙根本不是白痴,他是一个极其狡猾的犯罪份子,他在装痴作傻!”
木兰花抬头望了望高翔,道:“他为什么要假扮成一个白痴?”
高翔呆了一呆,回答不上来,他挥着手,像是这样可以使得杂乱的思潮,平静一些,他道:“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他一定不是白痴!”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徐徐地道:“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先别那么肯定,高翔,我看还是从那张动物园的入场券着手。”
高翔一怔,道:“到那国家去?”
木兰花微笑着,道:“何必,他们不是有领事馆在本市么?”
高翔呆了一呆,道:“兰花,这个国家和我们的外交关系,一直处在十分微妙的境界中,有人形容关系相当脆弱,如果——”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警方人员自然不便出面,但是我是市民,有什么关系!”
高翔背负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安妮道:“高翔哥,你怎么那样小心,我听秀珍姐说过,敌对国家的外交使馆,她也偷进去过的!”
高翔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自始至终,都十分怪异,所以,我才在考虑。兰花,你莫非认为那种特别的枪弹,不是普通的犯罪组织所有的么?”
木兰花并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高翔又吸了一口气,道:“事情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怀疑那是一个组织的精心杰作,如果这个组织,是对方的特务组织——”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这正是我要到对方的领事馆中去探索的原因,你如果想不到,我也不会说,但是你既然想到了——”
高翔立时打断了木兰花的话头,道:“我想到了,就不会让你去!”
木兰花扬了扬眉,像是在问“为什么?”
高翔道:“我们并没参与特务活动,对方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而还有意向我们的所住生事,兰花,你不以为这是一个陷饼么?”
木兰花沉思了片刻,道:“就算是一个陷讲,我也一定要找出其中的原因来。”
高翔本就知道,木兰花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劝她打消这个主意,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能的。除非是事情突然之间有了变化,可以使她不必再去涉险,可是从如今的情形看来,却又没有这个可能。
办公室中,再静了下来,就在这时,有人敲门,高翔才应了一声,长头发已然斑白的方局长,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三、夜探领馆 失手被擒
方局长的神色,十分严肃,他一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就将一张放得相当大的照片,放在桌上,木兰花、高翔和安妮三人一看,不禁呆了一呆。
那张照片上来的人,穿着军服,极其神气,双眼炯炯有神,背景是一片丛林。那人,木兰花他们并不陌生,安妮更是熟悉,就是那个白痴!
可是,这张照片不同的是,双眼有神,一副机警的神色,和白痴的那种痴呆,双眼发定,是完全不同的。
三人一起向方局长望去,方局长道:“你们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高翔小心地道:“就面貌上而言,这人和那个行凶的白痴,可以说一模一样,但是神情上却完全不同,这人是什么人?”
方局长徐徐地道:“这个人的来头相当大,他曾是一个亡命之徒,后来投入法国的外籍兵团,带领三千人作战,如果不是在一次重要的战役中失败,他可能已是北非洲一个小国的元首,他可以说是一个军事天才,在军事失败后,他变成职业间谍,有过不少杰作,他叫狄诺。”
木兰花道:“我听过他的名字,有人称他为罗伦斯之役的第二罗伦斯。”
方局长点头道:“我想,他是扮了白痴,到本市来,负有特殊的任务的。我以前曾见过这个人的照片,在看到白痴的照片之后,我想起了他,他的全部资料都在,你们去研究一下。”
木兰花却像是并不起劲,道:“局长,我们要找的人,不会是狄诺,是一个白痴!”
方局长疑惑地望着木兰花,不知她何以如此固执。
高翔的办公室中,几个人都望定了木兰花,木兰花徐徐地道:“就算,这个白痴是狄诺的话,那么,他现在也是一个白痴!”
方局长道:“兰花,狄诺最善于化装!”
木兰花道:“我知道,正由于这一点,我才作出如上的判断,因为他现在并没有化装。”
高翔道:“他或许是假扮白痴!”
木兰花摇着头,道:“那是困难得几乎不可能的事,白痴那种神态,是很难摹拟的。”
高翔又向安妮望去,因为直到目前为止,只有安妮见过那个白痴!
安妮皱着眉,咬着指甲,她一到紧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去咬指甲,这个习惯是她自小就有的,直到现在还改不掉。
高翔望了她一眼,道:“安妮,你见过狄诺,你认为他怎样?”
安妮知道自己的回答,十分重要,因为方局长、高翔和木兰花之间的争执,全要靠她的判断来解决。当她听得高翔这样问之际,她的神情,更是紧张,但是随即,她就镇定了下来。
她用十分沉缓的语调说话,那表示她所说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说出来的,绝不是草率的决定,她道:“那袭击我的人,面貌和狄诺的相片一样,他一共向我发射了六枪,当时,我躲在床后面,他六枪,几乎是采用同一角度发射的。我看,他是个白痴。”
木兰花、高翔和方局长三人互望了一眼。
方局长道:“小安妮,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使你觉得他是白痴?”
安妮皱着眉,道:“那很难说,事实上,一看就可以看出他是白痴来,他和常人不同,但是究竟不同在什么地方,却很难说——”
安妮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道:“对了,还有一件事,真是怪异莫名。”
高翔忙道:“什么事?”
安妮道:“当我伏在地上的时候,隔着床,可以看到他的双脚,我用麻醉枪攻击他,麻醉针明明射中了他的小腿,可是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仍然向外走去,下了楼梯,抛出了那枚炸弹。”
木兰花道:“安妮,你看错了。”
安妮像是受了委屈一样地,提高了声音,道:“不,兰花姐,我一定没有看错。”
高翔立时向木兰花望去,道:“兰花,这是什么原因?”
木兰花的神色,十分沉重,她想了好一会,道:“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体内早已注射了可以对抗麻醉剂的药品,不过,这可能的存在性不大,因为,这种麻醉剂,连我自己也未曾发现有什么药物可以对抗中和,那是南美洲的一种植物根部的制剂。”
安妮忙问道:“第二个可能是什么?”
木兰花的话,变得十分缓慢,道:“第二个可能是——”可是,她的话只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各人都在等她继续说下去,她也不开口,只是沉思着,过了好分钟,她忽然又转变了话题,道:“我相信一定有什么古怪的事,发生在狄诺的身上,方局长,狄诺是如此惹人注目的一个职业间谍,他的行踪,一定有着记录,你能找到他最近半年来的活动资料么?”
方局长道:“这个当然可以的,我去通知他们去办!”
方局长一面说,一面向门口走去,他已经拉开了门,才转过头来,道:“兰花,你刚才说,第二个可能,究竟是什么?”
木兰花淡然一笑,道:“那只不过是我的一个不完全的设想,想来可能性也不大,还是别白费心思了吧!”
方局长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高翔双手撑在桌子上,道:“兰花,你别忘记,救助院的仪器测定的结果,狄诺根本不是一个白痴,而是一个智力十分石的天才!”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可是他的行动,却证明他是白痴。”
高翔仍然坚持着他自己的主意,道:“兰花,那虽然困难一些,但是一个像狄诺那样的人,是可以做得到了,他假装白痴。”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高翔,你的说法,有一点最难成立的,便是他为什么要假扮白痴呢?任何行动,都有目的,如果说狄诺是有意假扮白痴,那么,目的何在?”
高翔呆了一呆,眨了眨眼睛,对于木兰花的问题,答不上来。
木兰花又道:“我也早已想到过,可能是假扮的,但是,不论我如何设想,都想不出他有什么目的。而且,假扮白痴,一定要藉着白痴的身份,去做对他有利的事,在那样的情形下,他绝不会使自己的身份暴露,可是,现在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却全是对他不利的,这个大矛盾,使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高翔自办公桌后,转了出来,道:“或许是狄诺假扮白痴,但是另外有人知道了他的秘密,要对付他,又或者他根本是被那些人追踪得走投无路,才假扮白痴来躲避那些人的!”
高翔讲完之后,停了一停,又补充道:“狄诺既然是一个出名的职业间谍,任何稀奇古怪的事,都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木兰花像是同意了高翔最后的一句话,她喃喃地道:“的确,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定是极其稀奇古怪的事情。”
但是,木兰花立时又说道:“高翔,照你的‘或许’,又如何解释他忽然现身向我们攻击这件事呢?”
高翔又呆住了出不得声。
木兰花低叹了一声,道:“这件事,直到如今为止,一点头绪也没有,我们只可以假定,有一个出名的职业间谍,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些怪事。而这件事,又经某一方面,在竭力掩饰着,不想被人知道,所以才会有两件灭口的谋杀案,在我们家中发生的事,也可以说是那一方面对我们的警告,叫我们别再理会这件事!”
高翔“哼”地一声,道:“为公为私,我都不能不理!”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自然,但是当事情牵涉到微妙的外交关系之际,你出面就不太方便,还是让我一个人采取行动的好?”
高翔和安妮两人,都知道木兰花的所谓“采取行动”,就是要去探查某国的领事馆。他们也都知道,那是一件十分凶险的事,是以都皱起了眉不出声。
木兰花自己,反倒若无其事,道:“高翔,你在今晚十时,在领事馆前,制造一场小小的混乱,以将领事馆的人吸引出来为目的,我可以趁机混进去。”
高翔苦笑着,道:“那是容易的事,但是你的目的是什么?”
木兰花一字一顿地道:“如果我料得不错,可以在领事馆中,见到狄诺!”
高翔和安妮齐吃了一惊,木兰花的话,虽然还不是十分肯定,但是她那样说,当然是有所根据的了。安妮咬着指甲,一声不出,木兰花走到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安妮,记得,别对秀珍说,不然,她的脾气,会闹出大乱子来的。”
安妮担心地道:“兰花姐,要是你在领事馆中出了什么事,那我们怎么办?”
木兰花默想了片刻,说道:“今晚,如果过了十二时,还没有我的消息,高翔可以采取适当的行动。”
高翔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他们三人,又闲谈了片刻,安妮和木兰花,各自靠在椅上,休息了两小时左右,方局长又走了进来,道:“国际警方,和几个大国的情报局,都有秋诺的行踪记录,他最后一次露面,是在芬兰的赫尔辛基。”
高翔道:“他在赫尔辛基作什么?”
方局长道:“当时,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国际会议在那里举行,他好像要对亚洲某一个小国的总理,有不利的行动,但是该国的保安人员十分机警,使得他无法下手,那是两个月以前的事。”
木兰花道:“后来呢?”
方局长道:“后来,根据线人的报告,他和R国的特务人员见过面,但是没有确实的证据,自此之后,他便失踪了。”
木兰花沉声道:“高翔,在白痴衣裳中发现的那动物园入场券,正是R国的。”
方局长又道:狄诺以前,也曾和R国的情报人员合作过,可是他是一个独立的间谍,一向不受任何方面约束,他的目的只在钱!“
木兰花紧皱着眉,一声不出。方局再道:“他的失踪,是相当奇怪的,因为,在上个月,他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约会,是他和非洲一个国家元首的私人会晤,可是,他却没有赴约。”
木兰花仍然不出声,方局长摊了摊手,道:“我们所得的资料,就是这些了!”
木兰花这才道:“局长,已经很够了!”
高翔望着木兰花,说道:“兰花,你已有了头绪?”
木兰花道:“没有,我只不过有了一个奇怪的设想。”
木兰花已经不止一次提到“奇怪的设想”,但是她设想的是什么,却始终未曾说出来。
高翔想要问,可是木兰花却又已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看来,她十分不愿意再说话了。
高翔已将说出口的话,也忍了回去,他低叹了一声,坐了下来。
R国的领事馆,是一幢很古老、宏伟的建筑物,大门旁,有四条又粗又高的大石柱,门口的两上警卫,挺立着,一动也不动。
在领事馆前,是一块空地,晚上十时许,突然有一群年轻人,举着标语,唱着歌,走了过来。
领事馆的警卫,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示威队伍,似乎感到很意外。
这一队示威队伍,来到了领事馆的空地之前,大声叫着口号,有两个年轻人,还走上了领事馆前的石阶,来到了大门前。
那时,领事馆的阳台上,有几个人现身向下看了一看,又立时退了回去,而一辆警车,已经驰了过来,许多警员下了车戒备着。
那两个年轻人来到门口,就被警卫所阻,其中一个大声道:“为了抗议你们对国内人民的迫害,请你们领事出来接受抗议书!”
那两个警卫一言不发,只是板着脸,挡在领事馆之前,不让年轻人走近去,那两个年轻人大声叫了起来,聚集在空地上的人,也大叫了起来,形成了混乱,一个年轻人推开了警卫,用力踢着门。
警员冲了过来,广场上更混乱了,领事馆的门也打开了少许,那两个警卫,将想强冲进去的青年,硬拖了出来,一个领事馆的职员走了出来,示意警卫放手,开始和示威者交涉。
领事馆的门虽只打开佩许,但是看进去,也可以看到大厅内灯火辉煌,聚集着不少人。
高翔始终是在警车中,未曾下来,他只是通过无线电对讲机,指挥着警员,驱散示威者,那一群示威者,也是警员假扮的,所以一开始驱散,一方面奔跑,一方面追逐,“演出”十分逼真,领事馆职员,也出来了有五六个之多。
高翔看看已经骚挠了半小时之久,领事馆内的人员,注意力全被吸引到正门口来,木兰花应该已经进入领事馆了,他才暗中下令,“示威群众”才一哄而散。那时,本市政治首脑的电话,响个不停,全是领事馆方面打来的抗议电话。
而木兰花早在两个“示威者”硬要夺门而进,和警卫发生冲突之际,迅速地攀上了领事馆的后围墙。
木兰花在对街一条阴暗的巷子中,已经等了很久,在那段匿伏的时间中,她注视着领事馆内,各个房间灯光明灭的变化。
她看到有几个窗口,一直都漆黑无光,所以她早已选定了二楼的一个窗口。
这时,领事馆的前面,喧闹声传出十分远,但是后面却是静悄悄地,木兰花攀上了十多尺,就拉住了那窗口的窗檐。
木兰花又纵了纵身,然后伸手去推窗子,窗子从里面拴着,木兰花用一块圆形的橡胶,贴在玻璃上,然后用戒指,沿着橡胶,划了一个圆圈,玻璃破了一个洞,她伸手进去,轻易地弄开了窗子,跳了进去。
木兰花一跳了进去,先是矮着身子蹲着,过了一会,没有动静,关上窗,站起身来。她早已戴上了有红外线装置的眼镜,所以那房间中的一切,看得很清楚。
看来,那是一间不十分重要的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木兰花知道,自己进来得虽然容易,但是一进来,就是身入险地,真要出了意外,高翔也是没有办法可想的,所以行动非十分小心不可。
她来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向外听了听,只听得领事馆前喧闹声,隐隐传了过来,外面好像是一条走廊,脚步声不断传了过来,还有几个人,在大声地讲着话,话声很愤怒。
木兰花先弄开了门锁,但是她却并不打开门,她在等候着机会。
她之所以要偷进R国的领事馆来,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为了白痴衣袋中的那张动物园的入场券,这张入场券,证明这个。白痴,来本市之前,曾在R国逗留。而且,一连串的事,也都显示,那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犯罪集团所能做得出来的。
等到得到了狄诺的资料,知道那白痴,极有可能就是狄诺,而狄诺最后露面,又是在赫尔辛基之后,木兰花更肯定,偷进R国的领事馆来,可以有所发现的了。
但是,这只不过是她的推测,究竟应该如何行动,她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时,她在门边站了片刻,又取出了微声波扩大仪器,将其一端贴在门上,别一端塞在耳中,那样,虽然隔着门,她也可以听到外面的任何声响了。
木兰花先听到有人在大声叫嚷,听来好像是在打电话,在抗议警方的行动不力,未能立时驱散示威的群众,木兰花听了片刻,忽然听到脚步声,正向她藏身的地方走来,木兰花忙收起了仪器,闪身到门旁。
她才贴墙站定,就听到门柄转动的声音,门被推了开来,推开门来的人,呆了一呆,木兰花躲在门后,自门缝中看出去,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神色十分阴骛的中年人。木兰花知道那中年人推开门之后,陡地一呆,是因为门上的锁,先被她弄开了的原故。那中年人呆了极短的时间,就走了进来,直到了办公桌的前面,着亮了桌上的一个抽屉,取出了一份文件。
木兰花这时,身在门后,探头向外看,刹那这间,她心念电转。
她十分不愿意用武力来解决问题,而且,此际身在险地,一出了事,根本无法脱身。但是,如果她不制服其中一个人的话,她又没有办法能够得到虚实。
所以,在那一刹间,连木兰花那样有决断力的人,也委决不下,是不是应该出手。
就在木兰花犹豫间,那中年人已取了一份文件在手,又向门口走来。
到了这时候,木兰花非当机立断不可了,她突然将门推上,在那中年人陡地一呆间,木兰花手中的枪,已然对准了他的胸口。
那中年人现出极其恼怒的神色来,木兰花立时道:“别出声,你一出声,我立时可以置你于死地,而且,我可以安然离去!”
