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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自古多情总遗恨  月有圆缺和阴晴

丑老人背着小药箱,梁不凡背着大药箱,两人在山路上边走边谈

,老的是丑人之尤,少的也因眉毛、胡子碴儿全脱落,脸上皮肉松弛

,予人一种极不顺眼的观感。

这二人走在一起,尤其是深夜,当真是一个人不敢看,两个人也

要带着家伙才行。梁不凡道:“前辈既然准晚辈随待在侧,为何不告

知名讳,也好有个称呼?”

“我不是说过,我叫‘猪叟’吗?”

“前辈只是戏言罢了!晚辈既已跟定了前辈,终生不渝,想前辈

必是久已成名的奇人异士了?”

丑老人顾左右而言他道:“梁不凡,你为何要终生跟着老夫?是

不是因为老夫比你还丑之故?”

“不瞒前辈,这只是三个原因之一。另外两个原因是,前辈的轻

功超绝,晚辈曾在长安小雁塔附近看到前辈飞落的奇绝身法。另外,

前辈必是一位成名已数十年的名医国手。”

“怎见得?”

“因前辈第一次见到晚辈,就道出晚辈阉了约三四个月,由于阉

得不太彻底,可以重建‘势’力,生出肉芽,再享凡夫俗子之乐趣。

“你对此事迫切期盼吗?”

“不瞒前辈说,主要还是重建男人的自信,才最重要。”“梁不

凡,你找对了人……”这工夫忽见迎面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鼻青

眼肿,满身血污。但看他们奔行速度,似乎内伤并不太重。

“梁不凡,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好玩艺。咱们打一次落水狗,反正

闲着也是闲着。”

梁不凡这人本就有点邪,结果害人不成,反而被阉,虽未怪罪凌

鹤,内心却蕴藏了一股恨,道:“前辈,不知这二人是什么来路?”

“在目前,此人是中原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

“前辈的神技,晚辈可以大饱眼福了!”

“不是老夫出手,而是你……”

“晚辈怎么成?”待双方接近,梁不凡乍看这二人竟是“一指叟

”叶伯庭及江涵,不由色变道:“前辈,这两个人,目前确为中原绝

世高手,晚辈连想也不敢想。”

“不妨,谨记我告诉你的药名,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可奏奇效

。好!现在拦住他们。”

梁不凡自知相去甚远,却又极为信任这位前辈。他之所以十分析

服这丑老人,最大的原因可能还不是由于他丑,以及武功高,而是臭

味相投,他看出这位老人也有点邪。

“站住!”梁不凡内心有点怕,中气不足,自然瞒不了叶伯道这

个老油子。叶伯庭自然认识梁不凡,不由嘿嘿冷笑,道:“梁不凡,

就让你脱骨换胎,也高不到哪里去!你是在对我们父子说话吗?”

“当然!”梁不凡道:“要不是你出馊主意,我怎会落到这步田

地?”。原来叶氏父子及黄氏兄弟都受了伤,暂时分了手。

叶伯庭打量了一下丑老人,由于丑老人已躺在路边草中,看不清

面孔。于是叶氏父子互视一眼,仰天干笑了几声。因为大笑之下,浑

身都会痛。

江涵心眼不少,他总以为,若非有撑腰之人,梁不凡没有这个胆

子。道:“梁不凡,那一位是谁呀?”

梁不凡道:“我也不知道。”

“同行之人,你会不知他是谁?”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骗你?”

叶伯庭道:“谅也不是什么成气候的角色,涵儿,把这小子撂倒

!”

“好!”江涵开了个门户,道:“梁不凡,如我不能在两招内击

倒你,就算你赢了!”

