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 to content
On this page

第一章 狂人重聚   劈哩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大青山的草原。   震天价响的锣鼓钹闹,彷佛更增添了初夏艳阳的光彩。   如此热闹的气氛,不止是老天爷笑开了脸,“连云牧场”里上上下下每个人,更是笑咧了嘴、笑开了心。   “连云牧场”,牧场连云。   只要是在关外跑跑的人,谁不知道大青山(即阴山)畔,黄河的河套平原上,有座望家的连云牧场。   那里有关外最富足的水草、最肥美的牛羊、最剽悍的骏马。以及望家三代唯一仅有,最刁钻泼辣,却又纯真善良得一塌糊涂的大小姐──望若妮小子。   提起小妮子,敏感一点的江湖中人,不论他是在关内,或是在关外,只要在道上混过二天,就没有不立刻联想到,那个在近几年来以轰动武林,惊动万教,号称打混界的第一高手,“狂人帮”历代以来最最“大条”的第一任帮主,伟大的混蛋、超级的混球,世间硕果仅存的,天才混混──曾能混也乎!   因为,他正是这妮子心里爱得甜蜜蜜,偏又时常气得牙痒痒的准老公。   打从小混出道以来,只要有热闹可凑的地方绝对有他,而只要有他的所在,他非得出尽风头抢尽风光不可。   可惜──   今天连云牧场上,这场热闹既不是他娶妻,也不是小妮子出阁,而是小妮子的爷爷,望振雷望老爷子七十大寿的庆典。   所以,这回的热闹,小混一不沾边,二是客人。他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委屈自己,“暂时的”别去抢老寿星的风头。   而能令小混如此暂时委屈自己“安份守己”的真正原因,那还是因为他现在正忙着,和远自中原而来的小刀、丁仔、孙浩文他们,一起哈杀哈杀的拚酒。   一向忠心耿耿,随侍小混左右的蒙古巨人,“怒狮”哈赤,提着酒缸子,牢记小混刚才的吩咐,只要看到有人的大海碗干了,就不断往碗里斟酒。他自家面前所用的那个大碗,更是理所当然,从没有真正见底的时候。   小妮子早被打发到望家大宅那边,陪她爷爷享受热闹去了。   此时,在这栋望老爷子特地为未来的孙女婿所加盖的独立雅舍里,狂人帮所属的列位“大丈夫”,在小混诸般威胁利诱的灌酒下,全都有了三分微醺。   酡红的脸庞,染着一抹赤霞,曾几何时,小混已由昔日初出道的半大娃儿,成长为相貌堂堂的弱冠少年。   他的人长高了,体格也更加健壮结实。但是,他那宽朗丰满的额头,柔和的眉毛,晶亮如星的眼眸,俊挺如削的隆鼻,红润带笑的菱角嘴,白嫩细腻的肌肤,在在一如往昔。   就连他外表所散发的气质,那种看起来令人觉得纤细柔弱、温文尔雅的气质,也是一丁点儿都没有改变。   如果真要说他和以往有何不同,那就是他双眸之中的神采,比过去更加清澈明亮。   即使在小混微醺的此时,他那双朦胧的醉眼里,也仍然跃动着掩不住的光彩。   那光彩是如此的活泼、如此的狡黠、如此的戏谑,完完全全流露出他飞扬跋扈,又狂放不拘的本质来。   小混乾了一大碗醇酒,咂咂嘴哈口酒气,数落道:“他奶奶的,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这票鸟人真是不够意思,自从上回咱们摆平血魂阁的阴老鬼以后,你们要求放荣誉假,以便各自回家当当孝子和贤孙,本帮主也很阿沙利地答应你们。可是哪有人的假一放就是二年?”   他再乾一碗,才又继续哼声说道:“这次,如果不是我逮着望老爷子做寿的机会,把你们逐个通缉回来,我看你们大概还一个个都乐不思蜀,不想回来报到收假。”   哈赤闻言,带着酒意,转向小混,急吼吼地口沫横飞道:“少爷,哈赤没有……哈赤从来没有离开少爷,哈赤不用通缉……嗝儿……哈赤没有骗少爷啦!”   这头“怒狮”依然没改他声如雷、沫如雨,一开口就下“雷阵雨”的习惯。饶是小混见机挡得够快,仍然被他喷了满头满脸的灵芝露。   小混好气又好笑地赏了这憨狮子一记大响头,笑骂道:“告诉过你多少次,说话就说话,不要乱下雨,你每次都忘记。”   哈赤抹着大嘴,嘿嘿乾笑着。   小混举袖擦掉脸上点点口水,瞪他一眼,没好气地接道:“还有,你一直跟着我待在狂人谷里面练功,我又不是白痴,难道我不知道?要你又吼又叫地提醒我?我刚刚虽然说“你们”,可是你就不会把自己从“你们”里面扣掉,非得下一场雨来向我声明兼示威?你真他奶奶的,牛就是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哈赤尴尬地咧嘴一笑,不过,这回他可学聪明,没再胡乱来场雷阵雨。   小刀等人早对哈赤这场雷阵雨,乐得笑不绝口。只是,他们并非喜见哈赤的习惯,而是幸灾乐祸于小混所遭受的口水之灾。   “笑?笑什麽笑?脸皮抽筋是不是?”小混威胁地重重一拍桌面,装腔作势道:“我看你们是太久没有帮规伺候,一个个都皮痒了,你们难道忘了得罪本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主,该受什麽惩罚?居然敢笑得如此张狂?”   提起“帮规伺候”,除了最晚入帮的“小双绝”孙浩文尚未见识过以外,其他人还真的是打心眼里有些含糊。   剑眉虎目,相貌英挺的小刀眨眨眼,沉稳一笑:“哟,伟大的混混帮主,敢情你一直养着那些独门法宝?不过,狂人谷地处沙漠之中,那些跳蚤、蚂蚁之类的活宝,有办法生存下去吗?”   几年不见,小刀显得更成熟稳重了,他已然是十足的已成年气概,丝毫没有小混那种稚气犹存的感觉。   小混闻言斜睇着他,得意地嘿嘿笑弄道:“老哥,看你长得像个大人,怎麽你却尽问这些不成熟的问题?我何必浪费时间精力,在狂人谷里养跳蚤?本帮主难道不会就地取材,在通缉你们的同时,顺便在这牧场里弄些法宝,等着伺候你们?啧,你真是越活越笨啦!”   他夸张地猛摇其头,颇有孺子不可教也的味道。   孙浩文虽是入帮最晚,但年龄却是全帮最长之人。他身上一袭月白长衫,衬着他那张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脸盘儿,怎麽看怎麽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丝毫没有半点武林中人的架式。   但他却是地地道道的武林名门华山一派的后起之秀,江湖之中名声卓然的青年俊彦。   此时,孙浩文带着三分好奇问道:“小小的虱子、跳蚤真有那麽厉害?竟成为大帮主阁下的法宝?”   他的语气,犹带些许调侃之意,显然是因为他不曾尝试过这些法宝的滋味,自然不明个中的奥妙。   小混不怀好意地呵呵邪笑道:“小白脸老哥,我看你乾脆亲自体会一下算了,这样你就知道本大帮主的法宝,到底厉不厉害?”   丁仔立刻煽动鼓噪地道:“对对对,小白脸老大,小混混的法宝非得亲身玩味,否则难解其中神髓,你不妨试试看。”   不待孙浩文有所回应,小刀豁然大笑:“奶奶的,你这个神偷世家的贼货,空空门的大活宝,你的心肝可真是狠毒。你以为别人的孩子死不完是不?想要骗人去死,也得看看场合、挑挑对象。你就如此当着我的面,设计陷害我的堂哥,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这位长相平凡,而且身材越补越瘦的“幽灵小神偷”,眨动着他那双不平凡的精亮贼眼,嘿嘿贼笑道:“我说侬的至尊少君,冷艳宫的少宫主,玉麟小兔崽子,笨小刀老弟,我丁小辛若是真的要陷害你堂哥,我干嘛在你面前说出来,故意让你知道?看你长得还像个大人样,怎地开口尽些不成熟的呆话?你的确是越活越不聪明了,小混混难得没有冤枉你。”   他学着小混方才的口气,也将小刀着实调侃一番。   小刀被他抢白得苦笑连连:“奶奶的,难道今天是黑七?要不,为什麽我一开口就犯冲?”   孙浩文噗嗤失笑道:“我想,不是因为日子不好,你才犯冲。而是,这二年来,你待在“冷艳宫”和华山我爹那儿时间太长,看的、学的尽是些中规中榘的榜样。如今乍然回到以前油嘴滑舌和刁钻古怪闻名江湖的狂人帮里,若不吃瘪才叫奇怪。”   小混哈着酒,啧啧有声地笑谑道:“奶奶的,小白脸老哥,你的确有够了解本帮的风格,难怪二年前,你会对狂人帮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马上迫不及待地抛弃华山派,加入咱们狂人帮。真是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孙浩文幽默道:“我可没有抛弃华山派,我只是另外加入狂人帮,以充分享受“左拥右抱”的乐趣罢了。”   丁仔啧声弄笑道:“左拥右抱?我看你是存心脚踏两条船。小心哪天来个大风吹,把华山派和狂人帮吹成对头冤家时,我看你要如何选择从一而终。”   “这种事情不太可能会发生。”孙浩文呵呵轻笑道:“据我所知,掌门师伯挺欣赏小混的,而且对咱们狂人帮的印象很好,因此他才会特准我加入。在如此情况之下,华山要和狂人帮反目相对的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   “就是嘛!”小刀嘿笑地接口嘲谑道:“丁仔,其实你小子也不用老大笑老二了。咱们狂人帮里,脚踏两条船的人,可也不光是我堂哥一个。先甭提我就兼了“冷艳宫小宫主”的差,连你自己,还不是另外抱了个“空空门少门主”的羊头招牌大享“齐人之福”。”   小混凑趣地哇哇大叫:“好呀,难怪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家伙都舍不得到狂人谷修身养性,原来你们有的忙着左拥右抱,有的大享齐人之福,丝毫没有顾念到我在大漠之中,日日痴痴地等,夜夜望君早归呐!”   他歇口气,再浮一大白,接着摩拳擦掌,威喝道:“你们说,你们给我老实说,这一年多,将近二年以来,你们三个翘帮的小孩究竟都干了些什麽歹事?还有现在的江湖,正在流行什麽?这一切的一切,快快识相地从实招来。招的好,来日有机会享受本帮的“从优抚恤”。若是招不好,本帮主听了不爽,立刻帮规伺候。”   丁仔扮个鬼脸,哼咭道:“从优抚恤?那对死人才有用,和我们这些大活人似乎扯不上关系。”   “废话。”小混啧弄道:“如果本帮主会随随便便就让你捞着好处,尝到甜头,那我岂不是混假的了。真能混这个招牌还能用吗?”   孙浩文不禁莞尔道:“小混混呀,连这些“后事”,你都已经算得这般清楚,你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呐!”   小刀促狭笑谑道:“堂哥,你这可就有所不知了,这混混的胃口是什麽都吃,唯独不吃亏。”   “知道就好!”小混奸笑道:“看在你没有忘记本帮主习惯的分上,我特准你取得程序发言的优先权。说吧!这二年来,你究竟干了些啥名堂?”   小刀轻松笑道:“我还会干什麽?不就是如你所言,待在冷艳宫里当孝子,承欢我娘和师父他们的膝下。没事时,就跟着祖师奶奶学两手冷艳宫的招牌绝学,或者和师父一起叁研“孤渺六绝”这套刀法的奥妙。”   他顿了顿,接着语带兴奋道:“以前,我还认为自己对这六招刀法的领会,已经算是深入。可是,再看看师父他老人家的比划之后,我才发觉,过去自己所学到的,不过只是这套刀法的皮毛而已,根本和如今的领悟不能相比。”   小混点头道:“那当然了,你师父既然号称武林第把一刀,他的功力、理解力和领悟力全都比你强,他学起孤渺六绝来,收获自然也会比你多嘛!”   “这只是小部分的原因!”小刀斜眼睨笑道:“依我师父的说法,是当初教我这套刀法的人程度太差,所以我才会学得如此粗枝大叶,丝毫不见精妙之处。”   当初,教他孤渺六绝的人正是小混,以那时小混的本事而言,用“程度太差”四字来形容,已经算是非常客气的形容。若是有说小混根本没有程度可言,才算是比较贴切的说法。   但是,小混闻言非但不糗,反而理直气壮道:“老哥,当初我在代传孤渺六绝时,就已事先声明过,因为我的功力不行,所以无法表现出刀法的精髓,你得自己想办法体悟个中奥妙。结果你自己不用功,现在反倒数落起我来啦!怎麽?咱们小别也不过才二年,你就已经把良心拿到当铺去当掉了吗?”   小刀狡黠地戏谑道:“我哪敢数落你?你可是本帮历代以来,最最能混的帮主。像我这麽老实古意的人,若是数落你,岂不是在自找麻烦,我不过是将师父所做的评述、实况录音转播罢了!”   “省省吧!”小混讪讪一笑,岔言道:“这二年,你除了赖在冷艳宫当你娘的乖乖宝宝外,是不是也已经认祖归宗了?”   小刀愉快道:“认祖归宗是当然的事。这二年来,我大部分的时间待在冷艳宫练功,偶而也会到华山澄心精舍大伯那儿小住一阵。就是因为常要两头跑,所以才没空回狂人谷。”   “真的?”小混表情狡狯地眨着眼楮,故作神秘道:“那麽,你有没有再在华山派里轧一角,当个挂名弟子什麽的,好混几招华山绝学?”   孙浩文哈哈一笑,代为回答道:“以麟弟如今所学而言,早已超越华山派的技艺许多。   再说,以他至尊少君的名头和冷艳宫少主的身份,哪项不比当个华山弟子有分量多了。所以咱们华山这座小庙,可真是供不起他这位大菩萨呐!”   “讲这样……”小混吃吃直笑:“真是太实在了。可见华山掌门老归老,脑筋倒还没有扒袋(神经错乱)!”   孙浩文轻笑着又道:“麟弟上山,除了能从我爹那儿讨教两招下棋的功夫之外,其他便无啥绝艺可学,倒是我,反而从他那里学会孤渺六绝。没想到这套刀法换为剑式,依然可行。据我爹说,若是功夫练到家,只怕这六招化成掌法使用,亦无不可。只见,这孤渺六绝正是“无相三招”的最高境界呐!”   “那当然喽!”小混与有荣焉地呵笑陶醉道:“你不看看这六招是谁所创的杰作,我武爷爷压箱底的玩意儿,还会错得了吗?”   丁仔嘲谑道:“辣块妈妈的,瞧你小子这副陶醉的德性,不知情的人准以为那六招是你创得勒。”   “对了!”小混没有搭理丁仔,忽而弹指笑问:“孙老哥,我记得你好像有个感情不错的七仔(女朋友)不是吗?”   他换话题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是呀!”孙浩文不知他这一问有何用意:“她正是我同门的师妹,人称“华山双燕”   中的兰心飞燕秋心怡。你问这事作啥?”   小混黠谑地呵呵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我老哥你堂弟他是因为时间太多,每日无所是事,闲着无聊,所以只好利用练功来打发时间。   可是,就凭你,堂堂的华山俊彦,江湖中有名的小双绝孙公子,咱们狂人帮里第一号小白脸,你既然已经名草有主,有位花不溜丢的未婚妻,可以随传随到,你为什麽没有忙着拍拖(约会)。干嘛把美好的青春,宝贵的光阴浪费在练剑习武的无聊事上面?”   他一口气说到这儿,歇了歇,换个表情,故作暖昧地眨眼嘿笑,继续又道:“你难道不怕冷落你的那位七仔之后,下回再见到她时,她会请你吃闭门羹?或者,她乾脆把你给休了,另外再找个护花使者?”   “说这什麽话?”孙浩文听完这番长篇谬论后,哭笑不得道:“前面讲的还算正经,说到后来根本不像人说的话了嘛!”   丁仔嘻嘻笑道:“孙大哥,你对他的话还会感到意外,就表示你太不了解这混混啦!你可千万得记住,当这小子开始文不对题地赞你时,你就要小心了,他东拉西扯之后,保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若是认真去听他说话,就成了天字第一号的超级呆瓜!”   “讲这样!”小混不以为忤地谑笑道:“实在太实在啦!可见你这个辣块妈妈的小贼货,实在有够了解本帮主啧啧(之至)!”   丁仔嗤谑道:“废话,我丁小辛认识你这个小混混,也不是三冬、两冬的事。我如果不是够了解你,还能混得住这第二副帮主的地位?”   小刀稳重地一笑:“其实,依我看来,小混混刚才那番长篇高论,应该是他个人的经验之谈。所以,他才会有感而发的侃侃直述。”   “经验谈?”小混摆手嘲谑道:“差多,差多,就凭我曾能混的媚力,我那亲亲小妮子巴结我犹嫌来不及,她哪舍得请我吃闭门羹。”   半天不吭一声的哈赤,此时已醉得差不多。他闻言勉强抱着酒缸子抬起头,大着舌头道:“少……少爷,咱……咱们前几天……嗝儿!刚到……到牧场里的……的时候,小妮子姑……姑娘……不是因为你……太久……太久没来看她……嗝儿!所以在生……生你的气……躲着……躲着不理你嘛!这……这不就……是闭门羹?”   哈赤这一抖漏,小混的大话泄了底,其他人立即一阵哄堂讪笑。   “这次你混的太离谱了,嘻嘻……”丁仔笑得直打跌。   小刀更是夸张地搂着肚子哈哈嘲笑道:“我就说是你的经验谈嘛!这种事,凭我对你的认识,不用猜也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你以为鱼目混珠就可以胡赖过去?你这回混得太凶,穿帮啦!”   孙浩文早已笑岔了气,咳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光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在幸灾乐祸,摆明着一起嘲笑这个小混混。   小混糗大地赏了哈赤一记响头,笑骂道:“他奶奶的熊,你这头傻狮子、笨狮子。平时当我的差、吃我的粮、支我的薪,我哪里亏待了你?你居然在这种节骨眼上拆我的台,漏我的气,你还想不想继续在狂人帮里朝下混?你那张乌鸦嘴给我少爷闭紧些,若是再随便放炮,小心我开除你的帮籍。”   “少爷……”哈赤咕哝一声,话还没说,人已咚地一声卧在桌上呼呼大睡,也不知他是醉倒了,还是被小混这一巴掌打昏头?   丁仔挤眉弄眼地讪谑道:“哎呀!哈赤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你的底也泄了,现在才想要杀人灭口,岂非为时已晚,来不及啦!”   小混不经意地一挥手,嘿嘿怪笑道:“哎呀!我说丁仔呀!怎麽才一年多不见,你的话就变得多了?你难道不记得了?本帮的帮主是不能随便嘲笑的,否则,后果堪忧呀!”   丁仔闻言一怔,小刀似已想到什麽般,拉着孙浩文就往门外冲出。   丁仔就在小刀他们身形甫动之际,人已如被针扎到屁股般,尖叫一声,猛古丁地跳了起来。   “死混混,你用跳蚤暗算我?”丁仔像只大马猴似的又扭又蹦,双手拚命在胸背各处乱抓。   他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句话之间,已由原先的惊怒,刹时变成龇牙咧嘴痒不可当的怪样,看得即时躲往门外避难的孙浩文两眼发直。   小刀低声苦笑道:“堂哥,现在你知道这混混法宝的厉害了吧!”   孙浩文轻嘘口气,惊叹道:“更厉害的是小混的手法,我根本没有察觉他在何时动了手脚,怎麽丁仔就着了他的道?”   小刀呵呵低笑道:“奶奶的,这个小混球使坏的手法,的确是越来越帅。可见,这两年他在狂人谷的日子里,确实是下了点苦功,没有白混呐!”   厅内──   丁仔正忙着脱衣解衫抓跳蚤。   小混远远坐在花厅的另一端,跷着二郎腿扬声道:“孙老哥呀,这回你堂弟我老哥的反应,算是不错的啦!由于他的即时醒悟,才让你们逃过此劫。本来,我今天特地为你们所准备的这道大菜,每人有份,你们三个统统有奖。可惜现在只好让丁仔一个人享受了。”   丁仔突然猛朝小混扑去,口中哇啦大叫道:“辣块妈妈的,就算要倒霉,老子也要拖你这个混蛋垫背。”   小混闪身躲避,嘻嘻笑谑道:“想把跳蚤传染给我?你少做梦啦!本帮主身上早就用喷效喷过了,不管是跳蚤或虱子,全都要闻风而逃。”   “既然如此,你有本事就别逃呀!老子倒要看看你的喷效能多有效?”   丁仔恨得牙痒痒,追扑之势并不稍缓。但是,尽管他追的快,小混逃的也不慢,他们二人就绕着花厅玩起官兵追强盗。   蓦地──   “小混,你快猜猜看,又有谁来了?我保证你一定猜不到。”   一个娇滴滴、脆生生的银铃嗓音,距离屋子还隔着大老远,便已掩不住兴奋地大叫传来。光是听到如此悦耳动人的嗓音,便使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生得也不会太难看才对。   “小混……”   不等小妮子再次娇唤,小混已然闪过丁仔,飞快掠向门口。   “我来喽!”小混叫声未歇,眼前微暗,一条人影当门抢入。   小混想也不想,直觉认为那是小妮子,一张臂便朝门口来人搂去,打算来个软玉温香抱满怀。   来人惊吓地一呼,尚不及躲避,已经被小混抱个正着。   “小混混,抱人做啥?小心!”   “啪!”的一声脆响,这个被抱之人顺手赏了小混脑袋一记大巴掌,光看此人俐落的手法,就知道他这手绝活,铁定师出狂人帮。   小混哎哟一声,抱着脑袋朝后倒蹦三步,抬眼瞪着这个胆敢偷袭自己的家伙。   眼前,当然不是小妮子那张明艳动人的娇面。   但是──   当小混看清这个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有馀,满脸稚气未脱,有着如火般的齐肩红发,雪也似的白皮肤,轮廓鲜明的面容和一双碧绿如翠,宛似猫眼的长脸少年时,他忽而惊喜地怪叫一声,激动地冲上前去,再次结实地拥抱来人。   “啊哈!小红毛,你怎麽来了?你跟谁来的,他奶奶的,你怎麽一声不吭就跑来了?你的船呢?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哈哈……”   小混乐得口齿不清,不知所云。他一边笑一边用力拍着小红毛亨瑞的后背、肩头,傻笑不停。   小红毛接受过小混这场哥们式的拥抱和招呼后,比小混更激动地抓着他的手猛摇。   “小红毛,想你!不见,好多年,危险没有了,来看你们。跟骆驼来的,走好远,从波斯、天山,走丝路,走好久。来看你们,看狂人帮!”   小混努力听着亨瑞的半吊子汉语,听了半晌,还是满头雾水。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奶奶的,小红毛,几年不见,你的汉语不但没进步,反而愈说愈破啦!你说了半天,我全都有听没有懂呐!”   亨瑞佯嗔地瞪他一眼:“你,听没有汉语,笨!”   小妮子和小刀等人此时也已经全部涌进厅中,闻言不由地张狂哄笑。   “我听没有汉语!”小混憋笑道:“我听没有的,是你这小子的蕃仔汉语,你还好意思骂我?”   “啪!”地脆响,小混跳起来,勉强补及身高之差,还给亨瑞一个响头,这才加入众人一起狂笑。   小刀朗声笑道:“小红毛,这麽多年不见,你的汉语忘了不少,可是骂人的功力和打人响头的本事,你可是一点也没有忘记呀!”   亨瑞高兴地直点头:“打响头!小混混招牌,小红毛忘不会!”   众人闻言俱是一怔。   小妮子脑筋得快,立即猜中道:“你是说,打响头是小混的招牌,你不会忘,是不是?”   “对对!不会忘!”小红毛眉开眼笑地拚命点头,他很高兴终於有人能了解他东拚西凑的中土汉话!   “奶奶的!”小混豁然大笑道:“不会忘都忘不会了,你还笑得这麽开心?该打,该打!”   他追着要打亨瑞响头,亨瑞一吐舌头,立刻抱着脑袋逃之夭夭。他们二人追来追去,追入小混他们刚刚喝酒的花厅,瞧见丁仔还在猛抖衣服,显然他的跳蚤还没捉完。   亨瑞以前虽然没见过丁仔,但是却尝过丁仔此时所尝的“法宝”滋味。   他冲入厅中,乍见丁仔现下衣冠不整的模样,一怔之后,立即会意地放声大笑:“脱衣服?我知道,帮猪法宝,啧啧!好厉害、好痒。我脱衣服有过,脱一件不行,统统脱才好!”他字不正,腔不圆,因此没人注意到他的发音非常有问题。   “统统脱?”丁仔傻瞪眼道:“那不成了建筑土地上的曝光秀?”   小混他们早已抱着肚子,笑倒在地上。   亨瑞一本正经道:“经验我有,要脱光光,衣服烧,才不痒。”   小刀暴笑不休,拚命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半是呻吟,半是解释道:“丁仔!小红毛是在告诉你他过去的经验,以前他也被小混这招法宝整过,最后真的是脱光了衣服烧掉,再换套新的穿才把问题解决的,光是像你这样子抖,是抖不掉跳蚤的!”   “真的?”丁仔早被跳蚤叮得又痛又痒,抓又抓不到,搔也搔不着,说多难过,就有多难过。   亨瑞同情地望着他,频频点头道:“法宝,味道尝不好,小混!坏!脱衣服,快快,才不痒。”   小混喘笑着纠正道:“是法宝的滋味不好尝,什麽味道尝不好?真是乱七八糟,随便说说。”   丁仔恶狠狠地瞪了小混一眼:“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我早晚也要摆你一道!”   他一跺足,人朝里间掠去,显然是听从了亨瑞的建议,准备回房快快把衣服脱了。   小混在他背后叫道:“我劝你别进里间,否则,那些跳蚤老兄一旦搬到家里住,就很不容易赶走他们,那时,本帮主要用法宝,只要到你房间找就有啦,你别说我没事先警告你。”   丁仔的声音遥遥传来:“老子高兴把跳蚤养在家里,等我养足数目,也要让你有机会试试这样法宝……”   小混朝声音消失的方向,扮个鬼脸,谑笑道:“你吓不着我!我要是没办法对付这些小吸血鬼,我凭什麽把他们当宝贝一样带在身上?笨!”   他嘀咕归嘀咕,一面回头招呼其他人重新落座。   亨瑞一见伏桌而醉的哈赤,高兴地推着他,又叫又笑道:“哈赤,醒来,小红毛叫你。   大狮子,起来!”   哈赤咕哝一声,身子微微一动,仍然睡得起劲。   小混毫不费劲地把他提起来,顺手塞到一旁的椅子,这才拍拍桌面要亨瑞坐下。   “坐这里!”小混呵呵笑道:“咱们得好好聊聊才好。”   亨瑞吐吐舌头,直拍胸口道:“小混力气大,小红毛怕怕!”   “少假仙!”小混睨笑道:“以前你不是没见过中国功夫?我才不信你会怕,不过,如果你是拐着弯拍我马屁,夸我功夫好的话,我就接受你这一“怕”!”   “又来了!”小妮子皱着俏鼻子,嘲谑道:“你要是不随时找机会自我标榜,你就混身不舒服!”   小混勾着她的下巴,涎脸笑道:“不愧是我的亲亲小妮子,实在有够了解我!”   小妮子一巴掌拍掉他的禄山之爪,哼笑道:“还来这一套?换点新鲜的可不可以?免得被人批评你曾能混没有创意,混来混去混不出一点新的玩意。”   “啧啧!”小混泄气道:“现在的娘们真是愈来愈难伺候了,对她太好,她说你老套。   不去理她,她又说你没良心,故意冷落她,好好坏坏、挑挑捡捡,全都得看女人的脸色?时代真的是变了!”   “知道就好!”小妮子理理云鬓,抛给小混一记令他难以消受的娇俏媚眼。   “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混低声咕浓道:“而且愈变愈三八。”   但他不待小妮子听清楚,也不让她有机会反问,话风一转,迳自向亨瑞问道:“小红毛,你慢慢说,说清楚一点,你不是和你哥哥格瑞回荷兰的老家去?怎麽又突然跑到这里来找我们?谁告诉你,我们在这里?”   “找你们不是故意的!”亨瑞尽可能清楚地表达道:“格瑞和我回荷兰家,住好久,想你们,也想找杀爹地和妈咪的坏人,杀!”   小混会意地道:“你们是想报仇杀父杀母之仇?经过三、四年了,你们的仇家大概想不到你们还会回到中原来找他们算帐,自然无法陷害或暗算你们。不过,凭你这麽抢眼的特殊外形,只怕一入中原,还是有可能惊动你的仇家呐!”   “不怕!”小红毛拍着胸脯道:“我会假装,还有你们帮我,没问题报仇!”   “假装?”小混上下瞄眼打量着他,不带指望道:“你这模样想要伪装得好,只怕难喔!不过这事以后再说。先告诉我,你说找我们不是故意的,是什麽意思?”   亨瑞孩子气地笑笑:“我和格瑞坐大船,到波斯做生意,格瑞波斯朋友,骑骆驼做支那(中国)生意,我跟他来,找狂人帮,我们走沙漠,问人,找没有。再走!大草原有,波斯朋友的朋友,说牧场生日,有大生意,我们来做生意、赚钱。看到小妮子,不小心的,不是故意找的!”   小混等人听完他洋腔怪调拚凑的汉语,一个个笑不拢口。   丁仔就在这时换好衣服出来,劈头就问:“你们笑什麽?笑得这麽夸张!”   孙浩文一字不漏地把亨瑞那番话转播了一遍,丁仔抱着肚子,笑得比其他人还要猖狂。   半晌!丁仔喘口气,促狭笑问:“牧场生日?我怎麽不知道也有人专门替牧场过生日的?”   亨瑞不知自己说错什麽,自然无词以对。   小妮子机伶地为他辨护道:“百货公司都有周年庆,为什麽牧场不能过生日?丁仔老哥!你真是少见多怪!”   “咦!”丁仔怪叫道:“小妮子,咱们的交情可也不是三冬两冬的事了。怎麽小红毛才一来,你就马上帮着他说话啦?你如此喜新厌旧,未免也太“那个”了吧!”   小妮子皱起鼻子,娇笑道:“丁仔老哥,你有一副伶牙利齿也不是三冬二冬的事了!你拿这麽伶利的口舌对付小红毛,这种连话都说不清的人,岂不是要让人笑你欺侮老实人?这可是弱了你丁大少伶牙利齿的威名哦!我帮着小红毛和你抬杠,这全都是为你好,免得你落人口实嘛!”   “呵!”丁仔瞠目结舌道:“你们听听这话,说的可比唱的好听勒,好像跟真的一样。   其实,骨子里全是拐着弯地刮我的胡子呐!”   小妮子刁钻笑谑道:“丁仔老哥,你明明嘴上无毛嘛,再说,我也不是舒适牌刮胡刀,哪能刮得到你的胡子?”   “嘴上无毛?”丁仔窒言道:“你这小妮子,又在兜圈子暗示我办事不牢?还说,还说……”   “我没说,是你说的!”小妮子咭咭咯咯笑得可开心了!   丁仔悻然地泄气道:“辣块妈妈的!怎麽才二年不到,你这妮子就变得这麽刁蛮?还说我伶牙利齿、油腔滑调,跟你这一比,我可是小巫见大巫,只有甘拜下风的分儿!”   小混吃吃大笑:“丁仔嗳!这妮子自从回到牧场后,天天和那三位嫂子们勤练口把式,如今连我都快惹不起她,你偏要朝刀口上撞,你真是走不知路的呆鸟!”   “早说嘛!”丁仔搔耳抓腮地嘿笑道:“这年头,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惹也!”   小刀稳重一笑:“连环泡不是说,时代不同了,时代在变,咱们也只好跟着变了!”   小混早已拉着亨瑞和孙浩文二人面对面,介绍他们互相认识,不管这个时代怎麽变,小混当帮主的威风,可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这时,一名英俊挺拨、气质高贵、面貌和亨瑞极为酷似的外国绅士,在小妮子二哥望英杰的陪伴下,步入花厅。   小混眼楮一亮,哈哈大笑着招呼道:“大红毛,好久不见!”   大红毛格瑞学着中国人的礼俗,朝厅中众人拱着手,以缓慢却流利的汉语,清晰地含笑道:“你们大家好,啊,我听说你们狂人帮通通在此,我很高兴,我们大家又见面了。”   小妮子娇笑道:“大红毛,你和咱们牧场的生意谈妥了吗?”   格瑞神情愉快地道:“谈妥了,小妮子姑娘,我喜欢和你们汉人做生意,你们对朋友很够意思!和你们做生意,没有问题。”   小刀轻松道:“大红毛,几年不见,你的汉语愈说愈溜了。你为什麽不教教小红毛?也省得我们听他说话听得太痛苦。”   “愈说愈溜?”格瑞皱着眉头道:“这是说我的汉语讲得很好吗?”   丁仔嘻嘻笑道:“才说你,你就砸锅啦!”   格瑞茫茫地摇摇头苦笑:“对不起,你说什麽?我听不懂。”   小混摆手笑岔道:“大红毛,你别理他,这个人有时连自己说什麽都不清楚,别人哪听得懂他在说什麽?”   “哦!”格瑞信以为真地频频颔首:“原来如此。”   不让丁仔有喊冤的机会,小混左手一把推开挡路的丁仔,右手亲亲热热地拖着格瑞一屁股坐到桌前。   “大红毛!”小混一本正经道:“我听小红毛说,这回你们兄弟俩是专为报仇而来,是不是这样?”   望英杰一见桌面上杯盘狼藉,只得转身而出,准备找人来收拾这桌残局。   其他人听到小混要谈正题,全都自动围拢过来。   “是的!”格瑞沉重道:“你们汉人也有说,杀死父母的仇,是天下最大的仇。如果没有找到仇人,我和亨瑞睡不安心。当年我们走,是避难。现在回来,要复仇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消息打听到,关於我们的仇人的事?”   小混拿手指在桌面上滴滴答答地轻弹着,他一面斟酌道:“当年出卖你家的人,是李记洋货行的老板。我赶去找他时,他正好遭人灭口,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也还没查出那个幕后的主谋是谁?”   “主谋?”小红毛搔着头,皱眉道:“不懂!”   小刀解释道:“主谋就是说,那个想要害你们的主要凶手。他利用李老板找人杀了你父母,然后再杀掉李老板,所以现在我们不知道他是谁!”   “看不见的凶手!”格瑞忧心道:“很可怕,我们不知道他,他知道我们。如果他要害我们,很容易。可是我们躲,不容易。”   小混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是觉得,你和小红毛就这麽往中原闯,是很危险,也是很傻的一件事。”   格瑞沉默半晌,似是在考虑小混的话。   随后,他抬头问道:“你是帮主,很聪明,也很厉害。你有没有好的办法,让我们可以报仇?”   小混得意忘形地呵呵直笑:“啊哈!大红毛,你真是太了解我啦!我这个人最大的长处,除了聪明,就是厉害。你们要报仇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骗人!”小红毛哼声道:“帮主,是混的!找仇人,好几年,找没有。以前找没有,现在也找没有。”   在场所有的人闻言之后,登时哄堂大笑。   小妮子戏谑道:“小红毛,难得你还记得咱们这个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主是用混的,你真是太了解他了嘛!”   小刀嘿笑道:“小混混不用混的,还能干啥?”   “他奶奶的!”小混赏了亨瑞一个大响头,瘪笑连连道:“我刚才灌醉一只泄我气的笨狮子,怎麽换你让我吃瘪!”   “吃鳖?”小红毛连忙摇手否认:“没有,没有请客,不吃鳖。”   小混哭笑不得道:“请客?你当我这只瘪是甲鱼做的?真是乱七八糟。”   他转头朝格瑞道:“我跟小红毛讲话,简直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我还是直接和你谈,比较不那麽痛苦。”   其实,格瑞也不完全了解小混这句话的涵意,但凭他多年和异族打交道的经验,他知道像这种时候保持愉快的微笑就没错了。   小混接着又道:“以我的意思呢?我是认为如果你和亨瑞冒冒失失地闯入中原,万一引起那个看不见的仇家的注意,你们就有生命危险了。”   “我懂!”格瑞颔首道:“你们有个成语,叫做……打草惊蛇,对不对?”   “答对了!”小混呵呵一笑:“和你这种够程度的人说话的确有乐趣多了。”   他一顿之后,又道:“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聪明的我,替你们想了个办法。”   “什麽办法?”小红毛兴冲冲地追问。   小混得意笑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不要入关。不过,如此一来,你们不就等於白走了一趟?所以我想,反正我正好打算再次入关,准备回江湖中游戏游戏,而小红毛既是狂人帮的正式成员,理所当然他该和我们一起去见世面。不是我夸口!有咱们狂人帮替小红毛撑腰,就算那个幕后的隐形凶手想对他不利,可也先得三两棉花纺纺(访访)看,是否招惹得起我这个天才混混,和咱们狂人帮,因此……”   他歇口气,接着咂嘴一笑:“小红毛和我们在一起,我保证绝对安全。至於大红毛,可就要委屈你留在这里静候佳音了。”   小刀也颔首道:“对,混迹江湖也正好易於打探消息,不管那个隐形凶手是什麽人物,既然他曾和江湖中人扯上过关系,迟早总会让咱们查出点什麽!”   “没错!”丁仔呵笑道:“以前咱们没查出什麽,那是狂人帮另外有事要做,所以不曾仔细调查这宗悬案。如今,既然小红毛这事的主儿跟着咱们闯了,咱们自然要为这件事多加把劲,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好让大小红毛兄弟俩,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亨瑞虽然有很多话听不懂含意,但是,他却明白小混要带他去闯江湖的意思。想重新经历过去那段惊险刺激的江湖生涯,亨瑞兴奋地真想大叫。相形之下,报仇的事好象没有那麽重要。   格瑞仔细思考小混他们的意见之后,缓缓地点头道:“好吧,亨瑞和你们在一起,我放心。我也住在这里等消息,暂时的,过久一点,我会和波斯朋友先回波斯一下,然后再回来。”   小混想想,同意道:“这样也好。我们这一去,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查清楚事情的始末,总不能叫你在此痴痴地等。就这麽办吧!以后,我们以连云牧场为联络站,双方随时与牧场这边保持联系。这样,一但有什麽消息,或者哪边出了什麽状况,都能联络上。   你们兄弟俩就不用为对方担心了。”   格瑞愉快笑道:“很好,我很放心。小混帮主真的很聪明。”   小混陶醉忘我道:“这不用说,你以为我曾能混是混假的吗?”   久未开口的孙浩文忍不住噗嗤失笑,他压低嗓门对格瑞道:“格瑞老哥儿,原来你是做帽子生意的高手呀!”   格瑞会意地眨眨眼,轻笑道:“这是我的汉人朋友教我的,他告诉我,谁都喜欢高高的帽子戴,这种帽子不用本钱,我很高兴送,汉人也高兴收,大家笑呵呵,很好。”   “可不是!”小刀凑上来道:“光瞧咱们这位混混头子,陶醉欲昏的德性,就知道这种帽子的媚力有多大,大红毛,我看你光凭这一手赚了不少银子吧!”   “好说,好说!”格瑞打着哈哈道:“这是你们捧场的关系。”   孙浩文暗自好笑地忖道:“这位大红毛不但帽子生意做的好,中国的太极拳打得也很妙。”   这时,忽然──   “当当……”“当当……”   牧场里的警钟蓦然惊响!   人群惊扰的喧哔声甫起,阵阵闷雷也似的铁蹄逼近之声,也在警钟急响中,震天撼地般地传来。   望英杰一闪而入,冲着小混急声高叫:“小混,外面来了批想吃生米的家伙,是“四十响马”那群杀胚。”   “四十响马?”小混哼了一哼:“就是“血煞人熊”巴大酋所率领的那票关外老横?他们以为这里是鹿谷吗?居然敢来此“找碴”。”(注:鹿谷茶叶,颇为有名。)   -------------------------   扫描校对   第二章 四十响马   牧场外。   四十乘铁骑,在一名粗壮如牛,长相暴戾的魁梧巨汉率领之下,彪悍又狂野地朝连云牧场急速卷至。   牧场大门和四周,专为御敌所备的双层粗木厚实栅墙,已在警钟初响之际,便已完全封锁。   喧腾的贺寿人潮,在望家迅速应变的引导下,全都躲入安全隐秘的地方,刹那之间,人声俱寂。   此时,偌大的连云牧场,除了大门两侧的了望台上犹见人影之外,已然变做一座空荡沉寂的坚固堡垒。   四十响马来到牧场近处,为首的巴大酋看见了望台上,有人大剌剌地卓立相候,似是有些意外。   他在马背上抬了抬左手,这四十骑令关外老民谈之色变的响马爷们,齐齐勒住了奔马之势。直到距离牧场大门前尚有十丈之遥,四十响马方始住马停止前进。   大门右侧的了望台上,候立之人,除了连云牧场当家主事的望老爷子和望大爷之外,便是狂人帮的众将官。   小混睇眼打量着这拨恶名昭彰的关外土匪,只见他们四十人一式的黑甲银锥,血红披风,黑靴黑护腕,背后交叉斜背着大砍刀和马牙刺。   光看他们一个个横眉竖目,满脸凶残的模样,就知道这帮人绝对没有一个好货,更没有一个好缠。   巴大酋也同样逐一打量着了望台上的众人,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望老爷子和望大爷,却在瞥及小混那张似童稚未泯的孩儿脸时,嘲笑般地撇了撇嘴角。   显然,巴大酋并不认识小混,只将他当成个爱看热闹的无知小辈。   “上面是姓望的老寿头吗?”巴大酋阴森森地开了口。   小混脸上堆起一抹天真的笑容,温吞吞地反嘲道:“下面是巴大酋那只老狗熊吗?”   此言一出,四十响马爆出一阵威吓叱喝的咆哮。   巴大酋耸动着他那个朝天鼻,桀桀怪笑道:“小畜牲,你约莫是被巴大爷的名号吓昏了头,竟敢对你家巴大爷如此说话。”   “我呸!”小混轻蔑至极道:“你这个老狗操的,少爷看你真他妈的,武大郎当知县──不知自身的高低,就凭你姓巴的这麽点的名头,听进本帮主耳里还算是种污染,你还想吓唬你那个爹呀?”   巴大酋两眼凶光顿露,恶狠狠道:“小子,听你这人五人六的口气,想必也是道上闯的角色。巴爷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计较太多。只要你叫姓望的老鬼交出一万两黄金、五十万两白银、白面三千袋、牛马羊各五百头,巴爷今天破例不见彩收红,回头就走。”   小混忽然呵呵有声地笑了起来,他笑得还真愉快。   巴大酋怒然道:“小畜牲,你笑什麽?”   “他奶奶的!”小混以指遥点巴大酋鼻头,吃吃笑道:“姓巴的狗熊,你不去打听打听少爷是什麽人物?我不去你家贼窝扒你的裤子,刨你的老根,他妈的就算你姓巴的八字生得巧,祖上烧了高香!你居然敢打劫,劫到我老婆的娘家来。你可应了那句买“卤鱼放生”的俗话,真是个他妈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好好好!”巴大酋怒极反笑,暴烈道:“想不到我巴大酋在关外横混了二、三十年,卖了一辈子狂妄,今天是碰上个比老子还要张狂三分的后生晚辈。小子,你报上名来,巴爷倒要瞧瞧,你这个模样长得嫩生生,活脱像个小媳妇似的龟儿子,会是吃哪门子生米的角色。”   “我不说!”小混眨眨眼,促狭地呵笑道:“我怕本大帮主一旦报了名号,会把你这个老狗操的给吓跑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好玩啦!”   巴大酋身侧,一个铜铃眼,血盆口,满脸胡碴,长得活像是猛张飞的彪形大汉,恶声恶气道:“老大,何必和这个满口喷粪的小畜牲罗嗦。让我上去摘了这小畜牲狗头,咱们好早些杀进去,血洗望家连云牧场。”   巴大酋略一沉吟,随即颔首道:“也好,你自己小心点,依我看,这小子明知咱们是什麽路数,却敢在那高台上和咱们如此嬉笑怒骂,也必有所依恃,你放机伶些,别着了他们的道。”   “老大,你放心!”   这名猛张飞圈马上前两步,戟手叫战道:“小畜牲,老子“混世太保”雷仲,来取你狗命。”   小混啧地撇嘴嘲弄道:“奶奶的,在本帮主面前,那有你混世的馀地。来人呀,本帮总护帮何在?”   “总护帮在此。”丁仔呵呵轻笑地踱前两步:“帮主有何指示?”   小混背着手,大剌剌道:“这头老狗熊的名号,令本帮主听了不爽,你去把他的脑袋给我摘下来当球踢。”   “遵旨!”丁仔凑趣地朝小混拱手呵腰,一副唱戏般的领命架式。   他们在高台上一搭一唱,雷仲在下面看得也听得一清二楚,更把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雷仲愤怒地哇哇大叫:“无知小辈,老子叫你们狂。”   “狂”字出口,他人已离鞍,直朝了望台飞扑而至,原本斜背在他背后的大砍刀和马牙刺,也在他一个滚翻之际俐落地抽握在手。   丁仔嘿嘿怪笑:“我们若不狂,还混它个鸟的江湖?老小子,你真辣块妈妈的,有够孤陋寡闻呐。”   他亦由了望台俯扑而出,宛若攫兔苍鹰般声势惊人地扑向仰面上冲的雷仲。   雷仲不料对方动作如此迅捷,只见人影微闪,劲风已当头罩落。更令他心下大惊的是,他的经验告诉他,当头而至的这股凌厉劲风,绝非泛泛之辈所能出手。   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辈,竟会是个功力非凡的一流高手。现在,他可知道人家之所以敢卖狂,原来凭的是真材实料的功夫。   但是──   雷仲知道的太晚了!   他和丁仔二人,一个由下朝上蹿,一个由上往下扑,双方的接触自是急速而且毫无转圜的馀地。   当雷仲发现丁仔竟是高手之际,丁仔的“擒魂手”已如带着阿修罗咀咒的魔手般,来自幽冥、现於虚无,封死了他每一处可退的生路。   雷仲双目暴瞪如铃,充满野性地开声虎吼,手中刀刺全力抡挥,硬接丁仔的攻势。   双方劲道接实,轰然一声巨响。   雷仲暴腾的身形猛朝下坠。   丁仔却借力反弹再升七尺。然后身形甫升之际,他微一闪晃,空中突地出现七个丁仔排成一列,流光般射向雷仲下坠的身影。   “迎风七闪!”巴大酋意外的喝吼刚刚传来。   丁仔在空中的幻影也倏闪而逝,人已诡异地来到雷仲面前,雷仲惊怒地狂吼一声,拚命地扭身挪移,朝左横出三步,但是……   “太晚了!”   丁仔龇牙一笑,话声中,一抹银光乍现即逝。银光过处,雷仲那颗惊悸犹存,突目龇牙的大好脑袋突然脱离它应在的颈项,随着腥红刺目的血柱,飞喷七尺有馀。   马背上──   巴大酋狂吼一声,猝扑而起,大砍刀带着匹练也似的寒光,卷向丁仔凌空的身子。   小混已在巴大酋吼声出口的同时,倏地闪身相拦。   “别急!”小混呵呵长笑道:“巴老大,你的对手应该是我才对哩!”   长笑声中,小混双手猝然挥扬抛转。   登时,一溜溜、一片片,凝结成形的飘忽掌影,裹着蒙蒙血雾,宛似夜空烟火一般,猛地朝四面八方迸溅飞散。   明朗的大地,刹那之间布满了骇人的红影,亮丽的天空立即惨然变色,空气也似经不住这漫天腥赤的蹂躏,发出了泣血的哀嚎。   巴大酋手中大砍刀所带起的寒光,刹时被这片猩红的血雾所吞噬。他双眼触目所及,只有血腥的梦魇窒得他心腔骤缩,压得他大气难喘。   “血刃掌!”   巴大酋心惊胆颤地自齿间迸出这三个字眼,他疯狂地舞动着左手刺和右手刀护住全身。   同时,骇然地蹬足倒掠丈寻有馀。   饶是他反应迅速,逃的够快。但是仍被小混的掌劲扫中右胯,撞得他连翻带滚再退三尺,直跌到马队之前,才堪堪稳住身形。   四十响马其余所属,此时飞快翻身落马,两名彪形大汉冲前二步,及时扶起狼狈的巴大酋。   巴大酋惊魂甫定,瞪目怒视着齐齐飘身落地,在他面前一字排开的狂人帮众人。   “好好!”巴大酋怒极而笑,暴烈道:“我道是谁有如此狂妄的气焰,原来你们就是狂人帮的众小辈。没想到老子成天打雁,今儿个却险些叫雁啄瞎了眼。”   “只是险些吗?”小混嘻嘻嗤笑道:“巴老大!瞒者瞒不识,识者不能瞒,你又何必掩饰自己瞎了一双狗眼的事实?不是我说你,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里是什麽地方?今天又是什麽日子?你这头老狗熊挑上今天,蒙着头硬生生往里撞,你未免太死不知路了。”   小妮子在旁怒气冲冲道:“光凭你们打扰我爷爷做寿这档子事,姑奶奶就是抽你们的筋、扒你们的皮,也还不能善罢干休。你这头瞎眼熊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要咱们牧场奉金送银?很好,姑奶奶倒要瞧瞧你有何本事,来搬这些孝敬。”   巴大酋强忍着胯下的抽痛,强硬道:“臭丫头,巴爷爷在关外卖狂狠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里等着投胎转世。你以为仗着狂人帮这等不成气候的招牌,就配朝巴爷爷我说狠话?你还早得很呐!狂人帮算什麽东西?巴爷爷今天就称量你们这群胎毛未脱的狂妄小辈。”   丁仔搓搓手,伶牙笑道:“辣块妈妈的,咱们狂人帮关起门来修身养性,也不过才二年不到的辰光,怎麽就让人看成了软脚虾,以为咱们的头是拿来唬人用的呐?”   小刀沉稳一笑:“约莫是咱们休息得太久了,所以有人已忘记“狂人帮”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涵义。”   小混霸气十足地谑笑道:“如果有人忘记了“狂人帮”的涵义,咱们就用血来洗亮他们的记忆。如果有人不知道狂人帮是什麽东西,咱们就用杀,来教他们认清这三个字是啥玩意!现在本帮决定,就由关外四十响马身上,开始执行这项诺言。”   “来来来!”巴大酋气极狂笑地拉开架式,招手厉叫道:“巴爷倒要瞧瞧你们这些只会靠口把式卖狂的后生小子,除了狗掀门帘的那张臭嘴,还有什麽皮调可耍。”   “呀哈!”小混嘲弄道:“巴老大,你是不是气昏头了?还是刚才少爷赏你的那一掌不痛了?你这头老狗熊真的还有勇气找咱们挑战?我有没有听错?”   巴大酋粗暴道:“曾能混,你不用俏皮,刚才巴爷不过是一时疏忽,才让你有机可趁。   你别以为自己稳可吃定巴爷我。”   小刀摇了摇头,怜悯道:“这个人若不是被气疯了,就是被吓傻了。不然,怎会将小混混的手下留情,当作他自己的一时疏忽?”   巴大酋狂野地咆哮道:“兄弟们,别忘了咱们的规榘。这一次,除非大家全部死绝在这里,否则誓不空手而回。”   四十响马所属缓缓地朝小混他们围拢过来,三十多张粗犷的面孔上,除了凶残冷冽的目光,便是同样狰狞狠恶的表情。   “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丁仔哼声嘲弄道:“我看不光是这姓巴的大狗熊疯了,其他人莫非也中了邪。瞧他们一副凶神附体,生死无忌的德性,老子光看着就有一肚皮的鸟气!”   孙浩文眉头微皱道:“奇怪?这四十响马虽说横行关外,甚少吃亏。但是他们应该明白,他们再怎样也绝对强不过咱们狂人帮,他们为什麽一定要往上凑?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想死还怕没鬼可做?”小妮子没好气道:“姑奶奶今天便大发慈悲,成全你们。”   小混朝逐渐逼近的四十响马挑了挑右眉,睨眼笑道:“我说各位老横(土匪),你们真的就这麽想不开?非得朝刀子口上撞?”   回答小混的,是三十九个人毫无征兆的猝起发难。   四十响马在巴大酋领头之下,三十九人分从三十九个不同的角度一涌而上,大砍刀与马牙刺交织成一面寒芒迸射的光网,猛朝小混他们五人头顶罩落。   “他奶奶的。”小混豁然笑道:“你们真凶呀?”   他双掌一抛,砰砰两声,两名黑甲大汉未够上位置,便已被小混劈得口吐鲜血,仰面倒摔出去。   小妮子右手挥甩,□啪爆响,血压龙筋鞭已似猛龙出海,呼地卷飞三柄大砍刀,她身形再旋,抖掌便是九幽罗刹手的杀招,震翻其中一名敌人。   这妮子动手之际,口中犹自娇叱道:“你们这四十个不开眼的老土匪,哪儿不好抢,居然抢到姑奶奶家里来?姑奶奶今天既不要你们的黄金,也不要你们的白银,只要将你们这四十响马,变做四十匹死马,也算是为关外的老百姓除害。”   巴大酋狂吼一声,腾空朝他扑至。   小混再次横身相拦,呵呵笑道:“巴老大,你的对手是我,你怎麽又忘了?”   巴大酋扑势愈猛,大砍刀划破空气发出裂帛也似的尖啸,狠狠转向小混天灵。   小混身形微一晃,双掌运足功力,血刃掌狂猛挥出,硬拒巴大酋暴烈的攻势,和另外四名黑甲大汉。   劲道互击的闷声方起,两名黑甲大汉身上布满宛若惨遭利刃剐过的伤痕,像是喝醉了般歪歪斜斜地踉跄直退,随后两腿一软,烂泥般地倒地不起。   小混随着互击之际反弹,略升三尺,又倏地扑落。   巴大酋的攻势不但为血刃掌所化消,他的左颊更添了道寸许长的血口子,皮肉翻卷着,有如婴儿张开的小口一般。   但是──   巴大酋受伤之后并不稍退,右手刀直劈反削横斩小混颈项,左手中的马牙刺却由下而上反挑小混肚腹,一招两式,端的凶狠要命!   同时,被小混震退的另外两名黑甲大汉,呼啸一声,又和其他四名同伴一起涌上,手中刀刺交错舞绕,齐齐朝小混身上招呼。   小混身形倏闪,在这几乎是滴涓不漏的攻击中腾挪闪掠,状似轻松已极。   他甚至有馀力朝巴大酋扮个鬼脸,嘿嘿怪笑道:“他奶奶的,大狗熊你们人多,少爷才不会笨得和你硬碰硬的死干。”   话声中,他躲开二把大砍刀和一支马牙刺,并趁隙反手抖掌,再度劈翻一名对手,气得巴大酋目龇皆裂,齿切欲碎,攻势更加狂猛悍野,完全一付拚死搏命,同归於尽的打法!   就在小混和巴大酋缠战不休之际,小妮子、丁仔、小刀和孙浩文他们四人也各处在对上六、七名黑甲大汉凶狠的拚斗着。   小妮子的长鞭有如入云神龙,眼看着她挥鞭爆抽面前大汉,忽地,她的鞭梢却又折向左右挡开攻击。这妮子鞭法之俐落,的确已渐趋出神入化之境地,比起往昔的确不可同日而语。足见,这将近二年的日子里,这妮子每日除了勤练口把式,手上的功夫倒可也没疏忽呐。   围攻小妮子的六名黑甲大汉,原本以为眼前的弱女子可欺,谁知接上手之後,他们才发觉,事实和他们所想像的大有出入。   他们六人非但无法攻近小妮子身边,还时常被这丫头的鞭子,赶得东闪西躲,团团乱转,活脱像煞六只突逃无路的大公牛般,除了喷气踢蹄乖乖认命之外,实在无法可想。   丁仔仗着一身灵巧的轻功和四十响马中的七人游斗,对方七人虽说个个剽悍如虎狼、凶残如豹。但是这些粗野狂暴的关外老横,碰上丁仔这个扬州小贼头,粗蛮是够粗蛮的,可惜若论精明和滑溜,他们和丁仔哪能有得比?   几个照面下来,这七名黑甲大汉在丁仔的擒魂手,和那柄神出鬼没的银短剑交相伺候之下,每个人身上都已经带了些不轻不重的红彩。一滴滴的鲜血,他们攻守进退之间,和着豆大的汗水一并洒落地面。   看这情形,就算丁仔没有即时要他们老命,若是时间拖长之後,光是流血,就足够叫他们去向阎王爷报到。   小刀和孙浩文也同样各自对付七名敌人。   孙浩文终究是华山正派出身,虽说他眼前的对手皆是关外无恶不作的凶残匪徒,但他是心存慈念想给对方一条生路,看看能否度化这些响马大爷,使他们能够放下屠刀,去恶从善。因此,他至今仍然尚未痛下杀手。   他手中长剑虽是纵掠如电,但是因为杀机未起,杀招也还未现,所以交手的场面虽然激烈,战况却堪称平稳,甚而有些胶着。   小刀却是久经阵仗的老江湖。而且,自从他和小混混作一堆之後,所遇的对手无一不是如这四十响马之徒。他深知这类对手,不但凶狠难斗,而且都是死缠烂打之辈。一旦和这种人豁开来干,往往便成为生死之交,除非你死我活,直到一方死绝,不然事情很难善了。   因此,他早已学会,对付这种人就是要狠杀绝斩、当场了结才是上策。为了避免将来留下後遗症自找麻烦,此时动手自然不能存有太多慈悲,否则,就是对自己残忍了。   就因为小刀很清楚拖长了战况,只会对自己等人不利,所以他一出手,便不给对方退路。   刹那之间,“凝魂宝刀”宛如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带着森冷耀目的星芒寒光,活生生地跃动起来。   这些闪动跳跃的冷电和寒芒,宛似昔日那被用以投炉祭刀的九幽亡魂忽然受到了诅咒,重新睁开他们冷凄惨厉的眼眸,纷纷脱出刀身的拘束,扑向眼前这些黑甲银锥的大汉们,要求索魂偿命。   围杀小刀的这七名黑甲响马,虽是素以凶狠残酷而出名,向来不知死亡为何物。但是,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深刻地触嗅到死亡的气息。在这一刻,他们似是真的看见了那些受到诅咒的幽魂在向他们招手。   死亡近了!   在这念头浮现在他们脑中的刹那,凝魂宝刀发出咻咻的锐啸,在冰冷寒芒的喷溅中带着他们的恐惧,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而他们,甚至连痛苦尚未感受到,七个人已经变成了数十块残骸。他们甚至连声惨叫,也来不及呼号!   “帅呀!老哥!”小混在腾挪扑掠中狂笑道:“你不愧是狂人帮里面,最粗的那根大栋梁呐,硬是要得!”   小刀朗笑一声:“我虽然不喜欢做杀人的屠夫,不过若是有人活得不耐烦,我也只好委屈自己给他们一点方便,早早送他们上路了。”   巴大酋蓦然狂叫道:“滴血搏命!”   叫声中,他摆脱小混,抱刀挺刺,和身朝小刀扑去。   其馀四十响马所属闻声,突然凶性大发,一个个不要命地以险招取敌。   围杀孙浩文的七名黑甲大汉,便在巴大酋的吼声中,分出四人朝小刀冲去。   “大狗熊!”小混狂笑如雷道:“你怎麽舍得丢下我这个老相好,自己扭头就走呢?”   笑谑中,小混蓦地沉马立桩,双掌一挫,倏然挥转。   登时,天空突然降下了漫天红雾,迸射的掌影有如四下飞窜的噬血蝙蝠,在蒙蒙血雾中忽隐忽现地冲掠穿飞。   当这片血雾和掌影罩住了围攻小混那四名响马的同时,小混人已脱射入空,再一闪晃,业已消逝了踪影。   巴大酋堪堪扑到小刀身前不足七步之地,蓦地──小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正冲着他咧嘴直笑。   巴大酋心下大惊,但却冲势不歇,他牙根一咬,手中刀刺直挺,挟以全力朝小混刺去。   小混也硬是不退,吃吃一笑:“少爷既然认定了你,你只有死在我手上的命了。”   他狂悍地挥掌撞向巴大酋,同时一抹不易为人所觉的微细金光猝闪即逝。   巴大酋正得意自己的马牙刺冲破了小混的掌劲,划裂小混腰际的衣衫时,他突然觉得眼前似有金芒映眸,接着他全被一股千斤巨力冲撞得一跌,鲜血猛吐,倒摔飞出。   直到他死,他还搞不清楚眉心那阵刺痛是怎麽回事?   这边,巴大酋的身子刚刚落地,他的眉心正中赫然插着一枚直透脑际的金针,犹自微微颤动;那边被血刃掌所圈罩的四名黑甲大汉,却已变成四个血人,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号,砰然栽倒。   这四人叫声才穿入人耳,小妮子口中已发出一声危急的娇叱。   原来,她那六名已落下风的对手,竟有一人冒死以自己的臂膀缠住小妮子的长鞭,他虽是被小妮子的九幽罗刹手所击毙,但也为同伴制造了伤敌的机会。   小妮子猛然抽鞭,但觉手中一紧,长鞭未回,其馀五名黑甲大汉已趁隙滚身扑近,只攻不守。大砍刀暴转她的下盘,马牙刺飞戳上身,十件兵刃已将这妮子前後上下十面生路完全封死。   眼见小妮子已经陷入重围,就算她有毙敌良机,自己势必也要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小混不由的惊怒交加,尖啸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施展大幻挪移身法,全力冲前救援这妮子。   一片如雨金芒,就在小混闪动的同时,暴袭向围杀小妮子的那五名大汉。   刹那,这五名四十响马所属变成了五只大刺□,身上钉满了无数要命的金针。便是,他们却仍然拚着最後一口气,加速挥动手中兵刃,打算要将小妮子乱刀分尸。   眺望台上──   “丫头──”   望老爷子和望大爷脸色刷地惨白,魂飞魄散地发出嘶哑颤抖的惊呼,眼睁睁地看着小妮子就要在劫难逃。   连小红毛也着急地跳脚大叫:“危险,要命,快躲,快躲。”   这种豁死拚命,两败俱亡的搏杀中,又叫小妮子要往哪里躲?   小混龇目欲裂闪向重围,扬掌踢腿,踹翻其中二名黑甲大汉,但是其余兵刃已皆汇向重围中心,猛朝小妮子狠狠斩落。   眼看这妮子就要香消玉殒,丧命呜呼之际,小妮子忽然蓦地全身一蜷,将身子缩成一团肉球般,在空中急速地滚动起来。   十件兵刃当中,有一半登时落空,没伤着这妮子,其他几件虽然将她的衣衫划破数道裂口,却也全都没有见血。   小混在她蜷起的同时,已挫掌狂扫,将半死的三名黑衣大汉,以及尚在馀力中砍杀的兵刃一并震得飞出丈外,噗噗落地。   小妮子滚动的身子蓦地舒展,飘飘然地停落地面。   小混激动忘形地冲上前去,张臂将这妮子紧紧拥入怀中,嗤地一声,给了她一记又长又响的大香吻。   “好妮子,我的亲亲好老婆,你没受伤吧?”   小混可不管这妮子臊得满脸通红,他忙地拉开躲入他怀中藏羞的小妮子,仔细地为她检视裂衣之处,直到小混确定她完整无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才呵笑着托起她的下巴,消遣这妮子。   “都老夫老妻了,还脸红什麽?”小混色迷迷直笑:“我还以为让你多等两年,可以把你的脸皮等厚一点,没想到……你还是刀子口,馄饨脸皮呐!”   小妮子又羞又窘地用力推开他:“臭混混,谁和你老夫老妻?就凭你这一年多以来,只来了牧场两趟,又待不到半个月,我就可以把你休了,另外换个比较有情调的未婚夫。”   “别换了啦!”小混赖过去搂着这妮子香肩,涎脸笑道:“这年头适婚男子可是比适婚女子少太多太多了,你到哪里再换个像我这麽有格调的混混?再说,我虽然只回来二趟,可是你得的好处也不少嘛!光看你刚才露的那一手,就知道你已经把文爷爷的天外飞星练到家了。你如果真想不开要换未婚夫,以後跟谁去学更厉害的大幻挪移?”   那边──   丁仔已放倒了三名对手。   他见小混竟在这等关头卿卿我我,不禁哇啦叫道:“喂喂喂!小混混,我们这厢还在流血拚命,你小子倒好命,却搂着老婆在那边打情骂俏,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像你这样子,混的未免也太凶了吧!”   小妮子有些赧然地挣开小混的魔掌,口中却扬声啐笑道:“丁仔老哥,你叫得这麽大声,是因为吃醋?还是为了忌妒?你如果觉得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人太吃味,赶明儿个我帮你介绍几个女朋友就是了嘛!你何必喳喳呼呼的破坏情调?”   丁仔在四名带伤对手凶狠的扑杀中,挥汗闪掠,闻言,他几乎为之气结地苦笑道:“辣块妈妈,我差点又忘了,现在这妮子的口把式,可比她手上的功夫还要厉害三分。惹不得,真格的是惹不得。”   这时,望老爷子带着望大爷和亨瑞自了望台上赶了过来。   “丫头呀!”望老爷子馀悸犹存道:“刚才可是险极了,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啦!”小妮子爱娇道:“爷爷,对不起,刚才让你们担心了。”   望老爷子才刚放下提到喉咙里的一颗心,却又不忘数落道:“傻丫头,你刚刚可是差点栽在应敌经验不足,以後和小混到江湖上闯,自己可千万得多留心才行。”   “是的,爷爷,我以後会小心。”   这妮子俏皮地朝她爷爷扮个鬼脸,接着赖过去和她爹撒娇,以安慰这两个饱受惊吓的老大人。   小混四下环顾一匝,见自己这边稳操胜券,这才拍着自己胸脯保证道:“爷爷,您放心,我一定负责训练小妮子的反应,不会再让她像今天这麽迟顿。这就是在家享了太久的福,人变懒了的关系。”   小妮子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发嗲道:“你自己才变懒了,谁像你。”   小混呵呵笑道:“像我?你若像我,你就不会吃亏啦!”   亨瑞不服气道:“小混混,吹牛。以前受伤,常常有。像你,不好,要流血,会要命!”   “听到没有?”小妮子咯咯娇笑道:“有人出来主持正义了。”   小混瘪笑道:“他奶奶的,小红毛,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呐!”   他一挥手要刮亨瑞後脑勺大巴掌,却让亨瑞机伶地缩头闪过。   小混手腕一翻,刮不着後脑勺,改赏一记响头,笑谑着接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没瞧见,咱们狂人帮里面,现在可是个个武功高超。过去那种老是被人追着杀,杀得血淋淋、惨糊糊的日子,已经是历史。那种历史,以後再也不会重演。懂不懂?”   他最後一句是用吼着叫出来的,吓了亨瑞一跳。   亨瑞忙不迭直点头:“懂,历史,过去的。过去的,现在的,不一样。”   “奶奶的!”小混无奈地摇头道:“你是懂历史?是懂我说的话?”   亨瑞严肃地望着他,认真地想了想,这才抓抓後脑,皱眉道:“历史!懂。小混说话,懂少少。”   “懂少少?”小混好气又好笑道:“我还董小宛呐!”   “懂小碗?”亨瑞头大道:“没有懂小碗,不懂!”   望老爷子岔言道:“你们俩别夹缠了。小混,我看巴大酋既然已经死了,剩下这些人就放他们去吧!”   这时,又有二处惨叫同时传来。   丁仔又了结一名对手,自己的小腿肚上也挂了彩,他早已用那口扬州土腔破口大骂,下手也更狠更毒。   小刀再次宰掉二名对手,在对方豁命以拚的情况下,他应付起来,虽然比方才稍感压力,却是仍然行有馀力。   孙浩文在对手拚命的情况,他也不得不陪着朝狠处宰。如今,他可吃到苦头了,他也这才明白,何以小刀会一照面,便朝绝处下手。   眼前这些人,可不领他未下杀手的这份情呐!   小混看看现况,不禁咋舌道:“只怕咱们想放他们走,这些人却也舍不得走哩!”   望大爷沉吟道:“试试吧!总是尽其在我。对方好歹也是个大活人,宰人可不像宰牛、宰羊那般心安理得呀!”   “好呀!”小混点头道:“我就劝劝看。”   他仰头高呼道:“四十响马的残馀们听着。你们的首领巴大酋已经死透了,四十响马的大势已去,只要你们现在退走,连云牧场和狂人帮都不会再为难你们。”   小混口里在吆喝着,正与丁仔动手的三人,忽然左手猝抛,三柄马牙刺竟朝望老爷子、望大爷和小混他们三人胸口急射而至。   小混怒叱一声,回身挥掌,将射向望老爷子和望大爷的马牙刺劈飞,同时躲开射向自己的这柄马牙刺。   “好凶!”亨瑞咋舌道:“要给命,不走,还偷袭,羞羞脸。”   小混尚未回过身,正和孙浩文交手的三人,忽然放弃孙浩文,齐齐扑向小混而至。   “找死!”   小妮子长鞭方始劈啪暴起,比她还快的却是三溜金芒一闪而逝。   扑来的三人,喉结正中各自插着一枚颤危危的金针。他们三人呃地闷吭,猛然冲扑了几步,便面朝地的砰然再也不动。   小刀刀势一紧,也将自己的二名对手送上黄泉之路。   孙浩文在对手走脱之後,便斜身扑向丁仔那边,帮他收拾了最後三名敌人。   看着这三个最後在自己手中丧了命的四十响马,孙浩文有些悲悯地轻叹:“这又是何苦?生命难道就这麽不值得留恋?”   丁仔搭着他的肩,歇口气道:“如果他们是十二支香,一碗血酒的磕头弟兄,那麽会拚着同年同月同日死,也就没啥稀奇。”   孙浩文扶着他,朝小混他们那边走去。闻言,他微感意外道:“黑道上,也有这麽讲究义气的人吗?”   轮到丁仔大感诧异:“怎麽?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谁规定只有白道的人才讲义气?白道里面多的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他们只要有利可图,哪还记得义气这两字怎麽写,否则,你怎麽会看不惯那些人的嘴脸,加入咱们狂人帮。”   “你说的没错。”孙浩文拍着脑门,呵笑道:“是我太迂,竟然还按着以往错误的观念,去分辨黑白二道的定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丁仔打趣地酸了他一句,嘿嘿笑道:“孺子真是可教也!如今,你既然加入狂人帮,当然要改变以往的习惯,以黑道码头的概念来混江湖。”他们已经来到小混身边。   小混听到丁仔的话尾,蓦地怪叫道:“谁说咱们狂人帮是黑道码头?狂人帮会那麽没格调,以黑道自居吗?”   丁仔怔然道:“可是,我记得你对标榜侠义的名门正派,也非常感冒嘛!咱们若不侧身黑道,莫非还要高挂着“我是白道”的招牌,自认为是正派人物?”   “胡扯!”小混嗤鼻嘲弄道:“白道算什麽玩意儿?狂人帮是何等帮派,根本不屑沾它的边,更甭提和它挂钩,丁仔嗳,你是怎麽混的?怎麽到现在你都还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哪一道的英雄?”   这时,望老爷他们已经回牧场传人交代善後,而狂人帮众将官却被小混的话,搞迷糊了。大伙儿面面相觑,傻在原地。   小刀苦笑道:“黑道没格调,白道又不是玩意儿,那咱们算是哪一路英雄好汉?”   孙浩文打趣道:“据我所知,某些正派人士过去宣称,咱们狂人帮是个邪派组织。所以,咱们大概可以算是邪道人物吧?”   “邪道?”小混啧声嘲谑:“老子天生不信邪,所以这一道自然是无路用。既然路都没得用,哪还有道可言?孙老哥,你虽然有点头脑,不过还是猜没有中答案。”他满脸得意地学着亨瑞的口气说话。   “那麽……”丁仔嘿嘿乾笑的问道:“请问本帮历代以来,最最能混的帮主大少爷,咱们究竟要算哪一道?空手道?台拳道?还是胡说八道?”   “你们真是有够笨呐!”小混点着众人的鼻子,狂然谑笑道:“咱们既然不是黑道,也不是白道,当然就是“灰道”嘛!”   “灰道?”其他人真搞不清楚这一道,又算哪一道?   小刀哭笑不得地问:“小混混嗳,咱们这灰道,又算哪一路门道?是怎麽混来的?你总得说出个像话的道理来吧!”   “那当然!”小混理由充分地解释道:“本帮要做灰道英雄的原因有三,第一、江湖中所谓的白道,就要有白道的出身。像小白脸老哥出身在华山啦!或是像武林四公子出身于江南四大世家,这样子才是理所当然的白道。至于黑道的定义,则表示如果你不干打家劫舍的生意,最少也得做拦路打劫的买卖,再不然就是要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可是……”   小混无奈地摊手接道:“咱们狂人帮当然没有那种个个都投对了胎,出身名门的好福气。因此,咱们自然和白道搭不上关系。若要说黑道呢?偏偏咱们开张至今,还没做上半票买卖!就算杀起人来,手段毒辣嘛!心肠却不见得有多麽狠毒。所以,咱们不就成了白不白、黑不黑的中间色,这还不算是“灰道”吗?”   其他人除了一个劲儿的呵呵傻笑,还能说什麽?   小妮子满心好奇问道:“那第二和第三点原因又是什麽?”   小混弹指笑道:“这第二个原因就更简单明了啦!你们想想,咱们狂人帮里面,有我这种卖狂打混的、有你这种养牛养羊开牧场的、有小红毛这种走船做生意的、有丁仔这种夜盗千户做小偷的、有老哥这种正宗跑江湖的,还有小白脸老哥这种出身名门侠客的;只要闭着眼睛随便挑,那还不是要黑的有黑的,要白的有白的,要不黑不白的,也有不黑不白的。咱们这黑的白的、白的黑的,花糊糊的一大堆人搅和在一起的,不叫灰道,叫哪一道?”   小妮子早被他这一轮绕口令似的快腔快调搞昏了头,哪还分得清什麽黑白。既然小混说是灰,她也只有傻怔怔地直点头,承认夫唱妇随就对了。   亨瑞却突然抓着小混胳膊,大叫道:“还有,还有!”   “有什麽?”小混纳闷地反问。   亨瑞高兴道:“有哈赤,当狮子的,黑的?白的?”   原来小混刚才数人头时,把醉倒在牧场内,还在呼呼大睡的怒狮哈赤给遗漏。亨瑞却异想天开,将他归类为“当狮子的”,还问小混是黑是白,这可不是普通的天才而已。   小混怔了一怔,还花脑筋想了一想,才弄清楚亨瑞的意思。   “蕃就是蕃!”小混赏他一记响头,笑骂道:“专讲这种没头没脑的蕃话要我猜,你是开明牌?是想考我的翻译能力?从现在起,你给我加强汉话能力,本帮主明年要派你上京考状元去,懂不懂?”   小红毛抱着脑袋朝他扮个鬼脸:“奶奶的,大欺小,混混坏,和以前一样的。”   丁仔呵笑道:“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江山?什麽移?”亨瑞抓抓後脑,摇头道:“懂没有!”   丁仔伸长手臂,好玩地拍着亨瑞的脑袋,嘻嘻谑笑道:“小红毛,你的程度实在够菜,我真是服了你呐!”   亨瑞频频摇首,否认道:“小红毛煮饭不会,没有菜,没有菜!”其他人又为他这话咭咭咯咯全笑作了一团。   小刀打断他们的夹缠,沉稳笑道:“小混,你那不成理由的理由只说了两点,还有第三点呢?”   “啊哈!”小混狂谑笑道:“这第三点理由,才是咱们狂人帮要做灰道英雄的真正原因!”   “说吧!”其他人没好气地催促着。   小混左右一瞄,黠谑地嘿笑道:“全江湖的人,都在黑道或白道里挤破了头。咱们置身灰道之中,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可谓超俗拨群,独树一格,这种不入俗套的事,除了咱们狂人帮,再也没有别人有本事干得出来。所以,这个“灰道”,咱们是混定了!”   小刀呵呵失笑:“我看这个道理,算比较适合狂人帮的调调。”   此时,牧场内已解除警戒,望老爷子领着大批人手出来,指示他们为地上的四十响马收尸。   他在五个儿子的陪伴下,朝小混他们走了过来。   “啧啧……”望老爷子老远便猛咋舌道:“乖乖!小混呀,你们哥儿们几个,可真叫狠,我们掩在护墙栅栏後面,看你们动手宰人,看得都心惊胆跳,冷汗直流呐!”   望大爷也道:“就是呀!地上那些尸体完整的没几具,模样可比咱们宰羊、宰牛还要凄惨。刚才有些收尸的长工,看得全反了胃吐个不停,直叫狠咧!”   望老爷子淡淡一笑:“闯江湖的角色,心肠若是不够狠,只怕自个儿的日子就得难过了。”   小混呵呵一笑:“爷爷不愧是过来人,说的可都是经验谈。”   望大爷颇有深意地笑道:“小混的狠,我早听丫头说过,这倒也没什麽。我惊讶的是,小混呀,你可不光是下手够狠,就是你那张嘴,骂起人来,可也真是毫不留情呐!难怪咱们丫头待在牧场里,这二年来,别的不忙着学,倒要先和一些叔伯们学一学骂人的艺术。”   “冤枉呀!”小混忙不迭指天盟誓道:“我的准泰山大老爷,我小混混别的本事没有,可是绝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对巴大酋说话恶毒,那也是因为他先出口成脏,我当然就东施效颦,不将他当人看,只拿他和畜牲说话的态度跟他说话喽!若是对我的亲亲小妮子,我这厢甜言蜜语犹恐不及,哪舍得对她说点脏话?不信,你可以问问老哥他们,我可曾对小妮子说过什麽难听的粗话?”   “这倒是真的!”丁仔别有所指地暧昧一笑:“这混混对小妮子的浓情蜜意,可真的是没话说!”   他卖关子似的一顿,才又接着促狭笑道:“他可是常常忙着以行动表示,那张嘴哪还有空儿说话。”   众人会意地哄然大笑,小妮子臊红了粉颈,不依的伸手朝丁仔拧去。   “讨厌啦!”小妮子酡红如榴地娇啐道:“丁仔老哥,你怎麽可以乱讲话啦!”   “别拧,别拧!”丁仔扭腰逃开,举手讨饶道:“我不是你的小混混,你可别朝我发威。”   当着长辈的面,小妮子也不好太随便,只得跺着脚,猛发娇嗔。   小混大方地搂着她的腰枝,吃吃笑道:“丁仔说的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你生什麽气?当心坏了身子不划算呐!”   小刀暗自好笑地忖道:“小混还真的是能混,他当着小妮子列位尊亲的面前来上这麽一手,望家诸位老爷、大爷,还会不相信他对这妮子的真情深意?这麽厚脸皮的行为,也只有这混混才有勇气公开表露。”   孙浩文更是暗里咋舌道:“乖乖,当着女方家人面前如此表现,他难道不怕被当成登徒子,打了出去?”   望家这些爷们,非但不认为小混此举唐突,反而有些赞许的呵呵直笑,显然,他们对小混这种行为早习以为常。   孙浩文不由地暗自佩服:“能混,这小子果真能混!”   他们一行人,转身朝解除警报的牧场走去。牧场里,连台的祝寿好戏,也已经重新开锣铿铿锵锵地敲打起来。   鞭炮也再一次劈哩啪啦地鸣放开来。   众人又纷纷从屋中涌了出来,他们的情绪更激昂、更激烈了。笑意不止展现在人们的脸上,也飞扬在激动兴奋的语声中。   此时,他们不光是为贺寿的庆典而高兴,更有着劫後馀生的欢欣。   四十响马被消灭了!   人们争相宣传,这个在关外横行多年的土匪群,终於也有被人悉数摆平的一天,这真是关外十三堡七十三墩全体居民的福气。   摆平四十响马的是,望老爷子的孙女婿呐!   他们是江湖中响当当的狂人帮呐!   曾能混为首的狂人帮呐!   他们再度入关了!   -------------------------   扫描校对   第三章 风云再起   二个月后。   黄河风陵渡里许之外的官道上,浩浩荡荡驰来一队人马。   来者一共七骑,为首者赫然是十八、九岁明艳动人的美丽姑娘。她身上一袭淡红轻纱罗裙,衬着胯下那匹红鬃如焰肌健若钢的神骏烈马,不禁令官道上来往行人眼神为之一亮。   更叫人注目的是,这位年轻貌美的佳丽,虽然所骑是匹优雅出众而又桀骜不逊的罕见龙驹。但她既不用勒口,也没有鞍辔,只是在马背上系着一袭鹅黄褥垫,便这麽稳稳地高倨马上。   许多人目注之余,不禁纷纷含笑暗喝一声:“好个昂扬的北国佳丽,巾帼之英。”   更有些识马的行家,已经讶然脱口低呼:“哎呀,这不是那匹有“大漠神驹”之称的赤焰吗?”   赤焰似是知道自己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之一,它神彩飞扬地昂然踏蹄,轻快的步子,显示出它与背上的小妮子一样,俱是同样兴高采烈的心情。   “瞧瞧她们娘儿俩!”   落后有一个马身的小混,啧啧有声地叹笑道:“那种昂首阔步、目无馀子的模样,好像这整条大道上,除了她们自己,就没有值得一顾的人物,真格是张狂啧啧(之至)!”   在他身旁,小刀闻言轻笑道:“还不都是你教的。她们这个模样,正是咱们狂人帮的招牌风格嘛!”   孙浩文赶前两步,加入谈笑:“这一路上来,赤焰小子和小妮子可真是出够了风头。依我看,就连赤焰小子也好似在关外待得腻味了,巴不得早些再回中原耀武扬威一番。”   “谁耀武扬威?”丁仔凑近问道:“在狂人帮面前,谁有那麽大的胆子?”   小刀朝前努努嘴:“就在眼前喽!”   “我道是谁呢?”丁仔呵呵笑道:“原来是赤焰这小子,成!它可比小妮子还有狂人帮的调调。”   “掉掉?”小红毛挤上前来,插口道:“谁掉掉?要捡起来。不捡,会丢没有。”   哈赤口沫横飞道:“不是丢没有啦!小红毛,你要说,不捡会不见才对。”   他这一开口,有如洪水为患,一阵雷阵雨,喷得其他五人立刻拍马落荒而逃,一下子便抢出赤焰跟前老远。   赤焰既是神驹,从小到大只有它跑给别人追的份,哪容得小混他们的坐骑领先在自己眼前。   于是,赤焰嘶啸一声,放蹄便追,三两下便又追回领先地步。   小混一时兴性,索性吆喝着坐骑放开奔速,决定和赤焰一较高低。就算他胯下这匹骏马跑不蠃赤焰,至少也能叫赤焰活动活动筋骨。   果然,小混这一纵马狂奔,立刻激起小妮子和赤焰的斗志。   小妮子欢声娇笑道:“赤焰小子,跑呀,给那个小混混一点颜色瞧瞧。”   赤焰耸动长身,似是听懂了般,唏聿长啸,蓦地蹬地镖射,刹那间便已冲出老远,将小混等人甩在后面。   小混锲而不舍地紧追其后,忽然,听见背后蹄声如雷,滚滚追至。他扭头一瞧,乖乖,原来是小刀他们也不甘寂寞,催骑加入这场赛马。   “输人不输阵,输阵歹看面。”   小混狂笑一声,放开缰绳,催促胯下之马全力飞奔。   刹时,官道之上竟变成了跑马场。   赤焰理所当然独居领先地位,遥遥在前。   小混他们六人所骑这六匹大马,虽说不如赤焰那般神骏,却也都是连云牧场里百中选一的良驹。此时,这六骑一旦放蹄狂奔,声势自是非常惊人。   而这六骑骏马,又因良莠无别,体力与耐力亦在伯仲之间,因此虽是在狂奔之下,行进速度仍然相差无几。除了小混因为起步稍早,略略领先之外,其他五骑几乎成为并列之势。   这一并列不打紧,偌大的路面,却叫赛马的小混他们所占据。一时之间,官道上黄尘滚滚,蹄声撼天,路上其他的行人车骑,不由得纷纷躲避闪让,并对这群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旁若无人纵马狂奔的狂徒,报以咋舌的探视。   小混他们如此放蹄狂奔,很快便接近黄河渡口。   愈近渡口,官道上的行人车乘,也愈发频繁。   小混他们却似乎真的跑出兴趣来,非但不减缓速度,反而利用各种骑术闪躲阻碍,以期蠃得这场比赛。   忽地──   领先在前的赤焰蓦然长啸入云,腾身飞掠而起,凌空跨掠几近丈馀的距离,这才灵巧地落向地面,冲踏数步之后,便停了下来。   小混他们随之卷进,瞄眼一望,原来在这行人熙来攘往的大道之上竟然有人阻道厮杀。   小混飚马的兴致受到打扰,心里着实非常给他不爽,索性找碴地嗔骂道:“他奶奶的,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狂人帮面前拦道行凶,阻碍本大帮主的赛马,这些人大概以为自己很张狂,所以想向咱们挑战比狂。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走,过去教训教训他们,好让他们知道,什麽样的人物,才有资格在官道上卖狂。”   小混等人策骑逼近斗场,终於看清动手双方的面目。   孙浩文蓦地脱口惊呼:“噫,那不是大师兄、古师妹和心怡师妹吗?他们为何会在此遭人围攻?”   原来,这已落下风的一方,竟是与孙浩文感情最为深厚的三名师兄妹。他们正是华山掌门的爱女古瑶萍和亲传首徒“玉面飞狐”颜景松。另外那名心怡师妹,便是和孙浩文已有婚约的“兰心飞燕”秋心怡。   孙浩文见他们三人,在对方十馀人的围攻下,已逐渐力有不迨。当下,一按辔头,人已自马上飞身而起,直扑战场。   他人尚在空中,剑已出鞘,口中同时大喊:“大师兄,我来助你。”   他嘴里叫的是大师兄,不过拦下的对手却是围攻自己心上人的那几名彪形大汉。   秋心怡惊喜逾恒地叫道:“文哥,你可回来了。咱们华山出事啦!”   那边,“玉面飞狐”颜景松力拒数名凶敌,放声叫道:“四师弟,你快带师妹她们离开此地,师兄为你们断后。”   一名顶着个秃顶大脑袋,满脸红斑的奇丑怪人,桀桀阴笑道:“不用走啦!只要是华山弟子,就通通留下吧!”   他倏地再出十掌,逼得颜景松左支右绌更形危急。   颜景松将身边的古瑶萍推向孙浩文,狂吼道:“你们快走呀,四师弟,你得去请小混帮主,来挽救我华山一派呀!”   古瑶萍虽是钗横鬓乱,却凄然叫道:“大师兄,要走我们一起走。否则,我绝不离开你。”   那斑脸怪人嘿嘿怪笑道:“你们还真叫情深意浓呐!老夫说过了,你们得通通留下,一个也跑不了。”   “啧啧……”   小混一摇三摆地走过来,口中啧笑嘲谑道:“喂!丑八怪,你就算丑得没人要,也犯不着妒人家小俩口感情好嘛!瞧你一副恶行恶状,恨不得棒打鸳鸯的德性,你想吓唬谁呀?”   斑脸怪人旋身转开三步,两掌当胸,戒备地瞪着小混,凶狠道:“小子,你是谁?竟敢插手管班大爷的闲事。”   小混摆摆手,他身后的小刀长笑一声,挥刀加入战圈,一下子便拦走大半的敌人,让颜景松和古瑶萍压力大减,终於得以轻松地喘口大气。   小混这才闲闲地回答道:“我是谁?我乃是这位老兄的四师弟的同路人,也就是他念念不忘,叫他师弟去找的人。我这人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证明自己没有不敢管的闲事。这样的回答,不知道你这位斑大爷,听了可还满意?”   斑脸怪人尚未领会小混语中玄机,暴怒叱道:“小子狂妄。”   小混吃吃笑道:“我若不狂,那才叫奇怪。”   与人动手中的颜景松,惊喜叫道:“是小混帮主吗?”   小混哈哈一笑:“答对了,有奖。”   他双掌一挥,砰地将一名退到他面前的大汉,震出三丈之外。   斑脸怪人脸色倏变:“你是曾能混?”   “不像吗?”小混身形猝闪,出手便是“血刃掌”劈向斑脸怪人,口中同时调侃道:   “试试我的招牌掌法,就知道我是真的能混,或者只是西贝货。”   泣血般的漫天掌影,带着呼啸的劲风,撞向斑脸怪人。   “血刃掌!”   斑脸怪人骇然地脱口惊呼声中,倾以全力拚命挥掌抗拒着这令人惊颤的索魂红影。如今,他果真见识到天才混混的独家绝活,证实了小混的真正身份。而他,却又多麽希望自己没有确认这项证实,这项要人老命的证实啊!   空气在他们两人的掌劲挥搅下,似是沸腾了起来,天与地已宛如被这些无形的罡烈力道撕扯地发出难以忍受的尖泣。   四周的空隙犹自不断滚荡着迷蒙的掌影,一阵宛似九天急急催落的霹雳金雷,恰如正月的花炮般,劈劈啪啪的爆响开来。   平地因这罡气互击猝然刮起了旋风,吹得一旁厮杀中的其他人,全都东倒西歪站立不稳。动手的双方不得不纷纷住手,各自踉跄后掠,让出场地给小混和斑脸怪人。   小混在滚腾的劲流中狂笑如雷:“好个“混元掌”,算你有两下子,够劲!”   狂笑声中,小混身如风中飞絮,随着澎湃的劲流的间隙之中,逼向仓皇而退的斑脸怪人,抖手又是漫天铺地血刃掌,猛朝对方狠狠斩去。   斑脸怪人犹未自第一轮的攻击中缓过气来,小混第二波的攻势又到,他只得匆促地举掌反击。   砰砰数声闷响,斑脸怪人被如刃的掌力砍实,身子刹时宛如遭到乱刀割剐了一般,迸开无数伤口,一路带着惨号,洒着鲜血,歪歪斜斜地退出七尺,方始如烂泥般瘫倒于地。   就在斑脸怪人惨号声甫起的同时,另一边,孙浩文在丁仔和哈赤的援手下,也劈开了三名对手。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撮口的呼啸,那群原本气焰嚣张,拦路截杀颜景松等人的狂徒,忽而一哄而散,连地上的尸体也顾不得抬走,刹时便跑得一个不剩。   哈赤还怔怔地高举着手中的大弯刀,只一眨眼,他却已经找不到拚命的对手。   “怎麽全跑啦?”他收回弯刀,呵呵憨笑道:“瞧他们逃得这麽快,恐怕连赤焰都追不上喽!”   一旁,观战的亨瑞喜笑颜开地拚命鼓掌:“好棒,好棒。”   丁仔嗤笑道:“辣块妈妈的,小红毛,我们这厢在拚老命,你小子却当成我们在耍猴戏给你看吗?”   “猴戏?”亨瑞茫然道:“猴子演戏?骗人!没有猴子,没有演戏,我没有看见。”他皱起长着雀斑的尖挺鼻子,不服气地瞪着丁仔,似乎在怪丁仔怎可骗他。   丁仔见他又是如此夹缠不清,只有无奈地瞪眼道:“天呀,老子说话你几时才能完全听得懂?除了小混那种天才,还真没人有本事和你清楚地沟通呐!”   小妮子呵呵娇笑道:“丁仔老哥,小红毛这次算不错啦!至少,他把“没有看见”这句话,完全正确地表达出来了。”   孙浩文扶着歇过气的心上人,秋心怡朝他们招呼道:“你们几个别扯了,过去见见我大师兄吧。”   他们快步走向小混和颜景松等人那头。   小混刚替受了些浮伤的颜景松包扎妥当,并让他服下些平顺血气,补充体力的药丸。   颜景松感激逾恒道:“小混帮主,能够在此遇见你们,实在是天大的巧合。要不,我们一定会被捉回华山,那时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捉回华山?”   不单是小混不解,便是和华山渊源非浅的小刀和孙浩文,也听得满头雾水,一脸惊奇。   “华山到底出了什麽事?”小混纳闷地问:“地上躺着的这些家伙,又是哪一路牛鬼蛇神?他们为何要捉你们?要把你们捉回华山!这又算莫明其妙哪门子的土地庙?”   颜景松黯然一叹:“这档子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们个中详情。不然,等刚才逃走的那群凶人招来帮手后,只怕要大大的不妙。”   小混是何等狂人,听了如此泄气的话,不由得狂态毕露道:“躲?哈,这个字怎麽写?   老兄,你大概忘了自己现在是和什麽人在一起了吧?就算天塌下来了,都有狂人帮先替你顶着,你啥事也不用担心,至于刚才那票鸟人,他们若真敢再回来,本帮主非得把他们摆成横竖七十二个不同的死相不可。”   这时──   刚才因为怕事,而匆匆避出老远的一干行人车夫,因为见凶杀的现场似乎已无危险可虑,便又纷纷聚拢过来,朝地上的尸体和小混等人指指点点,吱喳地议论不休。   小刀终究比较了解小混的心性,他见这混混为了颜景松几句话,似是又要赖定当地不肯离去,便稳重一笑地插口道:“大帮主、小混混,依我看,颜师兄的故事可要有得讲了,现在也快近午,咱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边吃边谈不是挺舒服的嘛!”   孙浩文和小混相处的时日虽然不多,却是从小刀口中听到太多和小混有关的事。   他听出小刀用心的建议,当下配合道:“也对,咱们就这样站在死人旁边说话,自己不觉得别扭,却便宜路旁看戏的人了。”   小混睨眼斜睇着他们兄弟俩,嘿嘿怪笑道:“得了,别以为本帮主不知道你们的用心,你们就怕我赖在这儿不走,这里又是在官道上,出了事准定有人会去报官。等一会若是官差来了,非得把咱们这些杀人凶手拿起来问罪。这一来,麻烦可就是没完没了,对不对?”   小刀眨眨眼,呵呵笑道:“知道就好,你既然明白我们用心良苦,就合作一点,别再发飚耍帅,死赖在这儿不走啦!”   “走走走!”小混挥着手狭谑道:“你们这些傻蕃鸭的表哥(呆头鹅),真好骗。还以为我真的会赖在这儿不走?我又不是和你们一样笨。”   他率先迈步,朝自己的坐骑走去,一边犹自故做姿态地摇着头,大声叹道:“唉……才多久没训练你的反应,你们居然已经忘了,演戏是本帮主最喜欢的消遣之一嘛!”   其他人全听傻了眼,他们还真是一不小心,忘记小混的这项嗜好。   “臭混混,原来你在耍我们?”   小刀好气又好笑地自这混混背后,猛地扑将上去,想给小混一点教训。   岂料──   小混就像后脑袋上长着眼楮一般,轻易地躲开他的偷袭,身子一扭,人已上鞍。   “走呀!”小混策骑狂呼:“杀了人可得亡命天涯去也。”   小妮子也急急掠回赤焰背上,追赶道:“小混混,你又偷跑了。这场赛马,你要押多少银子呀?”   只这两句话时间,他们三人已跑出老远之外。哈赤和亨瑞忙不迭认蹬上马,急急随尾追去。   “少爷,等等我们呐!”哈赤一路大喊,口沫子随风四溅,好不壮观。   亨瑞也急声呼道:“小混,跑马,不公平,等赌钱,不对,重来,不跑呀……”   丁仔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叹笑道:“这回,小红毛的蕃话,大概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了。”   小刀呵呵失笑道:“依我看,只怕连小红毛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究竟在说什麽!”   他朝仅剩的三骑点了点头,轻笑又道:“看样子,咱们六个人可得挤一挤了。不过,反正路程不远,也没啥关系。”   丁仔和他上了同一匹马,呵呵笑问:“你怎麽知道路程不远?也许那个小混混心血来潮,决定再跑三十里,才停马休息也说不定,你可别忘了,小妮子可是向他下了战书,要押彩金赛上一程的哟。”   此时──   孙浩文理所当然和秋心怡合乘一骑,颜景松也扶着古瑶萍上了同一匹马,他们六人三骑一起放蹄,不急不徐地追赶着小混等人。   小刀在马背上,接着适才的话题,笃定笑道:“正因为小妮子大胆向小混挑战,所以小混绝对不会跑得太远。”   “为什麽?”丁仔不服气道:“既然要赛,总得有段距离才能跑出名堂嘛!”   小刀呵呵一笑:“按常规是如此。可是这混混向来只赌蠃不赌输,而他也明白,虽然他因为抢先起步,暂时跑在前头,可是他的坐骑,绝对不可能跑得过赤焰,距离拖长了对他并无好处。   所以,我可以保证,只要等这混混和小妮子谈妥了价码,他就会宣布比赛结束,然后他便能强词夺理地蠃得比赛。”   一旁,秋心怡忍不住轻柔笑道:“孙二哥,听你这麽说,贵帮的小混帮主,好像有点耍无赖嘛!”   “不止是“有点”而已!”小刀和丁仔异口同声地大笑道:“他根本就是个十足的无赖。”   ※  ※  ※  ※   隔着风陵渡约有十来里地,有一处小村子。   小村子在一共二十户不到的人家,全都是靠耕田种地维生的殷实农家。这里,民风相当敦厚,环境也十分单纯,正是适合想要避人耳目的人落脚之处。   此时,小混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此地,借了间最大的房舍充做休息之用。   倒不是小混和小妮子在官道上那场马赛,一路比到村子里来。相反的,正如小刀所言,小混在数百丈外和小妮子议定彩金多寡之后,他便赖皮地宣布目的地已达,胜负已分。   等小刀他们三骑赶上小混他们四人时,不服气的小妮子正挥鞭四下追杀小混,以示抗议。   亨瑞和哈赤却在一旁鼓噪助威。   颜景松、古瑶萍和秋心怡他们虽然素闻狂人帮上下,行径向来有异常情。但直到今天有幸目睹之后,他们才知道,“狂人帮”那个“狂”字,除了狂妄之意,显然与疯狂的意义更为接近。   秋心怡不禁暗里有些担心,万一向来温文正经的孙浩文在狂人帮混久了,受到“污染”,也变得疯疯癫癫时,她该怎麽办?   正当这位华山双燕之一的“兰心飞燕”,为这事暗自怔忡时,官道彼端忽地蹄声如雷,尘沙滚滚。   大队县衙捕役已然获报,寻线追来。   小混见状不妙,顾不得和小妮子继续玩他们那场“谋杀亲夫”的游戏,立刻招呼众人逃之夭夭。   当然,小混并非担心那群捕役的缉拿,他只是不想在和颜景松等人闲话家常时,受官爷们打扰罢了。   於是,在华山派几位在地老表(乡)们的提议之下,小混他们来到这个小村子“暂作休歇”,以便“畅所欲言”。   客堂内──   众人捧着屋主热情奉送的茶水,刚刚坐定,才歇过一口气。   孙浩文已是迫不急待地问道:“大师兄,我离山也不过才三个月,怎地咱们派里就出了事?这倒底是怎麽回事?”   颜景松黯然一叹:“四师弟,是三师叔和四师叔他们反了。如今,在太师祖的支持下,三师叔正式接掌华山掌门之职,并下达指令要捉拿我们这些“叛逆”,回去接受处置。”   “什麽?”孙浩文如中雷殛,怔然惊呼:“他们敢造反?可是,就凭两位师叔他们所属的弟子,也不过只占全派人数三分之一都不到,就算再加上太师祖,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发动叛变呀!为何他们竟然甘冒如此天下之不违,施行篡位夺权之举?而他们……他们又怎麽可能成功了呢?”   古瑶萍幽幽叹道:“爹爹他老人家亦是做如此之想,所以明知三师叔他们有野心,也一直未曾太过苛责他们。可是,谁料他们竟然心狠手辣,串通来历不明的武林人物,就在四天前夜里发动攻击。爹爹、二师叔和文师叔空自握有本派大半兵力,却未能发生作用。后来,爹爹见情势危急,才要大师兄带着我和秋师妹,突围逃下山找你。”   “那我爹和掌门师伯、六师叔他们人呢?”孙浩文不由得惊急直吼:“他们遇害了吗?   好个可恶的白如秀,他若敢伤害掌门师伯和我爹他们,我拚死也要拆了他那身贱骨头。”   “别急,别急!”小混挥挥手,安定人心地一笑:“孙老哥,不管你想拆谁的骨头,都没有问题。有咱们几个帮着你动手,你犯不着去拚死拚活。不过,关於你家华山派的详细内幕,你倒是得稍为解释解释。否则,你们几个开口闭口全都是这个爹爹,那个师叔;听得我雾沙沙,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你家华山到底哪些人是主流派?哪些人是叛乱集团?”   小刀轻笑道:“这种事问我就可以了。有关华山派的海底,以及他们之间的内部斗争,这二年来我可是看得多了。所谓旁观者清,由我来说比较清楚。”   颜景松和孙浩文他们终究是华山所属,若要他们传播这些派内勾心斗角的家丑,他们还真是有三分尴尬。   小刀正知如此,故意揽过话头,可算是为他们的面皮着想。   颜景松朝小刀含蓄地一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感谢他的出面。   小混精得带油,眼皮子一撩,便知道怎麽回事。他对这些“名门正派”如此死要面子的作风,心里暗自好笑。   表面上,他大剌剌地道:“好吧,老哥,就由你向寡人奏上一本,记得,故事要说得动听些,如果朕听得不满意,你准备大刑侍伺。”   “遵旨!”小刀凑趣地做戏道:“帮主请将耳朵洗好,末将这就禀明主上。”说着,他朝小混直拱手。   华山众人,除了孙浩文之外,其他人全都看傻、听傻了。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他们所认识的“至尊少君”孙玉麟孙二哥,向来以成熟稳重的言行,受到师门尊长的器重。怎地,如今的他竟然也有这种俏皮的表现?   狂人帮,果真能够叫人如此莫名其妙的发狂?   小混甚是满意地过起戏瘾,比划道:“禀──呀来!”   小刀呵呵笑道:“华山一派,今之掌门为“君子剑”古如帆前辈,与其同辈的,除了我那过世的爹,古掌门还有四位师弟,和一位太师叔。这位太师叔是古掌门的师祖在晚年所收的关门弟子,因此他辈位虽尊,年龄却不大,好像比古掌门还小一、二岁。是不,堂哥?”   孙浩文颔首道:“正是如此。太师祖正好和三师叔同年同月生,所以他们一向谈得来,来往的也勤快。以前,太师祖就常仗着他尊贵的上辈身份,为三师叔和二师兄父子开脱些情节不重的小纰漏。掌门师伯碍于太师祖出面,时常不是算了,就是从轻发落。久而久之,他们成了气候,就更不将掌门师伯放在眼中。”   “这麽说来……”丁仔插口道:“他们胆敢叛变,也是被古掌门给宠坏的嘛。”   颜景松无奈一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谁料得到太师祖他们那帮子人,竟会包藏如此祸心。”   小刀沉稳接道:“华山这位太师祖,号称“银链金刀”,姓祁名心玉。说来,华山一派也只有他够格称为上辈门人,古掌门确实不得不多为他留些情面,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小混混呵呵一笑:“可惜,古掌门的好心却变成了驴肝肺,喂饱了这些狼子野心。老哥,还有呢?华山的中辈弟子里,又有哪些人?”   小刀沉着笑道:“华山的中辈弟子,其实就是包括古掌门在内,人称“华山四剑一铁掌”的五位师兄弟为中坚。所谓“华山四剑”,刚好按照他们在派中的排行,分别为掌门师兄“君子剑”古如帆、二师弟“云中剑”孙玉为、三师弟“驳风剑”白如秀、四师弟“落魂剑”林振英。至於华山一铁掌,就是指六师弟“铁掌断虹”秋道生。”   小妮子眨眨眼,好奇问道:“小刀哥哥,那你爹呢?他过去排行第几?”   小刀尚不及答话,小混已啧弄地谑笑道:“这个你都不会算?一二三四六都有了,独缺老五,老哥的老头自然是排行第五喽!老婆,以后拜托你多用些大脑,问些“高档”的问题好不好?不然,人家会笑咱们狂人帮的程度太菜耶!”   小妮子杏眼一瞪,泼辣道:“我问我的问题,干你屁事?要你多嘴,没程度就没程度,你还以为自己的“水平”多高?”   “呵!”小混怪笑道:“你这妮子可真“恰”(泼辣),我看你是太久没有家法侍侯,嘴痒喽!”   他做势欲扑,小妮子尖叫,人已冲出大门外。   颜景松、古瑶萍和秋心怡三人,搞不清楚怎麽麽回事?全都惊讶地望着门外的小妮子。   小混挪了挪臀部,好整以暇地笑道:“老婆你别紧张。今天因为有女客在场,为了不让她们心存羡慕,就算我要和你“夹夹嘴”(亲吻),我也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才进行。”   古瑶萍和秋心怡这可明白了,小妮子何以逃得比飞还快的原因,她们俩不由的双双轻啐一声,粉颊上竟没有由来地臊热起来。   小刀见这小混混一扯上家法侍候,便知他又会没完没了,若不再将话题拉回正事,只怕待会儿脸红的可不止是女客而已。   “你还要不要听故事?”小刀朝小混一横眼,佯装凶恶道:“你难道忘了?本少君讲故事时,最恨有人打岔,就没见过像你这麽“如”(纠缠不清)的人,都已经是二十郎当岁的成年人,怎麽行为还和以前十五、六岁一样不成熟?”   “耶──?”小混被数落得一怔一怔,不由地瞪眼怪叫:“反了!反了!他怎麽变得这样?”   丁仔纳闷道:“这样是怎样?你话只说一半,谁知道你想讲什麽?”   小混吊人胃口地耸着肩头,嘿嘿奸笑。   半晌,他方始挤眉弄眼道:“老哥怎麽变得……开始恢复正常啦!我还以为,他只当了二年的乖宝宝,却得一辈子顶着张一板一眼的棺材脸,那我和他混在一起,每天看他这副二百五的脸色,岂不是要痛苦死了?还好……”   他朝小刀猛眨眼:“你总算还有药可救,不枉费本帮主极力挽救你免于沉沦的一番苦心!”   “正常?”小刀半真半假地叹笑道:“是喔!任何人只要和你这个疯子在一起相处三天,就算他有三十年修身养性的功夫,也得向你的“正常”投降,进而和你一起同流合污。”   小混对这话非但不以为忤,反而甚是陶醉地得意嘿笑道:“好说,好说,能够如你所言,不但是我个人的成功,更是全人类的幸福。”   一旁,亨瑞不耐烦地踢着他的椅子,哇啦叫道:“小混混吹牛,时常的。受不了,无聊!要听故事,你不要讲话。老哥快说,我们听快快完,去打坏人。”   颜景松他们师兄妹再一次开了“耳界”,三人不由地噗嗤笑作一团。这一笑,总算令他们心中对师门生变所残存的最后一丝幽怨和凄惶,亦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小混故作惊异地咋舌道:“哇勒!小红毛,你胆子可真是愈来愈大了,居然敢叫我不要讲话?你难道不怕本帮主那种能让你大跳扭扭舞的法宝?”   “不怕!”亨瑞扮个鬼脸,得意道:“法宝,我也有。可以把你痒的,变不痒。你的法宝,支那的,不稀奇;我的法宝,波斯的,很有效。”   “呀哈!”小混谑叫道:“难怪你有胆子张狂,原来是备妥了除蚤剂,而且还是外国进口的舶来品呐!”   丁仔呵呵谑笑道:“哟!小红毛,你也知道“外国的月亮比较圆”、“远来的和尚会念经”这些道理?不过……你确定进口货一定比土产管用吗?”   “月亮?和尚?”亨瑞满头雾水道:“不懂!”   孙浩文见他们这一纠缠,又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扯得清,他有些心急地张口欲言:“小混……”   “我知道,我知道。”小混了然于心地挥手打断他的话:“你很担心你们华山那些落难的爹呀、叔呀什麽的,想早点知道他们究竟出了啥门子纰漏,现在人又在何处?是不是这样?好嘛,我们不要再扯废话,叫你家大师兄开讲吧!”   “小混混……”小妮子嗫嚅道:“可是,小刀哥哥还没告诉咱们,这华山的下辈弟子有哪些人呀!他不说,咱们怎麽知道谁是谁来着?”   “笨呐!”小混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这妮子脑袋,黠谑道:“人都搁在你面前了,你还说不知道是谁。我说小妮子呀,你几时变得这般目中无人?”   小妮子娇嗔道:“我当然知道孙大哥他们几个是华山下辈弟子的中坚份子。可是除了他们,难道华山下辈之中,就没有其他人了吗?还有,他们到底谁是谁的爹、谁是谁的儿呀?   这些事不说清楚,我怎麽知道嘛!”   小混无奈地一叹:“说你笨,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笨呐!谁是谁的爹这种事还需要问吗?   当儿子、女儿的,一定是和老子同姓嘛!所以,眼前除了颜老哥在华山找不到爹以外,有华山云燕之称的古小妞,便是古掌门手上那颗心肝明珠,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和她爹教出来的高徒颜老哥是一对儿的。”   他指着秋心怡,又道:“至于这位孙老哥的七仔,当然就是古掌门的六师弟,华山唯一靠双掌出名的那位秋师父的宝贝千金喽!你还要不要我告诉你,孙老哥是谁的儿子呀?”   小混促狭地睨着小妮子,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气得这妮子噘起嘴扭过头去不理他。   丁仔呵呵一笑道:“小妮子,我索性顺便为你说个清楚好了,目前华山派在江湖中较负盛名的青年才俊,除了眼前这两双佳偶之外,另外就是过去曾和咱们朝过面的“流云秀士”   白文华和一个叫做“铁剑郎心”官晴的硬把子。”   小刀补充道:“白文华就是“驳风剑”白如秀的儿子,他老子既然沐猴而冠,堂而皇之的干起掌门人来,他自然没有理由不支持。如今,他大概也正在享受身为华山少掌门的威风吧。”   小混不爽地哼了哼:“以前,我就对这个姓白的小子很感冒,那家伙怎麽看都不像个好货。原来,他有个专下坏种的老头,难怪他这麽不是路数。”   小刀接着又沉吟道:“至於那个官晴,我和他见过几次面,彼此也颇谈得来。据我对他的认识,他是个明理义、知进退、有原则的人。而且,他颇为尊重古掌门,怎麽看也不像是会反叛宗门的人才对。他若跟着他师父一起背叛华山正统,那就太叫人意外了。”   孙浩文黯然道:“官师兄自幼伶仃,是四师叔一手带大的,他与四师叔虽然名为师徒,其实情逾父子,他对四师叔更是孝顺有加,若是四师叔背叛师门,并逼他相从的话,官师兄就算心里不愿意,只怕也无法违背四师叔的意思。”   小混眨眨眼,谑笑道:“这麽说,这个姓官的还不算太坏喽!只是他也太死心眼了些,连“大义灭亲”这四个字都没学会。”   颜景松苦笑一声:“小混帮主,知易行难呀!”   “我知道。”小混呵呵笑道:“人是有感情、有苦衷的动物嘛!”他笑得好天真、好单纯。   颜景松还当小混在说真话,小刀等人却深知这混混笑得愈“善良”,肚子里的念头愈是和表面意思成反比。   孙浩文也明白小混对此事的不以为然,甚至他自己都有些同意小混的看法。但他终究还是华山出身的弟子,即使有所不满,总也得在落难的师兄妹面前,多为师门保留点面子,免得被人误会他是“喜新厌旧”。   为了避免小混再出言消遣华山一派,令颜景松等尴尬,孙浩文趁机岔言道:“大师兄,出事当天是怎麽样的情况?”   小混非常清楚孙浩文转移话题的用意,便瞟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好吧,颜老哥,你就仔细说说当时的景况,咱们也好合计合计,看要如何杀回华山消灭叛逆,正名复位,重振纲常。”   孙浩文明白小混那句“好”,是表示决定放他一马,他心照不宣地朝小混拱着手,含蓄轻笑道:“多谢帮主大量,多谢帮主。”   颜景松自然不知道小混他们这些语言之中,竟然还暗藏玄机。   他见小混如此慷慨允诺要助他华山一派重振基业,不由得感激异常,也学着孙浩文猛向小混拱手道谢不已,他那模样,可还真叫迂呐。   小混见状,不由得噗嗤失笑:“得了,颜老大,你没头没脑谢什麽?”   颜景松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混也不待他反应过来,已然逗弄地笑谑道:“大师兄老哥,你还是快快言归正传,细数出事经过吧!你若再不开这金口,马上就有人要蹲马桶了。”   秋心怡不解道:“大师兄说不说出事经过,和人蹲马桶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小混不坏好意地瞅着孙浩文,邪邪笑道:“你没瞧见,你未来的老公,本帮硕果仅存的小白脸老哥,为了想知道出事当时的情况,已经快急屎拉(急死啦)!他这一急一拉,不要马桶像话吗?”   孙浩文满脸的焦急顿时化成哭笑不得的苦笑。   “缺德!”秋心怡低低啐笑一声,她骂的当然是小混。   谁知小混却接着她的话尾,一本正经地频频颔首道:“对对,有急屎要拉却又找不到马桶的话,是很缺德。”   “我不是……”秋心怡好气又好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小混的刁舌。   “我知道,我知道!”小混得理不饶人地故作正经道:“你当然不是那个需要蹲马桶的人。”   “得了!”孙浩文忍不住一巴掌刮向小混后脑勺,笑骂道:“你这小混混有完没完?你真的不能有点正经的时候吗?”   “不能!”小妮子等人立刻证实了这一点。   小混缩头躲过这一掌,呵呵笑弄道:“不是我不想正经,实在是他们逼得我不能正经。”   想到出事当时的颜景松,神色本已变得黯然,但是经过小混这一阵笑闹,心情渐又恢复轻松。这原本也是小混笑闹的用意,他向来可是不喜欢听人说那种凄凄凉凉的故事,气氛炒热一点,听起故事来,不也愉快多多嘛!   颜景松终於平静地开口:“四天前,大约近午的时辰,太师祖突然和三师叔一起到师父所居的“金天宫”来,太师祖竟以他的辈分为由,试图强迫师父他老人家退位。师父他老人家虽是深知太师祖他们有夺权之心,却不料他们居然敢如此公然提出。当下,师父向他面陈道理,并以宗门律法无此前例,断然拒绝了太师祖和三师叔他们的逼退。太师祖却说要师父好好考虑,不要弄到来日同门操戈,之后,他们便离开。”   小妮子有口无心道:“古掌门也太好说话了吧!人家既然来逼他退位,就是叛迹已露,他怎麽不将你们那位太师祖和三师叔捉起来,这样子不就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嘛!干嘛还放他们走?真是自找麻烦!”   颜景松苦笑道:“师父他是顾虑到,若将太师祖他们拿下,怕引起门人弟子的非议。”   小刀深沉道:“这次,古掌门的决定,可就太过优柔寡断了。”   小混轻笑道:“依我看,是人家那位太师祖和三师叔的心眼厉害。他们如果不是拿言语挤住了古掌门,令他有所忌讳,就是他们捉准了古掌门心慈手软的个性,知道古掌门必定不会当场拿下他们。否则,他们哪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找上门去逼退。”   “正是如此。”一旁歇着的古瑶萍,此时幽幽开口道:“太师祖他们来的那天,我隐在帘后听了他们与爹爹的谈话。太师祖先是以一种打着商量的和缓口气,向爹爹告了罪,要爹爹恕他大胆进言。   “爹爹原是以为,大概又是白师兄在外惹了什麽纰漏,因此便允了太师祖所请,怎料,他们竟是为逼这而来,待爹爹拒绝他们荒唐的让位提议之后,也曾想将他们二人留下,但太师祖威吓说,四师叔和白师兄已在玉女峰他们所居的“乘龙轩”,结集了数百弟子,若是太师祖他们“无故”遭到拘囚,这些人就会立即起事来援。如此一来,华山五峰必将干戈四起,岭为血染。爹爹为了避免华山子弟自相残杀,只得忍气放他们离去了。”   小混黠慧地一眨眼,推测道:“古掌门放你家太师祖离开之后,大概马上找来和他站在同一边的二师弟孙前辈,以及六师弟秋前辈二人,大伙儿凑在一起,商议商议看如何惩治这些企图谋反的叛徒,是不是这样?”   颜景松颔首道:“正是如此。太师祖他们一走,师父立刻命我前往“澄心精舍”和“翠云精舍”,请二位师叔到金天宫商议此一大事。最后,师父和师叔们决定昭示全派弟子,下令将太师祖等意图谋反篡位的叛徒首脑逐出门墙。谁知,他们却早有预谋,在师父谕令刚刚下达的当晚,派中总坛“金天宫”就遭到一批武功极高的不明人物所攻击。”   小混撇嘴一笑:“不是我说你们那些爹呀、叔呀的太笨,可是这麽简单的请君入瓮之计,他们怎麽会看不透呢?人家如果没有预谋,岂会如此大剌剌地找上总坛逼退?   “他们当然知道古掌门一定不会答应让位,而且他们一定也很清楚,只要这种事公开提出来了,古掌门就不可能不对付他们。但是,他们却还故意跑去通知你家的大掌门,这不是已经摆着告诉你们,他们决定发动叛变啦!”   “是呀!”秋心怡直到此时,方始恍然大悟:“他们既不傻,也不疯,当然知道这种事,不是可以随便说说就算了,若非已有布置,他们岂敢公开。只是,当时的他们和爹怎地都没想到呢?”   颜景松苦笑一声:“师父他们不是没想到,只是认为光凭太师祖他们的力量,他们应该不至于轻举妄动。师父和二位师叔怎麽也没料到,太师祖他们竟然不顾宗门安危,和师门情谊,联络外人来介入本门派系之争。”   “如此说来……”孙浩文微喟一声,坦然直言道:“太师祖他们上金天宫见掌门师伯,真正的目的,就是故意要引掌门师伯召集我爹和六师叔,以便让他们一网打尽,不虞遗漏了?”   小混睇眼谑笑道:“你总算还不太笨。”   孙浩文这话一说穿,更显然古掌门误入人计而不自知,才会因为处置不当,而导致今日华山的巨变,责任不可谓不重。只是,这麽一来,颜景松他们愈发觉得窝囊和难堪了。   秋心怡低啐一道:“文哥,现在说这些干嘛!”   其实,孙浩文会如此直言无讳,也是因为和小混他们混久了之后,自然而然,变得比以往坦率真诚,敢做敢言。不再像过去那般注重面子问题,为了些许虚名虚利,就要为失败或错误找借口。   他语重心长道:“师兄、师妹,我刚才那番话,纯粹是就事论事,而非想指责什麽。如今,事已至此,的确说什麽也没用。但是,既然我们在这事后做检讨,便应该找出当时的疏乎,避免重蹈覆辙。一方面,我们也可借此检讨反省,多了解一点对手的计谋、心性,以期在来日反扑回山时,能制敌机先,一举而成。如果只是为了窘于承认我们所曾犯下的失误,一意加以遮掩,万一因此造成重光基业的失败,这岂不是得不偿失?再说……”   他缓和语气,轻笑道:“这里全都不是外人,小混混最了解当狗熊比当英雄有利,所以大家有什麽话尽管直说,没什麽好难堪。”   小混混呵呵笑道:“孙老哥,你干嘛把我常当狗熊的光荣往事拿出来献宝。这麽一来,你不怕你的师兄和师妹们,对本伟大的帮主失去信心?”   颜景松莞尔道:“小混帮主,这点你倒是无庸担心。”   “为什麽?”小混好奇地嘿笑道:“该不会是因为我人长得帅,看起来就容易使人充满信心,所以你才这麽相信我吧!”   小妮子咯咯讪笑道:“又有人在臭美了。”   秋心怡娇笑道:“小混帮主,不是因为你长得帅,才让我们有信心。而是因为掌门师伯临危嘱咐,所以我们不得不冒险,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她现在可也逐渐有点了解小混的脾胃,所以言谈之间,也放得比较轻松自在。   “真的?”小混嘻嘻笑道:“你家大掌门临危之际,交待了什麽后……厚望的嘱咐?”   他本想说后事二字,但是及时想起古掌门的女儿、爱徒都在场,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这才临时改了口。   别人不了解他的心思,可是狂人帮众成员,却太明白他这改口的玄机。就连一向憨厚的哈赤,和中文程度不算高明的亨瑞,也都知道怎麽回事,全笑成了掩口葫芦。   小混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们不准随便放炮,以免拆了他的台。   颜景松他们师兄妹三人,虽然觉得他们笑得古怪,却也不明所以。   秋心怡好奇地瞅着孙浩文,可惜得不到情人的暗示,也只有当个闷葫芦。当然,不是孙浩文想瞒她什麽,只是,此时此地,这个玩笑还是不公开比较妥当些。   古瑶萍娇娇柔柔地开口道:“巨变发生的当晚,我爹察觉围攻金天宫的人手中,竟有不少武功路数极为诡异的不明人物,帮着太师祖他们造反,便知情况不妙。他立刻命令大师兄带着我和心怡师妹突围而出,并交代我们尽快赶往关外寻找孙师兄,再叫孙师兄为我们引见小混帮主。当时,爹爹说:“一步差,步步差。华山改旗易帜,已是不可避免,若要挽回华山浩劫,唯靠小混帮主才能有所担当。”说完之后,爹爹便催着我们全力突围了。”   小混陶醉地呵呵笑道:“不是我说,令尊古大掌门可真是慧眼识英雄呐!”   小刀在心里暗忖:“古掌门事前虽然忽视了白如秀他们,却也算是警觉的快,早叫颜兄他们突围。否则,时间若拖长了,混战展开后,对方好手到齐,只怕颜兄他们还走不成呢!”   颜景松忧心接口道:“说来,也是师父他老人家知机得早,事变一生,已然当机立断要我们走脱。那时,对方好手尚未到齐,一见我们有突围之意,便如师父所料,全力拦截他们三位老人家,顾不得阻拦我们,因此我和师妹她们,才能顺利脱出重围。我们离开“金天宫”不远,便已闻得对方高手支援的长啸,听那啸声便可知对方来人为数不少,而且功力非凡。师父他们落入重围,情况真是令人担忧。”   他这一说,可又引起了古瑶萍和秋心怡二人的哀切,两个美人儿眼眶一红,显得有些泫然欲泣。   颜景松不由得一怔,随即暗骂自己呆头鹅,这种节骨眼怎麽可以把心里担心的话,说出来让两位师妹难过。   小混却明着开腔:“颜老大,说你呆,你还真是大棵呆,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担心师父、师叔是应该的,不过何必说出来吓唬小女生?再说,你这担心根本就是危言耸听,情形不会有那麽严重的啦!”   他口中的小女生,可都是已过双十年华,年纪比他还长的美娇娘。   古瑶萍和秋心怡被他这声“小女生”,叫得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两人已顾不得计较这些,双双急问:“小混帮主,我爹他们真的会无恙吗?”   “你们问我,我要问谁?”小混心里虽是这麽想,表面上却不得不老成持重地劝慰道:   “我保证没问题啦!不管怎麽说,今天你们华山只是兄弟阋墙的权力之争,而不是帮派之间的恶斗。所以,你们那位太师祖和那位伪掌门,势必不能做出赶尽杀绝的事,以免引起武林人士的公愤。这样,他们才能打着名门正派的招牌,继续当华山的家嘛!   “因此呢,依我看,古掌门他们吃点小苦头是免不了的事,可是不至於有太严重的后果啦!”   颜景松他们师兄妹三人一听,觉得小混言之有理,安心不少,神色也恢复了原来的轻松。   只有孙浩文,他可是很清楚小混的保证,在必要时,非常具有弹性。   但是──   此时此景,他不能不帮着小混拍胸脯、挂保证。因为,令华山众师兄妹担心事小,若是怀疑狂人帮历代以来,最伟大帮主的英明,这可是犯了家法伺候的大罪呐!   狂人帮其他众兵将,当然对小混保证的可信度,同样是心照不宣,只不过,他们还不至于笨到在这种时候去冒犯小混的龙威。   因此,他们每个人虽然都已经在肚子里,笑得肠子抽筋,但是表面上,却又不得不拚命咬着舌头,一个个装出帮主言之有理的样子不断点头。   他们的动作,可比鸡舍里面的鸡啄米,还要整齐划一许多。   “好了!”小混满意地呵呵笑道:“现在,有关华山派内乱的详情,本帮主已经完全了解。其他没什麽问题了,等后咱们就可以开始准备上演绝地大反攻。呵呵……”   小妮子可是还憋了满肚子的疑惑想问,但是,刚刚她开了两次口,问了两个问题憋死,也不愿吃小混憋死,她索性赌气地闭紧嘴巴,装作毫无问题。   “对了!”小混忽又问道:“颜老大,刚才在官道追杀你们,却被我干掉的那个领头角色,是何方神圣?他就是帮着你家太师祖他们造反,那批不明人物中的人吗?”   “不是!”颜景松微讶道:“小混帮主不是已经叫出班照的匪号了吗?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新兴杀手组合断魂楼中的杀手?”   “我哪知他是谁?”小混莫明其妙道:“我是因为他所使的掌力之中,暗含混元气功,所以才叫他混元掌。难道那个老小子的外号,就叫“混元掌”?”   “没错!”小刀沉稳一笑:“班照的外号正是叫“混元掌”,他原是粤境的独脚巨枭,以前行踪都在珠江一带活动。大约年馀以前,他被“断魂楼”所收买,成为十二楼使之一,才开始在中原地区显露了名气,难怪你不认识他。”   “断魂楼?”小混攒起眉头道:“这又是什麽东西?怎麽我离开江湖还不到两年,就又多出这些稀奇古怪的牛鬼神蛇?”   丁仔嘻嘻笑道:“小混混,你别以为这二年不到的时光不长。你大概还不知道,自从二年前,咱们揭露“血魂阁”和“武林正义盟”的内幕,干掉阴老鬼一家三代之后,江湖中的局势,因为武林正义盟的瓦解,而有了极大的改变呐!”   小混没好气地瞪眼道:“这种大事,你不早告诉我,我怎麽会知道?”   丁仔表功不成,反倒吃了一顿排头,不由得苦笑连连。   小混发过威风,骂完人之后,翻脸比翻书还快,表情一变,立刻换上十足自我陶醉的神情,志得意满地□眼笑弄道:“除了我,还有什麽人能够干出这种,足以改写武林历史的大事。”   “是吗?只有你能吗?”   小刀、丁仔和小妮子等人斜睨着他,发出质询的异鸣。   小混溜眼一瞟,但觉众怒难犯,立即嬉皮笑脸地嘿然改口:“当然!除了我,也只有你们这些本帮历代以来,最最伟大的帮兵们,才能有如许伟大的成就喽!”   “嗯!知道就好。”小刀他们可是毫不客气便接受这混混的拍捧。   秋心怡和古瑶萍她们对小混这种换脸比翻书容易的精湛演出,除了怔愕愕的瞠目而视,更不禁佩服他如此炉火纯青的墙头草本事。   小混尚且怡然自然地比划唱诺道:“好吧,我说,众──呀将官,还不快快将本帮改写历史之后的最新江湖情报,禀告给本王知──呀之!”   小刀轻笑一声:“刚才我所提到的“断魂楼”,就是取代昔日血魂阁,而成为现今有实力的杀手组合。不过,断魂楼上自其楼主“鬼面屠夫”杜不全,以至所属十二位“楼使”和五名“护楼”,个个都是黑道上有名有号响当当的角色,他们是明着干杀手生意的组织,它和过去血魂阁那种神神秘秘阴里行事的作风完全不同。”   小混呵呵笑道:“黑道上有的是想出名又不怕死的家伙,这种人聚在一起开杀手公司,气势上可比血魂阁嚣张不少。就是不知道那个“鬼面屠夫”有没有头脑,如果他是有勇无谋之辈,我看这断魂楼只怕也难张狂太久。”   孙浩文沉稳道:“杜不全既然能在短短二年不到的时间内,使断魂楼从无中生有,并且取代昔日血魂阁的地位,足见他也不是个易与之辈。”   “除了断魂楼之外……”小刀继续道:“如今,江南的“日月山庄”声誉日隆,由於其庄主“一剑落月”孟星云是个慷慨好客的主人。因此,日月山庄业已取代昔日遭毁的逍遥楼成为最受江湖同道赞赏与留连之地。”   “江南?”小混蹙眉寻思道:“江南不是“武林四公子”他们家的地盘吗?这个“日月山庄”居然还能在四大世家的夹缝下红得起来。看来,这个“一剑落月”有一套。”   “这倒不见得。”丁仔嘿笑道:“其实,江南四大世家的威风,是因为他们四大家世代都有人在朝为官的原故。