那中年人低下头,向木兰花手中,小巧而装有灭声器的手枪望了一眼,神情更是恼怒,嘴启了几下,但是并没有叫出声来。
木兰花又道:“我要见一个人!”
那中年人愤怒地道:“或许你还不知你在什么地方!”
木兰花冷冷说道:“我当然知道,我要见狄诺。”
木兰花的话,令得那中年人陡地一震。木兰花早已料到,自己的话一出口,对方一定大感讶异,但是对方的那一下震动,却不像是意料之中之甚,而且,在一震之下,反倒笑了起来,道:“你是木兰花?”
这一下,反倒令得木兰花有点愕然了!而就在木兰花愕然之间,那中年人陡地向后,退了两步。
那时,木兰花看到对方好像胸有成竹,早知道自己会来似的,她已经呆了一呆,而她手中的枪,一直对准着那中年人的心口,就算那中年人后退了两步,一样是在手枪的射程之内,是以她并没有在意。
却不料,就在那中年人后退两步之际,“刷”地一声响,自天花板上,直落下一块玻璃来,那块玻璃,挡在木兰花和那中年人之间!
木兰花一看到这情形,便知道自己一定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了,前面的退路已经阻住,她如果要脱身,只能打开门,硬冲出去了。
她正在估计,自己突如其来,硬冲着,是不是能冲出领事馆之际,那中年人的手中,已执着一柄枪,对准了木兰花。
木兰花一眼就看出,对方手中的那柄枪,不是普通的手枪,虽然枪并不大,那就是发射超小型火箭的火箭枪!
同时,那中年人已冷冷地说道:“木兰花,放下你手中的手枪,你的枪射不穿钢化玻璃,我的枪能够!”
他一面说着,一面仍在后退,退到了桌边,伸手按下了一个掣,又立时大声道:“我们等的人到了,看来门口的示威是故意的!”
木兰花陡地吸了一口气,在她的冒险生活中,她有过许多次,只身入虎穴的记录,每次都说不上一定成功,有时还会失陷其中,但是像这一次这样,一进来,才见到了对方一个人,就落了下风的情形,却还是第一次!
木兰花的反应,也快疾无比,那人按掣、说话,话才说到一半,木兰花便向玻璃,连射了两枪,两粒子弹,射到了那块玻璃上,玻璃上只出现了两点小小的白痕,木兰花立时拉开了门。
可是她只能打开门,根本并能跨出房门半步!
因为她才一打开门,门外就有四个持着手提机枪的人,用枪口对准了她!
木兰花估计自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射中两个人,可是她自已,也难以脱身了,所以她立时又关上了门,迅速闪到门边,一只钢柜之后,躲了起来。
那块落下来的玻璃,拦住了她的去路,将那间办公室,在近门处,隔出一条只有六七尺宽。二十尺长的长条,木兰花就被局限在那一处小小的空间之中,若不是有几只文件柜贴墙放着,她根本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她一躲起来,房门就被大力撞了开来,可是却没有人进来。
木兰花躲在柜后,看不见房门开后,什么人出现在门口,她只是听到了有人在门口问道:“人呢?”
那个隔着玻璃,在办公桌前的中年人道:“现在躲在柜后,她绝走不脱的了!”
门口那声音“哼哼”地笑了起来,说道:“木兰花,我们早已知道你要来的,出来吧,虽然你的手中有枪,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你僵持着有什么意思?”
木兰花不出声,她也明知,门口有人守着,房间又有钢化玻璃隔着,她被限制在那么狭长的地方,僵持下去,是没有什么意思的。
但是,只要她还有抵抗能力,木兰花却也不肯就此投降。
门口的那人虽知道她有枪,但未必知道,她身边有两枚只有寻常钮扣大小的强力炸弹,如果是普通的建筑物,这两枚炸弹,足可以将墙炸穿了!
只不过问题在于,就算身后的那幅墙是外墙,墙被炸穿之后,可以穿墙而出,她也必须要有地方,才能够躲避强烈的爆炸。
而她只是处身在那么小的空间之中,可以说全然无从趋避,那两枚强力炸弹一出手,爆炸的气浪,一定会先将她自己震死!
木兰花心中急速地转着念,人一动也不动,就在那一刹间,“砰”地一声,门又关上,接着,只听得一阵“嗤嗤”的声响,自天花板上喷下了一阵乳白色的喷雾来,木兰花旋即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麻醉药气味,她忙从柜后,闪身而出。
可是她被困住的那个空间,实在太小了,天花板上,至少有好几十个孔,一起在喷出麻醉剂的喷雾来,简直就如同一场骤雨一样。木兰花只向前走出了两步,麻醉药喷剂,已然到处弥漫,木兰花再也支持不住,脚步—个踉跄,就昏了过去!
这时候,正是领事馆门前,“示威”发展到高潮的那一刻!
木兰花昏过去了之后,自然什么也不知道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才有了知觉,她只觉得自己的臂弯上,一阵疼痛,像是才被注射了一针。
木兰花立时明白,自己有了知觉,也是由于药物催醒的结果。
她仍然装着昏迷,她觉出自己,是坐在一张椅上,手脚并没有被困住,虽然闭着眼,但是也可以觉出,眼前的光线很强烈。
她正想慢慢睁开眼,偷偷打量一下眼前的情形时。就听得有一个声音,冷冷地道:“别假装了,你早已经恢复知觉了!”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睁开了眼来,有一盏强光灯照着她,她依稀看到有两个人坐在她的对面,但是那两个人坐在黑暗中,她却看不真切。木兰花才一睁开眼,突然一声大喝,身子便向前疾冲而出!“
木兰花的这一下动作,可以说是突然到了极点,“砰”地一声巨响,她面前那盏灯,首先翻倒、碎裂,眼前陡地一黑,木兰花也已经到了那两人的身前。
木兰花也根本不待看清那两个是什么人,拳头早已挥了出去。
她击中了那两人中的一个,只听得两下怪叫声,被木兰花击中的那人,已经连人带椅,向后倒去,另一个,人影闪动,向旁闪去。
但是木兰花既然已经发动,动作何等之快,一横身,一脚飞出,“砰”地一声,又踢中在那人的腹际,那人也砰地跌倒。木兰花立时向窗口冲出去,可是她只奔出了几步,背后腰际,同时一痛,只在一秒钟之间,她又已觉得天族地转起来。
她勉力伸手,向腰后摸去,摸到了一枝针,刺在她的腰际,她连针拔出来的力道都没有,又已跌倒,只听得两个人向她奔来的高音,一个愤然道:“不必向她多说了,将她弄回去再说!”
另一个声音有点异样,像是脸肿了说话不清楚一样,也是充满了愤怒,道:“立时将她弄走,哼,狄诺就是她的榜样!”最早说话的那个道:“好了,我们至少,又有了一张王牌了!”
那两个人就在木兰花的身边说话,木兰花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在感觉上,木兰花却觉得那两个人的说话声,越来越遥远,后面,那两人还讲了些什么,但是木兰花已经完全元法听得清楚了。
终于,木兰花又昏了过去。
房间中又着亮了灯,四五个人一起持枪奔了进来,木兰花倒在地上,她身前站着两个人,手中都持着发射麻醉针的枪,其中一个,嘴唇肿起老高,那是被木兰花一拳打肿的!
四、初生之犊 勇探虎穴
在“示威群众”被驱散之后,高翔的警车,转过了街角,便停了下来,那时,将近十一点。
高翔和木兰花约好,木兰花只要一从领事馆出来,就到这里来和他相会的,可是,木兰花踪影未见,高翔又无法和她联络,只好等着。
时间慢慢地过去,十一点半了。
高翔开始焦急不安起来,这时间,他已经知道事情有点不妙了。
他用望远镜看着领事馆的门口,门口已恢复了寂静,看来一点事情也没有,但是高翔却确知,木兰花在领事馆内!
高翔这时,如果守在领事馆的后门,一辆房车驶到门口,停下,三个男人走了出来,并齐着,只要小心一些,就可以看到中间一个是被人扶持着的,只要更小心一些,就更可以看出,那个男人,实在是一个女人!
如果(又是一个如果)高翔看到了那种情形,他就一定会加以注意,而只要他稍加注意的话,那么,他一定可以认出,这个女人就是木兰花。
只可惜,高翔全然没有注意到领事馆的后门,而他派守在领事馆的后门监视的两个探员,更没有注意了。
所以,木兰花就被扶上了汽车,直驶机场,在机场,早有一架享有外交特权的小型喷射飞机等着,车子直驶到了飞机旁边,木兰花又被扶下车子,登上了飞机,飞机立时发出惊人的声响,乘空飞去。
高翔一直等到午夜十二时,在接近十二时的时候,他心神不宁到了极点,他下了警车,他在车旁来回踱着,终于来到了领事馆门口。
那两个守卫立时阻止了他的去路,高翔表露了自己的身份,说道:“不幸得很,刚才发生了示威的事件,作为警方的负责人,我想和你贵国的人员谈谈!”
那两个守卫毫无表情地望了高翔一会,其中一个,才转过身去,推开了门,门内另外有人守着,那守卫讲了几句话,门内的人拿起电话来,也讲了几句,放下电话,道:“请进来!”
高翔走进了领事馆,心头怦怦乱跳。
领事馆内很寂静,看来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木兰花究竟在什么地方呢?木兰花应该早已进来过的了,难道她一直躲着,领事馆人员没有发现她?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已经将近两小时了,如果木兰花并没有遭到意外的话,早就应该出来了!
高翔被领到一间会客室中,不一会,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和高翔握手,高翔道:“示威群众已经被我们驱散了,请放心。”
那中年人很有礼,但是也很冷淡,道:“你们的行动好像太迟缓了一些,我们的领事,已经向有关方面,提过抗议了!”
高翔勉强笑了一下,道:“根据报告,可能有对贵国怀有敌意的群众,潜进了领事馆,我想,这种人,应该交给警方处理!”
那中年人笑了起来,道:“是么?如果有的话,我们早就发现了!”
高翔只感到那中年人的态度,狡猾得像狐狸一样,十分难以应付,是以他又道:“真的没有人潜进领事馆来?还是你们准备自己处理?”
那中年人摇着头,道:“没有!”
高翔的心中,不禁苦笑了一下,木兰花明明进来了,这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但是,他却无法说得出口来,而对方如果一口否认的话,他也可以说一点办法都拿不出来。
他只好又道:“先生,请你注意一点,就算有人潜进了贵国领事馆,他又是本市的公民,应该将他移交给本市警方才好!”
那中年人笑着,道:“阁下何以如此肯定有人潜进了领事馆?”
高翔缓缓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有了情报!”
那中年人的脸色,微微一沉道:“那就是说,阁下的情报错误,如果没有别的事——”
那中年人已在下逐客令了!高翔的手心,在隐隐冒着汗,可是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那中年人说着,来到了门口,打开了门,等高翔出去。
高翔的心中,固然焦急万状,但是在那样的情形下,他想不走也不行了!而且,高翔也不知道木兰花这时的情形,究竟怎样,如果她还逗留在领事馆中的话,那么,自己如果再坚持着说有人在领事馆中,那么,对木兰花的处境,也是十分不利的。
高翔只好挤出礼貌的笑容,走了出去,那中年人一直送他到大门口,高翔下了大门的石阶,领事馆的大门,已然关上。
高翔回到了警车中,木兰花仍然没有出现,他又等了半小时,木兰花还没有来。
高翔急得连连搓手,不断望着领事馆,可是,领事馆内,静悄悄地,一点动静也没有。
到了凌晨一时,高翔派出去的几个在领事馆附近监视的探员,都来向高翔报告,高翔的心中,十分紊乱,他道:“你们没有发现有任何可疑的情形?”
几个探员都道:“没有!”
只有一个探员,略微犹豫了一下,道:“在十一时五分左右,有三个人,从领事馆的后门出来,登上了一辆车子驶去。
高翔呆了一呆,道:“三个什么人?”
那探员道:“三个男人,车子是领事馆的车子,向南驶去!”
高翔又吸了一口气,立时回到了车中,按下了无线电通讯仪器的掣,说道:“我是高翔,请调查R国的外交人员,有没有离开本市的记录,我等着答覆!”
高翔只等了五分钟,就有了答覆:“机场方面报告说,一驾R国的外交飞机,在十一时四十分起飞,直飞R国的首都。”
高翔立时问道:“这架飞机的起飞,是不是临时才决定的?”
值日警官答道:“不是,两天前,飞机就停在机场上,机场得到的通知是随时起飞。”
高翔呆了一呆,略放心了一些,木兰花要潜进领事馆去探索事情的真相,是今天才决定的,对方不可能早两天就派飞机等着
高翔这时,心境十分撩乱,他自然也想不到,从那个白痴被掳劫之后,甚至自白痴的出现起,本身就是一个早已筹划的详尽之极的计划!
别说高翔没有想到,就是木兰花也没有想到,要不然,她绝不会自投罗网,潜进领事馆去了。
高翔吩咐各探员继续在附近留守监视,他驾着一辆摩托车,回到家中。
当他回家时,已经一时半了,可是木兰花还没有回来,安妮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高翔回来,她才揉着眼,站了起来。
高翔连忙问道:“安妮,兰花姐有没有打电话回来?”
安妮现出一脸惊讶的神色来,道:“没有啊,兰花姐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么?”
高翔望着凌乱不堪的客厅,苦笑了一下,这时,他心中真比经过了爆炸破坏后的客厅还要乱,他点着头,道:“是的,兰花进了R国的领事馆,和我约定,十二时一定出来的。”
安妮大惊,道:“现在已经快两点了!”
高翔叹了一声,道:“我曾经进过领事馆,但是,一点也查不到什么!
安妮由于吃惊,脸色变得十分苍白,睡意全消,她紧张地问道:“高翔哥,那我们怎么办?”
高翔皱起了眉,一时之间,答不上来。
直到这时候,木兰花仍然音讯全无,那毫无疑问,她已经有意外了!
可是,意外发生的地点,是在领事馆,虽然他是一个警方的高级人员,可以有权调动全市的警务人员,但是也无可奈何!
安妮像是看出了高翔的难处,她脸色虽然仍是那样苍白,但是神情已变得很坚决,她道:“高翔哥,兰花姐如果已有了意外,我们要争取时间,不能再拖延下去,我要进领事馆去看看!”
高翔忙道:“不行!”
高翔的回答,是自然而然的,因为安妮的年纪还小,她虽然曾跟着木兰花和穆秀珍,经历过了不少惊险,但是还没有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过!
更何况,安妮提出的,是要和木兰花一样,潜进领事馆去!
要知道,如果对方人员采取敌对态度的话,那么,偷进领事馆去,要比潜进任何犯罪组织的总部去,更要危险得多!