梁不凡一愣之下,丑老人道:“单鞭救主……”

梁不凡如响斯应,立即攻上,一招三式快完时,江涵的冷笑刚噙

上嘴角,丑老人又道:“倒插金钗……”这本来不是什么奇招绝式,

却因用得是时候,以及方位和角度都配合得十分妥帖,严丝合缝,所

以江涵在轻敌之下,二时措手不及,“啪”一声,胸部中了一掌。

这一手不但叶氏父子大为意外,梁不凡自己也大吃一惊,惊看那

双手,几乎以为不是这双手击中对方的。

江涵何等自负,怎会甘心?正要再出手,叶伯庭道:“你退下来

,我看是草中那个老家伙有点邪门……”

江涵退下,叶伯庭道:“梁不凡,我倒要再试试看,接招……”

丑老人道:“金丝吊鳌……”

梁不凡由于内心惧怕叶伯庭,这一招使得有气无力,被叶伯庭逼

退了两步,而且叶伯庭指劲扫出,空气中“哧哧”声大作,梁不凡更

加胆怯。

就在这时丑老人道:“独将擒王……倒挂金钟……”最后一招,

叶伯庭似乎绝未想到对方会用这招式,以致丝毫不曾提防。按叶伯庭

这等老经验,本不应有不曾提防的事,而是梁不凡这最后一招,按常

理是不能在对方用某一招时使用的。

也就是说,这种使用方式,几乎等于自杀。然而,正因为几乎等

于自杀,所以对方没有人敢热闹,试想,世上哪有人无缘无故自杀的

,事实上也等于与敌偕亡的招式。叶伯庭怎会和他玩命,何况他受伤

极重。

但如不想玩命而后退,却必然中计。只闻“砰”地一声,叶伯庭

左臂上中了一拳,退了一步。

这虽有点类似取巧,绝顶高手是不该吃这种亏的。

叶伯庭猛吃一惊,知道梁不凡的功力并未进步多少,而是躺在草

中的老人作怪。这工夫江涵道:“爹,我们把这老贼合力拿下!”

“涵儿,快别不知自量了,咱们八成遇上了高人,算了!反正咱

们父子并不算输在梁不凡手中,我说这位老兄,是哪条线上的?能赐

告大名吗?”

“不能!”回答得十分干脆。

江涵年少气盛不信邪,想和父亲联手齐上,叶伯庭示意禁止,打

个“哈哈”就认了而离开现场。

走出老远,江涵才道:“爹,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我就不信咱

们联……”

叶伯庭道:“江湖越才能,胆子越小。只是这种所谓胆小,是指

凡事不会毛躁,成名不易,必须步步为营而已。”

“爹,那老家伙似乎说的不是招式,却在指点梁不凡。”

“不错,那好像是中药名称,莫非他是……”叶伯庭想到这里,

突然面色一变。

江涵愕然道:“爹,他是什么人?会使你色变?”

“别问了!反正以后遇上别惹他没错……”

此刻梁不凡站在老人身旁道:“老前辈,我能击败这二人,做梦

都想不到。”

“他们做梦也未想到。”

“那五味中药名称非有默契的人,谁也想不到会和那五招有关连

,它的奥妙就在于退反而会挨揍,要是进就可解困。”

“可是你要知道,他们父子都已受伤,又不知者夫的深浅,自负

却高,自不甘和你同归于尽的。在他们的想像中,你的遭遇之惨,全

由叶伯庭而起,自信你要和他偕亡的……”丑老人站起来二人才走出

不远,忽闻不远处有杀搏声。老人道:“走,我们去看看……”

约一里外,见四个人战在一起,其中三人为麦秀父子,另一人竟

然是“人臂嫫母”高丽花。在过去,麦氏父子根本非其敌手,但现在

大为不同,麦秀的武功大有进境,高丽花已发发可危了。

丑老人道:“梁不凡,你看这老女人长得如何?”

梁不凡看了一下,道:“很丑!”

“老夫呢?”

“前辈只能说是粗犷……”

“可是当年她居然还看不上老夫,说是如果我们二人配对,生了

孩子,必然被当作妖怪!”

梁不凡不敢笑,却以为她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

丑老人道:“尽管如此,我还是要救她……”他走近麦秀身后,

道:“麦老二,看在老夫面上,你们走吧!”