武林四公子是沾了个好家世,才能在武林中享有名头,而不是因为这些公子哥们和江湖有牵扯,四大世家才会出名。所以,严格说来,江南地区真正的武林豪客,只有“日月山庄”才算纯种。”   “原来如此。”小混恍然道:“难怪这个“一剑落月”敢在江南做他的武林美梦。”   小妮娇笑问道:“那麽,除了这两个取代过去前人,既有地位而出名的新势力,现在江湖之中还有哪些帮派组合比较出名?有没有咱们狂人帮?”   “狂人帮算什麽东西!”小刀促狭的呵呵直笑:“我念句歌谣让你听听,你就知道除了九大门派之外,还有哪些出名的角色。”   “好呀!”小妮子性急催促道:“小刀哥哥,你快念。我倒要瞧瞧,是哪些帮派敢比咱们出名。”   这狂妄的口气,和小混简直是如出一辙,颜景松等人不由地会心一笑。   小刀干咳两声,方始轻吟道:“江北倨双堂,江南唯一庄,湖中神秘宫,不如混混狂!”   小混听完最后一句,不由的龙颜大悦,活像一只喝足老酒的哈巴狗般,眯着眼睛陶醉地大笑道:“说的好,说的妙,说的呱呱叫,这句歌谣形容得真的是太中肯、太确实啦!”   小妮子不依道:“臭混混,你只顾着自己出名就高兴了?真是太没有团队精神了嘛!这样子咱们跟着你混,有啥意思?好歹,你也得想个办法,让咱们狂人帮的名头,在江湖中好好风骚一番才行。”   “这有何难。”小混大剌剌地一挥手,张狂地叫道:“只要咱们干掉那捞子什麽双堂、一庄、神秘宫这些狗屁倒灶的组合,狂人帮想不红都很难。”   “难喔!”小刀和丁仔两人表情古怪地摇头长叹。   孙浩文和颜景松、古瑶萍、秋心怡他们,更是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小混斜瞪了他们一眼,平板道:“有那麽难吗?你们以为老子办不到?有什麽好笑?”   “办不到。”小刀猛摇其头,似笑非笑道:“你想干掉这四大组合,我保证你办不到。”   他顿了一顿,不等小混开口,便又接道:“你若真要动手,我第一个就和你翻脸。”   小混灵光一闪,嘿嘿笑道:“哦……神秘宫?神秘冷艳宫是不是?他奶奶的,原来这四大势力里面,居然还有机关,碰不得呐!”   小妮子恍然有悟道:“现在最出名的这四大势力,倒底是些什麽组合?小刀哥哥,你快说嘛!”   小刀呵笑不歇道:“还记得问这点,就表示你们还不算太冲动。所谓“江北踞双堂”,就是指江北绿林道推选出的盟主,“战天戟”桑君所统治的“铁血堂”,和江北白道一致尊崇的“飞马堂”这两堂。”   “飞马堂?”小妮子拍手道:“是不是以前和咱们在普陀山,见过面那位白骏逸白大哥,他家开的飞马堂?”   “正是。”小刀颔首莞尔道:“人家曾经请咱们有空到江北赏梅,你们小俩口却想干掉人家以求出名,这……可能有点技术上的困难吧。”   小混瘪笑道:“奶奶的,怎麽连飞马堂也搅和进来?四个大头一下子去掉一双,这台戏还唱个屁。”   小妮子扳着手指数道:“这湖中神秘宫,当然是指两湖地区的冷艳宫了。那麽剩下的江南唯一庄,该不会就是刚刚才提过的日月山庄吧?”   “答对了!”丁仔嘻嘻捉笑道:“你这妮子还算不太笨。”   小妮子皱皱鼻子,娇哼道:“还好啦,总算比你稍稍聪明一点点就是了。”   “辣块妈妈的!”丁仔吃瘪地撇撇嘴,自嘲地苦笑道:“我又说错话。”   小混没有理会他们的拌嘴,迳自向颜景松侧首问道:“颜老大,“断魂楼”那个花脸老小子是不是帮着你家太师祖他们造反的同一票人?”   “不是!”颜景松肯定道:“那晚袭击金天宫的不明人物,或许是忌讳泄露身份,多数都覆有蒙面巾。仅有的少数几个未曾蒙面之人,却连师父和二位师叔他们也都觉得脸生,显然他们过去不常在江湖中走动,因此没有掩藏面目的秘要。   “不管来袭之人是否蒙面,他们的武功绝对都比“断魂楼使”之流的人物高出许多,武功路数更是诡异无比,自成一家。   “依我看,就算是“鬼面屠夫”杜不全和他们随个单挑,只怕能蠃的也没几人。所以我很肯定,就凭杜不全他应该还没有本事统治这群高手。”   “这就是了。”小混点点头,皱着眉头沉吟道:“所以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怎麽?”小刀打趣问道:“你这混混又有了什麽伟大的发现?”   小混呵呵笑道:“当然是有。否则,我哪有资格称为本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主。”   “得了,伟大的帮猪!”丁仔故意含混其音地谑笑道:“你究竟发觉什麽事不对劲?快点说吧,否则,颜老大他们全都要找马桶,一齐急屎拉。”   小混听见丁仔引用自己发明的鲜话,乐得忘了追究那句听来有点问题的称呼。   “我说!我说!”小混眉开眼笑道:“为了使你们懂得公共卫生,我就说快点。你们千万别急,也别拉!”   他一顿之后,咂嘴接道:“我刚才已经提过,像这种同门造反的家丑,你家太祖师他们如果还有点“阿达玛”(头脑)就不会将这种事情搞得太过公开,免得引起非议。   “所以,照理说,他们若是要截杀你们这些晚辈,最高级的方法,就是叫那些帮他们叛变的不明人物来捉你们才对。   “可是,为什麽你家太师祖和三师叔会笨得放着那些武功高超的走狗不用,反而花钱叫“断魂楼”的庸手来追杀你们?难道,你太师祖他们故意要把这种同门叛变的丑事,弄得全武林都知道?他们干嘛这麽想不开?难道他们不想继续当名门正派?这种事,不管打哪个角度看起来,都透着古怪。你们说,事情怎麽可能对劲嘛!”   众人本来不觉得奇怪,但听他这麽一说,倒觉得事情果然是有那麽一点问题。   孙浩文沉吟着问:“大师兄,你确定断魂楼的人,是三师叔雇用的吗?”   颜景松苦笑道:“老实说我也不清楚。班照带人堵住我们三人之后,问明了身份就动起手来,那时哪有空问他们究竟怎麽回事。不过,他们确实一再强调,只要我们愿意放弃抵抗,跟他们一起回山就可以活命,否则,一律当场格杀。”   秋心怡娇哼道:“三师叔已经公然接掌华山一派,“断魂楼”若不是他花钱雇来捉我们,还会有谁如此费事,想要活擒我们?”   颜景松和孙浩文默然同意她的说法。   小混虽然觉得事情不对劲,却又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什麽地方。   “哎呀,不管啦!”他抓抓头发,无所谓地叫道:“事情对劲也好,不对劲也好,反正先救出你们三个人的爹就没错啦!”   孙浩文迟疑道:“小混,你可有计划,该怎麽去救人?”   “怎麽去救?”小混睇眼谑道:“当然是偷偷摸摸地溜上山去救,不然,你还想敲锣打鼓地明着去救人?”   孙浩文苦笑道:“我当然知道要暗里偷偷摸摸地去救人,但是你总该有个计划吧?像是,从什麽路线上山?从哪里找起?”   “这种事……”小混摊摊手,故作无奈地促狭道:“你问我,我问谁?我以前从没去过华山,我哪知道路要怎麽走?还有那种要如何偷、如何摸,才能找得到人的本事,可不是我的本行,你别问我。”   颜景松急道:“山上的路我熟,我带你上去……”   小刀呵呵轻笑道:“颜兄,你不用着急。这混混已经点了名,找好人陪他上山啦!”   丁仔伸个懒腰,扭扭腰身,哈欠道:“既然本大少晚上要出差,现在可得先去打个盹儿,晚上才有精神翻墙越户。”   小混眨眼谑道:“你们倒是有自知之明。”   孙浩文连忙道:“小混,我是正宗派华山弟子,要说识路,麟弟可还没我熟。我看,晚上还是由我陪你潜上华山比较适合。”   “不用啦!”小混嘻嘻笑道:“大帅哥,你离家三个月,就算没有满肚子情话可对心上人倾吐,总也得让心上人有机会向你发发嗲、撒撒娇、说说情话什麽的嘛!”   秋心怡娇靥微窘,低声轻啐:“我和他才没话好说呢!”她是客气,故意说反话。   “我了解,我了解!”小混吃吃邪笑道:“我也是比较欣赏以行动表达的方式。不过,这种无言胜有声的境界,还是需要两个人才能有乐趣嘛!孙老哥,你留下准没错的啦!”   秋心怡不料自己一句无心的推词,竟被小混讲得如此旖旎,她不由得羞红了双颊,一个螓首垂得不能再垂,只差没个地洞让她钻进去躲起来。   “差,真差!”小混笑得更促狭,一边在心里忖道:“才这样就无脸以见江东父老?还是我的亲亲小妮子比较上道。”   他满意地瞟了小妮子一眼,才发现这妮子正拿白眼瞪他。   小妮子见这混混终于正眼瞧向自己,即刻发嗲道:“小混,晚上人家也要和你一起去华山救人。”   “没问题!”小混爽快道:“人家当然要跟我去。”   他微顿之后,才又眨着眼,黠谑地接道:“只要你留下来就可以了!”   “小混!”小妮子不依地噘起嘴,大发娇嗔:“我是和你说真的啦!”   “我也没有和你说假的呀!”小混瞟眼道:“从以前到现在,只要是能你跟的地方,我几时没让你去来着?这一回,真的不行,不是开玩笑的啦!”   小妮子悻然道:“还有狂人谷那次,你也没让我留下呀!”   “天地良心!”小混大呼冤狂道:“那一次,是你自己水土不服耶!你在谷内住了一个多月,病了一个多月,最后连文爷爷都搞不定你的毛病,我才委屈自己忍着想思之苦,把你送回牧场。现在,你倒反过来数落我啦!”   小妮子噘着的嘴儿一扁,再也无话可说。   小混这又苦口婆心道:“好老婆,我的亲亲小妮子,这次我不让你跟,真的是有原因的。你别听我把摸回华山的事,讲得恁般简单,就真以为事情有这麽简单……”   “不然会有多难?”这妮子心服口不服地截口反问着。   “难喔!”小混无奈地一叹:“你真以为我连孙老哥都不让他上山,只是为了让他有机会留下来谈情说爱?”   他这话一说,其他人才发觉事情好像真的不简单,不由的一个个打起精神,竖直了耳朵,准备仔细听他道来。   小混瞄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道:“你们难道忘了,华山上还有一票来历不明,却又武功高强的人守着?你们以为,断魂楼的楼使在官道上,被我干掉之后,其他人会就这麽算了?如果他们还有点头脑,这些人难道猜不到咱们会去救人?”   颜景松颔首道:“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在山上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救人的人自动往里面跳。”   “这就对了!”小混击掌笑道:“所以我不让你们这几个正宗的华山弟子跟着去,就是为了避免你们看到自己的亲人尊长时,一时感情冲动冲昏了理智,结果做出往陷阱里跳的呆事。”   小混这层顾虑不是没道理,孙浩文不禁为自己不了解小混的用心良苦,而略感尴尬。   小混接着呵笑道:“现在,我们相信华山上那票人已经都知道,是谁半路救走了颜老大你们。如果你家太师祖、三师叔,还有他们的同党不太自大的话,他们应该明白,我曾能混和“狂人帮”都不是好惹的货色,而咱们既然已经揽下这档子事,那他们只有准备天罗地网,恐怕还奈何不了我们。所以,依我估计,此时华山上除了天罗地网之外,大概还加了几层铜墙铁壁,等着迎接本帮的大驾光临。”   小妮子紧张道:“既然如此,你们只有三个人怎能应付得了?不如咱们大伙儿一起去吧!”   小混啧声道:“傻妮子,就是因为他们防范得越严密,咱们去的人才要越少越好。”   小妮子怔了一怔,随即会意道:“对了,既然你们是要暗着行事,当然不能打草惊蛇。   但是,如果你们救到了人,不是会惊动他们。这样子,人少了也不好嘛!”   小混叹口气道:“如果惊动了敌人,怎麽能称为偷偷摸摸?”   孙浩文顾虑道:“万一情况不好,你们无法暗中救出掌门师伯和我爹他们时,又该如何?”   “那就别救了。”小混呵呵一笑:“其实,这回我们上山,救人还是次要的目的。最主要的,我是想先去探个虚实。更何况,谁能保证古掌门他们一定在山上?如果他们有我这麽聪明,在逮着人之后,他们就应该立即将人送到别处去收押。然后,再弄个晃子,假装人还在山上,等着笨贼自己上门送死。”   “原来如此!”小妮子咯咯娇笑:“你打一开始,就准备要逃跑,难怪不让我跟。”   “然也。”小混探手捏了捏这妮子秀气的尖下巴,吃吃笑道:“你老公我自开始,就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挑人也都挑那种对跑路有心得的人,这样子,逃起命来才能有保障。”   “辣块妈妈的。”丁仔哧地笑道:“瞧你把我和小刀说的,好像我们俩是天天跑给人家追的亡命之徒一样。”   “亡命倒不至於。”小混扮着鬼脸,笑谑道:“玩命之徒,比较贴切一点。”   颜景松他们师兄妹几人,此时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小混。因为,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小混表面上虽然是一副嬉皮笑脸,不挺正经的诙谐模样。实际上,他确已在谈笑之间,看清了事实真象,更定妥了行动计划。   而这些事,他若不说明,自己等人根本无法窥知一丝半毫。也是直到此时,他们才了解,在小混那张看似幼稚单纯的面孔下,竟然隐藏着深沉而慎密的心思。   颜景松第一次以全然不同的眼光,充满信心地打量小混。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师父会将拯救华山一派的重责大任,托付给小混。   除了小混,还有谁能挽回这场浩劫呢?   -------------------------   扫描校对   第四章 夜探华山   星夜,星光闪烁。   野地里,不甘寂静的夏虫扯直了嗓门,唧唧啾啾地相互争鸣。   小混、小刀和丁仔他们三人趁夜赶路,此时已渡过了黄河,自华阴县外的荒郊,全力朝华山方向飞骑而行。   小混胯下所乘,正是他那通人性的宝贝儿子,赤焰神驹是也!   小混之所以将赤焰小子骑来,也是为防万一必要时,逃起命来更有本钱。   沿途,小混要小刀将上下华山的各个路线,仔细解说一番。   小刀一一详述道:“华山一共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峰,以陡险着称,有所谓奇拨峻秀冠天下之说。主峰为南峰的落雁峰,就是历代华山掌门所居金天宫的所在。   此外,东峰朝阳峰上有澄心精舍,过去是我大伯和堂哥的住处。北峰云台峰上的云台精舍,就是落魂剑林振英和他徒弟官晴的居处。   西峰莲花峰则有铁掌断虹秋前辈父女所居的翠云精舍。剩下的中峰玉女峰上的乘龙轩,就由白如秀、白文华父子和邢心玉他们长住。   当然,我这是指昔日他们尚未叛变之前的居处分布,至于现在情况如何,就等咱们自己上去看过才知道。”   “废话!”小混谑笑道:“拜托你说些我不知道的新鲜事,行不行?”   “别急!”小刀讪谑道:“反正长夜漫漫,路途遥远,多扯两句废话也无伤大雅。你又何必学我堂哥,没事偏要蹲马桶,大喊急屎拉?”   “他奶奶的!”小混瘪笑地嘀咕道:“怎麽我发明出来消遣别人的话,却反过头,被人拿来消遣我?这岂不成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丁仔早在马背上笑得前俯後仰,甚是夸张。   小混看他笑得恁般张狂,忽地屈指一弹,一缕劲风猝然点向丁仔右腰。   丁仔犹自陶醉在看人笑话的得意中,冷不防被小混点中穴道,登时整个右半身一阵僵麻。   快马奔驰中,丁仔身子一滑,便朝马腹右侧坠摔而落,吓得他不由自主地怪叫一声。   总算他的反应还不慢,人一打滑,左脚已急忙勾进脚蹬,同时猛探尚能活动的左臂紧紧扳住鞍头,才免掉坠马的命运。   饶是如此,丁仔却已经是半垂半挂地吊在马腹边晃荡,模样好不狼狈。   “辣块妈妈地不开花!”丁仔好不容易重新坐稳在马背上,面色如土地大骂道:“死混混、臭混混,这种玩笑你也敢开?我若真的摔下马去,哪还有命在?你存心想要谋杀老子,是不是?”   这下子,换成小混猖狂大笑:“奶奶的,丁小辛,你以为本帮主的笑话,是随便能看的吗?我只是提醒你,想看老子的笑话,你得小心,这可是要付代价的呐!再说,我若真的想谋杀你,就不会让你半身麻□,还给你留下自救的机会。”   丁仔只是冷不防被吓到,才会大吼大叫地反应过度。吓过吼过之後,连他自己也觉得有趣地呵呵失笑。   小混翻个白眼,讪笑道:“有人惊吓过度,变得有点歇斯底里。”   小刀忍不住摇头叹笑道:“我看,咱们狂人帮迟早要改名为疯人帮,才能比较适合本帮的‘疯格'。天底下,大概只有你这混混才敢在纵骑急奔时,来这麽一手,这真是在玩命,而且是玩别人的命呐,呵呵……”   小混沾沾自喜道:“为人所不敢为,向来是我的嗜好之一,如果是人人都敢做的事,做来哪还会有什麽乐趣?况且,我早就说过,你们俩天生就是玩命之徒的料,我玩累了自己的命,当然得偶而玩玩你们的命,才够刺激嘛!”   “玩你的头!”小刀和丁仔同声叫道:“以後少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来,我们还想多活几年哩!”   小混嗤弄道:“别这麽小气嘛,这样子好不好?以後,你们的命三不五时借我玩一玩,我的命,你们也可以随时拿去玩。这样不就很公平了嘛!”   “不干!”   小刀他们想也不想,拒绝的相当干脆。   小刀嘿笑道:“小混混,我们两人的脑筋,都还很正常,既没有阿达,也没有阿斗。这种玩命的事,说什麽也不干,你死了这条心吧,别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不,是命上来。”   “就是嘛!”丁仔附合道:“谁不知道,你这小混蛋想玩别人的命容易,别人想玩你的命,只怕比登天还难。我们既不疯,也不傻,怎麽可能答应你这种亏本的生意?”   “奶奶的熊!”小混吃吃失笑道:“想不到丁仔你现在拍马的功夫这麽高竿,说出来的话让本帮主听了好爽,好吧,爽就好。以後本帮主只好委屈自己,只玩自己这条小命,绝不打你们的主意。”   “多谢帮主开恩。”   小刀和丁仔在马上凑趣地朝小混直拱手,乐得小混眉开眼笑,大有忘了我是谁的德性。   小刀和丁仔两人对看一眼,会心窃笑地忖道:“你只说不打我们的主意,可没禁止我们玩你的命,嘿嘿……混小子,以後你可得自求多福喽!”   他们三人便在诙谐戏谑之中,一路朝华山奔去,不觉月沉星稀,又近天明。   当天空泛起鱼肚的微白时,小混他们三人,也已经抵达华山的山脚底下。   他们三人下了马,藏身于山脚边一座密林之内。   “要上华山,必须从山麓的玉泉院出发……”   小刀手持树枝在地上画着地形图,不厌其烦地详述着上山之路:“沿着山溪而上,经五里关、莎罗坪、毛女洞到达回心石。由此,攀着铁索渡过险径千尺幢幢和百尺峡,再经老梨沟,就是华山北峰。从北峰继续前进,经苍龙岭,可直上中峰玉女峰。   中峰不远处的金锁关,有两条路可供登山,一条绕过镇岳宫,通上西峰峰顶的翠云精舍,另一条,可直达东峰的澄心精舍。东、西两峰均有山径通达主峰雁峰,金天宫便是在此。”   小混瞧着地形图沉吟道:“如此看来,华山最险的地段,就是在千尺和百尺峡这里。”   “这还用说。”丁仔手点地图道:“你没听人讲,自古华山一条路,指的正是此处。上华山游览的人,如果胆子小一点,走到了回心石就得回头啦!这地方既狭又险,若是设下埋伏,便有千军万马也难越此雷池一步。”   小混想了想,又问:“华山派关人的大牢又在哪里?是不是在金天宫里面?”   “不!”小刀道:“金天宫纯粹为掌门人的居处,里面并未置设囚人之所。华山派的大牢是设在金天宫下不远的避诏崖。那里前临断崖,後倚山壁,地形易守难攻,劫囚非易,一直是华山历代以来囚关重犯的地方。”   “避诏崖?”小混呵呵笑道:“这里和皇帝老爷也扯上过关系?”   小刀笑道:“相传陈抟老祖在那里写过谢诏表,因此而得名,谁又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丁仔看看已经大亮的天色,调侃道:“本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猪,现在天已大光,你可想出什麽惊人的计划,好让咱们能够顺利潜上山去观光一番?”   小混的脑筋正忙着运筹帷幄,因此,他还是没注意到,自己这个帮主已经被篡改为帮猪。   “就是这样了!”小混蓦地击掌,回过神来。   丁仔和小刀同时呵呵直笑:“对,就是这样。”   他们是指,小混这只帮猪,已经当定了。   小混奇怪道:“我还没说,你们就已经同意了吗?”   “我们绝对无条件同意。”他们俩笑的更促狭。   小混以怀疑的表情睨着他们二人:“你们二个家伙笑的太不对劲,你们到底同意了什麽?快点给我从实招来。”   “没有呀!”小刀他们无辜道:“我们只是同意你为本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主。”   想吃小混的豆腐,可也得看时候。像现在,就不能含混其音地乱打迷糊。否则,搞不好非但吃不到家常豆腐,反倒叫来了麻婆豆腐,那可就辣人啦!   小混还是以不信任的眼光,盯着他们二人猛瞧,但是又看不出什麽名堂,只得暂时放他们一马。   “哼哼!”他白眼道:“本帮主向来宽大为怀,这次,就先假设你们说的是真话好了,本帮主不予计较。”   小刀不让他再有发飚的机会,截口问道:“得了,小混混,你刚才想到什麽计划了?准备开始行动了没有?”   “现在是什麽时辰了呀?”小混大剌剌地问着。   丁仔估量道:“报告帮猪,现在是卯时末接近辰时初(上午七点左右)。天空艳阳高挂,万里无云;大地风和日丽,晴朗炎热……”   “好呀!”小混蓦地叫道:“原来你们刚才笑的是这个?”   他终于听出毛病,大吼一声便朝丁仔扑去,准备为自己的威名讨回公道。   “辣块妈妈的!”丁仔闪身躲避,脱口叫笑道:“这下子说漏嘴了,不过,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我们这麽叫,而且回答的也挺顺口的。所以,伟大的帮猪,依我之见,你对这个动听的封号,干脆认了,也就算了嘛!”   “不要拖我下水。”小刀嘿笑着声明:“帮猪的封号,可是你这个小贼头所创,我只是顺便随你叫着好玩而已,事情和我无关。”   小混正忙着追杀丁仔,闻言叫道:“叫着好玩?那你也顺便下来叫给我听,玩给我看。”   他双掌一错倏挥,漫天的指影掌印,已同时拢罩了丁仔和小刀二人,颇有不见真章,绝不善罢甘休的架式。   “想要大小通吃?”小刀呵呵一笑:“算你小子够狂!”   他脚下不丁不八地大剌剌一站,和丁仔连手挥掌,硬拒小混的掌劲。   “砰!”地一声闷响,掌劲接实。   小混和连手的小刀、丁仔二人一样,都被这互击的劲力震退半步。   “帮猪,有你的!”丁仔嘿嘿怪笑道:“想不到你现在居然能接得住我和小刀的连手一击,看来你这两年的确没白混。”   小刀虽是对小混功力精进如斯,倍感惊讶,口里却依然戏谑地调侃道:“这一击不算什麽,咱们俩都还没有全力以赴呐!如果咱们俩都尽了全力,还怕这混混不被咱们震得屁滚尿流,大叫饶命。”   丁仔眨眼黠笑道:“你可说出我心底的真话啦!”   小混似也斗出了兴趣,当下狂放道:“他奶奶的,本帮主今天若是制不住你们这两个专爱扯我後腿的小猪(卒)仔,岂不成了名符其实的大帮猪?你们俩有啥个屁的本事,快快放风过来,看本大帮主打得你们哀哀猪叫。”   “放风过来?”丁仔忍俊不住道:“好,瞧我的。”   他向後一转,屁股朝着小混一翘,果然噗地长响,对准小混放风而去。   “哇□!”小混连退七尺,夸张叫道:“你真听话,本帮主叫你放风,你就放风?既然如此,接下来就换我打你,你要学猪叫喽,好吧,看招。”   他话落人动,猛地朝丁仔扑袭而至。   丁仔身形滴溜溜一转,躲开攻击。   小刀却是哭笑不得地摇头叹笑道:“奶奶的,一个是出口成脏的超级混混,一个却是上行下效的宝贝贼货,怎麽我认识的全是些怪胎?”   “物以类聚嘛!”   小混和丁仔在狂笑声中,忽然放弃对立,双双朝小刀偷袭而至,显然有意思想先将他撂倒再说。   小刀急忙挥掌,左拦右截,同时哇啦叫道:“好呀,你们想玩三国志?谁怕谁来着。”   他让过丁仔攻势,全力杀向小混,丁仔一见有机会落井下石,立刻自小混背後回扑过来,与小刀夹击起这混混。   小混腹背受敌,不由的怪叫一声:“哇,三国志变成三明治啦!”   危急中,他蓦地双脚钉地,斜肩一晃,立即遁失所踪。   “大幻挪移!”   小刀和丁仔的惊叫未歇,两人便因为冲势过猛,难以停身,而砰地撞做一团,哎哟大叫。   小混以出神入化的轻功身法,闪过夹击之後,一看小刀他们撞得鼻青脸肿,两人缠作一堆倒在地上,不禁不怀好意地嘿嘿怪笑数声。   他立即双臂大张,狠狠地朝倒在地上的二人身上,重重扑压下去,压得不及起身的小刀他们哀哀直叫。   小混一边用力压,一边呵笑叫道:“奶奶的,不给你们两个一点颜色瞧瞧,你们还不知道谁是大帮主,谁是小卒仔,现在你们服不服?”   “服你的头!”小刀和丁仔同时翻身反制,大叫道:“我们当然知道,你就是那只大帮猪喽!”   这下,换成小混被他们二人骑在背上,活象只大乌龟似的划动着手脚死命挣扎。   “辣块妈妈的!”小刀学着丁仔的口气,敲着小混脑袋,哈哈大笑道:“现在你服不服?”   “乌龟才会服。”   小混双脚猛地一蹬,腰部再用力扭动,便将坐在他背上的二人,扭得东倒西歪,险些摔离他背上。   小刀和丁仔赶忙施展大力千斤鼎的重力身法,想要困牢小混。但是,小混在扭腰的同时,反腕弹向背上二人。   小刀他们只觉腰眼一麻,登时浑身力道尽消,整个人就像雕像般僵住不动。   他们俩暗叫声:“不妙。”溜眼一瞟,果然看见自己的腰杆子上,正插着一支扎眼的金针。   小混反手推开他们二人,爬起身,得意地贼笑道:“嘿嘿……少爷这手无影神针,真是太厉害了。大至夺人性命,小到制穴拿人,真格的是百发百中,有够帅呐,现在你们俩服是不服呀?我说两只小猪(卒)仔。”   丁仔忙不迭道:“服,怎麽不服。反正小猪仔斗不蠃大帮猪,是正常的道理,也没啥好丢人的。”   他知道,若是再嘴硬,倒霉的还是自己,反正输小混也不是第一回,早点认命通常比较好命。   小刀苦笑道:“不服行吗?我们也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更何况,事实胜于雄辩呐,这次,我们认栽。”   他的意思暗指,反正以後还有的是机会翻本报仇。   “服就好,服就好。”   小混哎哟呻吟一声,累极地瘫坐于地,捶着自己的胳膊和後腰。   他唠唠叨叨道:“昨晚骑了一整夜的马,还没休息就被你们马杀鸡一场,杀得我骨头都快散开。我还是先睡一觉补补眠,待会儿才有力气爬山。”   说着,他还真地倒头就睡,径自留下小刀他们二人,姿势僵硬古怪地倒翻于地。   丁仔哇哇叫道:“喂喂喂!小混混,你就让我们俩像腊人一样,躺在地上摆姿势?整人也不是这麽整法的嘛。”   小混眨眨眼,嘿嘿邪笑道:“不这麽整人,该如何整人?用虱子好不好?”他动手在怀里翻摸起来。   丁仔吓得噎声怪叫:“别别,别用虱子,算我怕了你可以吧!他奶奶的熊,真的是辣块妈妈的不开花,倒霉倒到姥姥家。”   “怕我就好。”小混翻身又躺回去假寝。   小刀无奈地开口道:“小混蛋,你有完没完?咱们不是还得摸上山,你睡哪门子大头觉?快把我们穴道解开,咱们休息一下,也可以准备上路啦!”   小混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摆手道:“不急,不急,哪有人大白天去作贼的?要偷偷摸摸上山,还得等到天黑才行。刚才我问过了,时间还早得很,咱们除了睡觉也没有别的事可干。否则,你以为我哪来这麽大精神,陪着你们做乐子耍,没事玩这晨间运动?”   “奶奶的!”丁仔瘪笑着道:“原来混混早就不安好心,等着暗算我们。”   “废话!”小混得意地谑笑道:“只是你这只小猪仔不知死活,自己挖了个坑往下跳。   敢叫我帮猪?哈,现在我不用找借口,就可以陷害你们啦,而且……”   他又暧昧地猛眨眼楮,呵呵促狭地直笑:“显然,我的暗算非常成功。”   小刀哭笑不得道:“大帮猪,你好狠呀,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设计自家的小兵兵,我到底是该生你的气,还是要哈哈大笑几声?”   “随便你啦!”小混吃吃笑谑道:“反正我早就说过了,你们近来欠训练,所以反应有些迟钝。我有义务随时陷害你们,好将你们的谨慎心,重新培养起来嘛。”   小刀和丁仔两人躺在地上斜眼相对,闻言只能无奈地苦笑。他们知道这下想解穴是没什麽指望,除非等到小混觉得他们已经“训练”够了。否则,就算他们说干了口水,小混不放人还是不放人呐!   当然,小混也不至于残忍到,非得等到月上树梢头时才放人。不过,这混混却是拖到,他认为小刀他们已经累得没力气再找他运动时,才解开了小刀和丁仔受制的穴道。   小刀和丁仔果然因为同样的姿势保持太久,穴道解开之後,两人还是浑身硬绷绷难以动弹,的确是没力气找小混做我追你逃的剧烈运动。不过,他们还是很得意地给小混找了顿麻烦。   原来,他们二人因为受制过久,气血有些瘀滞,小混见他们解穴之後,久久无法行动,生恐他们二人有伤,于是又忙不迭为他们搓揉一番,以利舒筋活血恢复正常体能。   这一忙活下来,小混累得满身大汗,小刀和丁仔二人却暗叫:“好爽!”   随後,他们三人才都带着放松的心情,以及满身的疲惫,就地躺在密林中松软的草地上,一觉睡到天黑才醒来。   小混睁开惺忪的睡眼,入目便是赤焰那颗火红的大脑袋。   他顺手搂过赤焰,拍拍它的大头,打着哈欠道:“儿子,这一天把风下来,可有什麽扎眼的人物出现?”   “废话!”丁仔在另一头伸着懒腰道:“就算赤焰小子告诉你有人来过,你难道能听得懂?”   赤焰正用它的大脑袋,朝小混怀里磨蹭,嘴里也不住发出低低的嘶鸣,模样还真像在和小混说悄悄话。   小混煞有其事地直点头道:“小子,我知道,我了解。丁仔那家伙是很可恶,居然说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对,他混蛋,待会儿咱们若真要逃命时,你就别理他,把他丢给敌人捉,不要载他逃走。”   小刀精神饱满地弹坐而起,顺手赏了小混一记响头,笑谑道:“得了吧,大帮猪,不用再演戏了。咱们狂人帮谁不知道,是赤焰小子听得懂你的人话,不是你这混混能懂它的马语。”小混抱着脑袋,哇啦怪叫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老哥,你怎麽愈来愈小人了?”   小刀呵呵轻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不都是被你所污染,你还好意思问我。”   小混故意大声地咕哝道:“唉,这年头真是愈来愈没有公理了,当小猪仔的人逮着机会,就只想造自己老大的反。我真是人善被人欺哦!”   丁仔忍不住噗嗤失笑:“你如果是善人,那天底下只怕再也找不出恶人来了。”   “啪!”地脆响。   小混老实不客气地给他一记透天大响头,谐谑直笑道:“嘿嘿,你上当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麽回答,你不敬帮主,是自己讨打,呵呵……”   丁仔揉着脑袋,想要追打小混。   “停──”小混憋着嗓门叫道:“运动时间已过,现在可不是玩游戏的时候。要是被人发现咱们的行踪,这场华山夜游的戏,也就别唱啦!”   丁仔不以为然地悻悻道:“咱们白天大吼大叫的那麽吵,又在林子里睡了这麽久,不是没有遇见半个鬼吗?为什麽现在就不是玩游戏的时候?”   “笨呐!”小混赏他一记卫生眼,嘲弄道:“你不看看现在是什麽时辰了?”   丁仔不解其意,满头雾水问道:“现在是晚上的时辰嘛!怎麽?难道白天没事,到了晚上就有问题了?”   “废话!”小混瞪眼道:“你是当贼的人,平常你都是白天出事?还是晚上出事?”   丁仔得意笑道:“大帮猪,不是我丁大少爷夸口,不管我是白天或晚上动手,从来不曾出过事。”   他一顿,连忙又接道:“当然,我是指偷赤焰那次例外。”   小混斜瞅着他,偷笑不止:“骂你笨,不是没原因的,我所谓的出事,是指你出门做事的意思。”   小刀忍不住噗嗤笑道:“丁仔,这回你又被摆了一道。”   “什麽?”丁仔怔眼道:“哪有人出这种事,叫人猜,我怎麽知道你在说啥咪?”   “现在你知道啦!”小混白眼道:“你既然都是在晚上出事去当贼,就该知道为什麽白天没有事的地方,到了晚上就会有问题。”   丁仔恍然道:“你是指,山上那票人到了晚上,会放狗腿子出来散步?”   “你说呢?”小混不答反问:“你是过这种夜生活的行家,偷鸡摸狗时,应该注意些什麽,你一定比我清楚。否则我叫你来干啥?”   丁仔扮个鬼脸道:“说的也是,平常我都是很机伶的,只是今天实在被你这只大帮猪忤逆得不轻,所以直到这会儿,还气得头昏眼花,思绪不宁。”   “去你的。”小混扬脚踹道:“想叫我‘认贼做父'?你等到下辈子,都还很难做成这种梦。”   “少掰了。”小刀阻止他们二人的笑闹,正色道:“快要起更了,你们到底打不打算走?还有马匹也得安置妥,否则万一咱们上了山,却有人搜查到这里来,就麻烦了。”   小混胸有成竹道:“赤焰跟着咱们一起上山,能摸到哪里,就藏到哪里,反正离金天宫越近,对咱们越有利。”   至于其他三匹马,你们把马鞍卸下来藏到树上去,只留马儿在林内吃草,就算被人发现,也比较不引人注意。”   小刀和丁仔点头同意後,立刻动手卸藏马鞍。   片刻之後,他们三人已收拾包扎妥当,同时翻身骑在赤焰背上,出林向华山方向奔去。   今夜,月明星稀。   说来,这不是个适宜夜行人“出事”的夜晚。   但是──   小混他们单骑三人,就沐浴在皎洁皓亮的月光下,无所遁行地直指山麓玉泉院而行。   即使小混一再强调,这回上山要偷偷摸摸,但是,从他们如此行径看来,小混所谓来暗的,也依然是恁般狂态不减。   小混他们一路安然地直抵玉泉院外,除了避开几拨明着巡山的马队,并未受到任何阻碍。   他们在玉泉院下了马後,由小刀带路,三人一骑借着地形阴影的掩护,直达华山北峰潜进。   经过五里关、萝莎坪之後,山上戒备逐渐变得森严,明着巡山的马队,不但为数增多,便是在各关卡处,也开始增加暗桩的安插。   这使得小混他们行进的速度,大为减缓。   直到三更鼓响,小混他们才堪堪抵达毛女洞附近,上北峰的路尚未走过一半。   小混眼见再下去的山路越来越难行,而明桩暗卡更是不断增加,带着赤焰实在行动不易。   小混便低吩咐道:“赤焰宝贝,依老爹我看,再下去的歹路不好走。你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可能,也尽量朝山顶接近,以便我们需要你时招呼得到你,懂不?”   赤焰似是完全了解小混所言一般,那颗火红大脑袋上下有秩地点头个不停,并喷着鼻息朝小混怀里又揉又顶,撒娇不休。   小混呵笑轻斥道:“我又不是小妮子,你少来吃豆腐地往我怀里钻,这一套对我无路用啦!”   他嘴里是这麽说,但是却又在赤焰额头盖了一记透天响吻,才拍拍赤焰小子的屁股,将它赶入夜色掩映的山间幽处。   丁仔口中啧啧作声地嘲谑道:“乖乖,瞧你们爷俩一搭一合的大唱十八相送,那种人模人样的德性,还真叫人搞不清楚,到底有是马有人性,或是人有马性?”   “是人有欠踢的小贼个性。”   小混压着嗓门低吼,同时扬腿飞踹丁仔臀部。   丁仔贼笑一声,轻松躲过。   小刀生恐他们两人的胡闹惊动附近警戒的桩哨,便自後猝袭,喀喀两声,一人赏他们一记爆栗子。   “哎哟!”,“哎哟!”   小混和丁仔不约而同抱着後脑勺惊蹦回身,气呼呼地瞪着小刀。   小刀一摆手,威严道:“什麽时候了,你们俩还有心情打混?想要玩决斗的游戏,也该看看这是什麽地方。今晚如果不能探查到什麽消息,我看你们两个有什麽面皮回去见人!”   小混揉着脑勺,低嗔道:“谁规定咱们一定得在今晚完成任务?大不了咱们就在这华山上多待一、二天,等弄够了情报再回去,不就结了。”   小刀正要反驳,前方已来人声:“噫?毛猴,你有没有听到什麽声音?”   “什麽声音?我看你是见鬼了!”   “去你的球,你才见鬼了,我刚刚好像听到前面浅沟那头,有人在说话。”   那个叫毛猴的人并未再出言消遣对方,反而略作考虑地沉吟道:“有人说话?咱们最好过去看看比较保险些。你也知道,前二天断魂楼那些杂碎在渡口附近截住了大师兄他们,还好四师兄和狂人帮他们及时赶到,才把大师兄救走。上面就是怕大师兄他们摸回山来,才叫咱们加强戒备的嘛!好歹,咱们得应付一下,免得万一真有纰漏时,搞得自己先吃生活。”   他们一边说话,已经一边朝小混他们刚才停的地方搜了过来。   小混本想逃之夭夭,但一听这两人似乎挺多嘴的,就决定多留一会儿,以便试试能否从这两人口中听到些什麽内幕消息。   他轻轻打了个手势,招呼小刀和丁仔就近潜上一株枝叶茂密的大树上藏身。   他们刚藏妥身形,树下已出现二名手持长剑,神色兢兢战战搜索而至的华山弟子。   这二名华山弟子拿着长剑,在附近草丛和岩石堆中拨拨寻寻,半天不见人影,方始松了口气。   其中一人啐声道:“他妈的,哪有什麽人影?牛球,我看你是今晚喝多了,才会疑神疑鬼。”   那牛球也吐了口吐沫,嘀咕道:“还好没人,如果有人,光凭咱们俩,又能济得了鸟事?大师兄、四师兄他们的身手,咱们也不是不清楚,就算再来四个毛猴、四个牛球吧!还不是沾不到人家的衣角,更甭提那个狂人帮的帮主曾能混啦!人家可是江湖中出了名的煞星,不是混假的呐!”   毛猴有些气馁地在一块石头上落座,叹息道:“还说呢!不是我爱批评太师祖他们,就算他们想夺权、想干掌门,成功了也就罢了。何必要赶尽杀绝,找断魂楼的人来对付大师兄他们?再怎麽说,他们也是咱们华山派的弟子嘛!找人去干掉他们,怎麽样也太说不过去了。”   “老实说……”牛球也找了截枯木坐下,长剑无聊地挥砍着:“如果真让我碰了师兄他们,我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大伙儿总是同门兄弟呀!咱们虽然不是掌门师伯的亲传弟子,可是大师兄一直对咱们挺和气的,从来不曾摆过脸色给咱们看。上回,他还向掌门师伯提议,说咱们北峰的弟子为华山一派固守门户出入,勤务比较繁忙,理应多发些加给才算公平。   咱们也就因为他这一句话,每个人每月都多拿了十来两银子当花红,多爽的一件事呀!   现在,咱们却得拿剑来对付他,这不成了自家人杀自家人?这……算什麽嘛!”   “嘘!”毛猴提醒道:“小声一点,抱怨归抱怨,也得防着被太师祖他们的心腹听去。   唉……其实,不光是我这麽想而已,就连三师叔,哦现在得改口称掌门人了!我听说,就连掌门人自己手下的师兄弟,也有人不太满意掌门人做法呢!   不过,他们的下场也和其他不服新掌门领导的兄弟们一样,全被打入大牢啦,据说,现在避诏崖下的牢房,全都已经客满了,不管吃的、睡的都没有受到应有照顾,情况凄惨的很呐!”   牛球又道:“我就不懂了。咱们师父干嘛和太师祖他们同流合污?你看,就算现在咱们支持他们当权了,咱们的地位和待遇,也不见得比以前好嘛!还不是留在北峰守大门。”   “说的也是!”毛猴啧声道:“咱们拚了力气帮人打江山,所为何来?真正享受好处的,除了掌门人他们自己,就是那些前来帮忙的贵宾了。我听被调到东峰去的阿宝说,新掌门对那些住在澄心精舍的贵宾,简直是有求必应,凡事都是用最上等的侍伺他们。好像那些贵宾是他的亲爹一样,看了就叫人呕气。咱们华山派,好歹也是堂堂九大门派之一,干嘛这麽作贱自己,看人脸色过日子?师父向来最注重骨气和气节,他一向告诫咱们要以华山为傲,在外行事,绝不可丢了华山派的脸。可是现在,我真不知道,他对掌门人那种向外人卑躬屈膝的态度,做何感想?”   “还有什麽可感想?”牛球哼道:“依我看,师父大概是不敢想,才索性装聋作哑,真不知道师父心里想什麽?怎麽会跟着搅这趟混水呢?”   “混水才好捉鱼嘛!”   小混嘻笑着从树顶飘落,现出身来。   牛球和毛猴同是大吃一惊,弹身而起,紧张地喝道:“什麽人?”   “嘘!”小混竖指轻嘘,笑谑道:“抱怨归抱怨,可也得防着被你家太师祖的心腹听去,那样你们就倒霉啦!”   丁仔和小刀这时也双双飘身落地,看得牛球和毛猴两人又惊又怔。   “你……”毛猴壮起胆子问道:“你们到底是什麽人?居然如此大胆,敢夜闯我华山一派!”   小混呵呵笑道:“你们刚才还提到我们的大名,怎麽这麽快就忘了?”   牛球怔然道:“我们有提到你们?”   他猛地醒悟,和毛猴同时骇然大退一步,二人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是……狂人帮?”   “答对了!”小混嘻嘻一笑,作状地长揖到地:“正是区区在下敝人小弟我,曾能混是也!”   牛球和毛猴俩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地张着大嘴,怔愕地瞪着小混他们。   小刀轻松一笑:“在下至尊少君孙玉麟,前阵子常上澄心精舍探望家伯,也曾和二位师兄有过几面之雅,想来二位师兄应该不至健忘吧?”   丁仔亦是吃吃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就是外号幽灵小神偷的丁小辛,狂人帮的第二副帮主兼总护帮是也。”   毛猴他们认出小刀来,急忙上前一步,拉着小刀紧张道:“老天,是你呀,孙公子?你们果真来了?大师兄他们呢?有没有跟来?天爷,现在新的掌门人正严令追缉师兄他们,见了你们也是格杀勿论。你们怎麽还拚死往上闯?你们还是快走吧,不然,出了事,我们也无法照应你们呀!”   小刀拍拍他们二人,轻笑道:“二位,不要急,我们既然敢来,自然有把握安全离开,绝对不会连累你们,你们尽管放心。”   牛球显得有些尴尬道:“孙公子,我们不是怕受连累,你可别误会。只是,现在山上到处布满警哨,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你们就会深陷包围之中,然後只等高手一到,你们必无生路,真的是非常危险哩!”   小混露出安抚人心的笑容,轻快道:“牛老哥,这种事你就留给我们来操心好了,现在,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二位,不知可不可以?”   牛球和毛猴对望一眼,呐呐道:“你想问什麽?我们正在巡逻中,马上要回毛女洞的巡逻哨内报到。若是我们回去得太迟,怕会引起哨监的注意和追查。”   “这麽麻烦?”小混眼珠子一转,黠笑道:“你们大概也猜到了,我们是来干什麽的。   我听老哥说,你们二位对华山派很忠心;刚才,我在树上听了你们的谈话,更是证实了这一点,所以特地现身,想告诉你们有关你家太师祖的阴谋。”   “阴谋?”牛球他们同声问道:“什麽阴谋?”   小混笑道:“这件事有点复杂,所以说来话长,为了不使你们的哨监起疑,我想二位就先回毛女洞去报个到,应应卯。等你们再出来巡逻时,我再仔细说给你们听如何?你们若是了解了你家太师祖的阴谋,我保证你们一定会气愤填膺。”   他们两人似乎有些犹豫。   小混又故作姿态地一叹:“唉……说起来,我只是个外人。可是,我想到华山只因为一、二个人的野心,就可能自九大门派中除名,实在是令人惋惜,所以才看在你们四师兄的分上,把这事揽过来解决。我想,你们两位既然对华山如此死忠,一定很愿意加入挽救华山覆灭的行列吧?如果搞得好,你们两人说不定还能成为拯救华山的大功臣呢!”   毛猴和牛球听完这话,显然惊喜与动心兼而有之。   毛猴犹豫道:“可是,我们回去报到之後,马上又要另一区去巡逻……”   小混呵呵一笑:“这不是问题,你们要到哪一区巡逻?我们先过去等,你们一到,我再招呼你们见面,这样子咱们就有时间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毛猴望了望牛球,牛球同意地点了点头。   毛猴这才道:“待会儿,我们要到回心石左面的林区去巡视。”   “好。”小混颔首道:“我们就到回心石左边的林子里等你们。”   牛球提醒道:“可是,要到那面林子,只有经过回心石一条路。而回心石附近设了三处暗卡,你们可得小心,不要惊动了那三处暗卡,否则就麻烦了。”   小混嘿嘿:“三处暗卡只是小意思,这问题我们会解决。”   毛猴忙道:“你可别伤害那些人。”   “安啦!”小混保证道:“我们来这里,不是要来杀人的。就算要杀,也不会找些小兵兵下手,我们只会照顾那些贵宾门啦!”   “如此最好。”牛球和毛猴高兴地直点头:“那我们先回去报到了,你们自己也多保重。”   “没问题。”小混嘻笑着朝他们挥挥手:“二位好走,我们不送了。”   牛球他们身形消失後,小刀这才轻声笑道:“小混混,你可真懂得哄人。不过,你待会儿要拿什麽阴谋说给人家听?”   小混促狭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反正,这二位老兄也不可能跑去和他家的太师祖、伪掌门对证。”   丁仔嘲谑道:“那你要享人家的大功,又在哪儿?”   小混啧声笑道:“这更简单了,只要他们能提供点情报给咱们,好让咱们依此情报救出古掌门他们,使得华山一派得以正名复位,这不就是大大的功劳了嘛!退一步说,他们若无法提供什麽有用的消息给我们,那也只是他们自己搞的不好。我说搞的好,有大功;若是搞的不好,和我可没什麽关系。”   小刀忍不住笑骂道:“你这混混可真贼,骗死人都不赔钱的。”   小混横瞄了丁仔一眼,竟有所指道:“你不看看我和什麽样的人在一起?所谓近墨者黑,我若没沾到一点贼气,那叫奇怪。”   “贼就贼吧!”丁仔自得笑道:“设法污染你,一直是我努力的目标。”   小刀呵呵低笑:“原来你们就是如此互相污染?难怪连身上的臭味,闻起来也是同个味道。”   小混斜眼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哥,我看你也香不到哪里去了。”   “所以我早就认命了。”小刀故意扮着苦脸道:“连女朋友也不找了,免得人家受不了咱们这种相投的臭味。”   小混邪邪笑道:“有人在叫春了。”   “放屁!”小刀猝地踹向小混。   小混机伶地躲开,一边扇着手,怪笑道:“好臭呀!”他身子一闪,已然逸入夜色中。   小刀却不追,好整以暇地慢步道:“你跑吧,没有我带路,我看你往哪里撞?”   丁仔呵呵笑道:“大少爷,你想拿混混一把?小心他找不到路时,将心一横,故意引起骚动呐!”   “有可能!”小刀一怔,连忙道:“这小子巴不得有这机会,若非咱们一再阻止,他早就骑着赤焰硬闯上去了。快走,别让他逮着借口胡闹。”   丁仔也不想只凭三个人的力气,去应付整个华山派的围杀,当下和小刀发力追向小混。   不过,黑夜漫漫。   他们这一耽搁,还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这混混。   小刀一边急行,一边暗祷道:“奶奶的,小混混,你可别想不开,故意惊动华山派呐。”   小混呢?   他人在何处?   其实他根本没有瞎撞,只在闪身藏在山石的阴影里。因此,小刀和丁仔的对话,全被他听在耳中。   原先,他倒是没想到要整人,只是看到小刀他们急急追去,反而起了促狭之心,索性不快不慢地尾随在小刀他们身後,好叫小刀他们找不到人干着急。   反正,长夜漫漫。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消遣来娱乐一下嘛!   ※  ※  ※   月,渐到中天。   夜,已近三更。   回心石左侧,一处黑松林中。   小刀正压着嗓门,没好气地低骂小混:“要不是怕惊动别人,我现在就要治你这个戏弄兄长的大罪。”   刚刚,找不到小混,他可不止是有一点担心而已。   小混扮个鬼脸道:“我就是知道你怕惊动别人,才故意找这种机会玩弄你的感情嘛!否则,哪有刺激可言?”   小刀二话不说,猝然挥掌,啪地结结实实赏了这混混一个大响头。   “哼哼!”小刀摆出脸色,暗笑道:“你敢玩弄我的感情,我就戏耍你的脑袋,既然你都不怕惊动华山,我又何必担心引人注意?大不了,大家一起演出曝光秀,再将华山闹个鸡飞狗跳而已。”   他这记头打的可不轻,小混大意失荆州,抱着脑袋哇哇叫痛。   不过,这混混痛归痛,却还没痛昏头,闻言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好,老哥,你总算恢复了点狂人帮的气势。我看,咱们待会儿问完消息,也不要再隐藏,干脆就来明的硬干,好叫整个华山派的人都别睡觉了,起来陪咱们做做夜间运动如何?”   “不好。”小刀嘿笑谑道:“我差点气昏了,怎麽可以上你这种鸟当?”   “哇□!”丁仔咂舌谑道:“这混混好阴险,随时都在设计咱们,想叫我们主动提出曝光的要求呀!”   小混得意地呵笑道:“我也没有随时在设计你们啦!我只是懂得把握机会,有空就布置陷阱,挖好坑等你们自己往下跳而已。”   小刀摇头叹道:“我怎会认识你这种人?贼头贼脑的贼人,已经不足以形容你。”   小混嘻嘻谑笑道:“废话,这个贼字,是丁仔的正字标志,我怎会跟他抢。你难道忘了,我是混字辈的祖师爷,只有混混连用,才能显示出我与众不同的特性嘛!”   “我们差点忘了……”小刀和丁仔齐声叹服道:“不要脸是你最厉害的本事之一。”   小混尚未答话,林外忽然响起有人走近的声。   他们三人顾不得再抬杠,微一纵身,已掠上黑黝黝的树顶。   这时,林中也亮起了一团晕昏的灯光。   正是毛猴和牛球挑着一盏死风灯,有板有眼地进林巡察。   小混确定没有其他人跟来,方始摘了二枚松果,朝经过他下面的牛球和他们脑袋丢去。   “哎哟!”   毛猴和牛球反射性地抬起头朝树上看去,半晌,他们总算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是小混帮主吗?”毛猴压着嗓门,细声细气地朝树顶上发问。   小混嘻嘻一笑,跳下树来。   “不是我是谁?”小混吃吃一笑:“毛老大,你不用憋着嗓门说话。这附近的三处暗卡,都已经被周公请去吃花酒,一时半刻没空回来,只要你们不是大吼大叫,应该是没有人听到咱们在串门子。”   话虽如此说,小混还是带着他们朝更深的林内走了一段距离,才指着几截枯木,笑道:   “咱们坐下来说。”   不等众人坐定,牛球已然急问:“小混帮主,你说太师祖有阴谋,到底是什麽样的阴谋?”   小混老神在在地一笑:“他除了出卖华山派,还有什麽更恶毒的伎俩?”   “出卖华山?”毛猴和牛球俱是一惊。   毛猴半信半疑道:“不可能吧!太师祖他们想要掌权,这事我们都知道。但是,出卖华山?怎麽可能?他犯不着呀!”   “为什麽不可能?”小混斜眼笑道:“掌华山派的大权,他不过是无数个华山掌门中的一个,哪有换个招牌,自己当开山祖师来的风光?再说,他若不是要出卖华山,他何必找了那麽多功夫高强的外人来帮场,而且还供着那些外人当贵宾。还有,他又为何要将正宗的华山弟子赶尽杀绝?他的意图实在太明显啦!”   毛猴和牛球听得又惊又怔,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小混的话。   小混扯出了开头,也就扯上了瘾,索性大放厥词,瞎掰道:“你们知不知道,为什麽你们的师父要附和太师祖他们?”   这正是令牛球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们当然不知道,自然也就茫茫然地摇摇头。   小混绘声绘影地低语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告诉别人哟,其实,你们的师父是诈降。”   “诈降?”这二个愣头青信以为真地惊喜道:“师父他老人家也知道太师祖的阴谋吗?”   “当然知道。”小混大吹牛皮道:“我的消息,就是他告诉我的嘛,不然,我怎麽会知道?”   牛球疑惑道:“你见过我师父?可是师父从未下山,你也不曾上山,他是如何告诉你有关这个重大的内幕呢?”   “哇□!”小混暗叫一声:“牛皮吹得太离谱,穿帮啦!”   小刀和丁仔更是幸灾乐祸地在一旁偷笑,他们倒想看看小混,要如何圆这个谎。   小混眼珠一转,立刻有了说词:“笨呐!谁规定我们要亲自见过面,才能互传消息?关于这件事,他是暗中告诉你家大师兄,你家大师兄被我救了之後,转告给我知道,这不是和你师父告诉我的意思一样?”   “说的也是。”牛球和毛猴还真的接受小混的说词。   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他们也都希望自己的师父,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而非叁加同门叛变的小人。因此,小混的说词虽是毫无根据的胡扯,却深得徒心,自然轻易便被接受。   小刀他们也只有暗自佩服小混编故事的本事,还真他奶奶的不是盖的,懂得如何打动听众的心呐!   小混一见毛猴他们已经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当下见好便收,口气一转,故意慎重其事道:“你们俩要知道,要出卖华山,这可不是件小事,也不是件单纯的事。所以,要破除这项阴谋,也不是简单的事,知道这件大秘密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以免打草惊蛇。   “万一,我们还没捉住你家太师祖的把柄,却被他察觉端倪,那可就是非常非常不妙的事,可能会威胁到你们师父,和被捉那些尊长的老命。   “这就是你们师父不敢将实情告诉你们的原因,我是看你们二人很忠心,才偷偷地告诉你们,你可千万不能泄漏出去哦!”   牛球他们忙不迭指天盟誓道:“我们发誓,这件事绝对不对其他人说。”   “我相信你们啦!”小混以充满信任的表情,看着他们二人,一边拍着牛球他们的肩头,呵呵直笑。   至于,这混混的笑,是因为满意牛球他们的忠诚?或者别有文章?那也只有小混自己心里明白。   “现在……”小混打铁趁热道:“两位老兄,关于出卖华山这件大秘密,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应该也明白,这次我们上山,一来是为了搜查这项阴谋的证据;二来,就是想设法救出古掌门他们,所以,我有点事情想请问你们。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   毛猴截口道:“小混帮主,你想问些什麽事?只要是我们俩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要得。”小混夸赞道:“华山派如果人人都和你们一样,就不怕复兴不了。等我救出你家大掌门,我一定把今夜的事详细告诉他,好让他记你们俩大功一件。”   他这话说得倒是挺诚心的,反正记功之後,也用不着他来犒赏,他当然乐得大做顺水人情。   牛球有些腼腆道:“这原本就是我们所应做的事,没有什麽啦!就怕我们所知有限,不能提供什麽重要消息。”   “有就好,有就好。”小混呵呵笑道:“寥胜于无嘛,这总比我满山乱逛,来的方便多了。”   毛猴道:“不知小混帮主,想知道些什麽?”   小混嘻嘻一笑:“麻烦你们先告诉我,有关你们山上的防务如何?是否有什麽陷阱?再来嘛,就是现在各峰的精舍里,都住了些什麽人?有多少高手?就先说这些好了。”   牛球高兴道:“这些事我们全知道。”   小混谐谑道:“我想你们是应该知道,否则我也不会问。只是接下去的问题,我看你们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牛球尴尬地搔搔头,傻笑两声。   毛猴道:“其实,山上的防务,真正严密的还在上面,像你们要通过千尺幢和百尺峡,恐怕比登天还难。”   小刀颔首接道:“没错,那两个地方是天险,地势就像鱼背一样,一条尺余宽的小路蜿□其上,人走在上面,简直就像在天空凭虚驭风一般,空旷无可隐避。咱们要如何通过那条险径,又不为对峰的卡哨发现,确实是要花点脑筋想一想。”   丁仔沉吟道:“那两地险是险,不过若能利用夜色的掩护……”   他忽而打住,无奈地翻个白眼道:“可惜今晚的月亮和探照灯一样亮光光,咱们想借夜遁,只怕是没啥指望了。”   小混皱眉道:“地势像鱼背?这麽说,咱们想过虽然不容易,对方想守在上面,也是不可能的喽?”   “什麽叫天险你知不知道?”小刀嘲谑道:“如果还需要用人来守,那就叫人险,不叫天险啦,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嘛,卡哨是隐伏在对峰。你少老土了好不好?”   “好啦!”小混嘿笑道:“不管它是人险,还是天险,只要没有保险,通通不是问题。   卡哨在对峰正好,这一关我保证很容易过。”   “真的?”小刀他们显然很怀疑。   “煮不了啦!”小混瞪眼道:“你们还有什麽怀疑吗?”   “没有。”小刀和丁仔同声憋笑道:“我们怎麽可能怀疑伟大的帮猪呢?”   毛猴他们好像也听出这个“猪”的奥妙,可是看小刀和丁仔两一本正经的表情,又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只好想笑又不敢笑,憋成一脸笨的傻样。   小混见时间有限,也懒得再和他们几人计较。   他径自又道:“现在,假设我们已经完全通过千尺幢和百尺峡了,再下去还有什麽惊人的防卫没有?”   “真快。”丁仔嘀咕道:“光靠嘴巴说说,就能履险如夷,这种本事也只有咱们帮猪才有。”   小混瞪他一眼,丁仔故作轻松地吹起口哨,表示他什麽也没说。   “要嘘尿到一边去。”小混嗤笑道:“不要妨碍我们讨论正事。”   丁仔登时哭笑不得地刹住口哨声,憋笑地瞅着其他人。   小混这才示意叫毛猴解释他刚才的问题。   毛猴呵呵笑道:“渡过千尺幢和百尺峡之後,全山防务,俱是以十丈方圆为一防守单位。在这防守单位内,各设有明桩四路,暗卡四处,交错固守这十丈方圆。”   牛球补充道:“这四路明桩,每路以六人为一组,徒步巡逻于单位内,而且,在这六人之中,便有一名太师祖他们的心腹。此外,那些武功高强的贵宾们,也会不定时地来往巡视于各个防守单位之间。至于四处暗卡,每处有四人,也是四人之中就有一名监卡师兄。这名师兄,美其名是为传递消息所设,其实,真正的用意却是在监视其他的师兄弟。”   小刀轻声嘘道:“这麽说,我们能和你们接上头,还真是误打误撞蒙中的运气呐!”   “可不是嘛!”毛猴笑道:“所以我才说,真正的防务是在上面,比较之下,这里简直就是松的很。”   丁仔纳闷道:“为什麽前、後山的防务会相差这麽多?难道是你家那些头头有啥阴谋,所以故布疑阵?”   牛球苦笑道:“不是掌门人想故布疑阵,实在是本派人手有限,无法兼顾前山部分的防守。你不想想,每十丈方圆内要动用四十名弟子守山,华山有多大?本派弟子才多少人?这防务负担之重,不难想像。   掌门人当然只好将重点布署在接近金天宫的地方,其他地点,能顾及便罢,否则也只好放松防守了。”   小刀接着问:“如此说来,白如秀他们父子,果真搬入金天宫?”   毛猴道:“金天宫向来就是本派掌门所居之处,和发号施令之所,掌门人既然已经公开对外宣称接掌门户,当然是要搬进去住。而且,不光是掌门人父子住在金天宫而已,连太师祖也和他们住在一块呢!”   小混寻思道:“北峰云台精舍的主人没变,澄心精舍住着贵宾,金天宫是伪掌门坐镇。   那麽,剩下的乘龙轩和翠云精舍里面,现在都住了些什麽人?”   牛球道:“翠云精舍现在拨给断魂楼的楼主和他手下六名楼使所用。六名楼使被你们干掉一个,现在只剩五人,此外他们还有大约二十名左右的楼役,也住在一起。”   小刀诧异道:“杜不全已经进驻华山了?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毛猴道:“就在你们救走大师兄的前一天傍晚。打从他手下被你们干掉的消息传回山後,杜不全简直是暴跳如雷。他还扬言要分小混帮主的尸,为他的手下报仇呐!”   小混不屑道:“奶奶的,会叫的狗,通常都没啥咬人的本事。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分少爷我的尸?”   牛球暗示道:“小混帮主,这姓杜的好像挺认真的耶!这两天,自从掌门人下达紧急防务行动之後,他本人和五名楼使、二十来名楼役,几乎是日夜分班巡视西峰各处。有时,断魂楼的人还会跑到北峰来突袭检查,他们似乎早已认定狂人帮一定会来闯山。”   小混吃吃笑道:“真的?看来,这姓杜的对咱们的脾气好像有点了解喔!”   小刀轻笑道:“干他那行的,如果不先将武林之中有分量的人物或组合研究清楚,那岂不是像背着棺材做买卖──等着找死。”   小混嘻嘻笑道:“说的也是。既然杜不全那麽注意我们,我看就给他一点意外尝尝,好叫他明白,想了解狂人帮不是那麽简单的事。”   毛猴好奇道:“小混帮主的意思是……”   小混眨眨眼,促狭地逗笑道:“杜不全那老小子以为他在西峰满山乱跑,就有机会撞见我?他早着呢,少爷打定主意,什麽地方都去,就是不朝西峰上闯,我看他到哪里找我?”   丁仔讪谑笑道:“不上西峰,就是上东峰喽,东峰的澄心精舍里,住的可都是一流货色的贵宾呐,大帮猪,你吃得住吗?”   小混睨眼道:“大帮主若是吃不住,还有你这只小猪仔可以牺牲,我怕他个鸟。”   牛球他们这回可听清楚了,他们二人不禁在心里暗处偷笑:“怎麽狂人帮竟成了猪哥窟?呵呵……”他们俩不由地憋着笑意,脸色暧昧地盯着小混他们三人猛瞧。   小刀岔言道:“得了,二位大小猪公仔,玩笑归玩笑,可也别忽略了事实。你们别忘记颜老大提过,白如秀他们请来那些帮手,没有一个好对付呐!”   毛猴惊悸道:“孙公子,大师兄说的没错,住在澄心精舍的那些人,每一个的武功,都和新掌门在伯仲之间。尤其是带头那二人,乖乖,只怕得二、三个掌门人一起上,才能制得住他们。听说,掌门师伯、二师伯和六师叔就是伤在他们手中。”   小混问道:“这票人一共有几个?”   牛球胆颤道:“他们一共来了七个人,像是同一个帮会组合里的人,打扮完全相同,全都是大红衣衫、大红长袍。除了二个领头的人没有蒙面,其他人全用大红头罩,将头至肩的部位完全遮了起来,只露出二个眼楮。   “就连他们所使用的兵器,也完全相同。那是一支精钢打造,长约三尺,粗如拇指,有四个刃面的菱形尖刺。那尖刺像是煨过毒,整支透着血一般的腥红,握柄的部分更造得像人骨似的形状,一看那玩意儿,你就知道,会使这种家伙的人,绝对不会是好路。   “师兄弟里面,很多人都奇怪,太师祖他们究竟是从何处请来这一帮神秘人物?江湖上,从来没听过有这样装束的邪门人物嘛!”   小刀和丁仔听完他的描述,仔细寻思之後,亦是茫然地摇头:“是没听过这样子的组合。”   小混不以为意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就是新创的门派嘛,这有啥好伤脑筋的?我只要知道他们一共有几只,其他的就不是问题啦!”   丁仔呵呵讪笑道:“大帮猪,只怕这七只新品种怪兽,要花点力气才能打发得了。”   “安啦!”小混老神在在道:“本大帮主正愁找不到够劲的对手,来试试这两年闭关的成果如何。如今既然有现成死不知路的家伙自动送上门来,本大帮主正好拿他们来试手,将这些狗屁贵宾一个个打成鬼宾,好让阎王老头也有生意做做。”   牛球和毛猴听的不由得暗暗咋舌,现在,他们总算见识到狂人帮,究竟是怎麽样的狂法。   小刀约略估计道:“按照二位老兄的说法算来,祁心玉和白如秀他们除了华山弟子,应该还有十三名超级打手。”   小混精明地眨眼笑谑道:“听你这种算法,就表示那二十来个狗屁楼役,上不了大台盘喽?”   丁仔狂妄道:“断魂楼所属楼役级的手下,给咱们提鞋,手都嫌粗,他们若想上咱们玩命的赌盘,除了丢命不会有第二条路可走。”   小混呵笑道:“难怪在黄河渡口时,那个姓班的老小子一死,他们跑得比什麽都快。看来,这些楼役还颇有自知之明的嘛!”   他微微一顿之後,接着问道:“白如秀他们搬到金天宫去住,身边是否有带什麽人护卫?”   毛猴豁然道:“对了,你不提这件事,我还差点忘了告诉你们。太师祖和白掌门他们自从住进金天宫之後,就有四名神秘的红衣人,随时跟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除此之外,南峰之上另有太师祖亲自挑选的百来名心腹弟子,负责警戒守卫之职。   那里戒备之森严,就连我们这些华山弟子,若未奉召唤,也不能随便接近金天宫。你们若是要往南峰去,可千万得小心隐藏行踪才行。”   小混哧地笑道:“你家太师祖他们是做贼心虚,深怕别人也会学他们的榜样,再来一次窝里反,要了他们的老命。若不这麽小心谨慎地保护自己,就没有安全感呐。”   丁仔不以为然道:“他们也真可怜,篡了个位却得把自己放在重重关卡中,才能睡得着觉。如此严密的警戒,说的好听是在保护他们,其实,这和被软禁的犯人有啥差别?真是自找罪受喔。”   毛猴和牛球何尝不也曾如此想过,只是在小混这些外人面前,他们好歹还得为自己的尊长留些颜面,因此也不好置评,只得以干笑应付了事。   小刀沉吟问道:“如今的乘龙轩,又是谁在住?”   牛球道:“就是些比较受宠的师兄弟住进去了,偶尔,那些神秘红衣人也会过去一、二个人小住一宵,以防有事发生。”   小混啧弄道:“奶奶的,你们华山遭变,也不过就是最近一个星期内的事。没想到,白如秀他们却已经将全山搞得如临大敌,草木皆兵。他也不嫌累吗?”   毛猴呵呵笑道:“这还不是拜小混帮主你所赐。”   “怎麽说是拜我所赐?”小混好奇道:“我也不过今晚才上山来嘛!”   毛猴解释道:“白掌门是因为听到你救走大师兄的消息,知道不能小觑于你,才会如此慎重其事地布下防守网。这山上的布署,可以说是专门为你所设,这不是拜你所赐,我们才会如此草木皆兵,如临大敌嘛!”   小混听了这话,得意洋洋地笑道:“这姓白的老小子胆敢篡位,多少还是有点脑筋的人,竟然也知道本帮主不是普通厉害而已。看在他如此看重少爷的分上,本帮主倒是可以考虑在平反这场叛变之後,放他一马。”   他说这根本是废话,白如秀等人叛变,乃是华山的家务事,将来要如何处置叛徒,自然也是华山派的事,和他本来就风马牛不相及,放不放人何需他来操心?”   小刀看看时间不早,容不得再让小混多做自我陶醉的美梦。   于是,他岔言道:“小混,你还有没有什麽事想问?时间不多,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的事待办,可没空继续听你扯屁。”   小混扫兴地白他一眼,才又问道:“好吧,最後我再问你们二位老兄一个比较高难度的问题,你们知不知道古掌门和他两位忠心的师弟被关在哪里?”   毛猴为难道:“这……我们就不知道了,自从出事那一晚,师伯他们被红衣人所伤遭擒之後,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这件事,除了太师祖和白掌门之外,恐怕就没有人知道详情。”   小混呵笑道:“你们不知道才是正常,否则就不叫高难度的问题。好了,我想你们能知道的消息,我也差不多知道了,你们还有没有什麽我没问到,但是要告诉我的马路新闻?”   毛猴他们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是没有了。”   小混又问小刀他们:“你们两个呢?有没有其他想问的问题。”   丁仔不带指望道:“你们大概不知道,有关後山详细的暗卡位置吧?”   牛球苦笑道:“别说我们不知道,就是後山防务岗位的监哨师兄,除了他自己防区内的布置,他知道之外,他也无法探得别的防区的卡哨分配情形呐。”   小刀轻笑道:“想不到祁心玉他们的心思竟会如此细密,连这种小节都有所防患。”   小混却是皱眉道:“他奶奶的,能在布置上想到这一点的人,可不止是有一点点脑筋而已。如此一来,咱们待会儿闯关,可就要稍为麻烦一点点。”   丁仔得意笑道:“大帮猪,像这种时候就是你需要我的时候啦,摸卡探哨这类小事,交给我就对了。你只要跟着我走,我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带你安全通过华山派的封锁,直杀金天宫去也。”   “废话。”小混嗤弄道:“本大帮主若是不需要利用你,带你来干啥?你以为这是逛庙会,没事的闲人就可以叁加。”   丁仔表功未成,反倒碰了一鼻子灰,不由的连声叫:“衰!”   小混无暇理他,脑筋忙碌地转了又转,确定无事可问牛球他们之後,再次嘱咐他们千万要守紧口风,可别泄了华山的阴谋,这才打发他们回岗哨报告。   临走──   毛猴问道:“小混帮主,外面那三处暗卡里的人,要如何处理?”   小混呵笑道:“你不理他们,时间一到他们自然会醒。不然,你就过去一人给他们两巴掌,把他们叫醒,再给他们一顿官腔也无妨。”   毛猴他们会意地笑笑,向小混再次告辞後,匆匆走出林去。   小刀轻笑一声:“伟大的帮猪,咱们也可以走了吧?我实在等不及想看看,你要如何实现安渡千尺幢和百尺峡,这两道天险的假设。”   “没问题。”小混笃定地嘿嘿一笑,挥手道:“带路。”   他们三人悄然无声地自树林左端朝外潜去,在经过暗卡附近的阴影里,他们犹可听到叫人起床的低喝声,和劈啪脆响的巴掌声清晰传来。   -------------------------   扫描校对   第五章 千里送西行   虽然只是夏末的时节,山上的夜,却已有了初秋的微寒。   清冷的山风呼啸地吹过鱼背般的千尺幢,险径上用以攀手的铁索链,也在夜风的拂荡中,发出咔啦、咔啦的轻声金属撞响。   时已四更,这正是守夜之人精神最为疲靡涣散的时辰。   早先明亮光洁的月儿,此时,好似知道小混正等着要闯关一般,颇为识相地自动调弱光华,只留下一抹昏黄黯淡的余韵,点缀也似地斜斜挂在西边山头,即将沉落。   四野,亦随着月娘的隐退,显得愈发地黝暗冷寂。   这个时候,这种天色,理所当然是最适合夜行活动的时辰。   小混他们老远就已潜伏在进入千尺幢这条小径的路口附近,他们蹲踞在黑暗中,犹如守候着猎物的山猫,双目熠熠地盯着蜒蜿的险径,留心着周遭的动静。   小混瞄看着天色,狂谑地讪笑道:“现在你们该知道,本帮主为何要多等这一时刻的原因了吧,我告诉你们,这可是有计谋,不是随便乱等的呐,这种计谋,也只有我这个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绝代天才,才能设计得出来。”   小刀他们心服口不服地驳弄道:“少来,这种时辰一到,月亮就要回家睡觉的事,谁都知道,有什麽需要设计的?”   “谁都知道?”小混嗤声嘲笑道:“可惜刚刚就有两只呆鸟不知道,尽在一旁吱吱乱叫,我叫他们安静一点,居然还有人不服气。真是一对大头呆,实在有够笨,而且还真他奶奶的,不是……”   小刀他们苦笑地接道:“不是普通的笨。”   “骂爽了没有?”小刀撇嘴问道:“伟大的帮猪,月亮已经被你骂跑了,你准不准备上路?还是,你想继续唠叨下去,一直念到太阳公公起床了,你才甘心?”   小混白眼道:“好吧,看在月亮都怕我的份上,本帮主就暂时饶你们一回。下次,你们若是再怀疑我伟大的聪明才智,可别怪我又要念经来超度你们。”   丁仔忙不迭道:“大帮猪,现在月亮虽然已经偏西,而且亮度大减,但是咱们若是就这麽上路,还是会泄露行踪。你到底有啥好办法,可让咱们安全地偷渡到後山去?”   小混不答反问:“这附近的暗卡,已经完全摆平了?”   “废话。”小刀佯嗔道:“我们做事,可不像你是用混的。”   “就是说嘛!”丁仔呵笑道:“大帮猪,我们办事,你尽管安啦,那些小兵兵不睡到有人叫他们,是不会醒的,保证没问题。”   小混装腔作势道:“没问题就好,等一下如果有人跑来告我妨碍安宁,官司就由你们自己去打。”   说着,他动手解下腰间的小皮囊,自里面摸出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玩意,就地动手拼装起来。   “这是啥咪?”   小刀和丁仔好奇地上前摸摸看看,只见小混已将这些薄铜打造的零件,组合成一具高不逾尺的弹簧式弹弓架固定在地面上。   这弹弓架比较特殊的地方,在于它的叉口不是绑着一般的皮筋,而是装上一种带有凹槽的薄韧铜片,铜片背後钩着强力弹簧,可拉向安装于地面的一个活动拨扣上,只要在铜片的凹槽内装上石子或弹丸,再将弹勾妥在拨扣上,轻轻一拨,便可利用弹的力道,将石子或弹丸射出百丈开外,甚或更高。   小混置妥弹弓架,得意笑道:“这是我在狂人谷里,闲着无聊时所设计出的小型飞弹发射架,也可以当做高射炮的发射台用。我把它叫做千里送西行。”   丁仔搔着头道:“好古怪的名字,有没有典故?”   “当然有。”小混指着凹槽铜片,洋洋自得道:“这地方,我若是放上些爆炸性的火器弹丸发射出去,保证正中远方设定的目标。如果对方是敌人,不就会被炸得哇哇叫、别别跳,马上就上西天去报到?所以才叫千里送西行。”   小刀呵呵谑笑道:“送西行?我看,若是被你这种空中飞弹炸中,要上西天很难,下地狱可就比较快。”   小混煞有其事道:“这麽精巧的东西,如果取个千里下地狱的名字,那有多俗气?所以,我才决定给那些被这玩意儿送终的人,有个上西天的机会嘛。”   “又在打屁了。”小刀呵呵笑道:“好吧,不管你这玩意儿是送人上西天,或者下地狱,反正这两条路都不在咱们现在的计划中。你这个千里送西行,这回要送什麽到对山,才能保证咱们安全通过这两关险要?”   小混吃吃一笑:“不愧是我老哥,说话有点头脑,一下就点出重点所在。”   他挥手自身上另一个锦袋中,摸出数颗暗绿色的弹丸,嘿然笑道:“瞧见这玩意儿没有?这是本帮主特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了避免千里送西行一次送太多人上西天,而造成天堂客满的现象,因此精心研制而成,专门用来配合千里送西行,使用的千里迷魂弹。”   小刀他们接过千里迷魂弹,有趣地打量道:“这东西顾名思议,一定是利用千里送西行发射出去的迷魂性药物弹丸喽。”   丁仔极有兴趣问道:“这东西也是落地之後才炸开的吗?”   “非也。”小混嚣狂嘿笑道:“若是等它落地才炸开,那就会惊动远方的敌人,功力高的便可以轻易防患得了。如此一来,这迷魂弹还想迷个屁魂,本帮主所做的伟大发明,岂能如此不入流?”   “免臭屁啦!”小刀嗤弄道:“你还不快点说明迷魂弹的用法?再掰下去,天就要大亮了。”   “真是的。”小混没趣地咕哝一声:“连让人自我陶醉一下都不行吗?你们实在有够没情调。”   他故意重重干咳几声,接着说明道:“这个迷魂弹,其实只是将一种无色无味的迷魂散,用薄薄的牛皮纸球包起来,然後再在纸球外表糊上一层层厚厚的特殊混合火药,放在大太阳下晒干後,就算做好了。”   “就这麽简单?”丁仔将信将疑地检视着眼前这颗迷魂弹。   小混睇眼嘲弄道:“不然你以为做这玩意,有多难?”   小刀听出他话中有话,追问道:“既然这迷魂弹的制做如此简单,那麽困难之处应该是在迷魂散的调配方法喽?”   小混嘿嘿狭笑道:“老哥,你果然聪明,不过……”他表情一变,摆出无限惋惜之态,啧啧叹道:“你的聪明只够猜中迷魂弹之秘的一小部分。”   他顿了一顿,接着又消遣道:“而且是最不重要的那一小部分。”   小刀好气又好笑地扼住他的颈子,谑叫道:“你聪明?聪明的人都容易早死。”   小混呃呃怪叫:“别掐,别掐,掐死我,就没有人告诉你们迷魂弹的秘密了。”   “快说!”小刀放开手,好玩地踹了小混一脚:“说的好,饶你一命。说不好,就让你横尸当场。”   小混轻松闪开小刀踢来的大脚,夸张地揉着脖子,嘀咕道:“奇怪,这些话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嘛!”   小刀作状威吓地举起拳头,小混凑趣地讨饶道:“好嘛,好嘛,假装我怕你,可以了吧!”   他见时辰不早,便不再打诙,说道:“这颗千里迷魂弹真正的重点,在于如何能让它在千里之外发生效用。所以,制做这玩意儿真正困难的部分,就是要如何调配出这种裹在纸球外面的特殊火药。   至于调这种火药为什麽需要的,不止是一点点的本事,等我试射一个给你们见识见识,你们自然知道道理何在。”   小混取过千里迷魂弹,在发射架上放妥,随即拨动弹簧,□然轻响中,迷魂弹应声激射而出,射向千尺幢的对峰。   就在千里迷魂弹没入夜色消失不见的刹那,黑夜里忽然亮起一团蓝白色的光华,宛似陨坠的流星逸空而过,瞬间消失在对峰的天际。   “看到没有?”小混手指流星,得意地嘿笑道:“那就是千里迷魂弹燃烧时发出的亮光。”   “哪有影?”小刀和丁仔怔然讶呼:“那不是流星吗?”   小混狂谑笑道:“如果你们认为它是流星,正好证明我这个千里迷魂弹是史无前例的伟大发明。”   “少屁啦!”丁仔忙不迭催问:“我们把它当成流星,这有什麽稀奇的地方?也配称为史无前例的发明?”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小混啐声嘲弄地解释道:“既然你们亲眼看着我发射千里迷魂弹,都还会将这团突然出现的光芒,误认为是流星,那麽躲在对岸那些大头呆,还能不上当吗?他们如果上了当,也将燃烧中的千里迷魂弹当成流星来看,自然就不会去提防有什麽古怪的事发生,等他们全都被我所调的特效迷魂散迷倒时,根本还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如此毫无破绽的欺敌伪装,难道不是既成功又伟大的发明吗?”   小混说到後来,表情已变成龇牙咧嘴咆哮不休的凶恶模样,活像非要把丁仔生吞下肚才能甘心似的,不过,能叫丁仔抱头讨饶的,却不是小混这副凶神恶煞般的德性,而是小混从哈赤那里所学来,那种能使口水乱喷的雷阵雨绝技。   丁仔举袖挡雨,落荒而逃,嘲谑直叫:“是是是,你伟大,你伟大,连哈赤那种呼风唤雨的本事,你都能学得来,真不愧是本帮历代以来,最最伟大的帮猪。”   “知道就好。”小混抹去嘴边残存的口沫,志得意满道:“小猪仔,多巴结着点,才能吃香的,喝辣的,懂没有?”   小刀拉回得意忘形的小混,若有所思问道:“小混混,你这千里迷魂弹的原理,是不是利用迷魂弹在高速激射之下,与空气磨擦生热,引燃外层的火药,然後使内层的纸球也付之一炬,好让迷魂散自高空中散落四方?”   “想通了。”小混呵呵谑笑道:“老哥,你果然比丁仔这种人头猪脑聪明多多。”   他低头闪过丁仔飞来的拳头,继续接道:“现在你知道,为什麽我会说火药的调配,是最困难的部分了吧。虽然,藏在纸球内的迷魂散,是我模拟睡断魂那种毒药而配成的特效迷魂散,功效之强,不但是吸入时便立即昏倒,就是沾到肌肤上也一样见效。可是,要使这麽厉害的迷魂散发挥最大的效用,主要还是得靠火药燃烧的快慢来掌握才行。”   小刀频频颔首道:“没错,如果火药烧的太快,使得迷魂弹在尚未到达设定的目标之前,就放出迷魂散,自然对敌人无碍。反之,若是火药烧的太慢,等迷魂弹下坠後,火光尚未熄灭,也会引起敌人的注意,而惊动对方。   这要如何掌握火药的比例,以使千里迷魂弹名符其实,能迷魂于千里之外,确实是需要一点功力才能办得到。”   丁仔听完小刀的分析,也不得不佩服道:“辣块妈妈的,算你这混球有本事,不愧是本帮重量级的帮猪。”   小混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现在你们知道本帮主,不是普通的厉害而已了吧,看在你们如此佩服我的分上,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他干咳一声,故意慎重其事道:“其实,控制千里迷魂弹燃烧时间的长短,只是调配火药时所必须克服三项困难中的一项而已。”   “什麽?”小刀和丁仔异口同声怔道:“搞个千里迷魂弹,光是火药这一部分就这麽麻烦?还有三项困难要克服?那麽其他二个难题又是什麽?”   现在,他们俩可开始有点觉得,这个千里迷魂弹好像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得出来的呐。   “废话。”小混白眼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嘛,整个制作过程中,只有这一部分才是最困难的重点所在。你们有啥好惊奇,真是人头猪脑,反应迟钝。”   小刀他们挨骂之後,才醒悟到自己俩这随口问问,果然问的不太聪明,只好嘿嘿干笑两声,掩饰过去。   小混见他们无言以驳,甚是满意地端起架子道:“好吧,看在你们问的这麽诚心求教的分上,本帮主就宽大为怀吧,另外二个高难度制造机密偷偷告诉你们,免得害你们有问题想不开,等一下从千尺幢上面跳下去自杀。”   他歇口气,接道:“调制这种特殊火药的其他二个困难,一者在于,要如何才能使迷魂弹发後自动起火。另外就是,要如何使燃烧的迷魂弹,发出和流星一样颜色的光芒,才不会引人注意。关于这两个问题,只要找出正确的火药成份,再以适当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就可以。不过,这些话说起来都很简单,要做成功,就不太容易了。”   丁仔忍不住好奇问:“你到底是以哪些火药成份,混合制成千里迷魂弹所用的特殊火药?”   就算丁仔不问,小混也应告诉丁仔他们这个问题的答案,否则他哪有机会表现出自己的聪明?   可是,被丁仔这一问,小混反倒故意拿着不说,想要借机使刁,戏弄丁仔和小刀。   他故作神秘地支吾道:“你想知道?这个嘛……”   小混话还没说完,小刀已经瞧出这小混球又在打歪主意。   小刀猝地一记爆栗子,喀地敲中小混的後脑勺。   “他奶奶的熊。”小刀笑骂道:“你这小混混,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谁有那种闲工夫,跟你这个、那个什麽的?”   小混的坏心眼被识破,人还没戏弄成,自己先挨了一记好敲,只得抱着脑袋哀哀直叫。   这时──   回心石的方向,传来查哨人模糊的低斥声。   显然,他们已经发觉第一处被小混他们放倒的暗卡,只是,由于小混他们手法高明,查哨之人并未发觉那些睡着的警卫是着了人家道,只当这些守桩的人偷懒,便把他们叫醒,骂了一顿。   这一顿骂,正好也惊动身处虎穴却仍然不忘游戏的小混他们。   “哇□?”小混怔眼低叫:“怎麽有人来查哨?他们要是发觉这方圆三丈之内的暗卡全部睡着後,一定会起疑心,咱们再不绕跑,待会儿就不用跑啦。”   他匆匆收妥架在地上的千里送西行,招呼小刀他们朝千尺幢上的小径迅速潜去。   丁仔压低嗓门,略带好玩地问:“小混混,大帮猪,你所发明的千里迷魂弹,真的有效吗?”   “你问我,我问谁?”小混头也不回道:“我这也是第一次试验,怎麽知道有没有效?”   “第一次试验?”   小刀和丁仔只有哭笑不得地跟着小混,全力飞掠千尺幢和百尺峡这两处天险。   他们全都在心里暗暗祈祷:“老天保佑,千万别让小混的发明,在这种节骨眼上摆乌龙。”   小混自然不知道在身後的小刀他们,心中作何感想。   他犹自夸着海口道:“免惊啦!咱们都已经掠过千尺幢大半的路。如果千里迷魂弹没有效,对岸早就鸡飞狗跳地准备对付咱们,哪还会这麽安静。”   暗夜里,千尺幢上狂风呼呼,人自其间穿掠,只要稍有疏神,就有可能被这山巅夜风吹落万仞绝崖。   幸好,小混他们如今个个功力大增,对这如涛狂风倒也不放在眼中。   他们三人纵掠自如地通过千尺幢,就在行经百尺峡峡口时,昏黑的夜色中突然有强弩自四面八方破空射至。   小混骤遭奇袭,冲掠的身形不及闪变,临危之际,他只得施出新学的保命身法──天外飞星,将全身卷缩成一团肉球,借着原来奔掠之势,凭空滴溜溜地朝峡口内滚射进去。   四周交织飞射的强弩,呼呼有声地贴着小混滚动的身子掠过,将他的衣衫划破数道裂口,更有一处伤着肌肤,抛落几滴不可察的血珠。   小混却吭地不吭地消失于峡口的阴影中。   小刀和丁仔在突变骤生时,已然双双机警地朝地面扑贴滑行,避开乱箭。甚幸,他们距离峡口只隔着三尺不到,因此扑地之後,再一翻滚,便得已觅石掩护,不露行藏。   一阵强弩箭雨之後,百尺峡彼端亮起数支火把,有人朝这头搜了过来。   小刀和丁仔躲在岩石後面,看得真确,两人不由地心犯嘀咕:“这下可好,拜托老天爷保佑,老天爷偏要和咱们过不去,非得搞些纰漏让咱们热闹一阵不可。看这情形,小混的发明,实在无三小路用。”   正当华山弟子持着火把愈搜愈近,就快搜到小刀他们藏身的巨岩前时,这些人忽然像得了软骨症一般,噗通有声地栽倒于地,躺得东倒西歪,挤满百尺峡之内。   小刀他们还没想通这是怎麽回事,小混突然像壁虎般,自高耸的危峡顶端游滑下来。   小混落地之後,踏熄全部的火把,肆无忌惮地开口道:“你们两个出来啦!”   小刀和丁仔不明所以地对望一眼,自石後现身,走向小混。   “这到底怎麽回事?”丁仔压着嗓门道:“这一次,你确定没问题吗?可别再摆咱们自己一道才好。”   “安啦!”小混呵呵失笑:“刚才是老天爷和咱们开玩笑,一场大风把迷魂散吹错方向,这次我摸上风头下药,这附近方圆一、二十丈的范围内,不管是人是兽,全都被我摆平了,他们不睡到大天亮,保证不会醒。”   小刀好气又好笑地嘘口气:“你真的确定?小混混,如果是因为你的迷魂散无路用,你老实说我们也会原谅你。你可别为了掩饰自己的发明不管用,害我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死的。”   “什麽话嘛!”小混闻言跳脚道:“老哥,你怎麽可以如此不信任我?”   小刀哈哈大笑:“瞧你这副气急败坏的狗熊模样,就知道你这回的保证绝对没问题。”   小混一怔之後,揉揉鼻子,糗大道:“他奶奶的,这回被你耍了一次,没想到我曾能混的保证,竟要经过这种鉴定手续,才被接受。”   丁仔嘻嘻嘲谑道:“谁叫你老学那个放羊的孩子,有事没事就乱叫‘狼'来了。我们要是随随便便就相信你的保证,那才是和自己过不去。”   “有这麽糟?”小混扮个鬼脸,自嘲道:“好吧,以後我再也不放羊,不叫郎来了,我专门装佯,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小刀推着小混肩胛催他上路,一面打趣道:“只要你老大顺利完成今晚的任务,你要装羊、装牛,甚至装老虎都可以。”   小刀忽然觉得手掌有些濡湿,他搓搓手指,惊呼道:“血?小混,你受伤了?”   丁仔原本已经开步走,闻声急急回头探视:“小混混,你怎麽混的?怎麽受伤了?”   “没事。”小混无所谓道:“只是划破一丁点皮,不用上药就会好。”   小刀瞪他一眼,探手在小混怀里乱摸一阵,摸出一瓶金创药为他敷上。   小混被小刀这把乱摸,摸的直叫痒,一边咭咭哈哈扭笑不休,弄得小刀很难替他包扎。   小刀索性叫丁仔抓紧小混,好不容易才帮他把伤裹好。小刀故意学着小混的习惯动作,往刚上过药的伤口用力一拍,叫道:“好了,我可不是为你治伤,实在是小妮子交待我要多照应你。你若受了伤而不治疗,回去那妮子准会找我麻烦,那才叫烦人。”   小混被他一掌拍在伤口上,痛的哇哇大叫,猛力挣脱丁仔的钳制,蹦出三步之外,埋怨道:“奶奶的,怎麽我的优良作风都给你们学去了?这个样子,我将来还用混吗?”   小刀他们放步而行,嘿笑调侃道:“你不是真能混吗?你还怕混不开?”   他们二人在经过小混身旁时,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一副龙行虎步,旁若无人的样子。   “噫?”小混满头雾水地搔搔头:“你们吃错药啦,居然敢走路带风,未免太嚣张了吧?这里是华山耶,有重兵埋伏的华山後山耶!”   “不知道谁刚刚说,这方圆一、二十丈内,不管是人是兽全被摆平。”   小刀嘲谑含笑的声音朗朗传来。   小混撇撇嘴,嘀咕道:“奶奶的,这两个鸟人,才给他们一丁点的颜色看看,他们就以为自己可以开染房。等一下若是撞见幽灵人口,踢中铁板时,他们就知道什麽叫做死不知路。”   小混可没忘记,有个随时可能会到处突击检查的断魂楼,尚未被他摆平。若是小刀他们招摇太过,引来断魂楼所属的话,那才叫有够衰,他匆匆赶上逸入夜色中的二人,自他们背後,一人踹了他们一大脚,要他们提高警觉。三个人这才偷偷摸摸,直朝云台精舍的方向,加速潜去。   华山北峰,峰顶。   云台精舍便建筑于一片蓊郁的密林里。密林里外,一如後山其他各处,也都守满了华山弟子。   小混他们三人挑中一处地形隐秘,又可守望云台精舍的暗卡,将其中放哨的华山弟子放倒,挤在卡哨内察观四下的情况。   “云台精舍?”小混朝二十余丈外那栋灯光全无的小楼问。   丁仔啧弄道:“大帮猪,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华山北峰顶上,除了这栋云台精舍,难道还会有其他高级套房?”   小混斜眼睇道:“既然你知道那里就是云台精舍,那麽你还窝在这里做什麽?”   丁仔怔道:“我不窝在这里,那要窝到哪里去?”   “上呀!”小混朝精舍那方向比划道:“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干啥吃的?有了目标,你不去踩盘,莫非还要本帮主亲自出马?”   丁仔恍然大悟:“原来是我要去翻墙越户,探消息呀!这种小事的确是我的专长,不过……”他贼兮兮地一笑,又道:“如果大帮猪有兴趣出马,我是不会和你抢的啦!”   “得了!”小刀岔言道:“别再耍俏皮了,快去快回吧,咱们还有好几个地方要去叁观呐。”   丁仔亦知身处敌阵,不宜久留,便不再胡闹,摆手轻笑道:“好吧,待我偷鸡摸狗去也。”   他话声未落,人也如一抹轻烟,俏然无声地溜向精舍而去。   “偷偷就可以了,可别把鸡狗带回来,免得到处鸡飞狗跳,吵死人也。”   小混仍然不忘调侃地压低嗓门,朝着丁仔向背交代一番。他犹不知足地探出身子,故作潇洒地朝丁仔逸去的方向拚命挥别。   “你这个现实狂,你非得如此引人注目不可吗?”小刀用力将他拉回卡哨内,顺手赏了他一记不轻不重的响头。   小混大不甘心,翻身压住小刀,准备先来场内讧再说。   “别动手!”小刀机伶笑道:“想干架也得看风水、挑时辰,错开今晚,我随时奉陪。”   这时──   正好有模糊的人声传来,原来又是巡视各处的巡逻队出现。   小混闻声收手,嘀咕道:“算你命大,正巧有人来。否则,咱们这笔帐马上就得结清。”   那边,互对暗语的低喝声一路响近。   小混他们将昏迷不醒的华山弟子撑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   他们不待来人开口,抢先喝道:“口令。华山入云。”   对方不疑有他,立即接道:“北峰有台。”   “北风有台?”小混忍不住想笑:“他奶奶的,这个规定口令的家伙,真是十足的麻将鬼。不知道他的北风北是算台北?嘉义台?还是香港台?”   小刀早已装模作样地问道:“不知是哪位大哥来查哨?”   对方甚是倨傲地回答:“我们是西峰断魂楼里派来的,这附近有没有什麽情况呀?”   “真是些人头猪脑。”小混暗里啐道:“既然已经对上暗语,就算有情况又怎麽样?我们还会自动向你自首吗?看来断魂楼里专门养一群只会造大粪的笨蛋,连问个问题都像在放屁。”   小刀也为对方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感到好笑。但是,表面上却装出诚惶诚恐的腔调,拍着马屁道:“原来是西峰的各位贵宾大哥,亏你们这麽晚了还出来查勤,真是辛苦了。这里一切平静,没有问题。”   断魂楼来人之中,另一个破锣嗓子打着官腔道:“还不是为了你们华山的大业,老子们才会如此折腾。你们招子可得放灵光一点,一有情况,别忘了立刻传讯,我们兄弟还要到别处去转转。”   “是是。”小混也凑趣地装腔讨好道:“几位大哥吩咐的是,小子们一定会注意的。你们辛苦了,慢走呀!”   断魂楼所属满意地哼了哼,也不再上前查哨,径自转身朝林外掠去。   小混推开持撑着的华山弟子,轻松地拍拍手,呵呵笑道:“他奶奶的,还好刚才咱们要放倒这三个大头呆之前,他们傻里瓜叽地问了声口令。否则,这一会儿碰上查哨,岂不是要穿帮了。”   小刀缓缓放倒自己手中那名昏迷的华山弟子,若有所思地慨叹道:“没想到堂堂九大名门之一的华山派,如今在自己家门里,竟还得像个小媳妇似的看外人脸色做事。这又是所为何来?   看刚才那情形,祁心玉和白如秀他们这票人,出卖的可不止是华山门人而已,只怕他们早连华山派的自尊,也一并出卖给这些贵宾们了。”   “不是我要说他们。”小混咂咂舌,吃吃笑道:“这姓祁的和姓白的可真是没眼光,就算要出卖自尊,也该找个格调高一点的对象嘛!像断魂楼这种只会放闲屁、问废话的货色,他们居然也去巴结?真是不懂行情。”   小刀摇摇头道:“真搞不懂祁心玉他们这类人心里是何想法?难道,他们真的宁愿赔上自尊,也要当华山掌门?如此的掌门,就算当上了又有什麽意思?”   小混正待开口说话,眼一瞟,已瞧见了丁仔的影子,正朝他们藏身的地方潜回。   他弹指一笑:“有没有意思,等问过丁仔就知道了。”   几个起落後,丁仔脸不红,气不喘地飘入卡哨内。   小刀忙不迭地问:“怎麽样?有什麽消息没有?”   丁仔双手一摊:“云台精舍里面根本没人,能有什麽消息?”   “没人?”小混奇怪道:“三更半夜的,这林振英和他徒弟不乖乖待在家睡觉,他们跑去那里游戏?”   小刀猜测道:“会不会像断魂楼的人一样,半夜出去查勤?”   “不像是这种情况。”丁仔道:“精舍里面虽然没人,可是林振英和官晴的床上,却又用棉被伪装成有人睡着的模样,若不是因为我想找官晴搭线,特地上前去掀开蚊帐,根本很难发现其中有诈。”   “真的?”小混皱眉道:“怎麽会这样?事情好像大大的不对哟。”   小刀亦是颔首沉吟道:“看样子,这次华山派的权位斗争,内情似乎非常复杂。”   小混呵呵笑道:“不是似乎,而是绝对非常复杂。这事我早就说过了嘛,如果不这样,那才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丁仔不解道:“大帮猪,你好像很乐。难道你对华山派权位之争别有内幕的事,感到很兴奋?”   “别人家出事,有内幕,我兴奋个屁。”小混嗤道:“我又不是武林贩子那钱重,专门欢喜挖人家的花边新闻。”   小刀好奇道:“那你究竟在得意什麽?”   小混嘿嘿一笑:“本大帮主之所以高兴,是因为我证实自己所推测,华山的出事果然大有内幕。”   小刀套话道:“你若能说出这个内幕究竟是怎麽回事,那才是你有本事。”   “少来!”小混睨眼道:“想骗出我的真心话?没这麽容易,反正我告诉你们,这件事大大的不简单就对了,现在废话少说,咱们开始要干正事啦!”   丁仔驳谑道:“现在才开始干正事?之前的事,都是歪事喽?”   “答对了。”小混重重一拍他肩膀,嘿笑道:“好戏没上演前的事,当然全都是歪事,否则,我哪会那麽不来劲。从现在开始,才是咱们狂人帮凑热闹的时候,你们还怔着干啥,走呀。”   他说着,果真神彩奕奕地潜出暗卡,像是要去叁加一场什麽盛会似的精神十足。   小刀和丁仔只觉得小混话中另有玄机,但一时也难猜透这混混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麽药。他们索性不再浪费心思去想,因为只要这混混憋不住时,自然会主动打开这个闷葫芦。   他们三人离开华山北峰,循路朝中峰乘龙轩而去。   一路上,小混一改前半夜那种拖拖拉拉的态度,不时以迷魂散和他拿手的无影神针绝技,对付负责守卫的华山弟子。   凡是被他碰上的守卫,不论明桩或暗卡,在尚未明白怎麽回事之前,已经去拜见周公。   小刀担心道:“小混混,你干嘛像部开路机一样,猛朝山上杀去。你放倒这麽多人,难道不怕出纰漏?万一有人发现这情形,岂不是泄露了咱们的行踪?”   小混神秘笑道:“动作不快一点,我怕赶不上热闹。再说天也快亮了,不论咱们今晚有无收获,总是得走人,如果不留下痕迹,怎麽能表明咱们狂人帮确实到此一游过了呢!”   小刀苦笑道:“说来说去,你若不让华山派知道你已经来过一趟,你是不会甘心。”   “知道就好。”小混呵呵一笑,加快身形朝乖龙轩方向射去。   小刀他们尾随于後,丁仔忍不住笑骂道:“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你这混混就是到死,恐怕也改不了一身骚。”   不到盏茶工夫,他们已经看到灯火微明的乘龙轩。   这回丁仔不用招呼,自动朝乘龙轩潜掠而行,去做他踩探的工作。   小混和小刀两人隐伏在一株枝叶浓密的大树顶上,看着丁仔轻松避开乘龙轩附近的守卫人员,悄然消失于乘龙轩的阴影里。   小刀不禁轻笑道:“看丁仔他行动毫无阻碍的样子,不知情的人铁定以为他已经研究过对方的警戒分布图呢。”   小混吃吃直笑地点头道:“这小子不愧天生就是做贼的料,我看他光凭直觉也能知道哪条路行不通。”   他们正专注地等候着丁仔时,忽地──   华山东峰的方向,蓦地传出急骤的警钟之声。   不消片刻,华山东、西、南三峰一带,立即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负责防守乘龙轩的大批华山弟子,也在闻得警讯後,分出七、八成的人手,急急赶往出事的东峰。   小混一见此地人手走了大半,便和小刀同时掠往乘龙轩,准备接应丁仔。   岂料──   他们还没到半路,丁仔已轻松地愉快地迎了上来。   小混高兴地吆喝一声:“你来的正好。走,快去凑热闹去。”   丁仔边行边笑:“我本来以为,就凭我的本事,怎麽可能被人发现。後来仔细一听,原来出漏子的不是这里,我知道你们一定等不及想去看戏,所以不敢耽搁,立刻就赶了回来。”   小刀奇怪道:“没有人阻拦你吗?”   “怎麽没有。”丁仔嘻嘻一笑:“只是,我想既然有人先露了行藏,惊动华山派,咱们又准定会往热闹上凑,掩不掩饰行踪自然就无所谓了。所以我把挡路的家伙,全都当场摆平,也不管会不会让人发现。”   他话刚说完,北峰这边果然也传出叮叮当当的告急警钟。   小混当机立断道:“老哥,你带路,抄小径直取澄心精舍。我看今晚热闹的重点,应该是在那里。”   小刀轻松一笑:“既然不用再掩藏身形,走树顶是最快的路。”   他伸手朝上指了指。   小混摩拳擦掌地哈哈大笑:“早就想这麽明着硬干了,不这个样子,怎麽够狂嘛!”   他率先纵身掠上树梢,径自朝灯火最旺的方向电掠而去。   小刀和丁仔掠上树梢时,小混的身形已在十丈开外。   小刀打趣道:“这混混对凑热闹倒是很有心得,不用人指路也知道要往何处去。”   丁仔扮个鬼脸,呵笑道:“憋了一晚,这混混终于逮着机会可以明着上阵,无怪乎他要如此迫不及待地狂奔而去。呵呵……”   他和小刀亦发力全速奔行,紧追着小混不放。   经过将近二年的各自闭关练功之後,他们三人早就想找个机会好好较量一下,看看彼此功力的进展,究竟到何程度。   眼前,可不正是好时机。   虽然华山中峰至东峰之间的直线路程并不算远,不过其间除了绵亘的森林,自然也不乏绝崖或溪壑。   这种地形在夜里较量轻功,不但可以考验一个人的功力高低,更能测验一个人的机智与反应。反应如果太差的人,这条可是很容易就成为他此生的不归路呐。   小混原本无意引发这场追逐战,但只怪他们三人的默契实在太好。他们三人之中,只要有一个想飚一下,其他二人自然义不容辞地奉陪到底,而这一奉陪,理所当然输人不输阵,输阵歹看面。他们三人不拚个你输我蠃,哪会甘心。   于是──   只见他们三人有如三道流光般,自树梢上倏乎飞掠而逝,反倒将那些原先听到警钟,便已匆匆赶往东峰准备支援的无数华山弟子抛在老远之後。   甚至有些人才觉得,脑袋上好像被人踩了一脚,抬头上望时,却只看到一抹宛若虚无的模糊淡影消失在黑夜中。吓得这些胆大的华山弟子,以为自己见鬼了。   他们三人愈较愈有劲,个个拿出真本事,将一口充沛至纯的真气,运行于四肢百骸之间,彻底施展个人精擅拿手的轻功绝活驭风而行,享受着凭虚遨游的无上快感。   小混在如此畅意的驰骋之下,不由得豪情大发,他迎着扑面而来的狂风,兴起地扯直嗓门,仰天发出撼人的长啸。   他的啸声虽然宏烈澎湃,却不像传统武林高手那种龙吟凤鸣般,可以直入云宵的朗啸,也不似那种穿金裂帛刺入耳膜的锐啸。   小混的啸声,就像宽广海面上所涌现的巨浪,深邃之中一波未歇一波复起。   他的啸声更像来自大漠的劲风,浩瀚犷野里,带着不可捉摸而又无坚不摧的强韧。   小混的啸声是如此的特异、如此的与众不同,以至于深深地震撼了每一个听见他长啸不歇的人。但是,竟又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得出,他的功力究竟有多深?   凡是听见小混长啸的人,全都迷惑于这种前所未闻的古怪啸声之中。   小刀和丁仔在骤闻小混发啸之初,本来也想来段仰天长叫。但是,他们两人啸声未起,便已被小混如此奇特又古怪的长啸,将到口的啸声憋回肚子里去。   “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丁仔傻眼地喃呢道:“这是什麽啸声?这也算人叫的吗?”   “还好!”小刀识相地嘀咕道:“我好在还没开口,否则这一啸,岂不又要被这混混嘲笑我是老古董,只懂得传统式的长啸。”   -------------------------   扫描校对   第六章 天神再现   华山东峰上。   澄心精舍左近。   数百名手持火炬和风灯的华山弟子,在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的率领下,宛如铁桶般地将五名年龄各异的老少团团围住。   这五名老少不是别人,其中那三名神色萎靡,年在五旬到六旬之间的老者,正是华山前掌门古如帆和他的二师弟孙玉为及六师弟秋道生。   另外正持剑拚死护卫着古如帆等人的一老一少,正是那原先叁与谋反,如今却舍命前来救人的落魂剑林振英,和他的爱徒铁剑郎心官晴。   五名血巾罩头,浑身红衣的蒙面人,手持着奇形的淬毒血骨锥,正在与古如帆、林振英等人动手拚斗。   其实,眼前这种一面倒的战况,丝毫够不上拚斗二字的形容。   古掌门等人由于功力受禁,根本手无缚鸡之力,全靠林振英和官晴师徒二人撑护着,在五名神秘红衣人犀利的攻击下,他们众人身上早或多或少的挂了彩。   只是,这些神秘红衣人显然打算生擒他们,因此对他们只当是猫捉耗子般地戏耍着,而未痛下杀手。否则,就算再来三、五个林振英和官晴,只怕也未必能够解救得了古掌门一行人。   围攻古如帆等人的华山弟子之中,已有不少人因为眼前这种情况,而面现悲愤之情。他们目光希翼地望着当今华山掌门白如秀,目光中明白地表示出,希望白如秀出言阻止红衣人,如此凌辱自己的前掌门,以及同门师尊。   但是──   白如秀父子和祁心玉这三名华山当今的权贵,却似木头人般,面无表情地瞪着正在遭受戏侮的同门师兄弟。对于门下弟子的不满之情,白如秀等人仿佛视若无睹。   蓦地──   小混的长啸穿透夜空,响遍华山群峰。   正当众人迷惑于如此闻所未闻的奇异啸声时,古如帆猛然灵光一现。   “老天保佑。”这位久经阵仗,心性修为深厚的一代掌门,竟也忍不住老泪盈眶,激动地低语:“难道是小混帮主来了?”   五名红衣蒙面人在另一名为首的红衣人示意之下,停止攻击,收手而立。   这名为首的红衣人,虽然也是一身血红衣衫的打扮,但是并未覆面,他的表情平板冷硬、发须花白、目光如电,看似年届六旬之人,却有着不寻常的红润肌肤。   这个人,虽然只是站在那里,却仿佛已为四周带来死亡的气息般,直令他身侧附近的华山弟子,饱受无形的压迫,吓得无人敢乱喘大气。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在听见小混长啸的同时,却也情不自禁地微拢双目,显得有些困惑。   官晴终是年轻人的心性,他虽尚未自激战的创喘中恢复过来,连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抹,便已性急地扯着古如帆的衣袖,迭声催问:“掌门师伯,您是说狂人帮那个小混帮主来了吗?这个啸声就是他发出的吗?”   古如帆眨去盈眶老泪,镇定一笑,轻拍着官晴的手背,慈祥笑道:“我希望是他,我希望是。”   便在此时,小混他们三人已如经天之虹般,掠过数百华山弟子的头顶,潇洒地飘落在古掌门等人面前。   小刀一见自己嫡亲的大伯已然无恙,当下倒头就拜:“麟儿叩见大伯,请大伯恕过麟儿救援来迟之罪。”   孙玉为一把扶起小刀,老怀弭慰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孩子,你来的正是时候,怎麽没见浩文和他们一块儿来?”   小混不甘寂寞地上前插口:“孙大伯,是我要咱们帮里的大师哥留下和未婚妻谈情说爱的。你如果想念儿子,我可以勉强假装是你儿子,让你多看几眼,也好安慰一下你的相思之情。”   孙玉为哭笑不得道:“会在长辈面前如此说话之人,不是小混帮主,也必定是狂人帮的大当家的啦!”   小混掩不住满脸得色,嘿然笑道:“呀哈,孙大伯,你可真是了解我。光凭这一点,今天晚上说什麽,我都得尽力表现一下,这样才算对得起你的抬爱。”   他斜眼瞟向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等人,若有所指地谑笑道:“孙大伯,既然你 子正好是我老哥,算来咱们不是外人。你觉得要如何整治这干叛逆,才能叫你开心愉快?凡事你只要交代一句,我保证做到包君满意。”   孙玉为含蓄一笑:“这种事,理应请示掌门师兄决定比较合适。”   “当然,当然。”   小混对于另一头正虎视眈眈瞪视着自己等人的神秘红衣人,和愈来愈多的华山弟子根本视若无睹。他径自迎上古掌门叙旧,闲话着家常。   “古掌门,好久不见。”小混嘻嘻笑道:“听说你家华山近来很热闹,所以我特别赶来凑热闹。”   古如帆苦笑一声:“古某无能,倒叫小混帮主见笑了。”   小混扮个鬼脸,笑道:“古掌门,因为咱们是旧相识,所以我才会一见你就笑。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你可别误会啦。”   丁仔岔言道:“大帮猪,你有热闹可凑,心情自然愉快,笑得也开心了。可是,对面好像有些人不太舒服,想吃人似地瞪着咱们呢!”   小刀亦道:“小混混,别再瞎掰了,现在,你打算如何应付这场面?”   小混嘿嘿笑道:“急什麽?反正古掌门都不急着回金天宫休息,你们俩难道就不能等一等,让我和掌门人多聊几句闲话吗?如果对面的人等得不舒服,叫他们尽管滚就是了嘛!”   小刀会意道:“这麽说,小混混,咱们今晚是不准备走人喽!”他已明白,小混并不打算突围而去,而是准备将华山这场叛变,在今夜一并解决。   “嗳!”小混吃吃笑谑道:“经过这阵子我苦心的调教,你的反应果然大有进步,好像比丁仔稍为快一拍哦!”   丁仔不服地哇啦叫道:“我也知道你的葫芦里卖的是哪门子草药,只不过让小刀先开了口而已。你怎麽可以随便以为小刀的反应就会比我快?”   小混连珠炮也似地抢白道:“如果你的反应快,那为什麽不抢在老哥之前开口?就是因为你反应慢,所以才会让老哥先说了嘛,我难道有冤枉你,你说,你说呀,我有没有冤枉你?”   丁仔不甘示弱,开口像打机关枪地回敬道:“你本来就是冤枉我,我是为尊重小刀的发言权,所以特地礼让,让他先说。你以为我就抢不过他吗?你凭什麽把我的客气当成是狗屁?真是辣块妈妈的不开花。”   小刀也凑趣地插口进来,抢着开口道:“喂喂喂,丁仔,你说着说着,干嘛把我也牵拖进来?我也没有叫你一定要让我先说话的嘛,有本事咱们大家抢着说,看看谁的反应快,谁的反应慢。”   “抢就抢。”丁仔愈说愈快地嚷嚷道:“谁怕谁?凭我幽灵小神偷的反应,想找出比我快的人,难哦!”   丁仔的挑战立刻激起小混和小刀的响应,他们也不管现在自己还身陷重围,三个人马上你一言,我一语,连珠炮似地抢着开辩论会。   登时,数百人的场子里,只听到他们三人叽里哇啦的嚷嚷声。然而,全场这麽多人,却没有一个听得他们到底都说了些什麽。反倒是他们如此旁若无人,可让在场所有的人全开了眼界。   铁掌断虹秋道生不由得失笑道:“狂人帮果然不愧是狂人帮。这种在敌阵包围中,自家人先开口吵翻天的事,大概只有狂人帮能够做得如此自然,毫不别扭。”   官晴傻眼嘀咕道:“都已经什麽时候了?他们居然还有兴致吵架?若是再不设法突围,等到天亮时想走就更难了。”   “谁说我们在吵架?这是有关反应快慢的比赛。”   “谁说我们要突围?刚才就说好,咱们不走了嘛!”   “谁说天亮就难走?我们故意就是要等到天亮才好办事呐!”   忙着斗口的小混他们,明明没有间断他们的哇啦直叫,但每个人居然都还有暇分神,来回答官晴无心的喃喃自语。   他们三人这本事可真叫全华山上下,都不得不咋舌佩服。   然而──   “住口!”   一直对小混他们冷眼以视的红衣头领,终于对他们如此张狂的态度忍无可忍,再也憋不住地暴喝出声。   “你算什麽东西?”   “凭你也配叫我们住口?”   “你他奶奶的,哪边凉快哪边待去。”   “你有本事,就别再无动于衷嘛!”   “你不是自以为了不起,一直在眼旁观吗?”   “我看你这老小子的定力,也不怎麽高明嘛!”   小混他们三人极有默契的一句接一句,抢着将红衣头领大大奚落一番,这才一副阴谋得逞似的,同是放声哈哈大笑。   原来──   小混他们斗口是假,想逼疯那群看似定力高深,而又沉稳冷静的神秘红衣人,才是真正的目的。   “哈哈……”红衣头领蓦地阴冷狂笑道:“果然是一群狂妄出众的小辈,本座不该太过轻视于你们才对。”   小混睇眼谑道:“你还会这麽想,表示你这个人还有一点大脑,不是菜叶之辈。我也不能太低估你,否则就是自找麻烦了。”   他接着呵呵笑道:“喂,老小子,本帮主已经很久没有碰上,像你这麽不太笨的人类,看在我还挺欣赏你的分上,本帮主特准你报上名来,好让我认识认识。”   红衣头领非但没有因为小混这番话而恼怒,反而冷冷一哂:“想知道本座名号,只怕你得去问阎王爷了。”   “真的?”小混促狭笑道:“看不出你这老小子,还有个当阎王爷的爹,不过你那阎老爹也真是的,既然放你出来现世,怎麽连你姓什麽、叫什麽都忘了告诉你。还要我自己去问他?真是罗嗦!”   “小子利口。”   红衣头领没想到自己威胁之语,反倒被小混用来消遣自己,脸上不由得勃然变色。   “你到现在才知道我的嘴巴很厉害?”小混吊儿郎当地挖着鼻孔,闲闲啧弄道:“太晚喽,老小子。”   饶是这名红衣头领心机深沉,如今却也被小混气得浑身发颤。如果不是他尚有过人的自制力,只怕他也和一般人一样,早就气昏头地冲上前找小混拚命。   小混愈是故意撩拨这个红衣头领,愈是对他如此强韧的自制能力暗暗感到吃惊,因为小混深知,自制力愈高的人,往往愈是危险的角色。   这时──   红衣头领身後,一名蒙面红衣人上前一步,低沉道:“启禀长老,请长老下令消灭这群狂妄无知、目中无人的幼稚小辈。吾等也好下姓古的等人,否则待到天亮,果真令他们突围而去的话,岂不要多费手脚。”   “哈哈,哈哈哈……”   小混他们忽然同时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开来。   小混伸手指着红衣人,夸张地嘲谑道:“你们听到没有?有人说要消灭咱们耶!这个笑话真有意思。哈哈,真是笑死老百姓了。”   丁仔也故意东张西望地谐谑道:“谁?谁要突围?要不要我请古掌门为他开个欢送会?”   林振英先前还对小混他们如此装疯卖傻的行径,颇感不以为然。但逐渐的,他也开始感觉出在小混他们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下,竟是蕴涵着无比的机智与傲骨。   他不禁也轻笑呢喃道:“狂人帮不愧是狂人帮。”   他这语气中,除了单纯的欣赏之外,尚有些许佩服的味道在里面。   这时──   小刀索性也环起双臂,哂然讥谑道:“喂,红衣老小子,你有没有搞错?这里可是华山耶,就算今天有人必须要跑路,再怎麽也轮不到身为主人的华山派大掌门呐!我看,倒是你们这票鸠占雀巢的鸟人,可以准备滚下山去。”   “就是嘛!”小混嘿嘿怪笑道:“你们也不瞧瞧自己究竟算哪根葱?哪头蒜?你们凭哪门子关系或身份,如此放肆地在人家华山喳呼个不停?人家古掌门不立刻将你们扫地出门,那是他这个做主人的比较客气。你们这些外来的恶客,怎麽就这麽不识相?还赖着不走干什麽?非得要人赶,你们才会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吗?唉,真是一群反应迟钝的人头猪脑。”   红衣头领终于激怒地脱口斥道:“你……放屁!”   “我才没有。”小混戏弄地猛摇双手:“我才不会这麽没礼貌,当着这麽多人面对随便排放废气。老小子,明明是你自己出口成脏,用嘴巴放屁,你怎麽可以诬赖说是我?你这家伙真是一点文明水平都没有。”   小混明明满口胡扯地嬉笑怒骂着,偏偏脸上却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让人觉得他就是这麽义正词严地指责衣头领的不是。   红衣头领就算定力再深,自制力再高,此时在小混这种可以将死人气活,活人气死的精湛演技一再刺激之下,终于忍无可忍地暴跳如雷。   “曾能混,亏你也是堂堂一帮之主,没想到说话却像个无赖。本座真怀疑,你这偌大的名声,是怎麽得来的?”   “奶奶的。”小混心里得意忖道:“我就不信你这老小子的定力有多深厚,终究还是被我逼疯了吧,光凭这一点,少爷可就有把握吃定你啦。”   他证明这个红衣头领深沉的定力并非无懈可击之後,心下大定,脸上更是泛起一抹金童也似的纯真笑容。   “呵呵……”小混故意大声地啧叹道:“老小子,你明知道本大帮主叫做真能混,怎麽会猜不到,少爷我的名声正是混来的呢?”   “可恶。”红衣头咬牙切齿地咆哮道:“真是气死我也。”   始终未曾开口的白如秀,直到此时,方以冷漠的口吻道:“聂长老,你或许还不知道。   据说,光凭言词气死对手,正是曾能混拿手的本事之一。”   他说话的口气虽然够冷淡,但是听在红衣头领的耳中,却觉得白如秀是在故意出言讽刺。   “是这样子样的吗?”红衣头领呼地回头,恶狠狠地瞪视着白如秀。   “他没有骗你啦!”丁仔促狭地嘻嘻笑道:“凡是敢和咱们狂人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猪作对之人,十个有九个半是被这混混活活气死的,这一点狂人帮上上下下谁都可以作证。”   “大帮猪的名号不可以随便乱叫。”小混先踢了丁仔一脚,才又呵呵笑道:“老小子,原来你姓聂?我老实告诉你好了,丁仔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你知不知道,剩下那半个没被气死的人,後来是怎麽断气的吗?”   他自问自答地谐谑道:“对方是因为承认自己被我气得半死,所以羞惭的自杀而亡。”   他这是故意拐着弯暗示红衣头领,刚刚既然已经承认“气死我也”,怎麽还不羞惭自杀?   华山弟子之中,听出小混这弦外之音的人,全都忍不住发出噗嗤的闷笑。这些人虽然都是白如秀一手调教出来的子弟兵,但是却愈来愈欣赏口挫气焰嚣张之红衣人的小混。   红衣头领似是警觉到自己误中小混的设计,情绪太过激动,他深吸一口气之後,立即平静下来,再次恢复原有的阴鸷和冷漠。   “嗳,这才对嘛!”小混得理不饶人地嘲谑道:“冷静一点对你才有好处。否则,你老小子年纪也不小了,万一气过头引起高血压,或是脑中风,这多不划算。”   白如秀瞟了红衣头领一眼,见他似乎无意再答腔,这才冷冷开口道:“曾能混,你闹也闹过了,狂也狂够了,你又何必一定非得介入本门的家务事不可?只要你现在交出本派叛徒,本掌门绝对不与你为难,你径可离去。”   “真的?”小混话中有话地呵笑道:“这真是太好了。我刚才还在担心,心想我若是交出华山派的叛逆,只怕你会不答应哩。”   白如秀一时之间,没有意会过来,自以为是地愉快道:“小混帮主既是有心交出叛徒,本掌门岂有不答应之理。你真是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啦!”小混呵呵促笑道:“我要交出华山叛逆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给古大掌门,你会答应吗?你如果答应了,我也就省得动手,这样大家都不用麻烦,实在太好了。”   白如秀气结怒道:“你敢耍我!”   “耍都耍了,还有什麽不敢。”小混瞟眼道:“我说白如秀,假掌门,咱们都不用再演戏啦,我曾能混今天是来干什麽的,你又不是不明白。既然本帮主已经决定要凑这个热闹,是你华山的家务事也好,或者是华山以外的家外事也罢,少爷我都管定了。你如果还有点大脑,就该老老实实地向古掌门认个罪,别再当那劳什子啥个屁的傀儡掌门。再怎麽说,你也是华山派的人,难道你真的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华山派的自尊?”   白如秀脸色微变,惊悸道:“曾能混,你在胡说些什麽?谁是傀儡?今天纯粹是我华山派的家务事,无需你这外人来妖言惑众。”   “我是外人?”小混呵呵讪笑道:“难不成你身边那位聂长老,就是内人。”   祁心玉岔言道:“聂长老是老夫的贵友,老夫为光耀本派声威,特地请他们来此叁研武学。如今,他们是协助本派捉拿叛徒而留下。”   “真巧呀!”小混笑的甚是谐谑:“我们正好也是古掌门的老朋友,我这次上山也是想找古掌门切磋一下华山绝艺,却刚好碰上华山派闹叛变,所以特地为帮忙他捉拿叛贼而留下。看样子,咱们之间还真有是有缘的不得了,你说是不是?”   “不用再和他们多说。”红衣头领涩声道:“今晚,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啧啧!”小混谑笑道:“聂长老,你真是人老记性差。本帮主不是一再强调,我们根本不打算离开,你怎麽老是听不懂呢?”   林振英靠近小混,耳语道:“小混帮主,别太轻估那些红衣人,他们非但个个功力不凡,而且武功路数也极为诡异,待会儿对手,你要特别小心。   此外,恐怕断魂楼和人也很快会赶来,而掌门师兄他们的功力被禁未解,也必须有人保护才行。咱们若要硬干,人手的分配,只怕相当吃紧。”   “没问题。”小混笃定地轻笑道:“待会儿只要一动上手,就由你和官老大负责照应古掌门他们,我想眼前这些华山弟子,终究是你们的自己人,应该不至于真的对你们动手才对。至于那些红衣人和断魂楼所属,交给狂人帮应付就可以。”   古如帆等人全都亲身体验过红衣人的本事,此时闻言,也觉得小混未免狂过了头,简直是不知死活。   孙玉为忧心道:“小混呀,你们只有三个人,要对付这麽多高手,这……行吗?”   “大伯,你放心。”小刀安抚人心地笑道:“如果这点场面我们都摆不平,狂人帮还凭什麽和人在江湖上混?”   “安啦!”丁仔口气更狂:“孙前辈,天底下没有狂人帮行不通的路,眼前这种场面只能算是小卡司,二流的货色而已。”   “够狂。”小混呵呵笑道:“的确有本帮的格调。”   他不怀好意地拍拍丁仔的肩膀,贼笑兮兮又道:“为了让你这位丁大少有机会表现一下,本帮主特别大方地决定,待会儿断魂楼的人马,就由你一个人负责打发。”   “什麽?”丁仔怔眼叫道:“我一个人?喂喂喂,小混混,你有没有搞错?你要我一个人扛下断魂楼全部货色?这可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大事呀!”   红衣头领听见小混他们正在分派应敌人手,不由得冷然哂道:“决定好怎麽死了吗?杜楼主似乎已经赶来,你们的死期也不远了。”   小混瞄着包围圈外隐然的骚动,头也不回道:“丁大少,你就甭客气啦,光凭一个小小的断魂楼,你哪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对不对?”   丁仔除了苦笑,只有笑得好苦。   小混却不管他笑得有多痛苦,接又说道:“其实,你也不是不知道,断魂楼那二十来个楼役,充其量只能算是装饰品,没啥个屁的用处,至于你个人的实力嘛……”   他眨眨眼,装模作样地谑笑道:“本帮主对你实在非常具有信心,相信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够将对方那个楼使吃的死死。所以,就算再加上杜不全当花红,你还是勉强可以撑得住的呐!你只要想办法拖到我或老哥放倒敌人之後,回头来支援你,咱们狂人帮就稳操胜算啦。”   “是哦!”丁仔没好气地咕哝道:“用嘴巴跟人比划当然容易,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他嘀咕归嘀咕,却也明白在如此敌众我寡的情形下,小混要他单挑断魂楼,当然不是随便说说的计策,他只有认命承担的份了。   反正,小混也摆明他用拖延战术绊住断魂楼的高手而已,就凭他的本事,虽然不一定蠃得了号称第一杀手组织的断魂楼,但是,他打不起至少也躲的起。   