安妮立时着急起来,道:“高翔哥,除了我去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高翔并不回答,来到了电话之前,将手按在电话听筒上,沉思着不出声,安妮道:“高翔哥,你可是要通知秀珍姐?”
高翔点了点头,道:“是的。”
安妮吸了一口气,道:“如果兰花姐在的话,她一定会反对你那样做,秀珍姐脾气急,不适宜做暗中侦查的工作!”
高翔由于心中杂乱,声音也格外来得粗,他道:“要是兰花的话,她也绝不会同意你去,你去睡吧!”
安妮的嘴唇掀动了一下,像是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并没有出声,转身就向楼上走去,当她走到了一半时,高翔又叫住了她。
安妮转过身来,高翔挥了挥手,道:“安妮,我会有办法的,你别胡思乱想!”
安妮咬着指甲,并没有什么反应。
高翔苦笑了一下,说道:“安妮,你在生我的气?”
安妮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
高翔又挥了挥手,他已然拿起了电话,拔着号码,安妮已经上了楼。
高翔这时,心中实在太乱了,是以他竟没有想到,何以安妮知道自己打电话给穆秀珍,而她竟然不肯在旁边听穆秀珍的反应。
而等到高翔在电话中,对穆秀珍说明了经过,穆秀珍大声回答说立即来,高翔再到楼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安妮的卧室门敞开着,房内根本没有人!
高翔又立时到书房,略微检查一下,就发现木兰花平时惯用的一些小工具全不在了,毫无疑问,那些工具,都被安妮带走了!
安妮独自到领事馆去了!
高翔感到自己,几乎已经没有力量,承受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他颓然坐下,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
天上全是乌云,一点星月光芒都没有。
安妮是从窗中攀出去的,她攀出了围墙之后,绕着一条小路,来到了公路上,然后,弄开了一辆停要路边车子的车门,一直驶到领事馆的附近,才停了下来。
安妮的心绪也十分乱,她只知道,木兰花在领事馆中,那么的音讯全无,一定是遭到了意外,而木兰花既然有了意外,她就非来接应不可。至于如何行动,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而且,她毕竟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尽管她有足够的勇气,可是心情却也异乎寻常地紧张!
她停下车之后,熄了车灯,向前看去。
她已经可以看到领事馆的建筑物了,也看到,有两个人,站在街角处,街角似乎还停着一辆警车,自然是高翔派来的。
安妮看了一会,取出了红外钱望远镜来,对准了领事馆,仔细看着,只见所有的窗口,都是黑沉沉地,都有着极厚的窗帘,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安妮的长处是她的心思十分慎密,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她都十分仔细,这时,她虽然心急,而且又极其烦乱,但是她还是耐着性子,一个窗口接着一个窗口看过去,一个也不遗漏。
不多久,她就看到了二楼的一个窗口,玻璃上有一个恰可以供手伸进去的圆洞。安妮吸了一口气,她知道,那一定是木兰花偷进去的那个窗口!
她要潜进领事馆去的目的,是寻找木兰花,那么,她自然应该从木兰花进去的地方进去!
安妮一想到这里,轻轻下了车,就向上攀去。
不一会,她就攀近了那窗口,轻轻一拉,窗子已经被她拉了开来。
安妮将窗帘拉开了一道缝,向内看去。
在她还没有看到那房间内的情形之际,她已经闻到有一股相当强烈的麻醉剂气味,扑鼻而来。这时,她闻到的那股麻醉剂气味,虽然还不致于使她昏迷过去,但是却也极其不舒服。
安妮略呆了一呆,木兰花潜进领事馆,肯定首先进入的,就是这间房间,而这间房间,直到现在,还留有麻醉剂的气味,那么事情再明白也没有,这证明有人曾在这里施过麻醉剂!
而施放麻醉剂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对付木兰花,那么木兰花……
安妮想到这里,只觉得心头生寒,几乎没有勇气再向下想去!
她勉力镇定心神,戴上了红外线眼镜,看清楚了房间中没有人,才撩开窗帘,轻轻跳了进去,她进去之后,才看出,房间中有点凌乱,像是在这里,曾经有过混乱。
安妮轻轻地向前走着,一直来到了门口,转了转门,没有打开,她小心地弄开了锁,将门拉开了一道缝,向外看去。
外面,是一条走廊,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安妮在门后,站了两三分钟,心中不断地在转着念,那走廊的两旁,有着十几间房间,自己茫无头绪地偷进来,应该怎么办呢?
她首先想到的是:如果兰花姐处在自己的地位,她怎么做?
可是,安妮没有向下想去就苦笑了起来,因为木兰花显然已经遭到了意外!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去探索,领事馆中的人,难道不会发现么?
安妮直到这时,才知道,跟着木兰花去冒险,自己只要提供意见,不必作出决定,和自己单独一人行事,什么事,都要靠自己决定,是完全不同的了!
但是,安妮是一个性格十分坚毅的女孩子,这时,她虽然有束手无策之感,然而她却不曾想到就此退却!
她想了片刻,慢慢将门拉得大些,就在这时,忽然三楼,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两个人正在齐声呼喝着,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但是这些声音,很快就静了下来。
安妮在楼上有声音传下来时,已经又将门关上,只留下了一道缝。
等到声响又静了下来之后,她由门缝中向外张望着,看到一个人,自楼上匆匆走了下来,经过走廊,直向楼下走去。
当那人经过她的时候,安妮的心头,怦怦乱跳了起来,而当那人渐渐接近她的时候,她心跳得更剧烈,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多作考虑了!
就在那人经过她的时候,她突然拉开了门,那人本来是急匆匆向前走去的,在安妮拉开旁门的时候,好像有所警觉,陡地停了下来。
但是,那人还没有转过身来,安妮已经倏地跨出了一步,手中的枪,也指住了那人背脊,低声道:“向后退,退进来,将手放在头上!”
那人陡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又呆了两秒钟,才将手放在头上,跟着安妮,向后退来,退到了那房间之中,安妮沉着道:“你要活命,就要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忽然笑了一下,道:“你还只是一个小姑娘,是不是?”
安妮立时厉声道:“只要我有力扳动枪机,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木兰花在哪里?”
那人道:“木兰花?什么木兰花?”
安妮的声音更厉害,道:“你知道什么木兰花的,说,她在哪里?”
那人突然纵声笑了起来,安妮一听得那人笑得如此大声,陡地一震,左手已扬了起来,用力击下,“砰”地一掌,正击在那人的后脑上,那人笑到一半,身上一软,就倒了下去。
安妮喘了几口气,她击昏过去了一个人,领事馆中的人,一定很快就会发觉的,那么,她进一步,应该怎么办呢?她以为可以在那人口中,问出木兰花的下落来的,可是,那人却根本未曾说出什么来!
她跨过了那人,又拉开了门,迅速地闪身出外,来到了楼梯口,直向上奔了上去,楼上是一条同样的走廊,一个人也没有。
安妮贴着墙,移动了几步,来到一扇门前,她反手握住了门柄,那门居然一推就开,安妮一个转身,就进了那房间。
那好像是一间卧室,安妮才一闪身进去,就看到一张床上,有一个人直坐了起来,安妮连忙一扬枪,道:“别动,有枪对准你!”
可是那人,根本不加理会,仍然站起,向着安妮,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安妮虽然一直戴着红外线眼镜,即使在黑暗之中,她也一样可以看得见眼前的情景,但是她才一进来时,一看到有人,心中就不禁一阵慌乱,并未曾看清楚那自床上坐起来的是什么人。
直到那人不听喝阻,竟然向着她,走了过来,安妮才看清那人的样子,而一看清了那人的脸面之后,安妮不禁大吃一惊!
那人是狄诺,那个白痴!
安妮并没有存心真的开枪,就算那是向她走来的人,不是白痴,她也一定会另外设法,不会开枪的,更何况,来的人是一个白痴!
就在安妮一呆之间,白痴已经走到了安妮的身前,安妮身子一矮,一拳向前击出,她手中握着枪,这一拳击出,力道自然更大,只听得“砰”地一声响,那白痴中了一拳,陡地一呆。
而安妮的动作十分快,根本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对方,身子在白痴的身边,疾闪了过去,趁机足尖在对方足踝上勾了一勾。
那白痴的反应,看来相当迟钝,安妮一勾中了他的脚踝,他的身子便向前扑倒,发出了极大的一下声响,撞在门上!
一动上了手,安妮虽然占了上风,但是她却也不禁暗暗叫苦,因为那白痴整个身子都撞在门上,所发出的声音,如此之巨大,领事馆中的人,如果再不知道,那真是奇迹了!
果然,安妮才站定了身子,便听得房门外有愤怒的呼喝声,听来和她还在二楼时听到的一样,安妮一转身,进了浴室,将浴室的门半开着,自浴室门缝中,向外看去。
只见那白痴在撞到门口之后,手按着门,正在站定身子,而就在这时,门已砰地被打了开来,门外一个中年人恕喝道:“你又在干什么?”
那白痴只是呆呆站着,一点表情也没有。
那中年人指着白痴说道:“狄诺,你要知道,你已经落在我们手中,除了乖乖听我们的指挥之外,只有自寻死路,你明白么?”
那时,躲在浴室后的安妮,心头不禁乱跳了起来!
那中年人称呼白痴为“狄诺”由此可知,那白痴真是极其出色的职业特务狄诺!
但是,狄诺何以会变成了白痴的呢?还有,那中年人说“听我们的指挥”,那又是什么意思?
安妮一面想,一面向狄诺看去,只见狄诺的神情,仍是一片木然,那中年人伸手推着狄诺,道:“走,快回床上去睡?”
五、天才创造 录影脑波
狄诺被那中年人推着,向后退了几步,从他的行动看来,他完全是一个失去了主宰的人!
安妮的心中,疑惑到了极点,她一点头绪都没有。狄诺退到了床边,坐下,那中年人也退了出去,又将门关上。安妮心评怦跳着,想了一想,便向外走去,狄诺一看到有人从浴室走出,立时转过头望来,但这一次,他并没有站起身来。
安妮小心地向前走动了几步,来到了离狄诺有两码处站定。狄诺双眼,毫无神采地望着安妮,他脸上的那种神情,证明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安妮自然同意木兰花的说,这样的神情,根本是不可能假装出来的!
安妮吸了一口气,沉着声,道:“狄诺!”
狄诺像是震动了一下,但是他除了身子略向上挺了一下之外,就没有别的反应。
安妮知道,狄诺是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关键,她必须在狄诺这里,多了解一些事实,她冒险又走前了一步,又道:“狄诺,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狄诺略侧了侧头,安妮知道他一定听到了自己的话了,因为看他的神情,就像是在考虑,该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好。
可是,狄诺仍然没有出声。
安妮正想再问什么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有好几个人正愤怒地呼叫着,安妮只听得一个人叫道:“又有人混进来了,一定是木兰花的同党!”
另外有人,就在旁门外奔过,其中有一个人道:“刚才狄诺很不安定,好像见过陌生人!”
喧闹的声音,在二楼持续了片刻,安妮心头乱跳,一直站着不动。过了约有五分钟,喧闹声已经渐渐静了下来,安妮以为已经没有事了!
可是,就在这时,房门外又有脚步声传来,安妮立时又退回到了浴室中,房门打开,有四五个人,一起向房内走了进来。
狄诺仍然坐在床沿,只是转过头,向进来的那四个人,看了一眼。
安妮看到那四个人之中,有一个,提着一只硬公文箱,他们来到了狄诺的面前,一个道:“来的人,声音像是小姑娘!”
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道:“不必估计她是谁,只要狄诺见过她,我们就可以知道她是谁!”
安妮屏住了气息,心想,那山羊胡子,一定要问狄诺,有没有看见过陌生人,她也想到,狄诺的样子,不像是能够顺利回答问题的模样。
可是,那山羊胡子并没有发问,只是向提着公文箱的人,作了一个手势。那人就将手中公文箱,竖放在桌上,打了开来。
躲在浴室门后的安妮,看得十分清楚,公文箱打开之后,里面并不是公文,而是一整副仪器,大小恰好和公文箱一样!
那情形,和设计成公文箱型的收音机很相似,但是这副仪器,看来却复杂得多,而且,制造得极其精密,宛如一副微缩的电脑。
那人打开了公文箱,拉出了两根极细的金属丝来,金属丝上的一端,是两枚极其细微的尖刺,那人将金属丝,拉到了狄诺的身前。
狄诺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安妮刚在想那人不知要做什么,而就在那时,她看到了她一生之中,从来也未曾见过的怪事!
那人拿着一端是锐利尖刺的金属丝,来到了狄诺的身前,拨开了狄诺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将针向狄诺的头上,刺了下去。
安妮看到这里,已经奇怪莫名,而当她看到,那人竟将两枚足有一寸长的尖针,全刺了进去之后,她惊讶得几乎叫出声来!
安妮觉出,尖针能刺进头骨,那情形,和中国的“针炙法”,寻找到穴位之后,可以刺进数寸长的尖针差不多,那还不算是怎么奇怪,可奇怪的是他们这样对付狄诺,是为了什么呢?
只见那人才将尖刺了进去,仪器上有一组颜色不同的小灯,一起闪亮了起来,还有几个小萤光屏上,闪着形状变幻不定的波道。
接着,那人将坚放着的公文箱转了一转,底部向着各人,抽开了底部的一块板,现出一幅萤光屏来,那幅萤光屏上,有着许多杂乱的线条,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但那些线条,却在不断变幻着。
那个人又不断地旋转着一些掣纽,和扳下一些掣,他在操作的时候,神情十分紧张。
那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好像是所有人的首领,他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来,道:“齐瓦列夫博士的发明,虽然是划时代的创造,但是操作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那个在操纵着这副仪器的人道:“是的,但是如果人在总部的话,那就方便多了!”
他一面说,一面对另一个挥了挥手,道:“行了,轮到你了!”
安妮躲在浴室的门后,看到了那人一连串的怪异的动作,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唯恐被人家发觉。直到这时为止,她仍然不知道对方是在干什么!
那时,另一个人来到了狄诺的面前,双手在狄诺的面前,缓缓摇摆着,看他的动作,像是正在对狄诺施展催眠术。
木兰花对催眠术有着极深的研究,安妮当然也是内行,所以一看手势,就明白那人是在催眠。
安妮只顾注意那人的催眠手法,只看出那人的行动十分熟练,显然他在催眠术中的造诣,十分之高,一时之间,她并没有留意萤光屏上的变化,直到在萤光屏旁的那人道:“行了,你可以发问了!”安妮才转眼,向那幅萤光屏看去。
她一看之下,不禁陡地一惊!
那萤光屏上,本来,有许多杂乱无章的线条,在相应交岔运行,一点规律也没有,但现在,在狄诺已经进入了催眠状态之后,萤光屏上的线条,呈曲线波级状,变得很平静而且有规律,在不断地自左向右推进。
安妮的见识虽然不广,可是在木兰花的严格训练计划下,她所看的各种书籍十分之多,而且她本身又是一个头脑极其灵敏的人。
这时,她一看到这等情形,就立时想到,这副仪器,一定是记录人脑部活动情形的,狄诺在未被催眠之前,他脑部的活动,十分凌乱,所以萤光屏上,也就出现许多凌乱的线条。
这时,他被催眠了,脑部的活动单纯化了,是以线条的活动,也有规律了。
安妮想到了这一点,心中已经够吃惊的,因为这样一副小小的仪器,竟能如此精确地记录人类脑部的活动,那实在是科学的巅峰了!
可是,当安妮再向下看去的,她实在惊讶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只见那施展催眠的人,这时已停了动作,用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道:“狄诺,你刚才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有一个陌生人进你的房间来,你好好想一想刚才的情形,好好想一想!”
那人会问狄诺这个问题,倒是在安妮的意料之中的事,可是奇怪的是,那人只是叫狄诺好好的“想一想”,而并不叫他说出来!