麦秀立即收手退后三步,回头望去,道:“你是……”

“连老夫都不知道,回去问问老大去。”

麦秀突然一震,对二子道:“我们走!”三人立刻离开了现场,

梁不凡不由暗暗吃惊,这丑老人必是个厉害人物。

在一边猛喘的高丽花道:“老贼,原来是你!不知又从什么地方

钻出来了?”

“老夫闭门苦思了三十余年之久,有件事总是想不通。”

“什么事?”

“当年你嫌我丑,却嫁了‘黑煞’姜子奇。当然,论仪表,姜子

奇的确比我高明,但像‘夜叉’阿九和‘烈火无盐’王色二人,也嫌

老夫不好看,未免令人气短。高丽花,你说呢?”

“高丽花,你要不要与我同行?”

“老贼,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虽被姜子奇甩了,可还看不上你…

…”说毕自去。

丑老人发出一串怪笑,不知是愤怒抑是自嘲,而梁不凡到目前还

是不知这老人是谁?此刻叶伯庭父子在前面奔行,约十余丈外跟着二

人,一是江杏,另一是马芳芳。二人被制住,叶氏父子去对付凌鹤抢

孩子,孩子弄回之后,江涵毕竟对老娘还有点母子情,就解了她的穴

道,但警告她别再胳膊弯向外。

江杏和他敷衍,待他们和黄氏兄弟去赴凌鹤之约后,江杏抽冷制

住了黄世海由南荒部落中弄来的二个蛮人,他们本要监视她们二人的

江杏立刻就解了马芳芳的穴道,但两人找遍了每个房间,却不见

两个孩子。因此二人才决定跟踪叶氏父子及黄氏及黄氏兄弟,相信他

们把孩子藏在极为秘密之处。

现在父子二人心情沉重,把凌鹤逼下绝崖,九死一生,这件事如

何交代呢?他们的目的是留活口的。

“爹,这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我们已尽了最大努力。”

“这虽是实情,他却未必肯相信。”

“涵儿,一切由爹承担,万一有一天上面再来一次鸟尽弓藏的把

戏,你千万别逞强,咱们父子合起来也接不下二十招。

逃,有时并不丢人。”

“爹,你没有高估他?”

“说起来这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爹说的数字还是较高的,也许

……”交谈至此中断,似被一股绝望气氛所抑压。他似乎任何话都是

多余的,只是后面的江杏和马芳芳却未听到,这是由于风向之故。

走了约四五里路,在山坳中的林中露出一角粉墙。叶氏父子就消

失在这粉墙之内,原来是一座尼庵。

江杏和马芳芳绕了尼庵一匝,计议了一会,这才小心翼翼地掠了

进去。进入不久,隐隐听到婴儿啼哭之声。马芳芳抱了江杏一下道:

“大娘,你真好!”

“其实我也不怎么好,昔年跟叶伯庭也作了些坏事。但是,我尝

过思念骨肉的滋味,所以必须助你找回孩子。”两人本是躲在前院焚

化炉之后,准备循声去找孩子。这工夫忽然人影乍闪,院中央已站定

一人。

此人头蒙黑纱,身着皂裤,加上黑色斗蓬,全身上下全是黑的,

只有面孔其白如粉,予人以黑白对比十分强烈的印象,也使人有如见

鬼进幽灵的印象。因为此人来去无声,瞬间,又消失在大殿之内。

像一团黑雾,时聚时散。

江、马二人相顾骇然,马芳芳道:“大娘,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江杏连忙小声示意,道:“世上哪有鬼!当然是人了,你是中原

人,难道没有一点印象?”

“大娘,我自幼在西北长大,如果这人不是鬼,可算是绝世高手

了,不知和叶伯庭有何关联?”

“我们进去看看,但要特别小心……”两人正要走出葫芦形焚化

炉之后,大殿中传来了低声交谈声,二人立刻又缩回身子。

大殿中首先走出一人,又是那个浑身充满了神秘和阴森的黑衣人

,他的左后侧跟着一人,正是叶伯庭。此刻有点低声下气,就像个主

人身边的小厮一样,暇着腰,涎着脸,作出谄媚的笑脸道:“主子怎

么说就怎么好……”

“你是专门说废话,有用的话一句也不说!”