所以,丁仔心里其实不如嘴上那般担心。老实说,对于单挑断魂楼众多高手这件风光事,他倒是有些跃跃欲试了呐。   小刀瞟眼对面的众神秘红衣人,轻松问道:“大帮猪,你既然将整个断魂楼都赏给了丁仔,那麽,咱们对面这些活像新娘子的红衣大佬官们,是不是就由咱们俩平分算了。”   “哪有那麽好的事。”小混大剌剌地挥手道:“别忘了我可是帮主,当然我要多分一个家伙来试试手……”   说着,小混忽然皱起眉来,因为他直到此时才注意到,在场只有六名红衣人,而非如牛球他们当初透露的七人。   小混不爽的地皱眉问道:“喂,聂老大,你家怎麽少了一头牛?你们应该还有一个长老级的大头在这里才对吧?他干啥不出来报到?难道他摸鱼去了,不在家?”   聂长老对小混连珠炮也似的问题,根本无动于衷,只是淡然道:“看不出你对本教派驻华山的人员动态,打听的如此清楚。曾能混,你的确是有所为而来,不过,你将会明白,与本教为敌会是狂人帮所犯最悲哀的错误。”   丁仔故意掏掏耳朵,吹声口哨道:“乖乖,聂老头,你几时也加入咱们狂人帮了?怎麽说话的口气,和咱们一样张狂?你的本教又是哪一教?”   “冤枉!”小混吃吃一笑:“聂长老老头,咱们连你们是哪来的乱乱教都不知道,怎麽可能那麽无聊地和你们为敌?不过,现在说这些其实也没啥用了,你说是不是?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聂长老依然古井不波地道:“是的,现在说什麽也没用了。凡是与本教有所抵触的一切组合或人物,都必须自江湖之中除名。”   “放屁!”小混不爽地嗤声嘲弄。   但是,他尚未发表进一步的高见,忽地──   “曾能混在哪里?”   一声尖锐刺耳,难听以极的咆哮划空响起。   围在对峙双方周围的华山弟子,自外围传来隐隐的骚动。   小混好整以暇地环臂而立,侧首道:“老哥,既然这些假新娘大爷们少了一个头,我看就由我负责招呼这位聂长老和其他三个见不得人的家伙,剩下二个由你打发上路。另外,那个杜不全也转让给你一并料理好了,这样丁仔才没理由抱怨劳逸不公。”   丁仔扮个鬼脸道:“单挑变双打,我可就没风头可出啦,小刀老弟,我诚心地建议你还是先收拾那二位见不得人的东西之外,再来分我这杯羹,这样子我才有机会稍微陶醉一下,爽于单挑的美梦之中。”   “没问题。”小刀大方地同意道:“坏人美梦可是很残忍的事,本少尊实在狠不下心去做。不过,只有二个兔崽子要我打发,我看你是没多少时间可陶醉的。”   他们三人这厢大模大样地尽在那里挑肥拣瘦,全然不将红衣人和断魂楼放在眼中,可真将那些神秘红衣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哼,不知死活的小辈,竟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这时──   杜不全已排开人潮来到场中。   小混好奇地打量着他,这一看,小混不由得扮个鬼脸,哀叫道:“乖乖,难怪他叫杜不全,这老小子的长相,还真是没有一处健全。”   原来,杜不全不但邪眼、塌鼻、兔唇、残耳,而且还是长短腿、双臂过膝、身高不足五尺的怪异驼子。   他在二十来名服饰各异武林人物拥簇之下,气焰喧嚣地在众红衣人右侧站定。随即,粗率地朝聂长老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兀那小子,你就是曾能混?”   杜不全用他那活像刮玻璃般,刺人耳膜的声音,气势汹汹地朝着小混开口问道。   小刀皱起浓眉,忍受着这个难听的声音。   丁仔一边夸张地猛掏耳朵,一面啧啧有声地大摇其头,表情极尽奚落之能。   反观小混,他却是露出一抹既纯洁又天真的笑容,甜甜问道:“是呀,我就是曾能混,怎麽你才来呀!”   杜不全被小混这一笑,笑的有些发怔。   然而──   小混口中最後一个字犹在众人耳边回荡,他的人已如猎豹一般,蓦地蹿扑而出。   他看似扑向杜不全,但是双臂一抛,雷霆般的掌势已猛然斩向聂长老和其他三名红衣蒙面人。   小刀和丁仔几乎也在小混跃身的同时,刀剑齐扬地各自圈住先前预定的对手。   杜不全本能地闪避小混的攻击,一退之後才发觉小混的目标不是他,等他再要掠上前时,已有二名楼役横死于丁仔来去无影的雀舌软剑之下。   他恨恨地一跺足,一双奇长无比的手掌,刹时变成有如铜浇铁铸般的乌黑钢爪,抓向丁仔头顶而去。   聂长老骤见小混的掌势突然地朝自己攻击而至,丝毫不感讶异。   他似是赞赏地轻喝道:“来的好,果然不愧是双狂的传人。”   他振袖一挥,立时将小混的攻势化于无形,同时人在幽忽的飘移中,也已向小混递出充满杀机的诡异掌法。   聂长老原以为小混在他掌法的牵制下,势必得闪躲。他身形一换已预先拦向小混可能撤招换式的方位。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小混非但没躲,反而双掌一挫,啪啪硬接他七、八十掌。   聂长老被小混这一轮硬抗逼退半步。   小混本身却借着这互击之力,飞快地撞向其他三名正欲举步追杀古如帆等人的红衣蒙面人。   红衣蒙面人方才骤觉,眼前有人影一闪,忽地,漫天而起的血红掌印,已和着宛似万星迸碎的点点指影,猛朝他们轰然卷至。   红衣蒙面人急忙应变,手腕翻处,三柄淬有奇毒,腥红若血的骷髅刺,分成三个不同的角度爆刺小混而去。   小混虽已预料红衣人的功力不弱,却仍没料中他们的反应竟是如此迅捷、毒辣。双方只一接触,便几乎有立见生死之虞。   危急中,小混劈腿一滑,身子倏地下沉,堪堪避开刺来的三柄骷髅刺。其中尚有一柄,险的不能再险地划过他的左胸,划裂了他的衣襟,只稍差一线,便要他血溅当场。   聂长老也于此时赶至,联手围杀小混。   小混就地一滚,狼狈地躲过四名红衣高手的夹击。   聂长老冷笑地出口奚落道:“曾能混,你就只有这麽一点本事吗?居然还敢狂言要以一敌四,本座真是高估你了。”   小混避开攻击,姿势不雅地跃起身子,口中依然不得闲地调笑接口:“唉呀,聂老头,戏才刚开锣,本帮主若是不给你们一点机会表现,怕你们会气的赖在地上哭呐!”   负责掠战的林振英师徒,见小混情况不妙,不由得心急呼道:“小混帮主,要不要我们帮忙?”   聂长老嘲讽道:“来吧,多个人上阵,也可以多拖些时辰,免得本座太早送这混混上路。”   “说的跟真的一样。”小混长笑一声,人已蹿空直起。   他的身形在空中突兀一顿,嗤笑有声道:“姓聂的老小子,本帮主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还不知道刚才是少爷在让你。”   红衣人在聂长老为首之下,齐齐冷哼一声,分从四角,自地面纵身追向半空中的小混。   就在他们凌空拦住小混之时,四人忽地身形闪动,以一种诡谲的联手阵式,交相穿梭,汇聚攻势,猛烈朝阵式中心的小混扑杀而至。   小刀眼看小混情况危急,凝魂宝刀锁定二名对手中功力较逊的一人,不求自保,杀招齐发,企图先击毙一人,打破僵持,以便救援小混。   就在凝魂宝刀奏功的同时,小混悠长的朗啸已和着红衣蒙面人的惨号声而扬起。   半空之中──   小混身影猝失。   红衣人联手之击,顿告落空。   “快退!”聂长老略带惊惶的语声刚刚响起。   红衣人四周,忽然刮起呼啸的旋流。   旋流甫现,立即凝结成一道威力可达三尺方圆的强劲龙卷风,将退避不及的三名红衣蒙面人吸入其中。   聂长老虽是见机得宜,及时避开龙卷风的威力范围,没被卷入旋流当中,但是仍被龙卷风的余威扫中,使他在仓皇落空之後,仍然打了个转才堪堪站稳。   震惊、骇然与不敢信的神色,一一掠过聂长老那张青中泛白的老脸,他简直不能相信,就凭一个人的能力,竟然能施展出与自然界威力雷同的恐怖龙卷风。   不光是亲身经历这道龙卷风的聂长老为之骇然色变,便连急忙腾身前去救援的小刀,也一头栽入龙卷风中,又被弹了出来,昏头转向地摔压到华山弟子们身上,压得那些华山弟子兵们,一个个哇哇惨叫。   官晴忙不迭跑上前扶起犹自踉跄如醉的小刀。   小刀头昏眼花地大声骂道:“死混混,臭混混,我是去救你的,你干啥和我过不去,把我转得发昏?还好我是压在肉蒲团上,我要是直接摔到地上,哪还有命在?”   他的叫声刚歇,仿佛要证明他说法似的,砰砰连响,三个红影自空坠落,硬邦邦地摔在地面,口角溢血地昏死过去。   丁仔和断魂楼之间的缠战,也因为这场突变而停止动作。   在场所有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瞪着敛去龙卷风,现出身来的小混,而他,自像个陀螺似的滴溜溜转个不停,直到他撞上一旁林振英的身子时,才打着旋,一屁股摔坐于地面,直喘大气。   其实──   小混所施展的龙卷风,从出现、成形到消失,不过是刹那的工夫。然而,他所造成的震撼,却让人错以为这道龙卷风有一世纪之久。   小混昏头涨脑地甩头叫道:“老哥,你甭埋怨啦!你没瞧见,连我自己都无福安然消受龙卷风。你能往人堆里摔,已经是兄弟我特别照顾啦!   不然,你以为自己真那麽好的运气?我要是不及时推你一把,就算没摔死你,也要摔掉你半条命的耶!”   小混这话提醒了怔在一旁的聂长老。   聂长老眼中杀机一闪,腾身扑向赖在地上,尚未完全恢复过来的小混,想将他立毙掌下。   “无耻!”   “小心!”   林振英和小刀的声音同时传出,林振英就近挥剑拦阻聂长老。然而,比林振英的剑还快的,是一阵闪烁的金芒,宛似漫天雨丝般,迎向聂长老爆射而去。   聂长老见这金芒来的密急,一边挥袖扫落,一面猛然蹬地向後倒掠丈寻,才始躲过这万针穿体的一劫。   然而,原本歇手的战况,却因为聂长老这一触,再度爆发。   这回,小刀替丁仔接下杜不全,手中宝刀以一敌二,力战堂堂的断魂楼主和仅存的一名红衣蒙面人。   丁仔因为少了一个功力非凡的杜不全在侧掣肘,对付起五名断魂楼使,虽不能立刻致胜,却也游刃有余。   小混单挑聂长老,这下子换他出言奚落对方。   “我说,聂老小子呀!”小混一边动手,一边谑弄道:“你就算想偷鸡,也该看看对象嘛!你以为少爷我的功力未复,你就有便宜可以捡吗?唉……你真是做你家的春秋大梦喔!”   聂长老一面与小混攻拒还手,口中似赞似叹道:“曾能混,你的确是我聂明锟生平仅见的奇才。据我所知,便是昔日的武林双狂,在你这个年纪时,也无此心机和如许功力。   可惜,你不受收买,否则本教之复何愁无人。为此,也注定了你势必被毁灭的命运。真是可惜呀!”   “聂明锟?”小混想了想,扮个鬼脸道:“可惜,我没听过。你大概也不是什麽名人吧!”   他一边小心应付聂明锟迭出的杀招,一面呵呵笑道:“喂,聂老头,你怎麽知道少爷我不受收买?咱们何不谈谈条件?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哪个教,说不定我听过之後觉得不错,索性就加入你家那劳什子什麽教也未可知呀!”   聂明锟冷冷一笑:“你若可能受人收买,昔日陇山血魔阴无悔就不会栽在你手中。你又何必如此言不由衷?”   小混耸耸肩道:“我随便说说又何妨?你没随便相信倒是不太笨。我愈来愈觉得你家那啥狗屁倒灶的无名教,好像真的有点不简单。”   他话未说完,聂明锟蓦地冷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秽言污辱本教,你是找死。”   随着聂明锟厉喝的口吻,他的招式也变得愈加肃杀诡奇,似是有一股无形的阴寒气息,正自他的掌法之中透出。   小混蓦然感觉,这姓聂的似乎直到此时,方始拿出真本事来。   他不禁在心里暗自打个突,嘀咕忖思道:“他奶奶的熊,这老小子的功夫怎地愈来愈邪门?连我的血刃掌和碎星指都被压制的无法发挥,这种情形我倒是第一次碰上。若是不摸摸他的海底,那我真能混就算混假的啦!”   小混心思一定,当下也变换了招式,施出迷幻三式,并在动手之间加入本身的护体真气冥元神功。   登时,小混以迷迷蒙蒙,如幻如虚的怪招式突破了聂明锟原本冷涩阴邪地掌法,飘忽自在地挥洒开来。只见他忽而拳、忽而掌、忽而指地施展着利落的攻势,逐渐将聂明锟迫居下风。   周遭时有惨号声传出,那是小刀和丁仔联手对付最後一名红衣蒙面人和整个断魂楼,时有斩获的成果显示。   但是──   小混和聂明锟两人正陷入一场耗费心神的近身搏击之中,根本无视于四周的动静和变化。他们二人的攻拒一触即逝,有时彼此才招出一半,却因对方预截後路而不得不半途转式,甚或变化新招来做攻击。   双方到後来的出手,简直变成一种直觉的反射,完全无暇去思考什麽招式,一切全凭本能的反应。这也使得他们表面看来平静的近搏,变得愈发地凶险。   小混自从再回狂人谷闭关以来,尚是首度遭遇到如此一个和他功力相当的敌手,这使他有机会将新学乍练的迷幻三式全套搬出来,彻底应用一番。   他这套功夫,虽然号称三式,其实却是文、武双狂穷其毕生,百余年来之所学,才合力研创出来的无招之招。   这套无形无相的绝世功艺可说是已经到达武学的无上之境,非但前无人创,几乎也可断言後无来者堪追了。   如若真有可能突破迷幻三式的无上境界,文武双狂一致认为,那人绝对非小混莫属。当然,那还是指这混小子能有足够的好运,有机会活到一百岁以上这种老掉牙的年龄,他才可能成功。   如今,小混将这套绝世奇学潇洒地施展开来,初时,他变招换式之间,尚有脉络可循。   聂明锟应付起来还不觉得有何出奇之处。   但是──   他们二人动手的时间愈长,小混的功夫就愈使愈称手,逐渐从有招化无招。直到後来,他澄静的灵台中,没有丝毫招式的概念,反而,许多巧到极至的奥妙拳掌指法,竟由他的心直接反应于他的手,无数神奇巧妙的招式,便如此源源不绝地自动展现而出。   小混不由得愈打愈开心,愈斗愈得意。   他已由这次的实战对敌当中,吸收了不少绝无仅有的宝贵经验,这也使得他的功力,在无形之中又向前进展一大步,迈上更高一层的境界。   然而,聂明锟却是愈打愈心惊。   每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捉摸出小混施招的路数时,却总是阻截落空,丧失先机。他终于颖悟到,小混所使用的招式,从头到尾居然没有一次重复。   “这简直不可思议。”聂明锟脑中念如电闪:“我们双方已经交换了七百二十一招,他竟没有一招相同?这到底是哪门子功夫?这……未免太可怕了。此子年纪虽轻,却是一代奇才,这对本教来日的发展必成隐忧。嗯,无论如何,本教一定得不计代价,在他成为气候之前,将之毁灭。”   聂明锟心中既做如是之想,当下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打算把小混废在当场。只是,他或许没想通,其实小混早就气候已成。否则,这混混凭什麽能在光怪陆离的江湖中,闯出偌大的声名?   动手之间,小混蓦地警觉到,聂明锟的脸上突然闪现一丝隐约的苍白。   换作别人,也许会认为这是姓聂的在久战之後,气衰力竭之後的现象,而暗自窃喜。但是,小混却本能地提高警觉,暗地留心对方如此微乎其微的突兀变化。   其实,小混的本能之所以会发展得如此谨慎,原因无他,只因他本来就是个惯于靠演技设计别人的贼货,他岂有不提防别人装假来计算他之理?   激战中──   聂明锟忽然不合常理地抽身倒掠三尺,拉开与小混之间的距离,面无表情地瞪视着小混。   小混并未追击。   他注意到对方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明显,而姓聂的那双原本精芒闪射的眼眸,也随着变换的脸色,逐渐失去原有的生命力,变成一双活像死人眼珠的玻璃球。   盯着对方古怪的转变,某种不确切的意念闪过小混的脑海。   万分戒备之下,小混笑吟吟地开口消遣道:“聂老大,现在好像不应该是下来休息的时候,你说是不是呀?”   就在小混开口的同时,聂明锟猝地提掌扑向小混。   他的攻击直接而且毫无转圜,他举提的双掌却泛出骇人的死白颜色,同时五指微屈成一种古怪的姿势,印向小混胸前。   小混脑中蓦地灵光一闪,脱口啐呼:“鬼手印?”   他已无暇闪退,只得双手一错,交封胸前,就在聂明锟近身不足三尺之时,蓦地大踏步硬上,同时双手猝翻倏扬。   登时,掌劲破空发出尖锐的呼啸,斗然爆发的剧烈劲流,如锐箭、如利刃,狂猛地朝聂明锟汇然激射而至。   轰然一声霹雳般的爆响传来。   小混和聂明锟硬拚之下,二人俱是衣衫尽裂,披头散发地踉跄直退,显然是两败俱伤的狼狈场面。   小刀和丁仔对断魂楼的缠战,也因小混他们这互击劲道的冲击,不得各自收手先求自保而停止。   便是在旁围观的祁心玉和白如玉他们,也被这反震的余威扫得歪斜直退,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如今的小混,竟然有如此功力,能够独力硬接聂明锟全力的一击。   阔别二年,小混真的是令他们刮目相看了。   他们不禁也为自己感到一丝的裴哀。   劲流消退之後。   已负伤的红衣蒙面人不敢怠慢地冲前,扶住了口角溢血的自家长老。   杜不全亦率领断魂楼的残属上前探视,如今,他总算震骇于聂明锟和小混如此高绝的功力。然而,当他见到聂明锟负创似是不轻,心中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触。他这才察觉,自己对小混的能耐,势必得重新加以估计。   小刀和丁仔也急忙掠向小混探问伤情。   小混在林振英和官晴的持持下,勉强站稳了脚。他二话不说,先自怀中掏出一把药丸吞下,才轻嘘着吐出一口浊气。   此时,小混的两只衣袖自齐肘以下不翼而飞。在他结实的小臂上,正清清楚楚地浮现数个泛出乌黑血水的骷髅掌印。   古如帆看清小混臂上掌印,不由得脸色大变:“老天,这是鬼手印。”   “鬼手印?”   杜振英、秋道生和孙玉为等人闻言为之骇然,忙不迭拉起小混的手臂加以检视。倒是小刀等年轻一辈的小伙子们,茫茫然地不知道自己的尊长们究竟在紧张什麽?   “安啦!”小混谈笑风生道:“虽然传说鬼手印中者无救,不过碰上我这个专门书写传说的天才,鬼手印的效用就要失灵了。”   古如帆等了解鬼手印之可怕的老一辈人物,闻言才算心下稍定。毕竟,他们对小混的医术还算有信心。   官晴好奇问道:“掌门师伯,鬼手印是什麽功夫,我以前怎麽没听人提起过?”   古如帆轻稳道:“鬼手印乃是百年前天神教的不传秘学之一,由于这项武功已随着天神教的消灭而失传,因此你们才会没听说过。”   “乖乖!”丁仔扮了个鬼脸:“怎麽失传了三百年的老古董,会挑这个节骨眼儿出土?   根据传说,这个天神教在当年可是出了名的魔,多的是稀奇古怪的邪门功夫,而且最擅长使毒。还好它一直只在西藏一带横行,从没骚扰过中原武林,後来不知道为了什麽原因,它突然在一夜之间消踪匿迹,就这麽不了了之地成为一段传说了。”   小混谑笑道:“看不出你也知道天神教的故事,总算不太孤陋寡闻。”   孙玉为忧心忡忡道:“虽然昔日天神教不知为何失传,但显然它已有复出的迹象,而且也有打算入侵中原。否则,这些神秘红衣人不会想要控制本派。”   林振英沉重道:“如果关于天神教种种事迹的传说属实的话,只怕……中原武林势必多事了。”   “这样才好玩!”小混吃吃笑道:“本来,我还担心最近的江湖平静,日子会太无聊。   现在半路杀出个天神教到中原武林来趟混水,我正好来个混水摸鱼,不怕没乐子可找。”   秋道生苦笑道:“依我看,关于天神教复出一事,整个中原武林大概只有小混帮主你会为此感到高兴。”   “不对。”小刀呵呵笑道:“秋师叔,你应该说,全中原武林,只有狂人帮会为此感到兴奋。”   “兴奋?”秋道生不免有些愕然。   “是呀!”小刀笑的更逗:“有热闹可凑,怎能叫人不兴奋。”   他才说完,已和小混、丁仔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边──   聂明锟也已缓过气来,他冷笑嗤道:“不知死之将近的人,才有心情笑得出来。”   小混收起笑声,睨他一眼,不屑道:“老小子,别人把你的鬼手印当成催命符,那是因为他们太无知。这玩意儿在本大帮主眼里,根本连个屁都不如,你还拿它当成宝,真是可笑之至。喂,本帮主问你,你这老小子和天神教有啥不清不白的关系?你若从实招来,本帮主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听到“天神教”这三个字,祁心玉他们这帮华山叛逆,忽然老脸发白,像是见了鬼般惊恐地瞪着聂明锟和红衣蒙面人。   断魂楼上下凡是听过天神教传说的人,也没有不当场变色的。   聂明锟闻及小混出言污辱天神教,神色为之一寒。   他酷厉道:“污蔑本教者,死。”   随着这声“死”字,聂明锟单掌一挥,一蓬白色的粉末飞散而出。   小混等人以为他要施毒,忙不迭地相互掩护着後退。   然而,那篷白色粉末并不是撒向小混他们,而是飘向地面那三个被小混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的红衣蒙面人。   就在白粉沾上蒙面人时,忽然──啊的一声尖锐的鬼啸出自聂明锟之口。   那三名原是昏迷不醒的蒙面人,便于此时齐齐翻身蹦起。   聂明锟再一挥手,喝道:“屠灵!”   三名蒙面人同声尖啸,拾起骷髅刺不畏生死地冲向小混等人。   小混、小刀和丁仔三人默契一心同时踏步、进身,发动攻势迎向扑来的红衣蒙面人。   聂明锟却在此时对扶着他的属下使了个眼色,忽然,他和这名所属竟回身朝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扑去。   林振英大吃一惊,叫道:“太师叔小心。”   小混闻声回视,亦是吃了一惊,他拚着挨了蒙面人一掌,人如流星般闪射向祁心玉立身之处而去,但是,晚了!   “哇!”地惨号。   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竞连躲都没躲,便丧于聂明馄和其所属的手下。   华山弟子利时为之哗然,纷纷拔剑冲向他们二人。   聂明馄和他的手下,在击杀祁心玉等三人之后,竟腾身越人举剑朝他们涌至的华山弟子,杀开一条血路逸下山去。   古如帆不愿门下弟子徒增伤亡,急急喝令弟子退避,绕是如此,华山东峰之上,也血流遍地,成为一片屠场,景况凄然。   聂明馄迫走之后,怪的是那三名重伤的红衣蒙面人却宛若未见,依然缠着小混他们,以只攻不守的拼命方式,凶悍地搏杀着,弄得小混他们三人头大不已.小混知道他们受制于药物,心性已失,只得痛下杀手以期将之一举击毙。   然而,当他运足零劲,劈中对敌的红衣蒙面胸膛时,那原本能毙敌三次面有余的掌劲,竟只打得这个红衣人摇晃了两步,便又举刺朝小混刺来。   由于这项判断上的错误,小混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可做闪避,他只有一咬牙,抛肩迎向骷髅刺。   就在骷髅刺贴着他左胁划过,带起一串血球的同时,小混左手猛探,扣住红衣人持刺的手腕、右手翻处,一柄长仅七寸,通体身黑的无路短剑,已然噗地闷响,将红衣人的右膀齐肩削落。   红衣人断了一臂非但没有号叫,反而一把扯下蒙面头罩,脚下猛蹬,身形加速地撞向小混,企图以口咬断小混颈脉。   小混乍见红衣的真面目,不由得吓了一跳,原来,这个红衣人的五官竟已被利刃削去,同时额上也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疤。   任何一个人在骤见如此一张凄厉恐怖的怪脸时,能不骇然分神,实属奇迹。   而红衣人所需的,就是小混这一刹那的分心。   眼见红衣人的森森利齿,已到了自己颈边,小混本能地坚剑护住自己的要害。   只听到咔当一声,红衣人巧的不能再巧地咬上小混手中的黑灵剑。   小混顺势举膝撞向红衣人下阴,同时右手短剑用力切抽,噗地微响,红衣人的半片脑袋应声削落。   失去脑袋的红衣人在小混再一挥掌之下。终于喷高三尺,砰然坠地,再也不动。   小混虽然保住了一条小命,却仍然被红衣人喷溅而出的脑浆和鲜血洒了满头满脸,呛得他直反胃,差点儿就吐了出来。   另一边,小刀和丁仔也发现自己所应付的红衣蒙面人,变成了杀不死的怪物。   小刀不做多想,凝魂宝刀就势一抢,一招‘月毁星沉”将对手分了尸,才得以喘口大气。   丁仔软剑一挥,砍了红衣人的脑袋,但是他的左大腿也被红衣人临死一击,划开一道半尺的血口,痛得他呲牙咧嘴地补了红衣人一腿,将那具无头尸踢出七步之外。   突然,丁仔脑袋一昏,险些栽倒于地。   小刀见状,急忙一个箭步跨前将他扶住,口中同时大叫小混。   “丁仔中毒了。”小刀急声道:“你快过来看看。”   小混顺手抹去满头血污,掠向丁仔。   古如帆再度接掌对华山的指挥权,一边派弟子收拾残局,一面在官晴的扶持下,快步走向小混他们。   小刀将丁仔扶坐于地,只这片刻,丁仔已面红如火,气息粗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着。   小混忙着管他把脉,半晌不语。   古如帆关心问道:“丁少侠情形如何?”   “死不了。”小混笃定一笑:“这小子实在是命大,还好他以前吃过千给回魂香,体内具有克毒的本能,否则中了这种见血封的烈性阳毒,他哪还能端上第二口气。”   “这就叫祸害遗千年。”丁仔嘶哑地低笑自嘲道:“像我这种人,阎王爷见了也头疼,所以绝不可能太早翘辫子。”   小混给他含下一粒碧玉回生丹,顺手啪地赏了他一记大响头,没好气地唤叫道:“他奶奶的,才说你胖,你就真的喘起大气啦?你是祸害?你厉害?你中了毒还不是要麻烦本神医操心,你若真有本事,现就马上给我自己救自己,免得浪费我替自己疗毒的宝贵时间。”   小混这一说,可提醒了众人,他才是伤得最严重的人呐。   丁仔抱着脑袋本待发飙,这一听,不敢再多说废话,立即盘膝端坐,抱元守一地运功催化丹药,为自己疗毒。   古如帆关心道:“小混,你还撑得住吗?鬼子印之毒可非比寻常,应该设法尽快治疗才是。”   小混神色萎靡道:“不光是鬼手印,还有我左胁下那道口子,它可是有一搭、没一搭,正火辣辣地抽痛响。”   官晴纳闷道:“你也尝了那骷髅刺的滋味?怎地你看起来像个没事的人,反应和丁兄全然不同?”   他瞥了丁舒一眼,发现此时丁仔已全身汗出如浆,而原本火红的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小混夸张道:“这就是我和这个丁大少不同的地方啦!我这个人呀,没啥别的长处,就是比别人有韧性,既能打也能挨的,绝不轻易变得软弱……”   “少屁啦!”小刀敲了他一记爆栗子,故作姿态地横眉威吓道:“你是打算自己告诉我,伤的有多严重?要如何治法?过是要我严刑逼供之后,我小妮子来替你治疗?”   “千万别找我家那头母老虎。”小混故作惶恐道:“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   众人哄笑未起,小混口气一转,接又无奈叹道:“我就怕她哇哇大哭,你们要知道,她是很爱我的,她若看到我伤的这么重,体内又有冷、热两种奇毒正在交战,她不哭得长城倒下来才有鬼。”   “恶骚!”小刀好气又好笑地啐骂一声。   其他人却已笑得前伤后仰,乐不拢口。   秋道生打趣道:“原来你和那位望姑娘,竟是现代版的万喜良和孟姜女?只是,你可还没死,更甭提要被埋入长城底下当人桩啦!”   小混眨眼谑道:“哎呀,既然是现代版的故事,当然可以随便改改算了嘛,至于改编的故事,合不合于原著精神,那是不在考虑范围的啦!”   “真会掰,像你这种人还真是天下少有。”官晴几乎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还好啦!”小混意犹未尽地瞎扯道:“将就着混混就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姓啥名何,真能混怎么可以混假的哩!”   此时,天已微明。   小混一面留心丁仔的变化,一面随意打量正在四周忙着收拾的华山弟子。   他忽然道:“嚏?杜不全他们哪里去了?怎么半个屁也不放就撒鸭走人?他不是说非要我的命不可吗?”   林振英谈笑道:“断魂楼的人是在姓聂突围之后不久离开的,大师兄知道他们纯粹是为钱卖命,因此逾令弟子无须留难,任他们离去。当时,你们正和最后三名天神教徒恶战,是以未曾注意。”   小混知道这断魂楼扯上华山之争,主要原因是和祁心玉等人有关,如今祁心玉已死,华山派显然不愿多谈这回事,他也不便再多嘴。   “对了!”小刀突然想起:“这里既然大势抵定,也该找人去找颜师兄和堂哥他们回来,好多些人手帮忙料理山上的琐事。”   古如帆含笑道:“我已派人去召他们回来了。”   小刀奇怪道:“可是,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人在哪里?”   林振英轻笑道:“自从五松他们的行踪被断魂楼所属侦测出来之后,有关他们的消息不断传回山上,我一直让晴儿暗地里留意此事,因此知道他们和你们已经碰上头,并在风陵渡外的安学村落脚.”   小混和小刀神秘互换一眼。   小刀笑问:“林师叔,你就是遣人到那村子去找颜师兄他们的吗?”   古如帆微讶道:“玉门,听你的口气,莫非景松和浩文他们已经不在安学村?”   小混可笑道:“古掌门,你们可知道咱们狂人帮今晚要上华山的事?”   古如帆询问地望着林振英。   林振英苦笑道:“太师叔和那个聂长老只是推测狂人帮很快就会赶上华山,但却不知他们确实行动的时间,所以才会决定,要先将掌门师兄你们押送到别地,做更牢靠的囚禁。我就是怕万一师兄你们被移送他处之后,想要营救更加困难,因此才临时决定在昨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想设法救出你们。”   他余悸犹存地接着道:“当初我一发觉太师叔他们似有异心时,便告诉晴儿要佯装附合大师叔他们,以便调查他们的阴谋.只是,没想到当太师叔他们来探问我的口风时,其实他们已计划好一切事情,因此当他们谋反时,我来不及通知师兄你们应变,只好设法在事后再想办法救你们出去。还好,昨夜楼上小混他们赶到,否则,今早站在这里看日出的,就不会是我们了。”   华山诸子刹时陷入一片难言的隐痛之中。   小混为了打开眼前沉闷的气氛,故意呵呵笑道:“这就对啦,林前辈你既然不知道我们昨儿个要来,当然也猜不到我的另一项安排。”   孙玉为笑道:“我亲闻法文和玉麟他们夸赞小混帮主你,用计之神,时常出敌预料。显然、这次对景松他们藏身之所,也作了某种意料之外的布署吧?”   小刀嘿嘿笑道:“大伯,你不用把话说的那么好听,其实我和堂哥说小混用技计时常是莫名其妙,别说敌人猜不到,就连我们身为狂人帮的成员,也不定知道他的脑袋瓜子里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讲这样……”小混明眼一瞟,忍不住吃吃直笑:“的确是太实在啦!不愧是我老哥,果然有够了解我。”   小混这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又是引得古如机等人一阵轻笑。   丁仔于此时收功醒来,他松开盘腿起身,好奇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小刀道:“我们正在谈大师哥他们没身之所,已经不在安学村的事。”   “哦!”丁仔不以为奇迹:“这个呀。就在我们三人要出发前往华山时,咱们这位伟大的帮猪,不知为何心血来潮,要大师哥他们在我们离开后的半柱香时间内,趁夜绕道转向风陵渡,再找个不易被人发现的河岸,设法弄条船渡江,然后再藏身在我们事先约定好的地方等候通知。”   他扬扬头,又道:“老实说,我实在搞不清楚咱们这位大帮猪的脑袋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干嘛把很单纯的一件事弄的这么复杂,真是莫名其妙,他自己还好意思美其名为完美的数敌之计,真格的是不害臊之至!”   丁仔这段和小刀所言不约而同的牢骚,立刻又引起古如帆等人有趣的笑声。   他自己满头露水道:“说了什么笑话?这么好笑吗?”   小混白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接着,小混转向古如帆,轻松道:“大掌门,你要找徒弟,就派我老哥带路就成了。至于你们被禁的武功,等我醒来,再来代你们解决。”   “你不行啦?”   小刀和丁仔立刻变得有点紧张,他们都很明白,当小混开始交待“后事”时,就是他再也无力压制自己伤势的同时。   小棍先吞了些药丸,才强颜笑道:“我没事,只是,这回可能要睡得久些才能醒来。我身上这些零碎的外伤,等会儿叫丁仔帮我收拾一下就可以.”   小刀沉着道:“你还能走吗?澄心精舍离这里不远……”   小混语声逐渐模糊:“有人能抱着我走时,我何必浪费力气自己动?”   他话完,人已倒向小刀怀中,失去知觉。   古如帆大吃一惊,忧心道:“怎么回事?小混伤得这么重吗?要不要紧,快去叫派里驻山的大夫来……”   “不用了。”   小刀和丁仔异口同声地开口,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好玩。   小刀抱起昏迷的小混,笑道:“师伯,你不用担心,这混混没事,他只是利用一种叫蛰眠催元术的自疗功夫在自我医治,他这模样看来吓人,其实他是入定去了。”   古如帆将信将疑道:“果真如此?真是不可思议。”   丁仔亦呵呵笑道:“古掌门,你若像咱们一样了解这混混时,你就会知道,这混混所懂得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邪门偏方,绝对不会比以怪异著名的天神教稍为少上一丁点。”   古如帆等人做感安心,道:“如此甚好,中原武林必将有救。”   于是,他们一行人在华山弟子通报澄心精舍已收拾妥当时,一起移驾待舍中休息。   不久之后,小混就被稳稳当当地安直在一间舒适的寝居中昏睡如故。   他身上的外伤,也已经由小刀和丁仔一起为他打点妥当。   小刀已经骑着赤烙下山,前去通知颜景松和孙浩文等人回山。   华山派的门户之争虽已落慕,但是派内尚有许多残局急需整顿收拾。   当然,小混知道这些都不关他的事,所以他才如此干脆地入定安眠。   至于那些可能和他有关的事呢?   小混早已打定主意,有热闹不凑,非小混也。   一切,就等碰上再说吧!   -------------------------   扫描校对   第七章 血影鬼使   一星期之后。   华山东峰。   澄心精舍内。   小混从昏睡的入定中醒来有日。   经过这个把星期来的调养休歇,他虽已痊愈如初,但也不得不承认鬼手印的确威力惊人,果然不愧有中者夺魂,无人能解的传言。   不过——   他承认鬼手印的威力当然是有目的的。他怎能借此表现出自已超群非凡的医术和保命功夫?   华山一派经过连日来的整顿门风,一切事情也大多步上正轨。   身为客卿地位的狂人帮众将官,除了孙浩文时常奉命协助处理派内庶务之外,其他人自然不便涉入别人家门墙底下的家务事,因此也乐得轻松,每天总在闲来无事之余,索性彻起香茗,摆开龙门大阵,随时勤练口把式。   如今,又是个闲散的秋日午后。   秋老虎虽然酷烈如常,但是,在此华山群巅,它实在很难发挥应有的余威。   习习凉风自山间拂过,吹动了精舍窗沿上的小巧风铃,发出阵阵细碎的叮当声。   这该是个多么宁静伯人的午后呀!   只是……   狂人帮众将官从来不是那种会在情调宜人的时刻,能够正经享受气氛的人种。   尤其,现在的小混又已经恢复精神,他岂会甘于寂寞地欣赏如此宁静的时刻。   “……不是我吹牛的啦!”小混坐倚高床,大言不惭地夸张道:“当今世上,除了我天才混混之外,保证没有人能够不留后遗症地医好鬼手印这种邪功,就算是老怪物绝命怪医周卜也不行。”   小刀嘲笑道:“你这话若让周卜听见了,他铁定又要和你没完没了地赌上一赌。”   小混夸张地摆手叫嚣道:“没啥好赠的啦!我说他不行,他就是不行,有本神医在的场合,哪有他放屁的分儿。”   “是呀!”丁仔嘿嘿讪诚道:“有你这只大帮猪在场,光是你的屁,就足以臭死全天下的老百姓。就算周卜有胆子放也确实显不出什么功效来嘛!”   小混马上反目嘲笑道:“哎哟哟,怎么本帮主的屁话,到了你这只小猪仔的嘴里,就全变了味儿?真看不出你这只辣块妈妈猪,居然如此吃屁。”   “辣块妈妈猪?”   除了丁仔气得吹胡子瞪眼之外,小混这个新创的词儿,立刻赢得狂人帮其他众将的同声赞赏,他们一致决议通过,将此新封号赏赐给丁仔专用。   丁仔呼天抢地哀叹道:“我直是一生不幸,交友不慎、遇人不淑……等等等,才会遇见你们这群陷害忠臣、卖友求荣、寡情薄义的江湖霸……猪。”   他故意将霸主的音,含混成霸猪。   他也知道这话一说出之后,铁定有人会以行动表示抗议,因此脚底早已抹足猪油,随时准备逃跑。   果然,丁仔的话声方欧,小刀和小红毛率先发难朝他扑去。   小红毛口中犹自嘻笑着嚷嚷道:“杀猪拔毛,辣块妈妈猪别跑。”   他手里扬着一柄钻满各色珠宅,典型西班牙海盗常用的瑰丽匕首尾随小刀追杀丁仔。   小妮子娇笑连声道:“小红毛,我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她皓脱猝翻,一条血玉龙筋鞭宛似技龙腾空,刷地缠向丁仔子的足踝。   好个丁仔,果然不愧空空门的少门主。他虽然遭到三面夹杀,身形却仍然如泥鳅般,滑溜地在攻击空隙之间游走有余。   小混斜倚床榻,口中一边喝彩连声,一边不时和身旁的哈赤装模作样地讨论着追这中四人的身眼、步法。   他那惬意的模样,简直比看大戏还要过瘾。   “说老实话……”小混控控下巴、兴致勃勃地评论道:“丁仔这小贼货的轻功身法,可真不是普通的帅而已。依我看,若是丁老偷和丁大爷他们父子俩不算,当今江湖之中,能逮得住丁仔的人,除了本帮主曾能混之外,恐怕不太容易找出第二个喽。”   哈赤呵呵笑道:“少爷,你是不是说,小刀少爷他们也奈何不了少爷?可是,依哈赤着来,现在的丁仔少爷好像有点快撑不下去了呐!”   小混睨眼战局,呵呵直笑:“丁仔他或许是打不过,但他绝对是逃得了。你没瞧他,这贼头打着打着,正有意无意地朝门边靠近,这就是他打算要闪的前兆了。”   果然,小混话刚说完,丁仔已闪身一晃,逸出厅外。   “辣块妈妈猪,好胆别走。”   小红毛追的兴起,脱口就是这二天刚学会的乡土俗话。他可不管三七二十平,蒙着头便朝门外撞去,那模样还真有点杀手的神勇架式。   忽然——   砰地一声闷撞声传来。   “哎哟,小红毛,你赶着去投胎吗?”   “靴的(狗屎),杀不对猪了。”   门口,孙治文的呻吟和亨瑞的哀叫,同声齐杨。   小刀和小妮子轻松刹住身形,好整以暇地往厅外探着。   原来、急冲而出的小红毛没瞧清,正自廊间匆忙奔入的是孙治文,一头撞上去,两人跌作一团才发现找错目标。   小刀探着头,呵呵起笑道:“小红毛,你怎么老是喜欢和男人搂搂抱抱?你该不会是有断袖子的坏习惯吧?而且,就算你不介意感染爱死病,至少也得防还我未来的嫂子吃醋呀,你怎么可以抱的这么公开?”   亨瑞面红耳赤地跳了起来,急急叫道:“没有,我没有袖子断。男人抱抱,误会的。男人抱抱,好可怕,哎哟。”   说着,他忙不迭推开孙治文,一边装模作样地打着哆嗦,好像真的觉得毛骨惊然似的。   孙浩文见了他孩子气的动作,不禁笑了起来。   他伸手探乱小红毛那头红发,打起适:“谁说里人抱抱一定可怕?你若是去向小妮子,她会唱“抱着小棍的感觉好好’给你听溺。”   小妮子闻言娇啐道:“孙大哥,我看你刚刚大概是在秋姐姐那里吃多了舌头,所以到了这里,还不忘喷着嘴乱嚼舌根子呐。”   孙浩文俊脸微窘道:“啧啧,我差点忘了你的豆腐,是打四川来的,又泼又辣,吃不得哩。”   他摇摇头,叹笑不已地进入厅里。   小混吃吃一笑,扬声道:“就是嘛,这妮子的豆腐乃是我独爱专吃的特殊口胃,你怎么可能消化得了?”   小刀陪着孙治文走到桌旁落座,随口问道:“文哥,你刚才进来设遇见丁仔?”   “遇上了。”孙治文好笑道:“我们也差点摸作一团,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赶着上茅坑。对了,刚刚小红毛也冲得像火烧屁股似的,莫非他也闹肚子?”   亨瑞在外面找不到丁仔,便转了回来。一进门,听见孙浩文的话,不由得奇怪地皱起头。   “火?屁股烧?”他猛摇着脑袋,不可思议道:“没有,没有,屁股烧火?怕怕!”   接着,他又伸手拍拍肚子,百思不解道:“我肚子没有虫,不会闹。大帅哥说怪怪话。   不懂。”   他走到孙治文旁边,砰地坐下,埋怨似地瞪着孙浩文,好像怪孙浩文不该讲一些他听不懂的怪怪话。   孙浩文无奈地耸耸肩,望向小混,言归正传道:“小混,掌门师伯要我来转告你,说这些天来,为忙于整顿门风,所以一直无暇来探望你,因此感到很抱歉。”   “少来。”小混摆摆手,脱眼打岔道:“孙大帅哥,还亏你是咱们狂人帮的一份子,难道你真以为这套诺言媚语能骗得了我?”   他微微一顿,接着又挑眉晖笑道:“古掌门他们正等着我去为他们解除身上的禁制一速技你直说就是了嘛。何必拿那些肉麻兮兮的废话来当开场白,你想吐死我呀?”   孙治文扮个鬼脸,呵笑道:“其实我也知道,对小混帮主阁下你如此客气,简直是浪费时间。不过,我若没把掌门人交待的问候传达一遍,那可是犯了我家华山派欺师灭祖这一条大罪。近来,在华山这条罪可是属于敏感性的死罪耶,我可不敢以身试法。呵呵……”   小妮子打趣道:“这回华山派其可谓,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噗。我想到你们华山弟子以后连过日子都得战战兢兢,就觉得你们好辛苦。”   “所以……”孙治文抿嘴笑道:“我比较聪明,有正当借口,可以跟着狂人帮离家出走,不用在山上享受这种草木皆兵紧张气氛。”   “哈!”小混诡谑笑道:“我说咱们狂人帮里最飘逸的大帅哥、小白脸、孙老兄,这一回你的如意算盘,就可有打没有响,外加错的一塌糊涂,糊涂一塌啦。”   “什么意思?”孙浩文被小混那古怪的笑容,笑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坚了起来,他内心不由得有点忐忑,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又要被小混设计牺牲。   小混笑得更纯真、更无害:“我哪有哈咪意思?我只是决定让你留在华山当乖宝宝,项便可以有多点时间和你的未婚妻培养感情嘛。”   “培养感情?”孙治文心急脱口道:“我和恰妹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天天混在一起,感情早就稳固了,现在天天看都看腻了,还有什么好培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混等人已爆笑如雷。   “哟,人家是青梅竹马耶!”小妮子扮着鬼脸,取笑道:“人家可是从小就一起混的呐.比起咱们认识多几年,可是幸福多多啦!”   小混一本正经道:“可惜就是看得太多,有点腻了。难怪大帅哥想要离家出走,原来他是想换换口胃尝尝鲜耶!”   小刀落井下石地笑泥道:“就是不知道,我那位未来的大嫂子对这番话,会有什么样的感想?等一下我一定要问问她的意见。”   “好有啥感想?”小混逗趣道:“我看她铁定要尖叫:我不敢想,呵呵……”   孙浩文糗大地任他们嘲笑够了,才红着耳根,赧然道:“好啦,你们这种卖弄口舌的小鬼,正经一点行不行?”   “我们是很正经呀!”小混等人异口同声地声明。   “才怪!”   丁仔悠哉悠哉地晃了进来:“狂人帮若是真的正经起来,那就表示江湖要大乱了。”   哈赤闷声偷笑道:“根据我怒狮哈赤的了解,就算咱们不正经,江湖还是一样混乱嘛!”   “对,对。”亨瑞忙不迭点头赞同道。“我和格瑞做生意,有听说,明朝国不好,要送作官钱,要送流氓钱,不然找麻烦,生意没有,很糟糕。大家都骂,乱八七槽。”   “是乱七八糟才对。”孙治文习惯性地纠正小红毛之后,这才转向小混,港眉问道:   “小混混,你要我留下是认真的?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当然有理由。”小混狂太复萌道:“本大帮主岂是那种做事不讲道理的人?”   “你才知道?你就是那种人。”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奚落他。   “幸好我是这种人。”小混精明地接口,黠谑道:“否则,怎么可能管得住你们这票穷凶恶极之徒,再说……”   他口气一转,不让人有辩驳打岔的余地:“我这次的设计,的的确确是有很深远的目的,而且也有正正当当的理由。”   小刀消遣道:“又有理由了,你到底有啥咪狗倒忙的理由,快说吧!”   小混正色道:“我要大帅哥留在华山,是因为我觉得古掌门和那位颜老大他们实在是太老实了,你们要知道,人看是老实的过了头,就难免会变得维笨的报应也比较迟钝一点,所以他们才会搞出这种差一点把华山拱手送人的鸟事。”   孙治文想笑又不好宏思笑,憋着声问:“就因为掌门师伯和大师兄他们太老实,所以我就得留下?”   “那当然喽!”小混挑眉道:“因为你是本帮精心调教出来的优良品种,不但个性机警,而且为人精明老练、刁钻滑溜、见风使舵、狡诈机伶……无一不是打混界中的上上将材。所以由你来辅导你那些呆呆锤锤的师伯、师兄,就算是天神教企图卷土重来,想要控制华山。有你在,保证他们只有踢中铁板,大叫不敢的分,其他的绝对没有皮调可耍。”   小混像说书一样,又快又急地一口气把话说完。听得孙治文哭笑不得,只能不住苦笑。   丁仔拍拍孙治文肩头,安慰道:“你应该很了解了才对,当这混混开始赞美你的时候,就是他不怀好意、不安好心,准备开始戏弄你的时候.”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孙治文四个白眼,无奈道:“问题就出在,他虽然明明是在词或心情,可是偏偏他所提的理由实在是正大光明,我想不听他的消磨都不行。看来,我留在山上的确是责任重大了。”   狂人帮的众将官调笑虽然归调笑,但是多少正经的大事,却也这些嘻笑怒骂之中达成共识。   当晚,小混凭着他精谁的医术和对武林百家各种禁制功力手法的了解,施仅将近三个时辰的时间,为古如帆等人解除天神教在他们身上所施的功力禁制。   三天后,狂人帮一行人在华山派掌门古如帆亲率近百名弟子,一路送出十里的壮盛欢送场面下,风风光光地离开了华山地盘。   不一日,江湖之中再度盛传着狂人帮复出的消息。   小混等人便在江湖中议论纷纷的同时,一路悠悠哉哉,不掩行藏地朝武当山方向逛去。   日子,随着狂人帮众将官的悠闲脚步,悄悄地溜逝。   不知不觉地,已到了秋深霜寒的时节。   在一个干爽清冷的午后,小混他们来到滨临汉水,地属湖北管辖的郧县近郊。   小混这一路来,早被各种江朝传闻拍棒的陶然欲醉,浑然忘了自己是谁。他每天乐的眉开眼笑,就连坐在马背上,还不时突如其来手舞足蹈地自愉一番。   其他人对他这种神经兮兮的表现,早已见怪不怪,连理都懒得理他。   他们尤其了解,若是无事打断小混的白日美梦,准定会被判以冒犯大帮猪的罪名,倒霉的可是只有自己。   丁仔一路来,心里一直憋着个疑问,直到现在,若是再不问个清楚。他可快要问疯了。   终于,他逮着小温心情愉快,而且尚称清醒的时机,提出他心中的闷葫芦。   “……天神教明明已销声匿迹超过三百年,他们教内的一些独门手祛或独门武学,便是在当时,了解的人也不多。可是,为什么你这混混都好像对天神教的内幕,知道的一清楚?   你怎么会想到去翻天神效的烂帐?难道你已经有预感,咱们一定会和天神教对上?”   “当然!”小混志得意满,神情不可一世地膘眼傲然道:“你忘了本帮主是何等伟大的天才吗?天底下有什么可能瞒得了我呢?”   忽然,他中了邪似的挺直背脊,做状地高举双手,朝天空大声求呼道:“我是无所不知的,我是无所不会的,我是万能力量的拥有者,我……”   小混的戏瘾还没过足,小刀已策骑潜近,啪地朝他后脑勺上刮了一巴掌,把他打得栽下马去,摔得灰头上胜,狼狈不堪。   小刀端坐马上,好整以暇地抱着臂,睨视在地上打滚的小混,莫落笑道:“我是无所不扁的,我尤其爱扁那种发了疯,以为自己是神的神经病。”   小混古怪的瞪着小刀,不怀好意道:“你真厉害,居然有胆子陷害帮主!”   小刀早已准备好闲人,闻言嘿嘿笑谑道:“你难道忘了,我是第一副帮主,随时可以发难篡位……”   他话未落,突见小混已拔地跃扑而至,急忙弃马走人,腾身卸向路旁大树,以寻求掩护。   然而——   饶是小刀应变其决无比,小混的身影却是不可思议的一分为二。   在场所有的人明明看着小混扑向小刀的坐骑,但是就在小刀腾身欲走的同时,却有另一个人直取小刀背后,砰地一声将小刀撞落地面,压得他衷哀惨叫。   小妮子等人惊呆了眼,一个个怔怔地张口结笑,指着小混半天不能言语。   “有鬼,怕怕!”   最后,小红毛亨瑞首先反应过来,拍着胸口直叫见鬼了。   小妮子呼出一口气,探揉眼睛,不敢置信道:“这算什么?是巫术?还是科幻奇谈?就算是大幻挪移,顶多也是化出一些幻影而且,怎么可能凭空多出一个小混来?难不成这混混变成了孙悟空,还会分身法术呀?”   丁仔吹声长长的口哨,咋舌道:“这混混真的起混越离奇了,他这是哪门子本事?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他会这种近乎邪法的古怪功夫嘛?”   小妮子测首问道:“哈赤,这二年你都一直和小混在一起练功,你知不知道这混混刚才使的是什么功夫?”   哈赤搔扬乱发,寻思道:“我好像有听少爷问过二位大老爷,可不可能将大幻挪移和天神教一种不知道叫啥名称的幻术融合在一起使用。后来,他们三个就关在一起研究了好几天,出关后,我也没问少爷结果如何。所以,哈赤实不知道这功夫是不是那时少爷他们闭关研究的功夫。”   这时,小混已结结实实地将小刀修理了一顿,正心满意足地拍着手走回自己坐骑旁边,重新翻身上马.   随后,小刀鼻青脸肿地探着腰胶,走近众人。   “他奶奶的熊!”他一边大声唠叨道:“我若不是被你这混球的邪门功夫惊了一跳跳,才不至于失手遭你制住穴道,这一次,被你扁的实在有够冤枉。”   小刀上马之后,一面活动筋骨,一边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小混一眼,以示抗议。   小混僵僵怪笑道:“老哥啊,我这是提醒你,如果你想要谋寡本帮的‘猪位’,你最好是多考虑,一定要把握才进行。否则,你是会死的很难看,就像现在一样。”   亨端已忙不迭扯着小混衣袖,直问:“变鬼的功夫是啥咪?好厉害,快讲给我们知啦!”   “变鬼的功夫?”小混翻着白眼:“什么是变鬼的功夫?我怎么知道你在说哈咪?”   小妮子也挤上来,吱喳问道:“小红毛说的,就是你刚刚那种可以一个人变成二个人的邪门功夫嘛,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其正统武功?还是一种邪门魔法?”   “哦!”小混放作不在意道:“那个呀,那没什么嘛,随便学学就会了,你们干嘛如此大惊小怪。”   小妮子见他打混仗,不禁有气地拧了他一把:“随便学学就会?那你何不说出来,让我们也好学学?”   “唉……哟!”   小混吃痛大叫:”君子动口,小人动手,老婆暧,你干啥这么凶,小心有人会抗议哦!”   “谁敢抗议?”小妮子把手朝纤腰一插,摆出十足的茶壶架式,佯嗔道:“咱们的家务事,哪还轮到别人来抗议?”   小混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忽地探身,一把搂过小妮子,蓦地给她一记这天响吻,这才故作陶醉道。又种是说嘛,咱们的家务事,咱有咱们家的家法伺候,除了我以外,哪有谁够资格来抗议。”   小妮子娇羞欲窘地直捶着小混,啐声道:“讨厌,你少来这一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刚才的问题混过不说,没那么便宜的事。”   “这一套没用?”小混扮个鬼脸,暧昧道:“不知道是你进步了,还是我落伍了,看来,我下回可得换换比较保险的那一套。”   小刀他们对这混混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牺牲色相的老毛病,早就习以为常。   倒是小红毛顽皮不减,在一旁直刮着脸皮,起哄叫笑道:“羞羞脸,小混混爱吃口水,和以前一样的。”   小混哪牙咧嘴地熏然陶醉道:“啊哈,有口水不吃,非小混也。”   小妮子窘红着脸挣脱这混混的魔掌,低声轻啐道:“厚脸皮。”   丁仔在旁故作无聊地叫喧道:“拜托,咱们的大帮猪,我丁小辛想听你一个解释,还得等上一辈子,你这么做,未免太惨无人道了吧!”   “好嘛,好嘛!”小混装模作样地委屈道:“人家刚刚露的那一手叫做凝眸幻影分身术,这是本大帮主本年度最伟大的绝技创作之一,其中原理是融合我家的独门绝活——大幻挪移,和昔日天神教的镇教科技之一——天神幻身,再经我那两位狂人帮爷爷联手合创而成……”   丁仔嘿嘿干笑两声,岔言道:“大帮猪,我又不是你的亲亲小娘子,你干啥对我解释达档子事,我又不打算学这门随便的功夫。”   “你不是要问这件事?”小混傻笨笨地怔了一怔,皱眉道:“不然……你想听哪门子解释?哦……”   他使坏地邪邪笑道:“莫非,你需要本大帮主向你解释有关人道一事?哎呀,这种事,你虽然还没结婚,不过又不是没有经验,你可是清楚的很,干嘛要问我?”   “曾能混!”丁仔好笑又好气地作怒道:“你辣块妈瞎掰个什么呀?我问你的是,为什么你这混球会对天神教的海底恁般熟悉?你却在这儿红口白牙地胡说,破坏本少门主一世纯洁的英名。”   “哦!”小混恍然大悟:“原来你的问题在这里呀,你早说嘛,你说了,我不就明白了,就不会弄拧你这位少门主的毛病所在嘛!”   “真他奶奶的,辣块妈妈不开花。”丁仔哭笑不得摇头道:“你这混小子不管怎么开口,如果不在言词上占尽便宜你是不会罢休。”   小刀故表同情地安慰道:“这混混这么多年来的毛病你到现在还看不清?你就认命了罢,谁叫作交友不慎又遇友不淑呢!”   “还是老哥了解我。”小混吃吃一笑:“好吧,为了解开你这只辣块妈妈猪的疑惑,本大帮主就特别法外开恩,来次秘密大公开。”   “哈咪秘密?”   其他人全好奇地凑上前。   小混拍马而行,神气活现道:“当然是有关天神赢三百年来的秘闻大公开喽!”   他边行边说,其他人拉长耳朵。亦步亦趋地紧回身旁。他们这副行进的模样,还真有三分问道于贤的味道。   小混更见精神地比东指西,开讲道:“丁仔,你刚开始不是向我,我是不是已经有预感会和天神教对上吗?其实,你这问题一问,就证明你的反应实在有够迟钝。”   “怎么说?”丁仔不服道:“你好歹得掰出个理由来,否则别怪我要谋杀帮猪。”   “啧!”小混嗤弄道:“要理由?可以,我就仔细告诉你,好让你知道自己究竟笨在哪里。”   他作状地干咳两声,横眼睇视道:“你还记不记得,这次本大帮主再次入关的主要目的是哈咪?”   “当然记得。”丁仔随即接口:“除了要振咱们狂人帮的声威之外,就是要管小红毛彻底查出那个杀害他父母的幕后神秘凶手嘛。”   “不错嘛!”小混赞许道:“算你这贼仔的确有义气,没把小红毛的大事忘记。可是,我实在想不通,你既然记得住事关小红毛的家仇。你怎么会忘了咱们目前唯一知道。而且是非常重要的那条线索呢?你这不但是笨,而且还真她奶奶的,不是普通的笨!”   他顺手破了丁仔一记响头。   “对哦!”丁仔抚着脑袋,啊然叫道:“你是指睡断魂的事与天神教有关,所以你才会先设法摸摸天神教的盘。”   小混睨眼道:“你总算没和猪八戒同个死法,我骂你反应迟钝,没有冤枉你吧!——”   丁仔干笑几声,不好意思答腔。   亨瑞却怔头怔脑地问:“猪八戒,有听过,可是他怎么死的?”   其他人哄笑齐答:“和知你一样——笨死的!”   小红毛依旧茫然道:“怎么笨可以死?懂没有,我也没有死,你们乱乱咒,好坏!”   小混等人个个在马背上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忽地——   一声激动和尖啸自小混他们行径的小丘之后,猛地传出。   小混扫兴道:“又是谁在那边鬼吼鬼叫,打扰了本大帮主享受快乐?”   久经江湖阵仗的小刀,初闻这声尖啸便觉有异。   他不由得脸色一沉,警告道:“这尖啸声送着古怪,明明是由人口所发,却又像是带着兽性的欢呼,只怕这土丘之后,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光景,小混,你真想越这起混水?”   “为什么不?”小混呵呵一笑:“近来我刚觉得日子过得太平静无聊,正想找点新鲜事来热闹一下。现在既然有人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鬼哭神号,咱们岂不正好可以扮演钟馗抓妖。”   丁仔也兴致勃勃地握手道:“想抓妖,动作可得快些。我听见打杀声越演越烈,大概已经进入高潮阶段喽!再拖下去,咱们可是很容易没戏可唱。”   “那还等什么?上呀!”   小混首先拉撒骑冲向土丘方向。   小妮子哈喝一声,胯下的赤格已如一朵红云般抢过小混身边,刹时消失于土丘之后。   其他人自然也不甘落后地涌向土丘背面。   他们一转过土丘,看见混战的场面,不由得同声讶呼:“又是老相识?真巧。”   小妮子高踞赤焰背上,啧舌娇笑:“乖乖,真是说人人到,说鬼鬼现。咱们刚刚才在数落天神教,眼前可不又遇上啦!”   小刀却扬声招呼:“是飞马堂的骏逸兄和飞鹤道长吗?”   狂人帮等抛鞍下马,缓缓朝斗场走近。   原来——   激战的双方,一边是全身血红衣饰的天神教。   另一方却是江北的白道之首飞马堂,和武当派中的飞鹤道长及其所率的武当七星。   飞马堂少堂主白骏逸和小混他们本就是旧识,飞鹤道长昔日也与狂人帮众人有过数面之缘,亦不算陌生。   如今,他们在武功高强的神秘红衣人攻杀之下。正逐渐落入窘境,乍见小混他们到来,岂有不兴奋之理。   白骏逸连忙高呼:“原来是少君和小混帮主,诸位来的早可不如来得巧呀。”   小混呵呵直笑:“奇怪,近来我好像时常听到人家对我说这句话。”   他瞥眼瞅向动手中的五名天神教徒,发现其中有一名未曾蒙面的长老级高手,其余四人打扮和武器全和在华山与自己交过手的红衣人相差无几。   只是,这四名红衣蒙面人的繁面头巾上,全部印有白色的骷柱头图案。   小混皱眉一想,忽地震惊道:“血影鬼使?”   就在小混叫声出口的同时,飞鹤道长的长到已刺向其中一人持骷髅刺的手腕。   那名红衣蒙面人非但不撤招闪避,反而踏步斜进,准备以自己的身于去接飞鹤道长的长剑。   “别让他见血。”   小混连忙大叫,顾不得是否会得罪飞鹤道长,立刻闪身切入战况,左手推开飞鹤道长的剑尖,右手划个半抓,半招碎星指飞快点向蒙面人胸前各大重穴。   红衣蒙面人虽不畏长剑,却似是有些忌惮小混的点穴手法,闷哼一声,旋身潜了开去。   那名未蒙面的长老见状,微噫一声,喝止手下的攻击。   飞鹤道长对于小混半途介入自己的战局,并无不悦,只是奇怪地问道:“小混帮主,你可识得眼前这些古怪的蒙面人物?”   小混坦率一笑:“道长,你大概不会不知道天神教这号组织吧?”   飞鹤道长面色激凛:“他们是天神教所属?”   小混斜睨着天神教那么长老,吃吃笑道:“上回我碰到的那一票人,他们已经默认了。   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眼前这四个见不得人的家伙。应该就是天神教中最为恐怖的杀手,江湖中闻名丧胆的血影鬼使是也。”   “血形鬼使?”飞鹤道长闻有大大一震,脸色倏变。   他身边的武当七星,从未见过自己师书有过如此动容的时刻,七人不禁面面相觑地对望一眼。   然后,身为七星之首的天拒子星光,谨慎问道:“师父,什么是血影鬼使?”   不仅是星光等人对于血影鬼使毫无标意,就连小刀和丁仔也茫然不知所以,更甭提小妮子等人根本不知所云了。   白骏逸听见随待自己的两名护法,在他身后倒抽着冷气,好奇地回头问道:“吕护法、林护法,你们也知道血影鬼使吗?”   霸王鞭吕靖朝自己的伟当无影刃林文宗看了一眼,这才谏然恭声道:“回禀少堂主,属下等确实听过一些有关的传闻。”   没听过血影鬼使这档子串的年轻小伙子们,几乎全都忍不住地追问:“是什么传闻?”   小混干咳一声,引起众人注意之后,这才拍着胸脯道:“想听故事得找我,有关天神教的独家新闻,在这江湖之中还没有人比我清楚。”   小妮子扯着他衣袖,催促道:“那你就快说嘛,干嘛还故意卖关子?”   “卖关子?”小混扬着右眉,黠谑道:“我本来想留着消息卖银子呐,可惜那个武林贩子不在这儿,否则这些秘闻是可似狠狠敲他一笔。”   “大帮猪,拜托别再打屁了,行不行?”丁仔憋不住好奇,再度追问:“你快点把话说完。那头还有人等着咱们前去侍候哩。”   小混古怪他问了天神教一眼,而后,温声道:“放心吧,那边等着咱们的只有一个是人,其他四个是怪物,是血影鬼使,时间对他们而有,根本是无意义。至于那位唯一的人物,人家是天神教中的长老,和上回那个姓圣的家伙是同等级的高手,他不动声色的火候绝对不会太差,就算让他再等个把时辰,人家也能用得住性于,不会心浮气躁地面对咱们。”   原本,这个长相平凡。脸色微呈苍白的天神教长老,对于小混他们在那儿拖拖拉拉的胡扯打屁,已经有些不耐烦。   但是,现在被小混拿话这么一挤,却不得不按掠下脾气,装着一到不温不火的表情,冷淡地蹬着小混他们。   他也打算听听小混说些什么,顺便借此机会捺探小混的底子。   小混本就是已经成了精的滑头,对方神色上的细微改变,岂能达得过他那双贼眼。   于是,他暗暗一笑,索性口若悬河地讲起古来:“你们都知道,天神教是大约在三百年来盛行于藏边的第一大魔教。据说,该教原是古代西流黑教密宗的一派别支,信奉天神丹巴喜饶,擅长诸魔功、幻术,并且擅于用毒。”   天神教长老在闻及丹巴喜饶之名时,脸色激变、更加专注地聆听着小混说话。   小混一面暗地打量对方的神色。一边涛涛不绝地接着道:“由于当年天神教一直只限于在藏边遥感烟此中原武林对该教详细的内幕并不清楚。不过,该教的镇教绝技鬼手印、天神幻身和血骨锥魂。由于手段毒辣,威力惊人,倒是在中原武林中广为人知。”   “尤其,天神教秘藏有号称绝毒之毒的睡断魂这项毒药,因此中原武林对天神教更是敬而远之,他们不到中原来搅和,自然也没有人想去藏边招意他们。   “直到三百年前,天神教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忽然在一夕之间,烟消云灭地瓦解之后,才逐渐被人淡忘。”   武当七星之一的无权子星月,温和地岔言道:“小混帮主,你所提这些有关天神教的陈迹,我们大都听说过了。只是不知血影鬼使到底与天神教有何关系?适才你说他们是怪物,这又作何道理?”   “不急,不急。”小混摆手一笑,似真似假道:“我刚刚说的全是废话,目的只在点题而已,下面接着要说的,才是真正的重点。”   行事素来中规中矩的武当七星,骤闻小混在高谈阔论大半天之后,竟然承认自己是在说废话,他们不免有些愕然,实在搞不清楚小混做人到底有几分认真?   至于小混,他早见惯了各家正派弟子,这类常有的呆头鹅表情,他连眼皮子都不撩一下。便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他的故事。   “对中原武林而言,天神教确是一个充满诡异与神秘色彩的邪魔外教。但由于彼此接触贫乏,因此中原武林从来也不曾太过于去注意这个宗教色彩浓厚的江湖组合。   直到有一回,大蒙古国的可汗派兵西征,西藏地方面临着灭族的危机时,天神教的沙纳克教主应信徒们所求,派遣了十数名血影鬼使前去执行歼灭蒙古大军的计划,血影鬼使的传闻才开始传人中原。”   小混歇口气,见大家都听得入神,方站满意地接着道:“也许你们很怀疑,只有十几名血影鬼使,怎么可能与蒙古大军抗衡?我告诉你们,我说的事一点也没有夸张,你们知道为什么这批被派去阻托茨古军队的死士会叫血影鬼使吗?”   十来个年轻人人神地摇着头,连定力深厚的飞鹤道长也险些忘我地跟着摇头晃着,幸好他及时警觉,连忙以抚须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失态。   飞鹤道长在心里暗自嘀咕道:“无量寿伟,这位小混帮主诱人人获的本事可其高明,连贫道部险些忘形了,便是天神教那名长老,似乎也对小记据主的诉说着迷,莫非这小混帮主所言不应?果真有这么一回事?”   他狐疑地打量着小混,不明白小混这些秘闻,究竟从何而来,其真实性又有几分?只听得小混仍践表情丰盛地说道:“这些死士叫鬼使,不仅是指他们乃是克正派来的索命使者,同时也表承,死亡对他们没有威胁,所谓血影,是说这些鬼使在与敌交手时,受伤染血非但不会阻碍他们攻击能力,反而对他们有一种刺激性,能激发他们的野性和噬血的本能。”   “他们受创越重,见血越多出手的威势也就越发增强,精力也越旺,把式更加狠毒快速。等他们浑身染血,变成血糊糊的人影时,他们会变得非常亢奋。仿佛正登上人生极乐的高峰一般。   “这就是血影鬼使令人觉得恐怖的地方。有多少人能面对一个已经血肉模糊。却还好疯狂大笑的敌手而不魂飞魄散?更何况他们已无人性,也无补省思想,只知杀人、杀人、杀人……”   小妮子毛骨惊然地叫道:“别说了,吓死人啦!”   小混瞪眼道:“现在不说得恐怖一点,等一下动手你就会忘了提高警觉,以为杀伤对方就可以得意。我告诉你们,千万要记住,对方越受伤,反击也就越犀利可怕。而且,他们绝不会闪避任何险招,你们要就痛下杀手,一击致命,否则可别用险招退敌。   摇光子星宇抽着气道:“难怪你会说他们不是人,而是怪物。但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常人,怎么会变成这模样?”   小混不以为奇道:“当然是借着巫术和药物的双重控制峻!这二项手法,正是天神教最专擅的本事之一。”   天神教长老似是满意于小混对血影鬼使所做的宣传,他平静地开口道:“看不出你年龄不大,对于本教的事,所知确不少。你是谁?”   小混哧地一声,傲然脱视道:“你这老小子真是孤陋寡闻。难道聂明馄回去之后,没有告诉你们其他人,他是被谁修理得精光精光?”   这名长老眼神一闪,冷笑道:“原来你就是曾能混?你中了本教的鬼手印却还能安然活命,足见你的本事不差,像你这种人才,本教原波是要尽力网罗才对。不过……”   他故意一叹:“听说你不受收买,真是可惜。”   小混捉狭笑道:“你还没开价,怎么知道我不受收买?好歹,你先说说条件,如果我听了满意,搞不好就带着整个狂人帮投向你们哩!”   “可能吗?”天神帮长老笑的甚是古怪。   小混抛媚服般地猛眨着眼,戏谑道:“试试看嘛,不试怎么会知道?”   武当七星全都傻眼地瞪着小混,以为他真的打算阵前倒戈。   天神教长老忽而摄口长啸,发出的声音,正是将小混他们引来此地的那种古怪尖啸。   一尖啸甫响,小混已率先扬掌冲向天神教的长老而去。   他口中犹自嘻嘻笑骂道:“他奶奶的熊,你这个老小子真是无情无义呀,我这厢还在对你抛媚眼,你怎他就变了心想杀人?”   天神教长冷然道:“曾能混,你对本教的事,知道的太多了、而你竟敢将天神的圣名任意呼之,光凭这点,本教就要抱你的心肝来献祭,祈求以你的血洗净对天神名讳的沾污。”   他身形微晃,一柄精钢打制,聘以巨毒的血骨锥已然朝小混暴刺而出。   “啧啧……”小混大声嘲弄道:“老小子,你可真叫狠呐,我不过说了一声巴丹喜饶,你就要挖我的心献祭,你们天神教可真是一点也没有宗教家应有的慈悲心嘛!”   天神教长老听他又故意叫出自己所膜拜之神的圣名,愤怒地重哼一声,手中倏紧,血骨锥化做条来夺命刃光,牢牢地留住小混。   小混一边游走闪避,手腕翻处,黑灵短剑赫然在握,他一扬臂,同样暴烈地挥剑直取敌首。   一阵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有如正月花炮般密密响起。   只在这刹那之间,小混和天神教长老已互换方位,复又再度缠战一起。   另一边——   在小混身形甫动之际,小刀和丁仔默契十足地同时抢进,分别对上一名血影鬼使。   飞鹤道长和白骏逸的二名护法,则各自拦下一名血影鬼使,展开激战。   小妮子等人则和武当七星及白骏逸一起在旁掠阵。   小混在动手之际,分心叫道:“血影鬼使的弱点在穴道,杀不死他们的话,就设法制住他们的穴道。”   他这,分心,立即给对方可趁之机,天神长老手中的血骨锥巧妙一挑,划过小混左腿根部,开了他一道深半寸、长只余的血口,痛得小混一记踉跄,险些坐倒于地。   “小混!”   “少爷!”   小妮子、小红毛和哈赤不约而同地脱目惊呼,气急败坏地朝他身边冲来。   “掠阵!”小混肥牙咧嘴地丢下这二个字,星目一瞪,施出凝眸幻影分身术,一分为二,变做二个人冲向天神长老。   天神长老震骇道:“天神幻身?”   他还来不及应变,小混忽然在他面前失去踪影。   正当天神长老心种微凛之际,蓦地,一股刺痛贯穿他的小腹。他牙关不自觉地一咬,竟咔嚓咬断了自己的舌根。   天神长老漠膝下视,只见小混脸色发黑地半躺于地,手中那柄黑灵创的剑身,整个送入自己腹中,只剩一个剑柄还看得到。   小混嘶哑道:“你给我一锥,我还你一剑,这可真是腊月的帐,还得还真快。”   天神长老惨笑一声,喷出一口血水。他猛地仰头,发出此生最后一次尖啸,随即砰然倒地,一命呜呼。   小混提着气,奋力警告道:“快下杀手,别让血影鬼使脱出战圈”   动手的四组人马虽不明所以,但却立即照办。   小刀吸口气,大喝一声,孤渺六绝的六大把式一口气同时施出。   蓦地——   他手中宝刀光华大炽,寒气逼人,一团宛若陨星般的森白光刃猛地迸爆开来。   与小刀交手的血形鬼使尚未发出一声呼号,已被这团进溅的光刃所吞灭,刹时波纹得血肉横飞,化作肉靡。   就在小刀奏功的同时,飞鹤道长清啸亦起,手中宝剑猝挥,登时人与剑合。身剑合一的撞向对手。一阵时当声和着人死之前哀号传来。   和飞鹤道长为敌的血形鬼使当场被开腔破肚,死于非命。   但是——   仅存的二名血影鬼使就在同伴丧命的同时,几乎不分先后地摆脱了丁仔和飞马堂护法们的缠斗,反身跃出。   怪的是,这二名血影克决非但未达之夭夭,反而高举着手中的血骨雄,猛朝自家同伴扑去。   刷刷数道红光闪现,随之,一阵血雨飞洒。   二名血影鬼使竟在彼此身上划出无数道伤口,使得自己二人登时变作一尊血人。   “惨了!”小混急煌地哑叫一声,忙不迭自怀中掏出一把药丸吞下肚,暂时压抑自己身上的毒伤。   就在此时,二名混身鲜血淋淹的血影鬼使,突兀地仰喉发出一阵近似野兽般兴奋的欢嘶。   “小心!”   飞鹤道长警告甫出,二名血影鬼使已似两头受了刺激的疯兽,鬼啸着扑向戒备中的众人。   他们原本还略显滞涩的身手,只在这一刹那之间,竟变得犀利活跃起来,他们二位并而至猛地冲入以小刀和飞鹤道长为首所率的人群之中,肆无忌惮地挥着血骨锥疯狂砍杀。   小刀他们这群人,一来要顾忌血骨锥上的剧毒,二来又怕杀伤血影鬼使只会图增加对方的攻击力,一时之间,偌大一群的几十人,竟奈何不了区区二名鬼使,反而被血影鬼使杀得节节败退,情况堪忧。   这边——   小混服下药丸才刚顺过一口气,但见小刀他们情形不妙,只得咬着牙硬撑而起。   他匆促吩咐道:“小妮子,快过去用你的鞭子,将那两个鬼东西抽一顿,好把他们引向这里。”   小妮子虽然担心小混的伤势,但在这种要命的关头,也不敢有违小混指示。   她娇应一声,掠空而起,身形曼妙有如飞燕剪空,轻灵地直扑血影鬼使的头顶。   忽然——   一阵宛若晴天金雷般的劈啪鞭响,随着小妮子皓腕翻动之间,倏乎卷向二名血影鬼使。   血影鬼使闻得鞭消被空抽击而至之声。非但不躲。反而脚步一错,迎上突袭而来的血王龙筋鞭,兴奋地让自已被痛打一顿。   小妮子人在空中巧妙一翻,挑衅叫道:“鬼东西,有本事的来追我呀!”   她身形不落,凌空一记虚蹬,人已似飞箭般,又射回小混那头而去。   “好轻功!”飞鹤道长脱口赞道:“女施主数年不见,功力竟已精进如斯,真是令贫道折服。”   丁仔憋声笑谊:“您要有机会追杀小混,她的轻功不练的像样些,行吗?”   二名血形鬼使受了小妮子的痛打,果真转移注意力,紧追小妮子而去。   小混杀气腾腾地插腰而立,看着小妮子笔直掠向自己面前。这妮子的身后,二名血影鬼使也一股猛劲儿地笔直朝他冲来。   小混直到小妮子奔闲自己身前不足丈寻之处,方始蓦然暴喝:“闪!”   小妮子闻声,毫无犹豫,脚尖朝地面用力一蹬,人已如一溜轻烟般,扶摇直蹿高空。   追在这妮子身后的血影鬼使,忽见眼前的小混正冲着自己呲牙咧嘴,不怀好意地贼笑着。一时之间,他们犹未反应过来,小混到底在笑什么?   忽地——   小混双手猝挥。   一蓬烟花也似的金雨,宛如出自强督激射般,倏然笼罩正笔直撞向小混的二名血影鬼使。   随着丧胆般的尖嚎,血影鬼使奋力扭腰变换身形,拚命想脱出这一片贴身的金芒。   但是——   他们本是一股前冲的猛劲,加以双方距离又短,他们岂有恁般避开小混这蓄力而为,毫不虚发的无影神针?   只闻砰砰两声撞响。   这二个令人闻名丧胆的血影鬼使,周身各大重穴上插满颤巍巍的金针,像然两截朽木似助直挺挺地摔落在小混跟前,怒视着小混。   小妮子这时方始飘飘然地翻落小混身旁,用脚尖踢了踢不能动弹的血影鬼使。   “你们再凶吧,还不是照样被小混混摆平在地上。”这妮子娇笑不已地拍着顺风马屁。   岂料——   小混非但不领情。反而是很没情调地倒泼这妮子一盆冷水。   “踢什么踢?等一下你把死狗踢活了,我看谁有本事陪你再跳一场要命的踢死狗。”   小妮子不料自己好意的马屁竟拍到马腿上去,气得的小嘴儿一谲,怒然道:“我就踢,你管得着?我们要踢,就算真把死狗踢活了,也是我家的事!”   说着,这妮子还真狠命地运如血影鬼使乱踹。   “我踢,我踢。”小妮子边赐边咯吱道:“我踹你这个不解风情的臭家伙。”   小刀耳尖,听见这妮子的咕咕,忍不住啧笑道:“小妮子,感情,你把地上这二个倒霉鬼当成这混混的替身,拿他们出气呐。”   小妮子没好气道:“是又怎样?不行吗?”   其他人见母老虎发了飙,不禁一阵哄笑。   小混可没心情玩笑,忙着拉开小妮子:“我的好老婆,我跟你说真的,死狗是踢不得的呐……”   仿佛要证明小混所言不应似的,原本不能动弹的二名血形鬼使紧随着小混的话尾,忽然扭身,探掌前最靠近自己眼前的足踝抓去,那正是小妮子的纤纤莲足。   小妮子忽见一只漆黑加墨的干瘪鬼爪,闪电般地扣向自己足踝,吓得没命地放声尖叫。   她反射性地错步闪躲,同时本能地反守为攻,莲足在猝移之中倏地挑踢。   砰然,那名果真被小妮子踢活的血影鬼使。又被这妮子一脚踢飞。   丁仔立即闪身追去,不持血影鬼使再有异动,扬剑便将对方脑袋砍下.另一名血彤鬼使也于此际猝起发难。抓白血骨锥合身撞向正巧挡他前方的白骏逸。   白骏逸吃惊之下,慌忙闪退。   然而,腥红的血骨锥似是噬魂的蛇吻,叮上目标之后便不易被摆脱.白骏逸眼睁睁看着血骨雄就要刺入自己的心脏,他仿佛听见死神的召唤。   忽然——   血骨雄和那持锥的手臂井然斜飞而出,坠落于黄尘之中。   白骏逸冷汗直冒地踉跄再退数步,方始站稳,他的一颗心自在惊悸中扑通、扑通急跳未歇。   他抬起惨白的俊脸,呼口大气,稍稍镇定一下心神,这才看清,原来是小刀将最后一名血影鬼使尸卸八块,送往地府,及时救了他的小命。   白骏逸抹把冷汗,放松道:“少君,你可又救了我一次。哥哥这下可欠你两条命喽!”   小刀将定对噹嘟还搭,打趣道:“什么?你只欠我两条命?唉……借古人说:无三不成礼,看样子我还得再想办法救你一次,这样才能凑得出一份完整的大礼好送你喽。”   白骏逸一怔之后,旋即哈哈朗笑:“说的好,这种专门救命的大礼,依哥哥我看,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狂人帮的人送得起。”   小混啧声谑笑道:“白老哥,救人命这种事有啥稀奇,比起我家这娘子能够要人老命的尖叫和踢死狗,那只能打是最普通的小卡司而且啦!”   小妮子虽是有点忏悔刚刚不小心真的将死狗踢活,险些害己又害人的事,但是被小混这一消遣,不禁又要气得跳脚。   “臭混混,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干麻一直找我麻烦!”这妮子佯怒地猛跺脚,想加强自已泼辣的威势。   岂料——   她这脚一跺,人也哎哟一声,软倒于地。   小混犹自调笑道:“怎么,扭到脚筋了吗……”   他话没说完,已找着出小妮子脸色不对,立刻冲上前去检视这妮子的脚踝。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小混脸色大变:“你受伤怎么不说?”   其他人也立即围上前来,只见小妮子适才踢飞血影鬼使的左脚趾腿上,裤管被刮破一小道裂缝,一丝泛黑的血水在布料上,正逐渐扩散开来.小妮子微敏昏眩地无力道:“我也没注意到自己有受伤嘛!”   小混脸色阴沉,运指如飞,封住小妮子数道重穴。这才一把撕开这妮子已破的裤管,露出她的小腿肚。   只见——   这妮子原本自晰细微,宛若羊脂滑玉的美腿,此时竟已泛黑一大截。   小妮子自己看得倒抽一口凉气,昏眩感更甚,索性混身软趴趴地摊入小混怀中。   “别怕。”小混塞了粒清香四溢的药丸到小妮子口中,同时爱怜地拍拍这妮子的粉颊:   “有你老公我这么厉害的神医在,你不会有事的,你现在乖乖睡一觉,等你醒来,不管什么毒、什么伤全都已经好了。”   不等小妮子有开口的机会,小混伸指点了她的黑酣穴,让这妮子沉沉睡去,然后又取出金针,扎入小妮子的后膝和前胸部位。   小刀若有所觉,问道:“怎么,小妮子情形不妙吗?”   小混抬起头,苦笑一声:“她会没事的,只是我的心疼没药医。”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八章 危险游戏   郧县,地位汉水边上,隔河遥望武当山区。   这里,也是通往武当山的一个小小渡口。地方虽然不大,好歹总算是个县城,城内三街六市俱全,除了普通住家和商店,当然少不了略具规模的像样客栈。   狂人帮本着向来惊动武林吃定方教的宗旨,理所当然的要住进规模最大,设备最豪毕的份宾楼里面。   也理所当然的,为图宁静以便佳人养伤,小混一开口就包下悦宾楼西厢所有房间;以免用杂人等打扰了小妮子的静养。   最理所当然的,负责这一切吃住开销等费用的大头,正是江北白道上隐然具有大阿哥身份的飞马堂。   因为——   郧县既近汉水,是湖北的辖区,自然属于江北的势力范围。   白骏逸这位堂堂飞马堂的少室主就算没有欠狂人帮第一副帮主两次救命之思,来到他家管区之内,他若不抢着当付钱的大头,岂不有尽自道的好客之风。   以狂人帮小混帮主如此“深明大义”的人物,他岂会做出拒绝白道朋友热情招待这种没格调的事。   所以——   小混只管大声地开口戏唱,住是住最上等的,吃也是吃第一流的,其他琐事则交由白骏逸去发落。   如今,已是晚膳过后,夜幕低垂的时分。   小刀和丁仔陪着白骏逸率领他的二名护法霸王鞭吕靖和无影刃林文宗,刚刚送走急着赶回武当山复命的飞鹤道长和武当七星等人。   此刻,小刀他们方自渡口上回来,正在厢房所属的花厅里围着热茶去寒。   飞马堂的二名护法,像煞两等门神也似的,负手挺立于自家少主身后,尽忠职守地随着等候差遣。   小混从后院寝室的方向珊珊踱出,他身后只跟着个小红毛亨瑞。   小刀抬眼笑问:“小妮子睡下了?”   他和丁仔见到小混出来,依然故我地大模大样高踞坐椅,连身子也做得牵动一下。   小混和亨瑞忙着抢坐最后一张有靠背的太师椅,无暇答话。直到这混混技术高明地一屁股将亨瑞挤落地面,安稳地占得坐椅,坐没坐相地躺靠在椅中。   他这才懒洋洋地打个哈欠,道:“天神教的毒药,可不是普通的霸道而已,中毒的人最伤元气。所以,我要那妮子吃过药,就得乖乖睡觉。我特地叫哈赤留在房外守着,一来可以看顾小妮子,二来也好防着有什么意外或疏忽。”   亨瑞抢不着太师椅,只得认命地坐效凳,他口中嘀嘀咕咕道:“奶奶的,大欺小,大帮猪坏的,和以前一样。”   小混他们可是这么病病癫癫的习惯了,但是看在堂现森严的吕靖和林文家二人眼里,可真叫这二个白道上有名的高手不禁为之傻眼。   “这就是狂人帮的规矩?他们二人满心诧异地对觑一眼,付道:“像这种帮主不像帮主的样,帮兵没有帮兵的分寸,可真是不成体统的规矩。”   丁仔哈哈促狭笑道。“小混混,真看不出来哩!瞧你平时对小妮子没有半点正经的时候,她一受伤,你倒是比自己断了条胳膊、缺了条腿还心疼。总算你这小子还懂得表现出点人性,不是那种属乌贼的货色。”   “废话。”小混咂嘴喷弄道:“你懂不懂什么叫爱到最高点?所谓无言胜有声,行动便是一切。像少爷我这么懂得爱的艺术的人,当然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时候,如何适当地表现出我深爱老婆的温柔体贴。”   “恶心,呸呸呸!”   狂人帮众兵异口同声打断小混的独白,同时惹得白骏逸噗嗤失笑,就连他身后那二个故作严肃的门神,也忍不住勾起嘴角,一个劲儿地偷笑。   小混不以为意地膜了众人一眼,哼声道:“天才总是寂寞。”   “喂!”他恻首招呼道:“好了,白老大,你别实了,我还有事要向你严词逼供呐,对了,你能不能叫你背后拄着的二等门神爷过来座下。他们这样子不嫌累,我还嫌他们太有威胁感理。”   吕靖连忙道:“飞马堂堂现森严,少主在座,属下们岂有落坐的资格。属下着实不敢唐突。”   小混故意夸张叫喧道:“喂,狂人帮的列位小猪仔们,你们听见没有?人家多有规矩,哪像你们这么不成体统,一点也不将本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主放在眼里。”   小刀故作无奈地叹息道:“唉,上梁不正下梁歪,真是本帮的不幸。”   丁仔也翻着白眼,指控道:“当大帮猪的自己先失去体统,你叫当帮兵的人到哪里去把体统找回来?别憨呀啦!”   亨瑞一本正经地表白道:“你们中人国说好了,同样的东西在一起,我们没有好,也是小混混先坏的,教给我们,才不好的.”   白骏逸等人虽是对小红毛如此古怪文法的汉语听来吃力,却也挺能了解所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于是他们三人,不禁轻声呵呵失笑。   他们笑政目的是亨瑞怪腔怪调的汉语,而非小红毛话中的涵意。   然而——   小混却逮着机会,借题发挥道:“好呀,本大帮主才说一句,你们却给我项三句。你们这些小猪仔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帮主的存在,你们真是……皮在痒,欠揍啦!”   他话落人闪,扬手就是赏人脑袋一大巴掌。   “啪!”地脆响,小红毛首当其冲挨了一记响头,被打得满天是金条,想抓没半条。   丁仔和小刀同时低头、滑身,分向左右两方逃窜。   林文宗压低嗓门,对身旁的同伴细语道:“眼至尊少君和了少门主二人应付迅速,逃窜开来更是默契十足,显然他们经常有机会做这等练习吧。”   “大概吧!”百场强忍笑在他耳语回答。   “还想跑?”小混身形凌空,吃吃直笑:“若是逮不着你们俩,我这帮主当个屁。”   他猛地侧身,横脚踹向丁仔下个落脚点,砰地一声,丁仔倒像是自己将臀部送过去给小混踢的一般,人如蛤蟆似地直飞出花厅门外,以五体投地的伟大姿势,摔得哀哀直叫。   小混本人却借这一端之力,加快身形曳向小刀,准备收拾这最后一漏网之鱼。   小刀一见情况危急,清啸一声,半玄身,哑黄当然做响声中,凝瑰宝刀青白色的光芒猝闪,一股刀身特有的森寒,已随着刀光注地朝小混袭卷而去。   “哇摩!玩真的?”   白骏逸等人的惊呼,和小混调笑依旧的口气同时喳呼传出。   白骏逸他们尚不及劝架,只见小混身形猝晃倏失,已然避开小刀这犀利的一刀。   小刀出招作攻之后,立即围刀而回,以求自保。   但是——   他还是稍微晚了半步。   小混已借着大幻挪移的身形,趁他回刀之际的刹那空隙,撞入他的怀中。   砰、咔啦啦响连声。   小混和小刀二人撞作一团,飞出三尺之外,正巧,不偏不倚地撞拥厅中那张大理石圆桌。   重逾百斤,坚硬结实的大圆桌被撞得四分五裂,咔啦百响,以泰山倾颓之势,轰地将小混他们哥俩压个正着。   “哎哟!”   “妈呀!”   光听他们二人的惨叫声,就知道二人绝对是灾情惨重。   当然,泰山压卵的滋味,铁定够小混他们消受。   “怎么回事?”小妮子衣衫不整地自寝室中冲出:“出了什么事?”   哈赤紧随其后,激动叫道:“少爷。少爷,你还好吧?”   他这一阵口沫横飞的雷阵雨,溅得小妮子落荒而进,闪身避向屏风之后。   “哎哟!”小混和小刀依然缠作一堆,鼻青脸肿地被压在碎桌下,哀哀呻吟:“这下玩笑开的过火了。”   哈赤听到声音。急忙上前拨石救人。   他忘形地哇啦大嚷:“少爷、小刀少爷,你们俩抱作一堆,赖在这破桌子下作啥?哎呀,小刀少爷。你手里握着刀,要和谁拼命?要不要哈赤帮忙?”   他这一阵叫嚷,口水登时如降雨霏霏,喷得破桌底下的小混和小刀二人满头满脸的灵芝露。   小混和小刀苦于逃无可逃,躲又无可躲,只得硬着头皮接受这场阵雨的滋润。   “哈赤!”小混和小刀同时瞪起眼,沉声开口叹道:“拜托你团嘴,可以吗?”   哈赤猛地警觉,啪地抚住自己的大嘴巴,模糊道:“对不起,少爷,我又忘了,不准下雨。”   本想伺机报仇的丁仔和小红毛二人,见小混如此自傲自受,早已抱汽肚子笑瘫在椅子里。”   小妮子美目一溜,大致已知出了什么状况。   “这票男人真是有够无聊!”她娇哼一声,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回房去继续展她的美容觉。   白骏逸他们主仆三人,从小刀扬刀以对开始,就瞠目而视地看着整件不可思议的混乱在自己等人眼前展现。   直到听完小妮子这席评论,他们三人全部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狂人帮?   他们今天总仅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整个狂人帮上下,男的负、女的狂,好像……好像没有一个是……正常。”吕绪和林文宗傻头怔眼的嘀嘀咕咕,发表他们的心声。   白驻逸苦笑地自语:“以前我虽是见识过狂人帮的狂激之风,可是……经过这二年,他们似乎变得更……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小混好不会易自重石下撑出一条胳脖,抹去脸上溅满的口沫星子。   他没好气地白眼道:“傻狮子,您老大的阵雨下都下过了,你还任在那里作啥?快帮我把这张乌桌搬开呀!”   “怒狮”哈赤如梦初醒,连忙上前移开被成四、五块的桌面,好让小混和小刀起身。   小刀揉着腰眼儿,古怪道:“臭混混,本少君今天又是哪里得罪你大爷,以致要遭此恶报?”   小混自知理亏,已开始在脚底抹油,准备逃跑。   他嘿嘿干笑道:“老哥,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一切都是意外。”   “意外?”小刀邪邪笑道:“那我们就让它变意内好了。”   他话声方落,丁仔和小红毛率先揭竿而起,响应号召:“赞成!”   他们俩早已闹得发慌,相准小混前进和后窜的各种可能路线,狂叫一声,扑身而上,准备将小混扳成翻身的乌龟。叫这混混死得很难看。   小混左一闪、右一掷,全力想逃出花厅。   小刀却将手中宝刀抛给哈赤,摩拳擦掌地怪笑着加入阻截小混的热身运动。   白骏逸苦笑道:“咱们好像被人遗忘了。”   那边——   小刀立即扬声:“骏逸兄,欢迎你加入本帮猪杀大帮猪的狩猎活动”   白骏逸微感动心地瞟着追逐中的身影,他发现,狂人帮众人虽是闹着玩;可是每个人都闹的很认真,也玩的很小心,凭的全是真材实料的功夫在游戏。   这场游戏。憋了亨瑞是插花性质的业余身手,不对小混构成威胁外,根本就像,场一搏二的高手较技。   白骏逸虽已年届二十有五;年前才娶妻都底大约可以升格当老子。但他终究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心性,眼前看到有人在玩比武游戏,岂有不手痒之理。   就在他正合蠢欲动时。哈赤好心劝道:“少堂主,你千万别下去试身手才好。”   白骏逸讶然道:“为什么?”   哈赤呵呵一笑:“根据怒狮的经验,咱的那位少爷可不是混假的,你别看现在好像是小刀少爷他们占上风,反正到头来,吃亏的绝对不会是少爷就是。”   好像要和哈赤唱反调似的,小混已在惨叫声中,被小刀他们三人像压乌龟似地扑倒在地,只剩四肢可以挣动。   白骏逸轻笑道:“哈兄,显然你太高估你家少爷喽!”   哈赤不言地耸耸肩,不予置评。   忽地——   压在小混身上的小刀等人,像是中邪了般、尖叫着跳弹而起,没命地冲出厅外。   “怎么会这样?”   观战的人,除了哈赤早已预见会有此等结局,其他三人全都怔然大叫。   小混好整以吸地自地面坐起,一边探胳膊捏腿地自我按摩着,一面嘿嘿奸笑道:“他奶奶的熊,本帮主若没有三、两样制得住这些小猪仔的法宝,我还他妈的眼人混个屁。这个‘帮猪’之位,早就被他们篡位去啦!”   白骏逸脸惊疑地望向哈赤,向他投以询问的眼光。   哈赤耸耸肩头:“少爷最厉害的法宝,除了一项活虱子、跳蚤神功,还有他独创的七日痒秘方。咱也不知道,这回少爷动了哪种手脚.”   “活虱子、跳蚤神功?”   “七日痒秘方?”   吕靖和林文宗面面相觑,苦笑而视。他们早该猜到,小混就算有法宝,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   白骏逸此刻倒很庆幸:“还好自己方才没上去打落水狗,否则,倒霉的还真是自己呐!”   他心里想着,不禁对哈赤投以感激的一瞥。   哈赤虽有会意,依然是不痛不库地耸动肩头,憨然一笑以应。   小混走向白骏逸,挑了张太师椅半躺下。   “啊——”小混打个哈欠,招呼道:“白老兄,站得这么辛苦干啥,过来坐下聊聊嘛!”   白骏逸忽然想起,在今晚事变之前,小混还打算对他严词逼供,念及至此,白骏逸虽未被吓破胆,见识过小混的手段之后,心中还真难免有点忐忑。   他在小混对面落座,深吸口气,方始放松道:“小混帮主,你打算聊些什么?”   吕靖和林文宗似乎也感受到自家少主,似是有些心神不宁。他们更加提醒各戒地站在白骏返身后,以免少主有任何“不时之需要人”救援。   小混莫名其妙地瞅着他们三人,问道:“你们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有什么不对吗?”   他一边说话,一面目怀中取出个小瓷瓶交给哈赤。   “这东去叫他们泡冷水洗一洗,身上就不痒了。”小混懒洋洋道:“告诉他们,本少爷不会每次都用跳蚤来渡危机,偶尔是换点花样才叫新鲜嘛!”   哈赤应命而去。   白骏逸约莫整晚受到刺激过度,此刻终于忍不住爆出如雷的大笑,笑得他眼泪、鼻涕一把流。   他这一笑,不但叫小混更加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就连他身后二大护法也吓坏了,以为自己的少主得了失心病,才会如此笑个不停,“少主,少主,你怎么啦?”   白骏边只是摆摆手,仍然忍不住拼命狂笑。   小混很有耐心地等他笑够了。方始好整以暇地问道:“我说白老兄暖,你刚刚一笑,可真是媲美黄洁的沧海一声笑。不过,你到底在笑个虾米,可不可以说出来,也好让我分享你的愉快?”   “我真是服了你啦,小混帮主。”   白骏逸说着,伸手接过林文宗毕恭毕敬送上一方洁净方巾,擦拭着笑得涕泪交加的大花脸,恢复他原有的俊朗面目。   小混扬了杨右眉,好笑道:“这也值得如此激动?”   白骏逸笑吟吟道:“以前,我本来一直感到很怀疑。我不明白像少君这种人中龙凤,怎么也会加人帮派,而且屈居人下,竟只干个第一到帮主的职位,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事。不过,经过今晚我如此看下来,总算明了其中原由了!”   “怎么说?”小混似笑非笑地睇眼反问。   白骏逸理理思绪,清朗道:“古有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对于一个堂会或帮派,所谓的法统或家规,尤其重要。因为任何一个堂会或帮派,若是失去了法统和家规,就好像一只失了舵的船,无法肯定它所前进的方向,更不可能达到它想去的目标。最后,难免走上分崩离析的灭亡之途。但是……”   他微顿一下,颇有深意道:“小混帮主你一手创的狂人帮,却偏偏不讲规矩,不设方圆,完全违反一个组合应循的理法。然而,你却仍能有效地应用自己的巧智、聪明,加以情感的自然结合,来带领如此一个不依常理而行的狂人组合。小混帮主,你确实非常人,狂人帮确非寻常帮会。我白骏逸岂能不服?又岂敢不服?哈哈……”   说着,他再度畅怀大笑。仿佛,他已从狂人帮,从小混身上学到了什么宝贵的领导统御之术。至于,他若真有什么领会,看来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了。   “好说,好说。”小混被捧上了天,乐的眉开眼笑:“所谓交人是交心嘛,白老兄你也是在上面当头的人,岂会不明白这层道理。依我看,你可也是对咱们狂人帮开始有些了解了,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加入狂人帮,和咱们几个一起混呀?”   “臭混混,你又在诱拐善良百姓啦?”   小妮子施施然地由内间行将出来,她口里斥着,脸上却笑得如绽花朵。   小混弹身而起,一把将小妮子搂入怀中,安坐在自己膝头,浓情蜜意地问:“你怎么不休息?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少把肉麻当有趣。”这妮子粉颊微热,啐笑着挣出小混的怀抱,在这混混身旁坐定。   她口中犹自我答道:“还说呢?人家本想好好往一觉,却只听到你们几个大男人在花园这里,一会又是闹、又是叫,没事还哈哈乱笑,少都吵死人,我哪还睡得着,干脆出来看你们在搞啥名堂嘛!”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白骏逸想到刚才自己笑得那么忘我,心想:“这娘子大街是在嫌我妨碍公共安宁。”   别人没说他,这位飞马堂的少堂主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小妮子哪会想到自己无心之言,竟也意来别人的害臊。   这妮子依旧侃侃而谈:“谁知,我才出来,就正好听见你这混混在骗孩子上当,叫人家白老哥加人你的狂人帮?我看不用三天,他就会被你带坏啦!”   别看这妮子年纪不大,数落人的口气,却和白骏逸他老妈一模一样。   这一番话,小混早就听得耳朵生茧,根本不痛不痒,无动于衷。倒是叫白骏逸和他身后那二位大护法,听的有些啼笑皆非。   小刀他们就在这时回到厅上。   光看他们三人冻得脸色发青,身于犹自不时地猛打哆嗦,就知道他们这起冷水澡,洗得可真够劲。   小混嘿嘿贼笑道:“才来呀?你们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洗澡干嘛不加热水呢?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嘛?”   小刀他们一听,才知道自己又被这混混耍了一次。   “算了!”丁仔牙齿打架道:“我已经冻得没力气找你算帐,以后咱们再一起给总帐好了。”   他一边忙着默运玄功,催动内力来暖和身子。   小刀也从命道:“算你这小子狠,咱们又被你白摆了一道。”   小红毛冻得直跺脚:“冷……冷死了,小混混,坏,和以前一样的。”   小混甚是张狂地笑谁道:“这年头呀,所谓的龙头老大可是越来越不好干,我若不时常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随时提醒你们,本帮的龙头宝座不是那么容易篡的。我这个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主,岂不是早就被你们抬去埋死死的啦!”   这混混志得意满地哼起小调,目惊中摸出一瓶大补丸抛给小刀他们。   “喏!”小混黠笑道:“这药丸赏给你们补一补。免得万一冻死你们,你们还到阎王爷面前告我非法虐待员工。”   小妮子娇笑道:“你会怕他们告状?那才怪,依我看,你是怕冻死了帮兵,就没人能替你充场面。如此一来,威名赫拉的狂人帮,居然只有一个帮猪大人唯我独尊,这说出去,岂不是糗大了。”   小混抛个媚眼给这妮子:“你真不愧是我未来的亲亲好老婆,实在有够了解我的心意。”   亨瑞服过大补丸,再经哈赤帮忙搓揉一番,恢复元气之后,立刻又有精神提出抗议。   “小混混当帮猪,对帮兵,没有好。”他煞有其事地猛摇着脑袋。“小兵兵要抗议,要民主,要换大帮猪下台。不然,小兵兵要跳槽。”   “耶——”小刀和丁仔附和道:“说的好,说的妙,说得呱呱叫,我们就一起抗议。”   小混新鲜道:“他奶奶的,小红毛,你这小兔甾子居然也懂得煽动人心呢,你打哪儿学来这一套的?”   小红毛扮个鬼脸道:“在老家,我们都是这个样子的。”   小妮子咯咯好笑道:“小红毛,你想跳槽,依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不想想看,当今武林之中,谁有恁般大的胆子,敢包庇狂人帮的帮兵?”   不待飞马堂的人有所反驳,丁仔已先不服地反道:“小妮子暖,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咱们眼前就有个飞马堂,你可以问问,难道凭白少堂主和咱们的交情,如果咱们有难,他岂会不庇护咱们?”   “对对!”白骏逸忙不送点头道:“果真有这么一天的话,就算飞马堂得罪不起小混帮主,但也一定会为你们彼此双方权究周旋,好化干戈为玉帛嘛!”   “可惜你连周旋的机会都没有。”小混斜脱着眼,一副老神在在的稳当表情。   白骏逸怔了怔,以为小混真把飞马堂看扁了,他身后,吕靖和林文宗脸上也有些不悦地微微变色。   小刀看出他们的心思,呵呵笑道:“骏逸兄。这混混实在太了解我们啦!他知道就算有一天,我们真想叛帮而逃的话,也不会逃往任何认识的友人家中寻求庇护。”   飞马堂等人闻言,脸色稍缓。   “为什么?”白骏逸好奇道:“我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真有那么一天的。一般人如果要我庇护,往往不是会先想起有关系的亲朋好友之处吗?为什么少君你们反而不去我认识的朋友避难?”   小刀哈哈一笑:“因为别人是别人,而我们是狂人,所以反应绝对和一般人不一样,这是第一点,至于第二点嘛……”   他微顿之后,扮个苦笑,耸肩道:“如果你知道我家这只大帮猪是什么样的品种,你就绝对不会把麻烦引到自己所认识的友人家里去。因为那不叫避难,那简直是替人挖坟墓的残忍事,我们不好意思干。”   “对对对!”丁仔频频点头,附和道:“少堂主,你有所不知呀,我家这只大帮猪,是那种专讲死缠烂打,不住得什么是妥协、放弃的怪物。他可比牛头大还要固执三百倍,万一他咬定了那个目标,这家伙是不会伸手的,像这般可怕的怪胎,我们岂能引他去造害我们的亲朋好友?”   小混听得非但不气,反而颇为得意地吃吃直笑,默认小刀他们所言不假。   但是——   白骏逸等三人却听的觉得不可思议,心里道:“臭屁,天下哪有这种事?哪有这种人?   我才不相信,大夸张了吧!”   小混双眼一溜,将白骏逸等人的心情看在眼中,但他也懒得多说什么。   反正……   这混混在心里暗想:“人生嘛,不就是这么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明明咱们狂人帮是正正经经的老实话,你们却当我们在装出卖假,等咱们没有一点正经的胡扯乱差时,你们怕又要认真地去猜测我们所说的话,以为咱们有多么高深莫测。难怪,你们去摸不清咱们的海底,难怪狂人帮会发,而且是大大地发呐!”   想着想着,小混忍不住好玩的咯咯失笑。   他笑得令白骏逸他们莫名其妙,但是狂人帮的众将官,一见他瞪着飞马堂发呆的失种模样,不用猜也知道这混混做的是哪门子的白日梦。   小妮子纤手一扬,啪地脆响,一巴掌把小混打得栽落地面,打醒这混混的白日梦。   “谁偷袭我?”小混抱着脑袋,不甘心地压低嗓门,做状地嘶声咆哮。   他想找忠心不二的哈赤来质问。但是,哈赤早在小混跌落地面时,就被小刀和丁仔出手点住穴进,正躺在地上睡得烂熟。   小混一看狂人帮其他四人那种若先其事的样子,就只道大伙儿明摆着这回整倒他了,看他能奈何。   白骏逸他们主仆三人却是傻了眼,光是和狂人帮在一起的这一晚,他们好比在戏园子里看了一整晚的大戏。   他们三人的精神,早被小混等人如此丰真半假的嘻笑怒骂,折腾的有些恍惚,连带的,这个在都变得有些不太真实。   小混再度瞄视小妮子他们,终究还是看不出,自己刚刚被谁摆了一道?他不得不拿出风度,接受这项残酷的事实。   他聪明地改变话题,转而询问白骏逸:“白老哥,你和飞鹤道长怎么会走在一起?又一块儿碰上天神教那帮子牛鬼神蛇?”   这话题转变的虽然突兀,却叫白骏逸的精神轻松不少。因为,小混终于谈到他所能理解的正经事上面。   小刀他们也对这话题有兴趣,个个凑近过来,静待下文。   他们自然也因此乐得不再去翻刚才那笔帐,否则万一赢家变输家,倒霉的可不止是打人的妮子而且。   白骏逸轻咳一声,整理思绪道:“我在上个月下旬,奉家父之命前往武当派,向家父的另一位方外至交飞云道长贺寿,直到两天前才下山,我们是在昨天午后渡河而过,同样也是夜宿在这家悦宾客栈里。   小混呵呵笑道:“难怪先前咱们才一进门,这家客栈的老板就知道是财神爷上门,瞧他狗颠屁股似地迎将出来。冲着你老大就拚命打恭作揖,我倒以为是那老板懂得看相。只消瞄一眼,就知道你才是付银子的大头呐!”   丁仔好奇道:“少堂主,如此说来,你们并非和飞鹤道长一起下山喽?”   “不是。”白骏逸呷口茶道:“飞鹤道长乃是奉命率领武当七星出外公干,回程时也在郧县里面落脚休息,我和二位护法准备离开时,正巧遇见道长他们,所以我们就一起出城。   我身为晚辈,于情于礼都该先送道长到渡口上船,然后才回转舜耕山的方向。谁知。我们才走到半路,就遇见那些神秘红衣人阻道相拦。若不是你们指明,我们根本还不知道对方竟是天神教人物呐!”   小刀沉若问道:“骏逸兄,你可知道这回天神教是冲着你们,或是冲着飞鹤道长他们而来?”   白骏返回想道:“对方在动手之前,只是问了一句:‘你们可是武当门下?’道长才刚回答:‘正是,你们……’对方不等他说完就杀上来了,我们三人连身份都尚未表白,就和对方接上手。所以,根据我的判断,天神教应该是冲着武当派而来,目标也不见得是特定在飞鹤道长身上。”   小混以手支颚,屈指弹着自己下巴,沉吟道:“乖乖,天神教的胃口可不小,他们约摸将主意打到九大门派身上。”   亨瑞全然不懂得这些江湖事,只学小混以手支颚,眨着一双绿盈盈的大眼傻望自家的大帮猪。   “九大门派?”丁仔嗤笑道:“啧啧……天神教还真敢吃哩!他们也不怕吃得太狠,会撑破肚皮的呐。”   小刀皱眉道:”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更何况;他们是以暗对明,当然更敢下手。   反正,若是事有不怠,他们只要一扯腿,各大门派还不是对他们莫可奈何。”   小妮子眨着水汪汪的凤眼,天真问道:“小混,你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警告其他各大门派,好叫他们提防天神教?”   小混一挑右眉,黠谑道:“老婆,这点小事你大可不必操心。你老公我已经暗示过飞鹤道长,要将天神教再度复出这档于事,尽量请他告诉大家。聪明一点的人,自然会去提防,至于那些不屑防范的自大狂,我老人家也懒得救他们的小命。”   这时,花厅之外,忽然传出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白骏逸眉头微皱,尚未开口。   门外,已响起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飞马堂三路江河旗所属,湖南分舵郧县堂口总管曹永祖,率领堂下弟兄,请求谒见少堂主。”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九章 疯狂大赛马   小混吹声长长的口哨:“白老哥,你家的小兵兵们一见你这位大阿哥来了,我们可得闪人喽!”   白骏逸连忙相留:“小混帮主,你何不留下,好叫飞马堂的弟兄们,有幸会见一下狂人帮众成员的金面。”   “不要,不要。”小混猛摇双手,故作惊吓状,戏谑道:“人家说,人多才能势众,如今你家的儿郎们一来,飞马堂立刻可以气死闲人(气势凌人),狂人帮哪会这么想不开等对耗费还人家气充(势)?”   “这……”   白骏逸没反应过来,小混已嘿嘿一笑,拉着小妮子柔夷出花厅而去,小刀等人亦随后而行。   刚被丁仔弄醒的哈赤,迷迷糊糊地看见小混他们的背影正离开花厅,不由得跳弹而起,霹雳惊声地大吼道:“少爷,你们买去哪里呀?你怎么会得抛弃忠心耿耿的哈赤呢?”   他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留下闻言又是相对一阵愕然的白骏逸等人。   白骏逸不由得摇头苦笑着,咕哝道:“狂人帮到底是狂人帮,他们每个人,不管是帮主或帮兵,只要透着机会,若是没有自我吹嘘一番,约摸就会觉得不舒服吧?”   他招招手,要身后的吕靖出去传唤曹永祖入内,准备垂询有关湖南左近地面,最新的江猢情势。   私心里,白骏逸羡慕死了小混他们这种无拘无束,没规没矩的帮会生涯。只因,他自幼便被伴随少堂主这个身份而来的重贪大任,压得实在很难轻松得起来呀。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能离家出走,加人狂人帮,那不知该有多美呢。”   白骏逸神情恍然地幻想着,惹得他的护法们又是一阵神经紧张,不知这回自家少主到底又是哪里不对劲?不然,没事他怎地突然失神地发起呆来?   隔日。   小混欣然接受白骏逸热诚的邀请,前往位于舜耕山下的飞马堂做客。   私底下,小妮子颇为不解地问道:“小混,我们不是在过关之前,就已经决定要顺道到江北的飞马堂去玩的吗?为什么这会儿,你却表现的好像这完全是因为白老哥的邀请,所以咱们才有幸前去呢?”   “老婆暖!”小混伸出毛手在这妮子粗颊上摸了一记,调情地逗笑道:“这个就是所谓的交际应酬嘛!”   小妮子拍开这混混的禄山之爪,依然不懂其意:“少来,这和交际应酬又有啥咪关系?”   “当然有关。”小混故作正经道:“所有伟人都知道,人际相处的最高艺术,就是要让别人按照你所希望的方式,达成你所希望的目标,却又得以为一切都是出于他的计划和他的意愿所行。这个样才是高等的交际手法嘛!”   小刀味地一笑:“这正是伟大的小人所惯用的手法。”   丁仔俄眼嘲弄道:“想要玩弄别人就说一声,何必找个交际应酬的名目当借口?”   亨瑞点头附和道:“小混混,阴险的,第一流。”   哈赤一如平常,对这种事不予置评,只是一个劲儿地咧嘴傻笑。   小混悠哉悠哉他愿过众帮兵一眼,对着它已的心上人潇洒地耸肩轻哼道:“天才总是寂寞的,老婆,你说是不是?”他还朝小妮子抛了个媚眼,以博取支持。   小妮子却早已咯咯咯咯笑得犹如花枝乱额,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笑小混的阴险一流?   抑或是在实这混混自命风流的乱抛媚眼?   白骏逸和小混他们是在用过午睛之后,才在飞马堂湖南分舵主和郧县总事,及一干儿郎们,浩浩荡荡的恭送下,策骑离开郧县县城。   飞马堂既然取名飞马,堂中自是不乏名驹,尤其少堂主的坐骑,当然更是要百中选一的上上龙驹,方足以匹配少堂主的威风。   所以,白骏逸胯下这匹全身雪白,上覆胭脂斑点,毛色油光滑亮的雪在烧,自然也是一等一的货色,良驹中的良驹。   像这种千金难求的龙驹,不光是在体型上和脚程上比普通同类优秀。就是在精神上,雪在烧也知道自己的优越不凡,所以它向来习惯趾高气昂地一路领先,走在别的马匹前面。   雪在烧这种自居首领地位的骄态。在平时,在平常的马群里,算是很正常,不会有问题。   偏偏,它这回同行之中,碰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漠神驹——赤焰小子。   有赤焰在的场合,别的马匹走在它面前,那简直是犯了赤焰小子的大忌。尤其,眼前这同类居然还敢如此不可一世,目中无驹。这简直是当着赤焰的面,向它挑战嘛!   赤焰非常不爽地喷鼻嘶鸣一声,脚下一快,赶前超过雪在烧,让对方明白,谁才是这里的马头老大。   雪在烧当惯了头头,自是不容有同类的向它的权威挑战。于是,它也创蹄昂首,轻扯绳索,加快速度,赶过赤焰。   赤陷不屑地轻唏轻嘶,得啦得啦两大步,立刻又取得领先地位。它似是示威般地甩头侧视,横睨了白马一眼,轻松地走在前面。   雪在烧受此挑逗,野性亦起,不甘示弱地迈步追向前去。   马背上,白骏逸微感讶异道:“怎么回事?雪在烧,你怎么自己跑起来了?”   他轻扯络绎,制止雪在烧的蠢动。   小妮子拍拍赤焰,咯咯娇笑道:“赤焰小子,它怎么和身边的同伴飙上了?”   小混心血来潮,提议道:“要部就让它飙个过瘾吧,可怜这小子有许久没遇上个实力相当的对手,可以让它放蹄而奔的啦!”   白骏逸笑吟吟道:“想赛马?我奉陪。”   “又来了?”   狂人帮其他人似笑非笑地故作呻吟。   小混别出新载道:“老是人骑马比赛有啥意思,咱们今天换个新鲜的,来个马骑人好了,”   “马骑人?”小妮子瞪眼叫道:“臭混混,你打算自己扛着赤焰小子去赛跑不成?”   白骏逸也不可思议地笑道:“如果是这种方式,恕我难以奉闭,我脑筋还很正常,可不打算如此遭蹋自己。”   “甭急。”小混摆手嘻笑道:“我的马骑人不会玩的这么痛苦啦,我只是想来个放马吃草,要赤焰小子和雪在烧它们来段自由比赛,我们不管它们要到哪里,也不管他们比法,反正就是在后面跟着跑就对了。这样不是很好玩吗?”   丁仔份个鬼脸道:“那要如何断定胜负?”   “笨!”小混赏他一个响头,笑油道iM马在比赛,谁胜谁负它们自己知道,要你操这个心作啥!等分出胜负时,你自然会知道。”   小刀斜他—眼:“这游戏你打算玩几天?如果赤焰它们一时想不开,打算一直不分胜负地比下去,难不成咱们就一直没命地跟着它们四处乱闯?”   小混轻松道:“不会分不出输赢的啦!如果赤烙真有这么菜,搞个不输不赢的局面出来,我就把它捉回来扁一顿,以承惩戒,听见没有?儿子。”   他最后一句话是朝着赤焰吼的,赤焰还真识相地掀唇嘶啸一番,好像其在回答小混似的。   白骏逸微惑不服:“小混,你就这么笃定赤焰会赢?我对雪在烧可是挺有信心的呐。”   “照呀!”小混猛一拍掌,嘿嘿笑道:“这样才好,你对你的马有信心,我对我儿子有把握。如此一来,它们一开赛,咱们也开赌,赛马外加赌马,这样地有够惊险刺激。”   白骏逸噗嗤失笑道:“我看你是想赌马,才会提议要赛马吧?”   “啊哈!”小混弹指笑道:“白老兄,你可真是越来越了解我啦!”   白骏逸扮个有趣的鬼脸,爽朗笑道:“了解你是不见得啦!我不过是恰巧比较了解人性中,好睹的那个天性罢了。现在咱们是否废话少说,准备让你的儿子和我的宝贝一较高低?”   谈到赌,这回连向来一本正经的吕靖和林文宗两人,不一禁也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至于狂人帮的众将官,那可就更是跃跃欲试了。   毕竟,他们对赤焰的实力,本来就非常具有信心,像这铁定是稳赢不输的比赛,他们若不狠狠赌它个够本,那才叫奇怪。   由于这是一场两匹神驹之间的自由赛,小混便提议由他和白骏逸充当组头,负责收受彩金,并且不论输赢,组头均可抽成,以做为提供赛马酬佣。   待在场所有的人都满心欢喜地交出赌注之后,小妮子和林文宗便上前解下两匹马儿身上所有鞍具、褥垫。   得到解放的两匹神驹,早已迫不及待地昂首跟踪,互相咆哮,互做恐吓之能。   若不是小妮子和林文宗仍在旁制止,这两匹同样骄傲的骏马,搞不好已经就地先展开一场屠杀。   小混走上前,拍拍赤焰须脖,吃吃轻笑:“儿子暖,你仔细听着,你老爹我和咱们帮里各只大小猪仔们,已经在你身上投资不少赔本,你可得赢的漂亮些,别弱了咱们狂人帮的威风。”   白骏逸也径自在自己的宝贝马儿耳边轻声细语地抚慰一番。随后,他和小混二人对现一眼,同时举掌拍向马臀,口中大声哈喝一声:“去呀!”   两匹神驹立时如脱弦之箭般,在佛律长嘶声中,同时刨蹄蹬地,镖射卸跃而去。   小混等人在赤焰和雪在烧杨蹄之后,也立刻回身上马,紧抱着这两匹神驹尾后亲睹战况。   赤焰和雪在烧原本都是力长腿健的上上骏材,此刻,它们脱去了人类所给予它们的束缚,天性之中的译野和现状,在彼此争夺领首地位之时,便完全毫无保留地流露而出。   只见它们二骑在平坦的大道上,几乎不分先后地骋驰着。然后,大道上出现第一个弯处,赤焰正好位于弯例内道;雪在烧本能地知道,若依此路线下去,自己势必在转弯之后丧失先机。   于是,飞驰如电的同时,雪在烧猛地跳牙噬向赤烙,迫使赤焰不得不为之一顿,扭身避开对方的攻击。   雪在烧便利用对手这微顿之间的空档,蹿向大道之外的一处高岗,暂时领先赤焰半个身长。   赤焰怒然咆哮一声,昂首长嘶,接受雪在烧的挑战,加速冲上高岗,不过片刻又与雪在烧成为并挂齐驱之势。   小混和小妮子挤在同一匹马的背上,见状便提高嗓门。对飞驰于自己身侧的白骏逸大声笑道:“他奶奶的,白老兄,看不出你家的宝贝,不但有够凶悍,而且也挺有头脑的嘛。”   白骏逸以压过如雷蹄声的大嗓门,回吼道:“不错,雪在烧以前就是一群野马的领头雄驹,像这样的马儿,不但战斗性要强,同时也必须够机曾,才能率领整个族群进开危险的威胁。”   “好马!”   小混点头肯定雪在烧的能力,心中却仍不禁付道:“只是仍然比不上赤焰小子而且。”   此时,由于他们行进的速度飞快,不但迎面风大,同时跨音骤急,加以他们与两匹赛马间的但离正逐渐拉大,因此众人便不再开口说话,只是拼命快马加鞭紧迫前面两匹骏马,免得被赤焰它们给抛去。   赤焰适才吃了雪在烧一记暗算,略有失机,心下老大不爽,随时准备还以颜色。   一上坡岗之后,赤焰见四下乱石堆系。当下,毫不客气地擦身前雪在烧冲撞过去,硬是将雪在烧逼入乱石崎岖的歹路,使之不得不减慢身形。   赤焰计谋得逞,立刻防身飞跃,同时在掠空之中,缩蹿一碰,咔嚓声中,改变行进方向,朝一处更加险恶的地形落身而去。   它身形甫落,便甩动者犹如火舌飞窜的红鬃,扭头对雪在烧发出挑战的嘶啸。   雪在烧正恼者被逼入乱石,此时闻得赤焰挑战,立即长嘶以应,紧追赤焰之后,飞身掠向更加陡峭的荒岭而行。   待小混他们追上高岗,赤焰和雪在烧已在百丈开外。身影正隐没向无路可行的山里之中。   小混等人不得不勒位坐骑,瞪着逐级远去的两匹大马。   “他奶奶的熊!”小混怔眼叫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骏逸苦笑道:“看来,这两区笨马是真的比上瘾了,竟然专找难行的地域硬闯,小混,你说这场赌马,还要继续下去吗?”   “当然要。”小混兴高采烈道:“这两个家快硬是要得。我若没亲眼瞧见它们分出胜负,打死我也不甘心呐!”   小刀轻松一笑:“这么说,你是打算继续追踪下去喽!”   小妮子兴致勃勃地催道:“要追就要快,免得待会儿还要浪费时间去找它们。”   丁仔回身下马,嘻嘻笑道:“我先去坠它们俩,就不怕搞丢它们的踪迹。”   他活落人闪,身形微晃,已然追向赤焰它们消失的方向。   “好帅的轻功身法。”吕靖和林文宗不由得同声低赞。   “更帅的在这儿呢!”小混黠谑笑道:“等咱们的动身之后,你们有的是机会可以欣赏到一等一的无上轻功身法。”   他伸手握着小妮子纤腰,轻松跃下马背。   小妮子迫不急待道:“小混混,快走呀,你还在耽搁什么?”   “老婆,别急!”小混一把将转身准备离去的小妮子又拉了回来。   他吃吃轻笑:“要走也得把后事交待清楚再走嘛!”   正拥身下马的白骏逸等人闻言,差点掉落地面。   白骏速望着小刀,叹笑道:“少君,你家帮主可有正经的时候?”   小刀眨眨眼,一本正经道:“他这个样子说话,已经是最正经的时候啦!白兄,我对这混混的为人,早已不抱任何指望。”   “真的?”白骏逸有些任忡。   “真的啦!”小混肯定地点头道:“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就是我老哥,有关我的评语,你听他说的准没错。”   “我呢?”小妮子娇嗔道:“我难道不比老哥了解你这混混?”   白骏逸暗自好笑道:“女人就是女人,连这点小事也应得争?”   小混故作正经道:“你当然也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啦!只不过,老哥了解的是我的想法、念头。你了解的却是我爱你的心,和我美妙的身体喽!”   “呸!”小妮子忍不住脸红啐道:“少把肉麻当有趣,鬼才了解你……”   这妮子即时醒悟到,此时身边尚有外人在场,总等硬是咬着舌头,将到口的“的身体”   三个字吞回肚子里去。   但是,了解她甚深的小混和小刀,却已从这妮子烧透的酡颜中,猜出这妮子尚未说完的话,准是有点那个的。   小混和小刀对垒一眼,交换一记唯有男人方相会意的眼神,同时以,阵猛烈的干咳,掩饰心里的笑意。   小妮子自使也明白他们二人的咳声别有古怪,使狠狠的白了二人一眼,低骂声:“神经病。”   白骏逸主仆三人就其对小混他们的后来眼去有所察觉,也都很有风度地故作不知。想必,他们已经对狂人帮的各种奇怪行为见怪不怪了罢。   白骏逸开口道:“我们若要继续追雪在烧和赤焰的比赛,可得将马匹留在此地,另外还得有人留守才行。   小混颔首笑道:“我看,小红毛和哈赤的轻功比较弱,就由他们留下来看行车,马匹好了。”   亨瑞抗议道:“不要,我有赌,更看比赛,不要留这里无聊。”   小混斜睨笑道:“噢,你也想跟着去?问题是,你会飞吗?赤焰又不在,可没有人能背你哦。”   小红毛泄气地踢着脚下石子,一则无奈的认命模样。   哈赤拍拍他肩头,安慰道:“少爷是对的,眼前上去就得翻山越岭,赤焰跑的又快,凭咱们俩的本事用不上的,不如在这里休息,免得浪费力气。至于赌金的事,一切自有少爷可以做主的啦!”   这回,哈赤说话可是小心谨慎,外加慢条斯理,总算没有乱下雷阵雨。   白骏逸随即道:“既然这样,我看……吕护法,你就留下来陪着他们吧。”   吕靖恭身领命,十足家教良好的表现。   小红毛背地里对小混扮了个鬼脸,表示对吕靖的服从不以为然。   小刀瞥见他顽皮的表情,轻笑地揉弄他那头红发,别有涵意道:“乖一点,别作怪,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小混等人略作收拾,即刻动身离去。   初时,由于他们耽搁较久,必须沿途留心丁仔所做的标记才能追循方向,因此前进速度较为缓慢。   直到个把时辰之后,小混他们已由顺风中。听见隐约的一蹄声和马嘶,于是五人立即加快速度,朝声音来源迅速掠去。   又过顿饭工夫,他们已遥见丁仔纵跃如电的身影。   小混轻笑一声:“好啦,现在开始可得硬凭本事去看赛马的结果了。”   他话声一落,脚下轻点,身形倏然奔掠而去。   “走哪里去。”小刀和小妮子颇有点默契地同声一喝,同时加快速度追上小混。   很自然地,他们三人展开脚下较劲,谁也不肯稍稍落后。只这片刻。白骏逸和林文宗便被他们甩下一截。   林文宗不由得咯吱道:“他们是真的想看赛马?是决定自个儿也要赛跑?”   白骏逸轻笑道:“据我所知,打败帮主是狂人帮中每位成员梦寐以求的事。