而且,当那人发问的时候,安妮看到所有的人,都望着那幅萤光屏!
安妮也望向那幅萤光屏,突然之间,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萤光屏上,那些线条,突然又变得十分杂乱,转眼之间,在杂乱的线条之中,出现了一些画面,画面十分模糊,看来好像是一间房间。
那施展催眠术的人,不住地以那种低沉的声音道,“狄诺,你好好地想一想,好好地想!”
随着那人低沉的声音,只见萤光屏上的线条渐渐变淡,而画面渐渐变得清楚,已经可以看清,那的确是一间房间,而且,就是现在的这一间!
安妮惊讶得张大了口,她已经想到,那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是,她实在有点难以相信,那会是事实!
但是,事实却证明,那的确是事实!
萤光屏上的画面,看来仍然很模糊,像是普通的电视机,在接收不良的地区,而又未曾装上天线一样,但是也足可以看得清,旁门被推开,有一个人迅速地闪了进来,一进门,就立时将门掩上!
安妮看到,推门间进来的人,是她自己!
安妮的心狂跳了起来,她起先,以为那副仪器,能够将脑部活动,化为线条,在萤光屏上闪动,已经是了不起的科学成就了!
却不料,这副仪器,正如那个山羊胡子所说,是划时代的创造,在经过了催眠术之后,它竟然能够使一个人见到过了的东西,在萤光屏上,重现出来!
这时,安妮在萤光屏上看到的,就是狄诺看到她进来的情形!
安妮紧张得屏住气息,心中乱到了极点,只见萤光屏上的画面,忽然震动了一下,安妮甚至可以立时肯定,那是因为狄诺突然坐了起来之故!
在萤光屏上,自然看不到狄诺,因为那时的情形,狄诺的双眼,就像是电视摄像管,狄诺整个脑部的活动,所起的作用,就像是一部录影仪,将他所看到的情形,一起记录了下来。
本来,每一个人所看到的东西,都在大脑皮层中保留印象,那便是人人都有的记忆。可是,能够将人的记忆,通过仪器,在萤光屏上表现出来,那实在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安妮由于看到了这样的奇事,惊讶得心头狂跳,只见萤光屏上,她在渐渐变大,那自然是狄诺已向她走近的缘故。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那山羊胡子道:“看清楚了么?这小姑娘是什么人?”
萤光屏上的画面,尽管模糊,但是,也足可以看出安妮的面貌来了。
一个人忙道:“这是木兰花的妹妹,安妮,她和木兰花是住在一起的,上次狄诺出动,没遇上木兰花,却遇到了她,她也很厉害!”
安妮在浴室的门后,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之中,直跳了出来。
这时,萤光屏上的画面,已起了剧烈的震动,那自然是安妮向狄诺进攻时造成的,安妮知道,再下去,自己躲在浴室的情形,一样会在萤光幕中显出来的,她只觉得冷汗不住泌出来。
只听得那山羊胡子道:“我们只要木兰花,这个安妮,将她弄死算了,反正木兰花已经被我们送走,旁的别理会了!”
几个人一起答应了一声,一个人道:“看样子,安妮还躲在这房间中!”
山羊胡子的脸色突然一变,疾声喝道:“什么,她要是要这里,那是说,她已经看到了我们的秘密!”
就在这时,一个人指着萤光屏,道:“看!”
安妮仍然望着萤光屏,在那刹间,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僵硬麻木了!
她看到,在萤光屏上,自己闪进了浴室!
而也就在那一刹间,所有人的眼光,一起向半掩着门的浴室望来!
安妮知道,自己藏身之处,已经被发现了!
她实在已没有时间考虑了,两个人已经大声喝了起来,安妮一抬脚,“砰”的一声,将浴室的门关上,立时上了栓。
而浴室的门外,也立时传来了呼喝声和撞击声,那扇门,至多只能支持一分钟,如果在一分钟之内不能脱身,她就不能脱身了!
安妮立时来到窗口,窗口有着手指粗细的铁枝,她向铁枝连连射击了好几枪,在静寂的夜晚,枪声听来,更是震耳欲聋。
浴室的门,已经在震动,安妮射断了两根铁枝,头还未曾探出去,突然听得穆秀珍的声音,就在墙外,叫道:“兰花姐!”
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了穆秀珍的声音,安妮就像是绝处逢生一样,欢喜得眼泪疾涌了出来,立时叫道:“秀珍姐,是我!”
她一面叫,一面人已挤出了窗子,只见穆秀珍一手抓住一个铜管,铜管中升出一根极细的金属丝,金属丝的上端,是一个钩子,钩在一楼的窗檐上,穆秀珍的身子挂在半空,向她疾荡了过来。
安妮恰好在这时,钻出了窗子,穆秀珍荡了起来,安妮双手一伸,抱住了穆秀珍,两个人一起向外,疾荡了开去。
也就在这时,浴室的门“砰”的被撞开,穆秀珍的中指,在那铜管的一个掣上一按,金属丝不断升展出来,她们两人迅速地向下沉去,她们离地约有四十尺高,在不到一秒钟内,就落到了地面。
而她们才一着地,窗口内枪声,也传了出来,子弹射在地上,进跳着,溅出惊人耀目的火星。
穆秀珍也来不及收回那挂在窗檐上的金属丝,拉着安妮,贴墙向前奔着,才转过了墙角,高翔迎面迎了上来,穆秀珍道:“你带着安妮走,我去找兰花姐!”
高翔急道:“不行,里面的人已经觉察了!”
穆秀珍道:“那我就硬冲进去!”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只见领事馆的后门,“砰”地打开,四五个人一起冲了出来,安妮直到这时,才急出了一句话来:“兰花姐已被他们带走,不在领事馆内了!”穆秀珍陡地一呆,那奔出来的四个人,闪身在墙身处,子弹呼啸,已经射了好几枪,高翔还了几枪,沉声道:“快走!”
穆秀珍仍然拉着安妮,三个人一起迅速地向前奔去,穿过了一条巷子,一起上了一辆车。高翔驾着车,向前疾驶而出,一连驶过了好几条街,看看后面并没有人追来,他才减慢了速度。
安妮自从听到了穆秀珍的声音之后,就一直流着泪,开始,她流泪是为了九死一生而高兴,后来,却是为了过度的紧张,这时,事情总算过去了,极度紧张的松驰,是一样会使人流泪的。
安妮从来也未曾尝试过自己一个人冒险,而这第一次的行动,就如此之惊险,安妮能够支持得下去,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她无法控制自己流泪,她也不抹拭拭眼泪,满面都是泪痕,道:“秀珍姐,你要是晚来一步,我……我就完了!”
穆秀珍“哼”地一声,道:“也好叫你得个教训,你当是好玩的么?”
高翔一面驾着车,一面道:“安妮,什么事,都要大家商量才好!”
安妮低下头去,“我知道。”
穆秀珍道:“你刚才说,兰花姐被他们带走了?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安妮抹了抹眼泪,道:“我不知道,只知道被他们带走了,我还见到了狄诺!”
高翔道:“安妮,你先镇定一下,回到家中再说吧!”
安妮苦笑了一下,道:“高翔哥,我只是暂时脱险,我们以后,一定有极大的麻烦,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的一个极其惊人的秘密!
安妮说到“极其惊人的秘密”之际,紧张得全身都在发抖。
穆秀珍刚才虽然在责怪安妮,但这时,她又紧紧地将安妮拥在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道:“小安妮,别害怕,你第一次冒险,自然紧张一些,多几次经验,就会习惯了!”
高翔沉声道:“你还叫她去冒险?”
穆秀珍瞪着眼,道:“有什么办法?我们不去找人家,人家也会来找我们!”
高翔的车子,已经转上了静寂的郊区公路,他又将车子的速度提高,五分钟之后,已经回到了家中,他们才走进花园,又一辆车子驶到,云四风和云五风兄弟,从车中跳了出来。
这时,安妮已经镇定得多了,不过她的脸色,苍白得出奇,五风望了安妮一眼,嘴唇掀动了一下,但是却没有说什么。
几个人进了客厅,穆秀珍推过了一张沙发,先叫安妮坐下来,安妮不等各人发问,就将自己偷进领事馆之后,所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等到安妮说完,所有的人,全都面面相觑,过了一会,高翔才向云四风道:“四风,有这个可能么?”
云四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安妮已然已看到了这样情形,那显然是有可能,他们一定突破了某些困难之点,所以才能使人的记忆,通过仪器,成为电子波,在萤光幕上,重现出来,自然,我相信不但那具仪器起作用,狄诺的脑部,也有着特殊的装置!”
穆秀珍不禁一呆,说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高翔道:“四风的意思是,他们曾在狄诺的脑中,装置了什么东西,我看这就是狄诺为什么由一个出色的间谍,变成白痴的原因。”
云五风哺哺地道:“天,他们这样做,目的是什么呢?”
云四风苦笑了一下,道:“五弟,这还不明白么?谁也不会提防一个白痴,而这个白痴,所看到的东西,却都可以通过仪器,重现出来,他比任何间谍更有用,这便是他们的目的。”
云五风吃惊地道:“四哥,狄诺曾在我们的工业系统中工作过,他——”
云四风苦笑了一下,道:“是的,我们最近,曾接受几项太空船内部零件的制造工作,我相信狄诺已看了大部份去,他是一个白痴,就算走进了最机密的工作部份,也不会引人注意的!狄诺实在是R国特务组织中的一张王牌!”
安妮自从说完了她在领事馆中的经历之后,就一直在一旁,咬着指甲,不出声。
直到这时,她听云四风说,狄诺是R国特务组织中的一张“王牌”,她身上陡地一震,想起了她在领事馆中曾听过的一句话来,失声叫了起来:“兰花姐!”
穆秀珍忙按住了她的手,道:“安妮,镇定一些,我们会找到兰花姐的!”
安妮急得连连摇着手,道:“秀珍姐,他们……他们会像对付狄诺一样地对付兰花姐!”
安妮这句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陡地震动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安妮急得几乎又要哭了出来,道:“找在领事馆中,曾听得一个人说,他们已得到了兰花姐,他们手中,有两张王牌!”
安妮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一时之间,实是静得出奇。
这几个人,不知曾经历过多少惊险绝伦的事情过,但是,从来也没有一次,像现在那样,心灵上受过如此巨大的震荡过!
木兰花如像狄诺一样,被变作一个白痴,被他们派出去,刺探他们要得到的情报!
单只是想一想那也是一件可怕得无法再叫人想下去的事。
何况,现在的木兰花,确已经落在敌人的手中,这正是快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事情!
众人都在极度的惊骇之中,呆住了不出声,穆秀珍最先叫了起来,道:“兰花姐究竟在什么地方,我们要尽快阻止这件事!”
高翔张着口,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直往下沉。
木兰花如果已被弄走,那么,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是可以猜想得到的!
木兰花一定已被运到R国的首都去了!因为,在十一时四十分左右,曾有一架飞机,在本市机场起飞,这架享有外交特权的R国飞机,是直飞R国首都的!
高翔双手紧紧地握着拳,直握得手指的关节,“格格”作响。
穆秀珍急道:“高翔,你怎么不说话啊?”
高翔的脸色煞白,他额上,汗珠一颗颗地泌出来,他不是不想说话,但是,他说什么好呢?木兰花要是已被对方的特务,带到了R国的首都,那么,是什么办法也没有的了!
一切,只好靠木兰花自己了,但只怕木兰花也不知道对方将她带走的目的,竟是如此可怕!
***
木兰花在飞机降落时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和震荡中,恢复了知觉。
她还未曾睁开眼来,就知道自己在飞机上,而且,飞机已经降落了!
木兰花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而她一觉醒来在飞机之上之后,她心中的吃惊,也是难以形容,那使得她更加迅速地恢复情醒。
在经过了强烈麻醉之后,才一恢复知觉,头部沉重疼痛,口干舌焦,十分不舒服,本来至少还有一段时间,是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之中。
但是,由于心头的震惊,反倒刺激得木兰花迅速地清醒过来。
她一动也不敢动,仍然闭着眼,首先,她感到自己是坐在飞机的床位上,侧着头,系着安全带,然后,过了好久,她才将眼睛打开一道缝。
她看到,自己是在一架小型飞机的机舱内,前面坐着两个人,背对着她。木兰花不知道背后是不是还有人,是以她仍是一动也不动。
木兰花首先要弄清楚的是,飞机降落在什么地方!
她自然记得,自己昏迷去的时候,是在晚上十时过后不久,而现在,从灿烂的阳光看来,已经是中午了,她可能经过了十小时以上的航程,身在万里之外了!
木兰花转动着眼,向机窗外看去,飞机已经将要着地,在跑道上滑行,那是一个军事机场,机场的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建筑物。
突然之间,木兰花看到了停在机场中的一组军事飞机,木兰花的心头,立时乱跳了起来!
那些新型的战斗机,就算机身上,没有那耀目的R国空军的标志,木兰花也一眼可以认出,那是R国最新型的战斗机!
木兰花也立即知道,她已经身在R国的国境之中了!
那对她来说,实在是一项前所未有的经历,她应该怎么办?
如果她要采取行动的话,那么,现在可以说是发动的最佳时机了,因为第一,现在她在飞机上。第二,敌人不知道她已经醒了!
身在R国的国境之中,如果离开了飞机,她以后,可能连见到飞机的机会都没有了,而要离开R国的话,没有飞机是不可能的。
木兰花绝不会低估自己的力量,但是她也绝不认为自己能有力量,在军警密布的R国,可以有机会,在离开了这架飞机之后,再夺到一架飞机逃走的!
木兰花心念电转,她先向后,看了一下,在她向后看的时候,她的动作,也十分小心,她只是略转了转头,在两张座椅的缝中,向后看去。
那样,就算后面有人的话,后面的人,也不致于立时发现木兰花已经醒了过来。后面并没有人!
木兰花心头跳着,那是她的好运气,如果后面有人的话,她简直不知道如何才能行动了!
木兰花缓缓地解开了安全带,站了起来。就在那一刹那间,飞机的双轮,接触了跑道,机身陡地震了一震,木兰花也在那一刹间,身子向前,疾扑了过去。
坐在前面的那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像是已有一点警觉,立时回过头来。
可是木兰花的动作,实在太快,那人可能根本什么也没有看到,木兰花的一掌,已然砍中了他的面门。
虽然喷射的声响,如此震耳,但是木兰花的那一掌,将那人鼻梁骨击断的声音,还是清脆可闻。木兰花的那一掌,将那人击得鼻血直喷了出来,立时昏了过去。
另一个人只半转过头来,本兰花击出的是右掌,在击出右掌的同时,她左肘一撞,已经撞中了那人的太阳穴,那人发出一下闷哼声,也昏迷了过去。
木兰花是一面向前冲出去,一面出手的,当她一出手将那两人击昏过去之后,她仍然在向前直冲而出,一刻也不曾停留。
她冲到了驾驶室的门口,略停了一停,打开了通向驾驶舱的门,驾驶室中,只有一个驾驶员,那时,飞机正在跑道上疾驶,正是驾驶员应该集中注意力的时候,是以木兰花拉开了驾驶室的门,那驾驶员并没有转过头来,只是问道:“什么事?”
而就在那驾驶员一开口之际,木兰花已经疾向前踏出了一步,她手中并没有枪,她只好暂时以手指,指住了驾驶员的后颈,厉声道:“快起飞!”
那驾驶员陡地一震,突然一挺身,站了起来。
木兰花也早已料到,那驾驶员可能会反抗的,所以她也早有准备,那驾驶员才一站了起来,木兰花一伸手,已经勾住了他的颈,紧接着,身子一扭动,用力一掖,将那驾驶员,隔着椅背,疾摔了出去。
那驾驶员发出了一下嗅叫声,身子直撞在驾驶舱的门框上,当时一动也不动了!