“老奴愚昧,有不到之处,请主子指点……”

“记住!黄氏兄弟尚可利用,要利用他们及他们尚未到来的数百

部落中的勇士,就不能使他们顺利得到孩子,这道理你还不懂吗?有

些事可交‘四五六’或‘三六九’去做。”使他们顺利得到孩子,随

时会返回南荒的……‘三六九’和‘四五六’要侍奉夫人,有些事都

交‘统一会筹备处’去做。

二人谈着出了庵门。江、马二人惊疑不止,这是什么人,居然能

使叶伯庭这架做的人俯首帖耳呢?而且江、马二都对这黑衣人似曾相

识。“三六九”或“四五六”又是何许人?“大娘,听到没有?他们

在此谈论黄氏兄弟,证明二人不在此处,即使江涵在此,有大娘缠住

他,晚辈就可以去抢回孩子。”

“芳芳,我想问你一句话,假如在危急之中,你只能抢走一个孩

子,你抢哪一个?”

芳芳一愣,想了一会才正色道:“大娘,我会抢凌小鹤。”“不

是两个孩子都叫小鹤吗?”

“我哥哥的孩子叫马小鹤,而且将来也许会改名,凌大哥的孩子

叫凌小鹤。”

“一般来说,是不是应该抢自己哥哥的孩子?”

“是的,大娘,我很惭愧作这种决择,这是由不得人的,虽然我

不喜欢姜不幸,但只要是凌大哥喜欢的事,我都愿意为他做的。”

江杏叹口气道:“自古多情空余恨。丫头,这样作对你并没有好

处。”

“大娘,对凌大哥,我从不计较自己的好处。”

“丫头,我虽不同意你的作法,却不能不佩服你。正是所谓:多

情者不以生死易心,好饮者不以寒暑改量,好读书者不以忙闲作辍。

“大娘,想不到你这么渊博。”

“我来自古粤一书香之家,自幼读过不少的书,但却是个败家女

。”

“大娘是好人,何出此言?”

“我若不是败家女,会嫁给叶伯庭这种人?”

马芳芳愣了一下,反而更佩服江杏的勇于自省,道:“大娘,我

们何不趁机速去救孩子?”

“那就快走……”

自一个精舍前门外的屋顶上,可以看到敞着门的精舍内,有二人

正在打坐疗伤,竟是黄氏兄弟。他们二人的伤势比叶氏父子还重,而

江涵正站在门外护法。

江杏扯了马芳芳一下,二人悄悄离开,循婴啼声向后掠去。原来

两个保姆在两间房内看着两个孩子﹔屋中门窗紧闭,大概是怕啼声远

泄而被人听到。这屋子门外,有十来个黄氏兄弟的族人看守,一个个

右手操刀,左手握着吹箭。

这吹箭虽厉害,但在绝崖上搏杀时,由于地方局限于一个十来丈

方圆的状地带,三百余人厮杀太拥挤,加之叶氏父子、黄氏兄弟、二

“龙”及四“豹”合击凌鹤一人,此起彼落人影闪电交错,蛮人不敢

吹出毒箭。

江杏低声道:“我宰蛮人,你入内抢孩子,咱们要配合才行!”

“一切都听大娘的。”

江杏先把屋后的二人击倒。转到侧面,再撂倒两个,还有七个,

却已闻到声音。由于他们都认识江杏,正不知如何处置时,马芳芳也

动上手,而且是施袭。剑芒闪烁,已砍倒三个人,其中二人正要吹箭

,忽见一条红影一闪而至,一手捏住一个蛮人的后颈,吹箭落地,人

未倒下,红影已掠入屋内。

马芳芳大吃一惊,她相信这不是叶伯庭或黄氏兄弟一边的人,而

且是个年轻的女人。这工夫江杏已趁蛮人犹豫不前之时统统撂倒了,

却发现芳芳已不见。

江杏知道芳芳已入室抢孩子,正要进去协助,忽见红影一闪,掠

出一个红衣女子。江杏大吃一惊,这当然不是芳芳,而芳芳也没有这

女人美好,轻功也逊于这姑娘。

只见这红衣姑娘左臂抱着一个婴儿,右手握着一柄药锄,似怕有

人阻挡。江杏道:“姑娘何人?这孩子是你的吗?”