因此,他们会借机比量轻功,并不叫人意外。咱们也追上去吧。”   “是。”   白骏逸和林文宗二人亦即发力,轻易追上小混他们。   小混溜眼一瞄,看到该到的都追到了,不禁哈哈大笑:“对嘛,这样子才有趣。各位,我先走一步啦。”   忽然——   他身形倏失。   随即,这混混的影子竟出现在十数丈外。   不过几次闪现,小混已然摆脱其他人,追上远在百丈之外的丁仔。   “大幻挪移。”   白骏逸和林文宗几乎是敬畏地吐出这四个字,他们惊叹之情,早已溢于言表。   小刀喃喃低语道:“这混混的功力又进步了,而我始终追不上他。”   小妮子娇笑如铃:“小刀哥哥,你别泄气。据我所知呀,现在连文爷爷和武爷爷连手,都很难逮住这混混了,所以你追不上他是正常的事。”   “这种话也算安慰人?”小刀故作呻吟道:“你这妮子简直是故意刺激我嘛,不过……”   他精神一振,嘿笑道:“就算追不上这混混,我也不能差她太远,你说是不是,妮子?”   小刀蓦然一声朗啸,身形如流星曳空,倏乎急起直追。   小妮子不甘示弱,亦是娇喝一声,身若研风,如随形地尾随小刀之后。   显然,这妮子的轻功造诣并不比小刀稍逊半筹。   不过百丈距离,白骏逸和林文宗已被小混他们遥遥抛下,任是白驻逸他们如何全力以赴,就是无法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直至此时,白骏逸方知自己向来颇俱自信的功力,竟是如此不继。   至于林文宗,在他见识过小混他们所负的身手之后,他已不敢再有一丝一毫轻机狂人帮的念头。   他终于明白,狂人帮之所以敢狂、能狂.那是因为,人家确实有狂的本钱。   “狂人帮,不愧是狂人所组之帮。”   小混追上丁仔,在他肩头一拍,骇了这位空空门少门主一大跳。   “辣块妈妈的。”丁仔阵笑道:“老子怎地没听见你掩上来的声音?你这混混其他妈的,比我们这票当贼的还像个贼货。”   小混混嘿嘿直笑:“这就表示,你落伍啦,兄弟。”   他们俩一边轻松自在地鬼扯瞎掰,一面保持平稳且迅捷的腾掠,迫蹑着犹在一段距离之外那两匹骏马的身影。   小混微眯着眼睛,目光犀利地检机着,仍在与风竞速的两匹大马。   奔腾中,赤焰雄健结实的肌肉,正随着它规律有劲的步伐起伏如波,仿佛有股无形的劲力,就在赤焰每一次的缩腿扬蹄之间,由内而外,透过它如火般的肌肉散放出来。   那是一种美,一种包涵的美。   小混望着赤焰纵掠的推姿,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不可言喻时骄傲,他并非以拥有赤焰如此俊美神驹而做,他是深深地为赤焰竟是如此种骏优美而感到骄傲。   反观雪在烧的状况,经过这一阵的全力聘驰,它的步伐虽是矫位如常。但是,它浑身却薄薄见汗,在它的腹肚、腿际,也面约可见数处浮伤。   小混呵呵轻笑道:“看来赤焰小子没少发飙啊!”   “你那宝贝儿子的脾气和本事,你还舍不清楚?有哪匹不开眼的马想找赤焰挑战,那简直是吃了猪油蒙了心的事呐!这一路上,它们俩公然原杀已有好几回了,到目前为止,赤焰小子始终略占上风。不过……”   丁仔故意长嘘短叹道:“所谓物像主人形,这小子会如此阴险狡猾不是意外的事,只要看它老子平时的为人,就知道它的家教如何啦!只有白骏逸那个愣小子,才会想不开让自己的宝贝坐骑和你儿子比赛,真是走不知路。”   小混吃吃贼笑道:“也只有像这位白少堂主这么一板一眼的正派人物,才会上这种洋当嘛!等他这次吃过亏、学了乖,他以后就会变得比较聪明些,知道绪是不能随便乱打的。这也答是机会教育啦!”   “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丁仔啧弄谁笑道:“你这混混真是吃定人家老实哩。”   他随即抬眼看看天色,估量道:“按照两马现在的状况,约摸天黑之前就可以分出胜负。”   小混同意道:“或许还不用搞到那么晚.我看得出,赤焰小子还保留着部分体力,它现在等于是暗起实力在戏要它的对手。”   “这一点可和你是一模一样。”丁仔忍不住呵呵失笑地消遣小混。   小混非但不以为然,反倒洋洋自得道:“这叫家教优良嘛。”   他扭头望了望身后紧追的行列,满意地咧嘴黠笑:“啊哈,只要这两匹马继续这么跑下去,再不久就会有人先有结果啦。”   丁仔侧首凝望身后四人,只见,除了一路领先的小刀似是仍有余力之外,略略落后的小妮子业已双颊如榴,香汗凝滑,一副竭力以撑的模样。   至于白骏逸和林文宗两人,落的更远,他们全都已经汗湿衣衫,气喘如牛地勉力相随而且。   小混话说风凉道:“这项马骑人的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了。前几名都由狂人帮包办,飞马堂的实力,啧啧……实在太差。”   丁仔恍然醒悟道:“辣块妈妈的,你早就设计好,要咱们来上这一场追赶跳碰?”   “废话。”小混得意好笑道:”所谓马骑人,人若不出力流汗,哪其是被马骑?你们真是有够笨,还真以为本伟大的帮主只想玩玩无聊的赛马游戏而已?被设计还不知道,真是笨,笨,笨。简直笨不可言。”   “你这混混实在……”丁仔终于哭笑不得地承认:“实在有够减,就算是空空门全体上上下下,不论是大偷或小偷,也都得对你这种贼人甘败下风才行。”   小混耸耸肩头,不可一世地纵声狂笑一番:“然也,若不如此,怎堪配称为狂人帮历代以来虽是伟大的帮猪哩。”   便于此时——   赤焰一声唏叫长嘶吸引了小混的注意。   数十丈外,互争长短的两匹烈马,突然面临一项极险的考验关口。   原来,在这乱石崎岖,但地势平坦的地表,突兀地出现一道深峡。那地形,就宛如某位愤怒的天神,持巨斧狠狠劈裂地表之后。所残留的遗迹,至使平地之间,陷落地一道相距约有十来丈党的无底深谷。   急速狂奔中的赤焰乍见这道深谷组崖,竟然意气风发地长嘶一声,猛朝这陷落的绝崖直奔而去,显然企图表演一场凌空纵掠大快餐的特技演出。   而且,依照这小子的长嘶,更摆明了它打算以此做为与对手之间最后决战。   “精彩的来了。”   小混和丁仔同时高叫一声,俩人加速追去,迅速缩短自己与马匹之间的距离。   赤焰奔临峡谷前面,竟然毫不犹豫地蹬蹄一跃,直扑绝谷对岸而去,它火红的身影,犹如一团跨空飞掠的红云,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呼呼地驭风飘扬。   就在赤焰的身形到达弧线的顶点之际,它蓦地缩腹拢蹄,猛然一蹬,奋力扭腰,犹如弹丸激射一般,爆然弹向对岸,轻松地凭虚渡过这十来丈宽的深谷,安稳地落地,轻快踏步而行。   小混和丁仔目眩神迷地看着赤焰过了这手绝技,两人不禁爆出赞赏的喝彩。   雪在烧似是受到这喝彩的刺激,一改犹豫之态,竟也昂首高嘶,放蹄冲向约崖边,奋起全力,猛地向对岸蹬跃而去。   然而——   雪在烧终究不是那一百年才出现一次旷古神驹。   它终究是一匹业已精力造支的疲马。   就在它凌空飞跃大峡谷的同时,小混和丁仔早已掠向悬崖边上,不太乐观地看着这匹疲乏的大马,在半空中竭力挣扎。   小刀他们也已来到近处,定巧看见雪在烧飞跃的身形已开始下降,而且——   它隔着对岸的悬崖,最少还差五尺以上的距离。   也就是说……   它这一跃,未能完全过关。   它无可避免地掉落深谷,正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嘶。   气喘力竭的白骏逸,远远地瞥见雪在烧那白色的身影,正如千斤巨石般坠下断崖。   他倒抽口气,挤出一声绝望悲哀的嘶哑惊呼:“雪在烧……”   就在此时——   站在断崖这方的小混,忽而发出一声澎湃的吟啸,猝然闪身,扑向坠崖的雪在烧而去。   小混身形猝闪倏失,接又出现在雪在烧雪白的身子底下。   他伸出双掌,有如霸王举鼎一般,凌空托住雪在烧坠落视技身躯,口中发出一声暴喝,双脚连连虚蹬,登时止住了自己与马儿的坠势。   小混竟将自己与雪在烧陨坠的身形,化为不可思议的冉降之态。   在山风冽冽吹袭的谷间,他就像托着一朵白云凭虚飘浮的幻影。   此时,小刀和小妮子也业已赶到崖边,正与丁仔并肩探首地观望着他拯救雪在烧的精彩过程。   他们三人对小混这种跳落断崖卖命行为,非但没有丝毫担忧惧怕的心情,反倒像在看戏似的,对他如此精湛的演出,报以响亮的口哨和热烈的鼓掌欢呼。   倒是白骏逸和林文宗被这混混如此奋不顾身的跳崖行动,吓得脸青唇白。脚步踉跄地冲到崖边,屏息以望。   就在小刀他们正为小混鼓噪欢呼不休的同时,半空之中,小混忽而像个泄气的气球一般,呼地活如深不可测的谷底坠落。   “小混——”白骏逸激动地狂吼,身子不由自主地也朝崖下探出。   林文宗没命叫道:“少堂主,别想不开呀!”   “安啦!”小刀拉着白骏逸肩头,将他拖了回来:“这混混故意在吓唬人的,他也正好借此换气,准备反冲而上了。”   果然,小刀话刚说完,崖上众人就看到小混托着雪在烧,被山谷间的狂风卷向一侧,正朝绝壁上猛地撞去。   眼看着小混他们就要懂得粉身碎骨的刹那,谷间忽然传来一声石雳暴喝。   小混已借势蹬向崖壁,人若枭鹰一般,倏然冲霄而起,直掠对岸崖顶。   “好暧——”   此岸众人,无不对小混报以最热诚的喝彩。   白骏逸和林文宗直到此时,总算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开朗地欢呼雀跃,如今,他们亲眼见识过小混的真功夫之后,他们对这混混已情不自禁地生出崇敬之心。   白骏逸和小刀互拍着肩膀,豪爽大笑道:“小混真是他妈的有够帅。实在叫人不得不口服心服。他果真是人如其名,不但会混、敢混,而且其他妈的能混呀,哈哈……”   小刀眨眼戏谁道:“你现在可知道了?他那名字,还不是随便乱取的哪!”   他们众人在这边兴奋激动地哈哈大笑。   小混在对岸,放下了早已四肢发软的雪在烧。帅气地转身,接受彼岸众人再一次的欢呼喝彩。同时,潇洒万分地朝众人鞠躬谢幕。   瞧他那副狂妄自得的浩然模样,仿佛他每天都在表演这种跳崖救马的工作一样。而且,他个人似乎还颇为乐此不疲呐。   “瞧那混混的死样子。”丁仔忍不住呵呵失笑道:“他还以为自己真是万世巨星哩。”   小妮子扬声朝对岸娇呼:“喂,小混混,大帮猪,待会儿你打算如何把雪在烧送过来呀?天快黑了,咱们可没兴致陪你在这里过夜呐。我们准备要回去了,你来不来呀?”   “哟——”小混怪叫道:“老婆,你是想刺激我,还是故意要考我?你老公我既然有本事过来,自然也有办法轻轻松松地回去,你信不信?要不要打个赌?”   “跟你赌?”小妮子对他份个鬼脸:“我还没病哩!我才不会这么想不开。”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白骏逸嘿嘿干笑两声,心想:“这么说,疯的人是我,才会想不开和小混打赌?”   小混斜睨了尚趴在地上休息,惊魂未定的雪在烧一眼,可笑问道:“白老兄,咱们这个马骑人的游戏,要不要结束了呀?”   白骏逸爽快笑道:“雪在烧都已经瘫在地上了,哪能不结束。我可真正见识到大漠神驹的威风啦,雪在烧输的一点也不冤枉。”   赤焰似是知道人家正在赞美它,竟也毫不害臊地昂首欢嘶,拨出神气十足,不可一世的架式来接受赞美。   林文宗呵呵一笑:“狂人帮不但人狂,连马也狂呐!”   丁仔嘻嘻笑谁道:“这表示咱们帮规森严,连畜牲都经过严管勤教,以维帮风嘛!”   小妮子娇笑道:“丁仔老哥,你这么大声的说赤焰是畜牲,你不怕它听见了,待会儿过来踢你屁股?”   “我怕赤焰个鸟。”丁仔扮着鬼脸:“我比较在乎你那个混混老公听不听得见,他才会管他那宝贝儿子出气,踢人屁股呐!”   丁仔这话,其他人听了了解地直点头。他自己说着,也觉得好玩,忍不住又是一阵呵呵轻笑。   小刀见天色不早,再次招呼道:“小混混,休息够了没?再不走,待会儿恐怕要摸黑下山峻。”   “好吧。”小混大声回应道:“咱们是该踏着夕阳归去了,免得等人的人以为咱们抛弃他们。”   白骏逸纳闷问道:“可是……你打算如何把雪在烧运过这峡谷?”   小混眼眼促狭笑道:“简单呐,我把它丢过去,不就成了。”   “丢过来。”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小混已大步走向雪在烧,抓起它的四蹄将之扛上肩头。他也不管马儿的挣扎,一副泰山笃定之态走向崖边,还真打算就这么把那匹庞然巨兽,当成破包袱似的给抛过断崖。   白骏逸骇然变色,惊呼道:“别……别开玩笑啦!”   “谁跟你开玩笑?”   小混说着,大吼一声,果真旋手将雪在烧给抛了过来。   小刀他们也都傻眼叫道:“这混混玩真的?”   他们一致散开,严阵以待,准备接住这个热手山芋。   “儿子暧!”小混抛出雪在烧之后,同时掠身大叫:“走了,过去喽!”   他没多停留,暂待赤焰。因为,他对赤焰有信心,知道它应付得来的这座断峡。   小混身形闪动,紧跟着逸空而过的雪在烧腾掠而行。   同时,在雪在烧凌空力竭之际,伸掌轻托,以一股柔劲将这匹惶然挣扎的白马送回绝谷,送进小刀等人展臂等待迹怀抱中。   “哎哟”一声,小刀、丁仔和白骏逸接是按住了雪在烧却被小混故意暗含的余劲震得脚下浮动,终于站不住地坐站于地。   而百斤重的雪在烧,自然就结结实实地压在他们身上,压得他们三人哀哀直叫。   小混和赤焰轻松掠过断崖,好整以职地望着在马下挣扎的三人。   “如何?”小混得意地嘿笑道:“雪在烧安全抵达了吧!这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嘛!”   雪在烧安是安全了,经过如此连番的折腾,此时早已口吐白沫,翻倒昏厥。   林文宗忙不迭上前帮着拉开昏倒的大马,好让小刀他们起身。   小刀和丁仔二人一旦得以脱困,立刻电射小混立身之处,打算找他算帐。然而,小混早有所防备。   他一见小刀他们蠢动扑去,便佯装逃跑之态,却趁小刀他们追近不备之际,回手赏了二人数枚金针。   登时,略步两声,小刀和丁仔又遭暗算。栽倒手地,再也笑不出来。   小混嘿嘿奸笑地走向二人,拍拍他们脸,小人得志地狂谑道:“兄弟们,永远不要忘了本帮主这手无形神针的厉害,否则,你们就会像现在一样,死的非常难看。现在你们乖乖地在这里躺着,等少爷我解决完各项闲杂琐事之后。再来和你们亲近亲近。   小刀和丁仔除了苦笑,他们还能怎样?如今,他们只有寄望小妮子能有机会即时揭竿起义,好来为他们解开穴道,解放他们。   不过——   这妮子这时正忙着解救昏厥的雪在烧,一时倒来发现小刀他们的危机。   小混走近小妮子,满意地看着这妮子正以他所传授的针炙之术,在为雪在烧扎针解疲。   原本几近休克的雪在烧,经过小妮子扎了几针,再一番推拿揉搓之后,奇迹般地即刻苏醒,同时颤颤巍巍地挣扎站起。   一旁,赤焰赖在小混怀中撒娇,此时见自己同类终于恢复正常,不由得如那方昂首掀唇,耀武扬威一番,好似在嘲弄雪在烧竟然如此不济于事。   神态萎靡的雪在烧,此刻,当然是无力也无心再与之争强斗胜。   白骏逸抚着爱马啧啧称奇道:“望姑娘,没想到这金针之术,竟然也能用于马匹身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这本事,不知从何学来?”   “还会是哪里。”小妮子努嘴笑道:“还不是这混混教的。他有个马儿子可当现成的实验对象,自然没事便练就了这套兽医本领,哪有啥稀奇的。”   小混接着她的香肩,诞脸笑道:“哈,若不是我亲爱的老婆娘家是开牧场的,我干嘛这么无聊去学着当兽医,如今本事教给你了,你倒是数落起我来啦?女人啊,你嚼这种舌根子,难道不会良心不安。   小妮子拧了他一把,佯嗔道:“我若会良心不安,自然就不会说这种活了,这么简单的逻辑你都不懂吗,笨死了。”   难得小混也有被人骂笨的时候,白骏逸和林文宗闻言不由得噗嗤失笑。   小混无奈地耸肩咕哝道:“娘们就是娘们,给她一点好脸色看,她就开起染房来了。”   小妮子听了当做没听见,白他一记媚眼,随即笑问:   “老哥他们呢?”   “还在那边等我去发落呐!”   这混混可是得意了。   “这回又怎么啦?”   小妮子和白骏逸不约而同地问着。   小混大步走向地上二人,头也不回道:“他们又一次篡位失败了,依照本帮惯例,偷袭希主不成功,就得成仁啦!”   小刀和丁仔看着不怀好意走近的小混,只有在心中暗自叫苦连天了。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十章 火拼檀木林   夜,深了。   近冬的深夜,早已起聚起露首满天购森寒。   夜,是冻人的。   尤其,山林间的国在,除了冻人的萧瑟,别有一股肃杀的冷清。   在这恐静沉寂的山林间,有人借着枝丫之便,搭起两座简易的帐幕。   帐前,哗剥的营火正散发着无限温暖。空气中浮动着木头燃烧时,淡淡的烟熏味道。   在这宁静的深夜里,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某凄然惨淡的孤鸣。   营火边上,虽是或坐或倚地环着人影,但是除了一旁的马匹,在鼾区中所发出轻轻的喷鼻声外,火畔无人开口。   四野一片寂寂。   小混他们是在入夜之后,才摸黑赶回原先下马的这个地方,此刻,他们业已吃饱喝足,正放瘫了精神,松散日间过分劳累的筋骨。   便是篡位失败的小刀和丁仔们,他们虽是付出惨痛的代价,赢得满腔乌青和硕大的黑眼圈,但在如此恰静怡人的静夜抚慰之下,也情愿怄兵息鼓,稍里干戈,暂时不与小混计较在前所受的折磨。   吕靖有些不明所以地环顾狂人帮众将官。他不懂,为什么眼前有两座不算豪华,却绝对称得上舒适暖和的帐幕,可供人休息。可是,小混他们却宁愿席天幕地,待在更深露寒的稀疏林间冻过水?   害得他家少主也不好意思告退回帐幕内避风寒,只有硬撑着挨寒受冻,陪人赏夜。连带的,他与自己的伴当二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坐陪,好来享受如此凄凄寒夜。   众人默然地凝望着跃动的火光,冷清的夜空中,似是漾动着一股特异的宁召与安详。   习惯了小混等人的夸张和喧嚣,白骏逸倒没想到,和小混他们共处,居然也能享受到如此具有深度的气氛。   他早已认定,跟眼前这些狂人在一起,自己的心情永远会是兴奋刺激的.自己的情绪,也绝对是保持着活泼和激昂。   与狂人帮相处的时刻,怎么可能会有安静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出现眼前这种样和的感受?   他本来以为,经过这阵子相处,自己终于有些了解狂人帮。然而,就在今夜,就在此刻,他又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真能有了解这群狂人之时?   白骏逸带着微征仲的心情,以审思的眼光逐一环掠火一旁的小混等人。   小混二大爷似地枕着小妮子大腿,舒舒服服地将自己摆平在地上,同时高翘着二郎腿,口中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一枝野草,双目微阖,神态慵懒。   小妮子一手托腮,望着营火发征,不知神游何方。   她的另一只手却似有自己的意识般,来回穿梭于小混的发间,一遍遍地播弄着这混混散落的发鬓,好不悠然。   丁仔挥肘斜躺于地,面向火光,同时以空出的左手,轻轻搓揉着乌青的脸颊。   看他不时就牙咧嘴,自动嘴皮叫痛的模样,猜也猜得出,他钱定正在心中拟定复仇的新计划。   小刀盘豚端坐在火前,凝魂宝刀横捆在他的膝上。他脸上绽放的神光,不难看出他一点也不浪费时间地正在默默练功之中。   亨瑞端着把时下罕见的短火铳,用一块沾着油的绒布,仔细地擦拭着。   哈赤抱着膝坐在他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擦枪的动作,显然这头怒狮对小红毛手中这玩意儿挺感兴趣的。   看着,看着……   白骏逸几乎对眼前这些人深深地着了迷。   忽然——   轰隆一声爆响,吓醒了白骏逸痴迷的表情。他身后,两名护法立刻警戒地将手按向自家兵刃,以防变异。   丁仔翻身坐起,机伶地瞪着爆炸声传来之处。   亨瑞收拾好火铣,和哈赤一起伸长脖子朝黑暗中观望。   小刀缓缓抬起神光凛然的双目,注视着一座山头处悠乎闪现的焰火,历默不言。   小妮子业已收回神游的思绪,受了打扰似地微耸着娥眉,讶然望着红光隐现的夜空。   当其他动人都被这突兀的爆炸声吸引注意之际,唯独狂人帮最会混的大帮猪依然故我地横枕美人膝上,一副天下大难与我何干的德性。   这混混如此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压根儿来增诉见那声闷雷也似的爆响一般。他这副老神在在的表现,立刻叫飞马堂伪主仆三人,佩服死了他的镇定功夫。   山头那方,在第一声爆炸过后,紧接着又传出轰隆数声。好似有人在这冷不拉叽的三更半夜玩着火药,竟还玩出兴致,欲罢不能一般。   切炸惊飞了林间栖鸟,也震碎了这一夜难得的祥和气氛。   宁静的夜倏子热闹开来,而狂人帮这票子狂人,早已兴高采烈地磨着拳、擦着掌,一目等不及想去看火热闹的架式。   小妮子推一推小混的脑袋,兴奋道:“起来,大帮猪,你少在那边装警作哑地放作镇定。我就不信你对热闹滚滚的山那一边,会没有一点好奇。”   小混忽然跃身而起,滋地赏了这妮子一吻,涎脸嘻笑道:“好妮子,不愧是我老婆,真是了解我的。”   这混混一边收拾,一边狂妄地宣称:“他奶奶的熊,是哪个不开眼的卡小(脚色人竟敢在此随便放炮?他妈咪的,打扰本大帮主赏夜的情绪,简直是罪不可想。待会儿胡上相,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些满眼狗屎的家伙不可。”   其他人一看小混有所行动,早也迫不及待地打点好一切,准备出发看热闹去。   小刀沉稳道:“光听这爆炸声,就可以断定对方所使用的,是一种极其霸道的火药弹。   莫非……是江南雷火门在此夜里生事?”   “雷火门?”丁仔狐疑道:“雷火门主公孙不鲜是个城府深沉,做事深谋远虑的人物。   像这种由江南拂过界,跑到江北来生事的行动,比较像是冲动之举,不太可能是他会干的事。”   白驻逸脱口道:“若是霹雳豹公孙雷,就有可能了。”   众人想到那位个性冲动火爆的公孙少门主,倒是不约而同地颔首同意白骏逸的猜测。   “他奶奶的。”小混不怀好意地附牙咧嘴道:“我以前对这个公孙小子就没好印象,现在还是对他印象不好。所以,如果真的是他跑来这里没事找事地胡乱放炮,那少爷我马上就要他衰给我看,走,咱们凑热闹去。”   他活落人间,眨眼之间已拉着小妮子掠出老远。   小刀他们紧随其后而去,即便是没有武功,不懂轻功的小红毛亨瑞,也早就趴在赤焰背上,一马当先地跑得比什么都快。他还生恐去得慢了,就看不着好戏了呐。   林文宗接头苦笑道:“难怪他们会取名为狂人帮.像这种事不关己却要硬架横梁之举,明明是武林中人最为忌讳的事。人家尚恐远避不及,他们却偏偏一股脑儿要往这种混水里趟。瞧他们如此热衷,甚至迫不及待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道他们是赶着去逛庙会哩。”   白骏逸幽默地轻笑道:“我真有点同情公孙雷,他什么人不好得罪,偏要去得罪狂人帮。如果今晚真的是他在此生事,那他就要悔不当初,不该在普陀山时和小混他们结怨。”   “的确。”吕靖轻声道:“狂人帮虽是最容易相处的朋友,却也会是最难缠的敌人。”   白骏逸颔首下令道:“走吧,咱们也跟上去瞧瞧。这里终究是江北咱们的地盘,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当主人的可不能不知道。更何况,说不定争执的双方,会有飞马堂的盟友也未可知。”   这是一座值钱的黑檀木树林。   如果在平时,这林子所激发出的那股清雅又醒脑的檀木香味,定能带给人恬静和但意的畅感。   只是,此时的檀木林里,正燃烧着东一簇、西一团的青森森火光,一股股呛鼻的磷火恶臭混杂着幽幽的棺木香味,使这片原本清幽出尘的林子,无由地染上紧张的血腥气息。   火光映照之下,林间人影闪动。隐约之间,看得出这些人正逐步包抄逼近林中的一株小屋。   小屋便以灰青色的大石砌建而成,外观十分粗糙简陋。然而,比起一栋木造房舍,这石屋显然更有利于对抗火器的攻击。   尤其,看那石屋窗板残破,墙角碎石如糜,而小屋依然固守的模样,正在证明经得起考验的。   至少,在目前,短时间内,这石室还算经得起考验。   林中人将包围自编得更小。依稀问,一团黑乎乎的圆球,被人运劲挑出,既急且决,又很又难地直奔向石尽的窗口而去。   窗口倏地亮光一闪,一柄牛角为柄的奇刃匕激射而出,在隔着石室尚有文寻左右的区离,迎空射中那团黑球。   轰地又是一声爆响,青白刺目的火光立即进溅开来。   紧接着这一击之后,更多的黑球火器在呼呼的破空声中,一枚枚如流星般,猛然汇向石屋冲飞。   几乎同时,一柄柄与先前同型的奇刃匕首也自石屋内,如银蛇灿电般地激射旋飞,奇准无比地截刺向凌空掷至的火器炸药上。   于是——   连串的场炸声轰隆直响。   青白的火焰有如热闹的烟火服,在空中爆溅迸射。烟硝晦迷的磷火气味使人凡欲窒息。   四下喷戏的磷磷星火沾到树身非但不熄、反而见风就燃,火舌倏长,只是片刻便吞没了整株的檀木。   甚幸,这片檀木林是为人工所植,并于种植之初就考虑到防火和便于砍伐的目的,因此树与树之间都保持着足够的空间,至使林木虽然着火,但却不至于使得林内变成一片火海。   也因此,这一株燃烧的檀木,像煞了一支支巨型的火把,照亮了石室四周教文方圆之内的范围。   袭击石室之人,一时没料到会有如此情况发生,在熊熊火光照耀下,纷纷露出身形。   石室内,立刻嘣嘣连响,一阵箭雨毫不留情地向林中数人罩去。   于是,惨然的哀号声,立刻此起彼落地接连传出。   原已逼近猎物的林中人,不得不再度纷纷扬退,隐入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敌人一撤,石室内的利箭也斗然停止盲射。   屋内与屋外两帮人马,再次陷入无声的僵持中。四周除了哗剥的燃火声,只有一股浓郁的檀香,和凝重死亡气息在飘荡。   忽地——   有人噼噼啪啪鼓着掌,打破僵持下的紧张。   狂人帮一行人在小混的带头下,由暗处一招三摆地晃了出来。   无视于对峙双方人马的困惑,小混口里连珠炮也似地嚷嚷不休:“紧张,紧张,紧张。   刺激,刺激,刺激。在这个冷风瑟瑟的寒夜里,是谁揭开了檀木黑林中的恶战?各位亲爱的现场观众,在你们亲眼目睹刚才双方首度的遭遇战之后,究竟谁才会是今夜林中恶战最后的赢家?想知道的,和我赌一把。来哦,来哦,要赌要快,慢了人家就要继续开打呢。”   小妮子天真问道:“小刀哥哥,依你看谁会赢得这场夜战的最后胜利?”   小刀双苦环胸,煞有其事地凝目沉吟道:“若按目前的情况看起来,待在屋子里的人比较吃亏一点.因为,这些躲在檀木林里的人,他们进退的活动空间相当充裕。若是他们的火药来源再无匱乏的话,只要他们不停地轰炸,等到对方可用的匕首、利箭都消耗光了以后,他们自然能够接近石屋,直接向里面的人发动攻击。如此一来,屋子里的人岂不就像瓦瓮里的鳖,等着任人煎煮炒炸了嘛!”   “这么说……”小妮子兴致勃勃道:“赌屋外的会赢比较稳喽?”   “那也不见得。”丁仔不以为然地反驳道:“虽说目前的局势,看起来好像屋外的人比较占胜面。但是,只要屋里的人能够熬到天亮,那时林中人失去了黑暗的掩蔽,恐怕他们的胜算也将会大大的失利喽。”   哈赤搔着狮鬃般的乱发,咕快道:“说的也是。所谓夜袭、夜袭,就是要趁夜偷袭。如果拖到了大天光,时机尽逝,那偷袭的人岂不要变成偷鸡不着蚀把米的粮大局面。所以说,赌屋里的人会赢,好像比较正确一点。”   亨端攒着眉,先看看左边的小刀,再瞧瞧右面的丁仔,总觉得赌谁赢都不妥当。   他想了想,豁然精明地问道:“小混混,你聪明。你赌哪边?我和你一样。”   “不行。”小混嘿嘿黠笑道:“我是组头,只负责办理赌博手续,并酌量抽取对赌双方的红利及手续费。我不能介入你们的赌局,也不打算干预你们的抉择。所以,小红毛,这回你想看我脸色赚钱,可真是寡妇死儿子的事喽。”   “寡妇死儿子?”这句话,要超出亨瑞中文程度所能了解的范围,他抓着后脑勺,茫然道:“什么事?那是什么事?”   不待小混有所回答,小妮子一把推开满头雾水的小红毛,皱起俏鼻子,似娇若嚷道:   “我们的赌局?我们的抉择?喂,小混混,打赌可是你提议的,你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做那个稳赚不赔的组头?你这样子,未免也混的太凶了罢?”   小混捏了捏这妮子下巴,色迷迷笑道:“我混的凶又不是三冬两冬的事了,你若还有怀疑,未免也太不了解我了吧!”   “少来。”小妮子啪地拍掉这混混的毛爪子,娇华道:“你别老是想借色情来掩饰自己的狡猾,姑奶奶不吃你这一套。我们大伙儿赔得这么费劲。你这混混却不管谁输谁赢都有红利可赚?你当我们其他人全是白痴呀?专干这种赔本费精神的呆事?”   小混他们这厢站在两军之中,大谈赌经。   仿佛,眼前他们立足之地是香港的沙田马场,睹的是赛马的胜负,决非正在火辣开火,以生死相搏的江猢恶斗。   终于——   林中有人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我操他奶奶的。这是什么跟什么?老子们在此拼命,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竟敢拿爷们的拚斗开玩笑?他妈的,你们兴致可好,居然还人模人样地打起赌来。老子炸死你们这群不开眼的混球小毛头。”   随着这暴烈的语声,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体,猛朝小混他们立身处掷来。   “小心。”白骏逸已尾随而至,此刻隐身于小混他们身后不远的黑暗中,忙不迭地发声警告。   小混眼也不眨,手一挥便待接住迎面飞至的黑色圆球。   “接不得,决退。”石室之中,一个粗嘎的嗓门脱目惊呼。   小混却是老神在在地甩怕招手,只见那颗如奔雷的球形的炸物,便便是突然失去重量,被风托浮着一般,轻飘飘地飘入小混平伸的手掌中。   “好一手隔空引物的真功夫。”石屋里,另一个沉稳厚实的嗓门,宏亮笑道:“曾能混不愧是曾能混,看来,天底下果然没有小混帮主接不住的火药暗器。李标,你的警告,可真是太轻看了小混帮主呐,哈哈哈……“   这太沉厚的笑声震得靠近石室附近,已经燃烧的差不多的檀木轰然崩颓,火星四溅。显然,此人的内力深厚,绝非寻常高手而已。   小混随手将危险的爆炸物抛给丁仔把玩,他突如其来地啊笑道:“老婆,你刚才说我只抽红,不打赌是混的太凶,现在,我就和你赌上一赌。”   “你想赌什么?”小妮子兴致未减地反问他。   小混眨眨眼,吃吃直笑:“我赌石屋里的人,铁定能够在天亮之前,赢得这次夜斗的胜利。”   小妮子红唇一撇,扮个鬼脸道:“我才不打这种赌哩!谁不知道,你现在可有心准备帮着屋子里的人啦,他们若会输,那才叫奇怪。”   “哎呀!”小混涎脸嘻笑道:“你真不愧是我的亲亲好老婆,我肚子的小蛔虫。我心里想些什么,可真是一丁点也瞒不了你。”   林中人紧张道:“臭小子,不管你是谁,老子奉劝你,最好别插手介入咱们江北黑道的恩怨。否则,你将会为自己惹上天大的麻烦。”   “啊哈!”丁仔禅指笑道:“你这老小子简直是诱人犯罪麻!你难道不明白,麻烦正是本帮大帮猪此生。除了老婆之外的最爱。你刚刚那些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他若不试试看自己究竟会惹上什么样的麻烦,你叫他今晚怎能睡得着觉呢?”   “还有哩!”小妮子更是幸灾乐祸地在一旁落井下石道:“丁仔老哥,你还少说了一件事。你难道忘了,咱们这位大帮猪除了最爱找麻烦,他还最恨别人在他面前,开口闭口就自称老子呐。”   小混早已板起了臭脸,硬崩崩地哼声道:“老哥,告诉这群见光死的鼠辈们,上次那个乱叫老子的人渣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小刀轻松一笑:“除了挺尸,还会有什么下场。”   林中那暴躁的大嗓门,不服气地哇啦叫道:“想要老子挺尸?有本事你就试试,看你这小混球能啃得了老子一根鸟毛……”   这人话声未落,小混啪地一弹手指,丁仔手中正在把玩的黑色圆球同时猝然飞出。   轰隆一声——   丁仔听者辩位,抛出的火器正中目标。   那位口出狂言的仁兄,连情况都还没搞清楚,就已经被自己的爆炸火器轰下地府。   石屋里,传出热烈的掌噪声和由衷的赞喝:“有默契!”   小混和丁仔转身朝石室鞠躬谢幕,两人毫不害臊地接受这番赞叹。   这时,林中传出一阵人体移动声。   显然,那些隐身林中的攻击者,正在重新布置火力网,并逐步缩见他们的包围圈。   随即,檀木林之中,幽然传出一个苍劲有力,却也倨傲异常的语声:“曾能混,说来,你在道上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号的人物,相信你应该不会不明白道上的规矩才对。”   小混乍听这林中之人一副唯我独尊般的说话口吻,心中直觉地大起反感。   这时,石室那边,忽然嘎吱做响,小混本能地侧首瞟望。   原本紧闭的石室铁门,此时已打了开来。   一名浓眉风日、相貌威武、气宇轩昂、举止雍容,令人一望即知绝对是一方枭雄的四旬豪士,在一个方面大耳,身材魁梧,手持蝎子钩的髯虬大汉随持之下,缓步行出。   “战天戟桑君无?”小刀和丁仔一见来人,倍感讶异地发出低呼。   小妮子压低着嗓门,好奇问道:“桑君无是何许人物?值得你们如此大惊小怪?”   丁仔低声轻嘘:“桑君天是江北绿林道上尊奉的无冕盟主,更是个一跺脚,就能震得整个江湖黑道直打抖的枭雄人物。而他身后那个大胡子,就是他两大护卫之一的焊虎李标,这家伙也是个狠的出名的硬把式呐。”   小妮子吐吐舌头:“这种人居然也有人要造他的反?那么他大概也不太怎么样嘛?”   小刀低沉笑道:“不是他不怎么样,看样子是咱们今天运气太好,正巧撞进了江北绿林道的权势之争。难怪飞马堂的白兄会反常地不吭一声,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任何介入只怕会影响北地武林的权势均衡,他不能不谨慎行事喽!”   哈赤闪着嗓门,好奇问:“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和这姓桑的争权夺利?”   小刀轻声道:“江北黑道上有两大势力,除了桑君无所创立的铁血堂,就是熊长盛所率领的霹雳堡。他们双方的明争暗斗,早已是江湖中众所皆知的事。看来,这场王见王的死约会,将要因为咱们的介入而打破僵局了。”   小妮子恍然有悟道:“难怪那个躲在树林中的老狗熊要紧张地哇哇叫。不过,可惜的是他太不了解咱们这位大帮猪的脾气,像他这种说话的口气,不得罪咱们这位超级混混,那才是怪事呢!”   丁仔惯嘿低笑道:“其实,熊老头的命运,早在刚刚桑瓢把子一开口就已经决定啦!哪还需要等那熊老头来得罪咱们这位本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猪。这娃熊的撞上咱们,可真是有够惨呀!”   小红毛终于好不容易述着机会发表意见。   “有对,有对,屋里人先马屁拍小混,小混开心,要帮屋子忙。所以我们赌屋子今晚赢,就有赢,有赚钱。”   久未吭声的小混,原来正故作优雅,超然的姿态,含笑与战天戟桑君无默然对视,以表现自己也很有一帮之主那须雍容沉稳的气质。   但其实,这混混骨子里却是一直竖着耳朵,小心加仔细地在旁听小刀他们的嘀嘀咕咕,以了解眼前这处桑的究竟是哪一号人物。   这时他听到亨端出声,忽然一扬掌,啪地赏了这小洋鬼子一记超级大响头。   “马屁拍?”小混故意恶声恶气道:“你连拍马屁都还学不会,居然还敢想要跟本大帮主赌钱?我看你哪边凉快,哪边待吧。”   其他人尚未搞清楚小混在喧呼什么,他已飞腿像向亨瑞屁股,将这小红毛一脚踢入林边的阴影里。   那里——   正是白骏逸等人隐身之处。   桑君无若有所思地一笑,小混无奈地耸耸肩,装模作样叹息道:“唉,我麻想要做有气质的帮猪。不过,实在是因为我家的帮兵程度不够,所以才会害我不得不表现出祖鲁的一面,破坏了我完美的形象。”   桑君无有趣地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同意道:“我能了解这种身为一帮之主的无奈。”   小混尚未答话,黑檀木林里,再次传来熊长盛盛气凌人的声音:“曾能混,老夫奉劝你,放聪明一点,不要介入今晚本堡与铁血堂的争执。这是我们江北绿林道上的私事,理应由江北同道的朋友们自行解决。你该懂得规矩,否则……”   “否则怎么样?”   小混摆出他成名的狂人式招牌形象,双臂往胸前一叉,出口打断对方未完话语,以一种比对方更加狂做的口气,睥睨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就凭你只敢躲在树林子放屁的熊样,你还不够资格来奉劝本大帮主。”   林中,熊长盛怒极反笑道:“好,好,曾能混,你的确够狂,嘴也够利。”   “啊哈!”小妮子故作诧异地接口调謔道:“这混混的狂也不非是新闻了,怎么这人居然还年这档子鲜事笑个不停?实在是有够不明行情。”   这时——   林中已走出个年逾五旬,满头灰发,身着黄袍的威武老者。   若不是此人正愤怒的发项直额,颊肌抽搐,破坏了他原本雍容的气度,他的模样的确有着一堡之尊的气派。   尤其在他身后,正一字排开四名与他同样黄袍装束,但个个巍如小山,壮若斗牛的魁梧大汉,更突出这位雷雳堡堡主的威风。   小混睨着眼打量霹雳堡的强势阵容,嘴里吹哨有声道:“那四座肉山是谁?美国的阿诺?还是日本的猪木?”   “没见识。”小刀轻松地闯弄道:“亏你也算是有名有号的帮猪,居然连人家霹雳堡中顶顶有名的四大天王都不认识。我看你也别混了,凭你这种眼光,还能况出啥个名堂?”   “你懂个屁!”小混利落地反驳道:“本帮猪的眼光,是专门留来认识狄龙、周润发、梁朝伟这一类大角头用的,眼前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卡司(货色),正适合留给你这种小猪仔对相,本大帮主根本没有必要认识。”   这话说得令霹雳堡这边的人马群情激愤,却让桑君无和他的手下鼓掌大笑。   熊长盛怒喝一声:“曾能混,看来,你是存心和本堡结定这梁子?”   “哎呀呀!”小混瞪大了眼,故作惊讶道:“你到现在才搞清楚状况?我还以为从我炸掉你的看门狗之后,你就觉悟了哩。”   熊长盛被小混气得一佛出世,二怫升天没有吐血已是万幸,根本顾不得再去打点什么作战计划,或是战术运用。   于是——   “杀!”熊长盛暴怒已极地猛挥衣袖,大声下令。   他身后的四大天王毫不犹豫地亮出兵刃,扑身进击。   小混好整以暇地后退一步,吃吃笑道:“兵对兵。将对将,还轮不到我上场。”   四大天王刚够上距离,小刀、丁仔、哈赤和小妮子早已等着他们。于是,果真如小混所言,动手的八个人,立即兵对兵地捉对厮杀。   一时间。战场上劲风呼呼四溢,兵刃撞击叮当作响,场面好不热闹。   小混却轻轻松松地挑起双臂,在一劳纳凉。   他微一例首,闲谈道:“喂,桑老大,依你看,我家这四个小兵兵的功夫还过得去吧?”   桑君无忍住笑意,幽默道:“桑某人尚未被小混帮主你气昏头,我不打算一举便同时得罪了冷艳官、空空门、连云牧场,以及那最具危险性的狂人帮。所以,关于这个问题,小混帮主你岂不是白问了吗?”   小混呵呵一笑:“反正,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我随口问问,你就随便答答嘛!”   桑君无沉稳道:“如果小混帮主真是用得发慌的话,桑共倒是有个不请之语。”   “啥事?”小混吊儿郎当地挑眉反问。   桑君天面色微郁道:“我有位伙计夜前误中了霹雳堡的独门奇毒——幽冥散,我本人虽也略识岐黄之道,却无法解得此毒,不知……”   小混哈哈一笑,岔言道:“我就说嘛!就凭你这种飘撇(潇洒)的模样,怎么看也不仅会是个缩在屋里挨打的货色。原来都是为了这缘故,你要我替你家小兵兵解毒是不?”   “行。”他爽快地拍着胸脯道:“既然你能让我看得顺眼,你的事就算我的事,解毒只是小事一桩。放个屁都要比这困难多了,设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就对啦!”   桑君天如释重负地拱手为礼道:小混帮主,我先代我这伙计向你致谢。”   “免啦!”小混呵笑地一摆手:“要谢,你家的小兵兵可得先谢你,如果他不是跟了你这么个能罩着他的龙头老大,而是用了像对面那只老狗熊那样子的当家,想要我救他,那他只好等下辈子喽!”   面对小混如此至高天上的恭维,想不飘飘然实在很难。但桑君天终是一方枭雄,他在心里虽林对小混已是欣赏至极,表面上却依然能保持不为所动地连声直作客套。   “啊哈!”小混弹指调笑道:“不受阿谀奉承的人,我喜欢,我这就进屋,去为你家小兵兵解毒。”   他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朝着斗场大声叮咛道:“喂,上戏的人听着点,粘紧你们的对手,可别让他们有机会闪人。还有就是哈赤你,我不管你怎么死缠烂打都可以,就是不准和对手硬任便卯若干,听见没有?”   那头,哈赤抽空回了一声:“知道了,少爷。”   小混这才放心地走入石室,在经过桑君无身边时,仍是不忘交待道:“帮我照顾那头憨狮子些,他那对手不是他独自应付得来的。”   直到小混进了石室,关上铁门,桑君无方始带着自己的贴身护卫,放步走近混战处掠阵。   熊长盛也是直到此时。才猛地醒悟到,自己刚刚一时冲动下个近搏,已是犯了一项严重的错误。   因为在敌我混战的情况下,他原本赖以掌握优势的火药利器,根本无法派上用场。他开始感到后悔,更因小混竟能在嘻笑怒骂之间谈笑用兵,感到一股莫名的凛然和不安。   李标却是直到小混拿明了言语,才恍然大悟到,原来这混混的玩世不恭,居然别有预谋。   他不禁佩服道:“魁首,真没想到,这位小混帮主刚才故意口出狂言激怒熊老头,竟是有此一层用意呐,我本以为,他只是如传说中一般,喜欢故意逞口舌之能,以便表现自己的狂态而且。”   桑君无淡淡一笑:“我早告诉过你们,永远不要光凭传言和外表,便对人或事妄下判断。否则,自己骗自己事小,若是因此丢掉老命,那才叫不上算。”   他注意到哈赤已渐落下风,便头也不回,接着又道:“李标,人家正在为咱们自个的事拼命,你还好意思作在这里袖手旁观吗?”   李标明白他的意思,紧了紧手中的蝎子够,呵呵笑道:“魁首,我这就去领教领教霹雳堡开山天王的厉害。”   他大步走向正将哈赤逼得步步后退的巨汉,嘿嘿一笑:“江来申,我悍虎李标来领教你开山天王的高招吧。”   话落,他一扬蝎子钧,已加入战局。   李标不保有悍虎之称,攻守进退之间,果然勇猛如虎,悍不畏死。   哈赤原本应付吃力的战况,因他的加入而压力顿减。   “大胡子,有你的。”哈赤可笑地指呼着,手中弯刀更见威势地与李标联手夹击功力不差的开山天王江来申。   桑君天见哈赤与李标的联手,足堪将江来申拾夺下来,这才安心地朝前改了两步,面对自己的死对头。   “熊长盛!”桑君无冷然道:“今晚你费了恁大的心思,先是下毒,复又伏击,无非就是想置我于死地。现在,你的手下已在为你的贪名好利而豁命以排,你似乎也不该闲在那儿,你说是不?来吧,诚如小混帮主适才所言,咱们兵对兵、将对将,便由我桑某人亲自来侍候你吧。”   熊长盛阴险笑道:“姓桑的,你若是争着赶赴枉死城,还怕没人送你上路吗?你虽是本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本堡主巴不得能亲手废了你,但是今晚却还不需本堡主费事来招呼你。”   他援口发出一声锐啸,林中蓦地扑出五条人影。   桑君无不屑他冷嗤道:“熊老鬼,还有多少狗腿子尽管叫出来吧!免得你待会地求助无门。”   “好桑的,你狂不了多久了。”熊长盛阴狠狠地丢下这句话,自己径自前后逸入林中。   桑君无豁然一声长小:“熊老鬼,你就这么自顾自地逃命去了?堂堂一堡之主,可是像你这种当法?”   笑声之中,桑君无挫撑狂挥,扫向扑来的人影,同时。他顺势抛肩,在一阵叮当脆内的铃声中,他的独门兵器,一柄戟尖缀有一串铜铃的单耳方天画戟,已然闪着寒光,呼啸地斩向敌人。   熊长盛的声音,自林中某处幽幽传来:“好桑的,你安心在此漫漫享受自己的乐子吧。   等你上路时,你将会发现,你铁血堂的那一干手下,也将伴你共赴黄泉,本堡主这就要去主持霹雳堡联合同道各路人马血洗铁血堂的重要大计了,哈哈……”   熊长盛的枭笑逐渐远去。   桑君无切齿骂道:“好个卑鄙无处的老匹夫。”   他怒然扬戟,欲求速战速决,但是,动手之际,他赫然察觉,眼前这五名由林内扑出的的大汉,皆做青衣打扮,而且面生的很,显然他们并非霹雳堡中所属。并且,这四人仅有一身不弱的功夫,他在奋力阻截之下,竟也只拦住其中二人,其余三人业已朝小刀等人混战之处掠去。   小刀力战霹雳堡四大天正之中的托塔夫王张图昌,原本是件轻松容易的事。因此,适才江北两大巨枭的对话。他听得一字不漏。   小刀自然也知道势态紧急,正打算加快手脚放倒对手时,半空之中,人影闪晃,一股凌厉的劲风同时前他倏乎卷至。   小刀脚下横移三尺,闪避这霸道的突击,朗笑一声:“吃生米的朋友,你功力不差嘛!   不过,你这动手的方式可真叫人不敢恭维呐。”   来人并不答腔,抖手再次激起漫天尖啸的掌风,朝小刀砸去。   “哟,你可真凶。”   小刀抿嘴一笑,手中凝魂宝刀招式扩展,幻起匹练也似的冰冷光华,将这名闷声不吭的对手一并纳入自已攻击的范围中,登时,昏天黑地的与之狠干开来。   另一边——   小妮子及丁仔也都与新增的敌人对上手。来人功力之高,令原本可以稳吃对手的他们二人,刹时优势尽失,只能尽力维持一个不分胜负担缠战局面。   这时,林中一阵哗然,蓦地涌出近百名黄衣装束,手持大朴刀的霹雳堡所属,加入各处斗场,展开浴血的混战。   如此一来,除了小刀和桑君无尚能应付眼前的战况之外,小妮子他们已开始感到应敌吃力。   更有一批为数十来人的历雳堡所属,在一名小头目的带领下掩近石室,企图人内杀人。   就在这名霹雳堡头目的手,刚刚沾到石屋大门。   忽然——   轰地一声爆响,这名头目的脑袋莫名其妙地被轰成烂柿子。   在石雳堡所属的尖叫惊呼声中,他们惊惧四望,只见黑暗之中,红色火光一闪,又是一声轰隆,另一名霹雳堡属下的胸,炸开一个血洞,死得不明不白。   “在那里。”   “是那个红毛小鬼子的。”   “过去干掉他。”   眼尖的霹雳堡所属,此时已经发现,刚才丧命的二人,原来是亭瑞手中那只犹自留着金烟的短火铳的杰作。   他们一阵哗然之后,分出数人,恶形恶状地冲向亨瑞隐身之处。   亨瑞放完冷枪,来不及填充铳子弹药,眼见对方冲来,脖子一编,又溜进黑暗的阴影中。   想逮亨瑞的霹雳堡所属,才刚冲入林中阴影里,忽然惨叫着,一个个手抚着胸,又退了出来,令那些原本想冲入石室的同伴们为之一怔。   直到这些人仰面倒下,他们的同伴才看清,这些人手抚之处,鲜血正如泉涌般,泪泪流出。显然,他们是遭人一剑穿心所刺毙。   正当外这些霹雳堡所属,犹目惊疑征件之际,白骏逸和他的二名护法,已由林中阴影里行出,他们身后,还跟着手握短铳的亨瑞。   在与小妮子动手中的驭风天王吴家荣,正好最靠近石室,发生的事情,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   他瞥见白骏逸的身形,不由得发出咆哮:“好,好个白骏逸白少堂主,你们飞马堂见时也和铁血堂联起手来对付霹雳堡?”   白骏逸清清淡淡道:“贵堡与铁血堂的恩怨,我白骏逸根本无心干涉。但是,狂人帮是我的朋友,你们若想对狂人帮不利,就别怪我插手介入了。”   吴家荣一族身,躲开小妮子爆抽的吃鞭,厉声道:“白骏逸,你想架本堡的梁,最好三思。你难道不怕为飞马堂惹来覆灭之祸?”   白骏逸踱了二步,面无表清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吴家荣分神道:“不是威胁,本天王乃是在警告你。”他这是言者无心,根本没有到自己如此措词,并不恰当。   毕竟,飞马堂本是江北白道中的大哥大,其声威与势力,均不弱于震雳堡或铁血堂,刚才白骏逸的隐忍不出,傲然是为避免介入黑道权势的争执,却不是他对霹雳堡有什么顾忌或含糊。   如果吴家荣不以如此盛气凌人的口吻和白骏逸说话,或许白骏逸在现身之后,最多只是在旁掠阵,而不会直接扰和混战。   但是——   因为吴家荣这冲口而出的话语,事实上已是大大地得罪了白骏逸,更甭提其中多少带有蔑视飞马堂的含意。   这白道中人的面子,岂容黑道如此污蔑。   因此,吕靖与林文宗二人闻言,脸色倏变。   白骏逸更是俊胜含煞,冷然一呼:“你驭风天王好大的威风,居然也配警告本少堂主?”   吴家荣身形闪掠中,离地醒悟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但已容不得他多做解释。   白骏逸断然喝道:“杀。”   吕靖和林文宗如泰纶旨,齐齐如吴家荣飞扑而去。   在旁,一些不知死活的霹雳堡小角色,竟然妄想阻止他们二人。   只见吕靖和林文宗二人亮出兵刃,一路砍报无数霹雳堡所属,瞬即接下吴家荣,将之杀得直前后退。   小妮子因为少了吴家荣这个高手,压力骤减,一支血玉龙筋鞭舞得更见精神,与所利那名不知来历的对手战得有声有色,旗鼓相当。   吴家荣被飞马堂的两位大护法。逼得有些慌乱,不由得惊怒大喝道:“白骏逸……你飞马堂真要与霹雳堡作对?”   林文宗嘲弄道:“连你们的人都杀了,这意思表达的还不够明显吗?”   “作对便如何?”白骏逸手腕翻扬,一柄巴掌宽、两尺长,锋利如秋水莹莹的双刃刀业已出鞘,带起如流冷电暴射正与丁仔动手的伏海天王徐因时。   “做对又如何?”白骏逸一面变招换式,闪晃身形,一边冷峭接口道:“我既已现身,便算未曾越入这趟水罢,霹雳堂岂会相信我的无事?”   狂人帮原本有些吃紧的战况,因为白骏逸他们的加入而变成不败之局。如今,他们看来虽然仍是身陷重围,但只除了有限的一、两位主儿之外,其余的跳梁小丑在并不至于为酣战中的他们,带来些许压力。   至于小红毛亨瑞,他便在白骏逸加入混战的同时,趁着霹雳堡所属只顾着注意那位成风的少堂主,连滑带溜地掩入石室里面。   石屋中。   小混正在为一个浓眉凤目、薄唇如削的壮硬汉子运功逼毒。光看他们二人此时,头顶雾气后,浑身汗出如浆,就知道行动已至最的关头。   然而,小混听见亨瑞进屋掩门所发出的微响,竟犹能在运动的紧要当口分心,睇眼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热闹,大大的热闹。”亨瑞掩门窗后,一边回禀,一面点燃短火铳上的火绳,朝那正又逼近石屋的人瞄准射击。   “轰然”声后,小红毛手忙乱地填充火铳内的弹药。   小混却倒过头来,嚷声道:“吵死了,你没瞧我正在替人治病?干嘛搞出这么大的噪音来?墙角边就有具连珠强弩,你拿那玩意儿去暗算敌人,不是既方便又安全?要不,等你还没搞定那弹药,敌人早就往进门来啦!”   像是要证实小混的话一般,一条人形突兀地推门而入,也得小红毛尖叫一声,举弩使射。   比小红毛手中强弩更快的,却是一溜金芒倏闪而过。   小红毛的强弩没射中来人,钉入门后的墙壁,但是来袭的人影,却在闷吭之中倒地毙命。   小混瞪目道:“奶奶的,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应该随手关门吗?”   小红毛吐着舌头,抢上前挡在门口的尸体拖开,关上门,落了琐。甚至不用多看那尸体一眼,小红毛也知道这个胆大闯入的家伙,是死在小混的无影神针之下。   这时,中毒那人哇地一声,开始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小混无暇再理会亨瑞,全心将注意力放在疗毒的事上。他默运潜劲,将一股清然澎湃的内力,顺着按在对方灵台穴上的双掌,源源不绝地送入对方体内。   登时,对方吐得更凶,他所吐出的秽物,竟是一大堆紫黑色的黏黏腥涎。同时,这人周身汗如雨下,毛孔中不断泌出微带淡黑的腥膻汗液。   如此,约过半柱香的时辰,这人身上的开水才开始转为正常无色的状态,而且也不再呕吐。   小混这才嘘口气,收回双掌,从盘坐的石榻上下来,再由怀中取出一粒清香扑鼻的药丸要对方服下后,继续运功调养气力。   小红毛窝在窗台后学射强弩,此时也已经射出心得来。只要他扣一次强管上的机关弹簧,就一定有个倒霉鬼中箭。因此,霹雳堡所属虽是对小红毛的暗箭恨得牙痒痒,却没有人敢再冒险往石屋这边冲。   小混稍稍活动过筋骨之后,大刺刺地背起双手。站在小红毛身后督战。对于小红毛如此优越的战绩,更是赞不绝口。   “有你的,小红毛!”小混目注战况,呵呵一笑:“现在,天快要亮了,这场黑夜恶战,也该结束了。我出去帮他们一把,你小心守着屋里的病人,尽管朝那些想摸上门的家伙身上放冷箭,懂了没有?”   “有懂,有懂。”小红毛拍着胸脯道:“有人来,我包给他们射,让他们哀哀叫,别别跳。”   小混又气又好笑地敲了他—记响头:“你给他们射,你还能这么高兴?我真是服了你啦。”   小红毛扬扬头,咧嘴傻笑地更正道:“我射他们包中,对不对?”   “对,对极了.”小混径自启门而出,一路犹自嘀嘀咕咕道:“唉……我真想不通,怎么咱们狂人帮的素质,就这样子而已?怎么教都教不来,牛就是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小混嘀嘀咕咕地走向战场,几个不开眼的角色发现了他,竟然人模人样地吆喝着,举刀朝他杀来。   小混背着手,眼皮子连撩都做得撩一下,直到刀光临头,他才一晃肩,扬脚踢了开去。   这些不要命扑来的霹雳堡所属,登时手舞足蹈,去势比来时快地仰面倒飞摔出。   小混眨眨眼,摇着头,啧弄道:“怎么这么稀松平常?看样子,霹雳堡实在不怎么高明嘛!”   那边——   小妮子业已故得香汗淋漓。   小混一摇三摆地踱近这妮子,吃吃一笑。“老婆,辛苦啦!”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小妮子一根长鞭抽得噼啪爆响,口中亦不得闲地调侃道:“看来,你神医脚本事是退化了不少。否则,你替人治个毒,怎地竟蘑菇了大半天的美好时光。”   小混呵呵摇笑道:“我晚点出来,你们才能有表现的机会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公我只要一出手,今晚这出戏就得散场了。所以,我怕我太早上阵,待会儿你们又要抱怨,这场热闹没让你们玩的开心呐。”   他们俩口这厢正在谈笑着,与小妮子动手那身份神秘的青衣人,却仍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哟,你不服气是不?”小混嘿嘿笑道:“你若不服气,咱们不妨试试。”   他一场头,接过大声道:“老哥,有没有兴起赌一把?咱们都是一对一,看看谁能干掉这些青衣二大爷们。”   小刀兴趣浓厚地扬声问道:“赌注为何?”   小混眼珠子一转,咯咯笑道:“输的人要生吞一百条,自己亲手挖的蚯蚓。”   “太恶心啦,换一种赌注好不好?”   回答的不止是小刀,连小妮子和丁仔也跟着啧呼不已。   小温纪有其事地使头想道。‘你们不喜欢吃蚯蚓?好吧,那就改成广东有名的三叫鼠好了,输的人就吞一百只刚出生的小老鼠,这样顺便也可以补补身子,说不定下一回打赌时,就有体力转输为赢。”   “一言为定。”小刀长笑回答。   丁仔忙不迭叫道:“加我一份,我也要赌一把。”   他们如此认真地谈论着赌注输赢,好像眼前正与自己等人动手的青衣大汉,全没有一身好本事。全是一根根的木头,只等着自己拿来玩玩。   “你们太辑张了。”正与丁仔动手那人,冷嗤道:“吾等动手迄今,你们只有勉力招架的份,居然还有力气妄言想拾夺吾等?真是狂妄的可笑。”   丁仔袖中银剑蓦然展扬,洒落一片酷厉的寒光,刹时将对方攻势化消于无形,并且压过对方的气焰。   他啧啧有声地嘲弄道:“老匹夫,如果你连嚣张和狂妄是本帮的特色都不知道,那你就快笑不动啦!你以为少爷们和你们如此不输不赢地搅和这么久,用的是真本事吗?唉,你真是有够老眼昏花。”   “说的也是。”小刀接口戏谑道:“在本帮大帮猪尚未上场动手之前,我们若是有人先开形见血拔得头筹,那可是犯了蔑视帮主的大罪,得依帮规处治。所以你们才能有机会和咱们拖磨如此长久的时间,要不,你们早就做了吾等刀下的亡魂啦!”   “放屁。”与小刀动手的青衣人,已忍不住火上心头,终于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扬起一双赫然变色的枯瘦手等,暴烈地劈向小刀。   小混摇着头,啧啧小谑道:“看这情形,不服气的老兄可不止一人,也罢,反正事实胜于雄辩。”   他后退了二步,提高嗓门道:“哥们,注意啦,本帮主一动手,比赛便开始了。”   “等着你啦!”小刀和丁仔齐声呼应。   “好老婆,咱们换手吧。”小混最后一字出口,人已间不容发地切入小妮子与青衣人之间,这妮子则在一记旋身之下,替小刀接下托搭天王的攻势,好让他们一对一,公平地赌上一局。   小混一上手,就是威力霸道的血刃掌抛转而出。   青衣人窒着嗓门惊叱一声,两掌带起雄浑力道,狂飙般的卷向小泥。同时,身形猛然暴退。   眨眼间,迷住的血红掌影撞实了刚烈的劲风。   轰然声响,只见云滚风号。空气宛如沸腾了般,发出尖锐的呼号,无可比拟的雪南之感,据朝四面八方挤压开去。   天与他仿佛也为之震动颤抖,迷蒙滚荡的劲风飘溢里,青衣人恰似在狂风中滚翻腾舞的残叶,歪斜踉跄地扑践出去。   小混的衣衫,也被这缠效碰撞的互击劲道,扯裂成碎,他乱发如蓬,呼吸急捉、模样狼藉,但是——   这混混在狂涛也似的劲风锐啸中,非但悍然不退,反而昂首发出一声高吭的长啸,大偏身,硬是切过劲道与劲道间,几若毫发般的空隙,逼向青衣人。   翻滚中的青衣大汉,觑眼睛见小混宛若破浪而至的无敌战舰,正步步朝自己追杀而来,心下不由地大吃一惊。   他索性就着劲风鼓动之下,卷身如球,加速朝外翻出丈余距离。正当他以为自己滚得够远,已经足以脱离险境,准备弹身而起时。   小混一跨步,竟奇迹似通临青衣人身前。   他好整以吸地看着青衣人翻身跃起,一回头,正好与自己照面相对。这混混不讲好意地冲着惊惧变色的青衣人大汉懒散一笑。   随着他的笑容显现,小混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绝杀。”   登时——   平地上突然炸开一团绚丽灿烂的琉璃光球。   纵掠喷溅的无数光影,或如利箭蓬射、或似万星骤陨、或像圆月坠尘、或若虹彩映空!   这些光彩以小混为中心莲洒而出,汇向正兀自扑跌滚爬的青衣人。   空气古怪地为之源寒,四周充斥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光球乍现即敛,青衣人却在这眨眼不到的瞬间,被切割成零碎残骸,血洒满空,连最后一声呼号,犹自未能来得及发出,即已毙命。   小混这边方始得手,就听见两声几乎无分先后的惨呼传来。   他两手空空,交互一拍,哈哈笑道:“啊哈,依照惯例,这回又是你们输啦,记得每个人一百只三叫鼠,好好补一补身子。”   丁仔抹去额际一滴残血,老大不报地叫道:“辣块妈妈的.臭混混,你这一上手,又是血刃掌,又是绝杀,用的全是压箱底的绝活,简直一点便宜都不让我们占嘛。”   小混嗤地一笑:“奶奶的,你说这是什么话?咱们可是在打赌耶,我若是留点便宜给你们,吃老鼠的人岂不是变成我?少爷我可没笨到你那种程度。”   小刀呵呵苦笑:“唉,赌这一把,可真有得补了,一百只三叫鼠!”他想着想着,不由的干呕一声旧呼无奈。   小混他们这厢旁若无人地赔得轻松,却叫在旁边动手的另几拨人看得傻眼。   尤其是正与桑君无过招的那两名青衣大汉,他们深知自己同伴的功力如何,那绝对是称得上高手中的高手之料。然而,碰上狂人帮如此忘情一睹,居然三个人就被人这般轻易地收拾掉。那么,先前那数百回合的大战,又算什么?是人家的热身运动,抑或是猫戏老鼠的死前游戏。   霹雳堡的四大天王自然也明白,他们花了重金所礼聘而来的杀手,功夫比自己多人只高不低。但是,看到小混居然如此轻松容易,只以两招,使将他们眼中的高手凌迟活剐。这四位小山也似的天王们,岂能不打心里发毛。   四大天王越战手越软,尤其当他们瞥见小混等人,正一步步逼近自己的较斗处时,他们几乎已看得见死亡的招魂旗,就在自己眼前飘荡。   其他残存的数十名霹雳堡小角色,更是早已惊破了胆,吓得魂飞晚散。他们看着小混等人吸步走来,别说是去阻挡了,有些人根本就拉着腿,直如树林暗影中掩去,恐怕只要逮着机会,他们就要撒鸭子走人。   小混不由得感慨道:“霹雳堡就只有这样子的料,也想和人争夺绿林盟主的地位?他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小刀沉吟道:“霹雳堡出名的硬把式,有所谓的五虎、十三英、四大天王,共二十二人。而其中,则以四大天王的功力最弱。今晚这一战,此处居然只来了四大天王和五名显然不属于该堡的启兵杀手,依我看,只怕熊老头刚才说,他们除了在此祖杀杀盟主之外,尚且分兵袭击铁血堂,是真的喽。”   小混皱眉道:“熊老鬼什么时候说这话的?”   “就在你送石室之后的事。”小刀将适才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啧啧……”小混搔首晃脑道:“这个熊老鬼可真贼,如此双管齐下,的确有够狠毒,不过,铁血堂既是江北黑道上的第一组合,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吃掉才对。”   下仔皱眉道:“就怕好汉架不住拳多,再加上铁血堂的活计是担心他们老大的安危,只怕军心更容易涣散。”   小刀沉稳道:“小混混,这起混水咱们既强已经趟了进来,就没有只趟一半的道理,你说是不?”   “我知道你的意思。“小混呵呵一笑:“你打算把这里的事,速战速决,然后班师回朝,救援铁血堂,对不?”   小刀眨眨眼,轻笑道:“寡人正做如此之想也。”   “我是没问题啦!”小混朝激战中的桑君无努努唇,暗示道:“但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可不一定喜欢咱们插上一脚。”   “小混说的也是。”下仔咕咕道:“据我所知,越是黑道枭熊,就越不愿随便接受帮助,免得弱了自己的名头呐。”   小刀老成道:“不论桑老大是否愿法让咱们驰援铁血堂,那都不影内我们尽早结束这里的争夺,不是吗?”   “那么我们还在等什么?”   小混狂笑一声,率先朝托塔天天张图昌扑去。   张图昌手持一对沉重的八卦牌,在小妮子灵活的飞鞭攻击下,已经有些兜不开身。此时,再见小混当头扑落,吓得他候叫一声,舞起八卦牌护住全身,学那小猪戏泥,连滚带爬地滚出丈寻开外,这才又惊又惧地半跪起身。喘着粗重大气,骇然地瞪着小混。   “你……你……”张图昌惊栗道:“曾能混,凭你堂堂一帮之主,竟也有脸偷袭本天王,你难道不怕江湖中的人笑话吗?”   “偷袭?”小混右肩一挑,吃吃笑道:“用这种形容词,你未免太高估了自己,低论了本大帮主。”   他故意目中无人地扭过头去,朝小娓子嘟嘴做了个飞吻,献力殷勤道:“老婆,你休息休息,看我打发这头大笨牛上路。”   张图昌见状,以为有机可趁,就地一个滚进,八卦牌由下而上,暴砸小混腹胯。   “乖乖,你可真狠呐。”小混嘻嘻一笑,人已跃弹入空。   只听得他断叱一声:“斩。”   刹时,腥红的掌影飙成如刃的飞矢,无情地砍向张图昌颈项。   张图昌惊怒狂吼,竭力回旋着沉重的八卦牌,以图自救。   但是——   晚了。   噗地一声闷响,张图昌那颗头颅,带着一腔血水喷出三尺之外。   而在小混奏功的同时。那边,原与悍虎李标联手夹攻开山天王的哈赤,久战无功之下,不由得怒气斗升。   他进开江来申砍来的大板爷之后,忽而,惊天一声霹雳怒吼,手中弯刀闪着冷芒,蓦地脱手飞旋而出,转向江来申颈部。   江来申立时扬斧,叮当一声磕开弯刀,而他的下半身因此空门大露。   哈赤的人业已随刀扑进,当江来申空门一现,他立即只贴上前,施展出自己最为得意的摔角绝技,扳倒对方。同时再一个错步捉拿,抓住江来申足踝,狂喝出声,据地抡身飞驰,将对方那牛枯也似的庞然身躯,硬生生地砸向一株足有环抱粗的巨木之上。   喀喳一声骨骼折断的脆响,立即被一声凄厉的长嗥所掩过。   李标赶上一步,蝎子够倏起乍落,一钩结束江来申残喘的老命。   他顺手为哈赤抬回弯刀,竖起拇指,迭声赞道:“要得,老兄,你的摔角功夫的确是一流。”   哈赤接过弯刀,拍着胸脯道:“当然,我怒狮哈赤乃是蒙古的首席摔角武士,摔角功夫当然一流。”   哈赤说这话,只是在陈述一项事实,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自大或狂妄。如此一来,他说话的口吻更令人感受到,别有一股傲然和豪放的英雄气魄。   只这一刹那的感受,李标便对这位蒙古豪士有了一股惺惺相借的好感。毕竟,黑道上最重英雄、最讲气魄呐!   另一边——   使着一支三角大旗的伏海天王徐因时,在白骏逸狠辣的刀法攻杀之下,身上已有多处挂彩,血渍斑斑。   张图昌和江来申的惨死,他也不是没看到。而正因为他看得清楚,心里更加悚栗凄恻。   此时,他一见小刀飞身扑至,不待对方出招,大旗一扬。呼啦逼近白骏逸和小刀,闪步靠近驭风天王吴家荣。   “老大!”徐因时低促叫道:“情况不妙呀。”   吴家荣听出他的暗示,略一考虑,断然道:“扯活。”   徐因时赶忙振口发出一声撤呼啸,霹雳堡所属人马闻讯,如蒙大赦,一阵哗然之下,个个争先恐后冲向黑暗林内,那情景正如滚汤浇雪一般,数十人马刹时溃逃一空。   便是如吴家荣和徐因时这等人模人样的大头头角色,逃起命来,居然也不落入后,只一晃身,就已经鸿飞沓沓,不见踪影。   犹自与桑君无缠战不休的那两名青衣人,乍见此情此景,又是怔愕,又是懊恼地对觑一眼,两人同时虚晃一招,顿足追去。   桑君无心悬铁血堂安危,本无缠战之念,如今对手逃逸离去,自然也就不为已甚,未曾加以阻止。   “哇噻!”小混故作佩服地咋舌道:“这个霹雷堡上上下下的逃命本事,可真是不赖。   只这么一眨眼,全都跑光啦!”   丁仔嗤笑道:“废话,能逃不逃,难不成要留下来挨刀子?”   白骏逸感慨良多道:“临危最能见真心,任何一个帮会或组合,遇上处境艰辛危始之际,若是表现的就像眼前的霹雳堡,只怕这种帮派、组合也难成气候。”   小刀深沉一笑:“自古艰难唯一死呐。能够真正看破生死关的人,毕竟不多。”   “老哥。”小混煞有其事地训斥道:“你说这话可就大大的不对了,谁说能够看破生死的人不多?现在在你眼前,不就有一大票不畏生死的英雄豪杰吗!这里哪个人贪生怕死来着?”   这些话听得飞马堂和铁血堂这两路英雄人物,个个眉开眼笑,心花怒放。   倒是,丁仔和小妮子不约而同翻着白眼,咕哝道:“巧言令色。”   “乖乖。”小刀啧啧叹笑道:“大帮猪,你可真会说话。这一开口,就捧遍了江北黑白两道的各路人马呐。”   “那当然。”小混不可一世道:“就算送人高帽是完全免费的事,还是应该以经济、实惠为原则。这样才叫懂得精打细算嘛!”   “高论,高论。”桑君无不由得抚掌大笑道:“小混帮主若是改个行,弃武从商,我相信你做任何营生,一定也都是财源滚滚,独占螯头。”   小混志得意满地嘿笑道:”那还用说,只要我曾能混想干的事,除了顶尖的,哪还可能考虑其他。”   桑君无豪放笑道:“够狂,的确够狂,你若不这么说,可就不叫狂人帮的帮主了。”   微顿之后,他一正脸色,拱手称谢道:“今晚,多亏小混帮主,以及白少堂主你们仗义援手,桑某感激不尽。”   白骏追连忙客套一番。   小混却是一派悠闲,摆手笑道:“桑老大,你现在先甭忙着感激涕泪,你可是还有一件火烧屁股的急事,等着你去办呐。”   桑君无会意道:“桑某是打算就此兼程赶回铁血堂,只是放心不下邰义的伤势。”   这时,亨瑞正好扶着毒上甫疗,气力仍虚的邰义走近众人。   野豹邰义听见自家老大为自己担心,忙不迭开口道:   “魁首,我没事。堂里安危更为重要,我们还是快点赶回去吧。”   “没事?”桑君无皱眉道:“你说话声音断续嘶哑,显然是中气亏乏甚巨,尚需静心调养,岂能立时赶路?”   邰义犹待辩驳,却被一阵噼噼啪啪的巴掌给打断。   “要得。”小混鼓着掌,呵呵笑道:“桑老大,你这一听病人开口,立刻就能诊断出病人的毛病所在,果然是有点道行。”   “哟——”丁仔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怪声怪气逼:“天开啦?还是太阳打西升上来了?怎么咱们伟大的大帮猪,居然也有正正经经称赞别人的时候?”   小刀了然黠笑道:“这还用说,铁定是这混混别有所图,所以才会如此甜言密语喽。”   小混讪谑道:“喂,兄弟们,替你家帮主保留点形象好不好?”   “省省吧!”小妮子若不住咯咯娇笑:“狂人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猪,你在江湖中最著名的形象,就是没有形象。你要我们为你保留个啥?”   “奶奶的。”小混瘪笑道:“我怎么会有你们这些,专门扯我后腿的帮兵?有你们这票鸟人在,就算我真的想改邪归正,根本也没机会。”   亨瑞十足肯定道:“小混混,是混的。改邪鬼正,不可能的。”   白骏逸他们早已习惯了小混等人经常如此的相打谑,但是,在最为注重上下尊卑的铁血堂众人眼中,他们简直就像看到天上下金币一样。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小混对初识狂人帮之人,最通常会有的反应,早就见怪不怪。   他伸出手,在桑君无面前晃了晃,招回对方的失魂,这才呵呵笑道:“桑老大我这些帮兵,虽然时常不像话,不过,他们向来说实话。所以,我给你讲,我刚才称赞你,确实是有企图的。”   总算,桑君无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片刻失神之后,立即进入状况,顺理成章地接受小混的怪异行为。   他打个哈哈道:“是吗?不知小混帮主有什么样的企图?竟值得你如此费心地称赞桑某。”   “我的企图就是……”小混故作神秘道:“希望桑老大你能接受我所设计的飞鹰计划。”   “哦?”桑君无不明所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计划?”   “很简单。”小混搓搓下巴,嘿笑道:“桑老大你不是必须尽快赶回铁血堂嘛,但是,你又有个伙计不适奔波。所以你有一点为难,对不对?”   “没错。”桑君无颔首一笑。   “所以啦。”小混狡黠道:“我已替你计划好了,你何不先自己的伙计,交给白老兄,请他暂时帮你照顾一下。如此一来,你不就可以安心赶回老窝,去坐镇指挥对付霹雳堡的大事了嘛。”   桑君无望了望白骏逸,淡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少来这一套啦!”小混挥手呵笑道:“使你这种黑道大阿哥,哪还有啥咪敢不敢的?   我看,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桑君无精明道:”小混帮主,你的计划只有如此吗?”   “那当然……”小混贼兮兮地诡笑道:“不是喽。”   桑君无拱手笑道:“小混帮主若有什么话,不妨再说。”   “好,爽快。”小混击掌笑道:“我想……桑老大,你该不会打算只有自己带着个保镖,就这么单独赶回铁血堂吧?”   桑君无豁然笑道:“如果小混帮主愿意助我铁血堂一臂之力,击退顽敌,正是桑某求之不得的事。桑某适才未曾提此不情之请,乃是担心兵战凶危,万一贵帮所属因此而遭受伤害,那桑某可就大大的于心难安了。”   “少酸啦!”小混挥挥手,诸谁笑道:“我就不信你这位大阿哥会没听过狂人帮别无所好,天生最爱凑热闹,这句江湖中正在流行的新口号。”   “好说,好说。”桑君无呵呵笑道:“我是听说,小混帮主向来喜欢由自己决定想做什么事,而不喜欢人家告诉他该做什么事。所以,我自然不便轻易开口喽。”   小混瞄眼谑笑:“啊哈,原来你也是只老狐狸嘛,早就把咱们狂人帮海底摸清楚了,难怪能令我一见你就笑。”   桑君无语含深意道:“我只是希望能和狂人帮做朋友,而不是做敌人。老实说,我个人深刻地认为,与狂人帮为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而桑某做事,向来不以昏庸见长。”   “这话听得我好爽。”小混眉开眼笑道:“原来,不光是我一个人在开制帽工厂。”   桑君无忍不住噗嗤失笑:“好说,好说。”   小妮子不解其意地问:“小混混,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唉……”小混故意唉声叹气道:“老婆,怎么人家送你老公高帽子,你都不知道。这样,你如何能分享我得意忘形的陶醉?”   小妮子这才明白制帽工厂的奥妙,原来就是专门送人帽子戴的呐。   她发嗲道:“我真受不了你,每次讲话总得经过九弯十拐,你也不嫌累。”   小混越见得意忘形道:“不累,不累。如此能够表现本天才智慧高超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嫌累。”   “得了。”小刀一巴掌打醒这混混的自我陶醉,嘲谑道:“帮猪,人家桑大当家的还有燃眉之急待援,哪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在这儿吹大气。”   “对喔。”小混拍着后脑勺,干笑道:“差一点陶醉的过了头。”   他朝白骏逸抛个媚眼道:“白老兄,刚才我说的飞鹰计划,你大概也听到了。我想,你不会反对桑老大暂时将他的活计寄养在飞马堂吧?”   白骏逸轻笑道:“既是小混帮主所托,我自是乐于从命。只是这么一来,我们待会儿就得分道杨镳,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狂人帮各位呐。”   小混黠笑道:“铁血堂离飞马堂说来也不算远,反正全是在江北,等我们搞定了江北黑道,自然会去拜访江北白道。咱们还是有机会见面的啦!”   白骏逸忍不住调侃道:“你可真狠,居然想黑白通吃?”   小混眨眨眼,嘿笑道:“如此一鱼两吃,才能左右逢源嘛。”   这时,桑君无已命李标牵来自己等人的坐骑,并再对邰义做最后一番慰勉与指示。   白骏逸也不再多打屁,差遣吕靖前去李来众人的坐骑,准备上路。   此刻,天刚朦胧的有些微光。   小混深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气,发出一阵打着呼哨的啸声。   不远处,立即传来赤焰小子的欢嘶回应。   片刻之后,赤焰已踏着得很脆响,来到小混等人的眼前,忙着钻入小妮子怀中撒娇亲热。   众人认蹬上马之后,赤焰一马当先驰出这片恶战过后的檀木林子。   他们固然抛下了满目疮瘦的焦林和一地死尸,但是,他们何尝不是将要再度迎向更炽烈的战火,将再沾染更深浓的血腥。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十一章 驰 援   天,虽是朦胧胧的亮了。   然而,沉沉的阴霾,却叫老天再也难笑开膛。   晨间,那原本轻轻淡淡的薄雾,随着时间的消逝,逐渐变得深浓。   带着肃杀气息的陡峭北风,此时,像是为增添大地那股子沉重的气氛似地,竟也呼啦啦地吹刮起来.   阴冷冷的迷雾,在初冬寒风的拨弄下飘飘荡荡,有着说不出的悲涩涩和空茫。天地之间,似乎也感染了这雾握的沧凉,令人眼里瞧着,心头触着,全都给抹上一股子道不尽的晦涩和哀切。   小混等人奔行的速度,因为这浓雾,也不得不放慢了许多。但饶是如此,各马飞驰的那股劲儿,依然是有够瞧的。   打着呼哨在转的冷风,拂过急驰的人马身上,冰寒和刺骨,就宛如风中带着大把大把的冰雪渣子,正顺着浑身上下的毛孔,直朝骨子里头钻去。   桑君无悬念铁血堂安危的心情,衬着现时这种天气,更难放得下心,脸色也就越发森冷浓郁。   但是——   碰上小混这种天塌下来,都敢拿脑袋去顶的超级混混,他最受不了看人那种寡妇死儿子的脸色。   此时此景,若要他就此一路憋到位于桐柏山区的铁血堂,那他了愿立刻一头撞死,也不情愿一路憋死到地头。   “桑名大……”小混入在马上,扬声大喊:“还要多久时间,才能抵达铁血堂?”   桑君无轻嘘口气,缓下神色道:“依咱们目前行进的速度大约要在掌灯时分,才能到达。若是过此时候浓雾能够消散,咱们加紧赶路,尚能提早到达铁血堂。”   小混点点头,驰近桑君无坐骑,呵呵笑道:“桑老大,这路程不可能再短了,是不?”   “没错。”桑君无颔首回答。   小混又问道:“可是,你的心很急,急着想快些赶回铁血堂?”   “当然。”桑君无这下可听出,小混似乎别有话意,于是笑问:“小混帮主是不是有什么见教?”   “啊哈!”小混弹指笑道:“我还没有认真暗示,你就知道我有话要说.你果然不是普通的聪明而已,的确不愧为一帮之主……猪”   小混含混的语音,在风中显得越发的模糊。但是,狂人帮的众将兵,依然没有漏听他的意思。他们一个个笑得既诡异又暖昧,有趣地瞅着没有听出小混消遣的这位北地绿林大豪。   桑君无虽然觉得狂人帮众人笑得古怪,但想到这些人本来就不能以常理论断,故而只是淡然一笑,不做他想,便以目示意小混继续发表高见。   小混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笑意。这才语含哲思地黠笑道:“桑老大,这路程既然就是这么远,你心急也不能把路缩短,心宽也不会叫路变得更长。那么……反正结果不会变,你又干嘛要心急,何不把心放宽些,也好计划一下其他琐事。”   “其他琐事?”桑君无若有所思地重复着。   小混右眉一跳,贼样笑道:“譬如说,像咱们这样子赶路,人在马上不吃不喝当然可以,但是马在路上,不作不息,只怕会越跑越慢。到后来,它们还可能罢工不跑,那时岂不就成了欲速则不达?”   桑君无稳重一笑:“关于这一点,小混帮主放心,此去铁血堂途之中,将会经过野塘村,那里虽然没有酒店客栈,但因为该村地处铁血堂的前哨位置,因此本堂在那设有堂口。   所以,咱们只要进了村子,大伙儿不但能有吃有喝,马匹也能在那里换过之后,再行赶路。”   小刀凑前,略带犹豫道:“大当家的,不是我有意危言耸听,得罪责堂。只是……此刻时值非常,霹雳堡既然联络其他组合,大举进犯贵堂。那么,贵堂在野塘村的堂口,只怕……可能已经……”   “凶多吉少?”桑君无不以为什地笑道:“我想应该不会,因为本堂该堂口是处暗桩,驻守村里弟兄就是野塘村土生土长的庄稼人,而且不止一户人家,所以外人怕是很难察觉,那里即是本堂的前哨站。而就算霹雳堡的同路人确实加以小心,除非他们能够狠够毒,真的进行屠村,否则,想要摧毁本堂此处前哨站,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容易。”   “那就好。”小混嘴里如是说着,心里却暗自付道:“若依我看来,熊老鬼那号人物,也不是做不出屠村这种事的人。”   “桑帮主。”小妮子笑着发表意见道:“若是照你所说的看来,其实,霹雳堡想要偷袭你们,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得手呐,他们的人马只要进入野塘村,你们那边的人哪会不马上报告到铁血堂里面去。如此一来,我看呀,原本想混水摸鱼的人,到头来反而变成陷入网中让人捉的鳖了。所以,你老太过为自己的属下们操心,非但是自寻烦恼,而且等于是你不信任自己手下的能力嘛。”   桑君无一怔之后,豁然大笑道:“好,说得好,过去我只听闻,狂人帮上下,人人口舌如刀剑,消遣起对手,就连死人也会被气得冲出棺材来跳脚。如今却才知道,贵帮哄人慰怀宽心的本事,同样也能叫人高兴得自动活转回来呐,哈哈。”   “才不呢!”小妮子扮个鬼脸,咯咯娇笑道:“能将死人气得跳脚,那可是本帮大帮猪的独门绝学,我哪敢与其争锋?这可是冒犯帮猪大罪耶。”   小混伺机探手,在这妮子粉颊上摸了一把,嗲皮笑脸道:“啊哈,不愧是我的亲亲好老婆,终于学会把这种有面子的本事,推给我出风头啦。”   他无视于这妮子被吃豆腐后,那股子似嗅犹娇的模样,径自扭头,对着桑君无呵呵笑道:“桑老大,你实在有所不知呀,虽然我有那种气死人不赔命的真功夫,但是若要说吹捧拍哄的本事,则属本帮的准帮主夫人功力第一。你若不信,只要看我被她哄得连魂儿都送给她了,就可以证明我所言不虚呐。”   这混混虽是骑在马背上,却犹能空出双手,做着西子捧心的媚态,逗得桑君无开怀畅笑道:“我信,禁信,我千百个相信。”   小妮子见这混混又在那边装疯卖傻地胡扯爱的宣言,便一夹马腹,指挥赤焰掩上前去,啪地一单打醒小混的鸳鸯蝴蝶梦。   小混哎哟一叫,险些被这妮子一巴掌刮下马背,待地扭头看清偷袭自己的人时,小妮子早已骑着赤烙溜出老远。   小刀等人却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嘿嘿直笑。   小混揉揉鼻子,朝桑君元和李标无奈地耸耸肩,瘪笑道:“人家说打是情,骂是爱,你们只要看我老婆的行为,就足以证实,这句话的确是真理。”   桑君无忍不住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他这连夜的抑郁忧心,碰上了小混这位天才小混混,想不消散都很难。   他们这一路调笑着驰来,不知几时,四野的浓雾竟已谈逝。   就连天空,似乎也感染了小混他们的好心情,变得晴朗开来。   阳光透过稀疏的薄云,照耀下来,最后一丝阴冷的雾终于也被暖暖的冬阳所冲散。   阳光明亮了大地,也为地上的人们带来无限的生机与希望。   野塘村,美其名野塘,在村中却看不到那令它成名的波光塘影。   经过掩映着屋角瓦檐的那片翠重疏林,便可看清这座村子的全貌。小村之中,没有任何特异之处,就和北方任何一处僻野地区的寻常农村一样,一切显得纯朴而又安宁。   铁骑帮起带的沙尘,有如漫天烟雾似的,随着震响的马蹄声,卷起这片宁静的小村。那些正在庄稼地里忙着的村民们,惊异地伸直了腰杆翘着张望。   当这些村人看清楚来骑之后,有人发出短促的欢呼声,几个长得结实壮硕的年轻人,已然丢下手边的工作,行动利落地奔迎而来。   赤焰习惯性地一马当先,冲向村头最大一家屋舍而去。   来人错过赤焰,急忙迎向桑君无。不待桑君无抛蹬下马,这些年轻的庄稼汉们,一致单膝点地,恭谨请安。   桑君天停住马,朝那些迎接自己的手下们和霭地点点头,道声:“罢了。”   小混在旁看得吃吃直笑:“桑老大,当个龙头把子,可得当的像你这样,到哪里都有人高迎远送,这才叫威风、这才算气派。”   小刀横他一眼,满脸狐疑道:“你这混小子又有什么有坑无笋的歪点子?”   小混援援下巴,半真半假的考虑道:“本帮主在想,咱们狂人帮也该学学人家这一套,规定帮主出山、回山时,帮兵们都得跪地迎送。”   丁仔嘿然怪笑道:“大帮猪,你若果真有“出”山(出殡之)的那一天,我们不但愿意跪地相送。而且保证一定嚎陶哭,好帮你省下访人来五子哭墓的那笔银子。”   “去你的。”小混扬脚瑞向丁仔所骑马匹的后臀,笑叱道:“童言无忌,大风吹吹去。”   丁仔的马匹受了这一端,惊吓地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将丁仔掀落马背。幸好丁仔身手敏捷,功夫到家,落马之后,一记空翻,轻巧地站稳于地,省去当场大出洋相的糗态。   桑君无呵呵笑资:“好功夫,丁少侠的轻功一流,的确是名不虚传。”   丁仔正想得意地自夸两句,瞄眼却瞥见小混目光古怪,笑得甚邪。   他急忙见风转舵扮出个苦瓜脸,哀声叹气道:“唉……大当家的,你就甭再提了,我的轻功虽好,但哪比得上我家大帮猪呢?”   小刀见他转脸比转台还快,忍不住噗嗤失笑。   “啧则……”小混翻身下马,眉开眼笑地喷弄道:“我说丁少侠、丁少门主、丁小偷,你他奶奶的真懂得阿谀奉承之人呐,像你这种货色留在狂人帮当第二副帮主,真是浪费人才,我应该送你到朝廷里面作官,光凭你这套拍上哄下的本事,你一定能鸿图大展、官运亨通。”   丁仔睇眼谑弄道:“哪还用得着上朝廷里去?我这本事,在狂人帮里早就有足够机会尽施所长啦。”   他这是拐着弯骂小混是个喜听谗言的昏君。   不待小混发规,小刀一把搂着丁仔肩头,故作深刻地附道:“唉,你这话,直是于我心有戚戚焉。”   “什么话嘛?”   小混被倒将一军,只有揉着鼻子,瘪笑道:“老哥,怎么连你也出卖我了?”   小刀呵呵一笑:“这表示你民心向背,不得人缘,我看,你干脆下台,把帮主让给我做罢了。”   桑君无约摸已经知道狂人帮的脾胃,因此对眼前这种公开谋反,摆明篡位的场面,看得笑不拢口。倒是他那些老实的手下们,看得一个个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江湖上居然有这么斗胆的帮兵。   那边——   小妮子早在大屋前等得不耐烦。   她娇声催问:“喂,小混混,你们又在那儿瞎掰些啥咪呀?咱们是不是要进这里休息去?”   这妮子一开口,可又叫铁血堂的儿郎们耳目一新,这下子,铁血堂所属终于相信,狂人帮的真面目的的确确一如江湖之中所传言。   招呼众人下马之后。桑君无笑道:“望姑娘,那屋子是村长的住处,却不是咱们休息的地方,且请这边过来。”   小混等在铁血堂驻守野塘村头领汪光雄的延请之下,步向一间前后只有两进,中间是座小天井,由风火砖砌成的瓦屋。   小妮子好奇问道:“大当家的,这里既然是贵堂的前哨站,怎么那最大的房子,反而不是你们此地的堂口所在呢?”   桑君无轻笑地解释道:“我适才说过,这里是本堂的一处暗桩,所以此处堂口的设置着重于其隐秘性,以便利于暗群络和传送消息。而一般说来,若是有外人进入本村中借宿或休歇,通常都会找最大的房舍落用。这固然有利于我们探查来人的底细,但一旦碰上明眼人,自然也容易启人疑心,暴露本堂秘密所在。因此,我们才会故意将堂回设在这个比较不易引人注目的小屋。”   丁仔眨眼黠问道:“可是。难道你们会放着村长家,这个这么好的监视点,而不加以利用?”   “当然不会。”桑君无颔首笑道:”村长家虽然不是本堂堂口所在,但是村长的长子,却是本堂驻守此地的头领。”他朝带路的汪光雄点了点头,指明汪光雄的身份,“这把可真高明。”小妮子咯咯娇笑:“这就叫一兼二席,摸蛤兼洗裤。”   众人进入屋内,小混他们既不待人出声招呼,也懒得多做客套,早已争先恐后地抢着落座。当然,根据多年的默契,他们相中的好风水,一定是小混想坐的位置。   因此,按照惯例,每回总有一、二个抢得急,躲得慢的人,要被小混踹得四处乱飞。   等到狂人帮争位风波在大局抵定之后,人家铁血堂列位儿郎们,早已为他们送上净手毛巾和热腾腾的香茗,并在一傍肃手候立。   只是,这些肃立一旁的汉子们,脸上表情不是傻笑就是偷笑,实在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定力保持一点严肃。   桑君天看着小混等人经过一场混乱的内战之后,每个人居然都若无其事地径自端起热茶,呼啦啦地吹暖着,仿佛他们身边并没有那些正咧嘴呆笑的大汉们侍立着。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佩服狂人帮的脸皮和定力一样深厚?或者该说,自己手下见过的场面不够多?   “桑老大……”小混呷着茶,用闲道:“你这批儿郎们可真是训练有素,上下有制,绝对不是一般乌合之众所可比拟的。依我看,霹雳堡若是想击溃铁血堂,取代你们在江北黑道上的地位,只怕是难喽,难喽。”   桑君无有趣一笑:“我的儿郎虽是训练有素,上下有制,但是若要论起定力与胆识,和狂人帮列位可就没得比了。”   他微顿之后,接又正经道:“其实,小混帮主,若以贵帮目前的声威和列位的才能,想将狂人帮迅速发展成有如本堂这般庞大的组合,甚至比本堂更具有潜力的帮会,并非不可能之事。”   “不要,不要。”小混放作惊恐地猛摇双手,道:“我热爱我的自由,绝对不做这独牺牲小帮,完成大帮的傻鸟。再说,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多好,我人在哪,我的帮在哪,一点也不用担心有人会造我的反,想摸掉我的老窝。”   小妮子咯咯笑道:“人在哪,帮就在哪?那你常不成了名符其实的蜗牛?”   小刀叹口气道:“而且还是个无壳蜗牛,就算真有人想摸掉他的老窝,他还没有窝可以让人去破坏。”   谈到这个现实问题,桑君无可没忘记自己的老窝,犹在危急存亡之秋。   他招过旁立的汪光雄,垂询道:“光雄,本堂现下情况如何?”   汪光雄恭谨道:“启禀魁首,自从三天前,魁首离堂之后,本村即发现有不少道上同源,假扮期各种不同身份人物,陆续潜向总堂。属下立刻警急通报给大堂领知道,以做应变,昨夜总堂传来消息,霹雳堂熊长盛同时潜进的四路人马对总堂发动攻击,并于阵前嚣张的宣称……宣称魁首您老已遭毒手,企图打击弟兄们的信心。”   桑君无平静一笑,接着问:“结果呢?”   汪光雄振奋道:“由于大堂领在接获本村通报之初,便已预作防范布置,而且兄弟们全都不信魁首遭噩的谎言,大伙儿士气如虹,个个将士用拼命,完全瓦解了熊老头他们的猝袭攻势。据报,虽然目前的战况依然持续着,但是熊老头和他的人马已被阻截于总堂前山部分,显然情况正处于僵持对峙的局面。如今,魁首既已安然回转,相信只等魁首返抵总堂,定能将霹雳堡及其党羽彻底击溃才是。”   桑君天晒然道:“得了,别在小混帮主面前,替你家魁首吹大气。这次,若不是正巧碰上小混帮主和狂人帮列位朋友相助,你家魁首遭噩,就已成了事实,而非谎言呐。”   “这么说……”汪光雄庆幸道:“魁首真的中了姓熊的诡计,熊老头不是在诳咱们的?   魁首无恙在是老天有眼,谢天谢地呀。”   “谢完天地,你可还得谢谢小混帮主才行。”桑君无轻浅一笑:“好了,光雄,下去吩咐弟兄整治些吃食进来,我们用膳之后,尚得赶回山上和姓熊的结一结总帐。另外,别忘了将坐骑换一换,以免耽误香等回山的速度和行程。”   “遵谕。”   挥挥手,看者汪光雄带着驻守此地循其余六名手下告退而出,桑君无神色平静地接过由自己贴身护卫李标亲自捧上的热菜,轻轻地吸喝。   “桑老大!”小混呵呵笑道:“现在总算搞清楚了你家的军情,这下子你可安心了吧。   从刚才你和你家小兵兵的谈话听来,你留在家的那位什么大堂领的,好像也变是个懂得运筹帷幄的人才嘛。”   “的确。”桑君无放下荣盛,开朗笑道:“本堂的大堂领啸天星君固擂,非但智勇双全,更是个耿耿忠心的好弟兄。他岂止是我最佳的助臂,有固大堂领在,我放心太多了。”   小妮子不禁好奇道:“大当家的,你们堂口里既然有大堂领,是不是也有二堂头、三堂头呀?”   桑君无含笑解释道:“本堂组织,只有总辖各堂庞务的堂领固擂称为大堂领,其余各堂则依照其所管理事务的范围,分成为水路堂、陆路堂、内务堂和刑堂。顾名思义,这四堂堂领,亦分别称之为:水路堂领、陆路堂领、内务堂领、以及刑堂堂领。”   小妮子打破沙锅地追问道:“那么,你的这些堂领,又是由哪些人担任?他们的本事一定很不得了喽。”   小刀呵笑地岔言道:“妮子暖,你知不知道,随便探人海底,乃是江湖中最忌讳的事.搞得好,人家顶多当你是无知之举办果搞不好,小心会被当成间谍捉去刑刑一顿,然后偷偷地把你做掉。那时,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哩。”   “你说我无知?”小妮子红唇一撅,便待大发娇嗔。   小刀脸色一正,阻断未吼之狮。安详道:“我是提你个醒,不要因为咱们自己随便惯了,就半其半假地忘了一些基本的礼仪和规矩。”   他那深沉正经的表情,明白地告诉了小妮子开出刻,他可不是在说笑。虽然小刀平素不轻易拿这种脸色训人。但只要他摆出这等大哥大的模样,连一向胡混惯了一帮之猪都能镇得住。何况是眼前这个准备发嗲小妮子。   “知道了啦!”小妮子认命咕哝一声。   桑君无连忙摆出轻笑地打破略见仁涩的气氛,晒然道:“无妨,无妨,如果是别人探本堂海底咱然有可能是要不利于本堂,但我相信狂人帮不致如此。而我更相信,贵帮准帮夫人除了好奇之外,绝无别的用心。”   小混吃吃一笑:“桑老大,我都不敢相信狂人帮里面那些货色,怎么你竟然对我们这么有信心?”   桑君无豁然笑道:“你不信狂人帮是正常,你若信了,帮主之位岂不危险?而我相信,则是合理。因为,若是狂人帮打非对人不利,早就直接动手来得干脆J如因要浪费时间、精力去除人家的盘。”   “说的也是。”小混忍不住咯咯直笑:“桑老大,你干嘛这么了解我们?留一点神秘面纱,我会觉得比技有安全感耶。”   “爱说笑。”桑君无半真半假道:“江湖之中,谁敢自诩真的能够了解小混帮主你。”   “说是没有人敢说啦!”小混瞄眼呵笑道:“不过,我发现有人正企图以行动证明就是了。”   桑君无精明地眨眨眼沉默不语。   小混话锋一转,懒洋洋道:“桑老大,既然你不担心咱们摸你的海底,就拜托你介绍一下你家的大大小小让我们认识,免我的亲亲小妮子没吃着羊肉。还惹来一身骚,白白挨了一顿训。   他捉黠地朝小妮子抛去一记飞吻,以示心疼她刚才的遭遇。   这时——   汪光熊正好带着手捧美味的弟兄们进入屋内。这些铁血堂的儿郎们乍见迎面而来的飞吻。先是一怔,继而对此露骨的表态不禁噗嗤闷笑。   小混等人便在这些偷笑声中,转移阵地,攻占布置妥当的大圆桌,面对满桌佳肴,立即展开另一场厮杀。   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台面众人方始有空重抬话题,或者,应该说是小混他们直至此时,方始歇喘口气,这才有暇听人说话。   桑君无浅酌诉道:“本堂的五位堂领,各位已经知道大堂领为啸天星君固擂。其余四位则是:水路堂领人鬼判农长探,陆路堂领三眼郎君秋少帆,内务堂领青鹏创洪敏彰,刑堂堂领风雪掌焦三魁。此外,每位堂领手下各有堂卫二名,护堂五人。这些人全是本堂内外功力一流的硬把式,其他弟兄便分属他们手下,以协助其工作,并由各位堂额直接调派指挥。”   丁仔呷口酒,咂咂嘴道:“这样看来,铁血堂可真是个纵横分明,组织严密路组合,无怪乎能撑起江北这一片天呐。”   桑君无含蓄一笑,道:“至于本堂的十大堂卫,以及每堂的护堂,我看等到时候见面。   再一一为各位介绍好了。”   “没问题。”小混风卷残云般地扫光桌上菜肴,抹抹油嘴,拍着肚皮道:“咱们这就上路,我等不及要认识你家的列位英雄好汉了。”   桑君无发觉自己的筷子犹自举在半空,怎地,桌面上却已经盘底朝天。   “呃,小混帮主,这会儿你赶的可真急呐。”他竟有所指地瞟向桌面,抛下筷子,既好笑又愕诚地轻摇着头,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神情。   黄昏。   晚霞有如一位高明的泼墨大师,将一壁晴空染得红澄蓝紫,雄伟壮丽。   小混和桑君无等一行人,沿着荒岭隐坡,踏着杂草齐膝的野径,直奔铁血堂后山重镇所在。   为了防止轻脆紧牵的蹄声传出老远,打草惊蛇地惊动了围于前山的敌人,小混等人俱在马蹄上裹起厚厚的棉布套子,掩去众人急行的声响。   马蹄声因为这特意的防范措施,确实是寂静不少,不过,马背上所载着那几张呱噪惯了的大嘴巴,由于没有经过这种类似的特殊静音效果处理,所以一路之上,仍然不得空闲地喳呼不休。   小妮子高倨赤焰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神驹背上,虽然不用马鞍,而且走得尽是崎岖荒芜的小山径,她却依然平稳地像坐在四轮大马车里一样轻松悠闲。   “唉……”这妮子眺望着西方,夕阳正为朵朵云彩镶上光华眩目的金边,她竟煞有其率地悠然长叹,以一种感性万分的声音,吟哦道:“夕用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废话。”小混也以一惯爱泼小妮子冷水的反应,故作无趣道:“夕阳本来就是黄昏才有,而且每天都可以看得到,这有什么好不好的?也值得有人为此大做文章,真是奇怪。”   小妮子经此撩拨,果然,立刻像爆竹遇见火星般,噼噼啪啪地大发娇嗔:“臭混混,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干嘛老是故意要和姑奶奶我唱反调?你有病是不是?或者你又皮痒了,欠人揍是不是?”   “哇噻!”丁仔在旁急急抚住耳朵,咋舌道:“我说姑奶奶小姐,你的狮子吼功力越来越进步了涟我距离你还有一个马身之远,都还被你的吼声震得耳鸣,我真奇怪赤焰怎么能够受得了你如此厉害的吼功?”   赤焰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抖着耳朵,扭过头,朝小混的方向望去,同时咧开嘴发出一声短暂的轻嘶鸣。   小混逮着机会,咯咯笑谑道:“哦,儿子,原来你早就受不了你妈咪,我未来的老婆那种赤爬爬的惨叫?唉……要你忍受这些,真是太委屈你了,不过……”   小混合调侃的话尚未说完,小妮子早已火冒三丈地娇叱着,挥鞭朝这混混抽去。   小混逗出了乐子,索性半真半假地以臂护头,一边策马急奔,躲避攻击,一边竟放开嗓门,高声尖叫救命。   当然——   小妮子是不会对这混混有任何传香惜玉之心,她杀得性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于是一拍马首,哈喝着猛追小混。   “没搞错!”其他人看着这对幻想冤家的身影消失于一处乱石岗坡后,不由得对半眼相视。   桑君无有趣地干咳一声:“小混帮主不是为了避免惊扰围山的人马,所以才建议吾等用棉花裹住马蹄,以防蹄音泄露吾等行踪吗?怎么现在……”   “他叫得可真有精神,是不?”丁仔忍俊不住地嘿嘿直笑。   小刀苦笑道:“这混混只要有得玩,通常不太记得住正经事。”   “小混混,不正经、正常的。”亨瑞安抚似地拍着桑君无肩头,满面严肃道:“要他变改,不可能。你要习惯,才没有失望。”   桑君无以四旬之年,一帮之主的身份,却要接受亨瑞这个明明生嫩,偏又故作老成的娃儿的安慰,简直叫他有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觉。   一时之间,桑君无尚未考虑如何反应,在他身后,他的贴身护卫李标,业已惊急地怒斥一声:“大胆!”   当然——   以桑君无一帮之尊,又是北地鳖头独占的黑道大亨,如此身份地位,平素哪有人能够轻易与他接近,更甭提居然有人敢动手拍他肩膀,一副有活好说的模样。   亨瑞这信手一拍,岂能不拍得李标心惊肉跳,认为眼前这红发碧眼的小鬼佬,竟敢唐突自家魁首,真是不知死活。   小刀和丁仔他们两个老江湖一看亨瑞乱伸毛手,就知大事不妙。如今,再听李标脸色全变的惊天一喝,两人的心立即如上吊经三尺,暗道:“要糟。”   他们俩清楚的很,此时如果一个处理不当,只怕马上就要有人翻脸成仇,这么一来,狂人帮准和整个江北绿林画下道来,以见真章。   这时气氛之凝重与紧张,就连平时反应向来慢人一拍的哈赤,也已经察觉出情况不对。   他浑身寒毛谏立地在心中暗自嚼咕道:“乖乖不得了,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杀气这么重?少爷跑哪儿去了?他知不知道我们就要大祸临头啦?”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此时,当事人亨瑞却是满头露水地瞪着李标,显然他还不明白对方那声旱地霹雳究竟所为何来?   于是——   “大蛋!”   亨瑞双手往腰上一插,学着李标惊急怒目的模样,呲牙咧嘴的回吼一声。   吼过之后,亨瑞莫名地咯咯失笑,表情是一副自得其乐的天真模样。   桑君无看到他如此单纯率直的笑容,亦不禁莞尔。   “罢了。”他摆摆手,对李标笑道:“你的胆没人家的蛋大,我看你对他是没辄的。”   亨瑞依旧憨然地望着其他人咧嘴而笑,李标见状只有无奈地耸肩苦笑。对于狂人帮,他实在也是无话可说了。   小刀等人知道危机已除,全在暗里偷嘘了口气,他们不得不承认,傻人的确有傻福。而有时,人的单纯和无知。反倒是一种天赐的礼物。   小刀朝桑君如无拱手谢道:“小红毛无知,对大当家的多有得罪,在下代他说过当家的太人大量,不予追究。”   桑君如手抚鞍头,祥和一笑:“少君言重了。老实说,桑某倒是颇为羡慕贵帮能仅拥有如此率直,单纯的可爱帮兵。”   他有感而发地慨然地接道:“除了狂人帮诸位,有谁能在染血江湖的同时,依族保持着心中那份赤子之情呢?狂人帮确实是江姐中购界征,绝无仅有的组合。”   小刀正待客谦几句,前方山坳后,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   “是少爷。”哈赤想不用想地反应道:“他在叫我们快点过去。”   丁仔扮个鬼脸道:“这表示,这混混铁定找着乐子了。咱们上吧。”   众人齐齐一夹马腹,加速赶上前去。   他们转过山场,前面便是一片杂草地,小混和小妮子人在马上,就伫足于草堆前不远处。而那妮子似是看到什么不太美妙的风光,正紧好着眉头,将脸撒向一旁。   桑君如心中掠过一抹不祥的阴影,奔到近前,如杂草地里望去,只见草丛中横七竖八例了六名厨别弯刃匕首的黑色劲装汉子,死状凄惨。   那正是他手下的弟兄的尸体,就连这些人的坐骑,竟也遭人全数击毙,由此可见,下手之人确实如得上心狠手辣。   李标乍见自家弟兄死状惨然,不由得悲怆低叫:“好狠呀。”   桑君如双目微阖,语声冷涩得不带丝毫情感道:“叫他们去吧,当我们报复时,会以百十倍的残酷和血腥为弟兄们索回代价的。”   他一拨马头,率先朝草地斜下方于洞驰去。   小混他们无言地紧随其后,一行人沿洞登山,继续朝前趟进。   不久——   他们又发现两处遭人拔除的暗桩,桩上留守的人员被人倒吊于树上,更有些人身首异处。惨遭分尸。   一路上,李标越见咬牙切齿。   而桑君如变得更加深沉,脸上也越发毫无表情,此时的他,就像一等泥塑木雕般的偶像,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显然他已经将所有的哀痛和悲愤,完全凝敛为一股稍触即发的暴烈力量。   小妮子贴近小混身旁,悄然耳语道:“小混,现在我了解你不招兵买马是对的。想想看,眼前如果是咱们整日相处的弟兄遭人毒手,我早就哭死了,哪还能像桑老大恁般镇定节化悲愤为力量,准备为自己手下报仇呐。”   小混安抚地轻拍这妮子的小手,深沉道:“你老公我很少有错的时候,妮子,江湖染血的日子原本就不是容易过的,虽说家大业大的责任也大,但你以为咱们能这般游戏江湖。我心头就没有负担吗?其实我只是尽量在苦中做乐罢了。”   “你呀!”小妮子轻嗤道:“话说着说着,就往自己脸贴金,你就难过了,是不是?”   她撒娇地斜睇了小混一眼,不以为然地踱开步去。   小混无奈地耸耸肩,暗自苦笑地忖道:“我说真话时,你当我在臭屁,在瞎掰时,你偏又一本正经,难怪童安格要大声急呼‘其实你不怪我的心’,唉……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呐。”   小混虽然分心神游异方,当他们奔临一道两面壁竖宛若剑立的狭谷时,仍然直觉地发现这道峡谷是处险地。   他立即上前去,挡住桑君天放马急冲,警告道:“小心埋伏。”   桑君如颔首道:“由我和李标快速冲刺,以做诱饵引诱敌人现身拦截,并请小混帮主及少君等,自两旁肃清敌踪。”   “没问题。”小混一把拍上桑君无肩头,豪气道:说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不会轻绕他们。你自己也要多小心才好。”   桑君无明白地看着小混举掌拍落,本能地侧肩闪躲,但当他认为可以避开的同时,小混的手掌却已稳稳地搭上他的肩头,令他暗吃一惊。   “看来……”桑君如不得不暗自佩服道:“他的功夫显然比我原先预计的要高出许多。”   众人之中,只有小刀察觉到小混刚刚暗里露了一手,镇住桑君无。于是当小混瞟过眼来时,他对这混混罚出了一抹会意的微笑。小混也背着其他人,丢给他一个志得意满的眼神,以示自己本事高超。   李标虽然就站在小刀身旁,却也不曾发觉他们哥儿俩的眉来眼去,他只是一个劲地苦笑不迭,心里想道:“真奇怪,狂人帮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拍人肩膀?难不成,这还是他们的帮风?   小混翻身落马,同时指示道:“小红毛,你骑赤焰和哈赤一同随桑老大他们闯边关。老哥和我为掩护闯关的第一拨,分扑峡谷左右歼灭敌人。丁仔和小妮子你们做第二拨,将漏网之鱼逐一斩绝,一个不留,懂了没有?”   众人齐齐点头,各自抄扎打点,分别准备妥当。   桑君无神色凛然地朝小混一颔首,猛然喝声道:“冲!”   于是——   赤焰驮着亨瑞一马当先冲入峽谷,哈赤和桑君无的坐骑落后一步地尾随左右,而由李标负责断后,他们四人四骑挟以撼天之势,狂猛地奔向峡谷。   小混他们便在赤焰扬蹄奔腾的同时,身形猝闪,直扑那道宽仅丈寻,谷壁陡削,深不见头的险峻峡谷两侧。   就在赤焰冲临谷口之际,谷顶上这然传来阵阵骨碌巨响,无数磨盘大小的石块凌空暴落,砸向入谷的四骑。   赤焰不愧为久经阵仗的一代神驹,在漫天如雨的乱石之中,蓦地一声长嘶,迸跨闪蹿而出,身形宛若一抹云烟般的腾挪卸于谷道之间,将这阵石雨抛落身后。   在它身后的三骑,虽然没有赤焰这一身超绝的本事,但是这三匹座骑上面的骑士们,却都具有不俗的武功。   只见哈赤、桑君无和李标他们三人纷纷亮出兵器,一面奔行一面出手点去翻打下落的石块,悍然无阻地直朝谷口又在此同时,谷顶开始传出凄厉地惨号声。   随即,间或有些身着黄泡,或杂色农饰的尸体,伴随着飞坠的盘石坠落下来,那自是小混他们袭敌得手之故。   小混身若隼鹰地掠过石顶,在他所到之处,人体仰翻,血光迸溅,只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露出身形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够全身而退。   他这一路杀去,在赤焰奔抵谷口之时,他也已然掠至峡尽头,正好居高临下将谷口外那片干涧床上的所有埋伏,一眼望尽。   于是——   长啸声中,小混由谷顶冲霄而起,再一猝闪相扑,在赤焰前射向涧床。刹那,一片蜂煌般的箭矢和暗器朝他蓬射至。   小混长笑如雷,身形猛旋,登时,他身分四周猛地刮起一道诡异的龙卷风,将飞射而至的无欲飞蝗暗器收入其中,又纷纷反射而出。   那些原本躲在干涧阴影中偷袭的人,此刻,反倒被自己发出的暗器攻击得再也藏不住身,一个个惊叫着挪动行踪闪躲暗器。   他们这一骚动,泄露身形,便已被随后掩至的小刀、丁仔和小妮子三人盯住,只待小混那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龙卷神功一停,他们三人立即扑身杀敌。   不少霹雳堡方面的人手,惊惶之中,急忙逃出借以掩身的干涧,便又懂上正自峡谷中冲出的桑君无等人。   桑君无和李标对这些人的恨意与杀机。只有比小混他们更加深浓,岂有稍减之理。因此,刚自小混他们手下逃生的这群人,却又一个不漏地丧命于桑君无他们手中。   终于——   山谷里的落石声完全中断,敌人的暗器箭雨也全都停歇。   天色业已迅速地落入黑暗,夜幕中,除了偶尔有风吹赶树丛发出沙沙的声,并送来阵阵呕人的血腥气味之外,四周悄然无息。   小混等人全都谨慎戒备地竖耳凝听,直到他们确定四周,除了自己等人已完全没有多余的呼吸声息,他们这才放下紧张的心神歇喘口气。   “好了。”小混拍手笑道:“看清形,这里的埋伏到此为止了。”   桑君无点头道:“在敌人眼中,此处并非据守铁血堂成要害,因此他们才没有议下更坚固严密的防守。”   丁仔嘻嘻笑道:“其实,若依刚才的埋伏看来,也不能说是很稀松平常的了,如果是普通人闯关,恐怕早就栽在山谷里。但是碰上了咱们,那些埋伏显然就变得不太中用。呵呵……”   “这倒是真的。”小妮子咯咯娇笑地赞同着。   小刀顾虑道:“咱们既然已引发埋伏,对方人马不会没有闻及偌大的声响。因此,咱们还是要快离开这里,免得遇上前来察看的敌人,又要多耗气力摆手他们。”   桑君无面色稍罪,额首道:“不错,我们得避开对方,才好由秘道入后山。”   “那就走吧。”小混弹指一笑。“咱们还在等啥咪?”   他们一行人在桑君无和李标的领路之下,牵马步行,动作敏捷隐秘地沿着干涧朝山里前进。   不久——   天色便已全渡昏位,漆黑的天幕,只有数点稀疏的星光。   今夜,风有些大,一个典型月黑风高的暗夜。   经过大约一柱香的急行之后,黑暗中,桑君无突然朝一处隐陷的山隙走了进去。这山脉曲折深远,小混他们经过昏天黑地的连转数弯,几乎迷失了方向感。   “桑老大!”小混一脚离,一脚低地咕哝连连:“你家的秘道,还真不是普通的难找而已。”   桑君无语声含笑道:“就快到了。”   这时——   他们正好来到一处投天而起的绝壁面前,显然已经走到了山隙的尽头。这尽头处,除了数块连着山壁耸立的硕大巨岩之外,已无通路,众人因此自然停下了脚步。   桑君无沉然道:“李标,启门。”   李标赶忙抢步上前,在一块宛若铜沈铁铸的庞然巨石四周旋转腾掠,间或朝石上不同的地方重击数拳。   忽然——   绝壁的报处,巨岩与巨岩之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喀咔异响。一块看似完整紧密的岩石,突然裂开一道正好足供单骑通过的隙缝来。   小混满怀兴趣地直上前去研究那巨石,一边啧啧赞叹如此巧夺天工的机关设计。   “啊哈!”小混赞赏道:“原来这道机关是凿空石内部,再按装哑簧,并利用压力点的原理来开启的。其是挺聪明的设计啦!”   小刀调侃道:“你把人家秘道的机关装置研究的恁般清楚,莫非有何企图?”   “职业病,没办法。”小混呵呵失笑道:“桑老大,你可别误会我有啥用意。”   桑君无轻笑道:“谁不知道武狂老前辈对机关阵图别有研究,看来小混帮主也颇诸此道,故能一眼看穿这道奥妙所在。好在你我是友非敌,否则,我还真有得担心了呢。”   丁仔噗嗤笑道:“大当家的,不是我要危言耸听。不过……如果你真的将这混混当成朋友的话,我看你才应该为贵堂的秘密门户操心。”   “何故?”桑君无不解地反问。   “因为呀……”小妮子抢言娇笑道:“闯朋友家的空门,如果出了纰漏,可以美其名为拜访,不算犯罪。”   “闯空门?”桑君无微愕付道:“这位出了名的天才混混,几时竟也改行当起梁上君子?”   小妮子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位黑道大阿哥还搞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于是,这妮子干脆挑明道:“这混混特别的嗜好不多,最近刚巧迷上研究别人家的机关装置。他正愁找不到具有高难度水准的机关布置来破解,以借此证明自己很高明。如今桑帮主你当他是朋友,这混混岂不正堂而皇之的上门,突破你们秘道的防卫系统。万一他不成功,也不怕你家小兵兵会让他成仁嘛。”   “万一不成功?”小混啧声道:“老婆,你未免太不了解我了,只要我想做的事,有哪一项不成功。你怎么对自己的老公没信心?”   桑君无哑然失笑道:“感情,我这可是清贼进门喽。”   “贼?”小混夸张地啧弄道:“桑老大,咱们狂人帮里,只有一个空门的贼货。我办事,你放心,本大帮主绝不做设格调的事。”   丁仔闻言,立即哇哇抗议:“臭帮猪,你说这话是啥意思?难道你是说,我家那个空空门设格调?”他说着说着卷起袖子,准备为空空门的名誉而战。   小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干笑着转变话题:“哎呀,秘道都开了半天,咱们不快点进去参观,还林在这里冻露水不成?”   他拉着小妮子带头闲人秘道之内。   “辣块妈妈的。”丁仔哼声一笑:“等你这混混知趣,没拿我家招牌开玩笑。要不,老子拚了这条命,也要维护家族荣耀。”   此时,赤焰见小妮子消失于石缝之后,早已不同地嘶鸣一声,随之挤入那道漆黑的狭隙。   其他人亦不再多话,牵着坐骑,鱼贯地进入秘道之内。   原来,这秘道之内,竟是一个偌大的山洞,黑黯中看不真切什么。   但是——   当李标将移开的洞石推回原处,封住人口的同时,洞内壁瑞数盏油灯,亦因机关的牵动,而自动燃亮起来。   小混等人看的圆喷称奇,直费如此设计,着实高明。   他们借着昏黄的灯光四下打量,发觉自己所处的这山洞,不但宽敞,而且干燥。由洞内存放的一些清水、杂粮看来,这里更像一处可以长期驻守大队人马的隐秘据点。   小妮子环顾这没有任何通路的山洞,不禁疑惑道:“桑帮主,咱们又不是要藏匿不出,干啥躲进这个没路可通的山洞里。”   桑君无以目光挑战道:“小混帮主,你说呢?”   “想考我?”小混右肩一挑,兴致盎然道:“如果再挂点彩金,赌上一赌,那我就更无法拒绝啦。”   小刀闻言,不由得呻吟道:“天呀,连这你都要赌?你这混小子的赌性,可还真不是普通的深重。”   桑君无豪爽笑道:“既然小混帮主有兴趣赂一把,桑某自是奉陪。不过……老实说,我挂心本堂安危,因此,只怕没有太多时间耽搁于此。”   “这简单。”小混自赤焰身上的褡裢里,摸出一具精致华美的琉璃沙漏,呵呵笑道:   “咱们就限时闯关好了,据说,这沙漏的时间正好二刻钟。如果在此时间内,我无法找到通往铁血堂后山的出口,那么这沙漏就是桑老大你的了。”   亨瑞蓦地跳脚道:“沙漏。我的,是波斯宝贝,不要给你赌,输输去,我会不舍得。”   “啪!”地一声,小混赏他一记响头,笑骂道:“他奶奶的,就因为是宝贝,所以我才借来用一下,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大帮主没面子。该打,还有……你竟敢在本帮主和人打赌之前。说我会输,真是触我零头,该打,对本帮主打赌没信心,更是该打。”   他一边数落,一边追着亨瑞打响头,打得这个小红毛不得不四下抱着鼠窜,大叫:“坏帮猪,虐待儿童。”   李标看得两眼发直,不住在心里暗叫道:“乖乖隆地咚,天底下哪有如此强道的帮……   猪,呵呵,难怪狂人帮的帮兵会如此等卑不分了,果然就是这干帮主的人,自己先设规矩嘛,不但抢帮兵的宝物来和人打赌,帮兵抗议,居然还得换打,这……这算什么嘛。”   他心里禁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跟随的不是这种时常会疯疯癫癫,而且没事就要抓狂的大哥。要不,恐怕这道上讨生活的日子,只怕更难过。   李标这厢念头未歌,那边——   小刀看这混混又要玩的忘形了,只怕早已将人家铁血堂军情紧急的事实丢到脑后。   于是——   小刀起这混混经过自己身前的机会,伸手一措,硬是将小混拦腰抱住,不让他继续追逐小红毛。   由于事出突然,小混不曾提防有变,这回可被逮个正着。   但是,也因为他未思应变,故而人虽被拦住了,那股前冲的势子却猛得将他与小刀一起撞倒,使得两人犹如摔死狗般地叭嗒声,同时以五体投地之姿落地,压扁了两人那双同样挺直出色的俊俏鼻子。   “哎哟啦!”   让小混脱口大叫的,不是因为那被撞扁的鼻子,而是,亨瑞见这混混与小刀摔缠成一团,正值难分难解之际,显然良机难觅,于是大方地冲上前去清两啪啪地敲了小混一阵响头,将刚才所挨的打悉数讨回。   小红毛打得开心,自然,小混就叫得伤心喽。   好不容易,小混终于挣开纠缠,昏头涨脑地爬起身来,揉着脑袋,苦笑道:“他奶奶的,腊月的帐也没有还得这么快的啦。”   桑君无与李标原本预计,小混大概又要发统一场,找找小刀和小红毛的碴,才会甘心满意地恢复正常接续先前的话题。   没想到小混起身之后,径自活动一番筋骨,便开始绕着石洞周围踱起步来,好像刚刚根本不曾追打过小红毛,也不曾和小刀一起躺在地上挨人打似的。   桑君无心里感到讶异,思忖道:“怪哉,这个武林中的超级混混,行事果然出人意料。   连我自负对他已做过相当程度的研析,应该能够了解他的个性和行事手段等等。但是,我所自认为的了解,显然尚有极大的误差存在。嗯,此人的心机城府的确不易揣度,曾能混确实不是易与之辈呀,能得此人为友,该算是我所做过,最聪明的一个选择,呵呵……”   想着想着,桑君无不禁发出慢慢相借的轻笑。   一旁,李标纳闷道:“魁首,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桑君无摆摆手,含笑望着眼前显然棋皆颇为轻松惬意的众狂人。   小混迎着他的目光,扬眉问道:“如何?桑老大,你决定好要和我赌啥咪了没有?”   桑君无含蓄一笑:“小混帮主既找有此雅兴,桑某岂有不奉陪之理。”   他接着自怀中取出一尊约奖一寸高,雕之精致的翠玉笑佛,打趣道:“不过,桑某虽也领着一群为数不算少的弟兄讨生活,但是,说实在的身家算不上丰厚,更没有什么异国奇珍能够和小混帮主的波斯珍玩相比拟。所以,我就用这尊原土产的翡翠笑怫和你赌个彩吧。”   桑君天透过笑佛,却未伸手去接,反而,扭头问道:“小红毛,你喜不喜欢这玩意?喜欢的话,我就替你赢过来。”   “喜欢,喜欢,支那佛很出名,老家没有,波斯也没有。”亨瑞接过笑你,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丁仔抗议道:“大帮猪,这尊笑佛是当世雕刻名医,牛玉斑的极品名作之一,可是千金难求的收合品,你怎么能厚此薄比地只为小红毛一个人独赢?那我们其他人呢?你多少也得分我们一杯羹,才算公平嘛。”   桑君无并不讶异丁仔能够在一瞥之下,便能看出翠玉玉怫的来历。毕竟,身为空空门的唯一单传,未来的掌门人物,若未具有此等高明的眼力,那才叫意外。   真正令桑君无感到有趣的是,小混他们那种一副笃定稳赢的态度,好似这尊翠玉怫已成为狂人帮的囊中之物,而他们正忙着计较应如何分赃呐。   “分一杯羹?”小混睨眼嚼着丁仔,笑容甚邪:“那有什么问题,小红毛,等我把玉佛赢到之后,你就借了仔瞄一眼过过瘾,免得他说我不公平。”   “只瞄一眼?”丁仔哇啦叫道:“这样也算分一杯羹?我咽口口水都比那多啦,小混混,你就其要搞差别待遇,也不能差的太离谱嘛!”   小混环起双臂,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丁仔终于开始觉得这混混的口气,似乎不太对。   但他依然心存侥幸地抗争道:“嗯,这个……你打算和人打赌,就等于是咱们全帮和人赌。所以称赢得的奖彩,照理说,也该全帮均分。所以,这玉佛,理应由大家共享,也就是……由每个人轮流保管玩赏才合理。”   李标忍不住咕咕道:“这时候就在讨论如何分配赢来的奖彩,未免言之过早了吧?”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十二章 飞雷神火   那边——   小混笑意古怪地开口道:“哦,你说要大家轮流保管才合理,是不是?其他人也是如此认为呢?”   哈赤率先放弃道:“少爷说,玉佛是赢来给小红毛,就给小红毛吧。我也不懂得欣赏那玩幕儿,没有兴趣保管它。”   小刀和小妮子对望一眼,直觉到这混混一定又在挖坑,准备给不知死的丁仔跳。因此,他们俩明白地表示不介入这次打赌的输赢内,当然也就对玉佛没有染指的兴趣。   小混瞪着丁仔,嘿嘿笑道:“现在……只有你才想分这杯羹了,你应该很高兴没人和你抢才对,你非常渴望能保管玉佛,是不是呀?”   丁仔被他笑得心里直发毛,但又想不透毛病出在哪,于是,硬着头皮承认道:“没错。”   “没错?”小混猝起发难,扑向丁仔,拳起拳落,猛敲这贼头的硬脑壳,一边哇哇嚷道:“你还敢说没错,我敲,我敲,我敲得你大错特错,人家小红毛拿出波斯来的宝贝来打赌,你什么屁的力也没出,你凭啥和人家分一杯羹?