这时,飞机在跑道上,正由快而慢,可是一失了控制,机身摇摆不定。眼看就要冲出跑道去了,木兰花也看到,有两辆汽车,正自跑道的另一边,疾驶了过来。
木兰花一刻也不停留,就坐上了驾驶位。
这种类型的喷射机,木兰花以前并没有驾驶过,其中许多部分,木兰花并不熟悉,但是,大致上的原理,总是一样的。
木兰花一坐上了驾驶位,先纠正了在跑道上行驶的方向,然后,加快速度,她看了看燃料表,存油指示还可以飞行一千五百里左右。木兰花陡地拉下升落杆,喷射机发出巨大的吼声,机首向上,已经离地起飞了!
当喷射机又向上飞去之际,无线电中传来了严厉的呼喝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又起飞,快回答,快回答!”
木兰花自然不会去回答它,那是最紧张的一刻了,在跑道上,有好几辆汽车,迎面驶来,而木兰花由于是仓促起飞之故,风向也不对,喷射机的升高速度,也不理想,眼看飞机快要撞上机场的建筑物了,但木兰花在那极短的时间中,已经弄清了一些仪器的用途,飞机在低空,突然转了一转,紧接着,喷射引擎之中,喷出几股浓直的黑烟,已经迅速地升高了!
木兰花向下看去,只见几十个空军,分坐着几辆车子,疾驰到战斗机之旁,跳了下来,以极快的动作,进入了战斗机。
木兰花只看到这里,飞机已穿上了云霄,下面的情形,已经看不见了!
六、超人智力 冲出死网
木兰花曾看到有空军奔进战斗机,而这里又是R国的领空,自然是战斗机起飞来截击了!
木兰花的双手冒着汗,就算这架有武装配备,也绝不是对方那种性能极佳的战斗机的敌手,她只能拼命飞高,竭力向云霄上穿去。
无线电中,传来的喝问声,越来越愤怒,最后,换了一个严厉的声音,道:“我是保安组组长,快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木兰花仍然不出声,天上的云层十分厚,木兰花很快就穿过了云层,但是,一穿出了云层,她立时又将飞机,降进云层。
在云层飞行,虽然危险和困难,但是自己的目标,也不会那么显著。
在雷达的萤光屏上,已经显示至少有七架战斗机,正在迅速接近,木兰花紧张得紧咬着下唇,全身都被汗湿透了。
在雷达追踪下,她是很难逃出去的,如果对方存心要将飞机击落,那么更加容易了。
因为木兰花曾经看到这些战斗机,都有最新型的热导引飞弹的装置,这种飞弹,和美国的响尾蛇飞弹,同一类型,一经发射,会自动追逐目标!
木兰花这时,倒并不担心这一点,因为对方如果要击落她的飞机,那一定早已下手了,而如今,从雷达的萤光屏上看来,那几架战斗机,正在采取上下左右包围的形势,显然目的是在于逼降!
木兰花根本不知道飞机降落的地点是什么地方,她只能认定一个方向前飞,飞机上的燃料,只允许她飞行一千五百里左右,如果变换飞机飞行的方向,那么,飞出R国领空的可能性就更少了。
木兰花的估计是,她只要飞出R国的领土的上空,那么,R国的战斗机,必然有所顾忌,不会再追上来,那么她就可以和最近的机场联络降落了!
木兰花紧紧咬着牙,有好几次,她估计对方的飞机,离开她不到一百码,但是由于云层一直十分厚,所以双方都不能用肉眼望到对方。
无线电中的声音,越来越是愤怒,那位保安长官,在不断地咆哮。
木兰花虽然不想听对方的怒喝声,可是这时,她紧张得连腾出手来,关掉无线电的时间都没有。
突然之间,飞机冲出了云层,向下看去,下面是大幅的平原,远处,海在闪耀着蓝光。
木兰花驾驶的飞机,一冲出了云层,立时看到两架战斗机,以极高的速度,追了上来,两架战斗机的性能,自然在木兰花所驾的那架飞机之上,所以不到两分钟,就被追上了,在木兰花所驾的飞机之前,交岔飞过,尾部喷出两股长烟来。
木兰花陡地将飞机的高度降低,飞机几乎是机头向着地,直冲下去的,从一万两千尺的高空,直降到四千尺,这样急剧的下降,别说驾驶员要有超卓的技术,更要有坚强之极的体格,而这两者,木兰花都具备。
当她的飞机下降之际,六架战斗机,也一起冲破云层出现,两架在前,两架在后,还有两架,一左一右,完全将木兰花的飞机,包围在中间。
任何人在这样情形下,一定都会想到要放弃了,但是木兰花所想到的,却是如何才能冲出去!
眼看那六架战斗机,跟着一起俯冲而下,木兰花陡地又拉下了升高杆,机身震动着,又迅疾无比地向上,升了上去。
那六架战斗机,比木兰花的飞机更灵巧,在空中翻着筋斗,跟着上升,木兰花又升到了一万二千尺的高空,向海飞行,她看着燃料表,只有七百里燃料了。
这时,有两架战斗机,先折了回去,还有四架,仍然环绕着在飞行。
木兰花陡地想到,那种战斗机的性能虽然佳妙,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不能支持长距离的飞行,那两架战斗机,忽然折了回去,可能是因为燃料将要用光,所以被逼降落了!
如果那样的话,那么,其余四架飞机,可能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木兰花一想到这里,精神陡地一振,向着海,疾飞了过去,海岸已经越来越近了,望下去,在白云飘浮之下,大海像是闪着光的一块蓝色的大玻璃,飞机离海岸,已经十分接近了。
就在这时,又有两架战斗机,折了回去。
木兰花听到无线电中,那位保安长官,几乎是在怒吼,道:“飞回来!再不飞回头,我要下令击落了!”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点,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
因为对方利用了享有外交特权的飞机,将她绑走,绝不会容许她连对方的特务飞机,飞到别的地方去降落的,对方开始的时候,自然不会想到要击落飞机,但是到了最后,飞机可能逃走时,自然要杀人灭口了!
从雷达萤光屏中看来,尚剩的两架战斗机,正在含尾飞来,那正是发射空对空飞弹的理想角度。而大海已经在前面了!
木兰花根本无法改变她的主意,她只希望能快一点飞到海面上,飞到公海的上空!
虽然,她知道就算飞到公海上去,对方的战斗机,一定仍会追过来,而不肯放弃的,但是无论如何,她就算被击落,事情如果是在公海上空发生,那么多少会引起国际上的注意,比起在R国的领空上,不明不白地被击落,要好一些了!
无线电中,情报首长的声音,仍然那样愤怒,道:“给你们最后十秒钟,只有十秒钟!”
木兰花紧咬看下唇,十秒钟,那实在是太短促了,那两句最后警告讲完,十秒钟几乎已过去一半,木兰花实在没有办法可想了!
然而,也就在那一刹间,只听间驾驶舱的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下急叫声,道:“首长,别下令击落飞机,刚才,飞机被木兰花控制,现在我们有把握可以夺回来!”
情报首长显然听到了那人的讲话声了,他厉声吼叫道:“饭桶,那就快下手!”
木兰花回头看了一眼,不禁苦笑了一下。
最早被她击昏过去的那两个人,却已经醒了过来。
那两个,手中各执着枪,其中一个,已经走进了驾驶舱,用枪指着木兰花,厉声道:“好了,小姐,魔术玩完了,飞回去!”
那两架战斗机,也在这时,就在飞机身旁掠,木兰花欠了欠身子,切断了无线电联络,道:“对不起,我不会改变我的主意!”
那人怒声大喝道:“给你五秒钟,不然我就开枪!”
木兰花镇定地道:“在这里开枪?你们应该有这个起码常识,子弹要是射穿了机舱,那就是飞机的毁灭!”
另一个人也持着枪,走了过来,两个人听得木兰花那样说法,都呆了一呆,而木兰花也在那一刹间,倏地自驾驶位上,站了起来,双手自下而上,疾扬而起,“拍拍”两声轻响,切在那两人的手腕上。
这一下攻击,真是巧妙到了极点,那两个人各自发出了一声怒吼,手中的枪已经脱手,撞在机舱的顶上,又落了下来。
那两个人一面怒吼着,一面向木兰花扑了过来,木兰花早已料到他们在枪脱手之后,不会再去拾枪,而会转向自己攻击,所以她早已有了准备,身子一翻,翻过了驾驶座位的椅背,在两人之间,穿了过去。
那两人恶狠狠向前扑了过来,扑了一个空,木兰花已然到了他们的身后,身子跃起,双肘一起撞下,撞在那两人的后脑之上。
那两个人连声都未曾出,身上便向前,仆了下去。
木兰花倏地自座位上跃起、转身、攻击,直到这时,也只不过是短短三秒钟之内的事。在这两三秒钟之内,飞机没有控制,急速地摇摆着,那两人向前仆出之后,其中一个身子,又恰好压在升高杆上,令得飞机在刹那之间,机首向下,直冲了下去,飞机的机身,倾斜的角度是如此之甚,以致木兰花根本无法站得住,她也向前跌去,飞机在几秒钟之内,下降了好几千尺,木兰花勉力撑起身来,推起了升高杆,飞机才又向上升去,木兰花喘着气,坐上了座位,令得飞机,转了一个大弯,反向陆地飞去,看来,她像是那两人已控制了飞机,正在经原路飞回去。
木兰花知道,那剩下的两架战斗机,燃料一定不会太多,只是在勉强支持着,只要她往回飞,燃料已快用完的战斗机,以为已经没有事了,一定会抢先飞回去,那么,她就可以脱险了!
果然,她一回飞,两架战斗机在她的上空,迅速地向前,飞了过去。
木兰花又打开外无线电通讯仪,只听得情报首长在不断地赞许,道:“好,你们做得好,我答应给你们最高的荣誉!”
木兰花略微定了定神,她估计对方以为已经没有事变发生了,那是她逃走的唯一机会了,在那刹间,她改变了方向,喷射机以极高的速度,在高空转了一个弯,引擎中喷出洁白的白烟,在空中,划成了几个大的半圆,她重又向海上冲去!
这时,她已经摆脱了战斗机跟踪的威协,她也知道,就算敌人发觉,再派战斗机来追,一定也是追不上的了!
木兰花知道,自己至少已经可以飞出R国的领空了,前途的吉凶如何,还难预料,但是比起刚才,在十秒钟之内,对方的战斗机就要发射自动导向的飞弹来,总是好得多了!
在刚才,木兰花紧张得根本无法去惊骇,直到这时,她略微镇定了下来,想起刚才那种千钧一发的情形,她不免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可以说是那两个特务,救了这架飞机,因为若不是那两人醒了过来,大声向情报首长说他们已可以重新控制飞机,十秒钟内发射飞弹的命令,是一定不会改变的!这两个人,也可以说是帮了木兰花的一个大忙!
木兰花这时,继续向前飞着,她已经在大海的上空,完全看不到陆地了。
她看了看燃料表,燃料还可以支持飞行二百八十里左右,她必须在二百五十里的路程之内着陆,她开始利用无线电通讯仪,发出求救讯号,要求紧急降落。
但是,十五分钟过去,木兰花的呼叫,得不到任何的反应。
燃料表上的指针,证明只有一百里可以飞行了,以喷射机的速度而论,那是弹指即至的距离,燃料表旁的红灯,已经在不断地闪耀着,而且发出一下接着一下的“嘟嘟”声,表示继续飞行极其危险。
木兰花放慢了速度,将驾驶工作,当作半自动驾驶系统,她已经弄明白了这个半自动驾驶,可以使飞机保持飞行。
她站起来,翻开座位,驾驶位下的空间,放着降落伞,救生衣,还有若干罐头食物和食水。木兰花迅速地背上降落伞。
这时,飞机的驾驶控制台上,至少有七八盏红灯,一起在闪耀着,发出极度危险的信号。
木兰花知道,飞机至多只能再支持五分钟,她可以冒险跳伞,飞机上另外还在昏迷状态中的三个人,是一定没有办法的了!
木兰花绝不想杀人,但是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下。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她没有再多耽搁,跨过了倒在通道上的三个人的身体,来到了门口,她拉下了头罩,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她的身子几平被涌进机舱来的气流,掷进机舱去,她紧张地攀住机舱门的边缘,然后,用力一跳,身子已经离开了飞机,向下跳去!
当她身子才一离开飞机的那一刹间,她几乎是丧失了任何知觉的,她只觉得,飞机向前继续飞去的气流,将她整个人,带得像是陀螺一样,急速地旋转着。
她在离开飞机之前,曾经看过高度表,她是在九千尺的高空,跳下来的。
一个人自那样的高空跳下来,那就是说,她必须忍受越来越剧烈的加速所产生的重压,自空中落下来,每秒钟下降到八十公尺,如果不是木兰花所佩带的降落设备是高空逃生设备,头盔中充满了氧气的话,在那样的情形,她根本无法呼吸,不等她有机会打开降落伞,她就会窒息过去了!
当木兰花的身子,渐渐稳定之际,她伸开了手,双腿张开,这样子可以使她子身子平衡。
她的身子,仍然像是风车叶一样在地转动着,但是这种转动,比起她才离开的飞机的时候,不知要好多少了。
等到木兰花估计,已经降落了四五千尺之际,她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来到了,这时,她下降的速度,正在加大,加速的定律是,每隔一秒钟,下降的速度就增加将近一公尺,到后来,她可能忍受不了这样急速的下降,但是她却又必须忍受着,因为她不能过早地拉开降落伞来。
木兰花看到,那架飞机,在继续向前飞去,已经渐渐飞出了她的视线之外,变成了一个小银点,看不见了!
木兰花确切地知道,她是不是看得到,那是没有关系,那架飞机的唯一命运,就是在燃料用完之后,跌进大海,永远沉在海底。
而且,时间也不会长了,至多只能再支持两分钟而已!
木兰花实是想不通,自己偷进R国的领事馆之后,会有那样惊险的遭遇!
她向下看去,下面是一片汪洋大海,一点陆地的影子望不到,而继续下降,一直到她估计,离海面只有八百尺左右时,她才拉开了降落伞。
两柄降落伞一起弹了开来,木兰花下降的速度,陡地减慢,飘飘荡荡,落在海面上。
她可以说是安全降落的,单就这次跳伞行动而言,这是一次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跳伞,但是,降落在茫茫无际的海面上,木兰花处境,似乎并没有好多少。
木兰花拉动救生艇的充气塞,等到救生艇充满了气之后,木兰花爬进了艇中,那是一艘恰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的小救生艇。
木兰花又将那一袋有罐头食物的布袋,拉了上来,检查了一下。她从飞机上带出来的食物和食水,勉强可以供她一个时期之有用,这时候,木兰花除了听天由命之外,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天气十分好,海天一色。木兰花在小艇上下来,闭上了眼睛,而小艇就在海面上飘流着。
在经历了像刚才那样如此惊险绝伦的经过之后,木兰花实在需要好好地松驰休息一下了!而且,在以后的日子中,还需要极其坚强的体力,才能够忍受海上的飘流,所以,虽然木兰花的心中,仍然十分焦切,而大海中的小救生艇,也绝不是休息的好地方,木兰花还是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
透过外交途径,由方局长出面,向R国交涉,询问关于木兰花的下落,可是R国的回答是:“绝无其事”,推了个一干二净。
一连两天,用尽了方法,高翔想得到木兰花的下落,安妮和穆秀珍,也几乎一直在高翔的办公室中。
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才接到了军部的通知,一个中尉来到了高翔的办公室,道:“两天之前,在北太平洋上,有一架飞行,被一艘巡弋的兵舰的雷达网记录到,那架飞机,直跌进了海中,事后,经过详细的调查,都查不出这架飞机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bbs.sept5.com 九月论 坛)地 球 来 客整理
高翔由于几天来极度的紧张、担心,双眼已经深陷,他吸了一口气,道:“那是什么意思?”