“不是!”她回答得十分干脆。

“既不是姑娘的,姑娘为何……”

“孩子也不是江大娘的,大娘又在干什么?”

江杏一窒,对方已飘上屋面,一晃就不见了。这工夫芳芳也抱着

一个孩子奔出,道:“大娘,为什么只有一个孩子?”

江杏道:“另一个被一个红衣女子抱走了,快追!”二人上屋四

下望去,只见百十丈外有个红影在晃动,可见其速度之快。然而,江

、马二人不久就追上了,原来这位红衣姑娘坐在大石上等她们,要是

不等二人是绝对迫不上的。

江、马二人停下来急喘,这才看清这红衣姑娘眉目如画,抱着孩

子,几疑是送子观音。

马芳芳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李婉如……”

“这孩子是姑娘的?”

“当然不是,正如你抱的那个也不是你的一样。”

“这么说来,李姑娘即使不认识凌大哥,必和姜不幸认识了?”

“姜不幸又是谁?”

“就是这孩子的母亲呀!”

“噢!本姑娘既不认识凌鹤,也不认识姜不幸。”

“既然李姑娘和这孩子及其父母全无瓜葛,何必管这闲事?”

李婉如笑笑道:“以前无瓜葛,此后要有瓜葛不是很简单吗?”

马芳芳道:“原来姑娘想把这孩子送给凌大哥。不知姑娘为何可

以摆脱我们而不这么做?”

李婉如道:“我只想问问,我有没有抱措孩子?”

江杏走上三四步,打量了李婉如怀中的孩子一阵,正要出声,没

想到芳芳也跟上来扯了衣襟一下,道:“没错,正是凌大哥和姜不幸

的孩子……”

李婉如站起就走,江杏正要说话,芳芳又止住了她、直到李婉如

走远了,江杏才道:“芳芳,你这是啥意思?她抱走的是你哥哥的孩

子马小鹤呀!”

“大娘,我又不是不知道……”

“自己的侄子让人抱走,而把别人的孩子留在身边,这是为了什

么?”

“大娘,这份现成的功劳,我不能拱手让人。只要凌大哥的孩子

在我手中,就等于凌大哥的心在我手中一样。”

江杏看了她一会,摇摇头道:“芳芳,你这一手我可就不怎么欣

赏了,待人以诚,才是交友之道,以这手段博取男人的欢心,效果不

错,但未必能持久。古人说:君子而善诈,无异小人之肆恶﹔君子而

改节,不如小人之自新。芳芳,我已经是近天命之年的人了,作人处

世的经验比你丰富得多。古人之‘文以拙进,道以拙成’的说法,确

有无限之意味!”

芳芳道:“大娘,你无法理解晚辈对凌大哥的这份情愫!”“我

并不太清楚,却相信‘出污泥而不染,明机巧而不用’的道理……”

凌鹤赴约,姜不幸固执已出动,姜子云和曲能直以及柳闻莺也不

会在家苦等,他们只有盯上姜不幸。他们相信凌鹤不会深责姜不幸的

。但他们不敢距姜不幸大近,竟不知凌鹤和姜不幸的结果如何。

他们只看到黄氏兄弟带着一些蛮人撤退,却未看到叶氏父子。当

然,他们猜想凌鹤必然凶多吉少。

当他们来到羊肠小径处,那已经是凌、姜二人落下绝崖之后不久

,他们发现大石上有人高卧。曲能直一看到这老人所枕的小药箱,就

不由心头悸动,这些年来他深深痛恨自己的历史,因此他拉着姜子云

回头就走。

“干啥呀?”姜子云道:“胆子那么小,怕了这个阻路的怪老人

哩!”