让你看一眼,已经是太对得起你,你居然还敢不满意?我会不合理,又怎么样?你想跟我讲理?本帮主的理,有那么随便让人讲的吗?他奶奶的,还敢不敢眼红?我看你是太久没扁,皮痒了。”   小混一边叫、一边揍,丁仔自知理亏,只有抱头逃命,大声讨饶的份。   “又来了。”小妮子莫可奈何地叹道:“这混混到底又在变啥咪鬼?”   小混和丁仔两人,一追一逃,绕着偌大的山洞四周直转圈。   忽然——   “停!”小混石破惊天地一声大吼,不仅吓软了丁仔的双腿,也让洞内其他人全都惊得倒蹦三尺。   “我算出来了。”小混歇住腿,得意地仰天长笑:“努力运动果然有助于思绪的畅通,呵呵……呵呵……”   众人先他吓得心惊胆跳,后被他笑得其名其妙,一个个满头雾水地瞪着他兀自起笑。   半晌之后。   这混混终于决定,自己已经笑得过病了,这才收起夸张的笑声,笃定道:“小红毛,准备笑纳那尊翡翠笑佛啦!”   桑君天谈笑道:“看情形,小棍帮主似乎已经解开山洞秘道之谜了。”   “然也。”小混迈起八爷卡,学着野台戏里孔明的角色,一手状做摇扇,一手抚弄着假想中胡须。想表现自己的超群与不凡。   可惜——   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稳住,此较像得势的奸贼,而非窬智的诸葛孔明。   小刀他们早对小混如此模相见惯司空,自然不为所动地等着这只大帮猪作怪完毕之后,自动发表演说,解释他的最新发现。   桑君无和李标可没有狂人帮众将兵这等于见怪不怪的本事,只得强憋着笑意,险些岔气地闷吭道:“但闻其详。”   小混甚感满意地解说道:“这个山洞乍见之下,像是自然天生而成,其实……却是经过人为精心凿掘和伪装出来的。”   他踱着步,抬头环顾山洞,若有所思地可笑道:“这个山洞,事实上,根本就是个伏勇六十四卦方圆阵。”   桑君天目光微风,含笑不语。   丁仔等人讶然抬头四望:“这山洞是个阵式?”   “然也。”小混背起双手,玩着拇指,以不可一世的神情,述说道:“你们瞧,这个山洞上圆下方,乃是上圆访天、下方访地基本格局。而地面上,你们仔细数数,是不是正好有六十四处,或为清水、杂粮,或是乱石的堆置物?”   小妮子仔细数过,拍手笑道:“没错,果然是六十四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混点点头:“这就是大成六十四卦,至于你们头上的圆形洞顶,总计应该有六十盏灯火,或悬挂物。”   小刀他们再抬头细算,果然,如小混所有,丝毫不差。   桑君无朗笑道:“小混帮主果然厉害,你既已看出本洞卦阵,自然不难推算出出口所在。咱们这场赌约,甚至连沙漏都尚未派上用场,我就输了。桑某的确不服不行了呐。”   他含笑将那尊价值连城的翡翠笑佛,交给巴望已久的亨瑞。   亨瑞喜不自胜托高笑佛,啧啧有声地眯眼赞赏不休。当然,他也遵照小混刚才的指示,很大方地分一杯羹给丁仔,让了仔一起瞄着这尊稀世杰作垂涎不已。   小混咯咯笑道:“哎呀,桑老大,你做人干嘛这么爽快?如此一来,我不得不免为其难地承认。其实,在这场打赌中,我也占了你不大不小的一些便宜。因此,这个波斯来的宝贝沙漏,应该也要给你,才算公平。”   桑君无本能地接过小混塞来的琉璃沙漏,诧异道:“你占我便宜,此话怎讲?”   小混份个鬼脸,呵笑道:“我不是说要限时闯关吗?其实,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开始在推敲这个山洞的秘密了。原本,我也没啥头绪,结果却是在追杀小红毛时,突然察觉这些堆在地上的障碍物,有着特定的方向。然后,我仔细一瞧,才发现它们正依照先天八卦的排列着。”   他歇口气,接着又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恁般容易,让老哥逮个正着。“若不是那时,我正分心在研究这个先天八卦,想抓到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小刀恍然笑道:“难怪,我说你今天怎会如此粗心大意。不但被我逮住,竟然连借势消力都忘了,害得我差点撞扁我这个英挺完美的鼻梁。”   “所以啦!”小混双手一摊,吃吃一笑:“若从那时候算起,到我刚刚喊停为止,时间恐怕也差不多有二刻钟之久。因此,这次打赌如果说我全赢,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不过,我当然也没有输。所以,咱们干脆平手,互相交交换一下赌注,这才是最两全齐美的结局嘛!”   小妮子噗嗤失笑道:“真难得你这混混今天居然也拿出点良心,做了一次公平、公正、公开的评断。看来,桑帮主的金面,果然不同凡响。”   丁仔在旁挪谕道:“这还用说,人家桑大当家的再怎么样都是黑道上的大哥大,咱们来者是客,若想在此混得开,多巴结着点。谁没错。”   “客气,客气。”桑君无半是认真道:“谁不知道,如果狂人帮真的想混的话,我们这些当地头蛇的同哥们,谁又能奈何得了诸位?”   “这倒是真的.”小混大言不惭地据点头,那模样不用刻意装做,就已经带着三分狂妄。   桑君无笑道:“小泥帮主,的确不失狂人本色。”他微顿之后,又接着道:“既然小混帮主你已算出秘洞出口所在,何不揭明谜底?吾等也好早些赶回铁血堂应敌。”   “奶奶的,”小混不由得暗笑道:“搞了半天。原来你还不死心,想试试我是不是真的看透这山洞的秘密?桑君无呀,桑君无,如果你真的对少爷我有够了解,就不会怀有这般不死心的幻想了。我本来以为,你也是个最佳的朋友、最险的敌人,看来,我有些高估你了。”   小混心里想着,脸上却不露思绪。呵呵笑道:“伏盖六十四卦的一元消长数,乃由地雷复起始,一元有十二会,依此山洞格局,每一会需配五卦,又因为一卦有六突变,所以五卦就成三十变,正好符合三十运。”   他虽仅说得头头是道,但在场之人。除了桑君无之外,却没有一个听懂这混混到底在念什么经。   小混瞄了桑君无一目,看见对方往出些许佩服的神色,乐得继续侃侃而谈,道:“在此卦阵内,一运正好是十二世,所以二世可配以一支。依卦象推算,此洞之每一世,应数三十,这也就是说……”   他环面一下四周,弹指笑道:“只要在豚这个方位上,放上六十斤重的东西,咱们就可以遁啦。”   小混走向左前方一堆落石处,大声吩咐道:“哈赤,从你身边那一堆麻包里,搬六个大麻包过来拦在这儿。”   “是的,少爷。”   哈赤长臂一伸,双手左右各夹起两包足有十斤重的麻包,走向小混站立之处。   小刀不待多言,也上前拎了两个麻包,轻巧地抛落在小混指定的位置。   当这六个麻袋堆妥的同时,乱石堆后的洞壁,在一阵咋啦、昨啦的纹链声中,现出一个黑黝的洞口来。   “如何?”小混得意笑道:“桑老大,本帮主大概没令你失望吧。”   桑君无抚掌长笑:“服了,服了,桑某确实见识了小混帮主你的本事,的确非同凡响,不可轻忽。”   狂人帮众将对成一眼,各自在心里偷笑:“你现在才明白,小混不可轻忽?显然,你在自己大哥大的美名中,醉得太久啦。”   他们将所有的马匹留在八卦洞那边,而后沿着洞后秘道内的石阶向下走去.众入方才抵达石阶尽处,便感到一股潮湿微凉的空气,迎面拂来。   等众人全都步下石阶之后,李标便转动石阶旁一个铁制转轮,地底传来低沉的齿轮和链条嘎动声音,石阶上的出入口便又重新被封闭起来。   小妮子好奇道:“这里虽然关上门,可是,万一有人突破山外秘道,进人那个八卦阵,那刚刚所放的六个麻包,岂不是明显地告诉来人如何破阵吗?”   “不会。”小混习惯性地接口解说道:“刚刚这位李老兄转动铁轮盘时,你不是有听到链条和齿轮转动的嘎吱嘎吱声吗?那就表示,上面的八卦阵已借着地底轮盘的转动,重新恢复正常。就算有人错闯入山洞,所见的景况,就和咱们初入山洞时所看到的,完全相同。”   领头的桑君无不由得苦笑道:“听你如此详尽地解释这个机关阵式,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此阵乃是由你亲自监督布设的呐。”   “嗅。”小混忍不住住咯咯傻笑道:“对不起,我忘了,这是你家的机关秘密,不是我的现场实习。下回改进,下回改进。”   他们便在一阵轻笑声中,慢慢前秘洞行进。这条秘道窄狭而又阴潮,两面石壁更是湿濡濡的突陷不平,除了袭人的冷冽之外,偶而有股地道特有的霉腐味儿飘人众人鼻里,令人觉得有些气闷。   远处,间或有滴答的溅水声传出,空荡荡的回音,更加强了秘道的深邃感。   小混他们时快时慢地走著,幽长的地道宛若没有尽头。众人似乎也受了这地道阴沉的影响,不知不觉地闭紧了嘴,屏起气息,小心翼翼地走在秘道里,仿佛若不如此,便会打扰了其中的安宁。   走着走着,地面开始陡斜起来,逐渐前上沿升,地道中也不再像前时那般潮湿阴寒。   再走片刻,桑君无停了下来,原来,众人此时终于走到秘道被端的尽头,前行已无路,只有一面长满湿滑青苔的石壁,堵住众人去路。   小刀打趣问道:“大帮猪,咱们又走不知路了,这会儿,你能不能找得出开启眼前这道石壁的方法?”   小混想都不用想,随口应道:“照推测,咱们已经到达地头了,眼前这该是最后一道机关。如果,那个设计此处机关装置的老兄,还有那么点头脑的话,他就应该将开启此门的装置。设在门的那一边。而咱们在洞的这一头,除了叫门之外,根本不用多费力气。”   他忽然又呵呵一笑,接口戏谑道:“或者,应该说,咱们在这一头,是无处可费力气,比较正确一点。”   桑君无频频笑道:“还有什么是你不曾设想到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挥手,要李标前去叫门。   李标踏前一步,在石壁前蹲下,伸手沿着壁脚略一摸索,随即已握住一截约有拇指股粗细的铁链,快慢有致地扯动起来。   小妮子好奇道:“他是不是在打暗号?”   小混这回聪明地没有抢着回答。   柔君无见他没有反应,这才知记轮到自己回答。他不觉轻笑道:“石壁那头有我们守门的弟兄,他们认明铁链抖动的信号无误之后,才开启这面石壁,因此,就算有敌人破解秘道的八卦阵,潜入至此,他们不识启门暗号,便仍然无法突破秘道,攻入本山重地。”   丁仔搓着下巴颔首道:“打从咱们进入山涧开始,一直到此为止,这条回山秘道的诸项机关设计,无一不是经由精心巧思所构建。这里可以说是我出道后所见,少数几处难以潜进的布置之一。大当家的,这些机关、阵图等等布署,可是由你所亲自设计?”   桑君无闻言,神色忽然变得有些落寞:“这条秘道内外的机关布置,是我及一位义弟一起研究设计,并亲自监督施工的。只是,如今景物依旧,人事却已全非了。”   小混等人对他如此伤怀的话语,尚未及有所反应,此时,挡在众人面前这道宛若天然生成的石壁,已在一阵轧轧齿轮转动的声响中,缓缓向上升起。   明亮的灯火,亦随着石壁的开启,透入秘道内,将四周照得光影闪烁。   小混走经石壁下端时,本能地抬头估量这堵石壁的厚度。   丁仔与他动作相同,他们俩仿佛心有灵犀相通地互又对望一眼。   丁仔耸耸肩,漫不经心道:“只要钻个洞,再加上成吨的炸药,就能搞定了。”随即,他又补充一句:“当然,那是指,如果你不介意引起骚动的话。”   小混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接着道:“如果再在中间加上一道,数寸厚的钢板,那就更无懈可击了。”   小妮子正想问他们俩到底在打啥哑谜,却发现小混和丁仔两人的对话,竟令桑君无脸色数变。   半晌——   桑君无终于露出一抹莫可奈何的苦笑,道:“看来,我势必得请小混帮主你手下留情,放弃足以令这道石壁粉身碎骨的打算了。假以时日,我会修正这机关的弱点所在,如混帮主所言,在壁内添加一道足以防止爆破的钢板,来令这处机关,更加无懈可击.”   “小混。”小妮子忍俊不住地失笑道:“你好坏幄,原来你和丁仔老哥那两双贼眼光溜来溜去,居然是在设计对付人家的机关装置。”   “没办法。”小混咯咯直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碰上具有挑战性的机关,若不去设法破解它,我会感到很痛苦的耶,不过……”   他抛了个志得意满的媚眼给桑君无,嘻嘻笑道:“看在桑老大已经替这道石壁求情的面子上,我就大方的决定,饶它一命,让它继续保持完壁之身罢了。”   石壁这头,原来竟是一间宽敞的地窖。地窖内,有数十名铁血堂的弟兄们把守着。   此时——   这些原先正惊喜于见到自家魁首安全返山的弟兄们,在闻及小混这一席话之后,一个个俱皆忍俊不住的发出噗嗤闷笑。   “啊哈!”小混更加不可一世的谐谑道:“看你们大家笑的这么开心,可见你们都非常同意我的决定,对不对?”   不给众人回答的机会,他已继续接道:“既然你们都如此捧我的场,同意我这明智的决定。那我就干脆更大方一点,提供一项额外的参考,给贵堂的龙头大阿哥备用好了。”   桑君无被这混混逗得,即使在此军情紧张的时刻里,也难再严肃得起来。   哭笑不得地叹口气,桑君无负手问道:“不知小混帮主打算提供给桑某什么样的参考?”   “这项参考就是……”小混吃吃笑道:“我刚才所提那个几乎无懈可击的机关,在经过修正之后,其实,还是有方法可以攻入这个地窖的。”   桑君无蹩眉想了想,似乎没想出破解的方法,只有不置可否道:“愿闻其详。”   “很简单嘛!”小混故作若无其事状地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指甲,轻松道:“足够厚度的钢板虽然不拍火药爆破,但是却挡不住腐蚀性极高的强酸的侵蚀。尤其,如果是经过我特调的强酸,那效果自然就更完美了。”   桑君无及其所属闻言,不由得全怔在当场。当他们心目中所认为无懈可击的机关装置,到了人家眼里,居然恁般就遭破解,他们想不发征,还真难。   小混抬起头,满脸无辜道:“桑老大,这项参考很有价值把?至少,下回如果有人利用酸蚀性药物攻破你的机关防线,你可以怀疑可能是我干的。”   “是吗?”桑君天如梦初恒地苦笑道:“如果你有心对我的机关做这种实验的话,那你就不用费心地提供参考给我了,不是吗?”   “用哈。”小混弹指笑道:“你抓到重点了,我之所以提供你参考,就是要提醒你注意,千万别相信天底下真有完全无懈可击的机关。”   “啊哈。”桑君无若有所思道:“等这次与霹雳堡的纠葛了结之后,我想请小混帮主你做顾问,好好重新检讨与布置本堂内外的各项机关装置。不知小混帮主意下如何?”   小混乐得眉开眼笑:“这有啥咪问题,看在你我的交情份上,我连顾问费都可以免收你的。”   他一副弟兄俩好的派头,伸手搭上桑君无肩头,笑得乐不可支。   桑君无先是敏感地一瞄小混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随后,只得无可奈何地一笑,释怀地肃手相让,招呼小混等人离开地窖,一同前往铁血堂的议事厅。   眼前,铁血堂可有更重要的热闹等着桑君无前去处理,他自是无暇顾及小混如此侵蚀人心的举止喽。   铁血堂华豪又宽敞的议事大厅内。   小混等人刚刚逐一见过铁血堂的五大堂领及十名堂卫。   大堂领啸天星君固擂,年龄显然较之桑君无要稍长一些,他是个浓眉风目、红光满面、神态坚毅的人,漆黑的头发结成一个高高的发誓,双目每在开阖之间,总是精光闪射,有若金蛇流灿一般。如他这般的人物,不管打横里看或竖里看,都是个不容轻忽的角色。   此刻,他正站着向稳坐于大厅尽头处,一张虎皮大圈椅内,面无表情向桑君无禀报现今战况。   “如今,对方正与我们隔着前后山中间那道丈宽的深涧悬崖互相对峙。人数上,他们较惧优势,而其中有六、七名神秘的青衣人物,显然是高手中高手之流。怪的是,这些青衣人物都是江湖中不曾闻及的生面孔,连武功路数亦是别仅一格,我和长探、少帆曾和他们交过手,却看不出他们的来历。不知那熊长盛是由何处找来这些家伙充当打手。由于这些青衣人的加入,方使本堂应敌压力加重不少,此外……”   他微微一顿,才又接过:“在来,已发生过两次警讯,但是在我们赶在围扑之际,他们即已逸去。显份是对方派出的高手前来探探消息。”   桑君无点点头,沉思道:“对方人数较多,此不足虑,我们的目标是摆在对方领头人物身上。对了,可有见到四大天王中的徐因时与吴家荣赶来与熊长盛会会?”   “有的。”固擂颔首道:“根据守桩的弟兄所传来的消息,徐因时他们已在黄昏之前便已赶至山前,并与熊长盛接上了头。”   小混等人由于身为客卿,因此虽是参加人家堂口的重要议事,却无意也不方便置啄。故而,他们在铁血堂弟兄奉上香茗细点之后,便已老实不客气地面对满桌甜点糕饼展开一场抢食混战。   如果不是铁血堂所有重要人物们,正因为自家堂口遭袭的安危担忧,他们或许早已对小混等人如此为吃打拚的奋战侧目以笑。   这时,小混忽由大歧点心的战场上,抬起头来,满嘴食屑地道:“逃命的人已经回来了?这么说,熊老鬼现在大概正因为狙杀计划我们给破坏,而气得吐血喽,呵呵……”   丁仔连忙呷口茶水,灌下满嘴食物,接着道:“如果这个熊老鬼,就此被咱们所气死,那天下可就大大的太平了。”   “又有人在做梦了。”小刀一面品味着糕点,一面嗤声笑弄着。   “这年头……”丁仔觑准空档,施展妙手,由小刀面前偷得一块凉糕,呼里呼赠吞下肚,咂咂嘴:“反正做梦也不犯法,只要我喜欢,有哈咪不可以?”   “你做你的白日梦……”小混拦手一挡,阻止丁仔准备抢夺他抱在怀里那一大堆糕点的企图,哼声道:“别把脑筋动到我身上来。”   说着,他索性抱起糕点,换到距离了仔十分遥远的座位去安享他丰硕的战利品。   议事厅里原本严肃紧张的气氛,被小混他们这一打岔,实在很难继续正经下去。   铁血堂的五大堂领和十名堂卫,先是两眼发直地傻瞪了小混他们一会儿。随后,只得无奈地将目光转向自家魁首,请他设法对小混等人的行为加以定夺。   桑君无不是不了解自己手下眼光中的意思,但是,他更了解狂人帮不闹而已;一旦小混开始胡闹,就表示这位狂人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猪,已经决定好计划。正准备展开行动。   桑君无知道,其余事项,已无须多加讨论。   因为——   小混的习惯,向来是他决定了就算。   而这混混的决定,也向来很少有失算的时候。   于是——   桑君无安抚性地环顾自己的属下一匝。   他沉着问道:“不知小混帮主是否已有对策,准备如何付熊长盛这帮人。”   小混一口气塞下所有剩余的各色糕点,口齿不清道:“这里是你的地盘,就算有对策,我也该让你先提。要不,你家的各位大兵兵、小兵兵们,铁定会治我一个暄宾夺主的大罪,然后再用他们犀利的眼光,将我凌迟万剐。呃……”   说着说着,他竟被满口的食物噎岔了气,于是忙不迭朝哈赤挥手,要他送茶水过来。   铁血堂众首要人物,除了固擂满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其他人全对小混狼狈的吃相,抱以无奈的苦笑和摇头。   桑君无对自己最为得意的助臂,投以会心地一瞥。   随即,他凝思道:“本堂之前后山虽然分隔以十丈深涧,但是我们早已备有特殊的飞索爪,可用在做为通往那座大吊桥抽断时的渡涧工具。只要是本堂弟兄。都受过以飞索爪渡涧的训练。因此,我将点齐人手,由崖边荡过对山,扑杀前山的敌人。”   “另外……”桑君无接着冷酷一笑:“我会再调集一拨人马,由秘道下后山,转而夹击对方。打他们个由其不范。当然,在行动展开之前,我们得先预设好,由我方哪一个高手负责截击敌方哪一个硬把子。如此兵对兵,将对将,方始不虞遗漏。”   “如此甚好。”小混顺过气后,又见精神道:“我顺便再提一个更狠毒的意见,为什么你不再派出一支特遣部队,猝击霹雳堡,来一次干脆彻底的釜底抽薪,让霹雳堡就此由江北地面上除名。”   “有够毒。”丁仔和小刀齐齐吹声口哨,异口同声道:“真不愧是本帮历代以来最狠毒的大帮猪,你不仅要人家死,还要人家死的永无翻身的机会呐。”   铁血堂众首领却对小混的提议抱以热烈的喝彩,以示赞同。   “瞧。”小混呵呵笑道:“这世界坏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而已。”   固擂思忖道:“如此计策虽佳,但是本堂人手若是兵分三路,恐怕稍嫌不足……”   小混摆摆手,岔有道:“这一点,我已经替你们考虑好了,你们前山来敌虽多,但真正的高手是神秘的青衣人物和霹雳堡那些什么五虎、十三英的家伙。既然,青衣人是熊老鬼请来的腐兵,而我们又是自己找上门的打手。所以,青衣人交给狂人帮对付,就叫,什么锅配什么盖,合适的不得了。”   他歇口气,才又接道:“至于,霹雳堡那六路帮手,照我从野塘村听来的情况判断,他们人虽多,却没什么将材,像这类角色就交给本帮主的伟大发日千里迷魂弹来应付把绰绰有余了。如果,万一其中有啥咪特殊人物,是千里迷魂弹摆不平的,就由本帮一并笑纳也可。”   “最后……”他结论道:“我想,在本帮主千里迷魂弹的侍候下,霹雳堡仅存的什么五虎、十三英,大概也威风不起来多少,所以贵堂不用浪费大多人力来对付他们。如此一来,你们兵分三路的人手分说,应该就没有问题的啦。”   丁仔咕味道:“那还得千里迷魂弹有效才行。要不,像上回在华山那样,那可就糗大了。”   “你啊咕啥咪?”小混瞪眼道:“你以为本帮主的乌龙,有那么容易重复出现吗?”   小刀憋笑道:“据我所知,是不太难啦!”   小混蓦地蹿身,准备亲手捏死漏他气的小刀。   小刀早有防备,身形一闪,挫手拍出力道威猛的七、八十掌,硬是逼得小混难以近他的身。   桑君无一看他们开打,心想:“如果传言同实,那……本堂议事厅的安危堪忧。”   他急忙纵身,拦住小混,问出足以分散这混混注意力的高级问题:“小混帮主且慢,访问,在这次反击霹雳堡之计划中,占着极重要地位的千里迷魂弹,究竟为何物?”   这个问题果然极其有效地挽回议事厅险遭的浩劫。   没有月亮,更没有丝毫星光的夜。   在前呼呼刮着的风,不知几时竟悄悄地怄息了。   四野之间,仿怫业已感染到一场即将展开的血腥,夜色如星的黑暗中别有一股凝重的死寂。   静!   天地之间,没有一丁点的声息。   铁血堂前山与后山的分野,是一道几近十丈党的深涧。平时,沟通绝崖两边的通路,是一座可供四马同时并她的巨大吊桥。而此刻,这道全以铁板及钢缆镇嵌连结而成的粗重巨桥,为了应敌之需,桥心中央暗合于铁板与铁板之间,一条可以扯脱桥身承轴,使吊桥中断的拉线已被截断。   分断的铁桥各自沿着深涧西边的绝崖垂落下去,打黑暗中望着,这两截黑黝黝的断桥,倒和两条垂挂在绝崖上的庞然巨蛇有几分相似。   黑夜里,前山不见丁点灯火闪烁,更不见任何潜藏的敌踪隐现。   至于后山这边的绝崖后头,却早已俯卧着一排排黑色劲装,腰配牛角为柄之奇刃匕首的铁血堂弟兄,他们每人一柄锋利的大朴刀,只是此时他们全将朴刀压在身下,以免刀身上的闪光为对崖的敌人察觉。而在他们的左手上,每个人俱皆握持着一管长约三寸的墨黑管状物。   这项管状物便是铁血堂独特的发明飞索爪,那三寸长的黑色管身是以黄钢所制内装强力弹簧,外漆墨彩的筒状强弓。只是,这种强弓不是用来发射箭督之用,而是专门配合弹射附有细长牛皮索的翻山爪,特别设计而成的特殊装置。   铁血堂这些悍野的弟兄们。此时每个人全都屏息如寂,默默等候着攻击中的命令下达。   以便痛割敌人。   空气中,突如其来他泛起一伴映人的森寒,为这寂静的夜多添了一份冷涩。   蓦地——   “下雪了。”   小妮子语带欢欣地抬头,望着黝黑如墨的天空,轻轻飘落鹅毛的初雪。   “难怪突然变得这么冷。”小混哈着白雾,握手取暖道:“该是开始做热身运动的时候了吧。”   桑君无颔首道:“固擂和他所率领的一百名弟兄,此刻大约已经绕抵前山的山脚,而敏彰和少机他们所率的队伍,出发已有位香时辰,此时业已远离本里山反,大约已经开始快马加领地赶路了。”   小混回头交待道:“小红毛,待会儿咱们放完炮,你就和衣堂领留在后山,别乱跑,懂吗?”   亨瑞正忙着帮小刀他们安装小混所发明的千里送西行,无暇回话,只是将那颗红脑袋上下点个不停。   原先小混提议用迷魂敌对付霹雳堡的人,如此一者可以减少人命的伤害,二来因为用迷药对付敌方比较无声无息,治敌效果会比较好。   但是,铁血堂各堂的首要人物们,认为用迷药无声无息地对付敌人,有损江湖人物光明磊落的形象,因此极力反对。   再加上这些各堂首要在闻知他们的龙头老大,竟受熊长盛以火器炸药热情招待过之后,更认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是最适合报答霹雳堡的方式。   因此,小混也只好从狠如流,收起他得意的杰作千里迷魂散,改而在眼前这些发射架上,放上货真价实的高效能飞弹,飞雪神火,准备好好地将对崖隐合的敌方人马痛快地送上西天去也。   铁血堂各堂首脑光听小混为他自己精心制作的火器弹药,取了个如此霸道的名称,自然没有人敢怀疑这些飞弹的威力。要不然,若是引起小混想在铁血堂后山重地,试验飞弹发射的效果如何,那铁血堂可就真的会有热闹的场面可瞧喽。   此时,站在桑君天左旁,有位脸黝黑细目薄唇神色狠辣的中年人物,望着漫天飘落的白雪,严谨地开口道:“小混帮主,这场雪看来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不知是否会影响到飞雪神火的效果?”   这人,正是准备与小混他们一同波澜杀敌的铁血堂大掌法,刑堂堂领无情手焦三魁。在焦三魁身后,则一字排开留下来应敌的另五名护堂。   小混才不管这位焦刑堂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反正他早已打定主意,对铁血堂上下全部一视同仁,个个热情以待。   所以——   “安啦!”   小混亲热地拍着焦三魁肩头,呵呵直笑道:“别说是这种鸟毛般的小雪,就算成在是狂风暴雨的气候,飞雪神火也不敢给少爷我出任何状况,不信的话,你等着瞧好了。”   经比上半夜的相么,这位号称无情手的表江湖自然多少有些了解这混混帮主的脾胃。因此,对于小混如此还有的热情演出,不管他是如何的铁面无情,遇上了也只用无奈地嘿嘿干笑两声。   这时,小刀等人也已将所有千里送西行的发射架安置妥当。   这些发射架所初定的角度与方位,已完全涵盖对崖十来丈方圆的范围。   小红毛按耐不住兴奋地跑向小混,禀报道:“报告大帮猪,飞弹已经装有好,可以碰碰了。”   “碰碰?我还杠杠哩!”小混好笑地—巴掌拍向小红毛。   亨瑞机伶地缩头,闪过这巴掌,朝小混扮着鬼脸。   小混眼尖,瞟见旁边的桑君天似乎满脸我有话要说的表情。不用猜,这混混也知道人家心里在想什么。   他这才不为已甚地宣布道:“好了,别混啦,准备放炮。”   “得令。”   狂人帮众将兵一个个雀跃如等待着看放烟火的小孩,精神奕奕齐声应合,他们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好好玩一玩小混这项充满刺激性的新发明。   小混更是志得意满地迈起太爷步,手持想象中的山羊胡,一摇二摆地踱向发射架,一副不可一世之态。   铁血堂上下眼见小混他们于此即将与敌拼死之际,竟还能如此儿戏,不由得生起一股哭笑不得叹服之情。   小混摆足了架式,过足了戏瘾,方始眯起眼睛瞄着对崖,同时,一边援级抬起他的右臂——   “给我轰!”   随着他声势俱足的挥臂和断喝,一阵哑簧绷弹的砰砰声中,天空领时划过无数闪着青绿光芒的飞星,落向铁血堂的前山。   紧接着——   “轰隆!轰隆……”   一阵阵撼山震岳的爆炸声,夹杂着隐约的惨号,响彻夜空。   铁血堂这边人马压不住报复得逞的快感,亦随之爆出一阵示威般呐喊,呼声几乎盖过震耳欲聋的轰隆爆炸之声。   狂人帮和其余负责发射飞雪神火的弟兄们,兴奋大乐,手下更是加紧不停地发射飞弹。   一时之间,夜空宛如下起带绿的流星雨般,煞是辉煌壮观。   爆炸声更是应和着这阵阵鬼火似的催命星雨,响个不停。   不简片刻,对崖已是一片烟硝晦迷,更有不少地方因为爆炸而引起燃烧。   桑君无冷漠地注视着对崖陷入一片愁接哀嚎的境地。   他身后,李标低声呢南道:“操,烧吧,让你们也尝尝挨炸挨烧的滋味。”   桑君无闻言淡然道:“炸的是自己的家园,烧的是自己的产业,又何足以幸灾乐祸?”   小混呵然经笑道:“桑老大,你不用心疼,我这飞雷神弹的特性之一就是爆炸力强,但助燃性低。所以,只等爆炸后青磷一烧完,火势立刻就停止,咱们也马上可以展开渡崖杀前动作。   那边——   小妮子蹲坐在发射架旁,施炮放得正过瘾,却没觉手边也没有弹药可供她玩乐。她起身娇唤道:“小混,飞雷神弹没有啦!”   “没就没了嘛!”小混理所当然道:“用光了,当然就没有啦!我总不能像母鸡下蛋一样,随便蹲下就生堆弹给你吧!”   小红毛在另一头,也懊悔地喳呼道:“小混混,弹没有了,不好玩。”   他身旁,小刀放完炮,拍拍手,长身而起,理着衣衫轻笑道:“不对,弹没有了才是好戏开锣的时候。”   仿佛要印证小混刚才所说的话一般,对崖的火光在飞弹射完毕的片刻里,已有逐渐减弱的趋势。   丁仔也搓着手,呵呵直笑:“没错,换咱们上戏的时候到了,大帮猪,这回咱们要不要也赌上一把?”   小混会意地瞄望断崖,吃吃笑道:“想赌,那有什么问题,只是输的人又该有什么报应呢?”   丁仔过眼一溜,已有主意:“输的人……”就倒吊着喝干两缸十斤重的大曲。”   “行!”小混弹指逗笑道:“对面火一停,就走人。”   小刀活动着筋骨,岔言道:“理所当然加我一个。”   焦三魁倍感迷惑地低语道:“他们在赌什么呀?这是什么光景了,他们竟站还有兴致在打赌。”   桑君无意味深长道:“若不这样,他们就不算是狂人帮了。”   另方面——   小妮子早已不甘寂寞地挤到小混身边,扮着鬼脸娇嗔道:“这次我有自知之明,不陪你们牺牲,所以我来当裁判。”   “也好。”小混放意色眼眯眯地捉弄道:“我就是喜欢识相的娘们,本帮主这次便特地恩准,由你负责发号施令,你只要挨一声滚,我们就不敢再留下。”   小妮子推开这混混垂涎的猪哥脸,娇嗔道:“等你也识相,知道姑奶奶不会叫你走,只会让你……滚!”   这妮子使坏地注然大喝,声音之大,吓得站在她身边的小红毛惊了一跳,忙不迭拍着胸口。直叫:“怕怕。”   便在铁血堂列位高手尚对小妮子这惊天一吼,犹感惊征之际——   小混、小刀和丁仔三人,闻声已然如崖飞射而去。   他们三人反应之快,直令小妮子皱起消鼻子,吸着嘴儿半嗔半笑地娇哼道:“全是些贼头贼脑的家伙。”   她可不认为刚刚自己话说着说着,突然发出开赛口令,好像也是挺贼的举动吗?   “莫非……”焦三魁脱口讶呼:“他们三人是想要凌空飞越这道十丈宽的天险直扑对崖?”   小红毛乐得猛点头:“猜得对,猜得对。”   “可能吗?”   这半信半疑的念头甫自焦三魁心底浮现,蓦地——   小刀如龙吟空的长啸傻乎而起,声贯云霄。   夜空中,突地炸开一团亮丽炫目的青白光球,小刀的身影随着澎湃的啸声,已经隐人这团光球之中,如电射向对崖。   “身剑合一。”铁血堂众人大感震惊地齐声讨呼。   众人思维尚未及转,丁仔也已经不甘承弱地撮口发出锐利长叹,身形一晃,迎风幻出七尊迷迷蒙蒙如真似幻的人影,追上小刀电射的光团,抢向对崖扑去。   桑君无凛然道:“迎风七闪,果然名不虚传。”   “奇怪……小混帮主怎么不见了?”李标正感纳闷。   “哈哈哈……”   小混如浪似涛的狂放笑声骤然响起,滚腾如雪地充塞在铁血堂的后山与前崖之间,他的笑声丝毫无霸道之气,却又那么诡异地随着众人心跳,怦动于耳,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而小混离奇失踪的身影,也在他彼落不绝的长笑声里,猝然幻现在绝崖的彼瑞,比小刀的身剑合一和丁仔地迎风七闪更快一步地踏上前山之地。   焦三魁和李标,以及铁血堂的儿郎皆目瞪口呆看着出现在对崖的小混。他们几乎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竟会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人所为。   “那种功夫,还算是人吗?”   “我是不是……他妈的见鬼了?”   许多人倒抽着凉气,吃吃自语着。   桑君无慨然叹道:“以我虽亦能凌空渡过这道绝崖,但又岂能做到只在一瞬之间便已过崖?我真是太低估了曾能混……”   渡过悬崖的小混,故意再次卖弄自已几达圣境的轻功,宛如风中飞絮般,脚下不沾尘地飘入林间。   “哇,有鬼呀!”   林中,那些已被飞雷神弹炸得魂飞魄散的侥幸者,撞见小混浮在半空似地担了进来,一个个吓得浑身打颤,四肢着地地慌乱窜逃,刹那间便已不见人影。   小混悠哉游哉地负手笑道:“呵呵,本帮主果然越来越厉害了,居然只要一现身,就吓得敌人屈滚尿流,逃之夭夭。”   他身后,小刀和丁仔不分先后飞身入林。   “操,真是他妈的辣决妈妈不开花。”丁仔恨不自主地顿足叫道:“又比这混混慢了一步,真他奶奶的。”   小混膘眼讥笑道:“奶奶的能,你这贼货输给我,是很正常的事,你有啥好出口成脏的?本帮主劝你还是认了,你的日子才不会太难过。”   忽然,数声凄厉至极的惨嚎打断小混的话尾。   先前那些选之夭夭的喽罗们,这时一个个手提着自己的喉咙,满脸发黑,口吐白沫,倒退着回到林内,砰然倒地,抽搐不已。   “毒!”小刀浓眉微坡地重哼一声。   小混右眉倏挑:“不但是毒,而且是一种能让中毒之人尝尽蚀心钻骨,痛苦无比的阴腐邪毒。如果我没着走眼,这毒应该是早为黑白两道共同禁用,名列十大恶绝奇毒的烛心腐骨散。”   “嘿嘿……一阵刺骨的集笑声传来:“不愧是双狂的传人怎能一眼看出失传已久地蚀心腐骨散。”   随着这阵难听的语音,两名年届六旬,一模一样,俱是长眉、薄唇、细瘦干瘪的黑袍老者,率领五、六名青农人和群花色衣饰打扮各不相同的武林人物,缓缓步入林中。   光看对方人马之中,不少人衣裂发焦、模样狼狈的德性,便知刚才那一顿火药伺候,的确令这群人有些吃不完兜着走。   丁仔皱了皱眉头嘀咕道:“辣块妈妈的,刚才那一顿火辣辣、热呼呼的点心,似乎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嘛,要不,怎么还留了那么大堆垃圾要咱们来收拾?”   小刀低笑道:“小混不是早说了吗?默默耕耘效果会比较好,如果想要以轰轰烈烈的方式炸死对方高手。根本就是做梦。”   左面的黑袍老者目光如电地盯着小混,失声刺耳问道:   “你就是曾能混?”   “废话。”小混嗤哼一声,抬目望天。摆足典型的狂人架式,一副懒得理会对方的样子。   右面那个黑袍老者幽幽一笑,平和道:“百闻不如一见,狂人帮的憎能混的确没有令老夫失望。”   “真的吗?”小混挑眉笑道:“看来本大帮主的形象果然已经望成功了。”   他语音一顿,随即翻脸变色,森冷道:“你们既然知道本帮主为武林双狂的传人,自然不会不记得昔日双狂答应黑白两道的承诺,凡遇使用蚀心腐骨散者,杀无赦。而你们这俩个老小子,既然明知,却又故犯,也就是摆明了要向本大帮主挑战,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黑袍老人对小混如此翻脸此翻书还快的表现,宛如视若无睹。   右面那人依然平静道:“武林双狂算什么东西?他们的承诺更是有如狗屁,自从他们龟缩不出之后,老夫正愁无处可寻他们,好给他们一点教训。如今你这混混扛着那两句老不死的早已腐朽的招牌,到处招摇撞骗,妄自张狂,老夫正好先找你开刀,只要做了小的,还怕那两个老不死的不出头。”   “哈哈……”小混突然哈始大笑的道:“爽,有够爽,混了这么久,我终于听到有人敢义正地臭骂那两个老家伙,实在是爽得太爽。”   他笑得眼泪直流,乐不可支,那一副除此之外,人生再无快事的模样,叫黑袍老人身后的众武林人物看得两眼发直,为之愕然。   小混一手揉着笑痛的肚皮,一手擦拭着流个不停眼泪,气喘吁吁地呵笑道:“老小子,看在今天你让本帮主笑得如此开心的份上,我也让你死得快乐一些。”   黑袍老人正待回话,前山较远的方向开始传出厮杀的喧哗声。   左面的黑袍老者冷冷一哼:“铁血堂果然由前山回攻而来。”   另一黑袍老人轻笑道:“别说桑君无有此头脑,能够想到这夹攻之策,就算他是不懂如此运用战略,也还有曾能混替他出主意。因此,这光景并不能叫人意外,不是吗?”   小混右眉微微一批,吃吃笑道:“老小子,如果你想表现自已很聪明,可以猜得到我们的能力,就干脆?就干脆一点,直说了嘛,何必兜着弯儿,假装自己很谦应,你这根本就是虚伪。”   左面老者微现不耐地道:“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动手。……”   “动手就动手嘛!”   赤袍老人的话尚未说完,小混已猝然镖射,抢先攻击。   动手之际,这混混犹自不忘谑道:“我这个人向来最懂得尊重老大人的意见。”   他话说得快,动手更快,一闪之间,身影一分为二,左右各攻出七招十四式,掌啸如雷地分拒两名黑袍老人。   黑袍老人虽然已有准备,仍不免被小混如现的掌劲逼退半步。他们心连意通地稍退即进,分左右向小混包抄杀至。   然而半空之中,小混的身影骤然诡异地消失。   黑袍老人的反应如不稍慢,两人掌势倏出即收,双双就蓦地回身搜扑小混冲入已方人马的踪影。   “上戏喽!”小混骤失的身形随着这声嘻笑乍失即现。   砰然掌击声中,两名黑袍老人所属已遭这混混劈掌震翻。   小混身形稍停,双掌一圈,独力揽下三名功力不弱的青衣大汉,同时,黑袍老人之一的攻势已临,小混吃吃一笑,不退不避,只是微微侧身,竖掌如刀,横抛而出。   刹时,空气发出了锐啸,无数带血的迷蒙掌影宛如噬血蝙蝠般,朝黑袍老人猝然涌至,逼得对方身形不由得微微一滞。   “好个血刃掌。”黑袍老人冷哼一声,攻势再紧,却已挽不稍纵即逝的攻击先机。   另一边——   便在小混动手的同时,小刀亦朗笑入云,霍地挥刀拦阻下追击小混的另一名黑施老者。   黑袍老人显然不耐烦地啧哼一声,手腕翻处,一柄似叉非叉,似刀也非刀的奇形兵器,流闪着淬毒之后特有的黯蓝光华,猛烈地暴刺小刀前胸十二大重穴。   另有一名青衣高手,手持一对精钢打造锋利无比的虎爪,亦伺机而动,自小刀背后偷袭而至。   小刀嘲谑至极地嗤笑一声,半旋身,斜退三步,扬手起处,凝魂宝刀泛起匹练也似的冷冽寒光卷向黑袍老人和青衣大汉。   一阵宛若花炮般的叮当密响之后,青衣人被震退三步,小刀脚下微退半尺,黑跑老人却是稍晃即进,杀招迭出。但他仍不兼微讶道:“看不出你这小子的功力竟也不差。”   “你现在方知本少君功力不差?”小刀嘲弄道:“那么你也未免太孤陋寡闻了。”   嗤弄声中,小刀刀走偏锋,斜挂而出,看似在抵挡黑袍老人的攻势,却又在封住攻击的同时,刀尖一挑.跳弹出一抹星芒逼退自侧面迎上的青衣人。   他身形未变,刀势却在逼退青衣人之际,霍然展现,绵延而出一刹时,凝魂宝刀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地活转开来,不时地发出时批尖啸。四周的气温竟也在这刹那之间,骤然降低不少,使人有种突碗掉太寒冰地狱的森冷感觉。   黑袍老人原本以为可以轻易将小刀打发,却不料自己再加上一个功力不凡的手下帮忙,竟然只是堪堪与小刀入缠战的局面,他不禁有些恼火,出手也更快更急了。   丁仔尚且无暇分心观战,迎面已一面而上无数人马。   他哈哈大笑,一拍双掌,豪气如云道:“来来来,其他剩的闲人,就由老子一并打发了算数。”   动手之际,有人显然不服地哼道:“小子,你的口气未免太狂妄了吧!”   “哈哈哈……”丁仔蓦地一阵狂笑,笑声极尽鄙夷之能,虽未开口,却已将蔑视适才说话之人的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至。   同时,他身形猝然风晃,手中杀招迸出,仗着自己一身滑溜的轻功,丁仔果真以一敌众,一举拦下眼前大队人马,   半空中,一个银铃也似的清脆嗓音和着下仔未歇的狂笑,娇滴滴道:“口气如果不狂的话,咱们就不配称为狂人帮啦!”   伴随这娇笑而来的是满天噼啪的金雷暴响之声,以及满飞舞于空的血红鞭影,兜头罩向围困丁仔的人群,为了分去不少对敌的压力。   原来,正是利用飞索爪随后波崖而至的小妮子,正好来得及赶上丁仔这边的热闹。   而哈赤那如山一般的身形,则毫不稍离地紧随这妮子之后,这头怒师可不敢忘记,小混先前曾经吩咐过他,要他好好照应未来帮主夫人的安危。   桑君无已与所率领的铁血堂儿郎,也在此时渡崖扑杀而至。这始得原本凭着人多占优势的黑袍老人所属,如今反倒优势顿失,范人步步危艰的困境。   桑君无挥动着战天戟迎战一名功力超级的高瘦青衣人物,同时眼观全场,但见自己手下儿郎甚有纪律地分组编队,逐步朝山下搜杀,以期配合由前山反扑而回的固擂等人。   可是截至目前,却未见霹雳堡方面的人现身,这不禁使桑君无微感忧心。   这时——   小混在四名一流高手的围攻下,竟犹能抽空,嘿叫道:“桑老大,叫你家儿郎们小心点,依我看霹雳堡那个熊老头,约莫是想和你玩阴的。所以才会到现在,还死不肯出来抛头露面。”   “小鬼……”黑袍老人冷哼道:“你是泥菩萨过江,眼看着自身就要不保了,还有空管别人的闲事。”   “少爷我不是已经管给你看了吗?”这混混轻挑至极地嗤笑嘲德道:“你这老小子可也没能啃得动本大帮主的半根鸟毛。”   黑袍老人怒斥一声,扬手一挥,一蓬蓝光闪闪,显然淬有巨毒的细碎暗器,以满天花雨之势,流星般罩向小混。   “来这套。”   小混嘿然一笑,左脚尖一挑,竟巧得不能再巧地点踏在一名青衣人的刀背上,整个人随着对方挥刀之劲,陡然浪翻入空,避开这致命的暗器袭击。   一边,动手中的桑君大见构思不住喝彩道:“好使的轻动,曾能混果然不愧是曾能混。”   小混这回犹自无暇回话,黑袍老人暴烈的掌劲已连着他滚动的身影直袭而至。   同时,其他夹攻这混混的青衣高手们,也已毫不放松地衔尾追至,扬起兵刃,便对着正无处可借力闪躲的小混,狠命砍杀而去。   “你再狂吧。”黑袍老人残酷地冷笑道:“本座倒要看你,如何逃过今朝?”   “他奶奶的能。“身陷重困购小混狂气不减地吼道:“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这老小子还不明白本大帮主是混那家宝号的。”   蓦地,小混吐气开声,惊天长啸。   他滚动的身子换乎加快速度,急施开来。   刹时,所有朝小混汇集而至的攻势竟在这一瞬之间,犹如水珠滴落于荷叶般,全然滑逝无踪。   “怎么会有这种事!”   黑袍老人惊异顿足之情犹未消失。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十三章 幽冥二老   半空之中,小混已经展身,声若宏钟般地霹雳狂吼:“天上地下,唯我独狂。”   哈赤闻言,忙不迭惊喜叫道:“快看,少爷要施展他自己独创的新功夫啦!”   “这混混也有本事自创武功?”   小刀、丁仔和小妮子他们将信将疑地前咕着,顾不得正与敌人动手厮杀中,齐齐虚晃一招,倒掠三丈,抛下对手,抬目望向空中的小混。   黑袍老人所属自然也都已听见哈赤适才的叫声,此时骤失敌手,不由得跟着停下激斗,随着狂人帮众将官的视线,好奇地望向半空。   “狂——人——掌!”   小混运起足可声扬十里的大喉咙神功,声势十足地嚣张狂吼,不但震得在场所有人马耳膜生痛,更揪紧众人的心神。   只有黑袍老人颇不信邪地冷嗤一声,攻势再紧,朝凌空的小混直扑面去。   小混再度纵声狂啸,凭虚的身影,蓦地笔直拔高丈寻,致令黑袍老人暴烈的打击再一次的落空。   这次,小混已不再给对方有收势喘息的机会。   他堪堪浮升的身子,突如陨星急坠般,撞向黑袍老人。   “老二,小心。”另一名观战中的黑抱老人惊怒一吼,人已闪电般射向小混,扬手便是漫天叉影罩向小混。   受到攻击的这名黑抱老人,亦是应变迅捷地反掌拍出数十招,与其兄联手夹击小混。   但是,小混飞坠的身影,就在盖天铺地的无数叉影和掌印中,诡奇地飘掠闪晃,接着突兀的急旋开来。   刹时,夜空之中,现出了千百个模糊而又迷蒙的小混。   而这千百个如真似幻的虚荡小混又似尊尊前手观音般,抡转着难以尽数的手臂,拨动着空气,撕扯着天地。   “哇噻……”   这一幕,不仅令狂人帮众将官看得心眩神迷浑然忘我,便是在场众人,亦皆目瞪口呆地怔低当场,久久不能言语。   首当其冲的双胞黑袍老人,眼花撩乱之下,只感觉自己似是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臂扯进一股混饨乱流中,他们虽是极力想以本身深厚的修为定下身形,但是他们越用劲,拉扯推技之力便越强。   最后,二名黑袍老人终被这股乱流冲撞得昏头转向,步履跟跄,额来倒去,无法自主。   然而——   他们二人所遭受的攻击与压力,也仅止于此。   待这二名黑袍老人在昏乱中,惊魂甫定地稳住身形之后,赫然发现小混竟不知于何时已和小刀等人一起站在丈寻开外,正好整以暇地环起双色,看猴戏似地看着自己二人团团乱转。   黑袍老人之一轻喘地低问道:“老二,你没事吧?”   “没事。”另一黑袍老人心神凛然地耳语道:“阿大,这小子的功夫邪门的紧,全然不像咱们对他的了解与调查。一会儿再交手,你千万别大意,小心别着了他的道。”   为长的黑袍老人倍感不服地低哼道:“哼,若论武学之诡橘,没有比得上咱们教内的,我就不信这小子有多大的道行,果真已能自创出什么高深莫测的独门功夫?”   “阿大,小心驶得万年船啊!”心性较为深沉的墨袍老者谨慎地叮嘱其兄。   另一边,小妮子早拉着小混的胳膊,兴奋地跳叫道:“小混,你好坏啊,居然还暗藏了这么厉害的新招没教我,这下子,你的乌龟尾巴跑出来了,我看你还打算往哪里藏?”   小混的气息,有些令人难以察觉地促喘着。   他故做轻松地张臂,搂住小妮子纤腰,诞脸嘻笑道:“那还用说,我当然是要往我的亲亲好老婆怀里藏喽。”   说着,这混混果其身子一软,就在众目暌暌之下,将自己大半个身躯全都贴上了小妮子。   小妮子正想推开他,却立刻敏感地发觉小混情况不对,好似整个人已完全虚脱了般,正靠自己撑着才能站得住脚。   当下,这小妮子毫不考虑地伸出臂膀大方地反抱着小混的腰,同时,她故做亲蜜地朝小混扮个鬼脸,似娇似嗔地道:“哼,算你识相。”   这妮子可是一语双关。   旁人只是有些讶于这对爱情鸟,竟有本事在这等场合如此公开且坦然地打情骂消。   小刀和丁仔两人似有所觉地对望一眼。   丁仔无奈地摇着头。叹道:“唉,咱们这只历代以来,最最伟大的帮猪,又在出卖色相哄老婆玩了。”   小刀漫不经心地接口道:“听说,老婆本来就是用来哄着玩的,况且咱们家这只大帮猪的色情早就和张狂一样,成为他个人的注册商标。他会在这种时候,如此牺牲色相,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   敌我双方闻言,有不少人噗嗤一笑,但却有更多的人纷纷点头附合小刀适才之言。   小混气馁地道:“老哥,你怎么可以讲这样……”   这混混话锋一顿,随即换上一副眉开眼笑得意不已的表情,自我崇拜道:“实在是说对了,我真是越来越欣赏自己所塑造的形象。”   走近前来的桑君无忍不住失笑道:“小混帮主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果然如传言般属实,桑某真是有幸见识了,呵呵……”   敌对的黑袍老人微微一呼,似是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得不承认这项事实。   于是,在狂人帮大伙儿默契十足的掩护下,在场者虽然不乏高手之流,却也无人发现小混这回可真的是混得太凶,以至于耗用真力过巨,眼前正忙不迭地拖时间睛里运功调息。   桑君无目光炯然地盯着敌方,由衷地佩服过:”小混帮主,适才你的绝招可真令桑某大开眼界,此招之奇幻诡异,普天之下只怕少有足堪比拟的功夫了。只是,不知小混帮主为何不再趁胜追击,以或伤敌手掌下。”   “废话!”小混哭笑不得地暗忖道:“我要是有本事伤敌,还会笨得放过那两个老小子吗?”   他心里暗骂这个桑君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表面上这混混却仍是一本正经地瞎掰道:   “桑老大,我这故意放水,当然是有计谋的。”   小混站直了身子,故意压低嗓门,神秘兮兮道:“你难道忘了对方尚有伏兵?对方既然伏兵未出,咱们岂可全力以施?当然得留一手,以防突变嘛!”   仿佛连老天都有意支持这混混的歪理似的,一阵喧天的冲杀声忽地呼啸而起。   “瞧!”   小混得意道:“我说的没错吧,现在霹雳堡那个熊老头再也龟缩不住了。而这位正主儿一旦曝光。我才好让眼前这台戏按照咱们先前拟定的剧本往下发展,你说是不是呀,桑老大!”   桑君无会意笑道:“小混帮主果然高明,吾等的主力若是被对方缠绊于此,那就很难依照咱们原先所分配,各自接战合适之对手。”   “就是说嘛!”   这混混见老天都帮着自己假戏真做,简直是乐得不可一世,还当他自己就快变成真今天子了哩,要不,他岂能如深得天意?   总算这小子还没乐昏头,他不忘催促道:“桑老大,既然老天都同意按咱们的意思演这出戏,你就快点带人下去支援固大堂额,免得他那边负担过重,人手有失。”   “伟大的大帮猪……”丁仔别有含意地嘻嘻笑问:“你终于决定,自己已经可以上戏了吗?”   小混煞有其事地活动着筋骨,一面呼道:“嗯,勉强还算可以啦!”   前山传来的杀代声越演越烈,显然排战双方均已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刻。   桑君无心悬属下安危,不禁合言道:“小混帮主……”   不用他多说,小混会意地颔首道:“桑老大,你尽管走人就是,这里全交给咱们狂人帮打发了。”   “想走?”黑袍老人之一重重冷哼道:“有那么容易嘛?”   “少爷我可看不出有什么困难。”   小混以目示意,要桑君无尽管放心大胆地离去。   桑君无身形甫动之际,忽地——   一张银光闪烁质地细密的网子,诡异地自一名黑袍老人的袖口内激射而出,罩向了桑君无。   “来这套!”小混吃吃一笑:“太落伍了啦。”   笑声中,小混潇洒地一振衣袖,一股如闻候起的强烈劲流夹杂着无数飞溅的金芒,扫偏银网,卷向黑袍老人与其所属而去。   小混这种带刺的破纳功,不仅轻易解除了桑君无的危机,更逼得黑袍老人那方众多人马群纷叱喝连声地闪腾躲避着这些要命的金针。   而自始至终,遭袭击的桑君无全然地表现出他对小混的信赖。   他无视于黑袍老人的偷袭,不曾犹豫,不曾闪避,更不曾回头地扬长而去。完全将自己身后的安危交由小混去处理。   “哟!”小妮子娇笑道:“这位桑老大可真帅,他竟敢把自己的老命交给小混照顾。”   小刀沉稳轻笑道:“这就是他比别人厉害的地方,他很清楚地知道,该在何时做何表现,便能以行动明显的传达出自己的意念。像他这样寓言于行,可比全仗着一张嘴说得天花乱坠的人,更容易收服人心。”   “老哥,你所谓全仗着一张嘴,说得天花乱坠的人,是在指我吗?”   小混亦无视于黑袍老人与其所属已经蜂拥而上,而且攻势临头,这混混像个吃味的孩子似地故意不高兴地抱起双臂,扬着眉,斜脱着小刀,大发嘀咕。   眼见对方犀利的攻势已临,小妮子忍不住紧张地扯着小混衣袖,急叫道:“小混……”   然而,比小妮子更急的却是哈赤、丁仔和小刀三人后发而先至的强烈反击。   “轰……隆。”   霹雳般的爆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黑袍老者那方,更有些功力较差者,竟然被这劲道互击之力,震得人仰马翻、狼狈万分。   “老婆!”小混轻松地拍着小妮子纤手,逗笑道:“有老哥他们在,你尽管安啦,你瞧,我多么放心地把自己的小命交给他们照顾。”   小妮子好气又好笑地白他一眼:“哦,搞了半天,原来你是不爽我说别人的好话,所以,非得故意要帅才高兴呀。”   “当然。”小混义正词严,理直气壮道:“听到自己的老婆说别个男人帅,还不会发病的,准是龟儿子,这可不是我曾能混干得出来的糗事。”   那边,黑袍老人可不耐他们如此闲话家常,早已再次动手扑杀而至。   但是,小混这只大帮猪既然决定将自己的小命交给别人照顾,他理所当然地抱着胳膊,继续和自己的亲亲小妮子情话绵绵,根本懒得理会眼前如火如荣的厮杀场面。   如此一来,苦的可就是小刀他们。   在二名功力超绝的黑袍老人及其一流手下的联手合攻下,小刀他们渐有不支之态。   “辣块妈妈的!”丁仔哇啦叫道:“臭混混,就算刚才你不爽小刀说你是狗掀门帘——   全仗着那张巧嘴唬人,要算帐,你也得找他去算嘛!怎么可以连忠心的我和哈赤也一起牺牲了呢?”   小混瞟眼望去,果见哈赤也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这混混耍帅地耸肩摊手,故做无奈状:“看来,他们没有我,还真的是不行。老婆,我只好暂时与人挥创斩情丝,先去照应这群小猪仔们的薄命,免得被人家说我曾能混只晓得重色轻友。”   “少罗嗦啦!”   小妮子早已按捺不住地挥鞭杀人重围,帮忙哈赤对付敌人。   她犹自不忘河东狮吼地喳呼道:“你这混混如果再不上戏,马上就要有人死给你看啦……”   “咦!”小混瞪眼叫道:“你这妮子居然敢嫌我罗嗦?真是反了。”   话声之中,这混混已经腾身挥掌,劈翻四人,欺近小妮子身侧。   “看我……”小混不怀好意地嘿嘿直笑:“家法侍候。”   虽不见这混混如何做势,小妮子但觉眼前人影一闪,她本能地回鞭攻击,同时斜退闪避。   但是,啧地一声脆响.   小混依然结结实实地赏了她一个响吻,并且顺手一带,轻松地将这妮子自数名高手围攻下转带而出,脱离危机。   小妮子尚不及脸红发惯,小混身形倏先,只丢下一句“拜托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危好不好?我的亲亲好老婆。”   小妮子一面忙着应付新临的攻势,一面嘟嚷道:“如果不是你这臭混混捣蛋,姑奶奶我岂有如此容易失误之理?讨厌。”   这妮子恼火地猛挥长鞭,将满肚子又差又窘的闷气一股脑儿地发泄到与她对手的人头上去。   刹时,一阵金雷僻啪爆响。   映空红影更似落叶缤纷,这妮子十足一副声势俱厉的泼辣架式,端的是难惹难缠的姿态。   另一边,黑袍老人之一见小混非但不将自己多人的攻击放在眼中,竟还敢府而皇之地与友人当众调情,简直是对自己蔑视至极。   其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气煞吾也……”黑袍老人暴怒狂吼道:“曾能混,你狂得太过头了,给老夫纳命来。”   他身形甫动,倘不及发出攻击,便察觉小混又施出大幻挪移失去了身影,他心神微凛,硬生生刹住飞外的冲势。   “阿大,注意左侧。”   另一黑袍老人的曾告声方始响起,小混鬼魅般的身形已贴着冲动的黑袍老人身侧出现。   “来不及啦!”   小混的语声与联空而现的扬天血红掌影,刚刚飘入众人的耳中和眼里。一阵噼啪的对掌脆响,宛若雨打芭蕉般,既密且急地同时传出。   半空之中,小混和黑袍老人分成两个不同的方向,蓦然弹飞,沉沉地坠落。   “阿大。”   “小混!”   两方人马各自呼天抢地地扑身冲援飞坠中的二人。   小混落地之前,明明已是失控的身形。使生生拉出二记鲤鱼打挺,卸去坠下时大部分的冲力。   也因此,小刀和下仔能够即时腾身人空抱住小混,双双安稳地落地。   小混在小刀他们的扶持下,落地之后,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小妮子见状,脸色发白地冲上前,一边为小混揉搓着胸口,一面心焦地问道:“小混,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有没有事?那个可恶的老甲鱼竟敢如此伤你,等一下咱们就给他好看。”   “老婆!”小混捏捏这妮子冷冰的小手,打趣道:“稳着点,别太歇斯底里了,我可是全靠你撑着呢。”   小妮子没好气地哼道。“要不是你刚刚真的混过了头,我现在才懒得替你担心?”   小刀也关心地道:“小混,你好像伤得不轻,到底有多严重?”   “安啦!老哥。”小混抹去嘴角的血清,如黑袍老人那边嘟了嘟嘴道:“我只是吃那老小子一记暗拐撞中胸口,逆血吐出来就没事了。倒是那个老小子被我的血刃掌按中了四次,他如果肯气得吐血,伤势还可以减轻些,不过,看他现在硬撑的样子,等一下他就要惨兮兮了。”   小刀等人顶着这混混的眼光望去,果然正好看到与小混对掌的那黑袍老人,仿佛排命在吞烟什么似的,喉头一上一下不住地滑动,胸口也因为剧烈地调息而明显地鼓动着。   丁仔忍不住吱声叹笑道。“你这混混果然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依我看,你这一起硬干。十足于是只赚不赔。”   ”废话。”小混吞了一把药丸子,顺口气之后。唉声道:“如果不是稳赚的生意,哪值得本大帮主公然牺牲色相,卖弄色情。”   “什么?”丁仔微愕道:“你连打情骂俏讲是有计谋的?那你不是那一开始就已经在设计对方了?”   小混白他一眼,哼道:“凭你如此迟钝的反应,让你当本帮的小猪仔,还真是太高估你了。”   小刀拍拍丁仔肩头,露笑道:“你怎么可以忘了,脑筋里面装棋盘,随时准备设计陷害别人,乃是咱们大帮猪最伟大的嗜好之一嘛!”   丁仔见小混对自己的迟钝一副非常不真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顶着小刀口气,见风转舵道:“我怎么可能忘记,我这是故意说反话。好让咱何的大帮猪有机会表现出他过人的智慧和非凡的计谋嘛!”   “少来这套!”小混受用以极地吃吃笑道:“算你这小子还没有笨得大彻底,总算知道本帮主爱听哪一种美丽的谎言。”   “谎言!”小刀摇摇头,好笑道:“我看是谬言比较正确一点。”   那边,受创的黑袍老人调息已毕。   他踏前半步,冷涩道:“曾能馄,本座真是太低估你了!”   “你不是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小混狂放一笑,逗谑道:“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说这句话的人,因为,就凭你们,也想估料本帮主的底细,那是真的太自不全力啦!”   另一黑袍老者阴桀道:“曾能混,你的确有狂妄的本钱,但是,你也只能狂妄到今夜为止。”   小混无聊地挖掏耳朵。不屑地道:“这种层话听多了啦,本帮主实在有些懒得理你。不过,看在你们这两个老小子很少出现江湖,所以特别孤陋寡闻的分上,少爷我就再一次告诉你们……”   小混装模作详地重咳一声,拉下脸。   顿了一顿,才又接口道:“老小子,过了今夜,本帮主照样有狂妄的本钱很多,可惜的是你们不太有机会能看得到了。”   为长的黑袍老人冷冷一呼,似要打岔。   小混大手一挥,阻断对方的辩白,抢言道:“你当然不服气我的说法,所以我才要说给你知。”   “老夫倒想听听你的说法。”另一黑袍人冷笑地望着小混。   “你果然比你那个冲动的老哥聪明得多。”小混呵呵一笑:“所以,对于无法挽回的事实,你也将会比他更懂得痛苦。”   语锋做领,小混挑明话语道:“你们兄弟俩虽然在江湖之中名不经传,但是你们的身手,却是我少见的高手之流。尤其,当你们兄弟联手时,功夫之诡异,更是江湖之中绝无仅有,显然是出于某个不为人知的特别帮派,对不对?”   黑袍老人目光闪烁,但是并不答腔。   小混又笑道:“我不得不承认,如果让你们兄弟俩继续联手下去,算是我和我老哥全力对付你们,也不见得有稳赢的把握。”   小刀和丁仔无言对垒一眼,显然也觉得意外。   小妮子暗里吐了吐舌,嘀咕道:“他们真有这么厉害?”   “当然。”小混虽是回答小妮子,但目光直盯着黑袍老人他们,继续道:“如果不是他们联手的功夫太诡异,我又何必那么辛苦地演一场好戏,就连我所独创,还没完全成熟的狂人掌也都搬出来唬人。”   “难怪!”小刀和丁仔不约而同地响前道:“难怪你刚刚会无法伤敌,果然是真的破功脱力了。”   听到小混适才曾有破功,而自己等人却未察觉,两名黑袍老人脸上不免微观懊恼之色。   小混察颜观色而知其意,呵呵笑道:“你们不用后悔没捡到便宜,你们该后悔的是在本帮主细心布网,大胆卖弄色情之下,你们果然还真是听话地中我计算,有人忍不住冲动,想与本大帮主拼命,呵呵……”   小混得意直笑,笑得两名黑袍老人脸色俱是惊疑不定,变了又变。   这混混知道自己这一番言语已经动摇对方心理,达到自已预期的效果。   他更是趁胜追击,索性一针见血露骨直言道:“没错,你们兄弟联手搏击,的确有够邪门,有够厉害。但是那套功夫不适合落单,一旦你们其中之一无法完全发挥实力,那么……   那套邪门的功夫就会英雄无用武之地,个中效果将要非常大地打个折扣,我有没有说错呀,哈哈……”   黑袍老人脸色大变。   小混嚣张狂笑,狂态毕露地接着道:“想跟我拼命?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本钱?你们以为本帮主的色相是随便就可以拿来牺牲的吗?想看少爷我演出,你们可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现在,我可以十足笃定地告诉你们二位,你们已经由赢家变输家了,看不到明日的朝阳的人,肯定是你们两人啦!”   黑袍老人之一狂吼一声,挥动手中似叉非叉的兵刃,暴烈地扑向小混。   小混笃定一笑,眉扬道:“老哥,上!”   “我就知道。”   小刀朗笑一声,凝魂宝刀带起匹练般的寒光,卷向黑袍老人。   动手之际,他依然出言消遣道:“每次剩下的破烂,都得由我来收拾。”   “能者多劳嘛!”小混狂放一笑,错掌直取手提银网的黑袍老人,一面戏谑道:“你就勉强多收些破烂,比较好的货色,留给大帮猪也是应该的啦!”   话声中,小混掌势大开大合,一举留下另外三名青衣大汉兴起另一波混战。   此时,原本犹在远处的前山之战,在桑君无与固擂他们有意无意的移转之下,逐渐与小混他们的战圈漫成一片。   混乱之中,桑君无提高嗓门,唤声道:“小混帮主,你可安好?”   “安啦!”   小混身形飞闪如电,每一游走,仅是抛掌如刃,攻势狠厉,丝毫不像个刚才破功的人,更不像个曾经当场吐血的伤者。   黑袍老人与之动手,越战越惊心。   他想起了小混先前的话语,不免真要怀疑,莫非,自己真的会见不到明天的朝阳?   高手过招。重的是位气神一体的贯注和凝聚。   如今,黑袍老人心神忐忑。动手之间把式便见微骼地涣散。   小混精明胜鬼,对手破绽已年,他岂有不知之理。   “他妈咪的熊!”小混在心里得意偷笑:“兵法有云,所谓攻心为上,古人果然城不欲我也。奶奶的,少爷我这下子可算是真正的稳赚不赔喽!不枉费我如此精心地设计和卖力的演出啦!”   小混意念飞闪如电,攻势亦随之一波紧过一波。   如今,他既已有必胜的把握,当下断然决定,今晚这出好戏,也差不多到了该落幕的时候!   于是,蓦地一声长啸。   小混浮升的身形,在这声震天长啸中再次诡异急旋而起。   “天上地下,唯我独狂!”   这混混打算要表现自己非凡的气势,故意运足功力,扯起他那声不惊人死不罢休的大喉咙神功,死命嘶吼。   这一吼,果还真是叫得一些功力较差的人心头猛跳,出招间随之散乱。   黑袍老人冷冷一哼:“未成熟的功夫,也想卖弄第二回?真是可笑。”   他手中银网诡异族甩,挥撒而出,罩向半空中小棍已加速飞转的身形。   但是,小混并未如黑施老人预期地施展出那把古怪又眩目的狂妄招式。   随着小混急旋的身子,他四周用起呼啸的旋流,凝聚成一股直径三尺有余的龙卷旋风。   “这是什么功夫?”   黑袍老人皱眉地嘀咕着,龙卷旋风已倏乎扫至,将他挥洒的攻势化消无形。   黑施老人心头微跳,正拟收拍换式时,党警觉自己的脚步浮动,他虽极力施展定身功夫,却仍然抵挡不住阵阵发自漩涡中心的强烈吸力,终于脚下不稳地被拉人这道人为的龙卷旋风中,盲乱飞转。   黑袍老人大惊之下,立即功贯银网将之扰卷成柬,猛力朝漩涡中心,小混那模糊难辨的身影急射过去。   而他自己也随着这脱射的劲力,勉强投身脱离龙卷风的威力范围。饶是如此,脱开旋风中的地,却仍不免晕海海地直打着转儿。   正在此际,黑袍老人原先脱手射出的银网在随着旋风急旋数圈之后,竟被小混借力使力,来势比去势飞快地突然朝黑袍老人当胸射至。   黑袍老人晕然中,目光瞥闪,惊觉自家的兵刃措手不及地突袭而来,忙不迭大喝出声,脚下急蹬,猛朝后急掠退去。   但是,他快,银网更快。   只听得砰地一声闷响。   银网如棍根,正中黑袍老人胸口,将他撞得仰面飞跃,同时喷溅出一口腥红赤艳的鲜血,漫天飞洒开来。   小混一如前次,虽然能够施展这威力无穷的龙卷功,却是无法利快地加以控制。   因此,小混收势落地之后,自己也像个螺陀似地颠倒乱转。   不过,尽管这混混也被自己的龙卷动转得头昏眼花,他仍是不忘在打转的同时,出口消遣道:“奶奶的,老小子,我看你现在还笑不笑得出来?你既然聪明得知道,未成熟的武学不适合再卖弄一次,怎么会笨得以为少爷我还有兴起再来一次?唉,你这个人也未免太容易被我玩弄了吧!”   小混只顾老嘲弄黑抱老人。没注意到自己正一路转向敌方的阵营里。   那些原本只敢躲在一旁呐喊助威的次等角色,眼见小混昏头昏脑地自己送上门来还以为这下子有便宜可捡,居然吆喝着朝小混一涌而上,准备来个乱刀分尸,将小混剁成肉酱。   犹自昏头转向不辨敌我的小混,突遭这些人劈柴砍瓜似的一阵追杀。身上果真血痕立见,又添数道伤口。   惨痛的刺激,可让小混立刻自混饨中清醒。   “哼,你们这些菜鸟也敢追杀我?”闪挪中,小混破口大骂道:“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你家少爷我是何等人物,凭你们也配跟我动刀动枪。你们真他奶奶的,全是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小混高亢的咒骂,穿透叫砍喊杀的发乱人声,明摆着通知小刀他们,他真能混,而且依然健在。   狂人帮众将兵既然听见这混混还有力气骂人,当然知道他现在一定好得不得了。根本无来操心这混混的安危。于是,他们只得加把劲收拾自己的对手,连探问小混一声的力气也省下了。   只是,桑君无在混战中瞥见小混身陷重围,不免担心。   他未及深思,何以狂人帮其余众将们无人理会小混的处境?莫非,他们不知道小混安危堪虞。   当下,他提高嗓门紧急下令道:“铁血儿郎,全力救援小混帮主。”   轰喏声中。铁血堂所属果真人人不顾自己安危,丢下原本接战的对手,个个奋不顾身地冲向小混而去。   这堂堂北地黑道之上,第一大帮的纪律之严谨,果非一般乌合之众所能比拟。   但是——   “不要过来呀!”   小混非但不感激他们的效命,反而气急败坏地大吼道:“你们一来,准定要倒大自霉啦!”   比小混吼声还快的是一轮自这混混彻底突兀激射而出的乌黯光球。   桑君无豁然醒悟,自己这一声令下,正好将自己手下儿郎送上小混发动攻击的路线,这不仅仅是破坏小混伤敌大计,更要命的是他等于叫自己的儿郎赶到小混手上送死。   旋风的黝黯光球,发出鸣鸣的低鸣,宛若来自地狱的凄凉幽魂,正准备大肆噬血擒魂。   而这轮光球所经之处,凡是阻于道的一切障碍,无不惨遭拦腰斩断的命运。   自然,一些原本急急追杀着小混的人手、火腿和各式兵刃,在光球旅经的刹那。齐齐喷飞溅洒。   惨嚎与鲜血同时入空。   残肢与断刃等。四下抛坠。   眼看着这团索命断魂的光球已经斩尽敌人,就要噬及最先前往救援小混的铁血儿郎。   “惨哉!”   桑君元和小刀等人同声发出悲观的喟叹。   “杀得好,哈哈……”黑袍老人与其所属,幸灾乐获地尖声集笑。   忽地,一抹既快又急的流星,咻然拽上飞旋的乌光。   当然一声,震人心弦的脆响声中、流虹和乌光同时折射,免去铁血堂众儿郎断腿丧命之危。   饶是如此,有些冲得较快离这索命光轮仅止一线之隔的劲衣大汉们,早已吓软了腿,扑通能倒于地。   “那是什么兵刃?难道是……”   受创的黑袍老人手持胸口,追摄着一黑一白两道光彩的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发出微噫声。   他抑住伤势,腾身想阻那道奇特的流虹。_   小刀拍腕旋刀,拦下这名黑袍老人,晒然调侃道“老小子,你看到什么好东西?告诉我一声,别急着走嘛!”   那边,腾挪闪移中的小混,早在流光折向的同时,身形诡异地一缩一弹,完全违反惯性地改变自己镖射的方尚,巧得不能再巧地迎上两道剑光。   众人尚不及看清这能令嘿袍老人倍感惊疑的神兵利器。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小混已经长臂如鹏,左右一抄,轻松地收回兵刃,纳入怀中。   这时,原本领兵绕由前山杀回此地的铁血堂大堂领固擂,刚刚击毙他的对手,得已抽身掠向小混。   “小混帮主!”固擂沉稳探问道:“你是否无恙?”   小混故意叹口气道:“我叫得那么大声,当然表示我依然健在嘛,现在,我卖命演出所设下的阴谋被破坏了,就算身体无恙,心里也很不爽呀!”   固擂尴尬一窘,还来不及替自家帮主说上两句好话,小混突然唉呀,不妙地叫了一声。   固擂只觉得眼前一花,眨眨眼,发现小混的身影已失。   原来,适才小刀硬插一手,虽是阻拦住黑袍老人夺剑的企图,但相反地也令小混费了一大把劲才将之分开的黑袍双胞老者有机会再度联手合击。   如此一来,小刀反倒使自己陷入的压力较增,逐渐挥洒不开的窘境中。   小混一看不妙,可没时间再与固擂闲扯打屁。   他施展大幻挪移,身形一闪,硬生生切入战圈。   凭着多年来出生入死所培养出的无上改势这混混根本无需思考,立即本能地联合小刀发动抢攻。   小混甫入战圈,立刻对准已受重创的黑袍老人狠杀猛砍,打算先废掉这个比较阴险的老家伙再说。   “老小子啊!”小混动手之际,犹自挪渝地叫笑道:“咱们可是签过生死契约的呢,你干嘛不乖一点,别到处乱跑,让我好好杀了人,可不可以嘛,呵呵……”   他乱七八糟的哇啦着,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地咯咯失笑。   然而,这混混在此战况激烈性命堪忧的生死关头,竟还像玩儿似的又叫又笑地发起疯来,任是如何一个阴险深沉的对手见着,也再难保持不为所动的心情。   更甭提眼前这个心高气傲的黑袍老者,先是上当于前,又受创于后,心中那股愤恨恼怒早已流畅于胸。   此刻,再被小混如此疯疯颠颠的德性不断刺激,这黑袍老人终于压抑不住气怒攻心,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失了心神般地狂啸连连,激动不已。   小混但见对方失去心性也似地咆哮不休,犹自摇头晃脑地摆出一副不胜惋惜的德性,做状唏嘘道:“完了,完了,这个人真地是气疯了,唉……”   忽然间,人影猝闪,黑抱老人尖啸入云地以异乎寻常的速度猛朝小混当头罩去。   小刀不免惊心一窒,闪掠中提声警示道:“小心,有变……”   便在小刀警告出口的同时,半空之中,猝然间爆开了一团乌光琉灿,蓬射飞溅的凄厉寒芒。   寒芒破空,带起刺人耳膜尖厉锐啸,仿佛千万个甫自地狱冲出的冤魂在哭号。   与尖啸声同时映现的是一片漫天铺地的光影,时而如箭般细窄激射,时而若经天长虹般纵跨天际,有的光影幻成了弯月般的弦光,翩翩纷坠,有的光影竟又如烈阳般的浑圆而眩目。   这充斥于空的各式光影,是霸道的,是暴烈的,更是诡异而旅荡着死亡般的酷厉气息。   当在场之人的眼眸,犹自化眩地追蹑着这诡异的寒芒异彩之际。   “绝杀!”   随着小混这冷静得不带丝毫情感的幽幽语声,一阵如糜般的人肉血雨倾然朝四面八方蓬溅抛洒开来。   只在这一刹那之间,疯狂扑击的黑袍老人竟被小混这招例无完整的绝招凌迟成末,甚至不及发出任何临终前的哀号。   “老二呀!”   持叉的黑袍老人见状,扯肝裂胆地凄厉嘶吼着。   他撇开小刀,冲向小混,厉吼道:“曾能混,我要你偿命。”   这黑袍老人激动的面容不住地抽搐着,持叉的双手似是杂乱无章法般的狂乱挥舞着。   小混咯咯一笑。   他本待出言调戏,但骤见对方带血的目光中神情有异,不觉地心头一跳,灵光乍现下,失声大叫:”老小子放毒,快躲。”   狂吼声中,小混猛在蹬地倒掠,完全不顾自己空门大露,一手拉着小妮子一手拖着哈赤急急远避十丈以外。   几乎就在同时,一股微带腐阴的异味随风飘散开来。   混战中的双方,惊闻有毒,立刻放弃厮杀,忙不迭退避开来,远离状若疯狂的黑袍老人。   但是,敌我两方仍有不少功力较差,或未有警觉之人,来不及走避,这些人只要稍稍吸入了异味,立即窒息般地捏着自己的喉头,面色泛黑,口吐白沫。倒地闷嗥,不一刻即抽搐而亡。   “可恶!”   小混瞪目如铃,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的人中毒暴毙。   他挥手吼道:“快撤出林外。”   这时,只除了黑袍老人所属的青衣人物,对于这蚀心腐骨散依然无动于衷之外,便是原为进犯铁血堂而来的霹雳堡人马与其同路人,也全都魂飞魄散地朝山下退去。   刹那间,方才还挤杀激烈的崖边战场,这时只剩下狂人帮的五个人,孤伶伶地和黑袍老人他们遥相对峙。   此时,阴沉沉的天际已逐渐露出一抹鱼肚也似的黯淡惨白。   冷冽的山风呼呼地吹掠林间,仿佛正在为这满地的死尸做着告别的哀叹。   凝重的死寂飘荡在犹自昏暗的流林里。   小混面无表情地瞪着面色狰狞邪恶的黑袍老人。   老人阴冷的语声道:“曾能混,别以为你这回知机认出蚀心腐骨散,就能躲得开老夫下一次的施毒,你再张狂的时间已经不多,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小混依然面无表情地瞪着对方。   他平静地道:“哈赤,护着小妮子退出这片树林。”   小妮子本想反驳,但是小混平静逾常的语声中有着一股不容抗争的威仪存在。这种不言而喻的威仪,是小混素来甚少显露的一面,却也是在每回显露的时候,有着绝对权威的一面。   尽管这妮子平时发泼使刁惯了,但若真是遇着小混如此难得正经的时候,她终究是驯服于小混如此罕见的威仪之下。   于是,“你们自己要小心。”   这妮子亦是难得温柔地关照一句,便与哈赤默然掠出林外。   黑袍老人冷冷一笑:“如此传香措玉有何必要?就算那丫头逃得过眼前不死,她依然躲不开老夫稍后的追杀。”.   “稍后?”丁仔忍不住惯声嘲弄道:“你这阴险歹毒的老小子马上就要被废在当场,你还会有稍后吗?真是痴人说梦话。”   小混以同情的眼光望着黑袍老人,施施然道:“马上要死的人,难免会有幻想出现,这是非常值得同情的事。不过……”   这混混难得正经的形象,维持不到二句话的时间。   他马上又故意轻挑地啧舌道:“同情归同情,该死还是该死。老小子啊,你那个心机深沉的弟弟,都已经被我逼疯,而且剁成肉酱地送去枉死城报到了,你怎么还这么不上道地留在这里?你还要你弟弟在黄泉路上等你多久,你难道不怕他一个人太寂寞。”   小混这番话再度激得黑袍老人双目泛赤,额际青筋跟着老实实直跳。   “小鬼,纳命来。”   黑袍老人挥袖狂吼,全身扑向小混。   他身后的青衣人,自是义无反顾地跟着头子冲杀。   黑袍老人原以为小混他们会忌讳自己施毒,理所当然应该退避自己的攻击才是。   但是,小混古怪一笑,学着对方大叫道:“老鬼,纳命来。”   说着,这混混悍不畏死地冲身边上,扬手黑灵短剑赫然在握,不由分说他猛朝黑袍老人那颗大好头颅砍去。   黑袍老人虽然估料有误,但反应依然迅捷无比。   他手中双叉泛地分飞,左上右下,上取小混咽喉,下刺小混肚腹,同时左足脚尖倏然摔挑,暗格暴踢小混胯下死角。   仅是这一瞬之间,他便已攻出一招三式,式式要命,既狠毒又难缠。   小混身形微顿,晃身闪过这轮致命的反攻。   他口中犹自讪谑地笑道:“唉哟,你这老小子好毒哦,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人家的‘弟弟’下手?实在是有够没风度啊!”   黑袍老人冷哼一声,半回身,以极微的空闲变招换式,双叉带起漫天寒光和琳琳劲啸,毫不稍歇地再度朝小混暴刺而至。   “看不出你这小子居然不畏天下十大奇毒之一的蚀心腐骨散……”黑袍老人动手之际,口中恨声发齿道:“你果真是有些许门道。”   小混一面穿梭于对方攻击的些微瑕隙之间,同时挥剑悍然反击道:“谁说少爷我不怕你的毒呀?不过既然碰上了,好歹也得将就着硬撑,如果本大帮主连这种本事都没有,那我还出来跟人家混个屁,你说是不是?”。   他说得是这么轻松容易,黑袍老人听在耳里越发觉得这混混是故意出言讽刺,心中越是恼火,动手也越见暴烈狠厉。   其实,小混这回可是难得的说出真心实在话。   他承认自己对依心腐骨散亦有所畏,言之非虚。   只是,他有畏固然有畏,但凭着他体内那股自然抗毒的特异体质,以及他闭关苦练有成,足赖以护身保命的冥元神功封住心脉重穴,在短时间之内,就算是这种能叫天下人闻之丧胆的十大奇毒,对他也只有图呼奈何的份儿。   不过,小混自己心里可清楚得很,天下十大奇毒终究没一样好惹。   他虽能暂时避毒抗毒,但若是时间拖得过长,任凭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担保完全不受如此剧毒的侵害。   况且,这连夜激战下来,小混受创非轻,大大的消减了他运动抗毒的本事。加以,眼前这名黑袍老人的功力,显然较其弟有过之而不及,小混解决前一人已是大费周章,想要摆平这一个,似乎更不容易。   所以只要这场恶战继续如此胶着下去,很快地小混马上得由赢家变输家,大叫自己倒霉死了。   因此。小混手底不慢地厮杀着,脑筋更是飞快地计算着。   忽然,小混原本滴溜直转着的一双贼眼,喜地精光倏闪即逝。   这混混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金童也似的,既纯真又无邪地飘忽笑容。   他笑得突然,更笑得让黑袍老人暗自心里猛打了个突。   黑袍老人冷哼道:“臭小子,你笑什么?你以为如此装疯卖傻,老夫就会轻易烧了你吗?你别做梦了。”   “我好累!”小混皱皱眉头,撇嘴哼道:“我不想和你玩了。”   说着,他还真是一晃身,轻易地飘退七步有余,气喘嘘嘘地负手而立。   “不玩了?”黑袍老人面色狰狞道:“哼,你当老夫是在和你游戏,容得你说不玩就不玩?”   小混撇撤嘴,啧啧嘲弄道:“不然你想怎么样?就凭少爷我的本事,说走人就走人,连你这老小子也拦不住我,不信你试试。”   这混混果真丢下犹自和青衣人物折斗中的小刀和丁仔,平肩一晃,说走便走,人朝树林外射去。   “你真的敢走?”黑袍老人愕然征叫:“曾能混,凭你堂堂狂人帮一帮之主,既然如此不顾颜面地撒腿走人,就连自己手下的生死也不顾了吗?你给我留下。”   叫声中,黑袍老人愤不可当地急起直追,试图阻拦即将出林的小混。   古怪的是,黑袍老人明明眼见自己对着小混背影猛然扑至,他举起双叉,准备将毫无防备的小混立毙叉下。   忽然。   “留下就留下嘛!”   小混故做幽怨的语声,诡异地分自黑袍老人左侧。   黑袍老人大惊之下。猛旋身,未见人影已经寻声出叉,以攻为夺,反应不可谓不快。   但是,他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黑袍老人感到自己的左手叉中硬物地同时,他沉肘半出的右肘蓦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不消细想,黑袍老人横时后撞,同时凝目瞥望。   小混沾着对方倏乎理至的劲道,宛若棉絮般,随风飘退。   他这一退,顺手拔出深深刺透黑袍老人右胁的黑灵短剑,一股血箭喷泉似地噗噗涌溅而出。   黑袍老人略感茫然地瞪着泉源的泉箭,随之地浑身一软地依靠在被自己左手叉叉中的树干上。   他似是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双后微颤地问:“我……我明明看到你背向着我。为什么……有另一个你出现?”   丈寻之外的小混没有回答。   他只是跨步迈向黑袍老人,但是当他身形甫动,这丈寻间的距离像是突然缩短了服,竟被他一步跨越。   而在小混来到黑袍老人面前时,小混身旁突然凭空多出一个与他完全相同犹如双胞手足的人影。   黑袍老人骇然颤声低呼:‘天呀,是天……天神幻身?”   这老人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与刺激,双目突瞪地自斜倚着的树身上挺身而起,他抛掉手中双叉,双手在空中似是要握握什么似的乱抓,最后,终于力竭地向前扑倒,颓然瞪视着小混。   小混在黑袍老人跟前蹲下,摇了摇头,细声道:“这不是天神幻身,而是模仿天神幻身而新创的一种轻功挪移法,叫凝眸幻影分身术,这样子的解说,你还满意吗?”   黑袍老人颤动嘴唇皮子,似乎还有话要说,但他终究只是翻了翻眼,呃地吐出最后一口气,呜呼毙命。   小混对着死尸扮个鬼脸,谁道:“你若不满意,我也没办法了,不过,我想你大概觉得这个当上得太冤了吧?你既然明知我曾能混不会说走就走。你为什么还追过来送死呢?你和你那个兄弟,可真是一样的死心眼啊!”   就算对着死人,这混混依然摇头晃脑地故作惋惜状,直等他过足戏瘾,他方才起身,悠哉悠哉他敏回林中仅存的战圈。   小刀正和丁仔联手对付最后的五名青衣人物。   这些青衣人物的功力,虽都是堪称一流的高手,但是碰上狂人帮这种一流中的一流高手,他们终究只有认栽的分。   尤其,在青衣人的眼中,他们的头儿——身着黑袍双胞老者,功夫几近登峰造极的境地,却也都已经丧命于小混手中。   此时,他们在较斗中瞧见小混正朝自己等人逼近,心中那股忐忑之情,已明显地流露在他们惊惧的脸上。   小混大爷似地一摇三晃,晃近激战中的众人。   冷冷的晨风呻吟似地掠过林间,浮荡在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味,更令人闻之欲呕。   小混原本是带着猫戏老鼠般的心情,故做威势地踱近战场,但是,这些青衣人的脸上,眸中所及,反映出的那种谏栗神情,令人一目了然地看出,他们是如何地畏惧这即将到临的死亡啊。   小混望着这几个正为生存而惶恐挣扎的青衣人,心中对这些人意生出一股既可怜又可悲的感慨之情。   眼看着凝魂宝刀即将要噬血夺命之际,小混不禁脱口道:“老哥,收收手,让这些人滚吧!”   小刀闻言,虽感惊讶,却也即时偏过刀锋,刷地削落一名青衣人的胳膊,而留下对方一条命。   受创的青衣人紧握血流如注的断臂,随着余劲连退数步,勉强站着身子,看得出他正极力忍着痛苦,不发出哀号。   小刀收势而立,做感疑惑地望向小混。   小混耸耸肩,要死不活地叹息道:“打从昨晚到现在,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说是不是?”   随着小刀的停手,丁仔那边座晃一招,丢下对手掠向小混身旁。   “怎么?你决定不玩啦?”丁仔满脸狐疑道。   小混瞄着正替同伴里伤的青衣人,慢吞吞地开口道:“我说各位爷们,时候已经不早了,如果你们没什么事的话,不妨早点回家休息,你们觉得怎么样?”   五名青衣人愕然对垒一阵。   其中一名开口问道:“你真的就这样让我们走?”   “要不然……”小混白眼道:“你们想怎么样?还要我雇轿子给你们坐,你们才舍得走不成?”   另一名青衣人深沉道:“我们非常清楚,狂人帮并不是吃斋念佛专门放生的人,而这次……”   他环顾满地的死尸,目光落在已经僵硬的黑袍老人身上,语声干涩道:“连幽冥二老和他们最大的依持蚀心腐骨散,都无法奈何你们,我们更是连一点胜算都没有。你放我们走,难道没有任何目的。”   “幽冥一老?”   小混眼向丁仔他们,想知道他们是否知道二个人的身份、背景。   但是,小刀和丁仔皱眉导思半晌之后嘟都微微地摇着头,表示没听过这二人的名号及来历。   “说到目的……”小混瞅着对方,呵呵笑道:“你不提我还没想到,不过既然你已经开口,我就顺便问你好了……”   小混语气微顿,表情纯真地问道:“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自己是打哪个窑子钻出来的,我看你们个个也都是一把罩的高手嘛!为什么咱们对各位大爷却是如此而生得紧。”   这名青衣人望了望同伴,苦笑道:“很抱歉、小混帮主,这个问题怨我们不便答复。”   “这不就结了。”小混瞪眼道:“我就知道,本帮主想问的事,你们一定不是不能回答。就是根本不知道,所以,我干脆直接让你们滚蛋,连什么目的也都不用费心想了。哪知道,本帮主难得今天心情愉快,想饶人活命,偏偏就有人不领情,还要问东问西的,莫非……”   小混眯起眼,搔着下巴,故作茫然道:“你们真的活不得不耐烦?还是想和你们的头儿——幽冥二老,长相左右?”   这下子,再笨的人也知道,若再不走,马上有人要翻脸了,而这位混混的翻脸,在江湖上可是出了名的。   当下,这几名青衣人迅遍地朝小混拱拱手,连一声谢都省下了,回身就走,片刻之间,不留一人。   “好啦!”丁仔一拍双手,呵笑问道:“大帮猪,如果你想玩被擒敌纵的游戏,我是不是该追上去?”   小混懒散地摆手道:“不用啦,本帮主说没有目的,就是没有目的,你省省力气吧。”   “哟……”丁仔促狭道:“今天太阳要打从西边出来了。咱们狂人帮历代以来,最最最……伟大的帮猪,居然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真的决定只是单纯的放生,不暗里设计他们。”   “你对帮主的决定有异议?”小混斜服睨视。   丁仔瞧见混混的表情,就知道这只大帮猪有意按照自己的提议,我个人来设计一下。   如果让这混混述着机会发飙,倒霉的准又是自己。   于是,丁仔忙不迭举起双手猛摇,口里喳呼道:“没有,没有,对于大帮猪如此的决定,身为小卒的我,怎么可能会有异议呢?”   “转得有够快。”小刀好笑地嘀咕一声。   “算你这小子识相。”小混瞪着丁仔呼声道:“懂得做墙头草的人,总是福气的啦,要不然.你马上会体验到怀疑帮主决定的人,会有多么不幸的下场。”   “得了。”小刀不容小混继续打屁,岔言道:“少再耍你大帮猪的威风,你到底有没有发觉,这个替霹雳堡当打手的神秘组合之中,虽然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但却个个都是功力非凡的高手之流.而且,从他们对咱们知之颇深的情况看来,显然早有准备冲着咱们来,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也不设法打探……”   “安啦!老哥。”小混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打断小刀的长篇大论,呵笑道:“你应该知道,咱们狂人帮轰动武林,吃定万教,已经不是短时间的故事了,如果有哪个想到道上来混,他们不先将咱们狂人帮摸得烂熟,那才刚奇哉怪哉。”   “更何况……”小混口气微顿。狂态复萌地道:“就凭咱们现今在江湖之中的名气,我可不担心有些什么狗屁的神秘对手,我反倒担心没人来法咱们的盘呢。”   “是啊!”小刀哭笑不得道:“在江湖里混的,如果没有人打探,就表示还不够出名.你这混混当然希望研究咱们狂人帮的各号人马,多多益善,若不如此,岂能显得出狂人帮的威风,以及赫赫声名之不容忽视。”   “唉,了解就好。”小混对他抛了个媚眼,吃吃笑道:“我今天有没有告诉你。你真不愧是我老哥,果然了解我。”   “恶……”丁仔做状呕道:“又有人在讲那种会叫人恶心的话。”   “说到吐……”小混溢出一口瘀血,脸色极其灰败地道:“再不调理我一直强抑的内伤,眼前要死的人就是本大帮猪了。”   他自行逼出内腑受创的瘀血后.疲累地长吁口气,再次吞了一大把药九下肚。   直至此时,小刀和丁仔才发现小混所受的重创显然比他们所以为的严重不少。   小刀关怀地数落道:“你这小混混,没事就爱玩拼老命的游戏,我看刚才连着几趟蛮干下来,伤得准够你呛的,要不要坐下来罚息一阵?”   小刀话声方落,林外前山处却已再度传出打斗的叱喝声。   显然,刚才因为避毒,而退出林外的双方人马这会儿可又厮杀开来。   夹杂在这阵喊杀叫打的喧腾之中,一阵阵隐约可闻的噼啪响鞭声随之传入小混他们的耳里。   明显地,适才听话退出林外的小妮子自然是不甘寂寞地再一次投入战局。   小混故示无奈地耸肩长叹道:“唉.实在不是我不想休息。而是我家那只还没过门的母老虎总有办法替自己找些麻烦,好让我有机会表演英雄救美。你们说,我怎么有时间坐下来歇息喘口大气呢?”   “所以说,有老婆的男人真命苦,像我不就轻松多了。”丁仔促狭道。   “然……也!”   小混甩着衣袖,学那戏台上的苦旦份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哀怨神情。   小刀笑斥道:“有完没完,你再演吧,如果去晚了,英雄被别人抢去当了,我看你到哪里找美人来救。”   小刀好气又好笑地赏了小混一起响头,打散小混的戏瘾。   “谁敢!”小混恶声恶气地哼道:“我曾能混的美人,岂是普通人随便就能救的。”   他一面哼着,一面故做凶恶状地卷起衣袖,走向林外,看他的架式,还真准备我便想中那个不开眼的英雄算帐。   “阿达!”   小刀和丁仔翻着白眼,相对一望,嘀咕着随后而行。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十四章 打混天才   走出阴翳的树林,天色越见清亮。   只是,此时林外的前山也已成为一片血海屠场。   搜闪奔掠的人影不时飞腾扑击,刀光与刃芒凄寒如冰,暴叱和怒吼起落飞扬,时有惨烈的爆号出自于生命濒绝之人的口中,时有狂悍野性的怪笑发于赢得短促胜利者的丹田。   人们血眼相向,狠杀狂斩,慈悲和宽容早已为腥赤的鲜血所淹没,更遭死尸与残骸所深埋。   人们的意念里,只有一个字:杀!   血在溅!   肉在飞!   晨四的激光中,如此修罗后场般的场面越形凄厉和悲凉。   小混他们踱出了疏林,正忘情于排死恶斗中的两方人马,一时之间竟无人注意到小混他们的存在。   小刀望着已被血清染得褐赤的灰石板道,以及四野遍布的残尸遗骇,不禁做皱起浓眉,喟叹道:“生命果真如此轻贱,不值得珍惜?”   丁仔更是满脸匪夷所思地喃喃啧舌道:“乖乖,看着他们杀得多么忘我投入呀,那种面目狰狞的德性,哪还像个人样?简直比野兽还要野蛮。”   他接着又摇摇头。若有所思地嘀咕道:“就算是杀人,也可以成为一种艺术嘛,以后我可得多加注意,要杀就得杀得干净利落,把杀人搞得那么的血糊淋漓,真是太残酷、太有失优雅了。”   小刀听见了他的嘀咕,哭笑不得道:“杀人也有不残酷的?我看你心理大概有点变态了。”   丁仔正要准备反驳小刀的指控,半天不吭声的小混忽然哼地打岔。   丁仔双手插腰,拉长脸道:“我都还没开口,你就哼什么哼,你有什么不爽,也该等我表达完意见之后再表示嘛!”   “什么?”小混茫然地瞪他一眼,皱眉道:“你在喳呼什么?”   显然,刚才小混的心思可不在丁仔他们的对话上。   小刀好笑问道:“你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你又哼个什么劲儿?”   “他奶奶的熊。”小混瞄望向拼战的双方。哼声骂道:“本大帮主在此站得都快变成石头了,这些家伙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即时醒悟,没有发现大帮主的大驾光临,他们未免也太中无人啦!”   丁仔扮个鬼脸,咯咯笑道:“说的也是.大帮猪,你可是咱们历代以来最最伟大的帮猪,怎能受此冷落而不发疯,你说,你打算如何整治这些不开眼的家伙?”   小刀失笑道:“丁小辛,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那可不。”丁仔嘿嘿贼笑道:“天下越乱,咱们才越有机会趁此摸鱼摸虾,这可是咱们大帮猪的教诲,我岂敢忘。”   小混听得吃吃直笑:“奶奶的,丁小辛,你这贼货的确有够意思,马屁拍得令本大帮猪浑身毛孔无不舒泰。”   丁仔知道小混并未听出他的话中玄机,真然笑道:“反正拍马屁也不用本钱,既然有人爱听,自然就有人爱拍喽,嘿嘿……”   小刀翻眼向天,无奈地道:“天啊,我怎么会跟这票鸟人称兄道弟?真是家门不幸,唉……”   小混安慰似地拍拍小刀肩头,满脸同情道:“唉,我了解你的悲哀,自从我被你们污染之后,我也时常反问自己这个相同的问题。”   “你被我们污染?”   小刀和丁仔异口同声地喧然怪叫。   “当然。”小混仍是一本正经道:“不过看在咱们手足情深的面子上,我是不会太和你们计较的啦!”   小混不让小刀他们有机会抗争,话没说完,人已大步踏向那条境蜒下山的青石板通。   “辣块妈妈,又被这混球戏弄了!”   丁仔和小刀不约而同,脱口笑骂。   他们无伤大雅地耸耸肩,相顾失笑。   这时,小混身形甫现,二名杀红了眼的黄衣大汉竟不辨来者何人地猛扑过来,手中的大砍刀兜头劈落。   “真是没长眼睛,唉……”   小混话出掌现,漫无腥红的掌影却在地叹息出声的同时,已带着两条生命殒逝向幽冥。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铁血堂弟兄正被数名霹雳堡所属围困,眼见就要生命不保,忽然,这些举刀而起的黄农大汉,蓦地头手分家,自他们预项喷出的鲜血将这名铁血堂儿郎淋个正着,使他变成个活生生的大血人。   这人淌着冷汗抬头,发现小混悠闲地负着双手正满洒的朝自己露出个微笑。   他先是松了口大气,接着兴奋而高昂地大叫道:“小混帮主来了。”   听到这叫声的铁血堂儿郎,个个倍觉精神振奋。   因为,既然是小混活着走出树林.那不就表示这回霹雳堡所极力网罗的高手——那对黑袍老人和其他所率的青衣人物,岂不已经悉数遭灭。   敌方既已失去这个实力坚强的帮手,那铁血堂的胜利不也就瞬息可待。   小混环顾四周,发现桑君无正和熊长盛捉对厮杀。固擂和焦三魁则联手对付三名功力不差的霹雳堡大将。   至于,他所挂心的小妮子,则是在哈赤和李标的防护之下,与先前朝过相的四大天王中的徐因时及吴家荣对阵。   吴家荣他们另有四个一式黄农打扮,功力尚属不差的手下助拳,因而与小妮子他们厮杀得相当胶着。   小混眼见佳人无难,自然也就做得伸手去救。   他轻松地背着双手,闲话家常般地道:“你们还在打啊,累不累呀?要不要政歌手,休息一下再战?”   别看小混只是那么悠闲地说话,他的话声却似拍岸经涛般,稳稳地盖过厮杀的叱喝和喧措,不分距离的远近,既清晰又温和地传送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直令所有的人以为小混就站在自己身边近处似的。   如此功夫,惊得在场之人不由得心头俱是一震。   小刀和丁仔更觉意外地对垒一眼。   他们实在想象不出小混的功力究竟是何等程度。怎么可能施展出如此老练成熟的大千入密传音功夫?   战况因小混显露这手功夫的打扰,不再暴烈如初。   全场的人也这才真正的注意到小混的出现,动手之际有了明显的变化和不同。   凡是铁血堂所属的人马,个个越见兴奋,动手自然越发利落快捷。   至于原本支持霹雳堡进犯的各路人物,渐有气短之态,动起手来,不觉地已越来越没劲儿。   缠战中,熊长盛觑空喝问:“曾能混,幽冥二者和青龙护法呢?”   小混啧笑道:“拜托你问一些有点大脑的问题好不好?你也不想想,决一死战的双方之中,有一边的人活着走出来,那么另一边的下场,还用得着问吗?”   熊长盛变色道:“难道……连幽冥二老加上青龙护法,也都……也都败于你手?”   小混不耐烦地道:“废话!”   熊长盛族身退出战圈,震骇地追问:“这么说,你已杀了幽冥二老他们?”   “真是废话中的废话。”   小混对他如此愚蠢的问题,不住痛苦地运摇其头。   这时,一声悠长如轮回地狱所传来的修号恐怖地飘散在空中。   熊长盛凝目望去,正好来得及看见固擂的弦月铲自霹雳五虎之一的赵宽肚腹间拨了出来。   喷溅的鲜血与蠕动的肚肠随着拨弦的弦月铲,自赵宽紧按肚皮的指缝间涌挤流出。   扑通一声,赵宽如死鱼般翻瞪着一双了无生气的白眼匍匐于地。   霹雳五虎中的另二人,孙明义和吴含元二人嘶厉狂吼:“姓固的,偿命来。”   孙明义完全不顾焦三魁蕴含真力的风雷掌即将临身,反而趁势斜扑未及转身的固擂。   吴含元更是将手中一对重逾百斤的金瓜锤。猛朝固擂激射过去,人亦紧随兵刃之后,挥拳扑去。   “大堂领,当心!”   焦三魁心急地警告着,手底掌式加快推出,企图替固擂解危一二。   固擂不愧是铁血堂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   只见他身形微屈,半旋身,弦月铲改劈为点,当地点中金爪锤,巧妙地将金瓜锤倒撞向迎面扑来的吴含元,逼得吴含元不得不身形微滞,闪身相避。   但是,虽然固擂反应敏捷,化解吴含元这一波的攻击,可是孙明义的狼牙刀却已临身,犹不及盈尺。   固擂沉稳一笑,微屈的身子倏地向前跃弹半步。   狼牙刀的刀锋便于此时划过固擂的肩头。带起一抹血光。   但是,固擂的弦月铲亦由胁下反刺斜斩,将孙明义紧握狼牙刀的右臂斩断,血淋淋地抛入半空。   孙明义犹未及因断臂而良号,焦三魁抖手三十余记隐含雷鸣的风雷掌,已将他劈翻震飞,砰地落向七尺之外,寂然不动。   这边,熊长盛将一切看得请总不由得痛苦悲呼:“天呀,五虎已经跟随老夫十余年,如今竟五去其三。这叫老夫如何向仅存的两人交待。”   桑君无冷冷道:“这问题,在你想要挑起这场漫天锋火时,就该预先考虑了才对,此时来谈,一切都已经太晚。”   正当此时,又有数声惨叫突起。   熊长盛急忙转头望去,口中喃喃道:“完了,连十三英也完了。”   小混好奇地膘望一眼,才知道十三英正是围困小妮子等人的生面孔。   桑君无沉冷地道:“能长盛,霹雳堡的精英业已伤亡殆尽,你的此番进装注定要失败,你何不下令停手,以免图增手下儿郎的死伤。   蓦地,熊长盛忽然神经质的仰天狂笑。   “又有一个人疯了。”丁仔以怜悯的目光望着被发狂笑的熊长盛,同情道:“你准又是被咱们那位伟大的大帮猪给气疯的。”   果然,熊长盛狂笑之后,指着小混咬牙切齿道:“是你,都是你,檀木材中搭救姓桑的,坏我大事的是你,杀我师叔釉冥二老,去我助臂,致今本堡一败涂地的也是你,曾能混呀,曾能混,霹雳堡到底与你有何冤仇过节,令人如此对我?或者是姓桑的拿什么收买了你?才使你如此心甘情愿地帮着他击溃我霹雳堡,坏我百年巨业?”   “老实说……”小混摆出最最天真清纯的表情,无辜道:“我真不是故意,看到你充满失望的眼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失败的你是否真的能谅解我,我会帮桑老大,是因为你我之间有太多距离,实在难以超越。而桑老大正好比较对我脾胃,所以我就顺便帮他一把,没想到这一帮,却帮出如此结局,我只能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这说的,简直比唱得好听。   熊长盛狂怒中,仰天撮口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长啸,挥动着手中那柄九环紫金大砍刀,练起匹练也似的寒光,圈圈卷卷,锐啸咻咻,威猛至极地对准小混猛地罩落。   桑君无见状,一领战天戟正打算管小混接下这一仗,半空中,小混身影猝闪即逝,已经迎向熊长盛。   “桑老大,交给我自己来吧。”   小混手挥黑灵短剑,硬架熊长盛的攻击。   他语声倏然道:“我若不给这位大堡主一次机会,证实一下我曾能混究竟凭什么本事坏他大计,他就是死也不甘心的啦!”   短短数语中,小混的短剑和熊长盛的大砍刀已硬拼硬架过三回。   无数的金蛇溅向虚无,金铁交击的火花迸射蓬散,震击之声宛如焦雷密聚,响亮回荡的音韵刺耳至极地穿透虚空。   小混和熊长盛二人错身交闪,又同时旋足回扑,再度悍然地缠战一起。   熊长盛手中大砍刀虽重通二、三十斤,但他所施的刀法却时而如江河决堤之浩洪,时而若神龙腾闪般巧利,有时气势成挥宏效应时却又细腻灵活。   显然,他对手之刀和所用刀法,早已到达如火纯青,挥撒自如的境地。   便是同样为使对高手的小刀看着,也不禁频频颔首赞赏不已。   丁仔更是乐得抱起双臂,看戏般地和小刀一同对拼命中双方的攻守拒防,详加评头论足一番。   但时,又有惨叫声陆续传来。   那些似是陌生却又显得那么熟悉的呼号,不断刺激着熊长盛,明显地告知他自己的手下正逐一遭到歼灭。   只是,此时的他已是自顾不暇,忙着应付小混都嫌来不及,哪还有余力去为自己正在殒命的手下们哀悼?   固擂和焦三魁更在收拾霹雳五虎后,加入小妮子那边的战场,联手围消四大天王中仅存的二天王和霹雳十三英等角色。   不过片刻工夫,徐因时和吴家荣先后就激,十三英中前来进犯铁血堂的六人,亦逐一步上死亡之途。   那些原本支持霹雳堡,随同参与此番会战的其余北地小组合或黑道独枭,一见霹雳堡大势已去,不由得各自抽腿,悄悄地隐道而去。   小妮子了结最后一名十三英之属的性命后,收妥协玉龙筋鞭,得意地拍拍双手,将肃清残敌的工作丢给固擂他们去处理,径自步向小混和熊长盛比斗的战圈。   哈赤和李标二人财像两尊门神也似地,亦步亦趋地随待着这妮子,走近影响北地黑道权势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关键一战。   小妮子他们走向近前,还隔着掠战之人有数步之遥,却已经听见小刀和丁仔的热烈讨讨声。   桑君无似是有些无奈,有点哭笑不得地在一旁作壁上立观。   再走近一点。   李标终于听清楚小刀他们的讨论,原来竟又是赌上了。   这回,小刀他们赌的是小混能在几招内结束最后之战?   小妮子忙不迭扬声娇笑道:“小刀哥哥,你们又疯了啦,我也要一份。”   李标上前,毕恭毕敬地向自家魁首访安之后,这才压低嗓门,嘀咕道:“哦,魁首,这狂人帮的诸员大将,怎么……怎么又赌上了?他们的帮主还在和人拚命,不是吗?”   桑君无笑道:“根据狂人帮第一副帮主和第二副帮主的共同决议,他们一致认为既然他们的帮主正忙着拚命,他们理所当然不应该闲着无事。所以,他们郑重决定,要陪帮主一起玩命。”   “玩命?玩准的命,怎么个玩法?”   李标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的样子。   桑君无忍俊不住道:“当然是玩帮主的命,至于玩命……”   不用桑君无多加解释,小妮子已经兴致勃勃地高声娇呼:“喂,小混,我们刚刚讲好了,要猜你在几招之内能够打败对方?丁仔老哥说三招,小刀哥哥赌二招,我理所当然只押一招喽,这可是五百两银子的海赌哩,我若赢了,一半银子让你分红,你可得罩着点啊!”   “一招?”李标怔眼道:“只凭一招就要打败熊长盛?他们如果不是疯了,就是脑袋有问题。”   桑君无谈笑道:“如果不逼紧点,怎么能算是玩小混的命?更何况,如果传言无误,那么小混的确是有一招必胜的可能。”   李标恍然道:“魁首是指绝杀?”   桑君无略略频首道:”老实说,我也欺待着见识这例不虚发的绝杀。”   那边,小混好不容易在应付熊长盛狠辣刀法的同时,觑空大叫道:“辣块妈妈,本帮主正此忙着上戏,你们在一边可凉快了,居然还赌开来了,你们可别忘了,大帮猪的戏可不是这么容易看的,是要代价的呢!”   小刀呵呵朗笑道:“大帮猪,这回你可失算了,你应该记得,上次我们在前往华山的途中,就已经立过法啦,你是无法要胁我们的。”   小混回身挥剑,逼退熊长盛,大叫道:“上回,我可是只答应,不借你们的小命来玩,可没说……”   丁仔抢口嘿笑道:“你是没说我们不能借你的小命来玩哩,所以,这次你努力拼命,我们当然可以正大光明地玩弄你的小命,根据本帮帮规之弹性原则,你不得有所异议,更不能于事后另行报复。”   “他奶奶的熊!”小混吃形苦笑道:“有这种事?”   “这回你还是认命吧!”小刀忍不住挪谕直笑。   小妮子更是欢然叫道:“小混混,大帮猪,你准备了,只要我说开始,就开始计算招数,别忘了你这次可是当义工,除非我赢,你才有花红可分呢.”   他们这一番讨论,嗓门之大,连死也吵得醒,更甭说附近那些正在收拾善后,清点战果的铁血堂儿郎们,理所当然听得明白清楚。   这些人闻言,自然是好奇与有趣兼而有之。   因此,纷纷自动围上前来一观究竟。   当然,都有意围观了,若不顺便赌上一把。岂不太没意思。   丁仔更绝,他索性当起组头受理赌注,不管是押一招、二招、三招,输赢不论,组头都可以抽头,他保证稳赚不赔。   熊长盛早已被小混他们如此的目中无人,大谈赌经的态度气疯了。   他手中紫金砍刀挥得更狂更猛。恨不能将小混划成肉泥方始甘心。   刃锋割裂空气的刺耳尖啸,似要撕碎人们耳膜般地然叫不绝。   小混经过连夜耗力敌战,体能状况并不如他故意表现出来的那般充沛。   此时,他身处熊长盛刀势之中,只感到有如狂涛怒浪般的巨大压力,正漫天倒海地朝自己汹涌排挤而来。   他长吸口气,以最省力的方式施展小幅而细腻的挪移,忽左忽右,修起倏落地穿梭于劲力与劫力间,几乎微不可察的些许隙缝。   小妮子见他有如戏波之故,游舞翻腾于熊长盛的攻击中,还以为他是游刃有余,刻意卖弄轻功,竟雀跃地拍手叫好,引得周势众人亦纷纷鼓掌喝采。   只有小刀和桑君无看出情况有异,两人不约而同微微皱眉。   小刀在不露痕迹的情况下,微促道:“妮子,丁仔那儿赌注已收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宣布赌赛开始了。”   他是怕再拖下去,会对小混先前抑制的伤势不利。   小妮子不疑有他,雀跃地娇嗔道:“小混,你注意了,比赛一开始!”   这妮子跟着小混久了,原本就够机伶的个性,已经磨练得更见滑溜,她故意拉长语声提醒小混注意,目的便是要让小混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好使小混能够施展绝杀,以期一招得胜。   而小混更是在小妮子只赌他一招必胜时.就已明白这妮子的用心。所以,他才会在谈妥赌约后,便尽量趋弱避强,以游斗方式节省每一分体力,准备一举中的。   只是,这混混如此大费周章,所想要的可不光是为心上人赢得赌注而且。   因此,从小妮子拉长嗓门时着他的名字开始,小混已提起真气,迅速运转那股内敛足以护体,外发则能伤敌的冥元神功于四肢百骸。   当小妮子一声开始令下,小混蓦地发出澎湃长啸。   啸声中,小混无视与熊长盛披风反至的紫金大刀,人如一抹有影无形的轻烟般笔直飞升入空,几达十丈有余。   熊长盛怒极冷叱:“想逃?”   他也不花大脑多想一想,这时候在千百双眼睛惊叹地注目下,小混岂有临阵脱逃之理?   就在熊长盛自以为是得蒙着头抱刀合身追击太空的同时,小混蓦然一个滚翻,头下脚上,相准熊长盛飞冲的身子,反扑而回。   熊长盛大惊之下,紫金刀绕身飞旋,如电斩出。   随着紫金刀眩闪的光华,熊长盛身旁的三丈之内旋风骤起,沙飞石舞之际,犹似有金雷隐隐的轰隆闷响。   原来,情急之下,熊长盛竟施出他尚为罕用的压箱底绝活——雷神九劈,这是他赖以保身护命的绝技,其威力之惊人,目是无可比拟。   桑君无神色微凛,动容道:“雷神九劈,惊天动地,看来熊长盛决定背水一拼了。”   然而,半空之中,小混却仍然对这足以令桑君无动容变色的雷神九劈视若无睹。   他原势不变,依然如陨星急落地撞向熊长盛。   就在小混即将被卷入雷神九劈的威力范围内时,他蓦地吐气开声。手中只灵短剑项势修挥。一道几达丈寻粗若巨蟒,闪动过黝亮光华的蒙蒙剑气,滚腾蹿出。   这道剑气在触及紫金刀搅起的劲里时,倏乎扩散成半圆弧的扇面,笼罩住威力霸道的雷神九劈。   众人一声啊地惊呼尚未出口,空中已经传来一阵有如正月花炮般密击的金铁交鸣声,震得在场之人心跳怦然,耳膜欲裂。   小混和熊长盛亦在此时下半空之中错身闪过,分落两处,僵着不动。   “赢了没有?”   在场之人,全都忐忑地在低嗓门,嘀咕着互相探问情况。   “小混,你到底赢了没有?”   小妮子耐不住好奇,性急地冲向小混立身之处。   小刀骤见小混僵立不动,直觉地感到不安,此刻见这妮子冒然冲去,不免心头一跳。   他忙不迭掠前,阻拦道:“小心,别动他,小混可能逆岔了真气,千万别惊动他。”   这时,桑君无和众多铁血堂儿郎也已涌将上来。   小混忽然长幽幽地叹了口气,懒洋洋道:“老哥,我曾能混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发生逆岔真气这种逊死了的事,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小刀仔细打量他一番,看得出这混混的神色虽然有些疲惫,但显然并无其他大碍,证实小混的确无恙之后,他这才放下心头重担。   他故意瞪起眼,佯怒道:“既然你没事,干嘛装模作样地半天不动,害我穷提心一场,真是欠揍。”   “啪!”   小刀老实不客气地赏了这混混一个霹雳大响头。   小混唉唷一叫,揉着头道:“我故意半天不动,是为了符合决战前后的气氛嘛,你自己喜欢瞎操心,怎么能怪我?”   小妮子不耐烦地扯着小混衣袖,娇嗔道:“臭混混,你别顾着跟小刀哥哥闲扯打屁,快告诉我,你到底赢了没有嘛!”   “废话。”小混瞪着白眼,啧叫道:“我拜托你有点大脑好不好,娘们,你老公我要是输了,还有本事站在这儿吗?不早就被下注的人分了尸了。”   丁仔不甚服气地道:“你真的一招就打败那个取老头?”   小混瞄眼道:“你看到我出第二招了吗?”   丁仔嘿嘿干笑两声:“大帮猪,你别恼火,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咱们这回赌注可是涉及帮外的人,所以我必须当众确认一下,好让输的人输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才可以问。”   “转得有够快。”小刀在一旁打趣扇火。   丁仔横肘顶了他一记,求饶道:“等一下我把抽头的花红分一点给你,拜托你别再落井下石了,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小刀相当满意呵呵直笑。   铁血堂众人听他们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如此公开地分赃,还真是不得不佩服狂人帮的嚣张。   有人故意凑趣地道:“小混帮主,你说自己一招使胜了那个熊老头,可也得拿出切实的证据。好叫咱们心服口服,你说是不?”   “人都在那儿,既没死也没跑,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嘛,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混朝对面熊长盛指了指,一副笃定的模样。   有人又问:“可是……这熊老头为什么动都不动呢?”   小混眼望着桑君无,似在征求对方的答案。   桑君无叹笑道:“小混帮主的确是赢了,他不但赢得利落、漂亮,更赢的令人心折,就算是我,也没把握仅以一招便能化解熊长盛的雷神九劈,更不用说,要在化解这雷神九劈的同时,尚得以贯注于剑气中的流力,反震对方的劲流,造成对方真气逆贫,经穴封闭。”   李标不敢置言地追问道:“魁首,你的意思是说,姓熊的之所以无法动弹,是被小混帮主以真力封住穴道之故?”   “然也。”桑君无颔首道:“简单的说,就是如此。”   铁血堂所属恍然大悟地长哦一声。   这下子,输钱的人可是再也没有话说,全都心甘情愿服输了。   至于小混,他也达到这次赌命的最高目的,他就是要桑君无心服口服他彻底明白——千万别低估了曾能混。   桑君无深沉一笑,语重心长地道:“小混帮主,直至此刻,桑某人才真正为自己明智的抉择感到非常之庆幸。”   小混明白他的意思,桑君天庆幸的是,自己决定接受狂人帮的助拳。毕竟,与小混为友,可比和小混为敌轻松愉快的得太多了。   小混吃吃一笑:“桑老大,我可了解你现在的感受。因为,曾经有许多人告诉过我,他们非常后悔找上我或狂人帮的麻烦,警如眼前这位北地有名的熊大堡主,他就似乎还有话要说呢。”   这时,熊长盛正由僵直的状况逐渐恢复过来,他正以刀拄地,费力地转过身子,瞪视着小混。   在场之人,除了小混,全都对他此刻的神态感到意外。   原来,只在这片刻不到的时间里,熊长盛竟衰老了一、二十岁,不但神色惨淡,脸上更是皱纹叠生,一点也不复夜前那股丰润光彩。   熊长盛目光充满怨恨地道:“没想到,我熊长盛叱咤江猢数十载,到头来竟是栽在你这个半大娃儿的手中。”   小混摊手笑道:“没办法,这也许是天意,谁叫你不信邪呢?以为自己年纪大,本事就一定也不小。我想,这大概是老天爷在警告你,以后不要随便看不起我这种半大娃儿啦!”   “天意?”熊长盛蓦地悲笑道:“真的天要亡我吗?哈哈哈……”   他的笑声还在空气中颤动着,忽然刀光一闪,在众人还来及阻止之前,他竟然横刀自刎。   小妮子傻呼呼地道:“他干嘛要自杀?小混刚刚既然留下他的命,就表示要放他走了嘛!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傻妮子。”小混拍拍这妮子香肩,道:“他若不这么做,就不像是个能打天下偌大的一片江山的北地枭雄了。”   这时,霹雳堡残余的人马一见堡主已经自刎身亡,再做挣扎也是无意义,于是纷纷放弃拚战弃械投降。   小混望着固擂带领人马,已经完全接管一切,显然不会再有异变。   他回头对桑君无道:“桑老大,依我看,这剩下的工作就是你的家务事了,我和我这些帮兵们大概是帮不了什么忙,所以我们就先回后山去歇着,你认为如何?”   小混话虽是说得客气,却也明白地表示出尊重黑道上的规矩,不介入人家帮会争战之后有关战俘的审理和处置。   既然小混已客气在先,桑君无自然也理所当然要客气地请小混留下,共同处理善后问题。   小混眨眨眼,打趣笑道:“桑老大,你如果不是真心要我留下,最好别跟我说客气话,要不然万一我不小心当真了,真的留下来和你—起会审,只怕你又要头大。”   桑君无豁然笑道:“如果是别人,或者在别的情况下,桑某人或许会考虑是否应该邀请小混帮主你加入这会审的工作。但是,这次本堂之危,可以说是全赖小混帮主你,以及狂人帮到位兄弟替我们所化解,因此,桑某是真心诚意请各位列席,参与本堂处置囚俘的事。”   小混见他意态真诚,乐得眉开眼笑道:“桑老大,你干嘛对我们这么真心呢?你对我们真心,我可就不好意思不对你真意,如此一来,以后如果有机会出卖你时,我怎么忍心做得出来呢?”   桑君无极为突然的噗嗤失笑。   他如此忘情失礼,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看得随们一旁的李标及其他铁血堂弟兄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桑君无好不容易抑住暴笑的冲动,故作惊慌道:“小混,你可千万别对本堂太真意,我只要一想到,越是和你亲近相处,或真情招待的人,知志担篡作的位,或要你的命,反之也亦然的情况,我就怕怕,万一,你的那一套也传染到铁血堂里面,那本堂可真是婆夭下大乱。我们还是尽量保持距离,以策安全,比较适当些,哈哈……”   说到后来,桑君无业已忍不住放声大笑。   然而,他的笑声里,除了有趣,更有一份明显的愉悦,显然,他嘴上说要和小混保持距离,可是心里却早已将小混视为难兄难弟似的。   小刀和丁仔对望一眼。   他们俩也敏感地注意到,刚刚桑君天对小混的称呼,已由先前的小混帮主,改口直呼其名,这更显示,这位北地一带的无冕盟主,已极其稀罕地接纳小混为友。而且这个友字中,尚有一份特殊的情谊存在。   小混故做庄重地干咳两声,接着横肘顶了顶桑君无胸口,一副哥俩好、有话密商的神秘姿态。   “我说……”小混憋着嗓门,调皮道:“桑老大,像这种时常被人威胁篡位,或者被人骗去玩命的事。咱们知道就好,你干嘛说那么大声,真是太没面子啦!这样子好了,我看咱们也蛮投缘的。所以我郑重地决定,将来就算真的有机会,我绝对本会篡你的位、也绝对不出卖你、而你就加入本帮,当个挂名的荣誉帮员如何?”   丁仔翻个白眼,暗地嘀咕道:“又在吹哄拐骗了,当年我也是如此才误入歧途,成为狂人帮的一份子。”   小刀摇头忖笑道:“这混混为了拉关系,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呢!不过,他这回拉赫赫有名的战天戟进帮,难道是有什么越级大阴谋要设计?要不,他干嘛如此认真。”   桑君无虽然明知道小混滑得带油、贼得成精,每一行事经常别有企图或用意的,但是,他却更欣赏甚至羡慕小混他们之间那种看似诙谐荒唐,实则热血相融,生死与共的真挚情谊。   他虽是拥有铁血堂如此庞大组合的基业,手下儿郎数千,对他无不爱戴,身旁亦有如固擂这般忠肝义胆,能够只凭他一句话,使交出性命的好弟兄,但是,桑君无总觉得在这种兄弟情、手足义之外像是少了点什么。   因而,每在夜深人静、一人独处时,总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   如今,遇见小混他们,桑君无豁然明白,原来他一直感到失落的,小混他们之间那种超乎血缘、超乎尊卑,心灵之间真正完全毫无风同,彼此之间真正完全融做一体,一种属于家的,令人热,心的感觉。   除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还有什么能令一个染血江湖,整日打滚于生死边界的人,更能感受到安慰与安定的心情?   在这一瞬间,桑君无不禁自问,当年自己全心倾力于创建铁血堂。而忽略了人生另一件大事,如今是否到了该好好考虑一下的时候?   小混等了半晌,不闻桑君无回答自己的提议,反见他满脸神思飘飘地望着远方出神,不禁有气地伸手拍着桑君无胸口,想唤回他的注意力。   神游远方的桑君无骤觉有人攻击,本能地施展防卫动作,翻掌扣向小混手腕。   “干什么?”   小混轻描淡写地旋腕弹指,化解桑君无这几乎无懈可击的小擒拿术,同时这混混更在暗里给了桑君无一记不大小的闷亏吃吃。   桑君无只觉得掌心一点微麻,倏地收回了远飘的心神,微讶地侧首问道:“什么事?”   小混没好气瞪他一眼,佯嗔道:“你问我什么事?我还想问你什么事哩,你干嘛话说着说着,人就人走去啦?半天不理我不打紧,我叫你,你居然还对我毛手毛脚,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桑君无忍不住呵呵笑道:“老实说,我刚刚还真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什么?”小混右眉一挑,准备发飙。   桑君无却出人意表地伸出手,挽着小混肩头缓步朝后山方向行去。   他接着刚才的话尾,继续道:“我刚才是把你放在心里,而不是放在眼里,所以才会一时想事情想出了神,对你动起手来,说来,这还是我的错。”   李标骤见向来严肃的大龙头,居然感染到狂人帮那种喜欢拍人肩膀、搭人肩头的轻挑习惯。两个眼珠子简直瞪得比铜铃还大。   “天呀!”他不禁暗自惨叫道:“难道狂人帮的魅力真的如此不可思议?居然连魁首也被……也被污染了,呵呵……”   想到自家魁首竟然也会有如此情绪化的转变,李标就忍不住好笑。   那边——   小混对桑君无抛个媚眼,咯咯直笑:“奶奶的,桑老大,你乱懂得说话艺术一把,简直像我一样高竿嘛,好吧,既然你都承认你的芳心已经被我所占,我也只好原谅你暂时的目中无人啦!”   桑君天听了这番话,鸡皮疙瘩掉满地,弄得他笑也不是,气也不是,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混混如此肉麻的话才好。   “恶骚!”   一旁,狂人帮的众将官们已忙不迭替桑君无回答了这混混。   小混却是不以为你道:“要恶骚也得有够恶骚的本钱才行,像你们,又有哪一个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令咱们这位北地黑道上的无冕盟主,心有所思,直至忘神,这叫做本事,你们懂不懂?”   