那位中尉道:“这就是说,有可能,这架飞机,是R国的特务使用的飞机,他们有了什么意外,照例是不公开宣布的!”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互望了一眼,都觉得心直向下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翔的嘴唇掀动了几下,但是也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那中尉抱歉地摇着头,道:“我们所得到的资料,就是这一些了!”
穆秀珍忽然道:“有没有那架飞机堕进海中的正确地点?”
那中尉自胁下的一只文件夹中,取出了一份海图来,道:“这里,小姐,这是太平洋海底大峡谷的起点,没有人可以潜得那么深!”
穆秀珍霍地抬起头来,说道:“我能够,我们能够!”
那中尉望了望穆秀珍,又望了高翔和安妮,没有多说什么,就告辞离去。
穆秀珍仍然昂着头,道:“高翔哥,就算时间过去了两天,但我们也一定要将兰花姐……”
穆秀珍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她本来显然是想说“兰花姐的尸体”的,但是这句话,在她的喉间打着滚,她却无论如何,无法将之说出口来,而也就在这时,她只觉得咽喉之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热泪已经滚滚而出!
安妮低下了头,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是她的泪水,却大滴大滴地落在台面上。
高翔神色苍白,双眼望着窗外,在他的双眼之中,像是蒙上了一层无形的膜,那层膜,将他原来双眼的神采,一起掩了过去。
没有人说话,好久好久,其间有两个警官,推门进来,看到了这种情形,也都悄悄退了出去。
过了好久,高翔才道:“秀珍、安妮,堕海的如果是那架飞机,那证明兰花至少曾经反抗过,不然,飞机没有理由堕海!”
安妮和穆秀珍两人都点着头,她们两人,都是泪痕满面,安妮用极低的声音道:“兰花姐从来就是一个最勇敢的人!”
穆秀珍抹了抹眼泪,道:“兄弟姐妹号随时可以出发,我们还等什么?”
高翔慢慢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握着拳,像是那样可以稍微减轻一下他心中的痛苦,他咬着牙,道:“我们需要许多东西,例如深水潜水设备,有可能的话,我们希望能将飞机打捞起来,将R国丑恶的特务行动,暴露在全世界的面前!”
穆秀珍道:“那容易,我通知四风和五风,他们自然一定和我们一起去的。
穆秀珍拿起了电话来,拨着号码,她是何等坚强的人,可是当她在拨动电话号码盘的时候,她的手指,竟不由自主在发抖!
高翔他们,准备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兄弟姐妹号”就出发了。
在这一天中他们根本忙得连一分钟的空闲都没有,关于那艘堕海的飞机,有进一步的资料,就是飞机堕海后,有好几艘轻型的船只,属于R国的,曾在附近海域出现,曾惹起一度的紧张。
七、炮轰潜艇 俘掳头头
但是那几艘兵船,显然在没有任何收获的情形之下离去。
这更证明那架飞机,是R国的特务飞机。而另一方面的情报则报导R国的情报首长,曾经严厉地处分了好几十人,却不宣布原因。
“兄弟姐妹号”在以极高的速度,驶离了本市的海岸之后,立时潜进了海底,然后,固体燃料推动强力的引擎,使“兄弟姐妹号”放水而出,以超音速的速度,飞向目的地。
到了目的地的上空,正是黑夜,“兄弟姐妹号”又潜进了水中,那一带,海底的暗流相当汹涌,长程电视摄像管伸出去,前后左右,海底的情形,全分别在萤光屏上现出来,安妮负责看守萤光屏。
云五风坐在安妮对面,他注视的,是雷达波探射仪的反应。
根据他们所得的资料,这里,已正是那架飞机失机堕海的地点。
高翔和云四风在驾驶舱中,紧张地操作着,仪器探测的结果,海底大峡谷的深度,达到一千五百尺,如果飞机直沉进大峡谷的话,他们是无法发现的。“兄弟姐妹号”的潜水能力,已在世界上许多潜艇之上,但是潜水的极限,也不过是一千两百尺。超过了这个极限,整艘“兄弟姐妹号”可能被强大得不可思议的海水压力,压成一块废铁!
这时,“兄弟姐妹号”离海面,已经是一千尺了,还在继续下沉。
超过了一千尺的深度,在深度表上,已经是红色,那表示随时可以发生危险,但是他们还必须向下沉去,他们的行动,还不算是危险,最危险的是穆秀珍,她已经检查妥当潜水设备,如果发现了那架飞机,她就要离开“兄弟姐妹号”!
穆秀珍是一个具有世界第一流潜水技术的潜水家,可是在一千两百尺左右潜水,那是人类连想也不能想的一件事!
穆秀珍所持的,是一件合金钢的潜水衣,实际上等于一个圆桶,穆秀珍人藏在潜水衣中,希望可以凭着坚硬而具有韧力的合金钢,来抵御强大的海水压力。穆秀珍的手,脚都不能暴露在海水中,而只能在潜水衣中,操作仪器,来代替动作。
“兄弟姐妹号”在继续向下沉,到了一千一百尺时,红灯闪亮,安妮的视线,在几个萤光屏,扫来扫去,电视摄像管,可以将一千码之内的情形,显示在萤光屏之上,但是,安妮却看不到什么。
“兄弟姐妹号”继续在向下沉着,每一个人,都紧张得屏住了气息。
云五风最先出声,打破了难堪的沉寂,他道:“雷达波有反应了,转左十五度。
高翔忙纠正着潜航的方向,转左十五度,向前驶去,一面,仍然缓缓地下沉。
云五风又道:“反应来自前面八百码处,安妮,调整电视摄像管的角度,我们应该可以看清那是什么金属物体的了。”
安妮忙旋转一个钮掣,海底是漆黑的,在那样的海底,几乎没有任何生物,萤光屏中所看到的,水是漆黑得可怕的,岩石就是一片灰色的沙。
云五风不断指示着方向,突然之间,安妮叫了起来,道:“看,这是什么?”
萤光屏上,可以看一个金属体,尖梭型,搁在一块极大的岩石上。
高翔忙停止了前进,那尖梭型的金属物体,在萤光屏上,已经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架飞机!
他们是为了搜寻那架飞机而来的,当云五风说雷达波有了金属物体的反应之际,每一个人都以为,他们找到了那架飞机!
可是,他们却发现了这样的一种怪物件!
穆秀珍首先道:“那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只有安妮低声道:“它离开我们的距离是五百码。”
云四风道:“能将距离再缩短么?”
安妮又按下了几个掣,萤光屏上,那物体看来,已近了许多,也就在这时,只见目的物物体的左侧,突然有一段铁链落了下来,一直向下落着,铁链的一端,有着一块方形的铁块。
那铁链一直向下落着,落向海底大峡谷的深处,至少有好几百尺长。
安妮忙转着掣钮,想去跟踪着海底大岩谷底的情形,可是海底实在太阴暗了,一点也看不清,而云四风在这时道:“峡谷底,雷达波又有探测到金属物体的所在!”
穆秀珍失声叫道:“飞机在峡谷底!”
高翔呆了一呆道:“那么,这是什么东西?”
高翔指着萤光屏上,那雪茄形,自铁链伸出去,直达海底的奇怪物体。
云四风的声音很低沉,但是他的神情,却有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激动,他道:“我们来迟了!”
驾驶舱中的各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他那样说法是什么意思,所以都向他望来,云四风又道:“那显然是一艘深水潜艇,正在进行打捞工作!它的目的,就是那架失事飞机!”
安妮和穆秀珍两人,异口同声,道:“R国的深水潜艇?”
云四风道:“世界上能造出这样深水潜艇的国家没有几个,别的国家,不会对这架失事飞机有兴趣,当然是R国的了。”
高翔紧紧握着双拳,挥动着手道:“击沉它!”
穆秀珍也立时道:“由我来发射鱼雷!”
她一面说,一面已按下了几个掣钮,测定那艘潜水的距离和方向,但是云四风却道:“别心急,将它击毁,对我们没有好处!”
穆秀珍睁大了眼,道:“那怎么样?等它发现了我们,来先发制人,对付我们!”
云四风叹了一声,他自然知道穆秀珍和高翔两人心中的激动,事实上,他自己也是同样地激动,因为木兰花可能已沉尸海底,在那架失事飞机中!
但是,云四风却仍然知道,这时,他们采取行动,对付R国的那艘潜水艇,是没有好处的。
他尽量使自己的话,听来语调沉着,他道:“R国表面上什么也不宣布,但是暗中却派了这艘深水潜艇来,可知道他们的决心要弄起那架飞机来,我们对于这种深水作业,本就没有什么把握了——”
云四风才说到这里,穆秀珍已经急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头,道:“你的意思是,等他们将飞机捞了起来,我们再采取行动!”
云四风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正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一面点头,一面望着高翔。
自从木兰花音讯杳然以来,高翔的心中,几乎没有一分钟是平静的,他竭力要求自己镇定,可是他发现,要镇定下来,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这时,他看到云四风的神情,知道云四风是在向他征询意见,他苦笑了一下,道:“四风,由你决定吧,我心情太乱,要是由我来作决定,可能犯错误!”
云四风在各人之中,说话最少,但这时,高翔的话出口,他就伸手握住了高翔的手,显然,他是在表示他心中对高翔的最大的支持和安慰。高翔也紧紧地握着云四风的手,心中一阵发酸。
云四风道:“好,我的意见是,我们先不采取任何行动,只是观察对方,并且,尽一切可能,不让对方发现我们的存在,安妮,你发动反雷达探射系统,别让对方有机会发现我们。”
安妮答应了一声,转过身去,在控制台前,按下了好几个钮掣,那些钮掣,控制着好几具无线电波的反射器,发射凌乱而没有规律的无电波,起着干扰作用,好使对方的雷达探射,失去了作用。
他们五个人一起注视着萤光屏,只见那艘雪茄型的潜水艇,艇身忽然摇晃了起来。
本来,它看来是搁在一大块海底的岩石上的,这时,艇身一摇晃,岩石上落下不少碎块来,自潜水艇中伸出来的铁链,也在抖动,而且,可以看得出,铁链正在渐渐向潜水艇中收回。
安妮用极低的声音道:“他们已经有了结果了!”
随着安妮的这句话,只见海水中,升起了一阵气泡,一个穿着深水农的潜水人,已从黑暗的,完全无法看到的海底峡谷中,升了上来。
那潜水人的深水潜水衣,形状像一个球,潜水人来到了潜水艇的旁边,滑入底部,在电视萤光屏上,看不清他是如何进入潜水艇的。
云四风缓缓地道:“这是了不起的科学成就,如果不是R国一直习惯于封锁新闻的话,我看这个人是创下了世界深水纪录的了!”
穆秀珍有点不服气地“哼”地一声,道:“他们在干这鬼崇勾当,还有什么面目公布纪录!”
这时,从萤光屏上看来,铁链收回去的势子,似乎越来越快,不到两分钟,只见平静的深海海水,突然翻腾了起来,铁链上升,一架飞机,已然被铁链吊了起来!
那架飞机还十分完整,只有左机翼折断了一小半,铁链的一端,是几个大钩,钓在机窗上。
穆秀珍叫道:“他们成功了!”
高翔声音显得很紧张,道:“我们怎么办?”
云四风立时道:“如果他们升上水面,我们也跟着升上去!”
高翔忙道:“我们来的时候,虽然未曾发现水面有什么船只,但是我不以为他们在水面上会没有船只接应。”
云四风摇头道:“我看不会有,因为这件事R国在表面上装着若无其事。这是他们的丑恶、骇人听闻的特务行动,他们怕世界舆论的谴责,绝不敢公开,我猜他们会用这艘潜水艇,拖着失事飞机,到了他们自己的海港,才设法弄飞机上岸!”
高翔紧咬着下唇,呆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铁链在继续收缩,那架飞机和深水潜艇之间的距离,已只有十码左右了。
到了这时,铁链停止收缩,深水潜艇也开始向上升去,一直跟着对方的那艘潜水艇,上升了七百尺,那艘深水潜艇已不再上升,而向前驶去。
深水潜艇在水中潜航的速度相当高,在先向前高速航行的时候,那架飞机被拖在后面,几乎和潜水艇平行,海水被卷起一团团的漩涡来。
云四风和云五风摊开了海图,专心研究着,高翔紧张地在踱来踱去。
云四风看了半响海图,才抬头来,道:“他们显然在赶回去。”
高翔道:“要是到了R国的港口,我们又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云四风用力一拳,击在海图上,道:“当然不能让他们逃回港口去,我们在这里下手,这里海水十分浅,只有六百尺左右,他们到这一带海域,一定还会上升,秀珍,我们要改变一下航行的方向,别跟在他们的后面,我们以全速赶向前去,在这个预定的地方,拦腰袭击,要一下就命中!”
云四风下达决定的语调,极其坚决,穆秀珍大声答应着,他们五个人,都知道那将发生的事,要是弄得不好,那将是一件极严重的事!
他们将对R国的深水潜艇,发动偷袭!
而这个行动,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从来也未曾有过的深水战争!
将这种行动,形容为“战争”,或许不怎么恰当,但是那是真正的战争,世界上科学技术发达到能够参加这种战争的国家,还真不多!
穆秀珍改变着航线,“兄弟姐妹号”不再尾随追踪,而向左驶了开去,五分钟之后,那艘深水潜艇,已在萤光屏上消失了!
这时,每一个人的心中,多少是有点冒险的,因为他们是准备在那个海域中进行伏击,但如果对方不经过那个海域的话,他们就无法再继续进行跟踪了!
“兄弟姐妹号”以全速在海中潜航,船身也不禁发生轻微的震荡,它又上升了两百尺,云四风一直在测看着海域图。
渡过了极其紧张的一小时后,从电视萤光屏上看来,前面的海底,十分平整,全是细而洁白的海沙,那正是他们准备伏击对方的区域。
“兄弟姐妹号”的速度已经减慢,终于,在一大堆礁石后,停了下来。
在那段时间中,安妮和云四风两人,紧张地操作着雷达系统,在寻找R国深水潜艇的下落。
又过了五分钟,安妮陡地叫了起来,道:“他们来了!看!”
安妮指着雷达显示屏,一个亮绿点,正迅速地在接近,“兄弟姐妹号”的驾驶舱中,在那一刹间,人人都紧张得屏住了气息。云四风和那个亮绿点望了一眼,便向穆秀珍挥了挥手。
穆秀珍等那一刻的到来,已经等得太久了!她立时坐在控制台前,将手指放在一个红色的掣钮上,同时,用心地检查有关仪表。
安妮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听来有点异样,她不断在报告着对方的位置和距离,直到长距离电视摄像管,又令得R国深水潜艇,出现在萤光屏上为止。
那艘深水潜艇仍然以极高的速度向前驶来,那架飞机,也仍然拖在离艇尾三十码处。
云四风注视着萤光屏,一字一顿地道:“准备射击,注意仪表,当对方的艇首,离我们二百码,而成七十度角时,发动攻击!”
穆秀珍校正着瞄准仪器,云五风仍在道:“瞄准艇首,计算对方的速度!”
穆秀珍紧张地操作着,转过头来,道:“算好了,最佳的发射时间,会有红色警号!”
如果那艘深水潜艇是静止不动的,那么,要击中它,绝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对方却是在高速航行之中的。“兄弟姐妹号”在发动攻击之前,必须将对方的航行速度,和鱼雷的发射速度,经过精细的计算,才能使鱼雷准确地击中对方,这其间,是一点差误也不能有的。如果有差误的话,鱼雷可能击不中对方,更有可能,击中在曳在艇尾的飞机上。
这两种情形,无论发生了任何一种,对高翔他们来说,都是极度不利的,击毁飞机,自然违背了他们的愿望,而要是一击不中的话,对方的攻击设备,一定远在“兄弟姐妹号”之上。
只要对方一有机会还击的话,“兄弟姐妹号”再升上水面的机会,就几乎等于零。
那两三分钟的等待,更是紧张得令人气也透不过来,突然之间,一盏红灯,亮了起来,同时,发出“嘟嘟”的声响。
那“嘟嘟”的声响,每隔一秒钟响一次,响到第十下,穆秀珍紧张得连气也透不过来了,她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声大叫,手也向下,按了下去!