曲能直一言不发,就要独自离去,这工夫大石上的老人道:“能

直,我知道你的心情,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想个补偿法?”

“有一天你会知道。现在我先为你做一件事,你说吧!只要老夫

能办得到的,一定照办。”

“不必!我只希望不要再见到师父,因为我的最大痛苦就是回忆

……”

姜子云失声道:“原来你就是‘恶扁鹊’……”

“恶扁鹊”道:“以后就叫我‘猪叟’好了,猪是‘猪狗’的猪

。”

姜子云道:“一代大国手,为什么如此作贱自己?”

“姜子云,有一段时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给我站到一边去!

曲能直面对的毕竟是他的授业恩师,不是“恶扁鹊”,他哪有今

日之成就,然而,不是他,今日他怎会是个阉人?有人说天下无不是

的父母,是否也有无不是的师父?“你说吧!要师父为你作一件什么

事?”

“不必了!”

姜子云道:“‘猪叟’,我就替他说了吧!请你自一些坏蛋手中

把一个婴儿弄回来,老曲就感激不尽了。”

“恶扁鹊”道:“小事一桩,事实上,孩子已经在你师妹手中了

……”

姜子云道:“我有什么师妹……”

“老夫叫你到一边凉快去,你没听到?你这老小子欠揍是不是?

曲能直道:“我师妹也来了?”

“而且至少有一个孩子在她手中。”

“谢师父!”曲能直掉头就走。

“恶扁鹊”没有再拦阻,不久,梁不凡自大石后出来,道:“原

来前辈就是数十年前一代名医……”

“恶扁鹊,说出来没有关系。”

“老前辈为何总是要我藏起来,不让人看到晚辈跟着你?”

停了很久,“恶扁鹊”才道:“由于老夫昔年的行为太卑劣,老

夫怕别人看出你是阉人,而怀疑是老夫阉了你……”

梁不凡道:“晚辈刚才在大石之后偷看,令徒曲能直也像个阉人

,莫非是老前辈把他阉了?”

“不错,这也正是老夫自号‘猪叟’的原因……”

梁不凡自然无法了解他们师徒之间这笔烂帐,而“恶扁鹊”所说

想补偿曲能直也不是假的。只不过,一个人年轻时随心所欲,作孽大

多,老来怎么补偿也不成的。

凌鹤并不知道姜不幸也掉落绝崖之下,气走了娟娟,一时也找不

到她,只好去找叶伯庭父子及黄氏兄弟。

但他这一年来历尽沧桑,已不再冲动,要找那四个人,先要使自

己的伤势好转才成,于是他找到一个山野中弃置的猎屋,先把身上的

外伤上了药,也服了药,开始运功疗伤。

但脑中杂念纷纷,此灭彼明,在他真是稀有的现象,这就是“我

见”所致,想想阿幸生死不明,孩子在敌人手中,忠仆姜子云好友曲

能直以及柳闻莺等,不知此刻身在何处?如何收摄心神?这情形持续

不久,即想起译注的梵文有关参禅十要:入定本非难,打扫性中天,

无有纤尘挂,此法曰自然。灌灭炉中火,切莫守丹田,抽坎与填离,

最易倒灵丹。不可以意送,枢机难转旋,灵台不着相,斯法在眉尖。

斯法本非法,一点丹珠圆,不可贯法相,不可用朝参,不着一点意,

清净自启玄,失时本无害,得时也无欢,不着去来相,观法亦不观,

此中探大道,花开自延年。五龙捧圣法,此言是妖言,一切抹煞尽,

自在到泥丸……。

这都是凌鹤亲自译注的,如诗如渴,文字优美顺畅,自也忠于梵

文本旨内容精义。所以受益匪浅,自得此法,内功即进入另一境界层

次。因而才能力敌叶氏父子及黄氏兄弟等十大高手,还要加上三百名

部落中的勇士,可以说史无前例。

这工夫他已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直到冷月沉落,朝晦初露之时,他才睁开眼睛,只见洞口坐着一