丁仔抑扬道:“对对对,这种本事的确不是普通男人能有的。”   “不是普通男人能有?”小妮子马上接口讪谑道:“这么说,是人妖或者同性恋的男人才有的本事喽,那怎么行,我要退婚。”   这妮子非但不羞,反而故意挥臂大叫,以壮其声势。   “退婚?”小混目露邪光,不怀好意地嘿嘿笑道:“我好像听到有人想退婚,是不是呀?”   小妮子一看苗头不对,立刻见风转舵顾左右而言他地道:“咦,刚刚不是有人正在招兵买马,打井寻找新生代入帮吗?”   小刀忍不往啧笑道:“呵,转得真快,原来你也怕这混混发飙。”   小妮子躲到他背后去,吐着舌,偷瞄小混道:“我不是怕他发飘,我只怕他又想妨碍风化了。”   小混眯起色眼,吃吃直笑:“其你这妮子反应还不太慢,知道是那个茶壶才有开水,我就把帐留到待会儿,咱们俩私底下慢慢地算。”   说着,这混混还拟了个充满承诺的飞吻给小妮子,逗得小妮子又好气又甜蜜。   桑君无看着他们如此天真地笑闹着,似乎已忘记刚刚才结束的那场恶战,连带的,他的心情竟也变得轻松开朗起来,终于能将手下伤亡,基业受损的这些不愉快,暂时搁在一边,稍后再来烦恼。   “说真的……”小混转向桑君无,弹指笑问:“桑老大,对于我刚刚的提议,你究竟有没有兴趣?”   桑君无不直可否地道:“你是指加入贵帮,当个挂名帮兵的事?”   他故意强调帮兵二字。   “啊哈!”小混机伶道:“我了解啦,要你桑老大在狂人话当个小兵兵,这的确是说不太过去。不过,我也不能太过于牺牲帮中这些老鸟们的福利,让你一人帮就挂个与帮主平起平坐的职位,你说是不是?”   丁仔嘿笑道:“算你这只大帮猪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没有因为有了新欢就忘了我们这来旧爱。”   小刀也接口调侃道:“哈哈,现在咱们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猪可真的碰上难题了,我倒想知道,你要如何邀请人家这位除跺脚足令北地两道猛打哆嗦的无冕盟主入帮才好。你可要知道,桑大当家的声名、威望全都不在你之下,人家断无屈就自己,到咱们帮里坐第二把交椅之理啊。”   “对对对!”丁仔附会道:“大帮猪,你可得搞清楚,你邀桑大当家的入帮,如果没有适当的位置供着人家,可就是侮辱了人家,那时你得罪的不光是桑老大一人哦,只怕整个铁血堂都会和咱们翻脸成仇的。”   他们俩越说越乐。   他们可不担心桑君无人帮是否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只要能令小混头大的事,他们绝对全力以赴,促其实现。   “快想,快想。”小妮子雀跃万分道:“臭混混,这回如果你不能说出个令人满意的解决方法,你这只大帮猪就准备下台一鞠躬啦!”   连小妮子也倒戈相向了。   桑君无本示意为难小混,只是他实在也想知道这个号称武林打混界的天才,究竟是否真如传言那么的机智刁滑?   因此,他亦不开口为小混解危,只是含笑而作壁上之观。   “呵呵!”小混笑道:“你们真以为有本事能够难倒本大帮猪呀,如果邀桑老大是件麻烦事,那我大不了拉倒,不邀他入帮不就得了。”   “不行,不行.”丁仔立问否决道:“你当人家桑老大是什么身份啊?岂能令人都邀就邀,说不邀就不邀。你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也算是刷了人家桑老大的面皮,铁血堂非和你算帐不可。”   小刀同意道:“没错,桑当家的是堂堂一大帮会的魁首,你既已出言相邀,若再无端变卦,就是有意挑衅之举,所以,你这放弃邀请,并非解决问题之道。”   “不能不邀?”   小混瞄眼睨着小刀他们。   “不能。”   小刀他们斩钉截铁,回答得可真干脆。   “得。”小混啧舌道:“邀就邀,有什么了不起。”   他转身,面对桑君无大刺刺的道:“桑老大,现在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本帮,任职荣誉顾问,专有顾而不问,开始待遇和福利,完全比照帮主的职务加给,你若下如何?”   “荣誉顾问。”小妮子有点服气。   “专管顾而不问。”小刀和丁仔啼笑皆非:“哪有这种职务?”   “谁说没有?”小混瞪眼道:“咱们中国人最懂这一套了,尤其是要找人头挂名时,这种顾而不问的顾问大人是最是吃香的肥缺呢,桑老大,你怎么说?”   这混混斜睨着桑君无,表情全然一副油嘴滑去的混混模样。   “晤……”桑君无强忍笑意道:“比照帮主职务加给的条件,应该是一个帮会中最优厚的待遇了。”   小混挑眉道:“那当然。”   “不过……”桑君无无故意沉吟道:“你先前的提议中,只声明说你不会篡我的位,不会出卖我,这样的条款似嫌薄弱了些。”   小混嘿嘿笑道:“本帮的条款向来极有弹性,你若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   桑君无凑趣道:“这样子吧,除了你先前所提,你自己不能篡我的位或是出卖我之外,你也必须保证不能叫唆你的手下,或是我的手下造我的反或者出卖我。”   “行,这条件没问题。”   小混一口答应了。   “还有……”桑君无含笑接道:“你也不能像今天至尊少君他们玩你的命那样,玩我这条老命。”   小混忍不住咯咯笑道:“成,没问题。”   桑君无又强调道:“当然,你也不能叫他们或让他们如此玩弄我的命,这他们,指的是你我两帮所有人马。”   “好啦!”小混实在忍不住,抱着肚皮大笑:“老哥,看你们干的好事,居然把桑老大吓成这个样子,害他想加入之前,还得如此深思熟虑,免得万一点了头,就变成踏上不归路了,哈哈哈……”   “咱们的形象……实在太烂了!”   小刀他们早已经笑做一堆,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一个个正排命举袖拭泪,好不快活。   小混极力忍下爆笑的冲动,一本正经拍着桑君无肩头,道:“桑老大,你尽管放心啦,就算我拉作做顾而不问,是有企图的事,我也绝对不会陷害你。毕竟,你的年纪都有我们的两倍大了,万一受不了我们年轻人开的玩笑刺激时,那我该如何向全铁血堂上下五、六千人交待?”   桑君无哭笑不得道:“你是说,我真的有那么老了吗?”   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看看是否已有皱纹满面。   小混他们早已吱吱咯咯笑倒手地,根本无力回话。   桑君无看着坐倒在地缠做一堆,却依然笑闹不歇的小混等人,脸上不禁浮起一抹罕见的温柔微笑。   他望着小混他们,目光充满着慈祥,就像……就像正看着自己小孩在嘻笑的老人似的。   他脸上的笑容,眼中的祥和,看得跟随他出生入死已有十余年的李标,也都傻了。   李标在心里暗自嘀咕道:“乖乖,这狂人帮的魅力的确名不虚传,多少年来,咱们魁首总是淡漠得近乎冷酷,怎么才和这群半大娃子们相处没几天,他竟会笑得如此……如此温暖……”   他不禁将惊疑的目光转望向小混他们。   看看小混他们像极了顽皮的小狗,赖在地上扭打嘻戏,李标竟也不自觉地着了迷似地发起呆来。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十五章 结 盟   雪,正轻轻地飘落。   片片晶莹洁白的雪花,像是循着一曲听不见的天籁,目苍茫阴霾的天际,随乐曼妙轻舞着飘然而下。   大地业已粉状玉琢,成为一个晶莹可爱的琉璃世界。   远近的山林更是挂满一簇簇、一串串玲拢剔透的冰花,形成一片玉树银枝的奇景。   这已是血战之后的第七个黄昏。   铁血堂后山上,一栋雅致阁楼的小厅里。   厅中温暖又安详,一张酸枝雕花的太师椅旁,早已生起一盆熊熊的炭火,火盆细头圆肚,大如石鼓,是为上好的青花资所制。   就着温暖的火盆,小混坐无坐相地懒散斜靠在太师椅上,单手支颚,眼神茫然地瞪视着窗外飘飞的白雪,不知神游何方。   忠心的哈赤依旧随诗在侧。   只是站在小混身后的他,显然禁不起这满室温馨的诱惑,索性叉脚而立,双臂环抱胸前,径自站着寻他自己的好梦去了。   瞧他那颗乱发如狮的大脑袋,犹能上下有致地频频点头,毫不打扰自家的清梦,足见这头怒狮立睡的本领十足高强。   而小厅之中,除了出神的小混和睡着的哈赤之外,狂人帮其余众将倒是不见一人。   这七天来,小混在自己那身超凡医术的悉心调理下,每天除了吃饱睡足地疗养休息外,什么事也不管。   如今,他那因玩命拚战而亏乏甚巨的精气神,已全然复愈,充沛逾昔。   雪,静静地飘着……   风声假息……   空气中漾着清雅梅香,悄悄地溜进温暖的小厅,分享一室和煦。   忽然——   一阵脚步声和低悄隐约的笑语响了过来,唤回小棍出游的心神,也惊醒挺立安睡的哈赤。   小混打个无聊的哈欠,伸伸懒腰,兀自响咕道:“奶奶的,等得少爷都快变成化石,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他挪挪臀,懒洋洋地摇头道:“桑老大也陪着来了?哈赤,开中门迎接。”   哈赤应声箭步急上,伊呀声中,冰花格子雕门后处,果然看见桑君无和白骏逸两人并肩而至,在他们身后则按例各自尾随着自己的贴身侍卫。   冲着刚踏进门槛的桑君无等人嘛牙一笑,小混万地拉开嗓门,哈喝道:“楼上的人接客啦!”   “辣块妈妈的不开花。”   楼上,人影未见,却已听得丁仔脱口笑斥道:“咱们这儿见时开起窑馆来啦!”   同时,楼上突然呼地砸出一只倒翻的火盆,飞散着红透的炭火,如流星般朝小混当头罩落。   “哇!谋杀呀!”   小混嘴里叫得可凶,但是却连丝毫弃椅而逃的打算也没有。   只见他轻松地一挥左手,掉落的炭火登时迸然四射,未能伤他分毫,甚至那只青花瓷制的火盆也在他这一挥之上,灵活地翻了个身,轻巧又安稳地落在小厅正中那张桧圆桌上,连一丁点儿碎片也没碰破。   倒是甫进门的桑君无和白骏逸他们,被这阵进溅的火星通得赶忙出单,挥扫飞散而至的炭火。   白骏逸忍不住河笑着调侃道:“哇,就算你们对我冒雪赶来的盛情感动万分,也用不着以如此的热情相迎嘛,哥哥我可是消受不起呢。”   “辣块妈妈的。”丁仔自楼上的扶栏探出头来,悻悻道:“突袭又失败了。”   他还在抱怨着,忽然两道水柱有如天河决堤般自楼上哗啦泼洒而下。   “妈哟,天空落水啦!”   这下子,小混再也坐不稳他的金交椅,忙不迭狼狈地弃椅逃窜,拉着哈赤闪身躲入楼梯底下,才堪堪避过这场无妄的水灾。   桑君无和白验逸等人更是被迫退出刚刚才踏进的大门,以免遭到池鱼之殃.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黄河之水,不禁没得他们相项失笑。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习惯,只要和狂人帮在一起时,就得随时提高警觉,慎防异变发生。   小厅内,小红毛亨瑞和小妮子,二人正得意地探出头来,搜望楼下已经空空如也的太师椅。   小红毛咯咯直笑道:“火的不行,水的来,大帮猪不见,我们赢了。”   “大功告成。”小妮子与小红毛热烈地握手庆贺这:“合作愉快,这回打赌,咱们可赚到了。”   “奶奶的熊。”   小混突然现身于楼上,麻啪两声,毫不客气地赏了小红毛和小妮子二人的首臀各一大巴掌,打得他们哇哇叫痛。   “臭混混,你怎么可以打人家那里。”小妮子恼火地捏起粉拳猛捶小混。   小混抓住她的双腕,顺势往前一拉,将这妮子拉到自己面前,啧地一声,赏她一记响吻。   “那里是哪里?”小混不怀好意地嘿笑道:“都已经老夫老妻了,你还害什么臊。”   “去死啦!肉麻鬼。”小妮子似啧犹臊地飞起莲足踢向小混下盘要害。   小混怪叫着放手闪避这妮子的偷袭,同时频频摇头,不胜佛嘘道:“这是什么世界?居然有做老婆的人故意攻击自己老公的那里,小妮子陈万一我没门开,后悔的就是你呀!这么乱来,你到底有没有搞错?”   “那里是哪里?”小妮子忍住笑,拼命板着脸学者小混适才的口气,慢声怪气道:“都已经老夫老妻了,我还会不知道你躲得过,笨死了。”   这妮子说完,自己忍不住先喷笑出来。   其他人则因为小混居然也有被人骂笨的时候,一个个开心地鼓掌叫好。   小混揉揉鼻子,吃吃笑道:“奶奶的,难得本帮猪居然也有吃大甲鱼的时候,看在你们这些小猪仔百年难得快乐一次的分上,本帮猪慷慨地决定,这次勉为其难不再报复你们了。”   小混这话可不是马后炮,他实在是因为刚刚被小妮子的怪模样逗得心花怒放,心情太过愉快,这才难得慈悲一次,决定收回泼那妮子冷水的打算。   “哇噻!”丁仔瞪眼怪叫道:“这混混居然也有不报复的时候,我看太阳快要打西边出来了。”   小刀呵笑道:“你懂什么呀,人家老夫老妻的事,当然不适合公开报复峻,依我对那混混的了解,他大概打算待会儿私下以家法伺候。”   想到小混家法,他和丁仔忍不住哄笑不休。   “小刀哥哥。”小妮子着红着脸,呼叫道:“你越来越为老不尊了,我看你大概是在思春,才会变得这么色情,讨厌。”   “没办法。”小刀啧笑道:“只要跟这混混在一起久了,很难不被他污染的。”   “他妈咪的。”小混哭笑不得道:“难得本帮猪有心做一回正正式式的好人,你们这些鸟人非得如此怀疑我才甘心吗?”   小红毛点头如扬蒜般,认真道:“混混坏,公开的,大家知道。怀疑你,很正常。”   丁仔拍着小混肩头,呵呵喘笑道:“亲爱的大帮猪,你看你的形象有多烂,可怜你想做好人,只怕是投机会喽。”   “是呀!”小混翻个白眼道:“如果不是你们陷害忠良,我岂会如此劫万不复!”   “陷害忠良?你……”   小混一挥手,打断丁仔他们的狡辩,岔言道:“你们这群小猪仔,刚刚是不是又拿本大帮猪在打赌啦!”   “对呀,对呀!”   提起打赌,小红毛忙不迭向下仔伸手,讨债道:“你火的,没让小混跑了,我们泼水,小混有跑,你输了!给钱。”   “对对对!”小妮子恍然有悟道:“丁仔老哥、你和小刀哥哥别想打混,你们以为胡扯乱扯一通,就可以赖掉待注不给我们?没那么便宜的事,银子拿来。”   小刀嘀咕道:“臭混混,我好不容易才让他们俩忘了打赌的事,你为什么又把话题转回来?”   他和丁仔哇噙咕咕各掏出一镀银子,交给小妮子和小红毛他们。   小混却眼明手快,一把抢去,像分面团似的,将银子轻轻松松捏成两半,留下一半,这才把剩余的另一半抛还给小妮子他们。   “开玩笑!”小混得意哼道:“本帮主可以随便让人拿来打赌吗?当然是要有代价的,我如果不把话题扯回来,那我分个屁呀!”   眨眨眼,这混混接着以阴谋得逞的口气继续遭:“我跑上来,就是专门来分赃的。”   小妮子不依地嘟着小嘴道:“你又不知道我们赌什么?怎么可以不劳而获地分去那么多。”   小混嘻嘻道:“就凭本帮主的聪明才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储什么?再说,小红毛的番话虽然很菜,但是已经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你们不是在赌能否通我离座嘛!既然已经劳动到我老人家移驾,我分你的银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啦!”   小红毛同意道:“有对,有对,小混要跑,分红应该的。”   “瞧。”小混嘻嘻笑道:“连小红毛都懂的道理,你这妮子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他故意露出猪哥相,诞着脸,趁机摸了小妮子香腮一把。   “少来。”小妮子拍开他的手,娇唤道:“姑奶奶我就是故意要找碴,怎么样?”   小混呵呵一笑:“你又不姓波名尔,找什么茶?”   这混混好脾气的接过小妮子香肩,朝楼下努努嘴道:“好了,刚才的人造水灾,桑老大应该已经叫人收拾完了,咱们该下去谈正事啦!”   以小混为首的这群狂人,笑闹够了,终于踏着楼梯咚咚而下。   厅内,桑君无果然已派人将一切善后,收拾妥当。   而且,以小混他们那么总无忌惮的大嗓门而言,桑君无等人虽在楼下,想听不到小混他们的内杠,都很难。   桑君无和白骏逸已在厅侧的酸技太师椅中坐定,正闲吸着香茗,他们的护卫则像四大金刚似地并立椅后。   光看这四个门神也似的侍卫脸上,那种附牙咧嘴,像是拚了命才挤出的正经表情;就猜得到小混他们虽是人在楼上,却也为楼下的人提供了相当的娱乐。   看见小混他们下来,桑君无抬眼,悠闲调侃道:“下来啦,家务事都已经处理好了?”   经过一阵兵荒马乱的争夺战,小混照例抢得一席之座,他半躺在椅中,闲散道:“还好啦,反正还不就是这么回事。”   他朝桑君天的方向招招手,随口道:“邰老大,你也回来啦,身上杀毒应该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吧。”   桑君无两大护卫之一的野豹邰义,神色恭道道:“谢小混帮主关心,在下已经完全痊愈。这还得感谢小混帮主你的救命之恩。”   “谢我做啥?”小混呵呵一笑,别有所指道:“你该谢的是收容你疗养余毒的人才对啊。”   邰义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不知该如何回答。   白骏逸已笑着道:“小混,你少来了,你如果想知道飞马堂的决定如何,干脆直接开口问我就是,何必拐着弯儿说话。”   丁仔嘻嘻笑道:“拐着弯儿说话,已经成为本帮大帮猪生存的本能。他如果不拐着弯儿,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小混呀!”桑君无晒然道:“我实在没想到,当初你建议邰义到飞马堂休养,原来是早有预谋的事.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打算设计让江北双堂成为联盟。”   “你猜哩?”小混眨眨眼,神秘一笑,不予置评。   桑君无苦笑道:“我实在不愿猜,只要想到自已竟老早便为人设计而不自知,我就不觉地感到心寒。”   小混讪笑道:“要是别人设计你,譬如霹雳堡那样,你当然要心寒。但是,如果是我在设计你,你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他在心里却暗想道:“你这样就心寒、如果你真的知道本帮主何时开始,就已经在计划要设计你的话,那你铁定会吓病。”   这混混心里想着,脸上却不露痕迹。   他突然问道:“对了,项便问一声,桑老大,你派人去袭击霹雳堡老巢的事,进行得可顺利?”   桑君无颔首道:“对方因为大举来犯,堡中几乎精英尽出,原本就没留下什么高手,全仗待着独门奇毒幽冥散护堡。而我方人马由于已经服过你所配制的解毒丹,不畏剧毒,因此顺利地攻破霹雳堡,并且一把火将之焚成焦土一片,寸草不留,从今以后,霹雳堡已在江湖之中除名。”   点点头,小混满意道:“幽冥散虽然霸道,不过碰上少爷我,只能算是小儿科,这也算是给那些爱玩的人一点警告,让他们知道,别以为来这套,就没有人能够治得住他们。”   桑君天听这话似有弦外之音,不禁微感奇怪地多看了小混一眼。但是小泥股上神色如常,桑君无只有暗笑自己多心。   一旁,小妮子好奇地开口问道:“小混,刚刚你还没说,你到底儿时开始设计江北双堂联盟的计划?”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混心里暗自畴咕着,嘴上却潇洒道:“什么时候开始设计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转向白骏逸,询问道:“白老哥,你爹对我所提出,打破黑白两道不同盟的先例,而与铁血堂缔结联盟,共同维护江北地区武林安危的建议,是不是拍案叫好呀!”   小刀突然灵光一闪,他已经猜到这混混是打何时开始设计这次够黑白同盟,他不禁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同时为这混混如此大胆的扰和,生出一股无可奈何却又略带兴奋好玩的情绪。   白骏逸笑着回答小混:“你这混混出的馊主意,还有让人说不好的余地吗?再说,我爹对桑大当家慕名久矣,早想结识大当家的。这次就算没有你这个混混帮主居中穿针引线,促使双堂结盟,迟早我爹也要找机会与大当家的见个面,做个朋友呐!”   桑君无含笑地客谦一番。   小混大刺刺地挥手岔言道:“唉呀,同样是江湖上混的,哪来那么多利礼貌貌的客套话,少虚伪啦,咱们还有正事要谈呢!”   “虚伪?”桑君无哭笑不得地摇头道:“小混,你知不知道,放眼整个武林之中,还没有别人敢对我如此说话。”   “那是因为……”小混话头刚起,狂人帮众将官立刻异口同声地抢言道:“他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这话一说完,小刀等人立即哄笑审达,免得还小混报复性的袭击。   小混瞪着散立花厅四周,拉开架式,准备抗战的小刀他们,嘿嘿笑道:“你们很有警觉性,很好,不过,本大帮主现在比较忙,暂时不和你们算帐,今晚三更以前,你们最好随别记得保持这种警觉性才好。”   小刀等人闻言,原本得意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吃瘪地叫苦连天。   “好惨。”白骏逸忍不住喷笑道:“这下有人如芒刺在背,一整天都得坐立难安。”   桑君无更是呵呵直笑:“小混呀,难怪你治得住他们,原来用的就是这种手段,嗯……   实在是很……”   “不要脸。”   桑君无还在考虑应该如何形容才算贴切,小妮子却已皱着俏鼻子如娇似喷地替他他做了最完美的回答。   桑君无有趣地摇头一阵轻笑,随即转回正题道:“小混既然你认为两道结盟,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那么依伤着双堂何时举行结盟仪式为宜。”   小混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飞马堂和铁血堂正是江北的两根擎天大住,这个缔结同盟的仪式可马虎不得这样吧,选日不如撞日,咱们就把日子定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好了。   同时,为了隆重起见,我建议由你双堂堂主联名发出邀请函,邀请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大门派,前来参加这个盛会。”   白骏逸沉吟道:“但是目前江湖上,仍有不少人对于门户之见相当重视.警如有些白诩名门正派的白过人士,只怕不愿接受如此之邀请。以免沾污了他们的白道招牌确。”   小混啧舌弄道:“像那种自以为是的东西,咱们还做得叫他来呢!桑老大,你说是不是?”   桑君无会意笑道:“话虽如此,不过你也知道,在江湖上,大家最重的便是面子。如果我们刻意不邀请某些名人与会的话,只怕要得罪人。这么一来,只怕会影响到飞马堂在白道中的地位与声望。”   白骏逸忙道无妨,却被小混挥手打断:“谁说无妨?桑老大的考虑是正确的,缔结双堂的目的,就是要让双堂在黑白两道上更具势力与威望,绝不能因为这个结盟的行动而影响了彼此原有的威势和名望。”   小刀眯眼道:“真难得你这混混居然还清楚这一点。我以为你会为达搅和江湖之目的,而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呐。”   “哈!”小混话中有话地运弄道:“打混的时候归打混,如果要玩真的,本大帮猪怎么可能不弄个复杂的不得了的大计谋呢?老哥,你又何必假装那么不了解我。”   小刀苦笑道:“不是我不了解你,我就怕你是玩真的。”   他语气一顿,接着像是自言自语地响咕道:“唉,天下又将大乱矣。”   桑君无若有所思道:“小棍,既然你已经安排了大计谋,那么打算如何解决刚才的问题?”   “这还不简单。”小混得意地弹指笑道:“如果由双堂联名发函,会有刚才那些技术上的问题,那么干脆就用我的名义来昭告天下,通知大家说你们两堂决定要拜天地的事。”   “搞了半天……”丁仔优防大悟道:“原来,你还是打算把热闹找到自己身上来玩。”   小红毛咯咯直笑:“出风头,小混最爱的,玩热闹,不稀奇。”   “就是嘛!”小妮子亦是笑得如额花枝:“丁仔老哥,你怎么连‘有风头不出,非小混也’的警世名言都忘记了。”   小刀却是故意刁难道:“小混混,人家双堂要结盟,关你屁事,你用何名义能主持这场热闹?”   “对对对。”丁仔敲着边鼓道:“凡事都应该师出有名,名正才能言顺,你这只大帮猪凭什么介入人家结盟的家务事?你总得掰出个道理,才能清得动黑白两道上那些重量级的大佬官们,要不人家才懒得甩你。”   “要理由,简单啦!”小混挑眉道:“只要本大帮主写一封信,不管黑道或白道,我保证接到通告的人,一定来报到。”   白骏逸闻言已露出了笑容。   丁仔不死心地追问:“什么样的信,念来听听。如果我们觉得理由不够充分,你这只大帮猪就准备下台一鞠躬。”   “呵!”小混膘眼道:“又想篡位啦!可以,本帮主若不表现一下我这超凡人圣的智慧,你们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小妮子催道:“少拖时间,快快把信的内容念出来,念得好,就继续让你当帮猪,念不好,就等着让我们端你的屁股。”   “念就念,注意听。”小混老神在在道:“信就这么写,兹因昔日以毒称著之恐怖天神教,近来出现于中原武林,并且企图危害各大门派之举。复因某一神秘组织趁隙崛起于江湖,企图扰乱江北武林均势,是乃经本帝主奔走、周旋后征得飞马、铁血双堂之首肯,协议联合两道力量,共同维持江北武林之安稳。为此,飞马与铁血双堂,道定于癸酉年正月十五日正午,于天台山香愿岭缔结同盟。为昭公信于江湖,特此敦聘德高望重之贵派掌门监督仪式进行,并予仪式结束后,共同研商对付天神教之有关事宜……等等。”   他一口气朗诵到这里,环顾众人道:“怎么样?这封信够不够吸引人呀!”   丁仔和小刀对垒一眼,相视苦笑道:“光是天神教这个大广告,就够吸引人的啦!”   小红毛扬着他那头红发,懊恼道:“可惜的,篡位没有成。大帮猪,小混继续当。”   “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小混哼鼻道:“本帮主这么火里来水里去地应付你们多少年了,想篡少爷我的位,你们还是在一边吃吃地等吧。”   小妮子皱鼻悄向:“等就等,为什么要吃着等!你这混混说话又有机关了。”   “当然要吃着等才有效果喽!”小混瞄眼解释道:“你们这群小猪仔如果不等到吃肥长大哪有机会竞选大帮猪。”   “歪理。”小妮子神态娇悄地白了小混一眼。   小混突然呵呵笑道:“现在,诸位小猪仔既然篡位失败,郎么接下来……”   这混混话没说完,突然一指搔功向小妮子偷袭而至。   在小妮子震骇人心的高频律尖叫声中,花厅里骚动顿起。   只见翻桌倒椅中,一阵人影闪晃逃窜,小混枭笑若贼,口里嚷嚷道:“算帐!”   这混混似是有分身异术般,刚才偷袭小妮子得手,在她尖叫末欧之际,竟又即时间身堵住花厅门口,拦下准备脚底抹油的丁仔,将这位逃功一流的空空门少主一脚瑞回厅中。   小混顺手掩上门,落栓,回身怪笑着扑向二楼。   那里,小刀拉着小红毛正打算悄悄逸去。   潜逃的小刀骤觉背后气流波动,他虽未曾听见什么衣袂振动的猎猎声,却也明白铁定是小混追来。   于是他就势一推,先将小红毛推向一只人高的瓷制大花瓶后面,同时右手挥妇,一抹匹练也似的寒光如白绫般在他身后铺展开来。   半空中,小混吃吃一笑:“来不及啦!”   白绕匹练中,突有金光弊间即逝,叮当一声,小刀手中宝刀落地,人如泥塑一般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小混笑声米歇,身形凌空打挺.正拟飘落楼面之际,忽而,眼前强光一闪,两眼骤花,不能视物。   “哇噻,是什么玩意儿偷袭我?”   待这混混揉着眼睛定神观来,却已不见小刀的影子。   “哇峻!不见了。”小混稀罕地扬扬头,转向朝楼下探问道:“桑老大,你有没有看见我家的逃兵溜下楼去?”   桑君无与白骏逸二人正启门,准备带着自家护卫退出战场,以免遭到无妄之灾的波及。   闻言,桑君无回身,尚未答话。   小混突然惊叫一声,被人自他所倚的栏杆上撞飞下来。   好在这混混轻功高用,掉落后立即凭空四个跟斗,即时以双脚着地,免去脑袋开花的命运。   落地后,小混立刻回身大叫:“是谁暗算我?”   他正好来得及看见小红毛随他之后,手舞足蹈地自楼上摔落,准得不能再准地掉进哈赤大张着的双臂里,安全降落。   小红毛自哈赤怀中跳落地面,得意地挥臂大叫。“我,小红毛暗算帮猪成功。”   小混一征之后,哈哈大笑:“好,很好,他们那些有功夫的老马居然还比不上你这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小猪仔,实在太好了。”   这混混高兴得抽着小红毛眉头,又问:“小刀呢?是不是被你救走?”   小红毛咧嘴直笑,猛点着头:“小刀藏我先,我用镜子花小混眼睛,再拉小刀走,藏花瓶后面。大帮猪看楼下,我就撞用力,一起摔。还好,大狮子接有住我,不然摔成屁股成两半。”   他自己说完,也庆幸地猛吐舌头,顽皮的表情和额三倒四的著话,逗得在场所有的人全都笑不拢口。   小混龙心大悦道:“咱们狂人帮终于又出了个敢暗算又不怕死的傻蛋境是太好了。为了犒常小红毛暗算成功,本帮主郑重宣布,特准由他暂代帮猪之职三天.三天内,除本帮主之外,狂人帮全体人员一律得听令手小红毛,有没有人反对?”   “为什么你就可以例外?这样未免不公平吧!”小妮子首先不服。   小混嘿笑:“因为我是本帮历代以来,是最伟大的帮猪,我当然能例外。再说,如果没有我这个例外,万一小红毛心血来潮,命令你们集体自杀的话,你们找谁去申诉?”   “说的也是。”这妮子想想,总算是勉强同意小混这项新定的犒赏原则。   这也是狂人帮自开山立派以来,首度的实质犒赏,受赏人第一次有机会享受真正的奖品。   当下,小红毛立刻收到最热烈的恭喜与祝贺。   桑君无更是凑趣地着人备宴,以为庆祝小红毛如此得之不易的帮猪之职。   不过,小红毛可没忘记,他之所以能暗算成功,全是因为小刀的牺牲。因此,他暂代帮猪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要哈赤上楼,将仍被定身的小刀小心地搬下楼来。   只是,他无法命令小混为小刀解穴,而小混也故意要刁难他,以考验他当帮猪助本事,非得小红毛想出个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才肯替小刀解除禁制。   这下,可急得小红毛一会儿猛扯自己那头红发,一会儿拼命敲着脑袋前哺自语,就是想不到能令小混无法拒绝的理由来解穴。   看着小红毛又皱眉又伤神的模样,其他人不禁暗想:“只要有这混混在。只怕这暂代的诸位,还是很难坐得安稳呐。”   正月十五,上元节,月圆人圆,花灯满街的日子。   正月十五,江北恩里结盟的轰动日子。   天台山,誓愿岭。   岭上,是一片广斜绵延的草坡。   如今时值隆冬,被前只落干瘪枯黄的杂草,衬着斑斑残雪,这里有着说不出凄怆和荒凉。   一座高逾丈寻的华丽野台,已巍巍地耸立于草坡之上。   夸示着气派的金黄和代表着喜气的大红,更将这座巍峨的高台装饰得美仑美矣,华丽中不失庄重。   台上两旁,数十张铺着精致织锦座垫的酸技太师椅,早已等候着贵宾们的光临。   可是,在这座由小混亲自监工布置,看来一流的高台上,此时除了狂人帮全体大小猪仔一共六只外,居然不见其他任何人。   时已近午,眼看着就要错过小混发函通告的结盟良辰,竟然连即将结盟的主角——江北双堂各首要人物也都无一人到场。   这反常的情况,令小混的眉头深深地皱成一团。   为了策划这次双堂结盟的诸项事宜,小混特地提到誓愿岭布置会场,难备给双堂来一次热闹又令人难忘的结盟仪式。   只是,他打上午等到现在,原本热烈的兴致不仅跌落谷底,甚至,这混混已开始觉得生气。   小混阴沉的脸色,令深知他个性的小刀等人,不由得为双堂忧心仲仲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惹恼了这混混,他何不管对方是谁,准定要让对方倒大霉。   而这个大霉,绝对不是只有字义表面所能形容恁般轻易了事。   丁仔偷视独自坐在对西贵宾席上的小混一眼,压低着嗓门道:“喂,伟大的至等少君,咱们里面,小混最买你的帐,你过去劝劝他,别发那么大的火,搞得大家人心惶惶,连一口大气不敢喘。”   “要劝你去劝。”小刀惶然摇手,耳语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混混最很人家破坏他的热闹,该他出的风头,竟然有人敢摆地的道,他现在可是在气头上,谁要是挨近他,铁成了他的出气桶,我可不认为自己消受得了这混混的烂心情。”   小妮子吐着舌,轻声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混心情这么差,别看他平时植皮笑脸的,真的发起脾气来,还挺骇我的呢。”   小红毛也忙不迭点头附和道:“小混凶,以前看没有。怕怕。”   哈赤早在小混变脸时,就已经跟着心情不好。此时,他除了忧愁满面,也只能满面忧愁地替小混难过。   这头怒狮在心里头恨恨地咒道:“他奶奶的,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名门大派也太过分了,居然敢在少爷第一次如此正正式式主持江湖大事的时候,刷地面皮。等少爷找他们算帐时,老子一定要替少爷好好出这口气。”   正当小刀他们这厢正猜测着,江北双堂到底被什么事耽误了?以致迟迟未能现身,忽然……   一片急剧而沉实的劲蹄声,已快速地向高台这方边移近。   小混脸色稍缓,伸伸懒腰道:“嗯,可来了。”   他伸展的躯体突然定在半空,小刀等人走向他。   “小混,有什么不对?”   “大军来矣。”小混突兀起身。若有所思道:“而且伤兵累累,咱们快过去看看。”   不待众人答话,这混混振口发出打着旋儿的呼哨。   远处,立即传回赤焰长嘶的呼应。   一眨眼,赤焰火红的身影已自斜坡后蹿出,直掠向高台前面。   小混二话不说,拉着小妮子柔夷腾身落向赤焰背上。   赤焰有如流光一般,自台前倏闪即逝,马不停蹄地朝来骑方向奔迎而去。   “哇噻。”丁仔扬着头,匪夷所思道:“这混混居然只用听的,就能听出来人之中伤兵累累,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只这几句话的时间,赤焰已奔出老远。   小刀笑道:“是不是夸张,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他又回头交待道:“哈赤,你和小红毛留下,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话落,他已和丁仔并肩电射而出,尾随赤焰之后急追离去。   刚下斜坡,转过勒口,赤焰已然迎见以双堂为首纵骑驰来的马队。   来骑共约四十余乘,在战天前桑君元和金刀飞龙白骥的率领下,分成两列,迅捷且不凌乱地奔近小混。   落在双堂之后不远,果然跟有大队人马,服饰衣色各异,显然来自各个不同的门派,他们行进的速度,很明显的放缓许多,仔细望去,其中竟有不少人身上犹自裹着血清渗然的绷带,明显地带伤而来。   这队人马之后,则是身做铁血堂或飞马堂衣着打扮的壮汉押队护送。而他们所护送的,竟是由健马所拖拽着的软兜,软兜上所躺无一不是重伤之人,有些显然昏迷不醒,有些正断断续续地发出低沉呻吟。   难怪小混竟能在老远之外,便已清出来者伤兵累累,原来他已听见这些顺风飘至的呻吟之声。   此时,赤焰已迎上以双堂为首的骑队。   飞马堂既然能以马闻名,当然他们各个首要胯下所乘之骑,无一不是良驹。   铁血堂虽然不像飞马堂专做骏马生意,但是英雄重马的道理,自古不移。故而,他们所转之马虽非龙驹,却也都不致太差。   因此,当赤焰发现迎面而来的同类中,居然还有能令它双目为之一亮的名流,不禁激起这匹大漠神驹一较长短的雄心。   于是赤焰张狂地放声啼章长嘶,发出唯有马类才能明白的挑衅叫喧。   那些原本安于缓辔服从主人驾驭的众骑,骤闻同族强者野性奔放的嘶啸,本能地想要寻声随往,于是纷纷低嘶相应,引起骑队间一阵骚动。   尤其是跑在前头昔日曾为马群之首的几匹骏驹,在闻及赤焰挑战之后,更是意气风发地抖耳喷鼻,佛幸相合,直要挣脱驾驭之手般地不安分起来,惹得马上骑士不得不低喝着,加强力道方始控制住坐骑。   随着这场骚动,来骑如飞的速度,瞬间停拢下来。   小混见状,忍不住脱口大笑:“儿子暧,瞧你干的好事,才这一照面,你就弄得人家江北双堂坐立难安,你简直是存心替你老爹我出气嘛,不过,你看,事出有因。而且这么多人抱伤赶来择你老爹的场,这个面子已经给得够大了,你就安分一点,别再捣蛋。”   笑声中,小混啪地赏了赤焰一记大响头,提示它不准再胡闹。   桑君无和白骥双双策骑上前,苦笑不已。   桑君无摇头地叹笑道:“小混呀,狂人帮不光是人狂而已,连坐骑都不落人后的一起张狂呐。”   小混故做无奈地摊手笑道:“没办法,我向来叫赤焰小子做儿子。久而久之,它还真以为自己也是新新人类了呢!”   国字脸,浓眉凤目,满面正气的飞马堂堂主白骥,在旁含笑道:“神驹不愧是神驹,果然了通人意。”   口气做顿,这位精于相马的北地大魁语含捉狭地接着调侃道:“既是经小混帮主亲又调教,它会误认自己是人,实在也不足为奇了。”   “那当然。”小混狂言道:“本帮主立帮最终的目标,不但要将帮中人、马调教的够狂,将来就连所用的一切兵刃和器具,也要叫它们懂得表现出唯我独狂的样子,这样才算勉强符合本帮的形象。”   “又有人在臭屁了。”   随后而来的小刀和丁仔,忍不住要对小混这番话表达一下衷心的意见。   小混瞪了他们俩一眼。哼道:“又有人皮痒了是不?想拆本大帮主的台,也得看看场合嘛,今天是我和白老堂主第一次见面,你们就不征得在他面前管我留点好的形象?”   白骥豪爽笑道:“小混呀,咱们今天虽属首见,不过有关你的种种,我可是从速儿和他的侍卫那儿听得太多太多了,再加上江湖之中的诸般传闻,我想,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可以不用考虑保留形象与否的问题。”   “讲这样……”小混憋笑道:“老堂主,你说话未免也大实在了嘛!”   众人见这混混连吃瘪都是一副我的本事的自嘲德性,不禁又是一阵哄笑。   等他们笑够了,小混这才转入正题,问道:“桑老大,眼前这光景,究竟是出了啥事?   还有,你们怎么会搞到现在才来?而且……”   他溜目逐渐跟上的大队人马,接着又问:“怎么可能这么巧,各大门派的人全都走在一起了。”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桑君无凝重道:“但是,说来话长,你先看看那些昏迷不醒的人,他们似是中了某种独门奇毒,竟无人能解,大伙儿全巴望着你能救得了他们。”   提起立生,白骥不禁脸色一沉,银都道:“便是连逸儿和华山派的小双绝孙公子也全躺下了响。”   “怎么不早说。”小混一听这事,瞪眼叫道:“亏你们这两个老大人还有心在这里听我磨掰兼打屁,你们就算想表现自己的定力高超,也不是挑这种时候嘛!”   他话没说完,人己挣向伤患之处,无礼地留下面面相视的北地面大巨豪。   小刀听到自己堂兄小双绝孙治文居然也来了,而且中毒昏迷不醒,悬念之下,它是无心为小混的无礼,做什么客套性的圆场,告声罪便与丁仔、小妮子一起冲向后头,准备帮助小混救伤患。   “这些老大人真奇怪……救人如救火……不在吗?见面……客客气气做啥……该先说重点……”   远远地,犹可听见小妮子咕咕的语声隐约传来。   白骥微愕半晌,随即达尬苦笑道:“咱们可不真是只顾着寒喧客套这些浮面的事,反而本末倒冒他忘了救人如救火的道理响,多少年了,就没有人敢对老夫如此实话实说。”   他语气微领,接又低访笑叹道:“在这个凡事讲究圆滑狡饰的武林里。小混他们能够完全不顾旁人之眼光,始终以一贯地坦然和率直处世,难怪要被那些矫情之辈称之为狂人了。”   桑君无洋和苦笑道:“小混他们虽狂徽是狂得至情流露,真实可爱,像他们这般特质的孩子,我还是首次遇见,更庆幸能与之相识相交,像狂人帮如此能够托心托命的朋友,于今江湖之中几近绝迹了。”   白骥赞同的一笑:“他们两人救转马头,切后择手,着令自己所瞩继续前进,赶往誓愿岭。   从他们二人有志一同的动作与这契看来一这江北双堂就算尚未经历结盟仪式,也早已在彼此心中同盟了。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十六章 高峰会议   同样是誓愿岭。   黄昏时刻。   先前一阵骤来的飘雪,将岭土岭下粉妆成一片皑皑世界。   此时雪已停,却有薄雾迷晚。   衬着将昏的天色,四野显得有些晦沉而又不太真实。   原本空旷的草坡上,如今矗立着幢幢黑影,那是前来结盟的双堂人马所搭建的油布帐篷。   坡上,依旧是那座高台。   只是,此时台上除了一层薄雪覆盖之外,四下俱无一物。   热闹呢?   热闹已由台上转往台下。   江北双堂在华山派掌门古如帆和武当长老飞鸿道长率同各大门派代表的见证下,以一个简单恒隆重的结盟仪式,正式缔结同盟。   那些原本美仑美奂的厚重布帏和帐幔,在结盟仪式之后,被小混一声令下给拆了。   倒不是小混嫌这次结盟不够热闹,才找那些东西出气,而是天公不作美,好端端的意突然降起雪来。   小混为了使那些重伤之人不受风寒且便于照料之故,灵机一动,索性将装饰在台上的布帷帐出拆下来,绕着高台柱脚围了起来,变出一座临时行宫。   如此一来,不仅众伤患有了挡风避雪的地方.连身分较尊的各门派代表,也有了像样的住所休息,无需和双堂所属的弟兄一起去挤帐篷。   各门派的大人物们有了符合身分的合宜休息之处,自然纷纷夸赞小混未雨绸缎、应变机灵、智高捷敏……   乐得这混混像只喝足老酒的摇蛤蟆,陶醉得不得了,连眼睛都笑咪得只剩一条缝。   这混混如此飘飘然的陶醉之貌,再加上他那典型的狂态,所组合成的形象,只有一句话可以淋漓尽致的加以形容,那就是——小人得志,不可一世。   小妮子和小红毛就为了这句既贴切又真实的形容,被赶出去照顾伤患,不准参加由小混亲自主持的各大门派高峰会议,以免他们继续破坏狂人帮大帮猪从未拥有过的完美形象。   小混为了这场准备审判各大门派迟到因由的高峰会议,还特地布置了一座议事大厅,以招待诸门派的权责。   至于这所谓的议事大厅,其实不过是台下一处较宽敞的空间,以一块大红布帝和外界区隔开来,并拢着一圈原先置于贵宾席上那些铺有锦垫的酸枝太师椅。   太师椅的中间,以石块搭着一座旧时火笼。   此刻,火笼内已升起战能营火,将这区别出心裁的议事厅烘烤得暖呼呼,简直熨贴人心极了。   布帘掀处,小刀与丁仔奉命负责知客,正一左一右肃手垂腰,毕恭毕敬地延请应邀而来的各大门派掌门和代表入厅。   便是连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小双绝孙治文和飞马堂少堂主白骏逸,也在软兜的伺候下,由人抬入厅中,参加此难得的盛会。   众人鱼贯八厅后。不约而同环目打量四周,不禁对小混如此费心安排此番议事,报以会心一笑。   只是,当这些权贵们仔细思及小混平素正常时的种种行为,他们不免要为自己等人如此信受礼遇的受邀而来,大感受宠若惊。   有人已在心里暗自喷咕道:“怕就怕,这混混不知道又要出什么怪把整人了?”   待众人各自坐定之后,布帘外,丁仔拉起嗓门,唱喏道:“贵宾就座完毕,有请狂人帮大帮猪,天才混混,曾能混入座……”   “来呀……了!”   小混在哈赤的陪传之下,脚底迈着戏台上的儿爷步,嘴里哼着咯咯骼略钻的曲儿,晃呀晃地晃入他精心布置的议事大厅。   众人同侧还在暗自嘀咕,狂人帮见时竟也在经八百起来地召开什么高峰会议?   此时,骤见这混混如此戏剧化的不正经入场,总算觉得狂人帮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正常,那些原本还提着心用若胆接受礼遇的人,这下子总算可以安下心来,轻松一下。   小混入厅之后,环顾一匝,满意笑道:“啊哈,该来的都来了,很好。”   孙治文和白骏逸两人并肩而坐,他们脸上犹有毒创初愈后病态的嫣红,神色间亦残存着些许憔悴之态。   显然这次中毒,着实令他们吃足了苦头。弄得元气大伤呐。   这时,他们二人听见小混这句大辐套小辐的话中话,立刻敏感地互望一眼,心里暗自苦笑忖道:“你这混混亲笔点。将所设的鸿门宴,岂是寻常人参加得起的?识相些的家伙躲都来不及,哪还有什么不该来的人,有胆子政硬往里面凑。”   白骏逸不禁暗里环顾着在座之人,只见依序坐有: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古如帆,其师弟—   —也就是孙治文的老爸——雪中剑孙玉为,之后为小刀、丁仔和小混三个狂人。   而武当派的飞鸿、飞云两位道长,则和少林寺此番前来为双堂结盟做见证的戒律院两大长老明心、明性两位法师高倔上首。在他们之下,则是昔日与小棍有过数面之缘并曾并肩作战过的昆仑派代表红面韦陀铁鹰。   铁鹰左侧则坐着黄山晴掌上飞留权松海,泰山派的玉面金枪韦升,点苍派的天南一剑玉飞鹏,以及此次结盟之主角,桑君无和白骥这双堂堂主。   甚至,连平时都罕为涉入江湖俗事的东北驭龙神殿,这次也因为小混具名主持双堂结盟,为车重视起见,特地派遣他们的北地庶务总管战家兴前来与会。而这个显然像商人模样,于江湖之中名不见经传的战家兴,此时自然也成了小混这场高还会议的座上宾。   反而,身为地主的天台派,非仅掌门未到,便是连代表之人也没派来出席这次的双堂结盟仪式。   显然,这天台派明摆着不将小混或双堂放在眼里。   打量过在座列位名宿之后,白骏逸有感而发地暗忖道:“乖乖,小混果真是媚力广大呀,光看在座这些来参加小混这捞什干高峰会议的前辈们,一个个都是跺脚可撼江湖的重量级人物。更甭提,那些个负伤休息中的其他名宿,无一不是在武林之中颇具具分地位的大佬。”   而这混混真有本事请动他们来此参加双堂的结盟仪式,他们究竟是相中小混的哪一点?   何以他们会如此甘心放下身段,和这个号称武林打混界的头号天才一起混?”   在白骏逸的眼里,能够清得动这些江湖中的大佬。武林里赫赫有名的权贵,已经是面子十足的事。   但是——   “唉……”   小混懒懒地一屁股将自己塞进太师椅中,无精打采地哀哀长叹一声。   凡是知晓小混脾气,或者听过江湖传言的人,大约都明白,当这混混开始如此装模作释时,他铁定是有话要说。   因此,在座这些见多识广的武林前辈亦不开口,只是以询问的眼神,有趣好奇兼而有之地望着小混,静待他的下文。   “怎么会这样?”小混懊恼地瞪着眼前列位武林名宿,埋怨道:“为什么你们家的掌门们,大都没来参加这次江北双堂的结盟大典?”   顿了顿,这混混狂谑接道:“怎么,他们是嫌本帮主的名气不够响亮,还是认为江北双堂的面子不是很大所以才请不动他们的大驾光临?”   这混混说话的口气有够狂,扣下的帽子也实效。   桑君无和白骥俩惟恐如此重话,弄个不妥,立刻要得罪在场各大门派,害得他们不禁老脸微见动容,正待发言圆场。缓和一番……   少林明心法师呵呵一笑,代表发言道:“小混帮主,您说笑了,当今武林中。谁不曾听说:‘江北据双堂,江南唯一庄,湖中神秘宫,均无混混狂。’这几句话,若非有特殊事故,各派掌门岂务闲时变改行程,而不前来参加如此盛会。”   “真的?”小混睁眼道:“到底是哈特殊事故?竞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一起给勾引走了?”   黄山派的代表掌上飞霜社松海手拂短须,微讶道:“难道小混帮主尚未听说,有关日月山庄于日前遭危一事?”   “没有。”小混干脆得不得了:“打从我抵达这誓愿岭之后,便忙着布置双堂结盟的会场,每天接触的不是老板就是工匠,完全没有与武林中人联络,我哪会去关心什么江湖新闻。”   他歇口气,接又道:“而等我搞定这里以后,由于风雪太大,咱们狂人帮也就懒得出山。算算日子,咱们待了这鸟山上与世隔绝,前前后后已经超过一个星期,别说江南日月山庄出事我们不知道。就算江北有人造反,我们也一样是莫宰羊(不知道)!”   武当的飞鹤道长惊讶道:“这前些日子的那一场风雪听说是近十几年来最为凄厉酷寒的—次,据贫道所知,贵帮并无准备任何御此严寒之物,你们既未下山,那么……”   微顿一下,飞鹤道长有些纳闷地问:“你们又是如何渡过这场暴风雪的呢?”   “熬过的。”   小混和丁仔异口同声地回答。   他们两人虽然说的话相同,可是脸上表情却有天壤之别。   小混脸上尽是得意至极的微笑,丁仔却是一张苦得足以滴出汁来的苦脸。   小刀见眼前列位前辈大人显轮不明所以,是而轻咳一声,表情稳重,但眼底带笑地补充说明道:“本帮的大帮猪于会场布宜完成的当天,见天气有逐渐转环的趋势,于是心血来潮,决定赌上一把。”   孙治文首先忍俊不住,噗嗤一笑,抢言猜测道:“小混是不是要赌谁最能耐得住风寒?”   “答对了。”丁仔苦笑着接口道:“真格的是,他娘的辣块妈妈不开花。”   这位空空门的少主,竟无视于在场仅是前辈之流,居然如此自然流利地出口成脏。不由得令这些老大人们一怔之后,同感哭笑不得。   但是,丁仔对他们的反应并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发着牢骚:“原先我也认为这场赌有意思,谁知道老天爷偏偏和咱们过不去。不但不应征收敛一下大风大雪。反而。天色越晚风越急雪越密,咱们几个人坐在自地里,真他娘的不是味儿,那不光是刺骨的寒风直在骨头里面钻,就连雪花儿落在身上化成了冰水也直往骨里渗,那种冰寒透心入骨的滋味,没尝过的人绝对想象不出有多么凄冷。尝过的人,除非是疯了,否则绝不会想再试一次。”   说着说着,他还似模拟样地打了个冷额。仿佛余悸犹存,那样子逗得听他说话的人全都忍不住发出一阵轻笑。   孙治文强憋着笑意,问道:“咱们帮里上上下下全都参加了这次的赌局?”   小混瞄眼道:“只差你一个人啦!”   孙治文眼见风向不对,立刻转舵,举手告饶道:“我可是奉帮猪之令,固守边疆岗位不得擅离,所以才没到的呐。”   “你还记得自己的军令?很好!”小混嘿嘿怪笑道:“这样子咱们待会儿才有帐可算。”   孙治文知道小混准是为了自己大意中毒一事,打算大作文章,这下子可让这混混透着发阔的好借口,他只得在心里暗叫声:“苦也。”   雪中剑孙玉为一听小混口风不对,凭他对这混混的认识,也知道是怎么一事。   于是,为解爱子之危,孙玉为故意转变话题,笑问:“小混呀,你就这么忍心,让望姑娘也跟着你在冰天雪地里挨冻?”   “当然!”小混不假辞色道:“不这个样子。怎么叫做夫唱妇随嘛!再说,我这个坐猪(主)位的一做事定要公平,下面才会心服口服,所以呢,不光是我那亲亲小娓子有参赛,就连不会武功的小红毛也参上一脚,陪着我们坐在迎风的大岩石上数雪花。”   “哇噻!”白骏逸咋舌叹笑道:“做你老婆的人真可怜,做你家帮兵的更可怜,没事居然还得陪着你一起泡风雪,他们可其命苦。”   “谁说他们命苦,或可怜?”小混义正辞严道:“我这是在磨练他们,让他们明白江湖可不是这么好温的,别以为可以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哪天狂人帮走宏运时,就得借这门雪道的功夫逃命哩,现在不光训练训练,万一将来真要用的话,他们哪会呢?更何况……“   这混混嘿嘿一笑:“他们现在陪我泡风雪,只要有本事,可就有银子拿,不吃亏的啦!”   在场的老大人听完这混混的强辞夺理,忍不住一阵哄笑。   “如此说来……”点苍派的天南一剑玉飞鹏不禁调侃笑道:“小混帮主对贵帮所属的磨练。真可谓用心良苦喽。”   “然也!”小混一副找到知音,想要一吐为快的神情道:“你就不知道呀,我为了他们好,可是时时刻刻都在动脑筋、找机会训练他们,他们却一点都不懂得感激呐,像这次,我特地和玉皇大帝商量好。向他借来风神雪神。苦心安排了近十年来最厉害的一次暴风雪。想教他们雪道,结果……你知道怎么了吗?”   玉飞鹏听他掰得跟其的一样,亦是童心大发,凑趣笑问:“结果怎么样了?”   小混重哼一声,泄气道:“结果,那天还不到半夜,我就已经有三名帮兵叛逃,躲进山洞烤火去了。剩下的,是我期望最深的第一副帮主和第二副帮主。可是他们也很不给面子,居然只撑到隔天凌晨,就大叫受不了地走人,留下我一个人独守空野,真是令人伤心。”   “空野?”杜松海纳问道:“这话是何意思?”   小混啧舌道:“就是空旷的原野嘛,我总不能说是独守空闺吧,那可是我老婆才用的字眼哩。”   众人被他逗得又是一阵好笑。   华山掌门古如帆笑问道:“那么,你独自一人又守了多久的空野?”   “三天。”小混得意地伸出三个指头,嘿笑道:“正好让我和玉皇大帝,还有风神、雪神打了三趟八围。要不是他们连裤子都输给我了,再也没得东西可形我还不太想放他们回去呐。”   小混这话说得轻松好笑。   但是却叫眼前这些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辈们笑不出来,此时在他们一个个人的脸上,明显地流露出震惊、讶异和不可思议的神色。   有谁能够在狂风暴雪中坐守三日而安然无恙?   就算在这三天之中,不断地运功抗寒,这可也需要多么深厚扎实的内力才做得到。   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武林名家、无一不是功臻上乘的高手,他们不禁自问,如果换做是自己,能不能在恁般风雪凄厉的情况下,在毫无过栏的石地里安安稳稳地坐上三天?   他们的答案,全然是否定的。   直到此刻,除了与小混算有深交的华山派和江北双堂的人物外,其余那些向来早已习惯目高于顶的前辈高人,终于在震撼中,以一种全新的、不敢轻视的心情,重新估计眼前这个看似吊儿郎当,仿佛难登大堂的超级混混的分量。   小混环顾各大门派诸权贵们的脸色,相当满意于自己所带给他们的震撼。   他在心里暗笑道:“他娘的蛋,少爷不放点风好让你们听闻,你们还没人当本大帮主像回事。日月山庄又笑啥货色?临时出点状况,就值得你们的掌门去拍人家马屁,我这事先邀的约,反倒给你们随便派个代表就能打发了吗?真是差多差多。   还有,这个混蛋的天台派,就近也算是个地主,居然连半个鬼影子也不见。其他奶奶的,摆明着不当少爷是一回事嘛!很好,你们天台派以为自己很神气是不?没关系,咱们山不转路转,迟早有机会前上面的。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不给本帮猪面子有何悲哀的下场。”   这混混心里嘀咕着,眼珠子也滴溜溜地转着,一抬眼,瞧见孙治文笑得颇有深意,他突然想起……   “对了。”这混混猛地如太师椅的扶手一拍叫道:“咱们不是在审……谈你们家掌门被日月山在给勾引走的故事吗?怎会转到咱们狂人帮打赌这抽干事上去?”   他本来脱口要说审判,一想到这些大人们还没受审的心理准备,总算是即时改口,以免有人吓出心脏病。   小刀和丁仔这两个狂人帮的老马,却已听出小混未尽之意,于是纷纷抛给他—个转得真快的会意眼神,暗地仍偷笑不已。   少林寺的明性大师庄重道:“适才明心师兄所谓的特殊事故,乃是指日月山在于八天前的夜里突然遭到天神教大举袭击……”   “什么?”   小混他们三人不约而同怔叫一声,打岔道:“天神教已经摸上江南?”   话落,小混他们不禁因为自己等人,连打断别人说话都如此有默契而可可失笑。   明性大师倒也不因自己说话道人打断而有所不悦,他只是微一颔首,接着道:“正是,不过日月山庄虽是寅夜遭袭,但正巧省夜江南五杰与四公子因故留宿在内,是而能够联手脚再动击退进犯的天神教。”   “真的!”小混习惯性地扬了杨右后,吃吃一笑:“这可真叫,留得早不如留得巧啊!”   泰山派有玉面金枪之称的韦升,沉稳笑道:“非但如此,日月山庄更于那场恶战中生擒了三名天神教的教徒。”   “啊……”小混拉长声音,恍然道:“这就是为什么各大门派的掌门老大们急巴巴的改变主意,不来参加双堂结盟大典的原因她们全都跑到江南去,想亲自见识见识天神教长得什么德性,是不是……”   慈眉善目的红面韦陀铁鹰赞赏道:“小混帮主果然聪敏过人,你大概也明白,对于这个神秘的天神教,咱们中原武林知之有限,但是光从昔日的少许传闻听来,此流边异教实非易与之辈。而在他们销声匿迹近百年后的今天,重现江湖之后便明显地冲着中原武林而来,此事岂能不令大家担忧。各派掌门为了要更深入地了解有关天神教之一切,这才临时改变行程前往江南,打算联合审询那二名天神教徒。”   “不是我要骂人。”小混狂态复萌地撤嘴哼道:“不过,这些掌门老大们实在是有够笨。”   这句话立刻令在场各大门派的代表脸色倏沉。   小混不等他们发作,挥挥手,接口道:“你们用不着摆出这种脸色想吓唬我,本大帮主既然敢当着你们的面骂你们家掌门,保证是有原因的。”   华山掌门古如帆道:“小混,你别再和大家说笑,倒是把话说明白点。”   小混一挑右眉,哼声道:“这些掌门老大怎么不仔细想一想,天神教既是以其神秘而闻名一个会被人轻易逮住的小兵兵,又岂能知道多少有价值的秘密?”   他们这一趟,还会不白跑吗?他们若想探听有关天神教的马路新闻,还不如来找我。本帮主自从二年前隐居后,就一直在挖天神教的老根,我所能提供的消息,铁定比那些个笨得被抓的小瘪三多得多。要不,少爷我干嘛费恁大的精神,搞出这双堂结盟大典,好借故集会各大门派商量大事。”   小刀见他越说越冒火,知道这混混如果脾气一上来,说不定当场翻脸,先斗争一段这场不信任案,再论其他。   就算小混不在乎得罪整个武林,但是眼前这些老朋友的面子,却不能不卖。于是……   小刀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既然天神帮已潜往江南作怪去了?那么……各位前辈半路遇伏,这又是怎么回事?是谁有那么大本事,竟能一举拦截九大门派诸多高手,破坏本帮大帮主用心筹划的江北双堂结盟大典?”   “对。”提起这事,可真令小混恨得牙痒痒,他砰地一拍椅背扶手,恶恨恨道:“他奶奶的,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竟敢破坏本大帮主的好事,这笔帐,非算不可。”   他转向此次前来参加结盟大典唯一的掌门大人古如帆,询问道:“古掌门,怎地这么巧,你们大家伙儿全走在一起了,还险些遭人一网打尽呐。”   古如帆拂须轻笑:“是这样子的,我和二师弟他们是在数目前进入枣阳县时,和飞云、飞鹤道长及明心、明性大师他们四位巧遇上的,相询之下,方知大家都是同路。准备来参加这江北双堂的结盟大典,因此便走在一起。然后,我们在昨夜投宿时,又碰见了其他的人。   很自然的,大伙就约好今晨一起出发,同上这誓愿岭,岂料就在离开小镇之后不久,便遭人围堵,展开厮杀。”   一直未曾开口的飞云道长,此时方始清雅道:“依贫道之见,因吾等未曾想过参加此次大典,有任何掩藏行踪之需要,因而才会被人跟踪而不自知。至于对方,既有图谋。自然是谦加计划后,才于山道上狙击吾等。这也是何以我方人马伤亡不轻之故。”   小混若有所思地又问:“那么……桑老大,你们又是如何和各大门派遇上的?”   桑君无沉稳道:“我与白堂主早行便已约定好,双堂参加结盟大大的人马,先于三河尖会面,然后一起启程往天台山。这一路之上,尚称平静。宣扬今晨出发后不久,前往的马探回报说,就在陕门关外山道上,有大批人马在厮杀。   “我与白堂主赶往一为这才发现竟是上回暗里协助霹雳堡进现铁血堂的那个神秘组合,正在阻截各大门派人马。”   “双堂自是义不容辞地驰援加入战励那组合为首的黑袍人物,见己方逐渐力有不息,这才下令扬退,但是……”   他无奈笑道:“由于双方混战时间不短,敌人撤退后方还得忙着医救伤患,掩埋死者。   就是经此一再耽搁,方延误了来此的时辰。”   小刀颇觉意外地追问道:“桑大当家的,你确定阻截大门人正是上回帮着霹雳堡的同一组合?”   “我非常确定。”桑君无有力道:“不仅对方的穿着打扮与上次进击本堂的青衣人物完全相间。便是他们为首的号令者亦如幽冥二老一样,全做黑抱装扮,并且二人一组同进同退,加以对方擅于使毒,武功路数又别出一派自成一格,凡此种种,在在证明,他们的确是与幽冥二老为同一组合所属。”   “幽冥二老?”玉面金枪韦升疑惑道:“他们是何人?江湖上,似乎未曾闻过这名号。”   “他们是死人。”丁仔嘻嘻笑道:“是一对武功奇高,又玩毒,却已遭本帮大帮猪送终的老家伙!”   桑君无拢眉微忧道:“不知打何时起,江湖之中竟又出如此一个神出鬼没、暗里行事的神秘组织,就其所属的功力看来,此一组合实非易与之辈。”   小混忽然失神地呵呵直笑:“奶奶的,就因为少爷我在铁血堂山上,给了他们一点起训,这些家伙逮着机会立刻倒打一把,摆起少爷的道来啦!他们可真叫大费周章呐。”   小刀寻思道:“小混混,你认为这个神秘组合,故意寻各大门派晦气,目的只是为了拖延结盟大典,扫你热闹的兴?”   “事实就是这么回事嘛!”小混吃吃笑道:“要不,哪有人打个架,连毒都用上了。还能从早上打到过午?他们根本就是死缠烂打,故意拖延。所以,我才说他们大费周章嘛!”   这说法显然不能说服各大帮派,只见他们全都以怀疑的眼光望着小混。   天南一剑玉飞鹏轻咳一声,庄重道:“可是……小混帮主,这个神秘组合的实力,如果真如桑魁首所言恁般厉害,他们又为何要费此周章,只是拖延时辰.不令结盟大典顺利举行,而不干脆设法破坏此次双堂的结盟大典?”   小混晶亮的眼睛眨呀眨,语气狂然道:“因为他们不敢轻易得罪本少爷,还有……”   这混混搓着下巴,别有深意地嘿笑道:“不管这个组合头子是什么人物,显然地,他是个非常了解我的厉害家伙。”   “怎么说?”众人不禁倾了倾身子,表现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小混索性一腿跷上了太师椅,坐天坐相地谈笑道:“只要是对我这个人有点研究的人都知道,本帮主天生爱凑热闹、出风头,而且除非必要,否则少爷我向来是人不惹我,我也懒得惹人。”   他有趣地瞄向桑君无,似是要他印证这说法。   桑君无轻笑一声:“没错,根据本堂对你个性所曾做过的分析与揣度,确实是如此认为。”   小混嘿嘿笑道:“铁血堂根据江湖上的传言和我以往的行事种种,分析我这个人的结论,既是如此,那么这个神秘组合所认为的我,大致也离不开如此看法。所以,按照他们对我所做推论的了解,这个神秘组合的负责人一定明白,扫我的兴,破坏本帮主特地筹划的热闹,铁定能打击我的心情,叫少爷我吃不好、睡不着,外加脾气暴躁。   “但是,因为这场结盟大典,终究还是举行了,所以就算少爷我对这个神秘组合非常感冒,那也要在我们碰上他们时,才会找他们晦气,而不至于主动去把他们的秘密和老巢,找他们算总帐,也就是说,只要这组会没撞上本帮主,他们就不会有啥麻烦,如此,他们既已达到报复的目的,也不怕惹本少爷和他们卯上。   “所以,他们真以为自己能够一箭双雕之后,继续高枕无忧。这样的解释,玉老大,你还满意吗?”   玉飞鹏恍然轻笑:“原来如此,但是……听小混帮主你适才的口气,好像你并不打算任这个神秘组会如此高枕无忧喽?”   “暧……答对了。”小混嘻嘻谑笑道:“看不出玉老大也开始了解我啦!”   他对玉飞鹏抛个令人惊起鸡皮疙瘩的媚眼,接着不怀好意的嘿嘿怪笑道:“不管这个神秘组合的头子是啥东西,他如果以为自己能够这么容易就料中本大帮主的行事规矩,那就是他的不幸了,核嘿……”   桑君无最能体会这一点,过去每每他以为已经够了解小混时,小混不就时常出人意表他给他一点意外惊喜好看。   现在的他,可就学会,别对这混混的种种行为或反应大有把握,免得救这混混混挖坑给埋了,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次,小混显然决定要如上这个神秘组合,好给对方来点意外的刺激。   桑君无衷心地同情这个新兴的神秘组合。   因为,得罪了这个小狂人,此一神秘组合还能新兴多久,可就很难预料喽!   明性法师手投念珠,悠然道:“如果小混帮主能查明此神秘组织的底细,令其无法暗中危害武林同道,那可是江湖之幸。”   飞鸿道长赞同道:“对方不仅暗里行事,又擅于使用各类歹毒药物,若说有谁能制得住他们,不令其莱毒江湖,那人非小混帮主莫属。尚望小混帮主对此事能够多多担待,以期早日揭发如此阴毒之组织。”   小混被这足以号令群雄的两大门派代表,左一捧、右一赞,早已同醉得昏了头,忘了我是谁?   只见,这混混得意地便笑不停,连那双眼睛都已笑得眯成一线.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安啦,关于这啥捞子的神秘组合就交给本大帮主来对付好了。道长,大师,你们尽管回去高枕无忧就可以啦!”   飞云道长含笑接问:“那么,有关天神教一事,小混帮主不知有何看法?”   小混尚且陶醉未醒,索性狂然道:“天神教是什么东西,就交给少爷我一起打发了事。”   听这狂言,各大门派不由得惧是一怔。   他们不免心想:“凭你?行吗?”   还好这些老大们都还算聪明,心里虽是如此想法,但至少没有直接挑明着说,要不然,这盆冷水若是泼醒了小混的陶醉美梦,倒霉的就是他们自己。   小混这厢陶醉归陶醉,但是突然灵光乍现,想起一件事。   他蓦地坐正身子,哇啦叫道:“对了,我说战家兴战老大,有件事你一定要转达给你家殿主知道。”   从头到尾,一直令人忘记他的存在的战家兴,此时被小混点将出来,众人方始想起这一号高深莫测的人物。   驭龙神殿素来秉持养晦赔光的庭训,如今,战家兴见自己变成众人眼中探索的目标,只得无奈笑笑。   他拱手问道:“不知小混帮主有何吩咐?”   小混眉头微皱,难得正经道:“你告诉你家殿主,就说是我说的……”   微顿半晌,小混方始有些失神地呵笑道:“没想到本帮主一时心血来潮,搞了个双堂结盟大典,准备招待道上同源,过一个热闹精彩的元宵节,谁知道,这下子热闹被人搅散了,而精彩得连驭龙神殿都被拖下水来了,真是意外呐。”   他转望着战家兴,神色湛然道:“你就告诉你家殿主说,如果驭龙神殿还想继续过那种不问世俗的清静日子,就得快快将目前还明着放在江湖上的一些堂口关掉,要不,你们这些堂回马上就会有乐子。”   战家兴沉吟道:“小混帮主是否认为,因为这些神秘组合攻击各大门派时,我也在场之故,方为断言本殿堂口将会有事。”   小混淡然笑道:“江湖光风浪三尺,人在江湖,想不沾江湖事,本来就是很难很难的啦!不过,这次你不小心介入的乐子,只是我要你们撤掉外面堂口的一部分原因。还有更甚深的因素,我目前还不能明白告诉你,你回去后,只要把我的话转达到了,你家聪明的段主就知道我的意思。”   战家兴闻言,只有点头道:“在下一定将小混帮主之言,告知本殿殿主。”   “不光是驭龙神殿要注意了……”小混环顾在场众人,神色凝重道:“各大门派也得加强防患才行,以当今武林局势看来,南有天神教作怪,北有神秘组合捣乱,只怕不久的将来,江湖中就会有风暴产生。各位,大家还是快快回去,趁着这段风雨前的宁静时刻,好好加强自家门派的防卫和布署才是。”   众人见一向嘻嘻哈哈的小混忽视凝重之色,加上他刚刚总是有些心神不属、若有所思的样子,立刻毫不怀疑这混混一定是敏感地发觉了些什么。   如今,双堂结盟的大典既已结束,各门派来此誓愿岭的目的已达,也是到了该回转山门的时候。   于是,在座众人纷纷起身离席,互道珍重。   昆仑派的红面韦陀铁鹰如小混拱手笑道:“铁某在此代表昆仑派受伤的弟子,谢过小混帮主你的救治。”   “好说,好说。”小混难得像样地摆出武林大爷们道别时客姿态度,挥手回礼道:“铁前辈慢走,恕在下不送了。”他已令小妮子留下药方一帖,于贵派受伤弟子下榻之处,此药内服外敷,疗效成有灵异,相信定能使贵派弟子于最短的则间内恢复使康,痊愈如若。”   孙治文和白骏逸见这混混居然如此似模拟样地和各派老大人寒暄应酬,他们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怔怔然地张大了嘴,一副看见天开了,地裂了似的表情。   他们可真被这混混吓得不轻呐。   小混不是没瞧见小刀他们的神情,但他却无动于衷地转身,如其他前辈拱手话别。   “各位老大人慢走。”小混温文尔雅道:“同样的伤药药方,每家都有。在下以为来日江湖必多杀代,各门派不妨多备些良药,以应不时之需。或者,各位及门下弟子行走江潮时,难免有些伤危,常备此药,必可派上用场。这是小子一点点心意,当作今日与各位前辈结缘之利,不成敬意,但盼笑纳。”   小混的言行如此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仅吓坏了孙治文他们,更令各大门派的贵权们大出意表。   众人纷纷在心里暗道:“这曾能混显然不如外界之传言那般狂妄幼稚嘛,足见江湖传言,多数非实。”   这些老大人们心之所思,亦表现于脸上;他们纷纷对小混抱以最祥和慈爱的笑容,高高兴兴地各自离去。   桑君无虽也感觉这混混的态度大大的不对劲,却在未明所以之前已被小混推出议事大厅,和白骥两人茫茫地苦笑着离开。   厅内,刹时人去室空。   只除了狂人帮几员大将外,就只有白骏逸一个外人。   小刀和丁仔端坐如常,正好整以吸地将双手放在火笼上烘烤着。   他们俩对于孙治文和白骏逸此时脸上的神情,同样地视若无睹,好像小混刚刚的态度就是这混混平时正常的表现。   小混确定厅外无人偷听之后,拍拍手,呵呵笑道:“好极了,送走了这些呆呆锤锈的老大人,咱们可以开始为所欲为的严刑逼供啦。”   “来人呀!”这混混用力一拍椅背扶手,吆喝道:“本帮刑堂何在?”   小刀施施起身,沉着笑道:“在此。”   孙治文终于发现情形不妙,愕然道:“你……你……刚……刚又在演戏了?”   小混斜眼睨视着他,半向入椅内,哼道:“本帮主若不施点小小手段,你们俩的爹会恁般心甘情愿地安心离开?”   孙治文闪身想逃,但是丁仔早已先一步拦在出口。   他苦笑一声,望向小刀,不带希望道:“麒弟,人家说胳膊肘没有往外弯的道理,你不会帮着小混混来整治你堂兄我吧。”   小刀无奈地耸肩摊手道:“文哥,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今武林之中,又有谁得罪得起狂人帮历代以来最最‘伟大’的帮猪况且……”   他微作一叹:“怪只怪咱们当初交友不慎、遇人不淑,一不小心被诱拐入帮,如今,这只大帮猪只要一抬出他的猪位特权,咱们若不合出三分,往后还怎么如下混哩?”   白骏逸一笑,庆幸道:“还好我不是狂人帮的一份子,你家帮猪的权减压不到我头上来。”   “是吗?”   小混斜躺于窄窄的椅上,跷着二郎腿,挖着鼻孔道:“非我帮弟子,竟劳动本帮耗费心力相救?刑堂,你说这是犯了本帮哪一条忌讳?该处何刑?”   小刀强忍笑意,赠掰道:“此乃犯了劳动大帮猪筋骨之罪,理当……理当……”   小混脱眼催道:“理当怎么样?你倒是说呀!”   那边,丁仔比较狠毒,呵笑着建议:“理当痒无赦如何?”   如今,只要是在江湖上混混的人,没有不知道狂人帮帮主有一项令人闻之可笑、尝之丧胆的活法宝娜是任何人都不愿招惹的恐怖刑罚。   白骏逸一听丁仔居然做此建议,不禁怪叫道:“他妈的,你好毒呀,竟然想叫小混用虱子对付我。”   说着,他可不顾自己是否已恢复体力,猛地朝丁仔扑去,准备先修理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贼货。   丁仔嘿嘿一笑,不让不闪,接下打至的白骏逸,两人互不相让地扭作一团,演出精彩绝伦的相扑恶斗。   “哦,开打啦!”小棍半撑起身,望了望扭打中的二人,呵笑道:“他们可真自动。”   他重新躺回椅上,嘿嘿怪笑道:“大帅哥,你违反帮猪之令下山在先,又劳动帮猪筋骨数寒于后,这二罪并发,该当何罚,你自己说吧!”   孙浩文心血来潮,呵呵笑道:对好吧,要罚就罚重些,就罚我不准回华山去好了。”   “这算哪门子罚?”小混不以为然道:“你回不回华山,跟咱们狂人帮扯得上啥关系?   你若不说出个令本帮猪满意的答案,我保证你今晚享受定了虱子大餐。”   “当然有关。”孙浩文老神在在道:“你可知道,我的未婚妻还待在华山上,痴痴地等我回家呐。”   小混肥眼道:“那又如何?”   孙浩文讪笑道:“我不回华山。可就见不到心上人。势必要两地相思,这世间、除了相思苦、苦相思,还有什么比此更苦?所以,罚我不准回华山。就是罚我尝此人间至苦起罚如果还不叫重,还有什么罚可以重过于它呢?你若不惜这相思最苦,我建议你将小妮子送回连云牧场试试。”   小刀听得拍案叫绝。大叫:“有理。”   小混听得噗嗤喷笑,讪笑道:“我若真把那妮子送回牧场,保证尝到的绝对是追杀。而不是什么相思之苦,好啦,看在你如此留恋狂人帮,连受追杀之险都愿意冒险分上,算你掰得有理,这次准免刑罚。”   孙浩文凑趣拱手作揖,谢个不停,乐得小混大享帮猪威风。醉不胜醉。   那边,白骏逸因病体初愈,体力不如丁仔,已被治服,提上前来。   小混呵呵一笑:“少堂主,白老哥,本帮猪向来标榜亲民爱物,公正公平,现在特地给你一次机会,你有没有话要说?”   “当然有。”白骏逸虽是气喘连连,却仍然止不住笑道:“我输得不服气,若不是我中毒初愈,丁仔不见得治得住我。所以,我决定加入狂人帮,以便找人替我报仇。”   小刀轻笑道:“要报仇也不一定非得加人狂人帮不可吧!”   白骏逸豁然笑道:“当今武林之中,除了狂人帮,还有谁胆敢造狂人帮的反,找狂人帮的帮兵报仇?”   “说得好。”孙浩文同意地直点头。   “说得妙。”小刀呵呵直笑。   “说得呱呱叫。”丁仔竖起拇指,嘻笑不停。   小混信手一挥,凌空解除白骏逸受制穴道,张狂笑道:“好,就凭你能够如此觉悟,本帮猪特别法外开恩,准你入帮,并任第四副帮主之职。”   白骏逸爽然大乐:“谢大帮猪成全,现在,我是否可以招兵买马,复仇雪耻?”   小混贼笑兮兮道:“只要你不造本帮猪的反,你想找谁复仇雪耻,本帮猪一概不过问。”   狂人帮里,惟恐天下不乱的,可不光是丁仔一个人呐。   丁仔见势不妙,正打算开口收买小刀,但是……   “少君,哥哥我用雪在烧为代价,聘你做杀手,代我复仇如何?”白驻逸已然抢先招兵买马。   “可!”小刀朗笑道:“我正觉得缺匹好马代步,是闯荡江湖时美中不足之事,你可是要对付空空门的少门主?”   “正是!”   “没问题。”   他们们立即击掌为喏。   丁仔哇啦叫道:“大帮猪,我找你……”   小混坚掌如墙,打听了仔,抢言道:“大帮猪不宜介入小猪仔们的斗争,如此方不失公允之道。”   小刀嘿嘿怪笑道:“丁少门主,你认命吧!”   他猝然扑向丁仔,总共丁仔机伶,潇洒闪过。   丁仔一边躲进小刀追杀,一边扬声叫道:“大帅哥,你刚刚也险些遭人出卖,如今是否有意报复?”   孙治文呵呵一笑:“只要条件谈得妥,区区不反对充当杀手,顺便报仇。”   “好。”丁仔军心大定道:“你要什么条件,尽管开来。”   “听说……”孙治文转了转眼珠,漫天开价道:“前期有位康亲王,听说死时皇帝御赐天龙宝剑陪葬,如果你能盗得这柄宝剑给我,要我充任杀手有何难处?”   丁仔正逐渐被小刀逼向死角,他闻言哇啦嚷道:“大帅哥,要盗墓这有何难?问题是盗来的剑,你用得起吗?只要那剑露了行踪,你以为皇帝老爷不会找咱们晦气?你这不是在谈条件,你是替狂人帮找麻烦呐。”   “这剑盗不得?”孙治文故意再问。   “不行,你换把剑偷如何?”   丁仔正设法门出死角,竟还有暇分心回话,气得小刀加紧攻势,逼得他手忙脚乱,逃脱困难。   孙治文呼暗道:“既认这样……好吧,只要你能将传说中沉于落月猢的秋霜落虹找来,我就帮你。”   “成!”丁仔渐落险境,忙不迭急叫道:“那剑早被我捞出来,正供在我的宝窟里,你若不怕佩了它有人想抢,送你就是。你倒是快点过来帮帮手呀!”   “既然如此……”孙治文朗笑一声,招呼道:“麒弟,小心背后了。”   话落到出,半空之中突现一点星芒飞噬小刀后背。   他出手的这份流畅与利落,端的是名家风范,不落俗流。   小刀好不容易才将丁仔困于一隅,就快有机会下手擒人时,背后攻势已临,他只得恨失良机.闪身以避。   丁仔脱困出危,松喘口气,怪叫道:“辣块妈妈的,我说邓小刀、孙玉麒、少宫主,你他奶奶的居然如此迫害于我,未免也太狠毒了吧!”   那边,小刀已拔出凝魂宝刀,正和他堂兄孙浩文两人且战且走,打得好不热闹。   这时,小刀闻言,扬声回道:“我这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若不认真点,怎么交差。”   “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丁仔好气又好笑地骂道:“瞧你说得跟其的一样,好,既然这样,老了就擒贼先擒王,先拿下打赏的人,我再看你到哪边去拿人钱财。”   说着,他转身扑向白骏逸。   白骏逸却也不甘示落,马刀一扬,便又和丁仔杀做一团。   一时之间,这小小的议事厅里竟也刀光剑影密布,掌风劲气纵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有刺客闯入,要不,怎么会战得如此风声雷动,叱喝连连。   小混斜躺椅中,单手空间,另一只手则随混战的四人划东指西。光瞧他乐得笑不拢口的德性,就知道这场狗咬狗的好戏,看得这混混大呼过瘾之至。   侍立一旁的哈赤,对眼前这场龙争虎斗,已是看得两眼发直。   他茫然地漫着自己那头乱发,怔然道:“乖乖,他们真的干上啦!”   “他奶奶的皮球!”小混忍不住呵呵直笑道:“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狂人帮的这票鸟人居然这么容易收买?只要一匹烈马和一柄宝剑的代价,就足以令他们自相残杀啦!这行情未免也太低了吧,呵呵……”   此时,小妮子和小红毛正好掀帘而入。   他们瞧着厮杀得如火如茶的四人,见怪不怪地问道:“这下子又是为什么在动家伙了?   有彩金可赌没有?”   言下之意是若没彩金可赌,这游戏就不好玩了。   进来的二人各自在小混两旁落座,一副有戏不看白不看的样子,目不转睛地蹬着动手的四人。   小混嘿嘿一笑:“就等着你们来睹了,现在老哥和养马的一组、丁仔和大帅哥一组。两边拚得旗鼓相当,你们赌哪一边会得到最后胜利?”   小妮子美目一溜,扳成了掩口葫芦,咯咯娇笑道:“我赌你会得到最后胜利。”   小混忙扭头,只来得及瞄到一团黑影当头罩落。   “咋啦!”   一阵撞响,小混已被扑来的四人压个正着,他身下的大师椅吃力不住,砰然一声四分五裂。   小妮子他们见机得早,早在小刀等人扑身而至时,躲出老远,以免遭池鱼之殃。   混乱中,可以听见,小混被压得哀哀惨叫。   还有……   “奶奶的,臭混混,你以为我们是随便可以让人拿来赌的吗?”   “小混混,你以为咱们的戏是这么容易看的吗?”   “我要篡位!”   “自相残杀前,不如先杀帮猪。”   乱军之中,小混好不容易挤出半个头来,气喘嘘嘘的瘪笑道:“那安呐!”   自永乐七年起,皇帝老爷下诏明令:元宵节目正月十五日起给官赐假十日,以度佳节。   因此,小混他们虽是过了十五才下山,但是,天台山下麻城城里的街市上依然张灯结彩,热闹滚滚。   这里虽非县城之属,但热闹的景况却不下一般县城,只见大街小巷里,到处挤挤杂杂,通宵以乐;随处可见燃灯点抱的小孩,尖叫中玩得不亦乐乎,或者鼓吹弹唱的艺人正坐在街头表演,更有隆隆狮鼓,引着舞狮队伍沿街耍弄。   送走各大门派的掌门和代表们之后,小混宣布正式结束双堂结盟那场胎死腹中的武林热闹。   同时观决定秉持有热闹不凑,非小混也的原则,加入眼前这场平民老百姓的热闹玩耍。   对这混混如此英明决定,最乐的人莫过与小妮子和小红毛这两个孩子气犹存的大小孩。   他们忙不迭地拖着小混要去赏灯,看得一旁身为北地地主的桑君元和白骥两个老大人呵可直笑。   “干脆这样子吧!”桑君无爽快道:“今晚由我作东,在西大街的宜宾楼设宴款待你们。你们要看灯,不忙着闲逛,从宜宾楼的楼上望去,城里多数的花灯可以尽入眼中。然后,我再叫他们在楼前扎个灯火架子,等吃完饭后,你们还可以放烟火玩玩。”   “好呀!”   小妮子和红毛听得两眼发亮,雀跃地直拍着手,欢呼叫好不休。   小混吃吃一笑:“对于这种慷他人之慨的事,本帮猪向来是难以拒绝的啦,桑老大,请你带……呀路。”   说着说着,这混混可又当街唱了起来,同时不忘有模有样地顺手比划着。   路上的行人见了他怪作的模样,不禁有趣地咯咯直笑,而这混混只要有人笑,表演得更见精神,只看他那呀晤呀地边喝边走,就这么神威——神经病的威风——凛凛地随桑君无往西大街行去。   白骥愕然地以询问的眼神望向小刀他们,似乎想确定眼前这混混是否还算正常。   小刀等人却颇有默契,异口同声道:“不用看我们,我们是不可能认识这种病号的。”   白骥无奈地摇头苦笑一番,他不禁开始为自己那个竟傻得会去加入狂人帮的儿子感到忧心忡忡!   来到西大街上,众人一眼便瞧见了宜宾楼。   只见这楼面间三间,楼高五层,红柱翠橹,四角微翘,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端的是气派高贵,恢宏无匹。   一行人以桑君无为首,才来到楼前,尚未跨上那大理石造的台阶,楼内掌柜的加帐房已率领着一干伙计急急迎将出来。   那个身着锦抱夹祆,头戴瓜皮软帽,五句诗,面团团有如富翁的掌柜,见着桑君无倒头就拜,口中忙称:“五台分航舵主应天化,李全舵弟兄迎魁首驾。”   刹时,他身后跟着跪倒一、二十名扶血堂的弟兄。   “众家兄弟免礼!”桑君无挥挥手,尔雅道:“天化,过来见见盟兄白老爷子和狂人帮到位英雄。”   应天化箭步上前,神色恭道地朝白骥哈腰揖手为礼请安不迭,自取自是亲切客气地应状还率已。多套不已。   应天化再一回身,面向小混等人,尚未请安……   小混已然大刺刺走上前,拍着这位貌似员外爷的舵主肩头,嘿笑道:“应老哥,你跟咱们狂人帮尽可以省了拜天地的招呼,咱们不时兴来这套。”   应天化表面虽是掌柜身份,但能够在铁血堂内掌一舵之主,其功力自然也不至于太差。   因此,当小混习惯性地拍向他肩头时,出于或者本能地反应,应天化暗里不动声色的场肩闪躲。   只是,小混出手,例不空回。   也没见这混混如何橄势变把,他伸出的右手,就这么准的不能再准的拍上蓝天他肩头,而且不是一次,还是二下。   应天化不由得征在当场,连小混的话都忘了回,傻傻地望着这混混大摇大摆地走过宜宾楼。   桑君天见状,莞尔道:“记住,永远不要低估了狂人帮。”   说着,这位北地绿林霸主竟也染上了小混的习惯伸手在应天化肩头安抚性的一拍。随后肃手让客,与其他人一起步上台阶入楼去。   应天化蓦地惊觉,忙不迭狗摇屁股似地赶上前去伺候。   只是,他一边在心里哭笑不得道:“看来,堂口里所流传有关这位狂人帮大帮猪的诸多传言,显然不虚。”   小混等人在应天化谈僵诚恐的招呼下,被延至一楼视野最佳的明月厅里落座。   不一刻,丰盛酒席送了上来。   桑君无不息交待扎烟火架子的事。   小混在旁抢口道:“要搞得就得搞大的,应舵主,就麻烦你弄个丈高的烟火山棚如何?”   “可以,可以。”应天化喜笑颜开道:“小混帮主你尽管放心,咱明白你的格调,搭设这烟火山棚的造形保管不会弱了你的威风,好让你待会放得热闹又尽兴就是。”   “要得。”小混闻言爽极。不禁竖指赞该道:“应老哥的确不愧是铁血堂舵主、宜宾楼的大掌柜,果然目色精光,办事利落,着实为铁血堂的栋梁之材,难怪咱们桑老大放心将此天台重要堂口,交给你来主持!你一定替堂里赚进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吧?”   “这……”   应天化先是被捧得飘飘然,有些晕头。哪知这混混随口一问,竟问到有关堂内银钱帐务此等机密要事,惊得他由陶醉的云端,猛古丁掉进了冷水池,一时之间反倒不知该不该回答小混问话,只有急得这呀这……的依呜不知所云,求救地望向桑君无。   桑君无一笑,为他解危道:“小混呀,你什么事不好问,竟要问些天化无法回答的机密要事,你这不是故意整他吗?”   “我哪有?”小混无辜道:“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而且,这应老大自然也能随便答答是呀是呀,或者没有没有,就得了嘛,这哪有啥好为难。”   他接着转口黠笑道:“唉呀,应老大,你刚刚不是说明白我的格调嘛,那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京正经,说话也难得当真,你干嘛对我的问话认真?你就当它是放屁,唉一声就过去。”   饶是这应天化阅人多矣,也是头一遭听见有人如此坦白承认自己不正经,说话如故屁,他除了无言苦笑之外,实在还真不知道这混混税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应天化不由得再次在心里哭笑不得地忖道:“你说的活,如果直的是放层,那么刚刚那一番夸好之词,不也是信口开河而且?可知我还拿它当个主,兀自陶醉得不得了,唉……”   如此想来,应天化开始感觉到对小棍这人很难捉摸得定,他也还说明白,何以这温润有幸被武林人冠以令人头涌、难缠此类字眼。   当下,这团团一席酒,竟变得令应天他有些少生难安,于是他托辞要去安排搭设烟火山们的事,离席而去。   虽然,应天化的离席还积不上落荒而逃,不过在座仅是老江猢,多少有些明白这位应舵主离席的因由。   狂人帮上下自是偷笑大帮猪的本事高强,竟能令人闻风而逃,足见他这狗掀门帘的功力的确是越来越高华。   桑君天却是暗里摇头,叹道:“唉,如果本堂的栋梁,应变能力仅止于此,那定力真是太差太差了呀!”   桑君无这厢犹在兀自感叹,小混他们却已是风卷残云地袭桌而过,刹时桌面上只扮得一片金底朝天了。   白骥这又看得一怔,表情难解地里向儿子,不知该如何言语。   小妮子和亨端二人填饱肚子之后,丢了碗筷,迫不及待地跑向楼窗边,啧啧笑闹地出赏灯去。   桑君无回过神来,望见桌上残迹,不以为怪。只是着人重整被盗再添酒换席,这才与白骥举杯相让,慢条斯及地吃喝起来。   而原已饱食的小混等人,就有恁大的本事、换席再开,他们居然还有肚量继续吃喝,看得白骏逸直叫:“佩服啧啧。”   小混闲吸着佳酿,挤眼谑道:“你现在该明白,为什么本帮猪只能答应你,收你当挂名帮兵了吧!你以为在入帮的兵有这么好当?举凡行、住、坐、卧,或是吃略玩乐,没有三分本事七分狂妄的人,是很难赐咱们干起平坐的呐,再说……”   他斜瞄着白骥,呵呵弄笑道:“你没瞧见,白老爹打从听到你加入狂人帮开始,几乎每天机寝食难安,时刻在担忧害怕哩!”   “为什么?”白骏逸不解征道:“为什么我爹要担心害怕、寝食难安?”   丁仔噗嗤笑道:“因为你爹担心。你这个堂堂江北白道第一大家的大少爷、少堂主跟着咱们混久了以后,难免要被传染些不挺正经的习惯。如此一来,岂不是会砸了你这有飞马堂多年来辛勤建立的优良形象。”   白骥闻言苦笑道:“老夫忧虑之态。果真表现地恁般明显?竟然令人眼便可看穿。”   小混狂谑道:“白老爹,其实你的态度还是好啦,只不过你碰上的是咱们狂人帮,你以为天底下有什么人有本事能在本帮面前隐匿自己的心思?那实在是非常不可能的事。”   小刀好笑地接口补充说明:“本大帮猪的意思是因为他自己是个很任得欺骗别人的货色,所以对别人想要欺骗他的事咱然特别敏感。如此长久下来,他的神经已经自动发展出一套足以侦测他人心思的不正常感应系统,时时刻刻都在积极运作中呐。”   “讲这样……”小混先是呲牙咧嘴地横脱着小刀,然后这混混脸色突兀一变,马上喜笑颜开接道:“真是有够实在,你不愧是我哥,实在是太了解我了。”   “来这套?”小刀不受阿诙地挪谕道:“老套啦,谁都知道你这混混翻脸像翻书,下回要搞点新招才能唬得住人。”   小混横他一眼,没趣道:“本帮猪在演戏,你不但不配合着鼓掌叫好,还注发我冷水。   是不是太久没有帮规伺候,所以皮库了。”   白骥和桑君无不约而同,哈哈大奖:“小混呀,你可真懂得滥用帮主威风,而且变不讲理?”   丁仔谐谑道:“想要这只大帮猪讲理,那可能要等到下下下辈子才有可能喽。”   “知道就好。”小混非但不以为什,反而得意奸笑:“这也是为什么我只收咱们这位白少堂主当挂名帮兵,而且准他终生外调,不需跟着咱们东飘西药去打混的原因。”   白骏逸纳闷道:“因为你不讲理,所以我只能当挂名帮兵?这是哪一门的逻辑?我搞不懂。”   一直未曾开口的孙浩文忍不住有感而发道:“骏逸兄,等你搞得懂这混混的逻辑时,就差不多可以晋升为正式帮兵了。”   小混见他仍是一脸茫然,不禁喷笑道:“差,真是太差了。可见你是多么欠训练。不过,想了解本帮主这种空前绝后的伟大逻辑,是需要点天分才行。像你这么正经又正常的人种,只怕很难有开悟的时候了。”   白骏逸有些征件地付道:“难不成,想搞懂你的逻辑的人,一定得不正经又不正常才行,这……好像有点太奇怪了吧!”   如果白骏逸能够干脆将这些心里话挑明了说,说不定小混还会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   “你悟到了!”   只可惜这位飞马堂少主,从幼至长,就一直生活在中规中矩的环境中,不曾逾越过任何社会礼俗。所以,他早已习惯于为人处世必须懂得含蓄,不能过于放纵诸如此类的礼教束缚,他如何能使得狂人帮那种脱过打破一切成见、粉碎任何教条的狂清妄!   小混会收他当挂名帮兵。那还是因为看他顺眼,否则,就凭他的古板正经,恐怕再过十辈子他也很难和狂人帮沾上点边呐!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十七章 超极烟火   这时,斜倚窗前的小妮子已然不甘寂寞地扬声娇唤:“小混,快过来看呀,应舵主差人扎了好大一座烟火架,已经在街心放妥了,好漂亮啊!”   “河东狮吼了。”   小混扬眉一笑,放下酒盅,领着哈赤踱向窗前。   桑君天见众人也差不多都已酒足饭饱,便叫人撤了酒席,奉上香茗糕果,移师窗前品茗赏灯。   众人来到窗前,只见这搂帘挂着湘帘,悬着灯彩,依窗而望,不仅街景尽人眼帘,更使赏灯之人保有一份风雅隐私,足见做此布置之人确实设计用心。   小混例览着灯市之中,人烟凑集,车马轰雷的热闹景象,乐得心神俱爽。   他一手揽着小妮子香肩,一边和大家指指点点着当街数十座灯架上琳郎满目的各式花灯,笑不拢口。   此时,宜宾楼前一座高逾丈寻的烟火山棚,耸立街心。   街上行人见此庞然的烟火高架推出街心,纷纷挨肩擦膀,济近前来观看。   小混见这丈余高的烟火花桩上扎着一只振翅仙鹤,口里衔着一封丹书,想是引火重心。   他呵呵笑问:“妮子暖,有没有兴趣露一手,亲自点燃这花桩?”   “好啊!”小妮子拍手欢叫:“咱们光是站在这儿看,那多没趣,我才想叫你陪我下去放烟火哩。”   说着,这妮子和小红毛一人一手,拖着半推半就的小混步步下楼而去,其他人看得相视一笑,仍然留在楼上观看。   小混他们三人下了楼来,出到街心,应天化已呵笑着迎上前来。   “小混帮主。”应天化顶着弥勒肚,拱手笑问:“你瞧这座烟火山棚可还满意?”   “行。”小混笑道:“应老大,你办事,我放心,不过如果由我们自己来点这烟火,那就更见完美啦!”   “这有啥问题!”应天化呵呵直笑:“你瞧见那仙鹤嘴里伤者的丹书没有?那是名叫一技起火的炮仗,只要引火燃着了它,烟火就会起连锁反应,逐一点燃,炸开后还有许多精彩的变化,可有着头呐!”   小混点点头,高兴道:“那咱们还等什么?火来!”   一名伙计立刻送上一副弓箭。   这箭头上裹着沾足油的布扎,已经点着,正熊熊直烧。   小混示意那人将箭交给小妮子,同时笑道:“百步穿扬是我老婆的绝技,让她来就成了,还用不着我出手。”   “肉麻。”   小妮子轻嗤一声,却是喜孜孜地接过雕弓和火箭,反身走出百步之外,打往来场精彩绝伦的个人秀.   上周围观的路人一见这妮于党退出老远才要发话火,不由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么远,行吗?”   “是个丫头呐,她要发箭点这烟火,成吗?”   “瞧,这花不溜丢的大姑娘,挽弓的架式可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哩。”   小混听得直切,索性乐道:“各位亲爱岭乡亲父老,那个准备要点烟火,长得又娇又悄又美丽的小娘们,就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请大家给她一点热烈的掌声,欢迎她为我们开弓点火。”   围观众人闻言上阵呵笑。   同时毫不吝啬地热烈鼓掌,为小妮子欢呼加油。   这妮子听见小混肉麻兮兮的介绍,甜是刮进心窝里了,不过嘴上仍是不以为然轻嗤微响,娇阵道:“马屁加色情,无聊。”   说完,她高擎起弓。屏气凝神,挽箭飞射。   “咻!”然微响盾火的飞箭划着优美的弧度,不偏不依,直落丹书之上。   刹时。   “嘶!”地火星蹿队接着轰然一声,一道青白火光猛射直爬,焰透斗牛,众人忍不住随之发出一阵欢呼喝彩。   随着引线嘶嘶作响,花桩正中炸开一个花炮,四下里花炮皆着,哗哗剥剥声里万个轰雷皆透彻。   登时,彩莲肪和赛明月一个赶着一个迸炸,犹如金灯吹鼓满天星,万架千株的紫葡萄劫狱的光影好似聚珠倒挂水晶帘。   霸王鞭爆声到响亮。他老鼠串绕人衣,引得仕女惊叫。   琼盏玉台在火光中飞旋转绕,端得好看。   烟硝晦迷中,八仙捧寿喷溅着星火,各显神通;七圣降扶浑身冒火;黄烟儿、绿烟儿像煞迷雾弹,喷散着沉色彩雾;紧吐莲、漫吐莲,灿烂争开,光影飞溅。   不过须臾时间,烟火山棚上堆叠的楼台殿阁,顷刻不见巍峨之势,村坊社鼓,再也难闻欢闹之声.   山棚架底的货郎担儿,两头上火,光烟齐明;跑老车儿首尾进得粉碎,五鬼闹判焦头烂额,更见狰狞;十面埋伏燃马着人无分胜负。   最后在轰隆一声巨场里,所有火树银花落得烟消火灭,尽成灰烬。   烟尘渐散,纸花飘散。   看烟火的路人在赞叹声中,亦逐一散去。   亨瑞放下紧堵双耳的手掌,双目放光地赞叹道。“哇,中国鞭炮,好厉害、有火、有烟,还会吱吱叫,还有人的炮、花的炮,会变魔术,好好看,大帮猪,再玩一次,好不好?”   他希望的神情,逗得小混闻可失笑。   “还想再来一次?”小混挂着下巴,不置可否地笑问。   小红毛忙不迭地直点头:“荷兰家看没有变魔术的炮,支那平常也看没有,只有过年才有看。好难看一次,小红毛欢喜。”   小混瞧他祈盼得不得了,笑吟吟同意道:“好吧,难得一年只过一次元宵节,我就让你玩个痛快。”   小红毛忍不住雀跃欢呼,直叫:“小混好棒。”   小混回头对应天化笑道:“应老大,我看这事又得麻烦你了。”   “不打紧。”应天化堆着笑脸道:“我马上再叫人去买烟。火便是……”   小混摆摆手,岔言道:“你先不急着找人买货,我的意思是今天的热闹暂时到此为止,赶明儿个,再麻烦你叫人搭三座烟火架。分别要是高二丈、四丈和八丈以上的超大型烟火山棚才可以。”   “什么?”应天化瞪眼道:“还要有四丈高、八丈高的烟火架?这……可得花多少烟火才搭得成?”   小混嘿嘿一笑:“咱们狂人帮的热闹,不搞则已,耍搞就得搞最大的、最出风头的。应老大,你不用急,我这三座烟火架也不是限定明天就得一起完工。你呢,先建那座二丈高的,那是明晚热闹的重头戏。然后,后天晚上再放四丈高的烟火架,大后天则是八丈高的高潮戏。本帮猪放烟火,绝对要一晚比一晚精彩,一晚比一晚热闹。”   小混越说越得意:“我这烟火不但要求烟火要多,还要奇;因此,越是稀少罕见的烟火越好,如果这城里没有,就叫人到飞马堂派快马上京去采购。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他回头朝小妮子叫道:“财务总管,钱来。”   小妮子一听这混混又要搞大的烟火。早就乐歪了,于是也手便交给应天化一张全国保兑的万两银票,看得这位铁血堂天台分航的舵主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这……”应天化注目苦笑道:“这简直像是要买下一座军火库嘛!”   小混猖狂道:“区区军火库算什么?哪比得上我曾能混的超级烟火,应老大,这事就交由你办啦,最好呢,你从现在就开始到处去打打广告,告诉这城里城外的人说,咱们狂人帮要在此连放三天超级烟火,欢迎大家告诉大家,一起来参观”   “我会的。”应天化终于不得不佩服这混混的大手笔,他放声大笑道:“能够恭逢如此盛会,可真是上大快事呐,狂人帮的确有够狂,连放个烟火也得人尽皆知,造成轰动才行,哈哈……”   他兴高采烈地离开,去准备小混交办的这桩大热闹。   小混他们三人转身上楼,回到明月厅里。   桑君无含笑道:“小混,你刚刚和应天化在说些什么?怎地令他恁般开心。”   “有热闹可凑,他当然开心。”小混吃吃一笑道:“可见欢喜凑热闹是人的本性,可不是我独家专擅的本事。”   小刀沉稳笑道:“你这混混是不是又要玩什么花样了?”   “我哪有。”小混故作无辜道:“我不过是应小红毛的要求,准备让他多玩儿无烟火而且。”   终于,还是小妮子憋不住,咯咯娇笑着将刚才小混在楼下交待应天化办理的事,详叙了一遍。   孙浩文前前低道:“乖乖,八丈高的烟火叱商不真像座小火山一般!”   丁仔却已是摩拳擦掌,兴奋地期待明天之后夜晚的来临。   四天,时未至黄昏。   小混要求的那座二丈余高的烟火架已巍巍地当街宜耸立。   而全城更是早已听闻有关这混混将要连放三天烟火,顶且一天赛过一天的消息。   因此掌灯时分一到,城里城外,男女老少携家带眷的,如潮水一般涌向西大街宾楼前,准备一观盛会。   夜幕,终于低垂。   小混在众民万般期待之下,率领着狂人帮众将官施施然步下宜宾楼的台阶.群众开始因兴奋而较缓,人潮不住地推拥,嗡嗡然的低论不休。   狂人帮的众将因为今夜的首演,奉命特别地梳妆打扮一番。   小混一改平日青布长衫的造形,特地穿上一袭丝质月白德衫,足雕白色缎面软鞋,头顶发誓更以为白色飘带高高束起。   他这一身白,白得够清雅,白得够改酒,也衬得他一双黑眸更晶亮,微翘的双唇更红润,脸上神情更纤柔无害。   看见他的人,没有不相信这钱定是位身出名门的王公贵族,要不。岂能有如此雍容高雅的气质?   其他几人亦在小混身后一字排开。   小妮子穿着大红绣花边抽袄儿,娇翠嫩绿的锻裙,外罩着貂鼠皮袄,头上进金缕丝的风饮料组,发间盘着珍珠细带,描眉画眼,敷粉施朱,打扮得粉妆玉琢,宛如待嫁新娘,直令一些定力较差的鲁男子看得两眼发直,馋诞滴流。   小刀一领鹦歌绿的绿丝抽袄,胸前红棉斜技,衬得他堂堂相貌更见英武。不少诗字闺中的二八佳人乍见之下,不免对他有了浪漫的爱慕,胆子大些的姑娘已经纷纷探询他是哪家儿郎,曾否娶妻等等的切身的问题。   丁仔头戴一顶万字头巾,上签两朵翠玉金花,身着一件黑绸夹经纱榻子,上覆无袖银貂白祆,脚下丝鞋净袜,打点利落扎实,神情显得精明活泼,令人一见就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于他。   孙治文则是锦社直摄文上打扮,一柄古朴长剑斜背于肩,非但不减文质彬彬之气,更社出他玉树临风之姿,不知令多少姑娘家爱然羡然。   白骏逸虽是挂名之兵,却也不敢有违希主令谕;于是一袭织锦话儿,外罩金丝甲,肩负红续大马刀,供出他好一副将相英姿,正与孙治文对比成趣,同样惹得无数佳人倾心注目。   狂人帮里虽然各个风姿非凡,但最惹人注目的终究还是小红毛亨瑞和怒狮哈赤这两个来自异邦的异人。   此时,小红毛虽是一身蓝绸对襟敞袄的唐装打扮,但他那头及肩红发、缘眼眸和白晰肤色,依然骇的一些乡野老民暗里指指点点,频频低呼:“唉呀,那可不是外国鬼子?长得这德性,挺骇人的呐。”   哈赤一如以往,身被银软甲,下着色彩艳丽的灯笼长裆。足往线施长街皮靴.在这仍强偶尔见雪的村前春寒的时协,他例外地加穿一件羊毛短袄御寒,同时,为了谨遵小混盛装之谕,这头大漠怒狮特地配上象征着荣耀与地位的红带金牛。   他如山的庞然之躯配上一身异于汉人的穿着打扮,如此当街一站,想叫人不瞧见他,还真有点困难。   于是在人群啧啧称奇的指点声里,哈赤大利利地抱臂环胸,宛似门神地们立于小混身后的老位子,对旁人任何褒贬言词,一律听而不见。   只这一出场,小混他们所给人的就觉,便已是气凌技字,威势逼人.还不用开口,光凭如此气势,狂人帮便已令在场数以千计的民众为之震里与掠服。   小混环目四顾,相当满意于自己等人的出场效果。   他不禁迈出一抹金童也似的纯真微笑,宛如视察自己的王国般,仪态优雅地前众百姓挥手致意。   不知是哪个英明其妙的家伙,率先神经质地鼓起掌来。   于是在场群众亦即盲从跟进,刹那间,一片暄民热烈的肉炮哎哟之声直震云霄,久久不绝.   小混见自己受到如此热情的欢迎,当下大乐,眉飞色舞的同时,忘情地喝将开来:   “众……呀将官,待吾等……放……呀炮去也!”   他带劲地比划着,同时脚下随着咯咯骼哈骼的节奏,踏着台步直朝烟火架下摇摇晃晃地迈进。   “好暖!”   围观群众见有人唱戏,而且不论身段、唱腔,竟都是梁何内的上上之选,不禁爆出一阵看戏时的喝彩。   小混闻得有人叫好,心下更乐,更加手舞足用地卖力演出,简直已是得意忘形。刚才那种雍容优雅的气质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人群中,有人嘻嘻笑道:“哟,原来不是哪家王公贵族出来的放烟火,而是戏班子耍的噱头呐。”   如果小混听到这话,不知做何感想?   不过由于人声喧沸,加以这混混正自我陶醉于群众的欢呼声中,他自然听不见这盆冷水之鸣。   小刀等人在这混混开口吆唱的同时,非但未曾跟进,反而齐齐后退一大步,任小混自己独自去做这场疯人秀。   他们简直是异口同声地声明:“不要看我,我不认识这个疯子。”   小混过足疯瘾,回头一瞥,这才发现小刀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古怪的笑意瞅着自己。   这混混用脚拇指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无趣地撤嘴序道:“唉……天才总是寂寞的!”   不过,由于今晚小混着实出够了风头,心情愉快之下,也懒得和这群不识大体的小猪仔们一般见识。   他回身挥手,心情极其愉悦地叫道:“想放烟火的人,还不快过来。”   小妮子和亭瑞目是率先响应,一呼即至。   丁仔亦不甘寂寞地凑上前来,准备轧上一角放这烟火。   哈赤径自咧着嘴,呵呵直笑。   他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只要别人玩得开心地也觉得快乐,所以看人燃放烟火,和他自己下海放火意思相同,他没啥好争。   小刀、白骏逸和孙治文终究比较老成,不太好意思和小妮子他们抢着放这烟火,所以,就算他们手痒,也只有抱着双臂在一边作壁上之观。   这次,小混为了能让小红毛也同享这放火之乐,他特地吩咐搭设烟火山棚的工匠,将这座二丈余高呈尖推的烟火架子,设计成由底部往上开花的引燃方式,如此一来,燃火引线自然就安置于山棚底座,极易点燃。   小混他们四人手持火炬,分四角站定之后,挥着手要众人往后退些,免得这烟火一放,让火星沾上了身,那可真是叫做强强滚啦!   群众退开之后,小混一声令下,四支火炬同时凑上引线,嘶嘶声中,众人屏息以待。   蓦地——   第一声砰响传出。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爆响,引燃了架上无数烟火。   于是,火蛇乱闪,飞里四溅,炸响隆隆之中,昨夜烟火盛况今日再现,尚且犹有过之。   随着星火朝上猛蹿,更多的烟火乒乒乓乓燃放开来,棚架四周刹时烟硝晦迷,光掣电闪,好不热闹。   小红毛、小妮子俱是兴奋地拍手尖叫,群众更见骚动,赞赏不绝。   这场烟火足足放了将近有盏茶时间,看得众家百姓齐呼过瘾。”   那烟火进炸扭动之后的纸荒。宛若瑞雪缤纷,冉冉飘降,就在棚架四周丈寻方圆之内铺满一地,煞是好看。   看罢烟火,小混不忘对逐渐散去的人群背影叫:“别忘了明天还有更热闹的呀!记得大家告诉大家,一起来瞧瞧呐!”   正月十八。   不过是各大城门刚开的时辰,等着进城的队伍却已排出老远。   人群一波波地涌进了城内,原本就因为灯节而热闹的街市此刻更是车马暄龙,人声鼎沸。   人们挤进这城里的原因无他,听说:有个叫曾能混的人,要在城隍庙前的广场上放一座高达四丈的烟火山棚,而且,赶明几个,还有一场八丈高的烟火耍放呐!   如此大手笔放烟火,可是史无前例的事,若不去看看这热闹,多可惜呐!   于是,麻城附近方四百里内,各乡村野会、大小城镇的黎民百姓无不风闻而至,目早至晚,络绎不绝地蜂拥入城。每个人都希望能占个有利的位置,以便一位如此旷世盛大的烟火晚会。   城里的酒楼饭馆,不仅座无虚席,根本就是竞日爆满。   不少寻常的百好人家更是利用如此盛况空前的机会,将自己家里出租给外地来看热闹的人小歇之用。或者干脆挂牌收费,将自家楼台提供出来微观赏烟火的特别包厢,借此顺带地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意外之财,乐得他们真道:“这个曾能混,真是个活财神响。”   小混他们在铁血堂全心的招待下,住的是雅流高阁,吃的是山珍海味,所有得到的享受都是一流中的一流。   不过,小混却是没有什么用情意致未消受这些一流的招待。   他自前一晚放完烟火之后,心血来潮,竟连夜赶工,亲自设计并绘制了他理想中那两座四丈高和八丈高的烟火山棚。   原本那座四丈余高的烟火架,在放完烟火后,便已在宜宾楼前开始动工搭建。但是,天未亮,小混就叫人将它拆了,搞得负责这次烟火盛会的几位著名师傅全都臭起一张老脸,大发其火,扬言不干了。   可是,当小混亮出他所绘份的烟火图形时,那几位师傅全部瞪大了眼睛,对小混所设计的烟火山棚,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更乐于按图施工,只要小混肯透露一下设计的诀窍的话。   要小混教人本事,他可不时兴留一手这套藏私的功夫,这混混天生不怕人家挖地的底,最怕没人想跟他学。   因为,小混向来认为,能够教人越多,越能突显他的本事通天,越容易使人对他佩服啧啧之至。   而只要能够有如此风神(风光神气)的机会,这混混向来是当仁不让,多多益善。   因此,他理所当然地答应泄露,有关如何设置与安装此类超大型烟火山棚的诀窍。同时,他索性更大方地透露几招秘法,给这些玩烟火的师傅们,好让他们设计烟火的技巧能更上一层楼。   如此一来,这些自以为自己玩烟火已是大师级的名匠,如今对小混不光只是佩服而已,简直可以用感激涕零来形容他们的心情。   是午——   小混不甘寂寞地率领狂人帮众将官上街沾沾人气,感染一下人心沸腾的热烈情绪。   经过昨夜的首演,如今城里的人鲜有不认识小混他们。因此,他们这一上街,立刻引来招呼不断,果然大出其风头。   至于那些城外来的人,若是有眼不识泰山的话,只要随便扭头相询,马上有人七嘴八舌地告诉他,眼前这些看来挺出名的家伙是谁。   同时,一定有人顺便重播昨夜的烟火盛况给他听,好让他在恍然大悟之后,更加期待今晚的盛会。   小混他们挤在人群里逛了一圈,来到城隍庙前。   在这空旷的庙前广场上,无数的工人正忙活着。他们忙着依照师傅们的指示,将成箱成篓的烟火小心又仔细的地以引线缠在竹架上。   那竹架,高不止四丈余,仔细一看,竟是一只飞鸟冲天的模型。数以万计的大小烟火就按着这飞鸟的模型逐一装置其上。   忙碌的工人乍见小混他们来到,一个个咧嘴嘻笑地和他们打招呼。   在这些人眼中,小混不仅是提供了他们一次盛会足堪参与,更实际的是这混混也提供了开春第一笔报酬丰富的工作给他们呐。   这对,有四名胖瘦各异,年纪约在四旬到五旬之间的布衣汉子,自鹰架上看见小混他们,招呼一声,便由鹰架上利落的下地,朝小混这边走来。   小混含笑地招呼道:“张师父、李师父、林师父、江师父,你们好呀,现在这座凤翔九天安搭得如何了?”   一名重山麓理的红鼻汉子,习惯性扬扬他的秃顶,呵笑道:“俺们这凤翔九天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多,剩下的部分掌灯前难定能收功。”   小混嘻笑谁道:“能收功就好,不过,张师父你可不能因为赶着去喝花酒,就给我来个草草收功哦,要不,万一这凤凰点着了,却半路熄火,那时凤凰飞不成,倒变做烤鸡,那可就糗大啦!”   这个张师父闻言,豁然大笑道:“小混帮主,你放心好了,俺老江虽然爱喝两杯,可是绝对不会担误工作,要不然,我这个香火张的名号是怎地挣来。”   “不会就好。”小混呵呵直笑:“反正,你办事我放心,这就成了。”   他转头朝另一名头发已有些花白的磷峋瘦汉笑问:“江师父,你那部分的工作可是重头戏,现下进行得如何?”   江师父拘谨一笑,轻咳道:“已经大致完工了,只等我再重头检查一遍,确定一切无误即可。”   小混寻思道:“关于你说要掉换的轻质木条,是不是找到了?”   “没问题了。”江师父颔首道:“那木商今儿个原本没开店,后来我亲自到他家里找他谈,他一听是,小混帮主你放烟火所需,立时取了钥匙,亲自带我到他的仓库拿货。如今,那凤头部分已完全改用这种质地较轻的木头取代,这么一来,灯要飞上天可就容易多了。”   小混点点头,尚未答话。   “小混帮主……小混帮主,我可找着你啦!”   远远地,应天化一面喊一面气喘吁吁地半跑着赶过来。   小混奇怪道:“应老大,你干嘛赶得这么急,找我有事吗?”   应天化先朝四位师傅客气地拱拱手,这才轻吁抹开道:“贵客来找您啦,现在正在宜宾楼里候着,敝东家特地要我来请你回去。”   “贵客?”   小混和小刀等人对望一眼,其他人俱是一耸肩,表示不知。   小混扬扬头,咬咕道:“是什么样的贵客,竟然得劳动你这个大掌柜亲自出马我咱们?”   小混这么说,不是没原因的。   毕竟,应天化在铁血堂中的地位算是不低,若是单纯只为找小混他们回去如此小事,他尽可随便派个手下前来通知就是。   如今他非但亲自找来。而且神色紧急,口称贵客,足见这宜宾楼中的来人其身分地位定然相当特殊。   小混回身,朝四位师傅拱手笑道:“各位大老板,我得回去接客了。那么,这里就麻烦各位多费心打点,咱们晚上见喽!”   一听见接客,这几位烟火大师不禁闭注失笑。   身材矮小,办事精干,为人却相当幽默的林师父,嘻嘻一笑,打趣道:“小混帮主,有咱们在,你尽管放心的去吧。”   “是呀。”小混百无禁忌地谐谑道:“本帮主当然要放心的去,一切后事就交给你们处理啦!”   哄笑声中,小混大刺刺一挥手,口中喝喏道:“众呀……将官,随吾班师,回……呀去也!”   在工人们凑趣的喝彩声里,小混摇动着假想中的折扇,大摇大摆地朝西大街上的宜宾楼潇洒行去。   回到宜宾楼,小混等人径自上楼,直赴明月厅。   厅前,负责接待和招呼的伙计一见小混他们上来,忙不迭拉起嗓门唱名道:“小混帮主到……”   哎呀声里,伙计恭道地为小混等人启门。   “谢啦!”小混习惯依旧,在跨进门槛间同时,不忘随手拍拍这伙计肩头。   进厅之后,小混抬眼而望,不禁意外地笑道:“唉呀,居然是你们,我说四位公子哥儿,你们怎么有空从江南跟来这里玩儿?”   在座,正是江湖有名,江南四大世家的武林四公子雪琴公子消阳无华、翠衡公子端木青云、玉萧公子皇甫泾和银枪公子石天鹏他们四人。   在他们四人的上首,所坐之人竟是一名年仅十二、三岁,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神情轩昂,令人一见,颇有好感的小男孩。   白骥和桑君无二人,则是一分打横陪坐。   武林四公子齐齐起身,朝进门的小混等人拱手为礼。   淮阳无华仍是惯穿的白衣飘飘,他文质彬彬地开口笑道:“久违了,新近听得江湖传言,狂人帮再度复出,于关外诛杀四十响马,并在人关后协助华山对抗天神教,使之免于覆危。复又倾力支持江北铁血堂击溃进犯之敌,并发起前所未有的两道同盟,促成江北双堂缔结为盟。如此诸般大事,件件轰动武林,真是令人闻之神往,佩服不已响。”   端木青云亦是神情愉悦道:“前些时日,我们自江南北上,行经皖地,近天台山,风闻小混帮主于此麻城施放烟火,蔚为奇观,方圆百里内之居民无不争相走告,共与盛会。吾等深知,若为小混帮主开办之盛会,绝对非比寻常,是以进城,准备与君同乐。”   小混听得摇头晃脑,可可笑道:“唉呀呀,公子哥儿们,难得咱们这么多年不见。你们都还没忘记。本帮主最爱听的就是自己出风头的消息。你们这些话,听得我好爽,哈哈哈……”   说着,这混混仰天大笑三声,学足了戏台上曹操的模样。   他这德性,不禁令武林四公子等人怔怔然,不明所以。   “别理他。”小刀挪输道:“这混混的神经最近有点短路,总是定时发疯。”   他接着若无其事地伸手让道:“列位仲昆无需客套,请坐。”   四公子相视一笑,正准备落座。   大厅中,登时人影晃掠,一片混乱。   “你说谁的神经短路?”笑骂声中,小混抬起一脚踹向小刀。   小刀早已见机一闪避开,飞快挪臀坐向最近一张椅子。   但是,比他更快的竟是丁仔半路奇袭,抢先坐进那张椅子。   这位空空门少主不怀好意地大叫道:“嘿,我先抢到了。”   依照狂人帮惯例,大帮猪要踢人屁股时,除非对方屁股没空,已经因在椅子上,要不,被踢的人多半是难逃此劫。   小刀原本已计算好,在这混混发疯前,自己就能高坐无忧,不料竟被丁仔摆了一道,半途杀出,抢走坐椅。等他移形换位,扑向另一张椅子时已经太慢。   砰地一声,小混结结实实赏了这个诬蔑帮猪威风的小刀一脚,将他踢出明月厅外,同时自己深洒地飘身坐进刚才小刀想抢的椅子,得意地嘿笑不休。   哈赤一如以往,随侍在小混身后。   这时,他也因为小刀的失利,而忍不住咧嘴直笑。   眼前这场骤变突生,却是令在座的四公子和那个小男孩看得张口结舌,两眼圆睁,傻在当场。   小刀揉腰搓臀唉哟不休地重回厅内。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这回灾情惨重。   “他奶奶的!”小刀呻吟道:“你这只可恶的辣块妈妈猪,居然如此不仁不义地陷害本少君。”   丁仔跷起二郎腿,嘿嘿笑道:“本第二副帮主深刻认为,既然要篡大帮猪的猪位是那么困难的事,干脆就先干掉第一副帮猪算了。”   “哇!你好贼。”小红毛佩舌道:“陷害人,突然的。”   小妮子哈哈娇笑道:“想陷害小刀哥哥,如果不用抽冷子、打突击的方式,那就很难成功啦。”   “抽冷子?”小红毛傻眼道:“冷的可以抽?不懂。”   丁仔奸黠直笑:“不懂没关系,以后我多做几次给你看,你就会懂。”   孙浩文调侃道:“如此说来,我们这第三、第四副帮主,也有机会往前篡位了!”   白骏逸附会道:“我虽是挂名之兵,不过只要有机会篡前人的位,自当不落人后。”   丁仔一征之后,瘪笑道:“辣块妈妈的,这回老子岂不是作茧自缚啦!”   “不是。”小妮子掩口笑道:“是咱们狂人帮,将因此而天下大乱了。”   “你们平常都是这个样子吗?”一个童音犹存的稚气嗓声插入话题。   小混斜睇眼,讪笑道:“这个样子是哪个样子呀?小弟弟,你说话要说清楚嘛!”   小男孩老气横秋道:“你这么精明的人,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又何必想要故意混淆我。”   “这混混向来以混淆别人的视听为乐事。”小刀轻笑道:“小弟弟,你是谁呀?怎么会和这四位公子哥混在一起?”   “混在一起?”小男孩螫眉道:“为什么用混,混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要看你是跟谁混喽!”小混吃吃笑道:“如果你在外面随便跟人家混,那铁定是坏事。但是,你若跟着我一起混,那就是好事。”   “真是这样吗?小男孩怀疑道:“为什么跟别人混就坏?跟你混就好?”   小混一本正经道:“因为我是曾能混,跟能混的人在一起,当然混不坏。只有跟胡混、乱混的家伙一起混,那才要大大的糟糕。这是主体不同关系,懂不懂?”   小男孩狐疑地望着这混混,显然不太信任他。   小混不以为什,呵呵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啥名字呀?跟这些公子哥儿们又是啥捞子的关系哩?”   小男孩突然咯咯笑道:“我不告诉你,你自己猜猜看。”   他一双又圆又黑的大眼睛,酷渡地眨呀眨,显出一胜天真未泯,但也古灵精怪的聪慧气质。   “想考我?”小混有趣地嘿嘿直笑:“那你真是找对人了,我猜你呢……”   小混实着关子,眼睛骨碌碌地直转。   小男孩不耐性子地催道:“快说呀!”   小混这才嘻嘻谁笑道:“我猜你姓不,名知道,号胡扯。你呢,是这四公子哥的妹妹,没事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所以跟他们出来跑江湖,到处乱混。”   “你胡说。”小男孩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你才是人家的妹妹呐。”   这娃儿生气时,居然有股慑人的神韵,威义自见。   小刀和丁仔对垒一眼,他们都已在觉这小男孩不平凡的气质和神态。   四公子见小男孩动怒,不禁脸色激变,神情似是有些惶然。   小混依然吊儿郎当地院眼瞅笑道:“我本来就是胡说,你有啥好生气?我不是已经告诉你,我不知道你娃哈名啥,只好胡扯了嘛。”   小男孩征愕半晌,方始呵呵失笑道:“你这个人真有趣,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那当然。”小混得意地笑弄道:“我曾能混乃天上紫微下凡,是当世独一无二的优秀品种,你怎么可能见过和我相同的人。”   小男孩那双乌黑晶亮的眼睛倏地大睁,惊奇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自己紫激星下凡,你如此自诩为帝王之相,莫不是想造反?”   小妮子听这小男孩说话的口气恁般地文绔绔,心里忍不住暗自好笑地付道:“这小鬼头年纪不大,怎地说话口气尽像个老穷酸?他这样的人生,还会有什么乐趣可言?”   小混早已坐无坐相地半瘫斜躺在椅中,听了小男孩这一番话,只是斜瞅着对方,喷舌道:“少爷我若想反,哪还需要造?小孩子不懂事,别胡乱说话,免得破坏本大帮猪完美的形象,现在……”   他横睨着小男孩,懒洋洋道:“本帮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快快报上名来。不然,咱们要去放烟火了,可没空在这儿和你猜谜。”   小男孩不悦地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我。”   小混神情古怪地贴了他一眼。突然跃身而起,连话都懒得再多说一句,直接朝厅门走了去。   狂人帮众将官甚有默契,亦是不吭一声,行动一致地跟着小混朝外而走。准备离去。   小男孩不料这混混竟然真的说走就走,一时之间征在座位中,不知如何反应是好。   武林四公子见状不妙,匆匆掠身,一字排开地横阻于厅门之前。   “小混帮主请留步。”淮阳无华长揖道:“王小公子因非我武林中人,故对小混帮主之习惯多有不识,言谈之间,若有不周得罪之处,尚清小混帮主看在青等面上,莫与计较。”   这时,自小混他们进厅后,一直未曾开口的桑君天和白骥,在对望一眼之后,齐齐起身走向小混。   白骥呵呵一笑,打着圆场道:“小混呀,人家五位公子哥,可是专程赶来参加你的烟火盛会,你怎地发了疯就要走人?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桑君天亦是轻笑接口道:“你这一定不打紧,可是有关这位小公子的身分之谜岂不就解不开了。