她发出那一下大叫声,实在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虽然这时,她是在和敌人进行生死存亡的斗争,但是,他们交手的工具,全是现代科学的尖峰,而不是手中拿着刀向对方砍去。她的大叫声,绝对没有听到的可能。
但是,事实上,情形是一样的,不由自主的呼叫,是决一死战的决心,是叫给自己听,或者说,那是人在如此情形下,自然的反应!
随着穆秀珍的一声大叫,一枚鱼雷已然激射而出。
“兄弟姐妹号”从来也未曾设计为一艘攻击性船只,它只有一点攻击设备,全是为了自卫而设计的,因为在海中航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所以,这枚鱼雷十分小,不到两尺长,直径只有几寸,在海水中,以极高的速度冲向前,看来像是一条受了惊吓的剑鱼一样。
也正是由于那枚鱼雷的体积如此小,所以他们才能成功,那艘深水潜艇,直到这枚鱼雷,离它已然只二三十码时才发觉,看来它是准备急骤停止,好让鱼雷射空。
但是,它原来是在高速潜航的,在水中,要立时停止,是无法做到的事,它仍然向前冲来,和激射向它的鱼雷,迎面相撞。
当鱼雷和深水潜艇相撞,发生爆炸之后的半分钟之内,萤光屏上所看到的,只是凌乱的水泡,和被激得扬起的海水。
半分钟后,才渐渐可以看到他们这次攻击的结果,只见那艘深水潜艇的前半截已经不见了,后半截连同飞机一起半埋在海沙之中,被爆炸力量激起的海沙,还在向下沉,眼看就要将潜艇和飞机一起盖没了!
云四风大叫了一声,道:“准备出动!”
穆秀珍和高翔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潜水设备,“兄弟姐妹号”也向前驶去,到了那艘被毁的潜艇的附近,穆秀珍和高翔,离开了“兄弟姐妹号”进入了海水之中。
他们向它游了两三分钟,已经伸手可以碰到那架飞机了,这时,海沙已经完全下沉,海水又恢复了澄澈,穆秀珍急不及待地想要从机窗中潜进去,可是这时,无线电通讯仪中,突然传来了云四风的声音,道:“小心,潜艇中人有浮出来了!”
高翔和穆秀珍同时听到了警告,他们立时在机身旁停止不动,只见自那艘潜艇中,有一个人,拨开了浮沙,向上升来。
高翔立时向前游去,那人像是也发现了高翔,立时向前游出,可是高翔比他游得更快,不一会就追上了那人,那人转过身来,高翔一伸手,就拉住了他的气筒的气管,那人转过身来,扬手向高翔,可是高翔已将他拉近身来,箍住了他的颈。
那人用力挣扎着,穆秀珍这时,也赶了过来,兜心口就向那人打了两拳,那人挣扎得慢了下来,高翔和穆秀珍一起拖着人向“兄弟姐妹号”游去。
穆秀珍拉下了头罩,通过无线电对讲机,道,“我们已抓到了他,快将他弄进船去!”
“兄弟姐妹号”船身旁,打开了一个圆洞,穆秀珍和高翔,将那人塞了进去,那人像是知道已没有希望了,是以停止了挣扎。
那人一被塞进了那个圆门,国门便自动移上,在那圆门里面,是一个很小的空间,当圆门移上之后,自动的排水系统,就会将水抽出去,然后,再缓缓调整压力,大约需要经过两分钟,云四风他们,就可以找开另一门,将那人带进去。
穆秀珍又道:“先给那家伙吃点苦头,我和高翔到飞机内去找……”
她本来是想说“到飞机中去找兰花姐”的,但是,当她的话说到一半时,陡地想起,要是在飞机的机舱中找到了木兰花的话,那情形实在是不堪设想的,是以她立时住了口。
而高翔也正急着要向飞机游去,他和穆秀珍两人,不一会,就到了飞机旁,意外地发现机门打开着,机舱中早已灌满了海水。
他们相继从机门游了进去,着亮了灯,在灯光的照耀下,他们立时发现三具尸体,两具在机舱中,尸体浮起,顶在机舱的顶上,浮不出来。另一具在驾驶舱中,被夹在驾驶位下。
飞机很小,如果有第四具尸体的话,他们是一定可以看得到的。
但是,除了那三具尸体之外,他们却没有特别的发现,高翔在机舱中,扶着座椅,向机尾慢慢移动着。
而这时,他们同时听到安妮的声音,安妮叫道:“秀珍姐,高翔哥,你们快回来,我们俘虏的是一个极重要的人物,他有有关那架飞机最新的情报!听来,好像兰花姐没有死!”
高翔吸了一口气,道:“真的?我们在这里,找不到兰花!”
安妮的声音,高兴得像是在哭,她叫道:“那太好了,你们快回来。”
穆秀珍返回向外游去,高翔跟在她的后面,两人先后出了机舱,来到“兄弟姐妹号”之旁,那小圆门打开,他们游了进去。
一分钟之后,小圆门内密室的海水排干,他们又等了片刻,另一道门打了开来,穆秀珍和高翔,都除下了头罩和潜水衣,安妮在门口,急不及待地拉着穆秀珍的手,一起走了进去。
等到他们来到驾驶舱中时,只见被他们在水中制服的那人,身形很魁梧,但是神情很沮丧,他低着头,坐着不动
他的左肩上,有着一处伤口,云五风正在用纱布替他包扎着。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才一进去,云四风便道:“高翔,秀珍,我们来替你们介绍我们的客人,他是R国情报部门的高级官员,图烈少将。”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却不禁呆了一呆,他们互望了一眼,刹那之间,他们都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因为他们不但击毁了R国的一艘深水潜艇,而且,还将R国的一个高级情报人员抓了来。
目前的情形,自然是他们占了上风,可是,他们将如何处理这个俘虏呢?
如果他们是和R国敌对的一个国家,那自然容易得多,可是他们却不是,他们只不过是平民,他们是为了寻找木兰花,才发生这一连串的事的。
当云四风介绍的时候,那位将军,略抬起了头来,望了高翔一眼。
高翔先抛开了如何处置这人的念头,他心中极想知道的是木兰花的遭遇,是以他立时踏前了一步,大声道:“木兰花怎么了?”
图烈少将现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来,道:“木兰花,她……简直不可思议,我们派出两个极能干的人,已经将她麻醉了带上了飞机,将要着陆的一刹那间,就发生了变化,看来是木兰花控制了飞机,是以飞机一直飞出了国土。”
高翔的面色铁青,盯着对方,图烈少将才住了口,他就喝道:“说下去!”
图烈少将舐了舐嘴唇,道:“我当时在机场主持工作,飞机忽然在着陆后又起飞,我命令追击,有七架战斗机去截击,但一来由于仓促起飞,燃料不足;二来,那架飞机好像一度又落入我们的人的控制之中,迳飞回来,突然又再度改变方向,终于逃走了。”
高翔闭上了眼睛片刻,不论他的想像力多么丰富,他都无法想像,在那一小时之内,在那架飞机上所发生的惊心动魂的斗智和斗力。
高翔紧张得胸口有些发痛,道:“以后怎么样,有没有木兰花的消息?”
图烈少将摇着头,道:“没
:“机门是谁打开的?”
图烈少将道:“潜水员的报告是,机舱的门,在他到达之前就已经打开了。
穆秀珍忙问道:“那表示什么?”
图烈少将道:“是有两个可能,一是飞机在落海之前机门已经打开,一是落海之后,但是前一个可能较大,潜水员作了详细的检查,发现飞机的燃料完全用光了,而且,少了一副主驾驶员用的救生设备,包括降落伞、救生艇在内。”
安妮立时插言道:“高翔哥,可能是兰花姐使用了这副救生设备,在飞机堕海之前,她已经跳出了飞机!”
高翔、云四风、穆秀珍和云五风,心头都不禁“怦怦”跳着,这种情形使他听来又生出了希望。
高翔为了想要得到第一手的资料,是以他急急问道:“那潜水员呢?”
图烈少将笑着,道:“死了,你们的鱼雷击中潜艇时,我们四个人中,死了三个,只有我逃了出来,但是也受了伤!”
云四风道:“将军,以你工作经验而论,你认为目前,木兰花怎么样了?”
图烈少将表现得很合作,他侧头想了片刻,才道:“虽然想起来并不可能,但是木兰花既然能在那样的情形下,夺得飞机的控制权,她自然也可能预知燃料将完,事先离开了飞机!”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应该落在海面上了。”
安妮尖声道:“已经好几天了!”
高翔道:“你们飞机上的救生设备怎样?”
图烈少将道:“包括食水和食物、橡皮艇,在七天之内,足可以维持!”
高翔霍地转过身来,道:“安妮,快和国际警方联络,请他们供给这一带,四天来的气象,海流记录,和经过这一带的船只记录!”
安妮答应了一声,一面在通讯仪前,和国际警方联络,一面心中千遍万遍地在祷念着:保佑兰花姐没有事,保佑兰花姐没有事!
***
这四天来,木兰花的确平安无事,平静得一点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对于木兰花当时的处境而言,这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现象。
在木兰花而言,她希望越有事发生越好,最好的,自然是能遇上一艘船,那么,她就可以获救的了。
但是四天来,在茫茫的大海之中,除了不时冒出水面的大鱼的背脊之外,她看不到任何的生物。虽然她的食水和食物,还可以维持,但是,四天飘流,也绝不是愉快的事。
而且,继续飘流下去,是不是能遇到船只,是完全不可预知的事。海洋实在太大了,虽然随时随地,有几千艘船在海上行驶,但是,和无垠的大海相比较,那几千艘船,和一枚针,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第四天傍晚时分,眼看艳红的太阳,又自水平线上沉了下去,满天红霞,转为深紫色,转眼之间,天色又已黑了下来。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看来,她得准备第五天的海上飘流生活了。
在这四天来,她独自一人在海上飘流,使她有机会想起很多很多的事,不是有了这样的变化,她是绝没有机会这样静下来想那么多事的。
木兰花想到自己这几年来,惊涛骇浪似的生活,也想到自己的家庭,海水平静得像是静止一样,如果天气一直那么好,她自然可以支持得久些,但如果天气起了变化那就难说了。
然而,木兰花却一点也没有办法,人力无论多么强,绝然无法和自然抗衡,木兰花只好听天由命了。当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她合上了眼睛,当她睡醒之际,满天星星,映得海面上,泛出一丝一丝,闪耀不定的银光,那情景,是极度美丽。
木兰花望着漆黑的海面,突然之间,她看到远处,好像有亮光,闪了一闪。
木兰花揉了揉眼睛,她知道,一个被困在大海或是沙漠中的人,是最容易发生幻觉的。
然而,当她揉了揉眼睛之后,那一点灯光,看来变得更明显了!
木兰花不由自主,大声叫了起来。但是当她叫了几声之后,她立时发觉,她的叫喊声是全然不起作用的,她急忙找出一盏灯来,用力转动着摩擦发电的设备,使那盏灯亮了起来。
然后,她将灯对准了有灯光传来的地方,闪着灯光。
八、历险归来 喜气洋洋
木兰花利用那盏灯,不断地发出紧急的求救信号。
现在,木兰花已经可以肯定,她看见的灯光,是一艘船发出来的,而且,那艘船正向着她驶了过来,木兰花高兴得站了起来。
橡皮艇很小,人一站了起来。就左右摇摆不定,木兰花只是站了起来,挥了两下手,便又跌倒在艇上。这时,那艘船已来得更近了,木兰花看了那艘船相当小,照说,在汪洋大海之中,是不应该有那么小的船只航行的,所以木兰花不禁呆了一呆,一时之间,她不能确定这艘船向自己驶来,究竟是祸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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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在情形不能作正确判断的时候,木兰花总是要预作最坏的打算,那样,才不至于事到临头,仓促无计,这也是她在许多次,处在几乎毫无希望的绝境之中,能令她反败为胜的原因之一。
这时,她立时考虑到:这艘船,是不是R国派来寻找她的下落的呢?
可是,她只不过想一想,便立时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在那一刹那间,向着她疾驶而来,离开她约莫还有四五百码,突然大放光明,着亮了所有的灯。
而当那艘船着亮了所有的灯之后,木兰花一眼就认出了它是“兄弟姐妹号!”
刹那间,木兰花的心情激动得难以言喻,她想叫,可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喉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硬塞住了一样!真的,还有什么,比在海上飘流了整整四天之后,突然又看到自己最亲切、最熟悉的船只更高兴的事呢?
“兄弟姐妹号”的来势极快,木兰花也曾在那一刹间,以为那是自己在大海上飘流太久而产生出来的幻觉,但是,她立即听到呼叫声。
一时之间,她无法分辨呼叫声究竟是由谁最先发出来的,但是,那一阵阵的呼叫声,却令她心头发热,她听得出,那是许多人的呼叫声,有高翔的,有穆秀珍的,有安妮的,有云四风的,甚至,也有温文尔雅、平进绝不提高声音讲话的云五风的叫喊声。
木兰花也叫喊了起来,她又站了起来,挥着手,“兄弟姐妹号”来得更近了,也减慢了速度。木兰花已经可以看到站在船头和舷上的那些人,那全是她的亲人,木兰花不是感情容易激动的人,可是这时,她也不禁感到热泪盈眶了!
“兄弟姐妹号”来得更近,一根绳索抛了过来,木兰花接过了绳索,系在艇上,橡皮艇靠近了,“兄弟姐妹号”木兰花正待登上甲板,穆秀珍已大叫一声,跳了下来,紧紧抱住了木兰花。
由于穆秀珍向下跳来时的力道,小小的橡皮艇几乎翻侧,木兰花和穆秀珍相拥着,差一点就一起滚进了海中,高翔、云四风和安妮都尖声叫了起来,穆秀珍挣扎着站了起来,和木兰花一起挤上了甲板。
木兰花上了甲板之后,和每一个人都热烈地握着手,高翔情不自禁,拥住了木兰花,木兰花笑着将他推了开去,道:“你们怎么会找到我的?”
她问出这句话,才发现在舱门口,站着另一个人,那人身形魁梧,但是面目看来很阴森。木兰花呆了一呆,穆秀珍不等她发问,已经道:“兰花姐,这位图烈少将,R国情报局的高级官员。”
木兰花怔了一怔,她也无法想像,何以一个地位那样重要人物,会在“兄弟姐妹号”上!
图烈少将也向前走来,他伸出了手,道:“兰花小姐,除了佩服你的智勇之外,我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
他一开口,木兰花便“啊”地一声,因为图烈的声音,她绝不陌生!
当她在那架飞机之中,九死一生,驾着飞机亡命之际,就不断在飞机的无线电讯仪中,听到由机场控制室中传来的,R国的保安首长的声音,那声音要木兰花将飞机飞回去,而且,威协着要击落那架飞机,那正是图烈少将的声音。
安妮在木兰花的身边,听到木兰花一叫,她忙问道:“兰花姐,怎么了?”
木兰花笑道:“这位将军的声音我很熟,他曾威协着要击落我所驾驶的飞机!”
图烈少将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道:“各位,你们留住我也没有用,我自然不以为你们会送我回去,只想请你们供应我食水和食物,并且将这艘救生艇给我,这总可以吧!”