个女人,身着红衣,似乎抱了个孩子。

“阿幸……阿幸……孩子找到了?”他一时激动,意念一动,身

子即冉冉升起,飘到这女了身边,连这女子及婴儿都抱了起来。

不仅此也,经过生死死别,这是因为红衣女子按在他的“商曲穴

”及“石关穴”上把他掼倒的,他自然毫未提防。

这一摔就把他摔醒了,甩甩头一看,由于躺在这红衣女子的正面

,这才看清,她虽美,身段也像姜不幸,却不是姜不幸,而是一个风

姿不逊姜不半,眉宇间蕴含一抹肃杀之气的姑娘,她道:“凌鹤,摔

得应不应该?”

“应该,应该。请姑娘相信在下只是一时兴奋而认错了人!”

“你把我当作什么人?”

“孩子的母亲姜不幸。”

“姜不幸是你的妻子?”

她下意识地打量凌鹤,世上俊俏的男人很多,但俊逸而英挺,称

得上男人中的男人者,这是平生仅见。她应师命去抢孩子,然后送还

凌鹤,在“恶扁鹊”来说,自然有他的计划。要不,他要抢回孩子,

然后送还凌鹤,亲自送还凌鹤,岂不省事?“你是说我很像姜不幸?

“是……是的,但只是背影像而已。”

“前面不像?”

“是的。”

“你是说我长得不如姜不幸好看?”

“不,不!各有于秋……”

“这么说,充其量我只是和她不分高下了?”

“如果我是喜新厌旧那种男人,就可能以为姑娘比她好看些。”

“你的意思是,至少我并不比她好看些对不?”

最初,她不免恼火,见过她而不说她是绝色者几乎没有,而凌居

然一句奉承赞美之词,但听到后来,他的活比赞美更使她重视。至少

她相信这个姜不幸是个美人,而凌鹤也是个君子。

捕捉一般男人的网,极易编织,但捕捉一个像凌鹤这种君子的网

却难了,除非用足以贬值女人的人格那种色网,而她又不是那种女人

“请问姑娘抱的是谁的孩子?”

“凭你的想象,我会抱谁的孩子坐在这儿?”

“啊!姑娘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请问姑娘芳名,怎知在下的

孩子在贼人手中?”

“我叫李婉如,至于怎知你的孩子丢了,这并不难。”

凌鹤再前进一步,仔细一看,神色微变,道:“李姑娘,这一个

并不是在下的孩子……”

李婉如陡然一震,道:“什……什么?难道被抢去的孩子不仅凌

少侠的一个?”

“是的,还有一个是马小鹤,也就是西北马如飞的孙子。”

“你没有看错?这的确不是令郎?”

“错不了!在下一天要抱几次,怎么会弄错?”

李婉如冷冷一笑,想想在那尼庵不远处,坐在大石上等马芳芳和

江杏二人,她特别问清,有没有抱错孩子?她们二人说没错,如今想

来,这两人心怀叵测。不由黛眉挑煞,掉头就走。

凌鹤道:“李姑娘要到哪里去?”

李婉如道:“去找那两个女人算账!”

“哪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名叫马芳芳。”

“姑娘见过马芳芳?”

“不错,当时她们击倒了七八个带有吹箭的蛮人,我也助了她们

一臂之力,但是我首先进屋,抢到了这个孩子,屋中只有这个婴儿。

但出来不远,我发现她们在追我,且马芳芳也抱了一个孩子,我为证

实有未抱错孩子,就坐下来等她们,她们追上之后说,我没抱错,如

今想来,马芳芳当时曾阻止那妇人说话,没安好心,八成她抱的那个

才是你的。”

“这……八成……”

“这个马芳芳又是谁?”

“就是西北马如飞的女儿……”

“这么说,这孩子就是马芳芳的侄子吗?”

“是的,李姑娘。”

“你认识她?”

“是的,有一段时间,在下和姜不幸有误会,曾和她在一个客栈

中住过,当然,还有‘白煞’姜子云及。续命郎中,曲能直曲大侠。

“什么?曲能直也和你在一起过?”