如此一来,你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小混瞅望着那位王小公子,哼声道:“这小娃儿的身分有何难解?本大帮猪还不用猜,也已经知道他是何等人物,这种不算秘密的故作神秘,还不值得少爷我浪费睡觉时间去辗转难眠。”   王小公子听他这么说,不觉倍额兴趣地离座上前,问道:“你真的猜得出我是谁?那么你何不说来听听?否则,你这一走,我只当你是找借口离开,以免猜不中我的身分时,可就丢人了。”   “来这套。”小混僵僵怪笑道:“小娃儿,少爷我七岁时,玩激将法的手段和技巧,就已达炉火纯青不露痕迹啦,你跟我玩这一套,火候实在差得太远了呐。”   小男孩不服道:“是吗?反正,你若真有本事,就说出我是谁。你若说不出,我就……   我就当你说话像放屁。”   这小男孩的屁话一出,竟让武林四公子听得脸大眼睛,倍感惊讶。   小混呵呵笑道:“好吧,既然我不说,你这小鬼头不死心,我就偷偷透过一点好了。”   微顿之后,小混故作神秘地僵笑问道:“我说,王小公子,不知道你这个性,是亲王那个王?还是帝王的王呀?其他的事,还要我挑明了说吗?哈哈……”   在小男孩和武林四公子表情怔愕之中,小混张狂长笑地出厅,领着狂人帮全体大小帮兵行下楼去。   王小公子首先自任钟里佚复过来,万分兴奋地冲下楼专,拉着小混衣袖,愉快叫道:   “你猜中了,你真的猜中了耶,快,你快点告诉我,你是凭哪一点猜出来的?”   武林四公子一见小男孩冲下搂,立刻紧随其后地追上,显然不敢稍离半步。那模样,可不像这四位名动江湖的公子哥儿们,竟成了这位小公于哥的贴身护卫一般。   “你总算还有一点属于小孩子的正常反应。”小混瞅着正扯着自己衣袖的小男孩,吃吃直笑:“你这个样子,本帮主还比较有点兴趣和你胡扯二句。若是你刚才那种要花不活的小穷酸德性,少爷然实在;;懒得理你。”   小男孩索性挽着这混混手往,一起下楼。   同时,他皱着眉头,天真道:“可是,从小家父家母和许多夫子们都一再告诉我,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放肆,以免有尽家风。为什么你伯伯和他们相反,不喜欢我中规中矩地和你谈正事?”   小混嘿嘿戏谑道:“本帮主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乃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特殊人种。像我如此特殊的人,行事和喜好岂能和平常人相同?少爷我的反应,如果也和普通人一样,那我岂不是太逊色了。”   “真的只为这理由吗?”小男孩怀疑道:“所以你才故意和别人唱反调?”   小混半其半假道:“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理由,能夺本帮主如此异于常人。”   小男孩将信将疑地耸耸肩,其是接受小混的说法。   武林四公子互相对垒一番,嘴皮子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小刀看这混混连议人都不用打草稿,就能掰得对方一征一怔,心里不禁暗自好笑:“你这混混,明明是因为看不惯十二、三岁的小孩被家教压迫成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居然扯得出什么自己异于常人如此冠冕堂皇的屁话来唬人,不过……”   他暗里径自寻思道:“这话唬得过小孩也就罢了,倒是眼前这四个也算是江湖老鸟的公子哥们,居然也将这话当真,足见他们实在是不够了解这混混。”   众人出了宜宾楼,小混不多废话,带头径自如西大街尾走去。   武林四公子见街上人群拥挤,面色地是有些犹豫地互觑一阵。   玉萧公子皇甫泾是轻咳一声,问道:“呃……小混帮主,不知吾等欲往何处去?”   “当然是往该去的地方去噗。”小混头也不回地答道:“不然你想往哪里去?”   听了小混这种没有回答的回答,四公子也只有无奈地苦笑一声。   个性较为急躁的银枪公子石天鹏,心里颇不是味道地付道:“奶奶的,就凭咱们四人在江湖上的名气,可也不比你这混球稍逊,怎地你这家伙如此不知礼数,连回个话都恁般油腔滑调,不着重点。阿依就搞不懂,三位大哥干嘛非得拉着小公子来见你不可,这简直是自找罪受嘛。”   他心里嘀咕不休,但是碍于三位结拜义兄显然有心拉拢小混,且过去自己也曾败于这混混手中之故。这位功力虽不弱、脾气却不好的方公子哥儿只有将满腔懊悔搁在自家肚皮里暗自消受的份。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十八章 凤翔九天   来到街尾,小混径自朝一家门帽上高挂着悦鸿宾馆金字招牌的连云巨宅里走。   刚跨进门槛,堂官立刻迎将上来。   “小混帮主,你们回来了?外面可热闹?”堂官哈腰笑问着,表情是一片热络。   小混张狂地摆手道:“再怎么热闹,若是没有本大帮猪在场,总是少了点看头啦。”   他语气微顿,转口道:“丁福老兄,我和你们当家的要在里面招待朋友,待会儿你差人到宜宾搂叫桌酒席送进我房里,顺便留心一下,可别让没事的闲人往里头乱闯,打扰了咱们的清静。”   丁福哈腰称是,一面忙向随后而至的桑君无和白骥二人已行礼如仪。   翠笛公子端木青云不由得朗笑道:“原来小混帮主是嫌适才宜宾楼内人多口杂,不宜深谈,故而移驾此地再叙呐。”   “废话。”小混哼弄道:“我就不信你们堂堂四位公子哥儿,带着这个又贵又重的小公子哥,千里迢迢跑来麻城来,真的只是为了看本帮放烟火。再说,我看你们四个人为了照顾这位麻烦的王公子,连街都不敢上了,我只好想办法找个够安全的地方,好让你们能够愉快地解释一下,这次来此找我的企图究竟何在?”   这位王公子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小混腰眼,故意咳声道:“请你不要当我不在切似的胡乱谈论我本人,什么叫麻烦的王公子?”   小混挥退迎上前来准备带路的一名堂倌,以主人之态,带着众人穿过曲廊和庭院,步向自己等人休欧的雅图花厅里。   他一面随口回道:“你如果不是麻烦,怎么会搞得这四位公子哥儿们紧张兮兮地保护你。”   淮阳无华轻笑道:“根据传言指称,小混帮主向来断事如神,料敌先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小混忍不住呵呵逗笑道:“淮阳老大,我却是到今天才知道,你拍人马尼的功夫堪称一流响,而且,你这一记马屁拍得本大帮猪既陶醉又得意,等一下你若有什么要求提出时,我怎好意思拒绝你呢?”   直到此时,武林四公子终于看出在小混嘻笑逗语的外表下,其实有着极其敏锐睿智的心灵。   心神微凛之际,他们四人不得不由衷地佩服小混对事能够如此洞若观火。   众人在花厅中落座后,宾馆里的仆投轻巧地奉上香茗,复又悄悄地退下,丝毫不曾引人注意,几乎令人忘了他们的存在。   皇甫泾不禁赞道:“桑大当家的,光从贵属的服务训练看来,使知这悦鸿宾馆能于城中稳居诸客栈之首,并非侥幸。”   小混一秉习惯,坐无坐相地半躺椅中,睇眼瞅道:“我说公子哥儿们,这里地方干净得很,有什么秘密,你们尽管直说,无需担心会泄轧出去。所以,拜托你们。将所有的闲话和家常通通省下,只提重点可不可以。”   这四位公子哥大概还没碰过像小混这么干脆的人,省下客套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小刀轻笑一声:“本帮大帮猪之所以如此性急,是因为待此正事谈完,他还要赶着主持今晚名为凤翔九天的烟火盛会。”   提到烟火,那位王小公子忍不住道:“听城里的人都在说,今晚的烟火很特别,是小混帮主体设计的,是不?我想一起去看看,可以吗?”   小混得意道:“今晚和明晚的烟火正是本帮主的精心杰作,你想去看当然可以,不过最刺激的点火仪式。可就没你的份喽。”   “为什么?”小男孩失望道:“放烟火最好玩的部分就是亲自点火的刹那,要是光站在旁边看,那有什么意思?”   小泥笑道:“少爷我设计的烟火,保证你光是站在一旁看,都是乐趣无穷。”   “这样好不……”小男孩希冀道:“就算今晚的点火仪式我没得参加,那么明天晚上让我玩一次,好不好嘛!”   小混故意将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又转,假装慎重考虑了良久:“好吧,不过,你得先报上名来,好让咱们知道你是队一家的王公贵族,竟能劳动江湖有名的四大公于护驾。”   小男孩一笑,庄重道:“我是兴王府的世于,姓来名煦,前些时日南昌的上高王备贴邀约父工往宁王府一游,后因香父身体微恙,所以我特地代父前往拜会上高王。”   丁仔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咋舌道:“原来你就是兴世子,据我所知,当今皇上因为无同,正有意上你为皇太子以继大统。难怪你出这越远门,要动用当前四大世家的大公子们保驾,果然是身份非凡之故呐。”   白骥沉吟道:“据老夫一些在朝为官的朋友提到,这宁王府性本轻拂且无威仪,更因宠结经人,时时刺探前事,恐有不轨之谋。只因其善以文行自饰,且以金钱疏通当朝权好,匿其事不以闻,故而日益坐大,只怕非朝廷之福。”   兴世子略微犹豫,这才沉重道:“父王就是因为听到这些流言,所以才会接受宁王的邀约。想亲自前往南昌探查有关上高王的诸般异举是否属实,以作呈秦皇上之依据。如今,我代父视察,微服南巡。路上听的、看的,无不指明宁王夺官占田,叛迹已现。”   皇甫泾沉稳道:“上高正因恐世于将其恶行奏明皇上裁夺,故而吾等自离开南昌北归之日起,一路上刺客不断,欲谋世子性命,所以……”   “所以你们听见我在麻城里放烟火,就找上门来,想叫咱们狂人帮帮忙护驾保镖,是不是?”   小混扬着右眉,截口笑问。   石天鹏神色不豫地抢口道:“原本,凭我们四人对付宁王派来的刺客,已是绰绰有余,只不过,前两天大哥进上琴心淫魔东方硕在县城里企图作案,于是以内力和这老淫虫斗琴。   结果,大哥虽是破坏了东方硕的好事,救出那位被东方硕琴音所迷的姑娘,但自己也受了极重的内伤,至今仍未痊愈。”   他一口气说到这,望了准阳无华一眼,才又接道:“大哥是怕东方硕若再追来,吾等固然能够应付他,但是如果刺客借此机会起应而入,那么兴世子的安危可虑,所以才想找你们帮忙,要不……”   淮阳无华自是听得出自己的拜弟口气不佳,于是轻声喝止道:“四弟,不论为兄受伤与否,吾等此去兴王府并转道北京,路途何其遥远?吾等若能小混帮主与狂人帮列位昆仲之助,世于安全必定万元一失。这方是吾等所应考虑之首要大事,你休动意气,认为仅凭吾等一己之力便可抗天。”   小混呵呵笑道:“我说石公子,多年不见,你的脾气却是依旧一点也没改响。“端木青云奈尔道:“四弟就是这样子,其实自昔日小混帮主你与陇山血度防老鬼那一战之后,他心里早已服了你,不过就是那张嘴死也不肯承认。”   “二哥……”石天鹏窘然叫丁一声,却无言以驳。   这更显得端木青云这番话不假。   “服就好,服就好。”小混不为已甚地呵笑道:“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反正认了也不会多服一点,不认也不会少服一些,所以认不认没关系。”   众人一阵轻笑之后,淮阳无华慎重问道:“关于这保镖护驾一事,不知贵帮是否愿意屈驾?”   狂人帮众将兵齐齐转头,看看小混等他答复。   小混喝着茶,慢条斯理道:“保镖的事,当然是可以考虑啦,不过,各位公于哥,你们大概也知道,目前江湖上又出了个天神教,闹得正凶。老实说,本帮主实在不太想错过这场热闹。”   皇甫泾忙道:“这两事并不冲突呀,贵强大可与我们一起北上,沿途若有遇到天神教作乱的话,更可插手介入,如此岂不正好。”   “不好,”   小混摇摇头,使了个眼色给小刀.   小刀会意道:“皇甫兄,尔等既是武林中人,自是明白,凡事只要沾上江湖二字,情况就会变得非常复杂,凶险更是不在话下。以目前对世子安危之考虑,本帮并不宜接受这保镖之请托,以克将江湖凶危带给世子。”   “说得白话一点,就是指……”小混懒洋洋接道:“本帮在江湖上的名气太大,所谓树大招风,所以想跟咱们过不去的对头也不少,因此心位实在不宜和狂人帮混在一起,免得被人误会可就麻烦了。”   这混混表面说得漂亮,其实心里却是想:“要本大帮猪和你们这五个大小穷酸……不对,是四个大小穷酸,外加一个姓石的莽张飞在一起,我不酸死也会毙死,那种日子岂是人过的?”   濮阳无华终究比较老成,他抓住小混的话意,沉吟道:“小混帮主的顾虑,自是无误。   那么,如果吾等不正式和贵帮混在一起,而是各走各的路,正巧一同北上的活……““嗯……”小混嘿嘿贼笑道:“年纪比较大的人,果然是比较有点常识。”   石天鹏恍然道:“原来,你想走暗镖,这倒是个好法子。”   在一分子坐的小红毛亨瑞,对于那些公子哥儿们文诌诌的谈话内容,实是鸭子听雷——   雾沙沙的一片。   直到这会儿石天鹏这几句话,他总算听得明明白白,而且了解其中含意。   当下,小红毛乐得拍手叫笑道:“保镖,好,偷偷走,很好玩。放完中国鞭炮,就去走保镖,大帮猪,好不好?”   “你都已经说好,干嘛还问我。”小混挪揄直笑。   这混混转向兴世子道:“你是正主儿,你对这个保暗镖的主意,有何意见没有?”   兴世子想了想,问道:“好是好,可是我听说要人保镖,都得付钱不是吗?”   狂人帮众官闻言,不由得俱都噗嗤一声闷笑。   他们心想:“哪有这么呆的人。居然自己主动提出要给钱的事。”   小混却已是忙不迭地点头,赞同道:“对对对,你是当今的世子,未来的皇太子,正是一只肥上加肥的大肥羊,我若不大大敲你一笔,就显不出你的身分如何贵重。不过,看在是你自己识相,主动提出议价的面子上,本大帮猪就打个八折优待你好了。”   “哦!”兴世子不依叫道:“你想敲我竹杠,哪有这种事。”   小混瞅眼道:“谁叫你自己提醒我?送上门来的钱,只有呆子才不会要。”   “那……”兴世子板起嘴道:“你就当我没说过可不可以?”   “不可以。”小混故意捉弄他道:“你是未来的皇太子,也就是准备当皇帝的人,人家说,皇帝的口是金口,说了就不能改变,所以你这竹杠我是敲定了。”   兴世子年纪虽轻,心性却是极为聪敏,否则也不会被列为皇储之选。   他望着小混一会儿,忽然笑道:“我只说我人保镖得付钱,可没说要付多少钱。所以,我现在给你一两银子算是保镖费用,你要打八折,还得退我二钱银子才对耶。”   “哦……”小混拍拍他的头,赞赏道:“你的反应虽然没有我这么快,不过总算还没有呆到底,如此才不枉费本帮猪暗里保你进京,将来你若当上皇太子,可别忘了也让咱们沾点油水,分享一下你的光荣.”   “当然。”兴世子一付孩子的赤诚,保证道:“我若真的被立为皇太子,自当禀明圣上犒赏护驾有功的各位。”   “好。”小混呵呵一笑:“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兴世子学着江湖上人士和小混击掌为诺,看得武林四公子为之动容。   只是,小混千算方其所没料到的是,二年后,武宗驾崩,朱厚煦果然登上帝位。但是,他却非以皇太子身分登基,而是以遗诏直接同帝位。今日这场皇太子之话,终归是一句空言。   小混这厢议定大事之后,转对濮阳无华道;”公子哥,你和那个什么琴心淫魔斗琴,伤得如何?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淮阳无华连忙道:“小混帮主医术乃文狂李老前辈滴传,素有当代神医之称,能获巧施妙手,区区岂有不受之理。”   他起身坐近小混。   小混仔细为他把脉之后,咋舌笑道:“乖乖,这个姓东方的家伙。居然能以琴音伤人五腑,果然是有些门道。不过,若是碰上少爷我,难叫他衰大尾的。”   说着,这混混自怀中掏取出一个瓷瓶,交给淮阳无华。   “早晚各取一次药。”小混吩咐道:“每次服用药九八颗,最慢一周内可痊愈。若是服药后,再打坐运功,效果更佳。”   濮阳无华接过药,不胜感激地道了谢。   桑君无才问道:“淮阳公子,你们是在何处撞见东方硕这个老淫魔?”   淮阳无华回道:“就在东南方的岳西县城里。”   桑君无略一颔首,随即击掌唤人。   一名布衣素服的堂相启门后,单膝点地,跪于门槛外候谕。   桑君无着令道:“立刻通知江北各分舵堂回,追查琴心淫魔东方硕的下落,尽速来报,此魔头于二天前,曾出现在本城东南方向的岳山县城内。”   “是,遵谕。”   这名铁血堂儿郎恭谨地应命之后,轻巧地带上门扉,径自下去传达自家魁首的令逾。   小妮子好奇问道:“大当家的,你叫人找这个老虎头,是不是要为濮阳公子报仇出气呀?”   “非仅如此。”桑君无凝重道:“东方硕这个老淫魔,仗着自己一身党斌的玄功,和手中一具玄音七热琴,专行采阴补阳之淫恶勾当,不知有多少妇女遭其毒手。平时,这魔头的行踪诡秘难测,此番他既已现形,吾等自当设法查明其下落,务必除之。”   白骥颔首赞同道:“对,这个老魔头造孽多矣,若能将之除去,定然大快人心。不过,此魔一身功力已黛化境,尤其他那魔音玄功,更能伤敌手无形,要对付他,只怕不易。”   小混谐谑道:“这个姓东方的,到底是啥来历?瞧你们这两位老大人,一提起他居然一副咬牙切齿既根又慎的德性。”   “咱的大帮猪。”丁仔难得正经道:“你这可就有所不知啦,这个琴心建廉乃是成名于一甲子之前的老怪物,名列四魔之首。   由于这个老淫虫习有采阴补阳的邪门功夫,因此功力深不可测。而据说,他所修练的魔音宝功乃是无相神功的旁门所属,若配合玄音七煞琴使用,轻则能够奏出淫音秽乐,迷乱人性。重可发出魔者穿脑,毙敌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所以,这个老魔头的武功,说有多邪门就有多邪门,不好应付呐。”   小混啧舌道:“原来是四魔之一,难怪你们要大惊小怪。不过,根据本帮猪的亲身体验证明,这些个成名一甲子以上的老不死怪物们,也不见得多有本事嘛,想当年,那个欢喜夫人不也是名列四魔之中,照样还不是被本大帮猪给废了。”   这混混想起当时是如何辛苦地对付欢喜夫人那个老淫妇,不禁和小刀交换个唯独男人才能体会的暧昧眼神,暗自在心中偷笑不已。   “所以说……”小混狂谑嘿笑道:“如果找不到这条老淫虫便罢,他若是被桑老大的人给挖了出来,就由本大帮猪负责将他打发了就是。”   白骥不由得在心里暗忖道:“你这小子话说得可轻松,等你真碰上东方硕这个老魔头时,我倒要看你是否还有本事卖狂?”   小刀和孙治文等人,见这位飞马堂的老堂主脸上神色不定,大概也猜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孙浩文心想:“算你这个老头儿还不太笨,虽然不挺相信小混的话,但至少没有公开反驳。要不。倒霉的就是你的宝贝儿子。”   这可是这位华山俊彦亲自经历多次的切身之痛呐。   一旁的兴世子因非武林中人,自然对小混他们刚才所谈,有关琴音淫魔的种种,感到百般无趣。   这时,他见众人似是各有所思,谈话的场面随之沉默,于是,又想将话题转向自己所关心的烟火盛会。   “小混……帮主。”   兴世子学着武林四公子对小混的称呼叫了一声,倒觉得有趣,不觉地发出一阵咯咯轻笑。   “啥?”小混痞态十足地扬了杨右眉,反问一声。   兴世子颇感兴趣地问:“我听说,你这次所设计的烟火高架,就连北京有名的四大烟火名匠,都要反过头来向你请教,这是不是真的?”   “废话。”小混张狂道:“这种事,你居战也敢怀疑本帮猪,我说兴世子,小王爷,你未免也太欠训练了。”   一听到欠训练这三个字,武林四公子和狂人帮众将,全都不约而同地提起注意。坐正身子。   自然,在座的四位公子是担心这混混决定对这位身分尊贵的小王爷,一视同仁地加以训练。   若是果真如此,那么自己四人非得背上护卫不周的凄惨大罪,他们自是要提高警觉,以防异变突生。   至于狂人帮的全体帮兵们,正坐身子之后,无不摩拳擦掌,等着大帮猪一声令下,就冲上去帮忙训练这个傻得敢去怀疑大帮猪的征小子。   桑君元和白骥在旁,看上双方情势如此剑拔省张,颇有一触即发之态,不觉地哭笑不得。   兴世子倒是未曾察觉如许暗涛汹涌的局面,只是纯蠢地挥挥手,天真道:“我不是怀疑你啦,我只是好奇,不知道你是跟谁学的烟火设计?去年元宵,我曾在宫里放过四大名匠设计的烟火山拥,情况已是热闹得货,但他们却又不如你,依此便可谁想,你设计的烟火一定更有可看性,这也是我坚持要进麻城的重要原因之一。”   “你真会说话。”小混别有含意地呵笑道:“害我听得好爽,只好暂时放弃训练的计划。”   武林四公子听得军心大定,也暂时可以松口大气。   “没趣。“   小妮子他们既已无反可造,只得泄气地嘀咕一声。   兴世子正觉得对小混所说这番话,有些不知所云。   这混混已然嘿笑一声,接道:“其实,就凭本大帮猪如此的天纵奇才,小小一个烟火设计,哪还需要人家教?随便想想,都比那些个四大名匠、八大名师高明许多哩。”   兴世子斜眼瞅着大放厥词的小混,表情是明显地不相信这混混的大话。   皇甫泾深恐这位小王爷一开口,又会犯了小混这狂人的忌讳,于是不着痕迹地截口笑道:“小混帮主此言倒不夸张,想那武狂任老前辈的机关、阵图之学,当今之世,无出其右,小混帮主既是任者谛传,想必各项机关五术之学,已巍堂奥。这小小的烟火设计,自是难不倒小混帮主喽。”   兴世子恍然道:“原来如此.”   小混斜婗着武林四公子,忍不住捉黠道:“唉,真是难为各位公子哥,竟如此了解本帮猪的脾胃。”   他是指四公子为了不让自己有借口找兴世子发飙,可得两面应付,好辛苦。   淮阳无华听出这混混的弦外之音,暗里讨浇地拱手轻笑道:“好说,好说,还仗小混帮主周全。”   他们这厢说话是大轴套小轴——画(话)中有画(话)。   听得懂的人,不住呵呵轻笑,笑这混混无法无天,连堂堂的小王爷,都想找机会整上一整。   听不懂的人,算是幸福。   因为,听不住自然就无需体会四位公子哥那种满心忐忑的紧张,茫茫无知地跟着别人可可使笑即可。   既括濮阳无华已有求饶之意,小混也就不为已甚,不再逗弄这四位公子哥儿紧张的神经。   适巧,丁福来叩门轻禀道:“小混帮主,天色已近掌灯时分,是否要将酒席开了上来?”   “也好。”小混笑道:“尽早吃饱喝足,也可尽快展开今晚的热闹。”   城隍庙前,万头攒动。   四丈有余的烟火架子。竟是被无数烟花大地装饰成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模样。   为了预防施放烟火时。不小心引发火灾,官府竟也派出大队行役,带着救火水龙,环立于庙前广场的四周。   无色已暗,星星斯亮。   小混等人终于在万众期盼之下,走向庙前。   当他们通过拥挤的人潮时,群众自动为之分开,让出道路,景况有如樊梨花之移山倒海,分波逐浪,神奇通天。   好事的群众,夹道爆以欢呼。   皮厚的小混理所应当,潇洒地挥手致谢。   身为殿后的白骏逸,忍不住问声嘀咕道:“天啊,这只大帮猪以为他自己是谁?”   孙浩文回头耳语轻笑:“当然是一代混混,曾能混是也,这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今晚,应天化为了维护这座巨型烟火架,不被汹涌的人潮所挤倒,掌灯时分起,使特地瞩派十数名铁血堂儿郎,在这烟火架下方圆丈寻的范围间,拉起铁链,不叫人群过分挤近这座布置精美的烟火高架。   此时,这些个铁血堂的弟兄们,看见小混几乎是被群众拥簇着逼近这座凤翔九天烟火架,脸上纷纷现出紧张的神色。   因为,这数以万计的人潮如果紧跟着小混他们之后,趁机挤入铁链范围内的话,就凭他们十来个人如何能阻挡得住?   一旦自己等人无法阻止人潮的涌入,那么自己就可变成怠忽职守,而怠忽职守这条罪,在铁血堂的纪律里可是发交刑堂严处的重罪呐,这叫他们如何能不面色凄惶。   总算紧随小混身侧的小妮子即时发现,在这众人皆乐的时刻,偏偏有人唯我独愁。   于是,这妮子扯了扯正忙着风醉于得意风光中的小混,低声娇嗔道:“喂,臭混混,你少得意了,那边已经有人笑不出来啦!”   “谁敢笑不出来?”这混混侧首狂谑道:“在本大帮猪制造快乐的时候,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放哭丧着一张苦瓜脸。”   小妮子朝那些铁血堂所属努了努嘴。   小混顺着这妮子所指,瞄眼望去。   聪明的他,不用猜也已经明白是啥回事。   只见得这混混,蓦然回身,石破天惊地大吼一声:“停……”   他这霹雳般的雷霆一吼,气势虽不暴烈。却是声如洪钟,音扬十里,更震得在场所有的人心头怦怦直跳。   登时,这万众嚣腾的热闹场面就被他一个人一个字的声音给压了过去。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征然住口,齐齐引颈径朝这混混身上观望,想知道这个烟火盛会的主持人究竟有什么话要说。   这一般的寻常老百姓,并不觉得小混这一吼有何出奇之处。只有杂夹在人群里的少数武林高手对小混所露这一手聚气凝音的功夫报以震骇地一瞥。   小混一吼喝止沸腾人声之后,装模作样地干咳一声,双手直朝外挥:“退后一点,退后一点,挤这么近干啥。待会儿火雨一下,你们还有地方可逃吗?”   他这几句话虽是说得不怒不火,也不特别响亮。怪怪的是,几乎半座城的人都听见他说什么。   兴世子在武林四公子和江北双堂堂主的陪同下,一起留在宜宾搂的明月厅里,遥观今晚烟火盛会。   这位小王爷自楼上望去,明明看不见小混的人影,但却听到他的语音一句不露地地飘进自己耳内,不由得大感惊奇。   “咦。”兴世子迷惑道:“难倒是小混帮主在说话吗?”   “正是。”淮阳无华不禁叹服道:“小混帮主的功力,较之当年,显然又已精进不少。”   白骥更是暗中啧舌:“能将千里传音的功夫练到如此圆熟,丝毫不露霸气的地步,最少也得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难怪这小子根本不将东方硕放在眼里,不愧是双狂的传人,的确有点门道。”   广场上——   围观的群众正听话地往后退去。   小混回头对负责守卫的铁血堂弟兄眨眨眼,黠笑道:“现在你们可以安心地笑上一笑了吧。”   不用他说,那些铁血堂儿郎在佩服小混功力之余,脸上早已堆满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小混带头,领着狂人帮的众将官跨过铁链,四位负责监造烟火架的师父们,擎着火把迎将上来。   小混就火打量眼前的凤翔九天,但见四丈余高的木架上竟像装扎花灯似的,被各色烟火装缀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他满意地直点头:“很好,效果正如我所预计,还没放火以前也必须有相当的看头,这样才算是成功的烟火架。”   这些烟火名师兴奋之余,更是频频点头,赞同小混将烟火的施放提升至连造型都能供做欣赏的更高层面。   小红毛已显得追不及待地催促道:“大帮猪,废话说少少,我们放地快快。”   他拉扯着小混的衣袖,猛摇不休。   “对嘛。”小妮子亦是兴奋地娇笑道:“小混,咱们快点准备放火嘛。这么漂亮的烟火烧掉虽然可惜,可是我等着看效果是不是如你所说那般神奇?”   “好啦,好啦。”小混投降道:“如此完美的工程建设,你们也不懂得欣赏,只想放火烧掉,可见你们破坏的劣根性是多么根深蒂固。”   小妮子小嘴儿一噘,双手插腰,发泼地河东狮吼道:“臭混混,你还在饶哪门子舌呐?”   小混瞄眼斜脱,不怀好意地怪笑道:“老婆,如果你想在此等场合,叫我当众对你施展家法,你就尽管摆出这种茶壶架式好了。”   听到家法,这妮子知道这混混向来是说得出就做得到,她还真不能不含糊,只有娇哼一声:“讨厌。”   便赶紧到小刀背后藏起脸来,免得小混真在众目睽睽之下,突施辣吻。   小刀忍不住呵笑地调侃:“这就叫祸从口出。”   丁仔故意暧昧地戏谑道:“人家小俩口的事,是福不是祸,是祸就躲不过了嘛,你懂个啥?”   小妮子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偏又惹来一身骚,只是此刻大事当前,她也不敢轻启战端,以免惹恼小混,届时自己放不着烟火大呼遗憾。   因此,这妮子只有气苦地自小刀背后,象征性地偷踹丁仔一脚,以示不平之鸣。   丁仔自然也明白这妮子的收敛所为何来?他自己也想在今晚的盛会上轧上一角,凑个热闹,当然也就不为已甚,让这段平时足以引发风浪的拌嘴,不了了之。   这时,小混已自江师傅手中接过火把,正笑问:“这四处引火的位置可是安在我所指定的地方?”   江师傅点头道:“是呀,就在凤颈、双翼和凤尾各一处,只是……”   这位烟火大师搔着花白头发,不解道:“这凤颈和双翼上的引火线位置,离地足足三丈有余,这么高的地方,你们打算如何上去点火呢?”   小混狡黠地眨眨眼,拍着他肩头,僵笑道:“点火的位置越高,我们才越有表现的机会呐,明晚的游龙升空,若不是有人插手想放上这一把火,我还打算将引线装在八丈高的龙口上哩。”   这几名不是师父心里不免暗想:“点火的地方摆在八丈高的龙口?那岂不是要造一座云梯上去,才能顺利点燃!这烟火开玩笑,哪有人故意做这种自找麻烦的装置设计?”   他们当然没想到,小混若真是做出如此找麻烦的设计,也不过是想借点火之机,卖弄一番轻功罢了。   就如现在……   小混看着丁仔、小妮子和小红毛业已各自接过火把,呵呵笑道:“好,今晚的热闹就由小红毛负责揭开序幕吧。”   小红毛欢呼一声,擎着火把奔近烟火,在江师傅的指点下,火头凑上暗藏的引线。   “嘶!”地轻响,火花开始蹿闪。   众人无不双手掩耳,鸦雀无声地屏息以待。   小混朝丁仔和小妮子点点头。   他们二人手举火把,上前一步.突然轻喝一声,双双振臂技空而起,分别掠向凤凰两翼点燃垂于夜空中的引线。   当凤尾传出第一炮响的同时,丁仔和小妮子已在群众惊呼和鼓掌声里,姿态优雅地飘然落地。   紧接着烟火声乒乓大作,灿烂辉煌的烟火逐渐进炸开来,使得这只造型精巧的凤凰颇俱浴火之举。   小混见火光渐盛,算准时间,蓦地一记旱地投葱,冲霄直起,在众人的喝彩声中伸月点燃最后一部分的烟火。   便在咻咻、乒乓的烟硝晦迷中,燃火的凤凰基地焰火齐绽。   忽然——   黯淡的夜空亮起一盏摇曳的灯火,冉冉飞升。   那是一只乘焰入空的烟火凤凰。   火光熊熊里,双目闪烁的火凤凰越飞越快,越飞越高。   正当群众翘首仰望,争相指点,惊喀不休的同时——   飞升的凤凰呼地化作一团呈焰,砰地巨响,在夜空之中轰然引爆,洒落如星如钻,光彩绚灿,层层变色的一片火雨。   “哇……好美。”   数以万计的群众望见如此奇景,忍不住爆出阵阵赞叹欢呼。   热烈的掌声,有如正月的花炮般,麻径啪啪响自全城。   欢呼在沸腾。   掌声在沸腾。   人们的情绪也在沸腾。   狂人帮的众将官更是在如此激昂沸腾的情绪里雀跃大呼互相拥抱,庆贺着今晚如此精彩的完美演出。   明月厅里。   兴世子和武林四公子更是低于如此辉煌的烟火奇观,目眩神迷之外,久久无法言语。   终于——   “哇,我已经等不住地期待明晚的来临。”   兴世子双目闪亮,满脸尽是期待之色地位态低语着。   因为,小混已经答应明确的增龙升空将由他独享举火之乐,算是狂人帮送给这位小王爷的见面之礼。   看着小王爷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与期待中,稚嫩的脸上不再是平素庄重自持的老成神态。   武林四公子这才领觉,这位年幼的世子,未来的皇储,在他本是应该享受重年欢乐的时候,却已被迫成长,担负着超过年龄所能承受的君国重任。   难怪小混欣赏他的地方竟是那偶而才流历雅子真情。只因小混一眼便已看透,眼前这位小王爷,说穿了不过是个没有童年的可怜娃儿罢了。   淮阳无华等人看着兴世子,不觉也想到了自己。   想自己一直在家规严谨的官宦家庭长大,是否也错失过寻常百姓小孩所有的诸般童年之乐。   譬如,像小混他们那般肆无忌地扑摔扭打。   桑君元和白骥正奇怪,这几位公子哥儿怎么突然不吭声,而且一个个的表情都有些失神。   莫非,他们是被小混如此超绝的焰火演现给吓呆了?   宜宾楼外,忽有阵阵人群鼓噪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出于负有护卫之责的惊党,淮阳无华等人立刻收回胡思漫游的心神,走近窗前,朝外观望。   原来是小混带着依然激昂的心情,一路和行人嘻笑问候地凯旋荣归。   不过,小混经过宜宾楼时,只和伙计打了个招呼,并未入内地径自朝街尾行去。   不一会儿,楼下伙计略略地上来禀告:“小混帮主在悦鸿宾楼恭候诸位公子大驾,还有……”   这名伙计神色任怨他犹豫道:“小混帮主特别交待,请魁首和白老……不要过去。”   桑君无笑道:“这混混如此故作神秘,不知道又要搞啥花样了?”   他挥退手下,朝兴世子等人拱手轻笑道:“既然小混特别交待,要我们甭过去。那么,我们就不陪诸位回宾馆了。”   四公子连忙又是一阵客套和推让,才在桑君无他们相送之下,经由一条鲜有行人的隐秘通道转回悦鸿宾馆里面。   来到小混他们下榻的厢院,兴世子真情流这地加快脚步,急走高唤道:“小混帮主,小混帮主,今晚的烟火真好看。”   他的人刚到花厅前面,那扇雕花木门已然哎呀而开,恭迎他的大驾。   厅中——   小混懒散地斜倚在贵妃长椅中,小妮子正缠着他追问:“快说嘛,小混,那只会飞的凤凰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告诉你。”小混嘻皮笑脸地伸手在这妮子粉颊上摸了一把,吃吃笑道:“有本事,你自己猜。”   “讨厌。”小妮子顺手啪地赏了在混混的大脏一大巴掌,娇嗔道:“人家要是猜得到,就不用问作了嘛。你快说嘛!”   她拚命推摇着小混,颇有为达目的不措施展撒娇伎俩的味道。   这妮子难得如此犹娇似唤的柔媚模样,逗得小混“狼心”大悦,越发地不肯告诉她有关今晚烟火的秘密,好让这妮子有机会多多表现一下女性特有的媚功。   小混他们俩这厢逗逗笑笑,柔情似水,看得狂人帮其他人不由得纷纷失笑,暗道:“真难得这妮子居然也懂得撒娇一套,女人到底是女人,这种本事都是天生俱备的,不用学也会。”   兴世子终究还是半大的娃儿,不了解小混是故意在享受让人撒娇的情趣。   这位小王爷见小妮子缠了半天,仍没得到答案,干脆插口道:“那只火凤凰的设计,依我看,小混帮主应是仿照孔明灯的方式制作的,对不对?”   其他人虽也对刚才那会飞的烟火感到有兴趣,却没有人想到个中的巧妙,再加上忙着看小妮子撒娇、谁还有心思去推用什么。   这时,一听兴世于点破关键,不由得击掌频呼:“有道理,孔明灯通热上升,只要在灯内加上引线和烟火,自然能达到那种效果。”   小混握住小妮子摇晃自己的纤纤玉手,翻身坐起,呵呵笑道:“小王爷,你果然是聪明有余。不过,就是伶俐稍差。”   兴世子略感不服地反问:“为什么?”   年纪稍长的众人仅是一阵哄笑,笑得这位小王爷更见茫然。   “你们到底在笑什么?”   他不问还没事,越问众人笑得越夸张。   最后,他只得瞪眼道:“往口,在本世子面前,笑得恁般声张,成何体统。”   武林四公子一秉忠君的思想,稍稍收了笑意,但初然掩不住满脸莞尔之情。   小混他们根本不信他这一套,全都抱着肚子,笑得既尽兴又畅快之后,才呻吟着收起笑声。   兴世子无奈地摇头道:“你们这些江湖人,真的是一点都不将王法放在眼里。”   端木青云含笑更正道:“不是所有的江湖人都敢如此目无王法,而是小王爷你眼前这批狂人,才有这般不为所动的本事。”   皇甫泾跟着打趣道:“小王爷,你以为狂人帮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寻常的江湖组合。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所取如此嚣张的名称?而且,该由上下无不身体力行,尽力使这帮名与帮风实至名归。如此情况下,你还能奢望狂人帮会有什么其他反应吗?”   石天鹏嘀咕道:“狂人帮的调调,在江湖之中保证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兴世子忍不住有趣关谑道:“这么说,狂人帮也算是独树一格,创出字号喽。”   “那当然。”小混狂谑道:“本帮主行事,向来就是自成风格,与众不同。”   淮阳无华忽而问道:“对了,小混帮主,你刚才约我们过来时,特别请桑瓢把子和白老前辈回避,是否有何用意?”   小混噗嗤笑道:“哪有什么用意,我只不过是认为咱们都是少年人,一起聚聚闲聊的时候,如果还加上两个老大人在场,那有多别扭呀,所以,干脆叫他们别来。这样胡扯起来才不会有代沟在一旁作怪嘛。”   “原来如此。”   众人闻言,不由得又是一阵哄笑,大伙儿还真的佩服小混的深谋远虑。   小混因为当晚施放烟火的成功,心情格外愉快,意气风发之下,胡扯瞎掰便更见精神。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十九章 琴心淫魔   他们这群少年人意就这么坐着,东拉西扯,聊了好大一片天,不知不觉地竟是月过中天,三更已尽。   小妮子首先感到兴奋之后的疲惫来袭,话还说着说着,就斜靠在小混胸前打起磕睡来。   小混怀搂佳人,见这妮子在勉强打精神,陪着自己熬夜半宿,终于不支累倒,嘴里却犹自咿呜有声地回应自己,心里着实深觉又爱又怜,他正想将这妮子抱回房里公安顿,忽然——   一阵柔腻巧细的琴声,若有若无地传入小混等人耳中。   “是东方硕那老魔”   小刀和淮阳无华不约而同已低呼着。   在小混怀中睡着的小妮子,忽而幽幽喃喃一声,更加偎进小混怀里,似乎睡得更沉.只是,此刻这妮子气息略见喘促,粉颊上红色隐现,仿佛正置身于某种符施的美梦之中。   小混心神做壕,当下出指如风,连点这妮子数处穴道。然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让小妮子平躺于贵妃椅中。   小混沉着脸道:“淮阳老大,你的雪松古琴可有带在身边?”   濮阳无华颔首起身:“有,就搁在后侧我所住的厢房里,你要用是不?”   “废话.”小混心里暗想:“若不是要用,我问你做啥?我真搞不清楚,你们这些公子哥儿的脑袋里头,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怎地一个个竟像是人头猪脑,开口尽说些没营养的废话。”   这混混心里骂人骂得好爽,脸上不觉也漾起一抹纯真的微笑。   他点点头,笑咪咪道:“濮阳老大,能不能麻烦你把琴借给我一用?他奶奶的,这个死不知路的老淫虫,脑袋居然敢动到我的亲亲小妮子身上来,他真是辣块妈妈的吃了猪油蒙了心,少爷我若不教训教训他,这个老妖怪还不知道踢中铁板是啥滋味呐。”   武林四公子听这混混明明嘴里骂得凶,可是脸上居然还是一副和气生财的笑面模样,不禁打心里佩服他如此“有容乃大”的肚量。   倒是小刀他们,眼见小混笑得这般天真无邪,便知道这回东方硕十足十的要倒大霉了。”   濮阳无华径自匆匆掠身而出。转了所回他下榻的厢房取琴去。   小刀轻咬一声,问道:“小混,你打算和东方硕这老魔斗琴?”   小混颔首道:“要破这老妖的无相魔音,当然得以音制音才有办法。”   “那不就是要和这个老魔头比内力了吗?”丁仔皱眉直言道:“他的功力最少有一甲子以上,你和他这么硬拼,可不是好玩的事哩。”   小混吃吃笑道:“难得有机会玩玩这种硬碰硬的卖力游戏,若不试试,本帮猪岂能甘心?喂,辣块妈妈猪,你要不要和本帮猪赌一把,看我斗得斗不过斗不过这老魔头。”   “别傻了啦!”丁仔啧舌道:“对这种你铁定输不了的事,我头壳坏掉才会跟你赌。”   皇甫泾他们对这番话似是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他们终究明白,不可低估小混一身古里古怪的本事。   再说,他们对小混于夜前所露的那手功力,算是记忆犹新,因此,也不敢强言反驳丁仔这番话。   孙浩文思虑周详道:“小混,待会儿你对付东方硕时,我们随你一同前往如何?如此,若这老魔另有同路人为他助臂,便可交由我们应付。”   “也好。”小混点头同意道:“不过,老哥……”   他转向小刀,交待道:“待会儿,还得麻烦你留下来,帮我看着这妮子,以防有意外变故。”   “没问题。”小刀沉稳道:“我会帮你好好护着这妮子,不让她出任何事,你尽管全心去对付东方顿就是。这个老魔头的魔音玄功颇有些门道,你自己可得小心应付,别玩出纰漏,那就糗大了。”   “你放心啦!”小混逗谑道:“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为人向来是小命可以不要,场面却不能不愁响,对了……”   他难得正色道:“刚才,我已经封住小妮子的五路重穴,按正常来说,她应该是不会再受魔音的控制或干扰,非得等我解了她的穴道才会醒来。不过,万一她有突然起身走动的情形发生,那就不太妙。你得点她的玉枕穴,把她放倒,千万千万别让她出了门。”   “玉枕穴?”小刀轻轻啧舌道:“这个穴道可不好点,搞不好是会出人的命的呐。”   小混嗤笑道:“只要力出三分,见好即收就成了。我都信得过你的出手,你有啥好假装担心的。”   屋外,本是细碎低浅的琴音,此时距离众人下榻的雅阁仿佛又近了些,声音已变得清晰可闻。   屋内,众人不由得竖耳凝听这令武林中人闻之变色的魔音玄功。   他们不听还好,一听之下,竟觉得自己的脑海正随着袅袅琴音!幻想出各种香艳火辣的欢爱情景。   “他奶奶的熊。”小混在心头暗骂:“淫虫就是淫虫,挑情的功力果然高明。”   他心神一定,拍拍手,唤回其他人被勾走的魂儿。   在场众人被小混噼啪的掌声唤醒之后,各人心下大凛,脸色骤变他们总算见识到琴心淫魔魔音传脑的厉害。   小混嗤地一笑:“喂,你们的定力未免也太差了吧,怎么老淫虫时琴音还没冲着你们来,你们就这么魂不守舍啦,可见你们这些个家伙大概已经没有人还是完壁。”   其他人虽是俊脸酣然,却也门不吭声,显然默认了小混的调侃。   唯独兴世子呼声反驳道:“我们又不是娘们,怎能用完壁来形容?”   小混忍不住咯咯失笑:“还会出声的,就表示你还是童子,纯洁的你,因为不爱琴音干扰。所以不明白在座这些公子哥们的脑中究竟在幻想着什么。呵呵……”   稚嫩的兴世子自然听不住这混混在打什么哑谜,他眉头微皱,正想打破砂锅问到底,濮阳无华已抱着光洁如玉的雪松古琴进门。   他身后跟着神色凝重的桑君无和白骥二人同来。   桑君无刚跨进门槛,已抢言道:“小混,你要对付东方硕这老魔?我们跟你一起去。”   白骥亦是切齿道:“白天,桑大当家的才在叫人注意这老魔的下落,没想到他竟已摸上门来,就是不知这老淫魔的琴音是针对哪家姑娘而发?咱们动作若是快点,也许还来得及救人。”   “不用赶了。”小混朝贵妃椅上沉睡的小妮子努努嘴,哼笑道:“正点子已经被我放倒,那条老淫虫现在可能正在奇怪,怎么他的勾魂曲弹了半天,却还没有人去应?”   桑君无松口气道:“甚幸甚幸。东方硕这老淫魔是瞎了他的狗眼,竟敢将区龊的主意打到望姑娘身上。这回,他可真叫是正撞大板。”   “嘿嘿……”丁仔呲牙笑道:“等东方老鬼发现自己的勾魂曲非但没有勾上姑娘家,反而勾中咱们狂人帮的大帮猪时,他才会明白什么叫做乐于大了呐。”   “说得好。”小混得意笑弄道:“咱们现在就去应这东方老鬼的魂,本大帮猪等不及要瞧瞧这个老淫虫大吃一惊时的嘴脸,走.”   他刚踏出门,却又突然回身,险些和紧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丁仔撞做一堆。还好了仔的反应实在太机伶,只一晃肩,便已横移三尺,总算没碍着这混混。   小混无暇去赞叹丁仔的反应迅速,径自吩咐连声:“濮阳老大。你受伤未愈,不妨留下来陪伴小王爷。还有,小红毛和哈赤,他们也和老哥一起留守。其他的人,若是有自信能够把持得住,不被销魂魔音所勾引,就跟本大帮猪一起上戏去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循着琴音掠出悦鸿宾馆。   “喂,这琴……”濮阳无华傻眼征叫。   “我来。”丁仔接过雪松古琴,兴致勃勃道:“想着这混混的戏,岂能不付代价?只叫咱们当琴憧,他算是客气的啦,走吧。”   丁仔不愧轻功一流,虽是怀抱古琴,但身形仍如行云流泉般,不见呆滞地飘掠而去。   其他人这才明白小混走得如此洗洒的原因,轻笑声中,当即脚下施劲,纷份尾随丁仔离去。   小刀看着离去众人的背影消失于黑暗中,方始将房门轻轻掩上,回头朝哈赤一笑:“好了,这次咱们可有比凑热闹重大的任务要执行,得好好看着未来的帮主夫人才是。”   哈赤认真地唯唯应着,跟着小刀转向厅中的圆桌落座,目不转睛盯着贵妃椅,克尽守护之职。   椅上,小妮子眼眸紧闭,气息轻浅,依族熟睡不动。   小混一行人跟着更见挑逗的琴音,蹑足来劲城外一座荒废的破庙前。   幽怨缠绵的琴音兀自叮叮略略地自破庙里清晰传出,诱得听者想入非非。   小混等人潜向破庙前,约十丈开外一座稀疏的竹林中。   今夜,月虽已见微缺,但天无片云,皎月如望,照映得四下一片晃晃光亮。   小混借着透林而入皓若白霜的月光,四下打量,轻易便寻着一处适于直琴奏曲的所在。   他自丁仔怀中接过古琴,打个手势,要其他人各自觅处藏身,这才施施然地放下雪琴,吐纳调息一番,准备斗斗成名已达一甲子的琴心淫魔东方硕。   淫浪的琴音依旧缭绕,越来越快的曲调似是催促着依人尽速赶往,以赴这场云雨之约。   小混暗地嗤笑一声,付道:“老淫虫,你可真叫性急响!”   脑筋一转.这混混当下有了计较,决定趁机好好调戏东方硕一番。   于是,小混悠然抬手,勾指轻拨琴弦,一轻细如喘的琴音若有若无的飘入夜色之中。   破庙里。   神像已失,原本荒硕的大殿上此时竟已被人打扫得纤尘不染。   屋梁下,两盏粉红薄纱制成的八角宫灯,垂挂而下,摇曳的灯火透过薄纱,在殿中投下施施的红彩霞光,衬得这座破落的大殿别有一番冶艳的春意浮漾。   红灯光照映处,一张垂幔层层,流苏掩遮的偌大绸纱圆床,宛如某种异教仪式中的献祭神坛,四面悬空,孤伶伶地摆设于大殿正中,显得突兀又有着一段令人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床边,一名鹤发童颜,看不出年龄多少的红衣男子,盘膝坐于细细黄竹编制的席毯上,目如垂帘,神色专注地弹弄着身前矮见的一面黑琴。   若不是此人邪挑上扬的双目,流有淫邪,还有他那太过削薄酷厉的泛黑双唇,破坏了这人貌似斯文的气质,任谁也难想象眼前这奏琴之人,竟会是赫赫有名的一代淫魔。   当庙外忽然传出细碎轻喘的琴声,东方硕微阖的眼帘蓦的倏睁,精光炯然。   随即,他显然有些迷惑地双眉微皱,凝神细听庙外突来打扰的琴音。   “奇怪?”这老魔心中暗自嘀咕:“除了本门弟子之外,素来未闻江湖之中,尚有识得琴音传者如此功夫之人。但我门下弟子均知,今夜本门主要在此诱猪前二晚于烟火会中挽弓点火的佳丽,他们若是未得琴声招唤,自然不敢前来打扰,这庙外弄琴之人,究竟是谁?”   原来,这老魔为了追杀坏他好事的淮阳无华,在前二天夜里便已来到麻城,使巧憧见施放烟火的小妮子。   这魔头惊艳之余,自是色心大动。   但他因另有要事待办,必须离开,所以只得交待门下弟子打探小妮子的居处,好方便他回头再来时,以琴音迷诱这妮子。   由于东方硕出城之后,直到今晚稳早前来运抵门人为他所特意布置的这处临时行馆,因此,他并不知道自己一心想诉淫的佳人竟是当今武林之中,等闲人士莫敢招惹的狂人帮未来帮主夫人。   说来,也非是这老魔坏事做绝,该遭天进的报应已临,这才会正撞大板儿,遇见小混这个命中注定的克星,犹太自知死之将至。   倾听有响,东方硕依然分辨不出来人身分。   当下,他琴音一转,奏出自己门中识别身份的暗曲,同时在琴声之中加入自己受到打扰的不悦情绪。   竹林里,小混虽然不知东方硕正在曲调中,要求自己表明身分来历。但是,他已听出这老魔心下大大不爽的含意。   小混在心中窃笑一番,同时十格齐扬。于是,一阵悠悠忽忽情若含羞带切的争综琴音慵懒地飘散入空。   隐身暗处的丁仔等人,听到小混所弹曲子,一时竟以为自己看见一名长艳浪荡的淫娃正欲迎还拒地赖向情人怀中忸怩作态的大撒其娇。   “乖乖!”丁仔暗里咋舌咱村道:“这混混几时学得这手酷似魔音玄功的琴艺?”   皇甫泾和端木青云二人原本就是爱乐成痴的音律行家,他们虽然不懂得这种以音传法的功夫,但是见多识广的他们俩却明白,对玩音乐的人前言。这手以音传意的本事,更胜多年前小混所曾开导他们之曲由心生的境界多多。   可以说,以音传意这功夫在音乐之上来说,非仅是超凡入圣的境界而且,更已达此门的止境了。   皇甫泾他们既然爱乐成痴,目是明由此时小混看似平淡无奇的琴艺演奏,其造诣之深度及技艺之独到,已达何等修为。唯其明白,他们博自此折服于小混那深奥难氯的心曲妙境,不敢再存争锋之想。   其他人则是在幻象万生的同时,有刹那的时间心神俱失,完全融入于小混所弹奏的旋律中:任脑中幻想自由奔驰。   总算,小混的弹奏不是冲着自己人来,而且在场三人亦俱皆为江湖泊条,临敌应变的能力都肩上上之流。因此,他们失神片刻之后,随即醒悟,各个不由得心中大凛,忙不迭径自运功调息,稳一稳走失的定力,暗自叫声。“惭愧!”   小混的弹奏既然能够同时打动识乐与不识音韵之人,身为琴中翘楚的东方硕,自然更是将小混曲调中的喻意听得清楚明白。   “真是个骚货!”   东方硕虽未探明来者何人,但由琴韵中主观的断定,对方就算不是荡妇也是淫娃,尤其小混所奏的琴音虽然挑逗,却无丝毫内力蕴含其中。   这使得东方硕淫心大乐之际,更相信来人乃是自己的同好,而不是前来要命的仇家。   东方硕既已认定来者非敌,心中虽是有些遗憾未能猎得自己属意之目标;但自他创立迷音门以来,却还未曾遇见与自己具有同等本事,仅凭手中弦琴,便能如此轻易交换欲念,相互挑情的行家。他当然乐于先和此“知音”上床过招,他日再另设猪艳陷讲。   也许就是这数十年来曲高和寡的寂寞,方今这一代淫魔甘心入壳而不自觉。   东方硕琴音再转,生疏不悦之情全消,叮咚所奏,尽是暖昧情挑,每一音韵所指无不耍求对方定农解带,共赴云雨。   小混将东方硕所弹琴意听得分明。   他心里既捉狭又好笑地暗驾一句:“他奶奶的老色鬼,竟想脱我的衣服,爷爷我担保你待会儿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手下蓦地一紧,登时拨弄出一连串热情又放浪的琴音,忽远忽近的旋律令人不自觉地联想到一名淫荡的浪女,罗衫欲解犹还,挥摆着赛雪皓腕勾诱性急的情夫,过来扑捉自己。   东方硕闻乐大悦,亦即拨琴如飞,琴音犹如那匆匆卸尽衣衫的猛汉,如狼似虎地直朝挑逗自己的荡妇扑抱而上。   小混嘻嘻一笑,弦音捉转,那柔腻回旋的音律巧妙地脱开东方硕隔空纠缠的琴声,就好像那名荡妇灵巧地闪躲开扑抱而来的莽汉,让他捉也不着,复又回眸批个飞吻过去,逗得对方更加心火难耐。   东方硕琴音更急,追蹑着小混滑溜的曲调、那光景,正像是色中恶鬼扑高蹿低地直想捉住那逗人心痒的娇笑淫调。   他们二人隔空缠绕躲旋的无形琴音,宛若有形地上演着一幕幕撩人春戏,使得一旁听着的人竟也随着忽高忽低倏急还缓的曲调,时而心情紧张,时而揭念丛生。   不多时,功力较弱的白骏逸和石天鹏二人首先禁不住阵阵琴音的冲击,气息不稳地轻喘起来。   白骥幻觉和自己流身一处的宝贝儿子情况不对,回眸省望之下,急忙出指点向白骏逸两耳下的聋穴,封住他的听觉,方使白骏逸稳定下来。   隔着他们父子不远的皇甫泾将情形看在眼里,赶忙如法炮制,制住自己拜弟的穴道,这才免除众人行迹败韩之虞。   个性坦率的白骏逸,糗大地一吐舌头,倒也不太在意自己技不如人;反而是那一向眼高于预,性做自大的银枪公子石天鹏,窘然尴尬之余,总算有机会认清自己的实力,因而内心深处受了点不大不小的刺激。   就在石天鹏暗自仟海自己过去之无知的同时,夜空中,追逐互渗的琴声已悠悠而转,变得低沉而缠绵。   仿佛,那时欲火正炽的好夫淫妇决定不再担戏,转而投向彼此怀抱。   小混飘飘忽忽的琴音越来越见低细,东方硕的琴声反而转强,长趋直入抓牢小混琴音中低颤的尾韵。就好像那名妖治的荡妇终于放弃逃避,而被性急色鬼接个正着。   丁仔等人还以为是小混被东方硕打败了,全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同时为小混暗里捏把冷汗。   忽然——   当地铿锵一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痛。   几乎同时,破庙中传出哇地一声惨呼。   原来,小混扮足了荡妇淫娃的媚态,为的就是要等东方硕这魔头疏于防患的这一刻。   便在东方硕以为自己错于这着对方,精神全战松懈的刹那,小混蓄力以发,将内力贯注子琴弦之上,弹出杀气浓烈宛如利刃的弦音,注伤东方硕的内腑。   然而,东方硕不愧是有数的魔头,受伤之余,立刻反击。   一阵劲力四溢的失声音符,仿佛无数有形统雨般,据朝小混置身的竹林,激射而至。   小混大喝一声,拨弦如雨打芭蕉,不甘势弱地回敬一轮挟含内力的琴音。   两方琴音于半空之中相遇互击。   明明是无形的声音,却在相击的瞬间进出一阵风雪隐喻的激荡劲流,震得四周修竹连根拔起。   双方首度交手,既是旗鼓相当的局面。   庙中,东方硕震惊于对方动力之强,意与自己相去不远。   如今,他因大意而受创在先,已使自己动力大大地打了折扣,当下,这魔头直拨手中墨琴,发出一阵高亢入空的细碎琴音。   这是东方硕急招门人应至的求援信号。   小混虽然不明此讯的含意。但也猜得到一定是东方硕在找打手支援。   于是,他不让东方硕再有喘息余地,当即力贯琴弦,弹出阵阵杀气毕露宛若金钱交鸣般地铿锵,直扑庙内东方硕而去。   东方硕冷哼一声,魔音洪发。   一阵冷冽酷厉的穿脑弦音,急由地反卷小混弹出的琴音。刹那之间,这魔头的七煞玄功轻易地粉碎小混琴声中的杀意,更有数道成形音波,如寒刃般穿透小混的攻击,直取小混要害。   小混左手拨出叮当单音,化消东方说的杀招,右手急抡,是一阵澎湃深沉的无形劲道逼向对方。   东方硕亦是双手勾、扣、挑、弹,回击小混。只这瞬间,他们二人已相攻拒数十招。   这种全凭内力操纵弦百互相杀代的恶斗,较之以真枪实剑正面厮杀,凶险更甚。而且,外人完全无法插手干预或是支援任何一方。   小混和东方硕虽是遥隔两地互做攻杀,但是他们琴音所至的十数丈范围之内,却是劲力激荡,锐啸连声。   在此范围内的一切有形物质,不论是草木树石,或者墙蹋屋瓦,终于经不起劲力的拉扯冲击,纷纷倾折崩颓。   片刻之后,小混和东方硕二人之间再无余物,而能遥相对望。   只是,此时激战中的二人。并无暇分心观望对手。   他们俩仅如老僧入定一般,垂帘飞指,全神贯注于弦音的厮杀中,全然无视于周遭之异变。   澎湃奔腾的琴音,时而如江河决堤,时而若万军杀伐。如此蕴含内力的声波,不禁震得隐身暗处的众人血脉贲张,心头直跳。   就算他们一个个都已运功抵抗,仍不时感到丹田之气隐然波荡。   在场众人何曾经历过如此场面的激战?   他们岂能不为之心费神驰、目眩情迷。   正于此时,麻城方向忽有锐啸连连,数条人影正往破庙这边急驰而来。   桑君无回神叫道:“是老魔的手下来援,看来者功力不弱,千万别让他们有机会以琴音助老魔围攻小混,否则小混必遭危险。”   白骥颔首同意道:“小混他们的拚斗已近白热化,受不得惊扰。不如我们迎上前去,将来敌阻于支援范围之外。”   丁仔责无旁贷道:“我留在这里,替这混混掠阵,以防有变。”   桑君无等人齐齐点头,不退多言,纷纷掠身而去。几次起落之后,将来人阻于半途,不待对方盘底便已出手攻击。   这些迷音门所属,见有人闷声不吭地杀将过来,连背在背上的弦琴也不及解下,便被迫应敌,不由得气急败坏地跳脚破口大骂。   原来,迷音门门下所属,琴上魔功固然厉害,不过这手头上的搏击之技,可就不怎么高明。   此时遭人突然截击,来人又仅是一流高手,当下战况,立即显出一面倒的情势。   这边——   丁仔索性自隐身处走出,大刺刺地在小混身后不远站定。   这位滑得成精的空空门少主,好整以暇地环臂而立,以动摇人心的口吻调侃道:“喂,老淫魔,老色鬼,你的徒子徒孙虽已奉命赶来,不过看他们的熊样,显然是不怎么济事的一群饭桶,只有挨打的分嘛,老子可真管你感到悲哀,怎么你尽教出些只懂得造粪的笨蛋。   其实,东方硕在久攻不下抬眼瞥及小混身影时,便已微感心惊。   他曾在心里暗自嘴咕道:“恁地年轻的娃儿;竟有如此精湛的琴艺功力,于当今武林之中,恐怕只有一人……我怎么会惹上双狂的传人?真是自找麻烦。”   这老魔头心中虽是犯着嚼咕,但他终究是魔字辈的人物,可也不是被人唬着长大的。因此,他虽然已受创在身,却依然沉着地稳扎稳打,令抢攻不断的小混丝毫无可趁之机。   当他听见自己门人驰援而至的啸声时。东方硕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冷笑。   不过,他的得意大约只维持了一眨眼的时间。此时,在丁仔刁滑的嘲滤下,这老魔的表情显然是不怎么笑得动呐。   丁仔原本还待出言相讥,但他忽闻身后似有动静,豁然回身之际,五名久违的神秘青衣人物,在一名四旬左右的黑袍老人率领下,蓦地猝袭而至。   “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丁仔晃身闪电挥掌,一举拦下功力非凡的六人,狂笑一声:   “你们这群老相好,可真会挑时间来问候咱们狂人帮哩!”   “找死!”   黑施中年人冷嗤一声,掌上加劲,打算将丁仔立毙掌下。   砰地一响,掌劲互击,刮旋起一阵飞沙走石。   丁仔深恐力战老魔的小混受此劲流波及,影响行动而遭不测,于是咬牙不退。拼死守护在小混背后,挥掌不迭,硬抗迎面冲至压力如山的劲道冲击。   呃地闷吭,丁仔在此只能抗不能避的挨打局面下,难免负了些暗伤。   那边,桑君无等人已察觉神秘组合的出现,以及丁仔处境堪危,立即分出人手,掠回竹林这里。   “拦住他们。”   黑袍中年人冷酷沉喝,他的三名手下立刻迎身而上,阻截回头接手的桑君无、白骥和端木青云他们三人。   不过片刻,已然受伤的丁仔又得兼顾小淮安危,因此在黑袍人物二名青衣大汉联手夹击之下,再添数创,衣裂血溅之际,屡屡险象环生。   被青衣高手缠住的桑君无他们固然空白着急,却也爱莫难助。   蓦地——   “啊……”   弹琴中的小混,声若霞雳般地仰天狂吼。   他的吼声虽不尖锐,亦不刺耳,但却如海面倏起的狂啸,隆隆澎湃之中,层层堆叠,震撼人心地激荡四溢,卷袭而至。   他所投弹的琴音也在狂吼出口的同时,应声急转。刹时幻做数十丈高的涛天巨浪汹涌呼啸地卷扑东方硕,朝这老魔当头轰落。   轰然裂响中,小混放置雪琴的那块诺大盘石,禁不起透琴而过,威力狂猛霸道的内劲所催遇,赫然进裂直抵岩底。   受此狂猛劲道直接冲击的东方硕,终于压抑不住先前受创伤,哇地喷出一股腥红赤目的血箭,人似受到重击般,仰面倒掉,瘫死于地。   他那张号称乐门奇宝的玄音七煞琴亦在他吐血之际,七弦仅断,崩崩直响,便是那坚通金石的乌心石琴身,竟也赫然展裂出一道三寸余长的裂缝。   东方硕这老魔头此番正所谓应验了琴毁人亡那句俗话。   也在小混功行极至豁命毙敌的同时,黑袍人物一掌震开丁仔,自小混身后猝袭出手。   丁仔喷着满口鲜血,倒摔之际,却仍然奋力凭空扭腰,不顾生死,以自己的身子横截黑袍人物重逾万斤的凶猛掌势。   “啊……”   小混再吼,琴音再催,无形的音波顿时化做有形的剑芒形然四射,直冲黑袍人物和青衣大汉们而去。   方闻小混喝吼,黑袍人物骤觉劲道临身,他顾不得伤敌,急忙撒掌回身,直避三丈开外,堪堪躲过小混如此暴烈的攻击。   黑袍人物惊魂甫定,耳中已听得自己手下所发出的悠长惨叫。   他连忙定神望去,正好来得及看到在小混威力骇人的音杀玄功所经之处所有的竹丛齐齐断为尺长竹节,切口平滑,宛若剑创,坠满一地。   而他的手下旋转闪跌之下,正好滚到他的眼前,他不禁心头忐忑地低头下陷。   天爷,刚刚还在活助乱跳的两个大活人,此时,浑身上下无处不布满宛似划痕的尺长伤口,皮开肉绽,肺脏横流。   黑袍人物惊惧地抬眼望着依然背对自己的小混,月光下,小混那原来不甚魁梧的背影,此刻在他眼中仿佛竟突兀地变得庞然狰狞,令他不自觉地自心底最深处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心冷额。   这时,琴音已停。   近处缠斗中的六人,也被小混两度如雷的狂吼者杀,震得血气翻涌,不得不纷纷歌手,各自凝神备战。   丁仔因小混救援即时,免遭大劫,此时正喘着大气慢慢由地面坐起。   “乖乖隆地鸣,大蒜炒大葱。”他举袖拭去唇边血渍,口不得闲地沙哑咳笑道:“大帮猪境有你的,现在想要我不服你,都很难噗。”   黑袍人物回过神来,深深吸口长气,沉喝一声:“退!”   他脚下做蹬,与三名青衣手下迅速地隐入黑暗之中,不知所踪。   桑君无等人则因丁仔伤重,小混又闷不吭声,故而未曾阻止他们的离去。   这时,较远处与迷音门动手的孙治文、白骏逸、皇甫泾和石天鹏四人,已将对手悉数制服,正提着人赶近前来。   他们丢下制住穴道的迷音门所属,连忙探问丁仔的伤势。   “有点呛!”丁仔脸色惨白,气息激喘道:“不过若要再硬干一场,还是能赶鸭子上架的。你们快去看看小混,他半天不吭声,准是有问题。”   他的话声刚落,静止半晌的小混方始悠悠舒口气,显然力乏气虚,中气不足地嘶哑道:   “你小子想要再挤一次老命,才是大大的有问题。”   这混混话一说完,忽然哇地吐出血来,吓得众人手忙脚乱地揉胸项气。急问:“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小混双目微阖,舒服地享受别人为他按摩,口中懒散道:“没事,我只是耗功过巨,震伤自己内腑,刚才调息后,吐出瘀血就没问题了。”   说着,他自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了一把药丸,像吃糖似的塞入嘴里,接着顺手将药瓶抛给坐在地上脸色惨淡的丁仔。   “想拼命也得有些本钱。”小混撤嘴嘲讪道:“来靠狗掀门帘那张嘴,是没啥用的。”   丁仔识趣地闭上嘴,径自取药打坐,调理伤势。   端木青云庆幸道:“甚幸那黑袍汉子摄于小混帮主你的琴音玄功,急忙下令退走。否则,你与丁兄二人仅是伤得如此之重,若要再战,恐怕于我方情势不利。”   小混吃吃一笑,狂放道:“也不至于太不利啦!那个老小子若是想不开,还敢妄动,本帮主就憋口气,拿无形神针对付他。我保证这神针能够快得令他还来不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他就得给本帮主乖乖地趴下,就算我要不了他的命,他也绝对好过不到哪里去。”   如今,这混混就算话说得再狂,这几位公子哥儿们也都不敢多加怀疑。   毕竟,小混已经不止一次以行动证明自己的狂言从不落空。   径自前去查看东方硕生死的孙治文和白骏逸,这时走了过来。   孙浩文笑问道:“小混,东方硕那老魔已气绝多时,玄音七煞琴也毁了,你打算如何处置眼前这些迷音门的门徒?”   “废了省事。”小混干脆道:“我们得立刻赶回悦鸿宾馆当救援部队,没空理会这些小建虫。不过,反正他们功力若失,也就无法再作怪害人,留他们一命,其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当下,由是前任和石天鹏二人同时动手,一一破除迷音门众徒的丹田之气,随后解开他们受制的穴道。   这些人死里逃生,却又功力全失,不禁乍喜犹悲,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何种滋味。只有回身,自残存的破庙遗迹里背出东方硕的尸体,神色黯然地默默离去。   孙浩文若有所思问道:“小混,你刚刚说咱们得赶回宾馆救援,莫非你认为有人会趁机加害小王爷?”   皇甫泾等人闻言,立刻变得有点紧张。   小混轻笑道:“去的人是咱们的生死之交,目标该是咱们狂人帮,倒不见得想找小王爷麻烦。不过。既然其他三位公子哥都在这里,依常理而言,濮阳老大不至于笨得和小刀老哥兵分两地,所以……”   他状作无奈地摊手笑道:“小王爷想不受池鱼之殃,恐怕有点技术上的困难。”   石天鹏冲动道:“那我们不快点赶回宾馆救驾,还在这里等什么?”   “等我收功而起。”调息中的丁仔懒洋洋开口道:“咱们大帮猪刚才不是说了嘛,要挤命可得有本钱,否则就叫做送死了。而我们……我是指自己和大帮猪这两根狂人帮重要的大柱之二,刚才身体微恙,必须稍微休息,才有继续和人拼的力气。石公子……”   丁仔语锋微顿,半是调侃地笑问:“如此解释,不知你是否满意?能否原谅我们的拖延?”   石天鹏脾气虽是急钱,但自从开了窍,对小混和狂人帮心服口服之后,已不复过去那般目无余子。   闻言,他竟有些微窘地客谦道:“丁少侠言重了。石某心系世子安危,一时心急口快,并无他意,尚请丁少侠见谅。”   丁仔对他如此客气的态度,不禁大感讶异。   于是口里一面客套连连,心想却好奇地暗想:“噫,这个浑小子儿时转了性,怎地变得这般客客气气?难不成礼多必诈。”   桑君无眉头微皱地问:“小混,你是认为刚才偷袭你们的神秘组织所属,会摸上宾馆找麻烦?”   小混和丁仔已同时起身,各自舒散着筋骨,并吐呐一番。   小混闻言,沉着一笑:“是神秘组织没错,不过倒不一定是刚才那票人。”   孙治文颔首道:“对了。以在神秘组织现身时。都是由两名地位、功力较高的黑衣人率领,而适才现身的……”   小混岔言道:“只有一人,所以,他们这回钱定兵分两路,分别对付咱们来看。”   白骏逸焦切道:“你既然猜到他们兵分两路,怎么还沉得住气在这里闲扯,丁仔既已收功,咱们还是快点赶回去看看比较妥当呐。”   “奇怪……”小混好笑地大摇其头,挪愉道:“我这个把老婆丢在宾馆里的人都不急,你们旁的人到底在紧张些什么?难道,要求你们对堂堂的至尊少君加多些信心,是如此困难的事?好吧,就算你们对他设信心。那至少还有江北赫行有名的铁血堂这座大山,可以让你们靠吧!你们如此轻易便在急屎拉,难道不怕有碍公共卫生?”   白骏逸和石天鹏直到此时方始活地理悟,何以小混他们对于悦鸿宾馆遭危一事,始终一到不急、老神在在的态度。   “对哦!”白骏逸敲着自己的脑袋,忧栈道:“悦鸿宾馆是铁血堂经管的字号,若有应付不了的状况发生,还有堂内派驻全城之中的弟兄可以支援啊!”   “这种事居然还得让人提醒才想得起来……”白骥暗里摇头苦笑叹道:“这小子不仅是定力不够,经验也还嫩得很呐!”   丁仔松动着筋骨,嘿嘿笑道:“咱们刚刚才在这儿上演了一部全武行,老子这厢都还带着伤在喘大气,所以总不能叫留守信内的那些大栋小梁们闲得发信吧,因此……等咱们在此好生休息之后,再慢慢故步回去。   如此一来,才能让他们有机舍充分活动一番筋骨,这样子方可显出本帮大帮猪在分派任务时,向来注重劳逸公允,大公无私啧啧(之至)呐!”   “然也……”小混志得意满地咪眼奸笑道:“你果然不愧为本帮硕果仅存的贼人是也。   的确越来越深解吾心,只要你如此努力继续恶毒下去,我保证你篡位是越来越有希望了。”   丁仔见这混混笑得不怀好意,立刻见风转舵道:“当然啦,由于本帮历代以来,最最‘伪大’的帮猪,一向非常的勤政爱民,凡事不分大小,务求事必躬亲。因此,咱们这就准备上路。回宾馆接应小刀他们瓮中抓甲鱼去耶!”   他这话故意说得抑扬顿挫,甚有节奏之至.不明就理的人是听见,准会以为他是在朗诵什么唱功颂德的千古奇文哩!   就连当场听见了丁仔这番话的人,除了小混和孙浩文二人早就对如此局面习以为常之外,其他所有的人全都张口结舌,瞪大双眼,征愕半晌,不能言语。   终于——   其他人同时爆出一阵佩服不已的哄然大笑.   皇甫泾笑得眼泪直流:“丁兄,你这见风转舵的功夫可真厉售,转得可真是决呐!”   “没办法……”丁仔故作无奈地耸肩道:“这种本事,是我被逼着硬练出来的,你们应该早有风闻,本帮大帮猪的猪威是不可轻犯的。要不,等着衰尾的就是自己唉!”   端木青云强忍着笑意、消遣道:“丁兄,凭你如此高明的墙头草功夫,若不入朝为官,实在最—种天大的浪费。”   “要做昏……”丁仔以使坏的眼神,斜瞅着似实非笑的小混,闲闲道:“我看,快了!”   “当然。”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使得小混不需思考,也能立刻以一种显然含有阴谋的口气,放做正色地接口道:“要不,你们以为本帮为何会答应保兴世子的驾?你们难道没听江湖传言说过,本帮猪的任何一项举动,绝对不会只有单纯一、两个月的,一定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复杂设计。”   石天鹏怔愕道:“莫非你们打算经由接兴世子,进入仕途?”   孙治文不愧是狂人帮第三到帮主,虽然明知小混他们在胡扯,却也满脸正经地跟着瞎掰道:“然也,本帮主最喜欢身体力行的一句名言就是:任何事,要嘛就不搞,若要搞,就得搞得大大的,这样子够热闹。你们想,若是要做官,若搞个皇上心腹来玩玩,那有什么意思,对不?既然兴世子已被列为皇储人选,咱们狂人帮当然得想个办法,直接将他拱上龙椅,稳坐布位。如此一来,别说丁仔要做官有官位可坐,就是咱们全帮上下谁能不加官进爵,倍受封赏与重用?你们说是不!”   别看孙浩文平素斯文正经,此时扯起漫天大谎,居然也是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模样。   正因为如此,他这番话可叫皇甫泾他们这些熟知如何居朝弄权的官宦之后,听得两眼发直,暗暗惊服狂人帮野心之大,竟是想权倾朝廷。   便是一旁,听着小混他们对话的桑君无和白骥父子,也逐渐说对小混他们所言信以为真。   小混看着这些人的傻祥,肚子里早已笑得杨子打结,表面上他仍是一本闲散道:“既然咱们的大帅哥都已将本帮猪的计谋挑明了说,我也不用再瞒着你们什么。不过呢……在本帮主如此伪大的设计中,尚有一处环结,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才对,所以想问问三位公子哥的意见。”   皇甫泾他们三人神色不定地相互对垒一番,这才由端木青云谨慎地开口道:“能令小混帮主为难之处,想必定非易与之事。吾等不才,只怕无法提供什么聪明建议。不过,仍蒙小混帮主不弃相询,那么不妨提出来大家讨论讨论,也持多少能为小混帮主你解些疑团。”   小混他们三人也学着对方一样,彼此若有意会地对觑一场,不约而同欢心中偷偷笑骂道:“他妈的,不愧是当官人家的儿子,既想探问事情又不愿给与承诺的官场太极拳,打得可真是呱呱叫。”   小混故意轻咳一声,淡然清雅道:“是这样子的,本帮主唯一感到为难之处,就是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下手,不但能除去环绕在兴世子身旁的诸位旧势力,而且还得不伤咱们彼此之间的感情。依们说,这是不是真的叫人作辣?”   端木青云等人听得大吃一惊,小混他们三人却已忍俊不住,抱着肚子哈哈狂笑。   征愕半晌,皇甫泾哭笑不得道:“原来,你们又在唬人。”   小混笑得涕泪齐下,气喘吁吁地断续道:“我哪知……你们这些公子哥儿们……居然这么好骗。我们随便说说的事……你们这么容易随便相信。”   石天鹏无奈地低成道:“早该记得,演戏唬人是狂人帮上上下下一致拿手的本事。怎么自己还会如此容易被唬得一怔一怔?”   孙治文依然止不住笑意:“三位,你们如果再了解小混一些,就会知道……他呀,什么热闹都有兴趣凑上一凑,唯独对这种国家大事,根本懒得理会。”   小混睨眼嗔道:“谁说本帮猪懒得理会国家大事?我是因为现在太忙,所以暂时不予理会,大帅哥,你不明白就别乱说话。改天如果本帮猪用得太无聊时,我还打算玩一玩咱们刚才编的剧,万一你这一乱说,踩死了咱们将来的晋升之阶,我就推你是问。”   孙浩文识趣地自承错误,拱手求饶,免得果真惹掘这混混,这笔帐可就难了。   小混满意地点点头,不为已甚道:“好吧,笑也笑够了,该回去看别人上戏主演的铁公鸡,如果回去太晚,让甲鱼跑了瓮,那就太可惜啦!”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二十章 潜龙长天   说鸿宾馆内院。   小混等人欣宿的阁楼里,稳隐传出一阵阵打斗的叱喝声。   正如小混所料。当阁楼内警讯前传。悦鸿宾馆里负责安全警卫的司职人员立刻赶往出事地点。   当这些守卫查明来者竟是前来冒犯狂人帮这门贵客,而且每人俱有一副不弱的身手,便立即传讯本地的分舵主。   应天化接获通报,得知来犯之人还是曾经协助霹雳堡进犯自家堂口之神秘组织中的人物,当下点齐麻城城口的精英,赶赴宾馆,准备和这神秘组织一算总帐。   自应天化抵达悦鸿宾馆之后,立即下达一连串的指令,不仅将一干无辜的客人迁离出事的厢院,更调来大队人马,将受敌进犯的这栋阁楼宛似铁橘般地团团围住。   亮晃晃的火把照得阁楼里外一面通明,但是近百人环立警戒的场面却只闻花厅中的叱喝,人影幢立的四周一片肃寂。而这也正显承出铁血堂纪律之严,绝非一般乌合所属的帮会所能比拟。   花厅中———   小妮子依旧横陈长椅之中,黄粱高卧,不知眼前凶险事恶。   哈赤手中弯刀出鞘,守护于小妮子身侧不敢稍离。   在他身后,兴王府的小王爷正探出半个脑袋,以孩子特有的兴奋和好奇心,不知轻重地注目眼前武林人物的厮杀,表情十足一副兴致盎然。   小红毛则与哈赤一左一右,守在贵妃椅的另一侧。   此刻,他手中已紧紧握着特地自荷兰老家带来的护身利器————一把栗木为柄的尺长短型火钵。   他这火钵此时业已填妥火药,备齐火煤,若有人想越雷池一步,不利于小妮子,只要一燃药线,就能将来人轰得粉身碎骨。   至于小刀和濮阳无华,则与来援的应天化及宾馆主邵弘文——一名身材削瘦,面貌清瘦,年约四旬的高瘦汉子——合力对付由一名黑袍人物统领着六名青衣大汉的神秘组织。   小刀手领刀诀,力战黑泡人物和二名青衣人,压力显得有些沉重。   应天化手持一具沉实的黄铜算盘,与二名使单钩的青衣汉子,杀得难分难舍,战况激烈。   濮阳无华虽然受创未愈,但与邵弘文联手应付二名用剑的青衣大汉,显然游刃有余。   花厅四周,尚有六、七名悦鸿宾馆所属的守卫弟兄,他们俱是手抱大朴刀,掠阵于侧,等待着随时应命支援拚战中的小刀等人。   看这花厅中的景况,神秘组织中的人物虽棋是功力不弱,但此时陷身重围,胜算着实不大。   缠战中,黑袍人物自然也已经看出不利于己方的局势。只是,此刻方思走脱,业已晚矣。   但原本打定主意,想拿住小刀为人质,胁迫围困自己等人的人马退走。   但是,他却没料到,小刀在自己连同二名手下的夹击下,应战虽然吃力,却始终未露败迹。   这种因轻敌而导致信计错误的代价,恐怕得用自己等人的性命来支付。   懊悔之余,黑袍人物神色不定,暗里寻思自己单独脱逃的可能性。   高手过招,任何细微的分心都极易为对手所察觉,正如此时,小刀已发现这名为首的黑袍人物已渐无恋战之心。   这正是小刀熬战许久所欲等待的时机。   于是——   一声清悦悠然的龙吟长啸,出自小刀口中。   刹那间,凝魂宝刀的冷电青芒斗然暴涨,迸闪如蛇。   大厅之中,顿时充塞着千万道眩目的寒光,炫人眼眸。   四周的空气也因经不住如此犀利如刃,宛似有形的劲力切割,不禁发出破碎的尖声咻鸣。   森冷酷厉的虚无刀影,仿佛化为触手可及的实象,风驰电掣地纵横于每一寸空间。   黑袍人物和他的二名青衣手下,登时感到压力骤增。   在他们排命闪腾扑挪,全力反击的同时,黑袍人物已不着迹痕地逐步朝花厅左侧,一排向外推启的冰花植于雕窗边退走。   小刀倏然断叱一声,凝瑰宝刀杀气腾腾的刀芒再涨三尺,花厅内空气骤冷,随着暴涨的青碧华光,小刀已于一瞬之间同时施出弧渺六绝的六大招式。   于是——   灯火通明的花厅里,陡然炸开一团刺目耀眼的白亮光球。   便在光球甫现之际,轰隆一声巨响,宛如平地爆起的闷雷,震得整座花厅宛如打着摆子般咋咋再额.厅内众人更是被这声爆响震得血翻气涌,耳膜生痛。   一些功力较差的铁血堂儿郎,早已把持不住地抛落手中火把,神色痛苦地掩耳挣扎。   忽地,一阵不似出自人口的凄绝惨白,哇然拔空而起。   与小刀对阵的那两名青衣大汉,浑身染血,像是喝醉了般,贬踉跄跄,歪斜而退,最后两腿一软跟俯于地,死不瞑目。   黑袍人物却是衣衫尽裂,额际见血,冷汗直留地立身于窗前七步之遥。   小刀神色平静地但直挺立着,脸上是一片反常的惨白,他发著散乱,气息急喘,左胁之下,一团血渍正渗透过衣衫,迅速地扩散开来。   他手中宝刀依然斜指地面,左掌轻摆,阻止急步上前想要掺扶他的铁血堂儿郎。   小刀似笑非笑地瞪着黑袍人物,带着呛哑道:“阁下功力确实非凡,不过胆子似乎赚小了些。刚刚那一击,如果不是因为你预留退路,未曾全力以赴,只怕此时的我受伤更重了。”   “朋友……”他收回目光,望着手中凝魂宝刀,平谈接着道:“你那二名手下,已经尽力效命,步上黄泉了。你好意思不顾其他四人死活,尽自逃生而去吗?”   原先厅中的激斗,已因刚才小刀那威力辉宏霸道的一击,而不得不纷纷歌手。   此时,站在花厅另一头的仅存四名青衣大汉闻言,不禁抬眼,以犀利的目光瞪着自己的头领,等待他的表示。   黑袍人物深吸口气,镇定心神,冷吟道:“邓小刀,你以为如此出言挑拨,就会分化吾等执行任务之决心吗?你真是幼稚得可以。”   “很好。”小刀轻轻震腕,甩落刀尖凝聚的最后一滴血珠,缓缓抬眼,沉着谈笑道:   “为了证明你所言不虚,阁下似是该以行动显示决心才对,而非站在窗边纳凉,你说是不?”   黑袍人物恼羞成怒地厉叱一声,江然扑向小刀,抖手就是漫天掌影壁击过去。   小刀朗笑一声:“这才够劲。”   他圈刀挥扫,光若匹练地迎击而上。   另外四名青衣大汉见自家头领动手,当下再度与应天化、邵弘文和濮阳无华他们三人缠战一起。   黑袍人物回身避开小刀的攻击,探手入怀,不知摸取何物?   就他在旋身换势的同时,右手倏抛,两团黑鸟乌的球形朝自己手下头顶飞去。   “小心!”   小刀大声警告,但是为时晚矣!   两团黑影在空中互击之后,轰然爆裂,一蓬青碧阴森的硝火,如雨罩向四名青衣人。   “哇……”   “姓汤的,你好毒,啊……”   惨号嘶吼声中,四名青衣人不及躲避这突来的灭口偷袭,陷身火中,凄厉地翻滚挣扎,嚎叫不休。   应天化他们在小刀警告出口时,业已各自闪身回避这篷诡异的青磷毒火。总算因为黑抱人物攻击目标并不是他们,因而三人得以全身而退,虚惊一场。   望着陷身火焰中的四名对手,在几次挣动之后,终于蜷身而亡,未熄的成火依然烧得四具尸体滋滋作响,恶臭扑鼻。   “好恶毒的心,好毒或的手段!”濮阳无华不禁使然动容。   邵弘文恨声道:“这种人绝不能放他走。”   另一头——   黑袍汉子在暗器出手的同时,借势扑腾,冲向与小刀所在相反的方向而去。   那里,正是小妮子昏迷所躺的贵妃椅所在。   于一旁守卫掠阵的铁血堂所属,一见敌人迎面冲来,立即举刀拦截。   只是,这些武功平平的铁血堂弟兄岂能拦得住这个功力高超的黑袍杀手。   小刀虽已彻尾追至,但只这一眨眼的工夫,铁血堂所属已有十数人死伤于黑袍人物之手。   “你们快退下!”   小刀大喝声中,劈刀拦住黑袍人物的另一波掌势,使得另外十余名铁血堂弟兄幸免于难。   黑抱人物一击不中,并不恋战,他趁小刀救援铁血堂所属的空档,身形更快地前贵妃椅掠去,打算先劝人质,再图自救。   哈赤眼见敌人朝自己冲来,当下气涌如山,目瞪如铃,暴喝着挥刀狂扫而出。   他这—刀去势极为单纯,毫无花巧,讲究的完全是一个快与猛。只这刀光一闪,森森刀气,业已随着刀势注扫来敌。   黑袍汉子见这一刀来势汹汹,任他功力高绝,亦不愿轻触其锋。于是,他忙不迭腾身挪闪,朝左闪过。   “坏人,死来。”   黑袍人物闻声扭头,但见火光一闪,砰的一声巨响,他整个身子似是被雷神一锤兜飞,倒摔于地,扭曲几下,就此寂然。   厅中众人仅是被雷震一声爆响,震得为之发征。   大步追赶黑袍人物的小刀,亦不禁停下脚步,寻声而望。只见小红毛身前一团烟雾,正袅然消散店象鼻中尽是烟火硝石的味道。   “哦……”小刀恍然有悟:“原来是荷兰火钵发威了。”   他朝黑袍人物的尸体瞧去,但见黑袍汉子的前胸炸开碗口大的一个血洞,血肉一片模糊。他不禁对这火钵如此惊人的威力咋舌连连。   小红毛一枪毙敌,清洒地旋着短火钵甩了几甩,这才将火钵收回怀中放妥。   “小刀伤,重不重?”大敌尽除小红毛迎前扶着小刀殷殷探问。   厅中其他众人终于被他这一句话,唤回失落的魂儿。   应天化忙不迭招唤堂中的大夫救治伤患,又调派人手收拾善后。   正当花厅四面忙活开来时,出城站战东方硕的小混等人也正好跨门而入。   “噫!”小混环顾道:“怎么没等我们回来就散戏啦?”   小刀谐谑道:“要是再不鼓戏,就有人得喊天啦!”   小混瞟眼而望,扬了扬右眉:“你也受伤了?今天是怎么回事,怎地咱们兄弟三人全中奖了。”   丁仔可笑自由道:“咱们可真是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至哩。”   小红毛急忙扯着小混衣袖,哇啦叫道:“小刀受伤,救命先。不然流血死,救不及。”   小混哼鼻嘲谑道:“有本神医在场,谁还敢流血死救不及?小红毛,若不是看在你重言无忌的分上,本帮猪非得先治你一条藐视帮主本事的大罪。”   小红毛红着脸,吐吐舌道:“小泥坏,大兵兵受伤,不慰问,发帮猪成风光。人家桑老大,看手下先,比一比,混混差多。”   其他人环目四颗,果见桑君无人厅之后首先忙于探视自己手下伤亡情形;哪像小混,进门之后竟先抱怨热闹怎已散场。   “他妈的。”小混顺手赏了小红毛一记响头,憋笑道:“你这小鬼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爱管你家帮猪漏气。”   小刀伸手揉了揉小红毛挨揍的脑袋,安抚般笑道:“我这伤还好,只伤着内腑,不算太严重。小混也知道没事,所以才笑得出来。你别去意那只不可理喻的大帮猪,要不,他若又想发疯,我们都受了伤,可没人救得了你哦。”   小红毛忙不迭直点头,表示他明白。   “暖……”小混设好气地喷咕道:“老哥,你这话前面说的还等头头是道,怎么后面变成讲这样?”   “真是太实在了。”丁仔等人不约而同地回敬这混混一句真心话。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讲……”小混同呼一声,揉揉鼻子,不以为然道:“还不都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一群坏胚子。好啦,老哥,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势,要不然这系鸟人;还真以为我不关心你的生死哩!”   说着,这混混已动手撕开小刀左胁的衣衫,仔细检查一潘,随后淘出怀中的瓶瓶罐罐,替小刀上药包扎。   趁着这阵空档,皇甫泾他们已和濮阳无华相互探寻彼此分两路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种种。   听完小混与东方硕那段惊心动魄的琴音较斗之后,淮阳无华心醉神驰地赞叹道:“唉,错过如此空前绝后的弦音之斗,真是令人顿足迫使之至。”   皇甫泾却是味响自语道:“吾等的确不得不佩服小混帮主的神机妙技,此处所发生的一切事故与变化,完全不出他所预料,仿佛他亲眼看着这一切在自己面前发生一般。如此洞若观火的推断能力,真是骇人。”   那边——   忙完小刀伤势之后,小混走向贵妃椅前。   “这是怎么回事?”   小混皱眉瞪眼地望着卷身缩在贵妃椅一角,脸色惨淡昏迷不醒的兴世子,不解地问道。   武林四公子正好也走近前来,看见如此景况,心里不禁齐齐暗叫一声:“糟糕!”   原来,这位小王爷虽是缩着身昏迷不醒,但他哪里不好躺,偏偏不识相地半倚在小妮子玉腿之上。   如果惹毛了小混,硬要追究这事,别说是兴世子,就是皇帝老爷出面,此事也恐怕难以善了。无怪乎武林四公子那四张俊脸,已然绿成一片,慌得手足无措。   小刀朝贵妃椅上瞒望一眼,随即无所谓笑道:“哦,大概是这位小王爷受不了那四名青衣人活活被烧死的惨状,所以吓昏了。”   小混哼笑一声:“看在你对东方硕那条老淫虫的琴音,都能无动于衷的面子上,本帮猪就不计较这记迷糊豆腐。要不,我非打烂你这小鬼的屁股不可。”   他俯身一把抱起昏迷的兴世子,塞给身后的武林四公子,也懒得去弄醒这位小王爷。   濮阳无华诚惶诚恐地接过兴世子,与三位拜弟对垒—眼,四人脸上仅是松口大气,如蒙特赦的表情。   告了声退,四公子抱若昏睡中的小王爷,退出这间多事的花厅,免得在长梦多,再生意外。   当然,这意外是指来自狂人帮那位历代以来,最最伪大的帮猪而言。   孙浩文一旁看得不禁好笑道:“小混,看那四位公子的神情,他们可真是怕了你呐。”   “说得也是。”白驻逸忍俊不住道:“看他们的样子。就怕你翻脸不认人,硬是要算帐。所以,急忙进出这座花厅去呐!”   “怕了就好,”小混吃吃笑道:“本帮猪总算将这四只傻藩鸭的表哥(呆头鹅),调教得征得敬畏本帮猪的威风。”   小刀苦笑道:“依我看,他们四人以后的确不敢再轻视于你,你这混混的不可理喻和翻脸不认人,就连阎王老子也得敬畏三分,”   “知道就好。”小混谑笑道:“认清事实,向来有助于你了解本帮猪的伟大。”   这混混不理会其他人,故意恶心地呻吟,径自在小妮子身恻坐下。   望着气息沉稳管题依旧的俏佳人,小混不禁怜爱叹笑道:“唉,这妮子真是好命,咱们这厢在此熬夜排命,她却睡得香甜安稳。”   说着,他单手挥拍,解除这妮子受禁的穴道。   小妮子吐出一口浊气,低吟一声,随即悠悠转醒。   她有些整淡地望这灯火通明的大厅,任任问道:“什么时候了,你们都还没睡呀?”   这妮子慵懒地坐起,甩用头,神智稍清地看过铁血堂所属忙进忙出,讶然脱口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经过一夜折腾的小混等人,在桑君无君的安顿下,搬往说鸿宾馆另一侧厢房休歇。   狂人帮所属列位男性同胞,着实再无精神理会小妮子的满头雾水,他们进房之后,各自倒头便睡。   这一觉,直到日落黄昏。   小混他们还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准备清醒的迹象。   小妮子只得独自一人坐在厢房附属的小厅,无聊地玩着自己的大拇指。   好不容易,熬到晏起的兴世子和武林四公子等人相偕前来串门子,这妮子才终于这着机会,缠问昨夜所发生的种种事故。   等到小妮子完全清楚昨夜城里城外所发生的一切之后,武林四公子也终于明白何以小混他们聪明的选择蒙头大睡。   眼前,这妮子盘问事端和听人讲古的磨人功夫,实在堪称恐怖一流。   眼看着又近掌灯时分。   兴世子开始坐立难安地直朝小混房门口,频频翘首探望。   不久,宾馆内的执事人员来报,通知说城隍庙前的游龙升天烟火业已布置妥当,随时可以举火燃放。   兴世子更加焦躁,在小厅内来回踱步不休。   终于他忍不住问:“小混帮主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起床?”   只见,十只眼睛齐齐望向小妮子。   小妮子强忍笑意道:“很难说,如果没人叫他,这混混可以睡到明天早上。”   兴世子正欲启口,小妮子接着抢言道:“就算有人叫他,如果这混混不打算起来,他还是可以赖到明天早上。”   兴世子傻眼道:“他就这么能睡?难道连……连吃、喝、拉、撒都可以省了,不用起床解决?”   “然也。”小妮于同情地望着他,郑重地点头。   轻咳一声,皇甫泾尔雅道:“不知……望姑娘是否有办法,能请小混帮主起床?”   “方法是有啦!”这妮子狡谑轻笑道:“只要你们肯负担后来与代价,我倒是可以替你们叫叫看。”   “什么样的后果?”   “什么样的代价?”   濮阳无华与端木青云二人心头忐忑,异口同声地询问着。   小妮子眨眨眼,一本正经道:“打扰大帮猪睡眠的后果,很难预料。这得看那混混起床后的心情好坏,才能决定,至于代价嘛……”   这妮子艳若丽日地娇笑连连:“跟我打商量,总是比较容易的啦!”   在场五位大小公子哥,齐齐呻吟道:“唉……狂人帮的人就是狂人帮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兴世子情急心切地答应道:“好啦,打扰小混帮主睡眠的后果,由本世子全部负责。”   “小王爷。”武林四公子大惊失色地叫着。   但是兴世子一摆手,威严地阻止他们打岔。   他接着道:“至于姑娘你想要何种代价,请尽管开口,只要本世子做得到的事,绝对答应你。”   “好,够爽快。”小妮子咯咯笑道:“我的代价其实很简单……我在牧场里时,曾听说小红毛他在北京石狮子胡同的家业,目荒废后,因为无人出面认领,所以已被朝廷收了回去。可是,据小红毛说,那是他父亲花钱买下的地产,房地契原本放在他荷兰老家,这次回来中原,他哥哥特地交给他带了来,准备要收回那片产业。由于,这件事与朝廷有关,虽然我们也能够处理,不过,若是由你这位小王爷出面的话,事情会更容易摆乎。所以,我的代价就是请你负责帮亨瑞·葛林斯特上奏,以便使他倾利收回产业。”   “葛林斯特?”兴世子沉吟道:“这件事我还有点印象,不过事隔太久,也记不周全了。但是,既然你说这位亨瑞·葛林斯特手上握有房地产证明文件,如此要请求皇上赐回遭没收的家业,应该没多大问题.我答应你回京之后,协助他取回石狮子胡同的产业便是。”   “好。”小妮子豪爽不让须眉地伸出手,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兴世子亦是海派地伸出右手与这妮子击掌为诺——   这位世子心想,应正回京之后,这件事可以交给武林四公子在朝为官的四位老爷去处理,自己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没啥困难之处,他有何不好答应。   小妮子没想到如此容易便帮小红毛解决久悬心头的这件大事,心情愉快之余,笑容更见娇艳。   她欢声道:“你们坐一下,赶去把那几个奥男生挖起来,”   不待兴世子等人回答,这妮子已毫不避嫌地推门,大刺刺闯进小混的寝居。   兴世子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视,暗自摇头叹笑狂人帮里,果然没有任何人会将什么社会礼俗这种玩意放在眼里。   小混的寝居里——   “起床了,奥混混。”   小妮子人未到声先至地娇唤着,小混却像睡死了般,毫无反应。   这妮子直接走向窗前,卷起遮附阳光的垂帘,任艳赤若血的夕阳洒满屋内每一个角落。   迎向如此和凄美的落日余晖,小妮子不禁出神地倚窗凝望。   半晌,她忽而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进屋的目的。   这妮子回头看着依然安稳地拥被而睡的小混,兀自得意闷声偷笑一番,随后轻手轻足地潜向床前,娇躯微俯,凑近小混耳际。   “起床喽!”小妮子故意使坏地震雳大吼。   吼完之后,这妮子立即咯咯笑着,远远地迷离床沿,以免小混在被吓醒之余,有任何突兀的惊人之举发生。   岂料,床上的小混对于那声雷霆之喝,竟然只是嘀咕一声,翻了个身便继续他与周公未完的约会。   小妮子好气又好笑的瞧者这混混,索性大步走上前去,扯掉这混混的被盖,用力摇着他,叫道:“小混……起来了啦!”   小混不为所动地揪回被子,蒙起头来,睡语朦胧道:“我要睡觉……别吵。”   小妮子哭笑不得地嘟起嘴儿,嘀咕道:“哪有人这么难叫的?”   她再接再厉地拉下小混蒙在头上的被子,俯着身叫唤道:“臭混混,起来了啦,你难道忘了咱们还得去放烟火耶!”   小混语气模糊道:“太累了,不放烟火,今晚休息。”   小妮子继续努力摇头道:“不行啦,全城的人都在等你,你若不去,他们就要发生暴动冲进这里面来了啦!”   小混推开小妮子烦人的小手,伊晤道:“不管它,反正有铁血堂的人挡着,我要睡觉……”   “不行啦!”这妮子恼火地半趴在小混身上,对着这混混耳朵大吼大叫道:“你还答应人家兴世子,今天晚上的烟火他也有份的。现在人家早在外面等着你了啦!快起来嘛!”   “叫他自己去好了!”这混混说着,又要拿被子蒙住头。   小妮子眼明手快地夺下被子,叫道:“不行的啦,小混……”   不待这妮子有机会再大吼大叫,小混干脆反臂用力揽过这娓子纤赝,将她拖上床,用自己身子定住这妮子四肢,喃喃道:“我说别吵,陪我睡觉。”   这妮子被琐在小混怀中,不禁又羞又急地扭动着:“臭混混,快放开我。”   小混稍稍加强力遭,制止这妮子的挣扎,以略见清醒的口气警告道:“别乱动,我说妮子,要不,咱们可得先圆房,再来补办结婚的手续,这后果,你得负全部的责任呐。”   这妮子脑中立时间过昔日在牧场时,许多阿姨、姑娘、大娘、大婶、大妈等等女人家,私底下闲聊着的一些女人家的体已话。   她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这个姿势,实在是非常的不安全。   这妮子登时驻得不敢再胡乱扭动,连呼吸都不敢喘得太重,以免刺激了自背后怀抱着自己的小混。   不过老实说,在这妮子紧张兮兮的同时,心底却别有一番温馨的甜蜜滋味。   小混似又睡着了般,微微放松力道,但是依然以身子锁着佳人。   小妮子安安分分又略带僵硬地躺在那里,感觉贴在自己身后的小混呼出的轻浅气息,正搔乱着自己的耳后和颈际,逗得她痒麻难当。   “小混……”这妮子语如蚊吶般,悄细道:“醒醒嘛,人家真的有事告诉你啦,很重实的事耶!”   “什么事?”这混混睡意深浓地喃喃一声,趁机轻啄着小妮子粉颈反问。   这妮子被一阵没有由来的酥麻震得险些说不出话来,她不自觉地颈泛潮红,腻声低细道:“我刚刚和小王爷谈定了一笔大买卖。”   她一五一十地将这才自己和兴世子所做的约定,细细说给小混知悉。   “难得你有心,还记挂着这档子事。”   小混嘀咕一声,放开小妮子,翻身仰躺于床,伸着懒腰道:“这么一来,今晚这场烟火,本帮猪不得不出面,好多巴结一下那位小王爷喽!”   “你少来了。”小妮子翻身俯趴,双手支颚,哼笑道:“你会答应保这位小王爷的镖,难道不也是为了小红毛的事,别人也许不知道,我还会猜不着?你少装了啦,再装就不像了。”   小混忽然弹坐而起,滋地出了这妮子一个甜吻,吃吃谐谑道:“不愧是我的亲亲好老婆,果然能够了解我的心,呵呵……”   “老套啦!”这妮子甜在心里,窘在脸上,却仍忍不住皱皱俏鼻子,千娇百媚地嘲弄:   “就算是甜言蜜语,也得三不五时换些新鲜的调地说说,才能打动人心嘛,老是翻来覆去那两句,听都听腻了,谁还理你呀?”   “当然是你理我喽!”小混伸出禄山之爪,在这妮子粉颊上摸了一把,涎脸嘻笑道:   “如果换了个别的娘们理我,你不打翻醋桶才怪。”   “你才打翻醋桶!”小妮子受用地娇呼一声,推开这混混跳下床,理理云鬓和衣衫,回眸道:“你别赖了,快起来准备准备,我去叫小刀哥哥他们起床。”   “等我一下!”   这妮子刚举步,就被小混叫住。   小混推被下床。就着冷水随便摸了把脸,然后搂着小妮子的香肩,朝外走去:“想到你刚才叫我的方法,我可不放心你独已去叫人。”   “你说这是什么话……”   不让这妮子有发飙的机会,小混猛地将她转过身,拉进怀里,印上一记缠绵销魂的热吻。   良久……   “哇噻!”小混气息不稳地抬起头,呵呵傻笑道:“这下子,我是真的完蛋了。”   放开小妮子,这混混茫酥酥,晕陶陶的带着满脸傻笑,不住地摇着头,嘴里不知嘀咕些什么,径自转身出房而去。   小妮子像是尚未返魂地征在门口,两眼光彩明亮异常,却又视而不见地兀自发呆。   半晌,这妮子突认举起双手,扶着依旧嫣然滚烫的粉颊,失神地喃喃:“哇噻!以前……从来不像这样的……”   城隍庙前。   人潮依旧汹涌。   万头攒动的景象,更胜昨夜。   闹哄哄的气氛里,有一股掩不住兴奋的情绪在人群之间浮荡。   一只栩栩如生的八丈巨龙,深爪耸鳞,仿佛急欲升天地巍然耸立于庙前广场之上。   周围的群众,莫不对这只结合了花灯与烟火制作技巧所扎就的精致巨龙,纷纷报以欣赏的赞叹。   狂人帮众将终于在全城百姓千呼万唤之下,和武林四公子一同护着兴世子,姗姗而至。   万千群众登时夹道欢呼,噼啪的热闹掌声更加万炮齐发,经久不歇。   在铁血堂一干弟兄辛苦地开道之下,小混等人享以风光地被拥簇入场。   小混保护性地只手搂着小妮子,排众而行。   饱受拥挤之余,这混混终于呵呵苦笑道:“他奶奶的,热闹如果搞得太大,也是顶叫人头痛的事哩。”   还没睡醒,就被小混粗鲁地挖下床的小刀,望着如许人山人海的景况,也忍不住失笑道:“你这混混居然也会有嫌热闹太过的时候,这可真是新鲜了呐。”   小红毛揉着惺松睡眼,呵欠连天道:“热闹大。好辛苦挤人,不好玩,今天烟火放,我没有事,想睡觉下去。可是,小妮子生意没有好,只可以爬起床,陪着来勉强的。”   丁仔负创在身,尚未歇息够本,因此对今晚的烟火盛会也是兴趣缺缺。   他无奈地呻吟道:“小红毛,你因为是事主,所以今晚不出席未免说不过去。可是,我乃伤兵是也,竟然连卧床休息的资格都被取消了,这还有天理可言吗?”   孙治文正辛苦地挣脱一只太过热情的女性魔掌的纠缠,闻官调侃道:“在狂人帮里,你还奢望有天理?丁仔,你昨夜难道伤到脑袋了?要不,怎么会生出这种美丽的幻想来?”   “孙大哥……”白骏逸吃吃笑泛接口:“你这话可真是太实在喽!”   他们几个走在后面的人,吃定小混听不见这片肺腑之言,一个个忍不住地纵情开怀畅笑。   好不容易,他们一行人终于挤入无人的警示圈之内,得以喘大气。   小混一本惯有的威风,重咳一声,高举右手,以目光扫视人群。   慢慢地,群众似乎感染到这混混不怒而威的气势,嗡嗡的喧闹声逐渐沉寂下来。   小混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现在你们已经注意到了,今天的举火典礼马上就要开始,这也是今年元宵的最后一场热闹,看完这场烟火之后,大家都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回家去慢慢期待,看明年有没有哪个无聊的人,也学本帮主如此大手笔地放烟火给你们好看了。”   众人一阵大笑声中,齐齐鼓掌,也打是他们感议小混提供了如此史无前例的热闹,让他们在今年一开春,便拥有如此愉快的经历。   小混看到大家开心,他也开心。   尤其在他怀中,还拥着情深意浓的俏佳人。   小混不止是开心,更是春风得意,笑容满面,那张微翘的菱角嘴,只差没笑得咧到天边去。   小混等到这阵宛议要冲破云霄的震天掌声渐歇之后,这才潇洒地轻摆衣袖,比手相请,承意兴世子上前场放烟火。   兴世子终究还是个小孩子,接过火把之后,高兴地两眼放火,带着些许紧张,他一手抚耳,一面伸长火把,全神贯注在点燃引线这件事上。   武林四公子不自觉地被兴世子脸上那种兴奋而专注的表情吸引,也跟着把注意力放到点火这事上面。   小刀不禁暗笑:“这四位公子哥儿,好像有点忘形了,竟只顾着注意放烟火、完全忘记自己负有护驾之责,像他们这个样子在闯江湖,可真是险得很呐!弄得不好,可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喽!”   他不以为然地轻轻摇头,一抬眼,正巧望着小混和孙治文,也和自己是一个样的表情。   于是,他们三人互相交换个会意的眼神,技而将目光投向密密麻麻的人群,来回搜寻警戒。   小红毛望着专注于点火的兴世子,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只巍峨辉煌的巨龙,不禁对自己今晚未能亲自下海点火略感泄气。   无奈之余,他搔搔自己那头齐肩红发,伸展着结实双臂,仰天打个呵欠,一面扭动着微感僵硬的颈脖。   一阵轻微的嘶嘶声,和谈谈如烟硝味,告诉小红毛,眼前这巨龙的引线把经点燃了。   即然事不关已,他索性继续伸伸懒腰,做做体操,放松一下僵硬的肢体。   燃烧的引线点着斜立于地面的一支冲天火箭,咻地一声,火箭带着一溜七彩的焰火正中仰天而开的龙口,轰然一响,一道烈焰自龙口冲出,直达三尺,好不壮观。   观赏的群众莫不惊呼一声,随即热烈地拍手叫好。   这道白龙口喷出的火焰,同时点燃了缠绕在八丈龙身之上的烟火,嘶嘶作响声中,龙身洒落一阵金银火雨。   小红毛由于站得离巨龙太近,火雨洒来正好朝他当头溅落,吓得他怪叫一声,忙不迭朝旁跳开,引得升众一阵哄笑。   小红毛这一闪,刚好跳到兴世子身边。   一阵童稚的咯咯笑声,令小红毛垂首而望。原来,正是兴世子被小红毛有趣的怪样逗得大笑不休。   在狂人帮里早已糗惯了的小红毛,无所谓地一耸肩,习惯性的作出手扰乱兴世子的发髻,这也是狂人帮互相取笑后,彼此关怀的一种习惯动作。   只是,这兴世子贵为王储,头顶岂容别人乱摸。   “大胆!”   武林四公子取见小红毛此举,立则往色大变地厉声叱喝。   小红毛当然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竟值得那四个老是说话让他听不懂的人如此大呼小叫。   他自然毫不客气地瞪目吼道:“大蛋!”   忽然——   小红毛瞧见四公子身后的暗处有微微的红光闪动,像是……   “小心!”   他大吼一声,直觉地抱着身旁的兴世子猛朝地上扑去。   “砰!”   “咻……”   “砰   巨龙身上的霹雳火炮,正好于此时同声齐发。   几乎在小红毛扑倒兴世子的同时,兴世子立身处之后,城隍庙口的一支盘龙石柱突然像是被火药炸开了般,碎石四溅,江出个海碗口的缺角。   小混、小刀和孙浩文三人,早在小红毛出声警告之际,便已不动声色游向四公子身后那处阴影所在。   白骏逸和丁仔赶步上前,一个扶起兴世子,一个拉着小红毛,与小妮子及哈赤一同闪身行向石柱后面。   直到此时,武林四公子方始惊觉情况不对,于是惶恐地掠向石柱之后,探视世子安危。   兴世子惊魂甫定,小脸还微微泛着白,但情色镇定道:“我没事,多亏亨瑞机警,才使得本世子逃过此劫。”   小红毛亦是惊俘犹存地直拍胸口:“乖乖,放火枪,我专门,还好看得见,躲得快。不然枪打中,救不及,铁定死。”   这时,广场上的巨龙再度炸开一连串声响震天的火炮。   兴世子和小红毛同时白石柱后面悄悄露出半个脑袋,看着烟火,小妮子亦是不甘寂寞地螃首微倾,目不转睛地里望广场那边。   丁仔也咕道:“辣块妈妈的。这放烟火的炮声和刚才火钵击发的声音可真像,如果不是小红毛看见放冷枪的火光,那真是死了人,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武林四公子脸色同时则白,齐齐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当然明白,如果兴世子出了万一,自己这四条小命可也得跟着培陪葬呐!   “快看!”   小红毛和兴世子不约而同,兴奋大叫。   濮阳无华他们还以为是小混逮住行凶之人,赶忙探出头来看。   原来,却是广场上那只巨龙在阵阵劈啪的烟炮声中,蹿闪着星火,被无数同时引燃的冲天火箭所推动,开始缓缓腾空。   “哇!”   所有观看着今晚烟火的人,齐齐发出一声叹为观止的赞赏和惊呼,目送着这八丈高的巨龙,越升趋高,越飞越远。   终于——   砰地一声,飞升的巨龙于半空之中爆炸,起火燃烧,变化一只烈焰争后的呼呼火龙。   众人眼见火龙将坠,这一片大火者是落入城中,岂不要引起偌大火灾?于是,众人无不惊骇地失声尖叫,但是……   半空之中的焰火,在发出一阵特异的耀目光芒之后,犹不及落地,即已焚之怠飞,消失无踪。   若不是夜空中仍有些微黑灰随风飘散,观众还以为那只庞然巨龙果真就此乘风升天了呢。   此时,负责搭建这座潜龙升天的四位烟火名师,已被人群团团围住,众人无不追问着今晚烟火的个中奥妙。   但是,这四位烟火名匠只回答:“这是小混帮主独创的秘法,非是我们四人此番设计烟火的酬劳,个中详情,恕不奉告。”   群众在打听不出所以然来的情况下,终于死心地逐渐散去。   广场之前,人影渐稀。   濮阳无华正想建议先回宾馆去等,小混他们三人已自暗巷中踱出,朝庙前而来。   “小混你回来了!”小妮子首先冲出,迎着小混好笑问道:“刚刚那只龙塑个都化做灰了,你是怎么弄的?”   武林四公子听这妮子一开口,竟先问有关烟火的事,差点一跌趴倒,扯着头发大呼:   “天呀,怎么会是这样?”   “都化做灰了。”小混满意道:“这么说,今晚的烟火正如预料的。非常成功。”   “成功,成功!”小红毛拍手叫好:“本来砰—声,烧火了,好多人尖叫,然后火熄了,龙也没有了,好厉害,像变魔术一样。”   丁仔亦是搔耳抓腮地探问:“大帮猪,今晚作这招暗杠的漂亮,到底是怎么弄的?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这没啥稀奇的唯!”小混得意笑道:“我只是要他们在所有的支架上全部涂上一种我独家调配的火药,就成了,这种火药的特性是易燃,而且可以产生特别的高温,如此就能在短时间之内将支架烧成灰烬,不留余迹,今晚这只龙如果不能灭迹,就表现不出它升天的神秘了,你们说对不?”   “妙,妙极了。”连兴世子都忍不住赞赏万分。   武林四公子却像看着疯子一样的,睁目瞪着一本正经讨论着今晚烟火的狂人帮众人。   他们可真是久违了狂人帮如此轻重不分,缓急无常的怪异行事风格。   这四位公子哥无奈地对垒一阵,只有苦笑。   濮阳无华轻咳—声,岔言道:“小混帮主,不知是否拿住行凶之人?”   小混竖起为指,朝后比了比。   其他人这才发现,孙浩文身上似是扛着一个人。   石天鹏兴奋道:“孙兄,你擒住此獠了?如此甚好,我们可以由他口中逼问出主谋者为何人?”   孙治文苦笑道:“擒是擒住了,只不过是死人,不是活人。”   他弯身放了肩上尸体,其余众人方始看清这被擒之人竟已满脸发黑,显然是中毒而亡。   小混拿下颚朝尸体点了点,负手道:“这小子功力不高,依我推断,会选他来行刺,应该是由于他会使用火钵的缘故。他藏在暗处,也冲着本帮主开了一枪,要不是我还有那么个二步七,险些就着了他的道。”   小刀接道:“我和堂兄原本追过了头。就是听见这小子放火钵的爆响,才回头堵住了他。结果,他一看逃走无望,居然就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白骏逸攒眉道:“能将手下的人训练到如此宁死不受擒,这个幕后人物若非恩威极重,就是残酷至极之人,这种人,不容易对付。”   孙治文颔首道:“这话小混刚才在路上说过了。”   皇甫泾沉吟道:“此人竟能如此准确地掌握放钵时刻,与炮声同时而响,显然必是极为清楚今晚烟火施放的过程。说不定……他也曾参与今晚烟火的安置,这么该也是一条线索。”   孙冶文再度颔首笑道:“这话,小混刚才也说过了,所以我们在回来时,已经找了一名铁血堂的弟兄去通知四位烟火师问前来认尸,看看他们对此人有无印象。”   果然,四位才刚回到家,还来不及歇口气的烟火名匠此时在桑君天和白骥的陪同下,又被请了过来。   四人见着小混,先是又兴奋又佩服地恭喜小混今晚施放烟火的成功。   小混一本狂态,笑道:“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的话,我也甭跟人家混了。”   四位烟火师父不住地奉承笑应:“是极,是极!”   小混懒得跟他们多客套,话锋一转,问道:“四位师傅,这会地请你们再跑一起,倒不是为了今晚烟火的事,而是想请你们认一个人。”   “认人?”四名烟火匠不约而同,纳闷问道:“认什么人?”   小混让开身子,指着地上尸首,似笑非笑道:“就是这家伙啦!”   四位烟火师父乍见死人,不禁齐齐吓了一大跳,异口同声怪叫道:“唉唷!是……是死人呐!”   小混呵呵谑笑道:“如果是活人,我们自己问他就成了,也不用劳烦四位来此一游。”   干笑数声,四个人全都壮起胆子,朝尸首仔细看了看。   矮小精干的林师傅轻吃道:“我见过他!”   石天鹏枪口问道:“他是谁?住哪里?是做什么的?”   林师傅苦笑一声:“这位公子爷,你问这些我可答不出来,我只记得他是今天晌午时分来帮忙的。”   他转向小混接道:“小混帮主你也知道,这座潜龙升天的烟火,工程挺浩大的,所以咱们便得招募些旧时工人帮忙,这人正巧分派在扶手下,帮忙替支架漆上火药,因此我对他还有点印象,可是至于他是谁,住在哪,是干啥的,我们在招工人时没问,我自然也么不清楚了。”   “没关系。”小混拍拍他肩头,轻松笑道:“你说他是晌午时来帮忙的,他说过些什么没有?你尽直摇我知道的事说就成了。”   这位林师父如释重负道:“是这样的,今天晌午,咱们缺人手,使当街鸣锣把人帮忙,这人呢,靠近过来说,他以前打零工时,在鞭炮店帮过手,问我们合不合用。我说,咱们这是要放烟火,又不是相府里选家将,没那么规矩,既然他打过鞭炮的工,我就要他去帮忙漆火药,我还记得他问我,为什么火药要漆在支架上?我还瞪了他一眼,叫他只管干活,不要问东问西的,他就乖乖上工去了。后来,我一直没再见到他,倒不知他忽地变成死人了。”   瘦高的江师父慢吞吞道:“我倒是记得,这人在领工钱时报了名,叫李吾。他说是外地来的,打算出关去,因为正巧碰上这几天连着放烟火,就留下来看热闹,其他的事,却是没听他提起。”   另外两位师父却是摇着头,表示对这人没印象。   小混谢过他们四人,这才让一旁陪着的铁血堂弟兄送他们回家。   桑君无沉吟道:“小混,这事你可有头绪?”   小混翻个白眼,谑道:“想耍谋杀未来的国家元首,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个主谋者又不是笨蛋,岂有恁般容易留下头绪,好让我们揪出他来揭发阴谋?别傻啦!”   濮阳无华问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当太是回去睡觉喽!”小混嘻嘻笑道:“天这么黑,风这么大,你老兄如果有兴趣留下来和城隍老爷做伴,我是不会反对,不过……”   他故意叹道:“经过昨晚和刚才的折腾,本大帮猪为体恤众小猪仔们连日的辛劳,所以英明地决定,现在,本帮所属,目标宾馆,回去睡觉。”   “呀呼!”小红毛首先欢呼,拔腿就跑。   小混等人却是积习难改。一动身即已较上劲,看谁相够先回到下榻的厢房。   于是,只这一眨眼的工夫,狂人帮全体上下便已失去踪影。留下武林四公子和兴世子于冷清的城隍庙前,兀自与江北双堂的两位堂主老大人愕然相对。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二十一章 天神之迷   阳光耀目,晴空如洗的正午。   赤焰小子在如此晴朗亮丽的天气里,愉快地昂首欢嘶,点踏着轻盈细碎的步伐,慢驰于麻城外的官道上。   在它身后不远,以小混为首伪狂人帮正规军,人手一马,由桑君无、白骥和白骏逸等人相伴,谈笑风生.轻松而行。   白骏逸依然半真半假地抱怨着。为什么自已不能升任正式帮兵?被层层责任与义务所束缚的他,私心里当真羡慕小混他们如此尽随已意云游四海的自由。   行行复行行……   不知不觉地,桑君无等已送出十里,仍有些依依不舍,不愿和小混他们就此别过。   只因为,送行的人心里明白,小混他们此去,千里湖海任凭悠游,他日何时再见,只怕遥遥无期。   桑君无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谁会想到,只是这短短时日的相处,却能令我这个历尽烟雳的江湖大豪,触生不忍骤离之心人与人的相识相知,真是唯有一个缘字了得呐!”   向来潇洒的小混,可不管桑君无他们心里是多么的情深意浓,止步突道:“算算时辰,武林四公子他们应该已经进入麻城和黄安之间的三不管地区了,若要出事,那一段路是最容易打埋伏的地点。桑老大,你们就甭再送了,我们也该决马加鞭赶一茬,这才来得及跟上他们,免得万一真有了什么状况,那几位公子哥儿们找不到咱们这些个保暗镖的,叫了救命没人理会,那可就大大的有戏唱喽!”   虽是不忍分离,却也不得不说再见。   桑君无强额一笑:“也罢,小混,只要再回江北,别忘记,到咱们江北双堂走走。”   白骏逸更是依依不舍道:“对呀,还亏我是狂人帮的挂名帮兵,你们却连飞马堂都还没去过,这可真是太说不过去了,大帮猪,有空别忘了要来打扰我呀!”   白骥亦是爽朗笑道:“逸儿说的极是,小混,此番老夫唯一的遗憾,就是未能邀狂人帮到堂中大醉三日,来日有暇,可别忘了有空来坐坐呐!”   “一定,一定。”小混咯咯直笑:“只要你们不怕自己家里太过热闹,本帮猪一定找时间到府服务。”   哄笑声中,这小妮子招回赤焰,与小混等人一同认蹬上马。   狂人帮众将在马上再和桑君无与白氏父子拱手告别,这才吆喝一声,卷着黄尘争道驰去。   桑君无他们三人留恋地望着小混等人越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马上众人的背影,方始回转麻城。   小混他们引人侧目地在官道上策骑狂奔,赤焰驮着小妮子,依旧当仁不论地遥居领先地位,其他人的坐骑,由于俱是飞马堂所提供的上选之骥,脚力相当,这一路奔来,若要分出胜负,全得看马上骑士的的驾驭功夫。   因此,小混他们这一回合的赛马,可谓全凭真实本事的技巧之战,他们不仅赛得刺激,当认,飙得更是过瘾啧啧呐!   而且,小混为了公平起见,这次故意将小妮子和赤烙这对总是光赢不输的常胜搭档排除于赛外,以利自己等人来上一场真正的男子汉竞争。   经过如此一阵豁命的催弛,小混等人马不停蹄狂奔二十来里路程之后,他们扬着边天黄沙,卷入设于官道上的第一所驿站。   小混仅以半个马身之长,辛苦赢得胜利,总算保住堂堂猪威的面子和里子。   屈居第二之人,竟是武功末流的小红毛和怒狮哈赤,他们俩只以一个马首之差,稍逊小混一步抵达做为终点站的驿站店门。   至于小刀、丁仔和孙治文他们这三个功夫一流的超假战将,此番却是霉庄当家,输脱了底,图呼奈何。   众人抛蹬下马。   丁仔揉着发酸的腰枝儿,苦笑着自嘲道:“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人真的是没有每天过年的事,偶尔输它个一回二回,也非是平衡一下刚刚过完年的心情。”   小红毛扮着鬼脸谑笑道:“辣块妈妈猪的输,常常的。不稀奇啦!”   小混等人闻言,赞同地哄然讪笑。   丁仔揉着鼻子,瘪笑道:“小红毛,你真他妈咪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么光荣的糗事,咱们私底下知道就好,你干啥一定要戳破才肯罢休?”   小红毛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义正词严道:“提醒你失败,你有机会变改。责任是我的。我永远努力提醒,保证忘了不记。”   “忘了不记,你还说干嘛!”丁仔笑骂着轻刮了这个说话老是颠三例四的小鬼佬后脑勺一记。   众人笑闹着进入驿站附设的野店休息。   率先抵达驿站的小妮子,早已坐在野店内悠哉悠哉地闲囵着香茗。   “你们可真慢呐!”   这妮子望着嘻笑入店的小混他们,总是抱怨地叨念一句。   小混好皮笑脸地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揽着这妮子香肩,愉快道:“想要人家追得紧,追得急,得说嘛,你只要开口,我是非常乐意遵命的哩!”   “来这套?”小妮子千娇百媚地横眼道:“落伍啦,拜托你换点新鲜的好不好?”   “好。”小混忙不迭猛点着头:“当然好,不过新鲜的只适合私下演出,以免教环在座的未成年小孩.同时又引诱了这些已成年的男人,害他们心痒难搔。这样未免太不人道。”   “又在臭屁了!”小妮子娇哼一声,粉颊没有由来的一阵臊热,泛起令人可疑的潮红。   无知道她心里到底想起了些什么。   小混将这妮子脸上微妙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竟也难得开始懂得怜香惜玉,没有再拿出冷水精神来嘲谑这个刁钻又甜蜜小冤家。   他反倒是不着痕迹地转移在座众人的注意力,转而向上前招呼自己等人的伙计,寻问道:“小二哥,有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   伙计脸上堆起了笑,哈腰问道:“少爷,你有啥事要问小的?”   小混笑道:“今儿个你有没有招呼过,四个大公子哥儿加一个公子哥儿,一共是五人,这样子的生意呀?”   “有的,有的。”伙计连连点头:”就在晌午的时候,他们还是在小店里用了膳,这才上路的呐!”   “谢谢!”小混顺手塞过去一块赏营,吩咐道:“给我们来壶好茶,和几碟菜点就行了。倒是我们的坐骑,麻烦你加意照料一下,这些畜牲刚刚有一阵好跑,等它们休息够了,我们马上要再上路。”   “你放心,小的理会得。”   收了赏钱的伙计,眼睛笑得都咪成一条细维,又是恭身又是哈腰,好不殷勤地应声退去。   孙治文轻笑道:“濮阳公子他们走得并不快,咱们待会而只要再加赶一阵,就能和他们来个头尾相接。看来,-切情况果然都正如你这只大帮猪所预计的在进展。”   “当然!”小混大言不惭道:“这种小事,本大帮猪不用计划就能让它顺利发展。要不,我这诸位岂不是混假的啦!”   小刀无奈地摇头道:“才说他胖,这混混就喘起来了。”   “这就叫……”小妮子嘻笑着接口:“狗改不了吃屎。”   “你说什么呀?妮子!”小混目光放邪光,不怀好意地瞅着这妮子。   小妮子苦于身陷小混魔掌所住,无法可逃,情急之下,只得挤命扭挣,同时骇声尖叫道:“君子动手,小人动口……”   她还没叫完,就被小混硬拖入怀里,狠狠印上一记家法,吻得这妮子咿喔不得。   “自找麻烦。”   其他人纷纷摇头失笑,对这妮子不予同情。   “嗯……好爽!”小混尝够了甜头,畅然啧嘴道:“为了如此香吻,便是当个小人我也甘心。”   小妮子早已羞得一头埋进这混混怀里躲藏,再也无颜以见江东父老。   忽然——   “这是什么?”   躲在小混胸前藏羞的小妮子闷哼一声,抬起酡红依旧的脸庞。深手在小混怀里摸索。   “喂喂喂……”小混故意暖味叫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就这么公开地攻击我,这样像话么?”   小妮子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凭你这块料,还引不起姑奶奶打你主意的欲望。”   她这话立刻引起一阵高低腔调的闷声偷笑。   “这是什么?你塞在怀里不嫌重?”这妮子扬着手中自小混怀里换取的一把火钵,攒眉问着。   “对了!”小混接过火钵,轻松笑道:“你不摸出它来,我差点忘了。”   “小红毛……”小混递过火钵,沉稳道:“这玩意儿你比较熟,你看看有没有办法辨出它的来历?”   小红毛好奇地接过火钵,仔细端详。   当他将火钵倒过来,查看握把底部时,忽然脸色大变,叫道:“这枪,爹地的。”   他抬起头,激动道:“是爹地的,坏人杀爹地和妈咪时不见的。”   “其的?”其他人亦不禁动容。   丁仔急声问道:“你确定这火钵真的就是,昔日你家遭变时所失落的遗物?”   小红毛泪眼模糊地在点头:“记有对,我记有对,这枪的屁股有记号,是葛林斯特家徽,你们看。”   小混接过火钵,其他人围挤在他身边一起打量。   果然,在这支短火钵栗木握柄的底都有一个模糊的烙痕。   小混拿近火钵,仔细观察那个烙痕,依息可以看出那是一只展规之鹰立于一对交叉剑上的图记。那也天是昔日大毛格瑞给他看过购葛林斯特家族的族徽。   小刀沉着道:“看来,关于小红毛家的灭门血案,终于又有了新的线索。小混,你这柄火钵是从哪来得到的?”   小混冷然一笑:“还记不记得在麻城的城隍庙前,放冷枪的那家伙?那贼货躲在暗里轰了我一枪,还好我反应够快躲过了,他往外冲时,手上的是空的,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后来,你和大帅哥闻声回场过来,我看他跑不掉,所以不就不急着去追他,先到他躲藏的地方去搜了一番,这支火钵就是那时在他藏身的屋檐下找到的,那小子大概是赶着要逃命,顾不得仔细掩藏这支火钵,这才让我轻易搜了出来。