高翔等各人都望着木兰花,他们本来就对处理图烈少将这件事,觉得十分难解决,现在,他们已经和木兰花重新会合了,那正好由木兰花来解决这个难题。
木兰花还全然不知道图烈少将是如何在“兄弟姐妹号”上的,但是她知道,图烈少将是一个极重要的人物,他的重要程度,如果说他对整个世界的安全,都举足轻重,也绝不算是过份。
而且,木兰花也可以料得到,图烈少将之所以会在“兄弟姐妹号”上,一定有一段十分曲折的经历。
所以,她在略想了一想之后,就道:“将军,我们只不过是平民,对于世界各国特务间谍的活动,可以说一点兴趣也没有。如果不是贵国人员首先对我采取行动的话,我想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接触的可能!”
图烈少将的脸色,多少有点尴尬,但是他立时抗声道:“兰花小姐,别忘了,你是在我们的领事馆内,被麻醉过去的。”
木兰花微笑着,道:“如果要追根究底的话,那么,就得先讲讲那位白痴,他本来是一个极其出色的间谍,以及你们所谋杀的那些人!”
图烈少将苦笑了一下,他的嘴唇动了动,看来,他像是还想申辨什么,但是却没有出声。安妮轻轻拉了一下木兰花的衣袖,低声道:“兰花姐,你进入领事馆之后,很久没有出来,我曾偷偷进去过,看到了一件极其惊人的事。”
木兰花扬了扬眉,向安妮望去。
安妮在领事馆发现的,有关狄诺的事,她是完全不知道的,而安妮也急于让木兰花知道这件事,木兰花一向她望来,她就急急地道:“他们将狄诺变成了白痴,而狄诺看到过的任何东西,他们都可以通过一副仪器,使之在萤光屏上,还原现出,狄诺在经过他们的改造之后,变成了具活的录影机!”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海面上的空气,极其清新,可是在刹那间,木兰花的心中,却有着一股极其闷塞之感。
安妮所说的话,是匪夷所思的,但木兰花自然知道,安妮并不是凭空捏造出来,而是她的的确确看到了这种情形。
老实说,安妮的想像力虽然丰富,但是要她假想出那样的一件事来,也是不可能的。
木兰花沉着脸,甲板上变得十分寂静,图烈少将听不懂安妮和木兰花的中国话交谈,但是他显然知道,安妮和木兰花一定在讨论着极其严重的事。
木兰花在过了好久之后,才徐徐地道:“现在,我知道他们为什么绑走我了,高翔,一切全是他们的计划,他们先利用狄诺,来探索云氏工业系统的秘密,我相信他们已大有所获了!”
木兰花讲到这里,向云四风和云五风望了一眼,云四风苦笑着,摊了摊手,道:“恐怕是,因为谁也不会提防一个白痴的。”
木兰花又道:“他们在狄诺的身上,得到成功之后,又不死心,还想拿我来当作他们新发明的试验品!”
这实在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要将木兰花变成一个白痴!
安妮一听得木兰花那样说法,不由自主,“啊”地一声,叫了起来,穆秀珍则狠狠地瞪着图烈少将。
木兰花又道:“一切全是他们早已计划好的,连那张狄诺衣口袋中的动物园入券在内,他们知道我迟早会偷进领事馆去,早已作了准备!”
高翔叹了一声,道:“原来事情一上来,我们就坠进了圈套,那场假示威,只怕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特务,就在暗中窃笑!”
木兰花又吸了一口气,道:“这是一个周详得无懈可击的计划!”
木兰花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已经改用了英语,同时她望定图烈少将,继续着:“如果不是在飞机着陆的那一刹间,我控制了飞机的话,将军,现在我已经变成一个白痴,变成你们探索秘密情报的活动工具了,像狄诺一样,是不是?”
图烈少将的身子陡地震动了一下,他并没有回答木兰花的问题,只是喃喃地道:“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犯了错误,我们一切顺利地进行着,直到你忽然控制了飞机为止。”
木兰花冷冷地道:“为什么你不埋怨你的手下,使用麻醉剂数量不足?”
图烈少将摇着头,道:“不必埋怨,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们使用的麻醉剂,足可以使你昏迷过去,到完全落在我们手中为止的。”
图烈少将讲到这里,向木兰花望了一眼,现出了满面疑惑的神色来,又道:“可是,我不明白,你却在我们计算的时间之前,至少提早了一小时,就自被麻醉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少将,你的确是不容易明白的,事实上,这种情形,在科学上也无从解释,那是东方人特有的事,你知道印度的瑜珈术吗?”
图烈少将点了点头。
木兰花道:“我只不过拿瑜珈术来作一个比喻、一个对瑜珈有深刻造诣的人,他可以有异乎寻常的体质,甚至几天不眠、不食、不饮,他可以忍受任何恶劣的环境,做出超乎科学的事来。”
图烈少将仍然皱着眉,看来他仍然不明白。
这时,别说图烈少将不明白,连高翔等人,也不知道木兰花想引证一些什么。
木兰花却像是谈到了她最感兴趣的问题,兴致勃勃地道:“一九五八年到一九六0年这三年之间,有关喜马拉雅山”雪人“的传说甚多,很多探险队,攀登山峰,去寻找雪人,可是结果他们没有发现雪人,却发现了很多在冰窟雪地之中,静坐修行的印度人和西藏人,这些人,在冰天雪地之中,连最起码的食物都没有,从科学的观点来看,他们是不可能生存的,但是他们却生存着,有的人,甚至已渡过了十几年!”
图烈少将点着头,道:“是的,我们也有一个探险队进行过活动,有过类似的报告。”
木兰花道:“少将,现在要说到了我了,为什么你们的计划会失败,我会在你们意料不到的情形之下,提早醒了过来,那是因为我自小就受严格中国武术训练的结果。在神妙莫测的中国武术之中,有一门叫着”气功“,简单地来说,这门功夫,是训练人从控制呼吸开始,达到抑制神经系统的活动为目的,当我在被麻醉过去之际,我知道有极大的不幸,会降临在我的身上,所以作了准备,这便是我能提前醒来的原因,如果你以为那是偶然发生的,那就错了!”
对一个外国人而言,木兰花对于玄妙的气功的解释,可以说已经极其详尽了。但是,这一类事物,和悠久的、传统的文化,息息相关,决计不是一个对中国传统文化毫无认识的人,能在片刻之间所能了解了。
所以图烈少将仍然摇着头。
木兰花也不再作进一步的解释,她大声道:“我们全在甲板上干什么?为什么不进船舱去?”
图烈少将忙道:“关于我刚才的请求——”
木兰花道:“少将,你放心,我们决无意留住你,但是我还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以及证明我的一些推理,你能帮助我么?”
图烈少将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让我走,但是就我的身份而言,我不能多给你们什么消息!”
木兰花笑了起来。所有的人,都进了舱中,高翔开了两瓶香槟,连从来不喝酒的云五风,也痛饮了一大樽。
木兰花在各人的叙述中,知道了他们寻找她的过程,在高翔他们,得到海域的风向和海流的资料之后,要寻找木兰花,自然不是如何困难的事,事实上,在那几天中,木兰花的橡皮艇,只是在一个直径一百哩的缓慢漩涡型的海流之中打转。木兰花听完了之后,望了坐在一角的图烈少将一眼,道:“你们行事也太不计后果了,击毁了R国的深水潜艇,这事如何善后?”
穆秀珍立时道:“兰花姐,别怪我们,那时,我们以为你在飞机里?”
木兰花瞪了穆秀珍一眼,道:“这更不像话了,要是我在飞机内,将我弄出来,又有什么用?”
安妮紧握着木兰花的手,道:“兰花姐,我从来也没有那么担心过!”
木兰花轻轻拍着安妮的肩头,道:“好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想,我们应该好好和图烈将军谈一谈,才是办法!”
木兰花这两句话,又是用英语说的,坐在一角的图烈少将,挺了挺身子。
木兰花望了他一会,才道:“少将,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你的处境问题,请你别将我们当作敌人,当作朋友,你能做到这一点么?”
图烈少将呆了片刻,摇了摇头。
木兰花的声音仍然很诚恳,她道:“那么,至少别将我们当敌人!”
图烈少将道:“那可以。”
木兰花移了移椅子,道:“少将,我想,将一个异乎寻常的天才人物,改造成一个白痴。作为你们探索情报的工具,这个骇人听闻的秘密计划,一定是由你来主持的,是不是?”
当木兰花开始说的时候,图烈少将现出骇然的神色来,显然他是因为木兰花知道了他的计划,而大受震动,但是接着,他就木然不出声。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你不回答也不要紧,事实上,你的计划,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且我还准备回去之后,将我亲身经历,撰写一篇文章,我想世界上一定有很多极具影响力而销路极广的杂志,对我这篇文章内容,感到兴趣的。”
图烈少将显然是想力持镇定,但是他却难以掩饰地,表现出来坐立不安的情形来。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对你来说,这自然是一件不幸之极的事,不过,中国人有一句话,最能表现东方的哲学观,这句话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故事么?“
图烈少将仍是木然坐着,毫无反应。
木兰花详细地讲了“塞翁失马”的故事,图烈少将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
木兰花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国家的情形,少将,你要在你们国家的情报部门,爬到如今那样高的位置,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猜你参加情报工作,至少有三十年了吧,在这三十年中,你做了多少出卖同事,讨好上级的事?你不必否认,不是经过血淋淋的斗争,你绝难有那样高的地位!”
图烈少将自然被木兰花说中了心事,他的面部肌肉,在不由自主,籁籁地跳动着。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你自然更明白,你虽然地位极高,但是却和坐在火山口上,没有什么分别,你曾经如何挤掉你的上级,你的部下,也会用同样的手法,将你挤下去!”
当木兰花说到这里时,图烈少将突然神经质地叫了起来,道:“他们不敢,他们全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
木兰花冷笑着,道:“你这个位置,以前是什么人的?只怕也是将你培养起来的那个人的吧,他现在在哪里,是以”国家的敌人“的名义被枪毙了呢?还是被逐了在做苦工?”
图烈少将身子,剧烈地发起抖来,他双手捧住了头,神情极其惊骇。
木兰花又道:“而现在,你主持的工作,出了那样的大漏洞,我敢担保,在我驾着飞机逃走之后,你的部下已在整理你的资料了,再加上深水潜艇被炸毁,你如何向你上司交待?”
图烈少将喃喃地道:“我可以解释!”
木兰花笑了笑,道:“如果你以为可以回去解释的话,我决不反对,好了,你需要多少食物?当你一下救生艇之后,我们就可以通知人来救你。”
图烈少将站了起来。
可是,当他站起之后,他身子发着抖,却只是站着,并不向外走去。
过了好一会,他才嗫嚅地说道:“我……应该怎么办?”
木兰花摇头着道:“我不能提供意见,我只不过提醒你,如果你回去,你的处境是如何不平常而已!”
图烈少将双手再度捧着头,他坐了下来,又立即站起,在船舱中,不断地踱来踱去,穆秀珍不耐烦起来,想要叱喝他,但是木兰花却向穆秀珍作了一个手势,低声道:“秀珍,让他去考虑,他正面临着他一生之中,最大的一个决定!”
穆秀珍还有点不明白,说道:“他能有什么决定?”
木兰花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望定了图烈少将,图烈少将也在这时,站定了身子,双手在脸上用力地抹试着,看来神态十分疲倦,要知道,郑重的考虑,的确是一件使人心力交瘁的事。
他站定了之后,先是嘴唇抖动着,但起先并没有声音发出来,直到半分钟之后,他才道:“兰花小姐,请你们将我带到最近的港口去,在那里,我会投向西方国家的领事馆!”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少将,一个背叛自己曾为之服务了几十年的机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是,任何事情,都有正义和非正义的两面,我不擅于处理政治问题,我却可以肯定,你们的情报机构,甚至发展到了利用人,将人变成白痴作为工具,那是极不人道,非正义的,所以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决定。”
图烈少将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道:“兰花小姐,你也得承认,这是科学上的巨大成就,我们已经可以使人脑部的记忆,扩大微弱的脑电波活动,将之形象化,在萤光屏上,显示出来。”
木兰花道:“是的,这是一项重大的科学成就。事实上,从来也没有人轻视贵国的科学成就,但是,科学成就用在如此卑鄙的不人道的用途上,这是人类之羞,绝不是人类光荣!”
图烈少将低下头去,不再说什么。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诺贝尔发明了烈性炸药,后来看到他的发明,被用来作大规模的残杀,又创立了和平奖金,或许人类就是那么矛盾!”
图烈少将苦笑道:“真是矛盾吧,事实上,我计划的下一步,是通过一连串仪器,对被控制的人的脑部,直接下达命令!”
木兰花等人互望了一眼,云五风忽然道:“少将,请原谅我的好奇,你们是不是对狄诺脑部,进行过一种精密的手术?”
图烈少将想了一会,像是决定是不是应该回答云五风这个问题。
但是,他只是考虑极短的时间,便坦然道:“是的,我们曾替狄诺进行脑部手术,在他的脑中,藏了两个极微小的电极装置,当我需要他的记忆之际,就用一根金属丝,刺进他的脑部,和电极装置接触,再配合催眠术,使他的脑部,起记忆的活动。”
高翔等各人互望了一眼,安妮道:“这正和我看到的情形一样!”
云五风又问道:“这种电脑装置,难道对人没有不良的影响?”
图烈少将还没有回答,安妮已然道:“五风哥,你怎么那么的天真,狄诺不是变成了一个白痴了么?”
云五风道:“这,我自然知道,我只不过想问,是不是可以令他恢复常态!”
图烈少将道:“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他们一定不会那样做。不过,我看在我离去了之后,他们也绝不会再继续同样的工作了,因为世界各国的情报人员,都知道提防白痴,那就没有意义了。”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摊开双手,说道:“不过,我却没有力量,可以阻止他们实行另一个计划,因为我们已经发现,移置人类脑部的电极装置,如果有可能,变得较为复杂的话,就可以直接刺激一个人的行动,使那个人变为彻底的工具!”
安妮低声道:“那太可怕了!”
木兰花镇定地微笑着,道:“我想,那是不可能成功的事!”
图烈少将向木兰花望来,木兰花道:“或许我的话没有什么根据,但是我始终认为,不论一小撮的人,野心多么大,始终难以做出极度违反自然的事来,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自己的意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
图烈少将想了一想,道:“也许。”
木兰花笑道:“现在,剩最后一个问题了,请问,为什么选中了我?”
图烈少将苦笑道:“这是我最大的错误的,我们以为你有过如此高超的活动记录,如果能够供我们利用的话,那是最理想的事了,谁知道——”
图烈少将摊了摊手,神情极其尴尬。
他们想将木兰花,当作和狄诺一样地改造,结果如何,已是人人皆知了!
穆秀珍首先笑了起来。
虽然,当着图烈少将发笑,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可是连木兰花在内,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最后,连图烈少将自己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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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姐妹号”以全速航行,第二天,就泊近了最近一个港口城市。图烈少将在这个城市的码头上岸。
当图烈少将和木兰花他们分手的时候,双方都保证,绝不提及图烈少将如何会到达这个港口的经过。当高翔和木兰花,一起上岸,亲眼看到图烈少将进入了某国领事馆之后,他们才回到码头。
而等到“兄弟姐妹号”回到本市之后,图烈少将的名字,虽然未曾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可是R国和某国之间的外交新闻,却轰动世界。
木兰花看着报纸,不禁发出微笑来,她指着报纸向安妮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安妮扬了扬头,说道:“自然知道,图烈少将甚至将R国外交界中的特务人员名单,也交了出来!”
那时,正是在早餐桌上,高翔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道:“兰花,安妮在你进入领事馆之后也不和我商量,私自偷进领事馆去冒险,你得告诫她一下才好!”
安妮听得高翔那样说,立时低下了头,一声也不出。
木兰花望了她一会,才道:“安妮,我们都是自己人,为什么你要单独行动?”
安妮委屈地道:“我和高翔哥说过的,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
高翔道:“我自然不肯,你还小!”
安妮抬起头来,她的神情和语音,却十分镇定,她道:“兰花姐,高翔哥,你们两个都错了,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