“是啊!昨天我们还在一起,莫非李姑娘认识曲大侠?”

“又何止认识!走,我们快去找她们……”两人上了崖顶,循路

找回,在不久前见过马芳芳和江杏的大石处未见到她们,立刻去了尼

庵,哪知仅三五个时辰,已是人去屋空。

李婉如道:“凌大侠,你想想看,这两个女人会去什么地方?”

凌鹤心想,马芳芳以自己的侄子换别人的孩子,而且任自己的侄

子由一个陌生姑娘抱去,八成是想在他面前讨好,应不会离开大远,

首先会到那客栈去找他,他道:“李姑娘,我们到客栈去找找看。孩

子由我来抱……”

到客栈去一问,小二说马姑娘和一位老妇人抱着婴儿刚走了不至

!半个时辰。两人一商量,凌鹤负责东、南两个方向,李婉如负责西

、北二方,不论找到与否,午时在此客栈中碰面。

李婉如道:“凌大哥,你何不把这孩子暂交店家照料一两个时辰

?抱着孩子总是不方便。”

“不,李姑娘,这孩子也很可爱,好不容易找了回来,再丢了就

麻烦,再说黄氏兄弟誓在必得,他们也会来找的。”

“凌大哥,黄氏兄弟要别人的孩子干什么?”

“这……咱们追人要紧,此刻无暇谈这件事……”把孩子捆在背

上,出了客栈而分手,凌鹤逞奔正南,远及五七里,然后转往东方。

凡是有丘陵或高树之处,他必登高了望。

在东边也走出四五里,正准备口客栈时,忽闻沉重纷杂的步履声

由北面传来,登高一看,不由骇然,竟是受伤初愈的黄氏兄弟,率领

约两三百部落族人而来。

由于凌鹤背了个孩子,不宜动手,而且还是找孩子要紧,掠下大

树,就往南掠去,哪知黄氏兄弟已看到了他,迎头拦住。

他们别无所求,只要孩子,似乎以为没有什么不对。况且凌鹤又

背了个孩子,黄氏兄弟自不会想到这孩子不是他们要的那个。

这工夫蛮人怪叫着围成个半月形,半月形的对面就是黄氏兄弟。

黄世海道:“凌鹤,你的命真大,居然没有死。”

凌鹤道:“黄世海,屡经惨败,你们还不死心吗?”

黄宗海脸上浮肿未消,吼着道:“把孩子拿过来,我们放你走!

凌鹤道:“真是化外之民,不知廉耻为何物,别人的孩子为什么

要给你们?”

“凌鹤,你要知道。”黄世海道:“孩子是你们生的,却是我们

撮合的。再说,你们还年轻,如果想要孩子,随时可生,我们一定会

厚待这孩子的。”

“做梦!”凌鹤撤下龙头鳞尾鞭,算是明确的答复。这工夫黄世

海大声呛呼,以蛮语对族人交代了几句话。

擒贼擒王,他首先扑向黄氏兄弟,鞭长七尺,威力达一丈开外,

乌光闪耀,形同鸣吟的怒龙。黄氏兄弟深知他的厉害,闪闪避避,连

连以蛮语发号施令。

现在凌鹤才知道蛮人围成半月形的动机了。

黄世海鉴于族人大量被屠杀,太划不来,决定尽量用吹箭,如果

团团围住,吹箭就会伤到自己的人。而半月形的对面是黄氏兄弟,就

不易中箭了。

何况中间还有个凌鹤挡了一大部分,剩下的一小部分,他们兄弟

二人足能全部扫飞或闪避过的。

一声令下,两百余蛮人齐发吹箭,刹那间有如满空的蝗虫,遮天

蔽日而来。

凌鹤最担心的是背上的孩子。此刻不求伤敌,只求自保,待他们

的吹箭用完了,再拾掇免得碍手碍脚。

这还在其次,他绝未想到,黄氏兄弟也用吹箭,在黄世海一声怪

吼中,蛮人立刻停止吹箭,却像潮水似地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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