要不,想要找到这项证物,只怕是大海捞针的事。”   “这么说……”孙治文沉吟道:“小红毛家灭门血案的主谋者,极可能是南昌宁王府的上高王寰濠喽!”   “八九不离十!”小妮子娇哼道:“要不,火钵怎么会被他的手下拿来做刺杀兴世子的工具?说不定小红毛他家的灭门就和皇位的继承问题有关呢!”   丁仔亦是抚颚赞同道:“就其主谋不是上高王,他也铁定脱不了关系。再说,政治的事,本来就是最黑暗的,为了夺权,杀死一、二个碍事的洋商,这种事那种人他不是干不出来。”   向来甚少表达意见的哈赤.这时竟也将自己一双蒲灵巨掌扭得咋啦直响,同时一边愤恨道:“咱可不管他是啥捞子上高王,或者下低王什么的,只要这家伙是小红毛他家家变的元凶祸首,咱们就非得扭断他的脖子,好替小红毛出这口气不可。”   “大狮子,谢谢你。”小红毛感动之情,全然溢于言表。   孙浩文略略颔首,慎重道:“这么说来,等咱们将兴世子送到紫禁城之后,便得整装南下,前去南昌一探宁王府虚实喽!”   “咱们不上北京了!”小混以手指轻弹着桌面,断然道:“兵贵神速,咱们只将小王爷就近送回位于陆安的兴王府,然后立刻改道南行,直杀南昌。”   顿了一顿,这混混接又笑道:“既然宁王府是诸多同场的根源,我相信只要咱们狂人帮大摇大摆地进人南昌之后,不用咱们费心去探什么虚实,保证就有人会憋不住,自动找上门来自首。届时,咱们只要以逸待劳,等着人来算总帐就可以了,嘿嘿……”   小刀寻思道:“那么兴世子怎么办?咱们原先可是答应人家要保驾进京的呐。”   “这还不简单……”小妮子皱皱俏鼻子,娇笑道:“大不了叫他在兴王府等咱们办完正事回来,再送他进京去嘛!他如果等不及,就叫四公子带点兴王府的虾兵蟹将保地上路好了。”   “他们人多虽然不见得有用,不过排场挺唬人的,加上各地官府高迎远送,要安全进京应该是没啥问题才对。”   “假如连这样子,武林四公子还周全不了小王爷的安危,那我看他们不论是官场或江湖,全都甭再混了。太丢人了嘛!”   小混忍不住吃吃直笑:“真不愧是我的亲亲好老婆,连思想都跟我越来越一致。口水喂你吃多了,果然是不一样。”   “你皮痒!”小妮子娇嗔低哼,伸手便朝这混混赝眼儿大力拧去,她可是一点都不打算要怜香惜玉。   “唉唷!”小混吃痛惨叫,忙不迭挪臀闪腰,躲避这妮子三娘教子型的指功。   “真是最毒妇人心。”小混揉着腰肢,无奈地兀目嘀咕着。   “你从命吧!”其他人毫不同情地问笑道:“打情,骂是爱,她没踹你,已经算是客气的啦!”   当战,久经小混训练的他们自然明白,大帮猪的糗态可不是那么容易嘲弄的。因此,众人话声未落,便已哄笑一声。各作鸟兽地冲出店门,以防遭到小混的报仇。   难得吃到甲鱼(鳖)的小混刚一起身,还没考虑是不是要讨回猪威,就被眼明手快的掌柜供身拦下,笑嘻嘻地请他付完茶资和照料马匹的费用,才让他出门。   小混被白看了笑话,还得付帐,这对他而言,简直是百年难得一回的经验,这只鳖可真是令他大叫:“吃不消。”   这混混吃不消的事,理所当认想到我别人分杯羹一起吃,只不过当他出了店门,自殷勤的伙计手中接过自己的坐骑时,其他人全都已经非常识相地拍马绝尘而去。   望着官道上渐行渐远的政往黄尘,小混只有潇洒地一耸肩,笑骂一声:“辣块块妈妈的不开花,全都是些贼头赋脑的货色。”   再次打赏之后,小混施施然地认蹬上马。   独自上路的地,一点儿都不急着赶路。   他放任马儿轻松地慢跑着,一路上随性眺望官道两旁的绿野平畴。   若是碰到有人在田地里种作,这混混竟还穷极无聊地与其含笑招呼,仿佛他自己是大地主,正骑马导视着自己领地的德性。   小混可是笃定得不得了,他知道别人一定得等他。   因为他这只大帮猪是大牌中的大牌,主角里的主角.设有他的场面,不管是文戏、武戏,还能搞出什么热闹来瞧?   因此,他走得黠意,走得悠哉,生恐走得快了,还会破坏别人痴痴等他的情调。   这混混打算要让那次背主潜逃的小猪仔们,等到日落西山还见不着他的影子,好叫他们内心疑惑、着急。猜测自己是否出事等等,以作为惩治他们叛离的手段。   就在小混高踞马上,和一个肩着竹篓与自己错身而过的佝偻老者含笑招呼的同时,晴空之中,忽而蹿升起一溜嫣红如霞的烟雾信号。   小混抬头,眯望着半空那道逐渐扩散谈近的红雾,估量着信号发射处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他喃喃自语道:“这是那几个宝贝公子哥儿们警急求救讯号,果被不出本帮主所料,真又有人出事了。就是不知道这回来的是何方神圣?竟能吓得那四个公子哥儿大搬救兵。不过……”   他兀目失神地咯咯直笑:“这种小事还用不着劳动我老人家出面,交给本帮那几支大栋梁处理就结了,依我看,那几支本品种的大小栋梁,一见着求救信号,早就忙不迭杀过去救人。现在大概已经和人对上手了吧,呵呵……”   既认打定主意让别人表现,小混自然不会加快行程。   他径自慢条斯理地荒田而行,没事还陶出刚才在路边买来的现炒花生,拨着壳吃将开来。   忽然——   一阵激昂澎湃的马嘶,自官道被方远远传来。   小混微感意外地呵笑道:“唉呀,是我那宝贝儿子的声音,它会来接驾,就表示那几支栋梁有些撑不住场面,本帮猪可注是越来越好奇了,究竟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出现,居然令老哥他们如此紧张,需要派出赤焰小子来接驾?   随住他这阵子嘀咕,赤焰小子迅若奔雷的跨音,已然隐约可闻。   小混亦不再迟疑,他吆喝一声,用力一夹马腹,胯下坐骑立即如箭般镖射而出,放蹄直奔。   转过一处弯道,小混已过见赤焰那如燃霞一般.乘风飞驰的轻盈身影。   他仰头发出一阵打着旋儿般的口哨,数十丈外的赤焰立即欢声长嘶以应。   他们双方的距离,在彼此纵驰之中迅速缩短。   小混忽而大喝一声,振臂自飞奔的快马背上。拔空直起,再一晃肩,便如赤焰那头扑落。   赤焰仿佛与他灵间相通一般,就在小混身形凌空的同时扬啸以和,并且自飞奔的势子里,直接扭腰蹬蹄,硬生生将自己庞然的身躯甩荡入空,完全违反力道的折换角度,转向来时之路。   正当赤焰四蹄落地,回头而奔的刹那,小混亦如一朵棉絮般,丝毫不着力遭地飘落赤烙背上。   而在赤焰放蹄冲刺之时,小混已然稳稳地伏贴于马上,仿佛与赤烙融为一体似的。任赤焰全力狂奔,载他尽速驰往战场。   黄土道路像一条瘫懒的土龙,在春阳的照耀下恹恹地向前延伸。   道路的两旁,是一翻整完的菜园子。只是,现今时值春寒休耕的季节,园圃中尚未播种,图留一片光秃的荒地。   地虽荒,而此刻的光显却不太凄凉。   甚而,此地非仅不见凄凉,简直堪称热闹滚滚。   无数人影正在这一大片园圃上奔腾纵掠,互作攻杀。   仔细一看,正是狂人帮的众将兵和武林四公子等人协力对付着红执红袍、血巾覆面的天神教徒。   激斗反战场分做数起。四公子尽忠职守地环护于兴世子身边,不敢稍离,因此陷于只守不攻的挨打局面。   这位小王爷许是连日来见识过多次武林人的追杀,因而习惯了如此的级抽命的紧张场面。   神情甚是镇定。   此时,这位世兴子手中赫然端着小红毛的防身利器——那支上妥火钵,随时可以引燃发射的西洋火钵。   至于平时罕为加入战圈的小红毛,如今也因为自己这边人手不足,不得不杀出看家本领,投入混战,与哈赤及小妮子一起动手对付一些三流货色。   只见小红毛手持一柄宽仅二指,圆盾护腕的细长窄剑,脚下步伐进退有致地攻击着敌人,身手之利落,显然是下过功夫用心苦练过的真实本事。   丁仔虽是独力应付数名功力较高的天神教徒,但他大半的精神仍放在注意小妮子他们三人政安危上,因此用的是稍沾即走的真实方式。   他的目的只在于缠住敌人有数的右手,令对方无法分身攻击兴世子他们,所以战况并不凶险,但却气得他的对手跳脚大叫。   小刀和孙治文二人揽下此番天神赶来袭的主力,主动冲杀。对方功力非凡的高手,虽有十数之众,但一时之间也只能与他们俩维持个旗鼓相当的战况,尚且无法带给他们二人大大的压力。   正当小刀他们这厢战得天昏地暗之际,园边土垄上,一名红袍飘飘的老人,面容冷酷地背着手,在旁观战。   这名老者不是别个,竟是昔日子华山支持叛变失败后逃走的天神教长老聂明馄。   聂明馄望着略显胶着的战况,似乎并无不耐,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森敌的冷笑,反倒是一幅若有所持之貌。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号,划过阳光亮丽的午后晴空。   这声人死之前的哀嗥,已为这个原本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午后添抹上带血的不祥。   而这首开堂彩毙敌之人,赫然竟是功力平平的小红毛。   向开对手还击的下仔,窥空瞄眼望去,恰好来得及看到小红毛的那柄窄细洋剑,正由一名天神教徒的心口拔起,一股如泉般的格赤鲜血,田着小红毛拔剑的动作激射而出,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恁般次历却狰狞。   小红毛一剑毙敌之后,灵巧地闪身避开溅射而至的斑斑血渍。他身手之灵活,看得素来以轻功身法见长的丁仔也不禁脱口喝声道:“好!”   聂明馄看着手下缓缓倒地而亡,脸上依然毫无任何激动神情。   他只是淡漠地开口道:“七号、八号,过去伺候狂人帮那名外国小鬼。”   正在攻击兴世子中的二名红袍蒙面人应声之后,抽身反扑向小红毛。   他们二人隔着小红毛这边尚有丈寻炬高,即已猝然出掌施出隔空打牛的扎实内家功夫,凌空劈击犹不自知死亡将至的小红毛。   小妮子手舞长鞭,骤觉半空之中劲道窒人。   她眉梢子微扬,即知小红毛情况危急,本能地,这妮子挫腕猛带长鞭卷向小红毛,将他拖高原地三大步……   轰隆一声巨响。   小红毛先前立身之地,已被那二名天神教徒威力惊人的掌劲击陷出一个浅坑。掌劲余威所及,仍将三步外的小红毛扫得满地乱滚。   “哇哇!”灰头土脸,踉跄而起的小红毛,忍不往骇声怪叫道:“中国功夫,好可怕啊!”   奉命击杀小红毛的二名天神教徒,一击未中,双双冷哼一声,凌空的身形突兀折转,仍供直取狼狈不堪的小红毛而去。   “无耻!”   小妮子与丁仔同声怒斥,鞭掌齐出,忙着为小红毛解危。   但是,半空之中地二名天神教徒,对于冲着自己而来的攻击,竟然视着无睹,只是一心一意要追杀回下闪躲逃窜的小红毛。   忽然——   轰地爆响。   追杀小红毛中的一名天神教徒,如中大锤般地横摔出去,碰然坠地,俯身而毙。面前下僵卧的这具尸体,正好露出背上一个海碗般的偌大血洞。   小红毛嘘口气,抹把冷汗,朝另一头还握着冒烟的火钵,却已经吓呆了兴世子愉快笑道:“哈罗,谢谢你……”   他话未说完,就又被人猛力前后拖拉。   原来,另一名被火钵爆响吓得身形微滞的天神教徒已又杀来。   哈赤一把将小红毛拉向自己庞然如山的身子后,手中弯刀倏状挥劈。   冷若弦月的刀光,硬是将扑来的天神教高手逼得倒翻而回。这名天神教徒重重一呼,再度见身打击,只是……   一团竟如圆月的寒光阵然映入这人眼中,闪躲的意念尚未兴起,这名天神教杀手那原大好头颅,带首满脸茫然的神情,随着这团飞旋的光华,喷跃入空。   “离手刀?”曾明馄不悦地冷叱一声。   哈赤伸手接回脱射的弯刀,不防那具无头的尸体仍维持强掌攻击的姿势,砰地印上他的胸口。   这一击,虽然未造成大碍,但仍打得哈赤略退半步,胸口微窒。   “呃!”哈赤闷吭一声,劈手扫开光头尸体,懊悔道:“他奶奶的,死人还做什么怪!”   小红毛忙不迭钻出脑袋问道:“大狮子受伤没有?死人打人疼,好可怕哟!”   “没事!”   哈赤悍野如常地挥着刀,冲上前协助小妮子对付那样已经显得胆颤心惊的天神教喽罗。   聂明馄眼见自己这方失利连场,任他心性深沉也已有些动怒。   他冷哼一声,举步飘下土垄,脚不沾尘地逐步道近小妮子他们那边的斗场。   小刀瞥及聂明馄的举止,心知妖槽。只是,此刻的他,虽是与自己的堂兄联手御敌,但对方高手终究太多,久战之下,他与孙治文二人已渐落下风,自顾尚且不暇,又岂有能力阻止聂能馄动手?   丁仔亦已注意到聂明馄准备动手之态,他见状顾不得游斗,当即卖个虚招脱出原有对手的纠缠,闪身切入小妮子他们的战圈,双手猝然翻劈,震退一干摇旗呐喊的小角色,同时目注逼近的聂明馄,蓄起功力,严阵以待。   小妮子望着身轻如鬼魅般,无声无息飘近自己等人的曾明馄,心头不由自主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山倾颓般,正朝自己猛然罩落。   她不由自主地低声嘀咕:“那个臭混混到底死到哪里去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丁仔何尝不曾在心里问过这个问题千百遍了,只是此时此刻的情况,可不容得他分心,他只有故做坦然地挺胸,面对逼近中的聂明馄和刚才那些个功力不弱的天神教高手。   就在这令人惶然忐忑的当地,蓦地——   一阵密如急鼓,势若滚雪般的震天蹄声,敲击着黄土路面,敲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里面。   “小混来了!”   小妮子惊喜万分的娇呼,几欲被赤格小子随之而起的示威长嘶所掩盖。   小红毛更是雀跃欢呼:“大帮猪来了,天神教输一定,要不要打赌?”   这小子心头重担一去,首先想到就是狂人帮的赌命——赌别人老命的精神。   狂人帮其他人也全都因为小混的出现而军心大定,轻松之下,不禁各自轻声失笑。   仍然和天神教徒缠战中的小刀、孙治文和武林四公子等人也在朗笑声里,越战越勇。   曾胡馄冷笑未歇。目光微闪之际,猝然出手,突兀地偷袭小红毛。   “快躲!”   丁仔惊觉之后,急忙出手相拦,竟已不及。   眼看着小红毛就要命丧当场,忽地——   聂明馄突然像被样鳖到一般,怪叫着猛地朝后暴退七尺有余。   在他原先前小红毛当头抓落的右掌上。此时二枚亮晃晃的金针,正颤巍巍地抖动。   而本来还在数十丈开外,高踞赤焰背上的小混,仿佛千里距离缩为一粟般,诡异地出现于七丈之外的空中。   “噫?”   包围着丁仔和小妮自他们的天神教杀手。不还置信地惊噫出声。   只是,他们的惊噫未歇,半空之中,再度失去小混的身影。   “大幻切移!”有人骇然地脱口低呼。   只这四个字的时间,小混已跨越七丈的空间,现身于武林四公子等人与敌过招之处。   天神教杀手骤见小混突兀地切入战圈,同时惊叱一声,挥动见血封喉的喂毒骷髅刺,猛强暴刺小混周身一十二大重穴。   小混不怕死地咧嘴嘻笑道:“为本帮猪独门的大风吹。”   这混混硬是等到骷髅刺已然贴身三尺,这才蓦地挫掌回身,暴旋而起。   于是,一道人为的卷龙狂飓,平地倏起。   在天神教蒙面杀手的惊呼声中,刺向小混骷髅刺齐齐被卷上半天,叮当掉落满地。   “快退!”   聂明馄嘴里喊退咱己却悍然射向飞旋的小混。   那些个天神教的蒙面杀手虽已听见命令,只是被小混的龙卷功吸入漩涡的他们,进退已不能自主。   就算他们拚命想退,也难以出漩涡范围。   “想走?”急族如陀螺的小混,语声带笑,自漩涡中心发话道:“也罢,就让本帮猪送你们一程。”   数声闷哼甫自传出,五名围杀小混的蒙面人已然嘴角挂血的自旋涡中倒摔飞出。   更有一人手舞足蹈地仰面砸向冲前的聂明馄身上,逼得聂明馄不得不顿足闪身以避。   业已收功,却依然打着转儿,踉跄直退的小混,人未站稳,讪谑的调侃已出口:“聂老头,你的记性不错嘛,居然还记得本帮主的龙卷功,一经发动,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不过,你这老小子若是想趁这机会追杀我,那可是吃拼的事呐!”   正与小刀和孙浩文动手的那招天神教蒙面杀手,全都震骇于小混如此轻而易举,一招击毙已方多名好手。因此,不知不觉地停下手,自蒙面巾后,以惊征不定的目光直勾勾地吃着小混。   兴世子伸手扶住转向自己跟前的小混,记原道:“哇,小混帮主,你果然厉害。才一上场,就一举消灭对方好手多人,难怪濮阳公子非得请你保暗镖不可,不过……”   他显然不解地接着问:“为什么你要用这种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功夫来对付敌人?这样子,难道不会太不安全?”   小刀等人闻言,全都忍不住噗嗤失笑。   小混双手往腰上一插,大刺刺道:“控制得住的功夫,人人会用,有啥稀奇?控制不住的功夫。只有本帮主敢用,这才叫本事,你懂不懂?”   兴世子将信将疑地默着他,但是见这混混一到泰山笃定的模样,不像是在说笑。就算这位小王爷不真的明白怎么回事,也只有傻怔怔地点着头,假装自己懂了。   小混见自己随便说说,竟也使兴世子这个大外行一怔一怔的,心里暗自觉得好笑。   忽然,他想起另一个问题,脸上不禁露出一抹金童也似的微笑。   这混混甜甜问道:“对了,我说聂长老小子,上次听说贵教的消息时,你们才在江南失利,怎地您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而且,竟冲着武林四公子和他们保驾的人而来,这好很奇怪哦!”   聂明馄闻这混混笑得越纯洁,心思就越不单纯。   于是,他不自觉地以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小混。心中暗自嘀咕道:“这小子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可得小心一点千万别着了他的道。”   心思既定,聂胡馄故作不耐地冷呼道:“本教组织之广,早已得布整个中原武林,本座出现于此,有何奇怪?再者,就凭本教行事,岂有恁容易失利之事?牺牲几名小角色,尚不足以影响本教在江南所进行的大事。你这混混之辈,懂个什么?”   “就是不懂,所以我才要问你嘛。”小混狡黠笑道:“你为何不干脆一点,坦白告诉本帮主有关你们的企图?”   聂明馄嗤道:“想知道,等你若了地府,问问阎王,或许可以得到答案。”   小混的笑脸一垮,忽然幽幽地叹口气,道:“唉……聂长老小子,我真是可怜你呐。”   任是聂明馄定力高深,也被小混如此忽笑忽怨的神情弄得心神不宁,摸不透这混混的葫芦里,究竟是在卖哪一种狗皮膏药。   至于武林四公子。他们终于有幸见识目小混除了武学之外,另一项名动江湖的绝技——   演戏的功夫。   无庸置疑的,他们当然全都看傻了眼。   就算过去曾与小混照过面,并且改些被小混气死的聂明馄。如今也是头一征亲身体会这混混比梨园戏子还要精湛的演技。   他虽也听过江湖中传说小混的演戏本事一流,而且早已打定主意,碰上这混混卖弄演技时,自己一定要不为所动,小心应付。   不过,想是归想。   等到这时,小混如此不着浪迹地拿出这项本事对付他时,这位堂堂天神教的长老,依保不自觉地被迷惑。技混淆。   聂明馄曾经努力做过,所有的心理建设和自我警醒,此刻在他脑海竟全强消逝无影无踪。   如此一来,他又如何能往不为所动?如何小心应付?   带着些许任仲和几分茫然。聂明馄努力集中心思,以谨慎却又位做不耐的口吻嗤道:   “哼!本座为何需要你的可怜?”   小混向他抛去一个哀怨的媚眼,装模作详地摇头叹息:“唉呀呀……原来你自从在华山被我破坏好事之后,在教内的地位与分量。可就行情大跌了。我当然要可怜你,而且,我应该觉得对你不起才算正常。”   聂明馄老脸上激激变色,他强自镇定地冷哼道:“谁说本座于教内的地位不稳?你这混混未免也太会胡扯瞎掰了。”   “我胡扯瞎掰吗?”小混神秘一笑,不量可否道:“为什么你现在人在这儿?如果你的地位不变,分量依旧,凭你堂堂一名长老,岂会被派来此处于这桩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的暗杀工作?而不是风风光光地前往江南,主持大事的进展?”   聂明馄似是被小混捏着痛处,微窒之后,目光变得犀利冷酷:“曾能混,你太精明了,难怪总护法坚持,无论如何也要除去你。坦白告诉你好了,本座今日来此,目标并非那位小王爷,而是专程为你而来,今天,你是插翅也难飞了。”   “真的?”小混有趣地搔搔下巴,随口问道:“我只是奇怪,既然你的目标是我,为什么放意找上兴世子,像这样绕着弯儿设计本帮主的事,显然内容非常的不单纯。”   聂明馄闻言一震,似乎已察觉自己无意中泄漠了机密大事。   “看来……”小混察颜观色道:“本帮猪猜中大奖了,是不是?”   他忍不住得意洋洋地接口笑谑:“唉,我怎么会这么聪明呢?我真是越来越氰服自己了,哈哈……”   说着,这混混张狂至极的放声大笑。   小刀等人故意以同情的眼光瞧着聂明馄,仿佛在告诉他:“这么容易就着了这混混的道,你真可怜。”   在小混他们如此刻薄的讪笑嘲弄下,聂明馄突然冷静下来。   他诡异一笑,幽幽道:“曾能混,你这是自掘坟墓犹不自知呐!”   “上,格杀勿论!”聂明馄猛地震袖冷哼。   他身后所属的天神汉徙,约有十四、五人,立即应命,自他背后起身而过,直取小混等人。   就在这群手下行动之际,聂明馄目光微闪,突兀的扬手,撒出一蓬白担,罩向自己的手下。   聂明馄摄口发出一声尖锐厉啸,同时下令道:“屠灵!”   被白粉所笼罩的天神教众红衣蒙面人忽然齐齐发出一声充满兽性的兴奋呼啸,挥舞着使毒的骷髅刺,但不畏死地冲向小混他们。   “小心!”小刀急忙大喝道:“这些人受药物所制,心神已失,唯死方休。”   小混闪过打至的红衣蒙面人,直取聂明馄道:“老小子,你好毒,你为了怕这些人走漏你不小心泄密的事,居然将他们全变成无意识的杀人怪物。”   聂明馄晃身接下小混的攻击,同时一边反击道:“这也只能怪你,如果不是你挑明本座泄密之事,本座也不用费心的灭口,他们必死的帐,可是挂在你的头上了。”   小混嘿然怪笑道:“老小子,你不仅是心性歹毒,而且狡滑如狐,难怪你有本事混上天神教的长老之职,你这个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坏而已。”   他们二人已是再度交手,基于过去对彼此功力的认识,双方一上手,均已搬出压箱底的本事硬拼。   聂明馄的鬼手印散发着令人不易察觉的腥腐气味,随着他的掌风阵阵涌向小混。   “你娘的蛋。”小混臭骂道:“没想到你的鬼手印已经练到这么高明,可惜对少爷我不管用。”   小混本身已具有抗毒的体质,此时再运起护体种功。鬼手印之毒自然对他无效。只是,他心急不是自己,而是其他没有抗毒本事的人。   因为,他深知寻常人只要吸入这种借掌风散发的毒气,便会立刻昏迷,若是二个时辰内不予施救,保证回天乏术。   果然,他和聂明馄在这边动手,但毒气已随着四溢的掌动飘向小刀他们那边。   首当其冲的是没有武学根基的兴世子。   他只是突兀的双腿一软,便已倒地昏迷不醒。   淮阳无华骇然叫道:“小王爷,您怎么啦……”   话声未落,他自己也觉得脑中一阵晕旋,于是,他强提真气,警告道:“小心……有毒!”   其实,不用濮阳无华提醒,其他人也知道有人放毒。   因为随着他这声警告之昏他和自己的拜弟等人动手之际,招式已渐散乱。最后,终于不支倒地。   着不是有狂人帮众将在一分为他们撑着,这四个公子可只怕此刻都已成了骷髅刺下的冤死鬼。而且,他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恐怕坏还不太明白。   “曾能混……”聂明馄奸黠地冷笑道:“本座当然知道这鬼索魂之毒对你无用。不过用在其他人身上,效果显然极佳,你说是不?嘿嘿嘿……”   小混回手之际,不忘挪揄道:“若依本帮主看来,你这鬼索魂其实也不怎么样嘛,至少,对咱们狂人帮上上下下,没有一个见效嘛!”   聂明馄自是不信邪,连忙抽空觑望。   果然,昏迷不醒的只是武林四公子和兴世子。小刀他们依然活蹦乱跳地拦下所有的蒙面人厮杀不休,精神显然好得不能再好。   小混呵呵笑道:“我没有骗你吧!而且,你应该知道,如果你的毒对我们不管用的话,倒霉的人就是你了。”   他狂笑一声,闪掠的身形虚无一晃,人已突兀的分身为二,掌、指、拳、脚,同时齐发……   这一瞬间,就好像有二个小混—起合力对付着聂明馄一般。   聂明馄瞪目如铃,口中退出一声刺人耳膜的凄厉尖啸,一双白若枯骨的鬼手抡转项挥,空中立时映出无数飘浮幽荡的枯爪影像,步然爆抓如真似幻的二个小混。   刹那间——   互相攻拒推挤的罡烈劲道,似在空气中沸腾开来。   气回力旋之间,风云仿佛亦随之变色。   尖锐的劲啸,扯天裂地般地穿梭滋射。   云滚风号中,万象迷幕,飞沙定石里,狂飙如泣。   在这互击罡气笼罩下的小混和聂明馄二人,俱是睁目呲牙,倾足全身功力,半步不退豁命以拼。   随着双方劲气触实,蓦地。平地爆开一记个人心惊胆裂的雷霆霹雳,宛如千斤火药同时被引炸千般,震得地皮为之瑟瑟直颤。   便是连小刀等人亦被这声惊天霹雳震得血用气涌,脚底踉跄。   那些迷失人性份天神教蒙面杀手,则被这阵翻涌排挤间迸罡劲冲担得东倒西歪,更有不少人站不住脚,摔得满地乱滚。   忽然,二条人影一左一右,自这惊涛骇浪般的劲流冲激里猝然弹摔而出。   小混人在空中,强自打挺,总算是头上脚下安全落地。但他落地之后,仍然止不住用跄,再退数尺,方始站稳脚步。   此时,他的脸色青中泛白,上衣破裂成条.头巾不整之外,发乱如蓬,呼吸不仅急促沉浊,浑身更是汗送衣衫,湿淋地直往地上滴流。   另一边,聂明馄却是横摔落地,连滚数翻之后。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这才勉强半跪起身。   他的模样,比小混的狼狈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那身猩红刺目的红袍,自肩往后,几乎整个的撕裂开来,露出内村米白色的中衣,他原本红润如婴的面容,竟已生成层层皱纹,仿佛就在这刹那之间,他已然老了十岁。   小妮子顾不得翻身而起,企图再战的红衣蒙面人正虎视眈眈地逼向自己。   她纤腰一扭,径自穿过不及阻拦自己的红衣蒙面人,掠向小混,口中急切的娇唤:“小混……你还好吗?”   所有深情关切的爱意,全在这妮子一声娇呼之中表露无疑。   把握着瞬息时间,强自若力运功调息的小混,直至此时,方始音哑地开口:“聂老小子,看来,这回你仍然是稍落下风,你还要不要再试一次?或者又想脚底抹油,溜之也乎!”   聂胡馄尚在暗自调息之中,天暇答话,他只以充满愤恨的恶毒眼光,目不用口地瞪着小混。   小妮子有如乳燕归巢般,投向小混,急急检视着这混混负伤的程度。   小混忽觉身后有敌偷袭击的嘶嘶声……   他轻哼一声,左手揽着小妮子半回闪避,右手震袖一挥,无招之招的坡衲功重重撞向来袭之敌。   砰地重响!   小混身形微微一晃,即已无恙,而自他背后偷袭的蒙面杀手正中铁板般倒摔回去,正巧落在小刀身前不远。   小刀情知这些蒙面人本性已失,除非至死,否则绝不停止攻击。   小刀心中虽有不忍,但也当机立断,凝魂宝刀猝然挥扫,将这名由小混送上门的倒霉鬼一刀两断,齐首斩绝。   重伤的聂胡馄见状不由得心中大骇,他料不到小混重创至此,仍有本事一掌震飞悍不畏死的红衣蒙面人。   因为,他刚才明明在小混后背去实一掌,若是换了平常人,早该已经断气了才对,怎么这混混非但像个没事的人,居然还有余力发拳伤敌?这混混的功力充意深到何种程度?为什么老像个打不死的程咬金一样韧命?   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嚎,唤回聂明馄驻然的心神。他不自觉地环目四顾.发现受药物所制的店已属下又与小刀等人动手开打。   那声尖锐,正是自己手下临死之际,所发出的凄然爆嚎。   看这场面,只怕原先他所以为吃定稳赢的局势,显然并不利于自己。   聂明馄忍不住自心底深处,打了机伶伶的冷颤。   此刻,他深深地察觉,自已居然怕死。   而他,实在并不想死。   蓦地——   聂明馄狂吼一声,自地上猛地蹿起。   一股合着强烈腐尸恶臭的浓浊黑雾。随着他飞蹿之势喷向小混和小妮子。   小混大喝一声,右掌狂挥,扫向毒雾。同时,他已搂着小妮子脚下用劲,二人一体,笔直拨空哪升,避开毒雾的攻击。   小混人在空中,看见聂明馄正狼狈迫走,打算躲向官道左近的丘陵山区。   他和小妮子避开毒雾之后,双双灵巧地见身落地。   但是,这混混终于压不住沉重的伤势,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惊得小妮子着慌地忙不选为他揉胸顺气。   小混二话不说,先自怀中取出药丸,塞了一大把下肚。   他这才轻拍小妮子香肩,安抚道:“我没事,这口瘀血早该吐出来了,不过为了唬过那个老小子,只好硬撑到现在。”   小妮子见他脸色不妙,不放心地追问一句:“你真的没事?你的脸色看起来顶吓人的耶!”   “没问题啦!”小混不愿这妮子操心,故意摆出生龙活虎的架式,拍着自己胸口,嘿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挨得起揍是你老公我的十项全能之一。”   不待小妮子有意见,这混混转变话题道:“你过去帮老哥他们把那群天神教的活死人解决掉,然后赶快救醒小王爷他们,中毒时间拖得太长,对他们可不太好。”   他取出一个药瓶交给小妮子。   小妮子接过后,问道:“你要去追那聂长老,是不是?”   “暧!”小混故做俏皮道:“不愧是我老婆,果然有够了解我。”   小妮子抬起脸,嘴皮子微微一动,但却欲言又止。然后,这妮子展颜强笑道:“好吧,我就让你去放风。不过,记得早去早回。”   小混知道,这妮子本想叫他别去追杀聂明馄。至少,别带着伤,独自一人前去冒险。   但是,这妮子明白,小混之所以做下如此决定。自然有他的计谋。而且,以目前情况来看,自己这边要对付仅存的十来名天神教的活死人,并不是轻松之事,实在也抽不出人手随小混去追杀捏明馄。   所以,这妮子只得压下自己心头的忧虑,强额欢笑来送良人出征。   正因为小混明了这妮子体贴又巧细的心思,因此她不说的婉约,更令小混感动得无以复加。   于是,这混混难得地收起惯有的嘻皮笑脸,深情款款的在小妮子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印上一个轻柔温暖充满爱意的甜吻。   小妮子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享受如此难得的温柔与幸福。   岂料——   积习难改的小混,吻过这妮子之后,见她陶醉的模样,不禁促决之心又起,竟不解民情地顺手一挥,啪地一巴掌打在小娘子娇臀上,打醒这妮子难能一有的鸳鸯蝴蝶梦。   “呜哇!”小妮子抱着屁股跳了起来:“死混混,臭混混……你干嘛打人?”   说着,这妮子纷拳一捏便捶向这混混而去。   小混赶忙摄口吹声口哨,召来一直进在官道彼端的赤焰小子,腾身跃上马背,以逃避小妮子的追杀。   “快去帮忙老哥他们……”小混放马冲向官道左侧聂明馄逃逸的方向,口中不忘叫道:   “还有,自己要小心一点,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这妮子追了几步,对着小混逐渐远去的背影,又爱又嗔地直跺小蛮鞋。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二十二章 顿 悟   小混双目微阖,气息低徐地伏在赤焰背上,任它驮着自己驰入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带。   他正利用追蹑聂明馄这段短暂的时间,做有效的调息。   刚才,他虽然向小妮子一再保证自己的伤势没问题,但他心里却清楚得很,自己这一身伤,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其实骨子里早已去了半条命。   如果情况许可,小混当然没兴起如此奋不顾身地去追杀聂明馄。   追杀?小混自嘲的嗤之以鼻,暗里嘀咕道:“追什么杀?根本就是死不知路,自找麻烦。”   光从适才聂明馄逃逸时,并非惊慌乱闯的模样看来,小混推断那个老小子铁定早有安排,才会在局势不利之际撤退得恁般笃定。   所以,他这场追杀,显然是往人家挖好的坑里跳。前面,人家还不知道准备了何等丰富的大菜等着他前去享受呐。   这种自寻死路的美事,老实说,可不是小混喜欢玩的游戏。   只是,刚刚这混混虽仅用了些小小的技巧,不着痕迹地套出有关天神教之秘的一丁点线索。但是,这条线索实在模糊,太细微了,无法提供小混做个真正有效的参考。   小混直觉地感觉到自己仿佛已抓住某项关键,足以威胁到天神教,因此对方才会如此大费周章,决心将他除之而后快。   可是,他一直想不透,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小混觉得自己好保在玩一幅少了一片的拼图,所以事情不管怎么说,就是不对劲。看来,自己所失落的那一块缺片,正是凑出完整情况的最大关键。   所以。他必须追上聂明馄,再和对方好好的谈一谈,看能不能再多套出更多的内幕消息。   所以,他就算明知前面早已有人为他挖好坟墓,尽管不喜欢,他还是必须往下跳。   想到眼前即将遭遇的种种可能,小混无奈地长叹一声。   他睁开眼,在赤焰背上挥身坐正。   “奶奶的。”小混兀自青笑地吃咤道:“我这江湖是怎么混的?居然还得如此牺牲色相,我真他妈的起混越回去了。”   不过,想到自己的牺牲所能换得的结果,这混混就忍不住吃吃失笑:“辣块妈妈的,能够叫本帮猪如此劳其筋骨,这个天神教的主事者算是有点门道。很好,和这种有程度的对手玩起动动脑的游戏,才能叫我精神振奋。等将来,本帮猪挖出他的底时,可得当面谢谢他提供了这场具有小小挑战性的游戏。要不,本帮猪的人生,可就过得更乏味了,呵呵……”   小混径自种涉在自己的幻想国度中,不时发出阵阵俊笑。全然不在意赤焰小子何去何从?   直到赤焰冲上一座小丘顶端,踱蹄进入一座稀疏的相思林里,它忽然本能地感受到某种隐藏者的危险气息,浮落在林间四周,仿佛随时呼之欲出。   它不安地停下脚步,抖甩着双耳,不住地喷鼻低嘶,终于唤起小混的注意。   小混高踞马上,凝目环顾四野,若有所思的地轻轻一笑,滑下马背。   这混混故意搂着赤焰须阵亲热,同时口中低声吩咐道:“儿子,依你老爹的观察,这里的风水可是大大的不妙。你老爹我虽然号称神勇无敌,不过在打不赢人家时,还是得靠脚底抹油的功夫才成,你先到一边躲起来养精蓄锐,等老爹熬不住,要走人时再叫你。到时候,这可得立刻来接驾,懂不?”   不管赤焰任不懂,小混交待完毕,习惯性地摸摸赤焰鼻端,再轻拍它的颈脖,然后这才将赤焰小子赶回一旁去,   赤焰小子果如小混所嘱咐,一溜烟就如回头之路奔去,刹时便下了山丘,不见踪影,小混在这座相思林里径自踱起步来,随后他挑了处比较宽敞明亮的空地,自顾自地扭腰踢脚,活动起筋骨来。   有顷,小混收回架式,目注自己前方某一固定的点,吃吃直笑道:“聂老大,你是要自己自动出来自首呢?还是要本帮主过去请你过面?”   聂明馄自小棍方才目注的方向,慢慢踱了出来。在他身后,正一字排开四名红衣蒙面,衣上绘有白色骷髅图案的血影鬼使。   这四名血影鬼使之中,有一名身材特别矮小,身上虽是四明宽松红袍,仍可看出这名鬼使是个驼背之人。   小混看到聂明馄身后的四名血影鬼使,不由得在心里暗叫道:“妈呀,这下少爷我撞正大板了,一下子出现四个越战越勇的血影鬼使,我哪能应付得了。”   当他目光扫过四名鬼使中那个矮子的身上,他忽地灵光一闪。   “啧啧……”这混混装模作样地啧舌叹道:“杜不全可真悲哀,居然被你们变成血影鬼使了,当初他跟你会作,协助华南叛变时,大概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下场吧?”   聂明馄不屑道:“就凭杜不全他,还不够瓷格与本教合作。”   小混脑筋转得飞快,不动声色地赞同道:“对对对,光凭杜不全一个人,哪配得上替天神教提准。不过。听说他所领导的那个断魂楼,网罗了不少凶神恶煞。如果控制住了杜不全,再接收他的断魂楼,倒是替天神教吸收了一股不算太小的力量。”   聂明馄目光微闪,阴沉道:“曾筋混,你果然聪明,难怪本教总护法每每提起了你,总是既欣赏又怨恨的口气。”   “哦,真的。”小混好奇地呵笑道:“你家这个总护法是何许人也?你何不介绍他让我认识认识。说不定我和他一见投缘,会变得惺惺相惜呢。”   聂明馄嗤笑道:“你别做梦了,打从你开始破坏本教的大事起,总护法即已下令,无论如何必用将你格杀。如今,我已逐级了解,何以总护法自始至终都认定,要坏本教百年大计者,你是唯一之人。”   小混听得眉飞色舞,嘻嘻叹笑道:“哇叹!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们这位总护法了。他不仅了解我,简直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嘛!我真是好奇,他到底是谁?江湖之中,似乎没听过有这么一号眼光高远、头脑清晰的人物哩!”   “你若想知道……”聂明馄冷笑一声:“就到地府去问阎王吧!”   小混状甚无聊地叹道:“唉……聂老头,你这句话,本帮主已听过无数次了,可是直到目前为止,每次当你说过这句屁话之后,总是被本帮主打得屁滚尿流,有如丧家之犬般到处乱跑。怎么到现在,你还有立场说这句话鸟话呢?你自己不觉得丢脸,我都管你感到没面子,啧啧!”   聂明馄恼羞成怒地恶声道:“姓曾的,你不用张狂,今天,你错就错在不该对本座穷追不舍。现在,你已陷入本教总护法专门为你所设的天罗地网中,插翅也难飞。本座待会儿倒要看你如何继续俏皮!”   “只怕你没机会了。”   一个不愠不火清雅已极的声音,缓缓驶上山丘。   聂明馄被怔之后,急忙侧身朝声音起处躬身道:“泰迎总护法法驾。”   那声音继续出幽忽忽,令人捉摸不定地在林中飘荡:   “聂长老你的任务只是引诱小混帮主来此受死,为何竟如此多嘴!”   聂明馄大惊失色道:“总护法,我……”   那声音打断他,严峻道:“泄露本教中机密者,死!”   那“死”字方出,二条人影同时齐动。   小混听音辨位,认出来人隐身之处,肩不晃,腰不扭,突兀地暴扑而出,打算揪出这个故做神秘的天神教总护法。   另一条闪电般的动作的人影,竟是聂明馄身后一名血影鬼使,只见这名鬼使忽然出手,手中血骨信自背后无声无息地暴刺聂明馄。   “哇……”   聂明馄不料有此骤变,被血影鬼使的血骨锥自后背透前心刺了个对穿。   他双目暴睁,双手紧紧抓着透心而过的血骨锥。竭力狂吼:“你……好毒……”   他身后的血影鬼使猛地抽回身骨锥,聂明馄呃地阔吭,死不瞑目地往前扑倒,本一会儿,他的尸体逐渐溶化成一滩血水,   小混倾力施出大幻挪移扑往林外,只一眨眼,人已到了小丘背面,瞥目之处,红光倏闪,他不遑多想,扬手—把金针如雨,罩向红影晃动之处。   一阵如狂飙猝起的狂风扫灭小混的无形神针,同时一股怒潮汹涌的潜劲,无声无息撞向小混。   “无影神针,不过如此。”   一条红罩覆面,红袍藏身的人影完全避开金针之后。语带调笑地开口消遣。   “是嘛?”   小混一开口,人如棉絮般,猛地朝后飘退。   红袍人以为自己的暗箭得手,不由得略感得意道:“小混帮主,看来我似乎高估你了。”   他的说才说完,一抹快得令人疑是幻觉的细激光影,倏闪即灭。   红袍人立时抚肩微吭一声。   一支亮晃晃,长仅寸余的牛毛余件。不偏不倚叮在红袍人左肩肩胛穴上。   小混潇洒地轻摇衣袖,语声谐谑地黠笑道:“无影神针,例不应发,你是低估我了,总护法老兄。”   红袍人中针后,只觉得左膊一阵酸麻,并无大碍。他知道小混只是在自己自己示威,所以不取重穴。   他拔起金针,轻轻点头道:“的确,我是不该低估你,那将是非常致命的错误。”   小混像在教训儿子般,老气横秋道:“儒于可教也。很好,不枉费本帮主手下留情。你要知道,近年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像你这么有程度的对手,你可别太大意,免得太快输给我,那可就没意思了。”   红袍人轻轻颔首,语声带笑道:“你宁可再给对手一次机会,也不愿意赢的太过容易,的确是狂得太可爱了。不过这也将成为你失败的主因。”   小混右眉微挑,吃吃笑问:“因为我太狂,所以注定失败?”   “不是。”红袍人轻挥衣袖,温文道:“你错在不该给旗鼓相当的对手另一次机会。要知道,一个高明的对手,是非常擅于从难得的错误中,记取教训与经验,而他将不会再度重蹈覆辙。所以,你想再胜一局,那将是非常困难的事。因此,你将会后悔,曾经给予对手再一次机会,这种错误,则是我不可能犯下的。”   小混心想:“废话,你以为这道理本帮主不懂?你还真以为我会好心的留你一命,再给你拖磨助机会?要不是少爷我没把握那针能要你的老命,我岂会故意射你肩并穴,以免让你发现,现在的我伤势不轻,而且功力不济?你这小子真他妈的有够笨,连空城计的故事都没听说过吗?”   他在心里骂得开心,脸上却全然不动声色,也学着对方故做文雅地轻笑道:“总护法,你刚才说的那番话,的确堪称金料玉律。不过,你却忽略了一项相当重要的大前提。”   “哦?”这名天神教的总护法倍感兴趣地问:“我疏忽了什么样的大前提?”   小混故做庄重地一笑:“你用才自己说过,我不该给旗鼓相当的对手另一次机会。所以,既然本帮主故意手下留情,给你再一次的机会,你以为……本帮主将你的本事估得太高?而我,向来是不轻估对手的人。”   天神教的总护法因有红巾罩头,所以看不出他听了这话,究竟做何感受。   不过,从他无语良久的情况来着,显然他并非没有受到小混这番言词的刺激。   半晌,这位总护法终于悠然开口:“早已听说小混帮主舌剑之利,少有人及。如今,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传言确实不虚,既然小混帮主并不将我这个对手放在眼中,那么我也可以安心动用任何一切方法,来赢得过场胜利。而无需于心有愧了。”   小混不以为奇地呵呵笑道:“总护法老兄,我无法将你估得太高。实在是有原因的。今天,你既已摆出四名血影鬼使镇场,你以为我会傻得相信你不打算叫他们动手,而你既然打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叫这些血影鬼使来送死,你又何必故意要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活,来掩饰自己的虚伪,”   小混故意用睥睨的眼神盯着对方,缓缓接口嘲弄道:“想做这旗鼓相当的对手,那人至少要有勇气抛开所有的矫情与虚饰,才有足够的本事和我硬碰硬的过两招。而你……实在差远了。”   天神教总护法隐于红巾后的表情虽然不明,但他的目光却明显的闪烁不定,显然他的脑海之中正有无数的思绪在流间飞逝。   小混自他游移不定的眼中,看出他的愤怒、不甘、激动以及恍若有悟的诸般表情,甚至闪过这名总护法眼中的最后一抹情绪,竟是些许的怅然。   良久之后,红袍人终于识更谜有的文雅和平谷,淡淡地开口道:“你说得的确不错,一名武者所能发挥自身潜力的高低,取决于其心与意合踱之处.如果内心仍藏有阴私晦暗的一面,不仅在技击境界的参悟上会低于左邻暧昧,便是在功力的发挥上,也无法司达至四定然的无畏之境。这就是一切唯心的道理,难怪你每每所达之敌。功力时常超过你甚多,但最后他们却都一一揽子你手。关于这一点,我确实是差你太多,不过……”   红袍人微顿之后,清雅接道:“一场棋局的胜负,不见得一定就是机智、功力均占优势的那方必胜。有时,往往是旁的细拓技节,决定了输赢的关键。我想,这个道理你一定非常了解才对。”   “当然。”小混呵呵一笑:“反败为胜这件事,正是本大帮主最常干的活,所以到还不至于促得认为咱们之间这场棋,你就一定会搞。不过,我只是觉得非常之可惜。”   红袍人颇感兴趣问道:“不知小混帮主你对何事感到可惜?”   小混坦然直视对方,目光炯然道:“你真的是个人材,只可惜投错了码头。你是怎么想不开的,居然跳进天神教这个烂泥坑里。”   红袍人目光古怪地回视小混,索然道:“人。总是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你说是不?”   不待小混回答,这位天神教的总护法已初小混身后点了点头,冷淡道:“我想,你应该已经准备好对付本教著名的血影鬼使了吧!需要本教一次出动四名克使问候之人,放眼当今武林,唯你小想帮主法属。如此殊荣,不知你可还满意?““马马虎虎啦!”小混皮懒道:“这种场面虽然不算小,不过也还不是本大帮主所见最壮观的。如果你留下来陪我玩玩,我会觉得更有兴趣的啦!”   红袍人眼中带笑道:“不了,我尚有其他要事待办,无法奉陪。”   小混睇眼谑道:“你不留下来监督血影鬼使将我斩草除根,难道不怕你一走,我就反败为胜了?”   红袍人别有深意道:“如果仅凭四名克使,就脱奈何得了你,我自是无需要离开。不过,我也和你一样,从来不轻信自己的对手。因此,我必须先为自己安排一条退路,方属聪明之道。”   “想不到你把本帮主估得如此之高,不过……”小混吃吃笑道:“既然你认为四名血灰鬼使还不一定对付得了我,那为何不干脆多投些人手来帮忙?”   红袍人语气深沉道:“一来,是那聂明馄擅离职守而误事。二来……其他人都经估了你,我一再力争,告诉他们,想要消灭你和狂人帮,光凭四名鬼使和十数名二级杀手是不够的,但是他们并不相信。如今……”   他口气做领,目光闪烁地接着道:“唯有让参与此次行动的全体成员全军覆没,他们才会知道我料事如神的能耐。才有可能赋予我更大的抉择权限。”   小混心里暗自忖道:“你奶奶的皮球,说来说去,你这小子还是为了自己的权益,故意别人死给你看嘛!争权夺利的嘴脸,不过就是这么回事了,你这小子想要多有出息,我看也难喽!也还好你马上就要走人,要不,本帮猪今儿个可就真的得落大难,死得非常难看哩。”   这混混明明一个脑子转得非快,只在这片刻之间,已然闪过千万般思绪。但是,他就有本事,在脸上保持一惯的平静无波和皮懒松散。   同时,他还能口不得用地问道:“你所谓的他们,指的可是天神教教主?”   红袍人轻摆衣袖,淡然道:“恕不奉告。”   他借着这轻描淡写的挥袖动作,人已飘出丈寻之外。   小混犹自装模作样地赞道:“好轻功,不过,你真的就是这么说走就走了这样未免显得太不负责任了吗?”   红袍人带笑的口气随风传来:“小心应付你身后的血形鬼使吧,我衷心地期待着下次的见面。”   随着天神教总护法困逝的话语之后,一声尖细悠长的哨音慢慢荡开。   小混确定那个总护法真的已经走了,这才嘿笑自语道:“你早走我早安心。本帮猪若打不过那四个怪物,至少跑路没问题。”   他回过身,面对正由相思林中飞而出,逐步逼近自己的四名血形鬼使。   向来甚少使用兵刃的小混,这回亦不敢托大。   他自怀中取出那柄专破各种邪法历功的黑灵短剑,朝四名血影鬼使招手,戏谑道:“过来,过来,陪你爷爷活动一番筋骨。”   四名血影鬼使果战还真听话,扬起手中血骨锥,目中尖啸如集地围扑小混。   小混嘿然一笑,以剑代指,昔日文狂着名的绝学之一——拈星指,已如虎似幻地蓬射而出,点点与光隐泛的星芒专攻血影鬼使用身各大重穴。   血影鬼使虽找不怕挨、杀不死,但是怕被制住穴道的唯一弱点,被小混抓得死紧,一时之间竟也突不被小混绵延不绝的攻势。   这四名血影鬼使几次想抢攻,非但无法接近小混,反而被小混逼得手忙脚乱,狼狈而迟,因此急得吱吱排脚大叫。   小混虽战凭一手拈星指,加上述幻三式,得以在四名鬼使的联手进攻之下,暂求自保。   但是,他若想撂倒这些个功力不弱的血形鬼使,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战况因此而胶着。   攻拒之间,小混的脑筋转得飞快。   他自然明白。如此胶着的战况,一旦时间拖长,对自己保证有百害而无一利。   于是,他当机立断,下定决心速战速决。   重围中——   小混手中短剑倏地挥扫,档升血影鬼使手中的血骨锥,他左掌同时运足功力,猛然狂挥。   砰砰救声,血影鬼使被小混重达千斤的掌力所击中。   这几掌虽获不能对这些鬼使造成伤害.但是仍将他们震得踉跄直退。   小混便利用这些微的空档,摄口发出召唤赤焰小子的悠长呼啸。   他这呼啸甫尽,四名血影鬼使再度如缠人的鬼魅般,聚拢过来,杀招迭出。   小混既已决定速战速决,便是打定主意以险招搏命。   当下,他身形不再闪躲,只是双手握剑,目瞪如铃,凝神注视着猛朝自己暴刺而至的血骨锥。   四名血影鬼使虽然同样是人性已矣,也同样的不怕死,但是彼此功力各有高低明白亟仍在。   因此,他们刺杀小混的攻势也就各有快慢,虽然这快慢之间的差区是如此之细微,但是对于小混来说,已经足够。   小混等的就是这一刹那。   他宛如一尊怒目雕像流止不动,等待的就是第一支血骨锥沾上他衣襟的刹那。   “啊……”   小混身影倏动,狂吼出声。   他原本静止的身子在这一瞬之间,突兀的一分为二。   两个小混同样手提短剑,植着狂吼之声据然翻扫暴飞。   于是——   晃晃剑突然有了生命般的活络起来,因酒者无尽星芒地发出呜呜锐啸。   流虹激射之际,剑气森然,乌光大炽。   两个小混像煞两尊正要破除魔界禁城的膘悍修罗,手执金阳,猛地挪向冥界诸鬼。   轰然巨响。   那两团芒刺参差的乌亮光球,在尖锐的锋刃被空产中,骤然爆溅,密集强劲得不容—   发。   四名血影鬼使口中发出尖锐如泣的怪味,血骨锥化做漫天巨网,穿梭扫荡,劲气如墙,反撞小混。   砰地闷声撞响中,立即引发一阵撼天的麦隆雷鸣。   一阵令人毛骨谏然的悲厉呼号,带着颤音,刚刚响起,天空已洒落漫天的血雨,其中更有点点块块如碎魔般的肉屑随之蓬散。   二名血影鬼使被小混这招霸道至极,暴烈至极的绝杀,给削成肉泥。   小混披头散发,皮开肉绽,浑身染血地滚出六尺之外,勉强半路爬起。   他耗尽全力,总算收拾掉二名鬼使,在他的估计中,此时赤焰小子应该已扬蹄飞奔而至,赶着前来救驾了才对。   可是,就在小混气竭力虚,两腿发软,等着送命的现在,居然不见赤焰这小子的踪影。   便是连一丁点儿的马蹄声也完全没有听见。   “哇咋!”小混傻眼征叫道:“赤焰这棍球,居然放我的鸽子。”   另外二名血影鬼使在小混全力一搏之下,一个断手,一个缺耳,两人身上布满寸许长的创口,鲜血直淌。   这些伤势,非但未能有碍他们攻杀敌人,反而激起他们兽性激的兴奋。   这两名仅存的血影鬼使,一阵诡异欢呼,双目流灿着不属于人类所有的青碧光芒,喉咙闪着嘶嘶但声,手提血骨锥,两人四眼紧紧盯着小混,一步重逾一步地逼向小混。   小混一身新创家旧伤,伤得他够呛。   刚刚,他固然一把击毙二名血影鬼使,可是也付出左胁、后腰和右大腿上各中一锥的代价。   尤其是右大腿上那道伤口,几乎深可见骨,痛得他直咬牙。   就算他的体质足以抗毒,血骨锥上的剧毒要不了他的小命。但是伤口上那种火辣辣、麻痒痒,且又一阵阵抽痛不已的感觉,实在难以令小混感觉舒适得起来。   由于小混原本打算拼完就跑,因此根本不做保留气力之想。此时,他全部的体力,只足够他强自己颤巍巍地站起来,若是想要再战一场,那简是神话,非得靠点奇迹才有可能办到。   因此,望着虎视眈眈逼近自己的二名鬼使,小混哀哀叫苦道:“赤焰呀,赤焰,它到底跑哪里去了?它如果再不快来,你老爹我可就死给人家看啦!”   小混吸口长气,再一次发出打着旋儿。用以召唤赤焰的口啸。   他的哨声甫起,二名血影鬼使已尖啸着朝他猛扑而至。   小混奋力腾挪,只用开三尺的距离。   已被药物炼成血影鬼使的杜不全,本擅使掌,他手中血骨锥一刺未能命中小混,本能地左掌狂扫,施出独门绝活大劈掌,劈向小混。   此时,小混已然无力再躲,只得强聚一口真气于胸口,硬接杜不全这一掌。   砰地,杜不全一掌正中小混胸前,打得小混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掉出去,正巧顺着斜破骨碌碌滚下山丘。   社不全及另一名血影鬼使刚在其后紧迫不舍。   滚落坡底的小混,原觉黑影当头,劲风逼人。他本能地卷身侧翻,加速朝左边滚去。   “砰!”地闷响。   小混腰侧再中一掌,余劲未歇的掌势将他整个人凌空兜起,虽然撞上破底一方巨岩,复又砰地掉落。   小混呃然闷哼,有是一口热呼呼的鲜血溢出唇角。   杜不全与另一血影鬼使见状,更形兴奋。   他们嘿嘿尖笑,择舞着血骨锥劈砍着无力起身的小混。   小混的退路被身后巨岩所阻,还无可避,只得挥动着手中的短剑,勉强招架攻击。   不消片刻,小混再中数锥。身上血珠和着汗滴,豆大豆大的洒落地面。他此刻处境之狼狈,已是出道迄今最凄惨的一遭。   只是二名血影鬼使天生不知仁慈为何物,手中血骨锥挥舞如风,狠砍猛斩,似乎不将小混剁成肉省不罢休一般。   小混背倚巨岩,耸着双肩,编起两腿,将暴露于对方兵刃之下的身体面积减至最少,加上他一柄黑灵短剑劈、挡、扫、架,总算稍稍为自己挣回一丝自保的余地。   凶性大发的血影鬼使,显然对小混落魄至此,却仍有本事自保,深感不说,锥刺掌击之余,他们居然两人四四连踢带踹一并派上用场。   小混这回由于太过迷信赤焰小子真听得任人话,失算之下,落得只曲被人打不还手,心里已经够窝囊。如今,对方竟敢拿他当落水狗,拳打犹嫌不够,还外带脚踢,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混越瞥越冒火,终于大怒心中失,豁然吼道:“去他娘的蛋,真他妈的狗熊可当,衰人难为,老子跟你们挤了。”   于是——   这混混啊然长吼。   他奋起最后一丝余力,捶动平素不轻易施展的护命绝学——冥元神功,卷缩的身子于狂吼之际,猝然暴弹,猛地撞向狩笑如枭的杜不会。   社不全有些讶于原已力竭的小混,竟然还能如此神勇的朝自己冲来。他本能地倒掠退避,同时轻松地踢出一脚,以为可以轻易将小混踹回地面。   但是——   浑身染血,脸色惨淡的小混,眸中闪动着黯然神彩,蓦地暴喝一声,右手倏扬。   黑灵短剑在小混神功催发之下,原本晦黯的剑身此时乌光顿炽,一道蒙蒙剑气随着小混挥扬之势,霍地暴伸长射,卷向踢腿倒掠中的社不全。   社不全驻然的尖声怪叫。   他矮小的身躯在空中连换数次身形,但终究逃不出剑气所及的范围,遭小混尸解八块,洒着漫天血雨,碰然坠地。   另一名血影鬼使才刚想救援。却只觉得眼前一片剑气森然,他不禁脚下略见迟疑地微微一顿。   只这一顿的须臾,剑气骤敛,待他再想动手,却已见杜不全的尸身诉战坠落在自己面前了。   快!   好快!   一个力竭垂死之久的出手,竟能快得令他连眨眼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切动作即结束,而生死立见。   如果是常人,保证早已被小混如此惊人的搏命一击吓破了胆。   只是,血影鬼使并非常人。   血影鬼使根本出不算是人。   所以小混这足以令人破胆三次的惊魂之举,不仅未能让这名血影鬼使觉得震骇,反而充斥血影鬼使眼中腥红血雨,刺激得他兴奋狂啸。   小混一击中的,却后继无力,只有任自己像射出炮筒的炮弹,顺势而飞,直到力竭为止。然后啪喀落地,捧得头昏眼花,满面生灰。   他不是没听见血影鬼使激动的呼啸,他当然也知道这种怪味正是血影鬼使功行完备,准备见血夺命的前兆。   可是,他实在已经油尽灯枯。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就算知道自己只能等死又如何?   小混气息微弱地趴在地上。   他无力动弹地兀自苦笑道:“唉!这次真的被赤焰害惨了,难道我曾能混这回真的混不开了?”   疲惫地他将汗湿的脸颊贴在地上,口鼻里呼吸着泥土的气味,脸颊上感觉若被春田晒暖的泥土所激发出的微温。   小混已听见背后血影鬼使呼啸扑来的衣袂飘扬声,强韧的个性促使他不甘心如此毫无反抗的束手就擒。   因此,他强迫自己忘记肉体上的痛苦与虚弱,而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手后心之间的上丹田处。   他默念着冥无神功中最为精奥的一段口决:“元种混成,先于心意,守乎泥丸,惟恍惟惚;恍之惚之,春自有家,象生即灭,窈之冥之;窈冥恍惚,其精自成。精者气之极,致虚守静笃,各复归其根;归根回元种,精气混天成,充沛精气神,散放百骸问,虚而不屈,动而愈出,用之不盈,坚逾金石……”   念着念着,小混于刹那之间进入空明无我的入定状态。脑中尽成一片清明,除了口诀别无杂念。   于是,很自然的,小混心与意合,而意随神驰。他体内原已亏乏凝滞的真气,便自动地重新开始缓缓运转。   虽然小混仍是一动也不动的瘫趴于地,但是体内那股自然运行的其气,却越转越畅顿,越行越澎湃……   血影鬼使不管躺在地上的小混是死是活,他一扑倏至,双手反握着血骨锥,对准小混后背后,高举之后狠命刺落。   但是——   怪事发生!   血影鬼使如此致命的暴刺,竟在锥尖沾及小混肌肤的刹那,被一股诡异的反弹力道震得编滑,仅止在小混身上多添一道尺长的血口,而未能如其所预期,将之垂死的混混刺个透心凉。   “小混……”   “少爷!”   “小混帮主……”   正当血影鬼使不信邪地再度高擎血骨锥,准备了结小混生命之际,小妮子及小刀等人的尖声惊呼掩去赤焰迅若奔雷的蹄音,同时分散了血影鬼使的注意力。   血影鬼使不自觉地手中一顿,转头望向呼声起处。   赤焰掀唇刨蹄,状若怒龙的庞然身躯,正自丘项倏然冲下。   它的背上小妮子和小刀并转而至。   其他人则远近不一地紧随其后,全力奔掠而来。   他们当然已经看到小混的惨状,所以才会如此惊但急呼。   马背上,小妮子乍见血影鬼使高举血骨锥,半跪在动也不动的小混身旁,直觉地以为小混已遭毒手。   这妮子蓦地骇声尖叫:“不要……”   她立时泪眼滂沱,声嘶力竭,状若疯狂地不断狂呼:“小混……小混……小混……”   小刀因为跨骑在小妮子身后,视线大半被这妮子的娇躯所遮,如今听着小妮子如此尖骇惨呼,也以为小混已然丧命。   登时,他如中雷击地僵怔于赤格身上,眼不能视,耳不能闻,只觉得周身冷然,万念俱灰。   “小混……”   小妮子肝肠寸断的哭号飘散在风中。   血影鬼使似是乐趣无穷地突然嘿嘿怪笑起来。   眼看着血影鬼使转过头去,手中高举的血骨锥又要猛然暴落。   小妮子不能自主地放声尖叫,她的人突然自赤焰背上猝弹而起,双手五指箕张,宛如疯妇般悍不畏死地直扑血影鬼使。   小妮子在含悲带恨的情绪刺激下,身影较平时快上数倍,只这一闪,人已超过七、八丈的距离,准确无误的扑上血形鬼使的后背,双手猛扣,死命扼住血影鬼使的颈际,不容血影鬼使继续残害小混的遗骸。   这妮子含愤而发的扑击,纯粹是一种本能的动作,毫无章法可言。   因此,快是够快,猛也是够猛的,但若想要阻止一个无人性可言的怪物杀人,实在用处不大。   故而,血影鬼使虽然被扼住喉头要害,却无任何惊慌之举,他只是略感不用地肩头斜抖,想要用掉背上的小妮子。   可是小妮子早已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掐死这个害死小混的血形鬼使,她岂有想般容易被甩脱。   血影鬼使抖肩未脱抛开这妮子,不高兴地哼了哼,索性将血骨锥掉个头,反手如背上的小妮子刺去。   正于入定中施展冥元神功的小混,忽然感觉到地面一阵阵的微颤,他清明的思绪闪过终于来了的念头,人便即刻出定。   他一睁开眼睛,正好者见血影鬼使掉过血骨锥反刺出手,而对方背上那个不要命的赫然竟是自己最心爱的小妮子。   这混混星眸蓦地怒睁,不知从何而来一股神力,使他奋力挥臂,乌光猝闪之际,砰然闷响,血影鬼使一声凄厉惨号,一条持锥的右臂已然飞落丈寻之外。   小妮子骤见小混复活,惊喜逾恒之下,两臂一甩。摔开断臂的血形鬼使,扑向小混胸前,又哭又笑地叫道:“你没死,小混,你没四,你好坏……我以为你死了,你坏死人,害人家哭……”   这妮子激动得活无论次。   她顾不得一旁还有个尚未死透的血影鬼使,一个劲儿趴在小混宽阔的胸前,死命抱紧这混混,语焉不详地畴咕哭诉着。   小混眼角一瞥,又见红影闪动。   他本能地展管搂住小妮子纤腰,就地侧翻,以自己的身子护在这妮子身上,准备承受血影鬼使的另一波攻击。   就在小混翻身之际,一阵龙吟长啸,声震云霄,豁然高拔入空。   随着这啸声,是一团喷溅着冷芒星辉的灿亮光球,势若奔雪地掠空而过,撞向正扑身而起的血影鬼使。   一声不似出自人口的惨厉海号甫响,天空已然洒落红红的白白的鲜血和肉糜,间或夹杂着犹自蠕动着的腑脏肚肠。   最后一名血影鬼使在小刀身刃合一的绝技之下,被斩成肉酱,再也无法作怪。   小刀除去大患之后,顾不得自己气息未定,忙不迭冲向小混,惊急探问:“小混,你还好吗?”   小混虽已力竭,却仍强自撑持着,不让身下的小妮子受到任何压力。   直到此刻,这混混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反身便砰然偏翻于地,对着满脸焦急的小刀,呲牙苦笑道:“惨,这回……实在有够……惨!”   小妮子翻身而起,再次跪伏在小混身旁。   她梨花带泪地哽咽道:“小混,你没事的,对不对?你别再吓我了好不好!”   小混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一等一的……伤,没你帮忙……想活命………很难啊……”   小妮子黯然问道:“你知家怎么帮忙?快点说嘛!”   这时,丁仔和武林四公子等人也已赶至。   他们看到小混皮开肉裂,浑身是血,声嘶气场的惨淡模样,不由得同是一惊。   “是呀!”众人齐声急问:“小混,我要我们如何帮你忙,你倒是决说呀!”   “妮子……”   小混幽幽吐出一口蚀气,语声模糊地唤着。   小妮子凑前道:“我在这里。”   她眼一眨,又是串串泪珠滴落在小混脸上。   小混闭着眼,孱弱道:“我已经……两眼发黑,拜托你……别再哭了,要不……我会被……你的眼泪淹死。”   小刀和丁仔闻言,终于宽心道:“好了,这混混还能开玩笑,这表示他暂时还死不了。”   像是自一个飘渺而又的长的梦中醒来。   小混恁般沉重且辛苦地挣扎着,缓缓撑开眼皮。   又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柔和中带自向晚时分特有的艳美凄凉,自窗外泄入,洒满室内每一个角落.柔柔的霞光并不强烈,静石之中别有一份清冷的祥和。   小混疲累地眨着眼睛,让自己衰弱的遗眸适应这室中的光亮。   虽然感觉自己仍是一片晕沉且虚弱,但肉体上所传来一波一波尖锐中的刺痛,令小混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而他的呻吟声,才在余晕耀目的室内荡开,小刀那激昂又振奋的面孔已倏然出现于小混眼前。   “你可醒了!”小刀语声微颤,虎目之中泪被肢首的激动道:“你这可恶的家伙,这次真把大伙儿吓惨了!我看你怎么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   虽然小刀已经压抑着出声,但小混仍然觉得刚刚那番话像一连串的闷雷,隆隆地直压入自己的耳膜,震得他连脑子都有一塔没一搭的抽痛起来。   “拜托……”小混叹息似地低吟一声:“小声点……我的脑袋……快作开来了……”   小刀忍不住激奋,放轻声音,沉缓道:“你这混球,这次真的好险,只差一点就栽了回头,从此混不开了,是不是?”   小混轻喘着笑道:“且不是因为该赤焰那混球小子放了鸽子,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惨。”   小刀见他气息微促,不禁攒起浓眉,关切轻问:“你要不要紧?我看你先休息一下……”   “我没事。”小混闭了闭眼,岔言道:“只要我人醒了,就离着痊愈差不多啦!”   小刀轻笑道:“小妮子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这混混这一昏迷,就是三天三夜,害得大伙儿全部提心吊胆的,深怕你这一回真的想不开,就此决定留在阎王地府当永远的后台老板呐。”   这混混忍不住勾起嘴角,江出一抹深远的微笑,低缓道:“那妮子呢?这回,她约莫被吓得不轻吧!”   “还说呢!”小刀好气又好笑的数落道:“天底下大概只有你,才会在伤得恁般沉重的当口,还有心情和那妮子开玩笑。我们也都以为你无哈大碍,小妮子更是立刻收了泪,板起脸来发嗲生气。可是,她骂了半天,发觉你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才注意到原来你已经陷入昏迷不醒的半死状态,吓得她又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直喳呼。我们这些个大男人也都被这妮子涕泪纵横的模样骇得心慌意乱.以为你真没救了。”   小混幻想着当时小刀他们但如丧家之犬的忙乱景况。忍不住呵呵失笑道:“我不是预先告诉你们了,我已经开始两眼发黑,谁叫你们不当回事。”   小刀也忍俊不住地叹笑道:“就只有你这种混混,死到临头还想着要如何捉弄人才叫愉快。”   “后来呢?”小混不予置评地轻笑问道:“你何又是如何硬把我从阎老头的庆功宴上抽回来?”   小刀撤嘴笑:“还不是你那宝贝小妮子,她即时想起这次离开狂人谷时,你将他又带了流龙诞灵芝露以备不时之需。等她帮你灌下那瓶灵药,我们就近找了个小村子借住下来。谁知你这一躺,三天三夜全没动静,小妮子一直守着你不吃不睡,我看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稍早点了她的黑酣穴,让她好歹休息一阵.我叫哈赤守着她,这会儿这妮子该是睡得正沉。”   小混沉邃一笑,有感而发道:“近来,这妮子对我越来越挂心。别看她年时一副刁蛮的母老虎架式,其实她只是故意假装自己很凶悍,免用让我知道她有多么担心我,这妮子,她真以为我不了解,唉……”   小混欲言又止地闭上眼,又喃喃道:“可怜的妮子,当我老婆实在不容易,她真是命苦。”   小刀对这混混如此难得的由衷之言,并不感诧异。   毕竟,小混是个极重感情,而又内敛甚深的多情种子。   如果不是因为人在江湖,凉血以度,谁又愿意让自己心所爱的人,跟着整目染血担心受怕?   感受到这混混的心情有些低落,小刀故意转换话题,轻松问道:“你刚刚说被赤焰小子放鸽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混纺睁开一只右眼,无奈至极地将自己交待赤焰躲在一旁,等若按驾,却不知如何被放了鸽子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小刀。   小刀听完,忍不往哈笑道:“你真以为赤焰小子成精啦?它还真听得但你的人活,公你这种混法,不出事才刚奇怪呐。”   小混瘪笑道:“其实,也不能说赤焰小子不狂人活,毕竟它还是征得接驾的意思.只不过,我要它接的是我的途命之驾,它却跑去接你们的救命之驾,如此而已。”   小刀莞尔道:“赤焰小子大标是第一起接你的驾赶来救人,接得颇为成功,所以第二次也以为你是叫它来接我们去救你。就因为这么一点误会。才把你给陷害了,呵呵……”   “下次我会记得……”小混语声孱弱道:“不能大信任我那宝贝儿子。”   小刀谨慎道:“你还好吗?要不要歇着了?”   小混模糊道:“吾入定去也……”   话落,这混混立刻像睡死一般,动也不动。   小刀知道他是在利用垫眠催元术自我疗伤,当下不再打扰小混,只是将覆在这混混身上的薄被轻轻曳好,便兀自在床榻旁的一张藤囵椅中坐下,默默地守护着人定中的小混。   隔日晌午。   小混神清气爽地悠悠醒来,前一天的那种浑身像被撕裂的又敲散了的感觉,业已不复存在。   他人一清醒,就发现小小的寝室之内挤满了人。   小妮子理所当然坐在榻沿,满面忧容地病望着他。   其他人,如小刀、丁仔、孙治文、小红毛、哈赤以及武林四公子和兴世子等,都或坐或立,或者往来踱步地守在这小小的斗室之中。   小妮子看着他张开双眼,高兴地热泪盈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晦!”小混望着面容显然消瘦不少的小妮子,微感心疼地笑弄道:“老婆,我回来了!”   众人一听见这混混开口,全都忙不迭挤向床边。   小妮子美目猛眨,硬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珠儿眨回肚里,这才放做刁泼地嗔道:“你可回来了,阎王府的这顿花酒,你吃得可还中意?”   小混轻轻一笑,伸出手来,柔情地拂理着这妮子云鬓。   他真真假假道:“阎老头那儿的酒菜,回来覆去就只这么两样,我实在吃腻了。所以我告诉他,除非是时展到了,否则以后我再也不去地府视察业迹。”   “真的。”小妮子忍不住又是泪眼迷蒙,但是泪中带笑道:“阎王爷知道你这个后台老板决定不管事,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就是嘛!”小混有模有样地继续瞎掰:“他一听我说往后不下去,可就乐歪了。不过,因为他以后再没机会跟我摸八圈,所以这次非得和我打个痛快才肯让我回来。我呢,实在担心你会想我,因此好说歹说,又故意输阎王老头三十六圈,他才肯放人。这回来晚了,真的不是故意的。妮子,你可千万别生气哦。”   “神经病!”小妮子被这混混那到如假包换的神情,逗得忍俊不住,顿时笑成了掩口葫芦。   四月,不约而同的传出一阵高低有致的哄博闭笑声。   濮阳无华不禁竖起拇指,赞叹道:“哇,小混帮主,你真的是瞎掰一流,佩服,佩服……”   “还好啦!”小混不堪忌讳地握着小妮子柔夷,大方道:“我这本事不算是最行的,将就著混而且啦!”   丁仔回着白眼道:“我就说嘛!这混混只要一回过来,整个江猢马上又要不得安宁了。”   想起小混昏迷不醒这段期间,狂人帮众将们对天神教那种咬牙切齿愤恨难当的模样,翠笛公子端木青云不禁有感而发:“如果小混帮主不曾醒来,贵帮众人督必血洗天神教,如此一来,整个武林又岂得安宁?”   小混呵呵笑道:“我家这群小猪仔们,其表现得如此激动?不过,连我都还摸不清天神教的底,他们就算想报仇,又能到哪里去找人?这也是为什么我非得放弃留在地府中享受荣华富贵,不得不千辛万苦赶回阳世的原因之一呐。”   玉萧公子皇甫泾闻言揣度道:“小混帮主言下之意,莫非已掌握了足以揭发天神教的蛛丝马迹?”   “然也!”小混略显疲乏道:“本帮主如此挨打受罪,若是还挖不出一点头绪,那我岂不是太逊了。”   小妮子见他神色萎靡,不由得柔声道:“有关天神教的后事,你不用急着交待.反正他们的尾巴已经被你抓住了,跑也跑不掉,你就少说点活,先养好伤再来谈,好不?”   “好吧。”小混挪揄道:“难得你这妮子前对我如此温柔,我当然愿意死心蹋地听你的话喽。”   “你呀……”小妮子似嗔犹娇地道:“少来这一套,厚脸皮的家伙,你还要不要我替你准备些什么大补汤、小补汤或是什么不大不小的中补汤,好等你下次出走时,帮你补上一补?”   只要小混伤势无碍,这妮子就感到心情愉快,说起话来也显得特别嗲声嗲气的轻松不已。   “也好。”小混扬起右肩,笑道:“现在时值非常,能补的时候,我可得尽量补。”   众人还以为这混混所指的时值非常,是指他重伤之余而言。   岂料,这混混表情一转,接口调笑道:“如果不趁你这妮子如此温柔时,多补一点,哪天你翻脸不认人时,要你帮我进补,那才叫哈死。”   “臭混混。”小妮子被逗得火冒三丈,顺手赏他一起响头,泼辣道:“要姑奶奶翻脸,你一点也用不着等,我马上就让你好看。”   说者,这妮子气呼呼地起身而出,懒得再理会这混混。   “唉唷……”小混抱着被敲疼的脑袋,哀声道:“我是病人耶,这妮子居然说打就打,一点都不留情,真是太狠了。”   “你死好。”狂人帮众小猪仔异口同声道:“人家对你是柔情万千,你们要不解风情泼人冷水,只打你一下,还是其对你客气的呐。”   小红毛更是将脑袋摇得有如货郎效般,啧叹道:“混混笨,对温柔女士不尖头,被打活该,在老家,这种男人找没有姑娘爱的。”   “不尖头?”其他人一派茫然地反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小混摸着自家脑袋,抗声道:“谁说我不尖头?我的脑袋被那妮子敲肿了一个包,尖得跟笋尖一样,这样还不尖头,要怎样才叫尖头?”   小红毛一征之后,等地哈哈大笑:“错了,错了,我的尖头不是被打出来的尖头,差太多,笑死人啦!”   “那么……”小混瞪起眼,没好气道:“你的尖的头又是哪一头呀?连大帮猪你都敢如此放律的嘲笑,小红毛,我看你是准备要尖我这种头了。”   “不要。”小红毛忙不活用手抚着嘴,噎回笑声,模糊地道:“我不要尖你那种头,好糗的。”   孙治文和丁仔将小红毛拉到一边,颇感兴趣道:“别理大帮猪,他现在身体虚弱。省时欺负不到你。你快解释给我们听,你老家的间头、不间头,倒底是尖什么样的头?”   “就是……那个……”   小红毛对晤半天,说不出个历以强来,急得他还耳抓腮,就是想不出该如何解历自己这个尖头。   兴世子灵光一问,弹指笑道:“啊哈,我知道了,亨瑞兄的尖头,应该是指称风度翩翩的男人而已,对不?”   “风度翩翩。”   这下换成小红毛不懂了。   小刀试着为双方沟通道:“小王爷的意思是说,男孩子有礼貌、有风度,行为举止都很文雅、潇洒.这样就叫尖头,是不是?”   “有对,有对,”小红毛拍手叫好道:“就是这样。”   他忽又侧头一想,更正道:“不只男孩子,还有男人,有礼貌,有潇洒,有客客气气,就叫尖头(绅仕)。”   众人这才恍战大悟,终于弄清楚小红毛的老家尖的是哪门子头。   丁仔好奇问道:“小王爷,你是怎么猜到小红毛的尖头的?难道你也学过小红毛他们的番仔话?”   兴世子笑道:“曾经有一回外国来了个传教士,参见皇上时,我正好有幸随们在侧,听他说过这个词儿。”   “原来如此。”丁仔疑态方歇,突然想道:“噫?这混混怎么半天没吭声?他不是最主欢这种文化交流的场面吗?”   小刀轻笑道:“这混混在听完关于尖头的含义之后,就入定去了。”   “他这么急干么……”丁仔话未落,已和孙治文相对傻眼,齐声惨叫:“完了。”   孙治文以拳击额,呻吟道:“这混混准定是听见我们说别理他的事,所以他才赶着恢复体力,打算一振猪威。”   石天鹏怀疑道:“小混帮主会这么小心眼吗?只说别理他,就会有事?”   “会。”狂人帮众将兵同声肯定道:“轻蔑猪威,罪不可挡,这笔帐可难算。”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二十三章 千里姻缘散   三天后的深夜。   小混自悠长的入定中清醒。   室内一灯如豆,室外万籁俱寂。   小混稍稍转动倍感僵硬的头颈,正如自己所料,未有太大的不适时,这才缓缓侧首朝外扭望。   榻旁的大圈椅中,哈赤双耳环胸,被打着呼呼噜睡得正香。   小混没有叫醒哈赤,只是径自推被而起。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双腿移到床侧,然后等到房间不再天旋地转时,这才长吸口气起身下床。   站定之后,小混觉得浑身每一决肌肉都算痛,每一根骨头都散了,不过在他体内运转的那般真力,却是恁般澎湃充沛。   小混忍不住无声一笑。   他很满意自己终于又熬过了一劫。他再次证明自己强韧的生命力,不是那么容易断送的。   极为缓慢地,小混终于凭着自己的力量走到屋内唯一的一张小方桌前,缓缓在桌旁的板凳上落座。   桌面上,除了那盏轻轻跳动着的微弱灯火,还有一只空药碗和一个保温的草笼。   小混揭开草笼,一股药香飘入他鼻中。   他无言地笑忖道:“这妮子,尽管嘴里骂得凶,下手打得重,不过大补场也照样熬着等我喝。唉,娘们就是娘们,老是玩爱你在心口难开这一套。”   这混混自己动手,将犹有微温的大补场倒入空碗,随后一口饮尽。   “哇!”小混皱着脸,低声咂嘴道:“有够苦,这药还真不是普通的难喝。”   忽然,门帘掀处,一条人影闪了进来。   小混右掌微提。   来人已轻声低喝:“是我,别拿你的无影神针招待我。”   “老哥……”小混轻笑道:“你干嘛鬼鬼祟祟的?”   “谁?”   哈赤被他们二人的对谈惊醒,压低嗓门叱喝一声,猛地自大圈椅中跃起。   “小声点。”小混摆手道:“三更半夜,别把人都吵醒了。”   小刀和哈赤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问:“你怎么下床了?”   小混招招手,要他们也在桌边坐下。   他这才笑道:“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都快把我的骨头睡散了。所以我才下床走走,活动一下筋骨。其他人呢?全都睡死了吗?”   小刀强忍着笑道:“本来,咱们狂人帮全睡在这屋里,这里的两间睡房,一间给你用,一间便充做小妮子的闺房,我们其他几个大男人,全都在客堂上打地铺。不过自从前两天开始,我堂哥、丁仔和小红毛他们三个,决定搬到对面跟公子哥他们挤一挤。”   “为什么?”小混不解地问。   小刀眨眨眼,慢吞吞道:“因为他们三人怕你这只大帮猪,一旦出定之后,就要找人算总帐。”   “哦!”小混会意地失笑道:“他们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冒犯了猪威。”   小刀忍俊不住道:“是呀,他们惟恐你像现在半夜里突然醒来,然后骤下杀手整他们冤枉。所以干脆搬出去睡,比较安心一点。”   哈赤扬着自己那头乱发,阿笑着接口道:“那几位公子哥还不相信呢。他们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少爷你就一定会在夜里出定?所以还一直劝孙少爷他们不用太紧张哩,不过,丁仔少爷和他们打赌,你一定会在夜里清醒。这可不是让他给说中了。”   “他妈的。”小混忍不住笑骂道:“丁仔这个贼货,他是吃亏吃得多了,磨出经验来,看在他们还算识相的分上,本帮猪这回就暂时不再训练他们。”   哈赤好奇问道:“少爷,如果丁仔少爷他们没搬出去睡,你们真的会整他们冤枉?”   “那当然。”小混不怀好意地嘿笑道:“我才在想,我那些活宝许久没开市了,也该找个机会喂一喂他们。”   “你真地奶奶的,有够毒。”小刀噗嗤啧笑道:“武林四公子始终不相信你会这么狠心,足见他们真是不够了解你。”   小混狂谑嘻笑道:“他们这票便番鸭的表哥(呆头鹅)想了解我?那可难峻!不过,他们至少还懂得跟我攀亲带故做个朋友,就表示他们还没有笨得太彻底。这种人总算还有药可救。”   小刀不置可否,轻笑道:“对了,咱们在这里已经耽搁了好些天,我怕江北双堂在黄安的堂口因为没咱们的消息,又把他们那两位老大人请出马来纠缠不清,所以就让丁仔先进城去打了个转,安抚一下人心,顺便踩踏一下城里的情况,看看是否还有天神教的老相好等着咱们。结果,你猜他探到什么光景?”   小混眨眨眼,想了一想:“绝对不是天神教,因为他们的总护法打算利用我这步棋,去争夺更大的权势,因此不希望我死得太早,所以自然不会再派人来偷袭。至少,在我前往江南之前不会。”   顿了顿,这混混一面拿手指在桌面上轻弹,一面沉语道:“也不会是那个新兴的神秘组织。否则,这谜题就没啥好猜的。剔掉咱们这两个最大的生死之交,实在就没什么好猜的了嘛,除非……”   “啊哈!”小混忽而弹指笑道:“是不是和兴世子有关的人物出现在黄安城里啦?”   小刀微怔之后,叹服道:“你这混混实在是太贼啦,你到底是如何推算出来的?”   小混得意笑道:“哈,这种事你也想考倒我?教你一个乖,在分析事情的时候,只要先将所有的不可能逐一剔去,剩下的不管是什么,通常就离事实差不太远啦,说吧,是兴王府的什么人找上门来?”   小刀哼笑道:“如果你连这个都猜得出,那我才是真的佩服啧啧。”   “少来啦!”小混啧弄道:“你以为我是神呀,真的能够无所不知?那我还跟你们这票鸟人混什么?我早就去当神棍,专开六合彩去了。快说,到底是哪号人物找来了?”   小刀呵笑道:“是兴王府的亲兵教头和安陆城的都指挥史,率领二百兵上前来接小王爷的驾。”   “哦?”小混不以为奇地哈欠道:“兴王府里出了什么在事,如此急着把他们家少爷弄回去?”   小刀低沉道:“听说是因为老王爷近来身体微恙。思子心切,偏偏小王爷的归期延误,所以老王爷就派出八百里加急快马,找上四位公子哥儿,向他们为何小王爷至今迟迟未归,莫非是在路上玩疯了。如此一来,四位公子哥儿不得不将小王爷连番遇袭的事,一五一十详细地禀报上去。老王爷一听,这还得了,当然立刻派出大队人马,保护他儿子回府。”   “这倒好。”小混搓着下巴,呵呵轻笑道:“这么一来,咱测可就省时省力,也不需要北上市下尽跑些冤枉路。原本,我还有些头大,若是等咱们先送上小王爷回到家,然后才南下的话,在时效上恐怕就得吃大亏了。这次咱们的对头,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让他在时效上占尽先机,他固然不见得能够就此稳赢,不过咱们若是想胜,可也得多费不少功夫。”   “你确定要南下?”小刀无声一笑:“我还以为既然天神教已经缀上咱们,而且让你这位不可三世的大帮猪栽了一次不算小的跟头,你会想在此地找回面子,而设法将天神教骗来这里就地正法呐。”   小混没好气地白了小刀一眼:“喂,老哥,你怎么老爱提我如此光荣的战迹。我可告诉你啦,这回这个跟头,有一半是我故意要栽的。要不,你真以为天神教能奈何得了本大帮猪?”   “转得真硬!”小刀埃嗤笑道:“好吧,就假设你的跟头有一半真的是自已故意要栽的好了,我只是不明白,这次,你这只大猪仔如此卖命派出的目的,究竟又有何等阴谋呢?”   小混嘿嘿笑道:“木帮猪当然明白你不明白。你如果像本帮猪这般明白的明白,本帮这个猪位早就换你来坐,哪还有本帮猪我罂张的余地。”   一旁的哈赤,早被小混这番明白不明白搞得非常不明白,因此只有耸耸肩,便笑两声就算了。   反正,他也明白,自己明白不明白小混的话并无所谓。只要小刀明白就够了。”   小刀故做横眉坚眼地道:“得了,你这混球,不用故意在那里绕口令、兜圈子。想耍准呀?你有活决说有屁快放,难不成还要非得等本少君大刑伺候了,你才肯招供?”   小混右眉斜挑,看疯子一样的看着小刀,口中啧啧有声道:“不错,不错,演刑堂像刑堂。不过,你想吓唬谁呀?”   “反正不是你就对了。”   小刀见这混混不吃这一套,当然也搬出翻脸像翻书一样的本事,若无实事地掏揭耳朵,一副什么话也不曾说过的没事样子。   “他奶奶的。”小混见状,呵呵失笑道:“你们这票鸟人,跟着我混了这么久,我的聪明机智没见你们学到,我那副熊样,你们倒是一个学得比一个像。”   “算了……”这混混无奈地大摇其头,叹气接道:“虽然你号称本帮第一副帮猪,未来猪位的继承人,更是除了我之歪风,狂人帮里最为精明能干的一流赋人,但是若不经本帮猪仔细说明,我看你还是很难了解本天才所推演的神机妙算。”   “唉……”小刀以和小混同样无奈的表情,摇头叹道:“为什么坐猪位的人,不论说话或做事都喜欢拖屎连(拖拖拉拉)这一套?”   “好啦!”小混白眼哼道:“想听秘密的人把耳朵拿过来。”   小刀自然是凑向前,摆出一到洗耳恭听之势。   但是,哈赤依然直愕愕地难得笔挺。   小混瞄他一眼,奇道:“憨狮子,你不想听秘密吗?”   哈赤傻笑起搔搔头,衲然道:“少爷,反正哈赤我是听不懂那啥捞子的秘密,所以……   我想不用听了啦!”   “不管听懂得懂听不懂……”小混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对秘密这种事,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哈赤怔怔地摇摇头,无言以对。   小混夸张地以拳击额嘀咕道:“没有好奇心的人,这样还算正常人吗?”   小刀不给他离题的机会,拉过这混混的脑袋,呼声道:“少罗嗦,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快快给我泄露过来。”   于是,他们哥俩头顶着头,吱吱喳喳地咬起耳朵来。   半晌。   小刀切起浓眉,沉吟道:“这种事……可是不能乱说的,小混混,你到底有多大的把握?”   小混右眉一挑,吃吃笑道:“这种随便猜猜的事,要十成十的把握是不可能的啦!不过,三、五分希望总是跑不掉的。”   “三、五分!”小刀苦笑道:“我诚心地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干什么。要不,只凭这一点渺茫的推测,就想去对付天神教,那可真像是白天做的梦。”   “安啦。”小混眨眼谑道:“反正做这种白天才有的梦,本帮猪也不是没经验。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嘛……就成了专家。而我,正是专门让白日梦成真专家。”   “又来了。”小刀啧舌道:“你这混混每次说话若不膨胀一下自我,你的日子就难过。”   这时,门带外的隔壁房间,忽然传出小妮子的声音:“小刀哥哥,三更半夜你在跟谁说话,是不是小混醒过来了?”   说着,这妮子揉着惺松睡眼,掀窄而入。   小混拍拍自己所坐的板凳,笑吟吟道:“过来坐这里,你老公好不容易摆脱那个好客的阎老板的纠缠,可想你想得紧响。”   “少在那边卖弄色情了,你家姑奶奶不吃这一套。”   只要小混没事,这妮子也跟着恢复正常,所有刁锐泼辣的俏样全都回笼。   不过,她嘴里说得虽刁,人却依然换着小混身边坐下。   小刀忍不住调侃道:“看来,麻辣豆腐再度上桌了。”   “说得也是。”小混满脸贼样地戏谑道:“不过,这回辣尽管辣,里面倒是调了不少蜂蜜进去,挺甜的耶,也算是新口味啦!”   这混混话声方落,小妮子业已捏着粉拳,噘起红唇,大发娇嗔地猛朝他捶了过去。   三天后。   小混体力大致已恢复,于是便差丁仔到黄安城内,接引准备护送兴世子回府的官兵前来小村见面。   为数颇众的官兵一到。立即将原本宁静的小村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小村中,那些单纯简朴的平民老百姓,何曾见过如此浩大的场面,一个个全都既惊且疑地躲回自家小土屋里,栓紧了大门,放下窗帘,只放打门缝里面偷偷地看着外面光景,纷纷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将小屋租给武林四公子的村长大人,直到此刻方始明白,原来自家屋里竟然来了天皇贵客。   这下他可是又惊又喜又是惶恐地不断打躬作揖,直道:“该死,有眼不识金山玉。”   热闹了一上午,兴世子终于在武林四公子和众护卫亲随严密的保护之下,依依不舍地向小混他们道别,浩浩荡荡地拨队离去,回转位于安防城的兴王府。   临行,兴世子解下代表其身份的随身王佩,赠给小混做为保镖的酬佣。   身为武林老鸟的小刀和丁仔,秉持江湖中不愿和官方往来过密的传统,建议小混回绝这份大礼才对。   小混却只是一个劲儿神秘笑道:“安拉,本帮猪自有计较。”   他便干脆又爽快地收下那面上偻安陆兴王府厚熄等字样的玉佩,然后将武林四公子拉到一旁,吱吱咕咕交待了一番,这才送他们离开小村子。   在全村百姓敬畏且好奇的猜测中,小混等人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子里又待了三天。   是夜——   月黑风高的晚上。   小村的居民在这春寒料峭的冷夜里,全都早早紧闭门户,提前安歇.连平目尽忠职守的那些大小狗仔们,也因为今晚气温骤降,一只只不知躲到哪里去寻温暖。懒得在村中巡夜游荡。   此时,除了呼呼低咆的风声,村里村外一片寂然。   三更时分。   村子口外那片空旷的野地上,忽然出现十数条游行的人影。   这些人偌着暗夜的掩护,身若狸猫,行动迅捷,悄然无息地游进村中,毫不犹豫地朝小混他们留宿的那间土墙瓦屋一掩而至。   忽然——   不知是谁惊动了哪只好梦方酣的狗儿,惹得它满心不悦地放声狂吠。   一犬吠,百犬吠.   突然之间,全村的狗儿像是都醒过来一般,纷纷从自己的窝里冲了出来,伸长脖子,闭着老远对着闯入村中的人影呲牙咧嘴地狂吠不休。   刹那,原本冷清寂寥的深夜,在众大竞吠之下立刻热闹开来。   只是,奇怪得很,尽管村里的狗叫得激烈,但却没有任何一户人家起来查看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些隐合在阴影中的闯入者,对于眼前如此突发的状况,显认有着措手不及的怔仲。   就在这些围伺在小混他们住处外的人兀自犹豫的当头,瓦屋的大门咿呀面开,屋内同时灯火齐亮,大放光明。   狂人帮全体成员在小混的带领下,自屋中潇洒地行出,于门口的打麦场站定。   那些闯入者见自己的身形已在暴露于灯火照映之下,索性步出藏身之处,朝小混他们圈围上去。   小混老神在在地负起双手,冲着来人吃吃直笑道:“才来呀,各位神秘组合的老相好,你们可真让人久等了呐。”   二名年仅四旬,身材魁梧,面容酷似的黑袍人物,冷冷地盯着小混他们。   右面那人深沉道:“你如何知道我们要来?”   小混排了挑右眉,答非所问道:“这个村子真的很小。”   黑衣人目光微闪,随即有悟的地颔首道:“不错,小地方人面相认,只要有陌生人前来打探消息,自然容易起人疑窦。这回,倒是本座疏忽了。”   小刀意有所指道:“人生之中有些疏忽可以犯得,犯过之后增长见识,无伤大雅。但是,某些疏忽呢,却是不可轻犯,一旦犯上,是会要命的。”   左面那名黑袍壮汉冷冷晒道:“看来,我们已经互相了解,而且彼此目标相同。”   小混若有所思地呵笑道:“嗯,看来,责组合这回终于决定派些有大脑的家伙来陪我们玩玩。”   二名黑袍汉子异口同声道:“相信我们兄弟定能令小混帮主满意。”   “难喽!”小混吃吃一笑:“单凭你们还没上门,就先露了行藏这点看来、你们若说自己的本事有多大,也实在很难让人认同,你们说是不是?”   这两名黑袍人物闻言,脸色不由得变得非常难看。   小混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轻笑接道:“你们兄弟俩不用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睛的,你们若是真的仔细研究过本帮猪的个性,自然知道本帮猪向来不说假话。不过,两位贤钟昆,你们至少可以觉得够安慰的了,因为打从贵组合和本帮结下生死之缘以后,你们两位已经是贵方所派来,程度最好的人选。就算你们犯下愚蠢的疏忽,仍不能抹杀你们优于其他人这项事实,两位以为然否?”   小混这话明着是夸赞对方,其实却是据着弯把对方损得一文不值。   眼前这两个黑袍壮汉既然是精明强手之辈,当然不会听不出这种明褒实贬的话。当下,他们两人的脸色已是一阵红、一阵白的交替着,显然正极力压抑濒临爆发边缘的怒气。   狂人帮其他人互成一番,不由得齐齐在心里偷笑着暗忖:“你这只大猪仔当然不说假话,因为你向来令说能将敌人活活气死的风凉话。”   丁仔见对方虽已动怒,却犹能B持,索性火上加油道:“大帮猪,咱们这个神秘的生死之交,好不容易才派出些像样的人物来找碴,他们只不过一时没注意,在技术上犯了个小小的失误,你也不应该把话说得如此实在嘛!你得知道,人家兄弟俩好歹也是预头的人物,就算你不给人家留面子,至少得将里子留给人家.像你这么实话实说,岂不是叫人家兄弟俩面子全都丢光了?如此一来,你叫他们往后如何继续带人。”   孙浩文急忙伸手挽住丁仔嘴巴,一本正经过:“暧,你别说了,你这是越描起黑了,你没瞧见人家头顶上一片红光,甚至连头发都竖了起来。”   丁仔拉下他的手,故做不解道:“我只知道功夫练到了家,头顶上会白雾腾腾,可没听说会留红光,更没见过头发竖起来的事。这是哪一等境界?你倒是解释一下,好让我增广见闻”   孙治文脸上一派无辜道:“傻瓜,你难道没听过火冒三文、发稍上指这种形容。”   “哦……”丁仔装模作详地弹指笑过道:“我明白了,原来他们是气炸了呀。”   “你现在才明白呀!”   狂人帮其他人故意不约而同地翻着白眼,异口同声地接口嘲笑。   饶是这二名黑袍大汉精明达练,但是在狂人帮众将联手的撩拨与嘲讽下,只要是人,实在很少有不被气疯的。   因此,只闻这二名黑衣人狂喝一声,他们身形猝闪,暴烈地扑向小混。   在他们二人身后,十二名青衣大汉一见自家头子已然动手,自是不敢怠慢,纷纷亮出兵刃,跟着冲向小混等人而去。   这对黑袍兄弟不愧被小混评为程度不错的高手,只这一闪之际。非仅人已到达小混眼前,攻势亦同时临身。   小混哈哈大笑:“来得好快啊!”   他大马金刀地踏上一步,双掌交封猝翻。   刹那,满天殷红的掌影有如风中落叶般四下旋舞,迎上了二名黑衣人的攻势。   “轰隆!”   一声暴响,劲风四溢。   黑袍兄弟在冲荡的劲流中切身而入,准备追击小混。   但是,小混等人却乘着迎面排溢而来的劲风,飘身后撤,再一闪晃,即已消失于屋后的阴影里。   “追!”   黑袍兄弟无暇细想,一声令下,率先追出。   小混他们所留宿的这栋瓦屋之后,原来是一大片有人整理的竹林。   这片竹林中的笋子,乃是屋主平日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因此在屋主加意照料之下。生长得相当茂盛。   如今,时值初春,正是所有林木长技抽芽的时节。这一大片的竹林,更见生机蓬勃绿意盎然。   平常白天时分,这片竹林已是阳光少人的纳凉好所在,更甭提今夜月黑风高天色昏暗。   竹林之中根本就伸手不见无指。   黑袍兄弟追至林前,见此光景。不免想起逢林莫入的武林铁律。他们俩不由得略为犹豫地缓下脚步,同时抬起手臂,示意手下青衣大汉优暂停追击。   他们兄弟俩互望一眼,正考虑着是否该派人进竹林去搜寻小混等人的踪迹时,林内传出一阵极为轻微的交谈声。   “他们没有追进来耶!”小妮子娇滴滴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惊喜。   “我早说过了麻,他们行事太小心谨慎了,不可能就这么傻不隆咚地冲进竹林里面。”   小混十足一幅泰山笃定的口吻。   小刀却是语中带笑:“他妈的,你这混混对人性果然是有一点了解,早知道他们这么没胆,我才不跟你赌这一把,害我白白输了那匹雪在烧。”   “还是我比较聪明……”孙浩文轻声细语地低笑着:“干脆不赌,就不会输。对了,丁仔,人家白少堂主的雪在烧都已经送到黄安城内,等着麒弟年来当赌本,而我那把秋霜落红,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提的是上回丁仔收买他对付白骏逸的那档子事。   “安啦!大师哥。”丁仔无奈的胸咕道:“你那把人见人抢的秋霜落红宝剑,我已经通知家里送到杭州分舵去,等咱们抵达江南,你就见得到这柄宝剑.我现在比较头痛的是刚才我输给这混混的雀舌软剑,可是我吃饭的家伙耶,我如果不赶快想个办法赢回来,待会儿外面那票傻笨蛋要是着穿了咱们大帮猪这出竹林空城计,而冲进来时,那我该为什么东西跟人家拚命。”   林外——   黑袍兄弟听到小混他们这群狂人逃命之时,居然还有兴致拿自己的行动反应来打赌,刚刚好不容易才消下去的满肚子怒火,立时又冒了上来。   黑袍兄弟之—重重哼道:“张隆、赵武、到那屋子里去给我找找着有没有火把或风灯之物,有的话通通取来,本座倒要看看这群狂妄小辈,还能在林中躲多久?”   “是。”   两名青衣人立刻躬身应命而去。   竹林中,小妮子不挺担心地娇笑道:“哇,大帮猪,他们想到刚刚小红毛说的那一招了耶!”   “我猜有对,我请有对。”小红毛高兴得咯咯直笑:“雪在烧变奖品我的。”   丁仔哀声叹气道:“唉,白白糟蹋了一次可以翻本的机会。”   黑袍兄弟听着小混他们索性放开嗓门在竹林内闲话家常,简直快气炸了。   林内,小刀好整以暇的笑问声,清楚传出:“伟大的大帮猪,人家马上要拿着人钻进来杀人了,你倒说说看咱们该如何是好l”   “这还用问。”小混哧地笑道:“当然是在火把拿来之前,咱们就得跑路呢。”   孙治文呵呵轻笑道:“要走可得赶快,晚了的话,麻烦就多了。”   “走就走,谁怕谁。”   黑袍兄弟听见林中有声,显然有人正手忙脚乱地往林外右后测方向跌撞行去。   他们二人皆急怒地顿足道:“快追,别让他们给跑了。”   吆喝声中,黑袍兄弟领着十名青衣手下急匆匆撞入昏天黑地的竹林内。   蓦地——   “鸣哇!好痛!”   “唉唷,什么扎到我啦!”   “妈的,我怎么不能动了?”   一阵哭爹扶娘的哀袁俊号,此起彼落地叫个不停。   黑暗中,黑袍兄弟心惊肉跳地提掌封胸,睁大眼睛留心偷袭。   攻击是无声无息的,当他们发觉有异时,两人手上已被针扎了。   “嗅!”地一声。他们二人同时惊叱半晌。   “周中,你没事吧?”   “周亮,你没事吧?”   两人不愧是兄弟,这相互关心的问话都如出一辙。   这时,他们俩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林中微弱的光度,他们不约而同低头一望,只见二人手上同样插着数枚颤巍巍的金针。   他们恨恨地拔下金针,并回头环顾自己所属。   发现众人或多或少都被小混扎了几外,有些人更是被这无影神针射中了穴道,动弹不得。   “无影神针,例不虚发!”   林中,小混悠然的声音甫响,数支火把同时被点燃,照得黑袍兄弟及众青衣大汉两眼为之昏花。   狂人帮众将兵以小混为首,成梅花状散立竹林丛间。   黑袍兄弟此时方始察觉,在每一丛竹林之间竟缠绕着缕缕丝线。   小混顺着他们俩的目光,望了望丝线,流洒地摆抽轻笑道:“你们在想,这是什么是不?”   黑袍兄弟脸色沉冷,无言地瞪着小混。   小混晒然道:“两位沉默的羔羊,本帮猪不妨大方地解释给你们明白。这些丝线是今天早上我才叫他们布置上去的,目的就在做为引路之用。你们大概也发现,今天晚上这竹林子里只得什么都看不见,如果本帮猪想在此处挖坑陷害你们,没有一点辅助工具帮忙,我们当然也不容易摸得到路,两位说是不是呀?”   黑袍兄弟之一冷冷道:“曾能混,你果然厉害,无怪乎本组合之人马层次在你手中失利。”   “好说,好说。”小混右肩一挑,吃吃笑道:“普通人不容易陷害我就是了。对了。这位老兄,你是周亮还是周中?”   黑衣人深吸口气,漠然道:“你并没有必要知道,不是吗?”   这时,奉命回屋去寻找灯火的二名青衣大汉,提着一盏微弱的油灯,掠入林中。他们一见林中景象,大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二人只得对成了一眼,犹犹豫豫地走向黑袍兄弟面前。   赵武躬身禀道:“启禀头领,屋内……只找到一盏油灯……”   左面的黑袍人脸色阴沉地一摆手,赵武和张隆暗嘘口气,忙不迭躲身退了下去。   小混呵呵一笑:“你们兄弟俩比起幽冥二老,算是有度量多了。至少,你们心情不好时,不会将气出在手下身上。光凭这一点,本帮猪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右面的黑袍人冷嗤道:“曾能馄,你未免太不明白自己能吃几碗饭了。”   小混植皮笑脸地拍拍肚皮道:“谁说我不明白,本帮猪每餐要吃三大碗白米饭外加五个山东大馒头,或者一脸盆的地瓜粥也可以。不过,本帮猪吃多或吃少并不是重点,只要能吃得住你们就成了。”,   “哼!”黑袍兄弟同声嗤鼻:“你行吗?”   小混忽然笑了。   他笑得既纯洁又无暇。   小刀等人则以同情的眼光,哀悼地望着不知死之将至的黑袍兄弟。   “我最喜欢……”小混露出宛若金童般的迷人微笑,慢条斯理道:“人家说这句话,每当有人死不知路的说出这句话时,就是本帮猪证明自己非常非常行的时候。”   这混混最后一个字还在嘴里打转,人已如灵蛇出洞,猝然暴射黑袍兄弟。   黑袍兄弟齐声激哼,两人挺立如山,不退不让,四手枪飞如桩,登时如海啸般的劲道汹涌冲向迎面而来的小混。   “来硬的?”小混咧嘴一笑。“你们可真是想不开呐。”   小混亦是不退不让,落实的娃娃脸上泛起一片湛然神采。   “天上地下……”这混混一字一顿道:“唯我独狂。”   小混飞射的身影倏地闪晃。   刹那之间,竹林里如出现鬼较幽灵般,幻出千百个迷迷蒙蒙的小混,飘荡其间。   十数名青衣人不由得齐齐倒抽一口冷气,骇然瞪视着这千百个如虎如幻的朦胧人影抡转手臂。   登时,竹林之中旋风骤起,技摇影曳之际更有残叶满天狂舞,气流呼隆回荡之下,仿佛天与地都要被充斥其间的臂影所撕裂。   黑袍兄弟亢厉地暴啸出口,两人连心连势,同时腾跃入空,四掌交拍论推,走着诡异难辨的路数,迎向小混如许狂然又霸道的自创绝学。   “噼噼啪啪!”   一连串细密爆震声,夹合着一连串的清脆撞响。   空气力地前四周排挤,无传的压力骤增,宛似要将人的心肺榨出胸腔才能甘心。无数的翠竹经不起这互击劲流的拉扯,不仅被连根拔起,更有四裂寸断的残枝随着滚荡激涌的劲道四下溅射,逼得双方人马手忙脚乱地各自闪身以避。   直到这阵充斥回荡的劲流消褪之后,偌大一片繁茂遮日的竹林,此时宛若遭到无情天灾的卷袭,仅只余下灾情惨重的半秃残园。   小混一身青布长衫碎成了片片,飞絮飘扬之间血水隐溢。   他除了脸色有点苍白,气息微促之外,似乎再无大碍。   此刻,他正潇洒地负起双手,斜瞅着丈寻之外正由青衣人慌忙扶起的黑袍兄弟。   这对难兄难弟现下的模样,不仅披头散发,状若厉鬼,两人更是无法扼抑的一口接一口涌血直吐。   远远地,小妮子桥声直嚷:“小混,你是否依然健在?”   原来,刚刚众人虽是眼明手快,忙不迭掠向竹林后方,以躲避互击劲流的冲环但是,每个人手上的火把和油灯却全都被吹熄了。   此时林中虽已半完,但在星月晦黯的夜里,避在远处的小妮子等人仍是难看清斗场中的详情。   而这妮子并没忘起,上回小混施展过狂人掌之后,可是累得破功。因此,她才有这关心的一问。   随着这妮子的娇呼,狂人帮全体小猪仔们如退潮回涌般,一眨眼,即已夺回了小混身边。   丁仔取出火折子,重新点燃火炬。   火光亮处,狂人帮众将官急忙曾视战果。   这一看,丁仔忍不住四喷有声地逗笑道:“乖乖,大帮猪,你怎么把人家接得这般血腥狼狈,其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没办法。”小混无奈地耸肩摊手道:“狂人掌一出,威力天成。就算我想叫它下手轻些,这招式也不会听我的。”   他说的跟真的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丁仔他们都已经太了解这混混,大概也会相信他说的这番神话。   像对面那些青衣人大汉们听了这混混之言,就一个个信以为真。因此,他们全都吓傻了眼,目瞪口呆地不知该如何是好i   为首的两名黑袍壮汉自然也听见了小混的胡扯。同样的,他们也深信不疑。在内心保然而惊的同时,他们倒还暗自庆幸自己兄弟二人,居然能在这格威力天成的恐怖掌式之下逃得一命。   身为兄长的周中份觑了弟弟一眼,知道自己兄弟俩伤势相差无几,均是血气分崩,内腹离位。   如果调养得当咱己二人还有活命的机会,如果再妄动真力,只怕得横尸当场,也就是说,他们兄弟俩业已失去拚命的本钱,无力再战。   然而,依眼前情况看来,战是不战,却不是他们所能左右的事,自己兄弟的这两条命,等于是捏在别人手掌心里头了。   思及此处,周中心中油然生起一胜英雄本路的凄凉心情,但是,凄凉之余,他却有更多的不甘。   周中孱弱问道:“你的……狂人掌,不是尚未完成吗?”   小混噗嗤一笑:“呵,搞了半天,你们兄弟俩敢担本大帮话硬拚,原来是以为我这狂人掌还和上回一样,只有半吊子功夫呀,唉呀……不是本帮猪爱骂你们竹木,不过你们兄弟俩可真叫走不知路呐!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本帮主是何等人物?像我这种旷古已绝的天才,只要试用过一次的功夫,不管曾经有什么瑕疵,再度拿出来试手时,绝对保证品质完美无缺。   你们这么征着头硬往上凑,没丢掉老命算是福气啦!”   小刀等人捉着白眼,暗自问哼笑忖道:“唉,这只大帮猪又在臭屁了。他还真奶奶的,骗死人不赔钱。”   “罢了!”周亮手抚胸口,语声音哑道:“今日之战,是我们兄弟判断错误,致使一败涂地,怨不得别人。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多言已无意义,曾能混……你待要如何处置我们兄弟俩?”   他身后的青衣人大汉闻言为之哗然。“头领……我们仍有再战之力呀!”   “对,就其拚不过狂人帮,至少,我们也能让着头领退走。”   “是呀,头领,我们何必如此便认栽呢?”   “头领请千万三思……”   周中成严地一摆手,阻止手下的争议,低沉道:“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身为武者,既已搅入江湖这个旋涡,生死荣辱之事早该看破,重要的是不可折了气节。”   他气息做促地联喘口气,才又继续道:“此番我与周亮领命而来,早已抱定主意,若不自成事,也绝不求苟且退逃,以免图增笑柄.虽然尔等仍有力再战,可是一旦动手,绝非狂人帮之敌,不过白白送命罢了。大伙儿既然共事一主,便属有缘。身为头领,原就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况乎彼此兄弟一场,我们又岂能因自己之失,而要你们为我兄弟俩陪葬?”   说着,周中忍不住又呛咳了起来。   “不错。”周亮接口道:“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一切事责由我们兄弟扛下。若是传言不差,曾能混帮主应该不会为难你们。”   周亮显然目注小混,豪气道:“曾帮主,今在我兄弟算是输得心服口服.既然技术如人,栽于你手,那么杀剐任便,只希望你放过其他未曾开罪贵帮主之人。不知……你怎么说?”   周亮本想说些低声下气的言词,替手下求情,但是天性不擅作伪的他,实在不耐说那种甜言蜜语的肉麻话,终究冲口而出质问小混的怎么说。   周中听他口气如此之冲,不禁心头蓦地一跳,暗叫声:“糟糕,这话可给阿亮说好了。”   岂料——   小混仿若事不关已似地打着哈欠,伸个联腰,旁若无人道:“他奶奶的,折腾了大半夜,可真是累人。少爷我要回去睡了。”   这混混竟然真的说走就走,而且就这么大刺刺地从黑袍兄弟和一干青衣大汉之间穿过,径自朝小瓦屋的方向走了回去。   周氏兄弟和所有的青衣人不拨全都被这很况如此目中无人的态度给迷惑了。他们满头雾水地相互对视。一时之间倒没人想通这是怎么回事,只得俊怔怔地望着小混打自己身前经过。   小刀等人虽然也不明白这混混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但既然是大帮猪亲自上戏,可没有人敢不全力配合演出的。   因此,狂人帮的众将它们亦是无奈地对垒一眼,一个个表情丰富,或是摇头晃脑故做叹息,或者耸肩摊手,以示无辜地跟在小混屁股后商,大大方方超过对待中的敌阵,朝竹林外走去。   “小混帮主……”   周中迟疑者,试探性的则唤一声。   小混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随口道:“把人家的竹林搞成这副德性,断了人家收人的来源,可别忘了多赔些银子给主人,免得被人家背地里骂你杀千刀的呐。”   周亮鲁直地嚷嚷道:“你就这么走啦?”   小混侧首白他一眼:“不这么走,难不成还得要我恭送各位的大驾?你以为你是谁呀?”   “不是……”周亮急道:“我是指今晚这梁子……”   周中与众青衣人不由得在心里暗叫一声:“妈呀,怎么就有这么不开窍的人?”   同时,小混索性也在竹林边缘停下脚步,双手插腰回过身子,没好气道:“怎么?你对本帮主要你赔钱走人的处置不满意吗?不然你想怎么样,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周中连忙拱手当胸地岔言道:“承情了,关于竹林的赔价、我兄弟定当进照小混帮主之意处理。周中在此谢过小混帮主的手下留情。”   说完,他暗使眼色,叫扶着周亮的手下带着自己的老弟先走。等心直口快的周亮离开后,周中和其余的青衣人大汉方觉稍松口气。   望着不挺甘心离去的周亮,孙浩文摇着头,好笑道:“这个周亮的脾气倒是挺豪爽,不过就是硬直了些,不太懂得拐弯呐。”   丁仔接口打趣道;”还好你们都不是这种老实人,要不,这个江湖哪还有咱们混的?”   “有这么硬头的兄弟,也真难为了周老大。”小混吃吃笑道:“看到你能为兄弟如此含辛茹苦,本帮猪实在不得不佩服阁下。”   他自杯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抛给周中。同时,轻笑道:“这点小意思,就算是我欣赏你们手足情深的敬意好了。”   接住药瓶,周中迟疑道:“这……”   小混抢言道:“刚才你们兄弟俩被我的狂人掌震得血气逆转,伤及心脉。如果你们还想再作几十年的兄弟,就得服用我这独门秘药才有生望。而且,在半年内,你们不能妄动真气,否则一旦血气崩散,心脉立断,那时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们。还有,你们的功力若要完全恢复,恐怕也得花上二、三年的时间,服用我的药,至少可以缩短些时间,对你们是有利而无一害的。”   在场的青衣人自然明白自家头领功力高明到何等程度,此时听小混描述周氏兄弟之伤势居然严重至此,不由得倍感震惊。   他们惊的是小混功力果真如此高深。难怪周氏兄弟会说他们再怎么折命,也不过是白白送死。   直至此时,这些青衣人终于对小混生出一股油然的惊畏之心。他们不自觉地以一种隐含惊谏的眼光征愕地瞪着小混发呆,油油无声。   周中察觉手下惊悸的情绪,不禁暗叹一声,再次揖礼拜谢道:“小混帮主盛情,周中拜领了。”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才又接道:“敝主上因贵帮无意中坏我大事,故而下令务必消灭贵帮.既然今夜我兄弟之进袭再度失利,相信主上大怒之余,定会再造更厉害的高手来袭,尚望小混帮主和贵帮等问留意、保重。”   “安啦!”小混呵呵一笑:“像贵组合这种阴着玩命的对手,咱们也不是第一回遇上。   反正狂人帮也不是天天都在吃斋念佛,放人生路,只要你家老大不在乎手下征送性命,咱们狂人帮自然也不在乎多造杀孽。”   小混这话说得轻松,却叫周中等人听得毛骨谏然。   他们自然知道,江湖之中对小混和狂人帮的传言虽多,却没有一项提及小混他们是如何慈悲之人,只要让狂人帮上了手,没有一次不是朝狠处宰人。   今晚,实在是因为自己等人命大,或者是正巧碰上狂人帮的大帮猪心情愉快,这才死里逃生留下一命。错过今晚,自己如果再与小混他们为敌,能否有今夜的幸运,那可就很难说了。   周中暗自庆幸之余,不免对自家主子居然惹上狂人帮一事,感到无言的悲哀。   像要吐出这阵悲哀似的,周中兀自傲然低喟一声。   他强打着精神,拱手道:“小混帮主,如无其他吩咐,周中就此别过,再次感谢您的超生之德。”   小混古怪一笑:“吩咐是有,只怕你很难照办就是。”   周中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小混。   小混撤嘴笑道:“我想……你大概无法告诉本帮主,你的主子是何许人也,而你们神秘的总部又在何方吧?”   “这是当然。”周中苦笑道:“尚盼小棍帮主谅解。”   小混谐谑道:“我若不谅解,早就强迫你吐实了,哪还让你好端端地站这里和我开讲。   天快亮了,你还是走吧。免得周亮以为你救我谋杀了,又回头来找我报仇。”   周中一笑,抱拳道:“告辞,今日一别,怕是后会无期了。”   “最好如此。”小混点点头:“除非你离开目前的主子,否则下次见面,只怕就得分生死了。走吧!”   这混混淡淡加上一句没有必要的话:“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周中并未听出小混的话外立机,微一躬身,在手下的扶持下隐入黑暗中悄然离去。   小刀注意到有一条人影朝村内反掠而回。   他以下永点了点人影消失之处,含笑道:“看来,周中果然听话地派人给屋主送银子去了。”   小妮子娇俏道:“难得今晚这很温心情好,才会又是留命又是送药地放过他们.这个周中如果还舍不得赔偿这竹林的损失,他就太不上道了。”   众人举步朝留宿的小屋行去。   “老实说……”丁仔嘻嘻笑道:“这个似杀人为业的神秘组合里,居然也有像周家兄弟这种有人格的人,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孙浩文同意道:“现今武林,这种人已经越来越少了,留他们一条生路,也是应该的。”   小红毛显然迷惑不已地扬耳抓聘道:“大帮猪,好心的,太稀奇。以前有说好,要报仇放鸽子,今天晚上放人,是相反做事,太奇怪了。”   众人闻言一怔,齐齐停下脚步。   “好哇!”小妮子嚷嚷道:“臭混混,你又在玩什么花样?还不快说……”   这妮子话没说完,已被小混堵住小嘴。   “我的妞呀!”这混混贴着小妮子耳际,压低嗓门逗谑道:“小心隔墙有耳,把咱们的绵绵情话都偷听了去呐。”   小妮子伸出二指在这混混的腰跟上不轻不重他捏了一把,小混本能地扭腰闪躲,同时也放开了抚住小妮子的毛手。   这妮子轻哼一声,白眼道:“就凭你的本事,如果有人潜身在附近三丈范围之内,你会不知道猕想骗谁呀?”说是这么说,但小妮子其实也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事关重大,小混绝不会小题大作地放做谨慎。   因此,她不再多话,跟着小混和大伙儿一起跨进瓦屋的门槛,穿过天井,直入中堂。   进了漆黑的中堂花厅,还不待哈赤点亮油灯,小混、丁仔和小红毛三人已各凭记忆社照抢上座头。   灯光亮起之处,小刀和孙治文站在厅门前,望着已然坐得四平八稳的三人,无奈又好笑地叹道:“显然,咱们如果期待他们表现出成人应有的成熟和稳重,根本就是幻想。”   “想听秘密的人过来。”   小混懒得理会小刀他们的嘀咕,发出召集令似地大声嚷嚷着。   小妮子在他身边落坐,纳闷过:“怎么,这里面难道就没有隔墙耳朵了吗?为什么在外面不白说的秘密,进了屋子反倒可以大声嚷嚷?”   小混做样地大声叹气:“因为,就像你说的,你老公我可以听出三丈之内的人声,而刚刚在屋外,你知道三丈之内有多少在打呼、在咳嗽、在神经兮兮的屏息难眠?那种环境之下、哪知道是不是有人早就憋着气,等着做墙壁后面的耳朵。”   “哦。”小妮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也对,这屋子里除了咱们几个人,再也没别的毛神仔,如果有人想溜进来听秘密,一定瞒不过你们的耳目。”   “然也。”小混拍拍她的头,像在和小娃娃说话似的:“现在明白了,就乖乖坐好。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可以吵。”   “去。”小妮子拨开他的手,噘起嘴儿嚷道:“还不知谁比较幼稚呢,没事老爱和人玩大风吹的家伙也算是大人。”   “得了。”小刀双手一分,岔言道:“大家都知道你们小俩口恩爱的要命。拜托两位别再斗嘴了,好不好?咱们能不能谈点正事!”   “正事?”小混装蒜道:“什么正事?人家打情骂俏增进感情,难道不算正事?”   小刀、丁仔和孙浩文三人抡起拳头,做势欲捶。   小混这才嘻皮笑脸地抱着头,装嗲道:“好嘛,好嘛,人家说就是了,每次都要欺负人家。”   “哑。”小刀他们同声齐呕。   “受不了。”小红毛更是拍着胸口,做状惊悸道:“大帮猪,变人妖,看了会吐。”   “讲这样……”其他人一致哄笑:“真是大实在了。”   小混没趣地揉揉鼻子:“全是些没眼光的家伙,你们难道不知道这年头流行男扮女装?   否则霸王别姬凭啥得大奖。”   随即,这混混脸色一板,拿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哼道:“笑够了没有?”   众人立刻识相地卡住笑意,扮出一个比一个严肃的表情,唱喏道:“恭请大帮猪公开秘密……”   “不错。”小混坐没坐相地在椅中跷起二郎腿,颔首道:“你们果战越来越识相了。不过……”   他突然重重一拍待于扶手,发飙道:“你们这些小猪的反应,怎么不见增长呢?真他妈的,枉费本大帮猪不断苦心教育你们呐。”   众人眼珠子滴溜溜直打转,忙不迭动脑筋仔细思考这混混究竟在算哪一笔老帐?   他们可清楚得很,如果这话题接错了线,大伙儿准定一起衰大尾。   最后,所有的人终于以期望的目光,投向号称最为了解这混混的小刀身上。   小刀任重道远地轻咳一声,试探道:“大帮猪是指今晚放人一事,只有小红毛一个人觉得奇怪,是不?”   “就是说嘛!”小混满意地瞟叹道:“其他人没猜到本帮猪放人别有企图,算是正常的事。怎么连你这个首座副帮猪都没察觉不对?你这已经不是反应太慢了,根本就是麻木不仁嘛!”   “谁说我没发现不对?”小刀抗辩道:“你难道没注意到,从头到尾我一句话也没吭,如果不是察觉你这混球在设计别人,我哪会这么安分。”   他白了小混一眼,接着又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都不说话?因为那时我正忙着在心里骂你这混小子太狠心,连那么古意的兄弟都要利用,实在是枉费周章对你的信任与感谢。”   小刀越说越来气,索性伸出指头,疾颜厉色地猛点小混胸口。   “耶耶……”小混哇啦啦叫道:“先别凶可不可以?老哥,你说完了,也得听听我说嘛。”   小刀横眉竖目道:“你有啥可说?”   小混冤枉地望着其他人,抓抓后脑勺:“奇怪,不是应该我发飙吗?怎么变成他在审人?”   他无亲地摇摇头,申述道:“其实,老哥……你也犯不着这么生气.因为你兄弟小混我,实实在在是个有情有义有良心的人。”   “是吗?”   众人以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这混混。   “当然喽。”小混义正词严地拍着胸脯道:“正因为本帮猪是这种完美的人,所以,才会不忍陷害周中和周亮他们兄弟俩。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我会送他们药丸的原因。那瓶药除了可以疗伤之外。我还特地加了些解药送去。”   小刀等人大惊失色道:“你用毒?”   小混瞪眼道:“我又不是天神教那票家伙,我哪会如此下流。”   孙浩文化问:“那么,你所谓的解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解释清楚嘛!”   小混嘿嘿贼笑道:“我这么善良的人,当然是不会用天神教的独门奇毒害人啦,我只不过是借用天神教很有名的一种奇香散。来追踪这个神秘组织的下落罢了。”   “奇香散?”小刀等人齐齐摇头。“没听过,那是啥玩意儿?”   小混呵呵笑道:“那是昔日天神教徒用来净身敬神的一种焚香,由于这种焚香,乃是混和数种特殊香料配制而成。一经点燃,不仅香味特异。更有迷人心神的作用,所以被天神教用来做控制教徒的一种手段。   “后来、经过天神教不断的试验和改良,他们利用这种古老的焚香。研制出一种人类嗅觉所无法察觉的特殊粉末。   “这种粉末以人类而言,像是无色无味.但是却有一股唯有动祛才次得出来的奇特暗香,因此被称做奇香散。”   “这么说……”小刀弹指道:“这种奇香散如果撒在人的身上,可就成了无往不利的追踪厉器喽。”   “答对了。”小混点头道:“奇香散的效果不畏水火,同时香味经年不褪,只要沾上了一丁点儿,任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都会被追踪出来。所以,天神教就用这玩意儿做为追杀叛徒或敌人的工具。后来,奇香散不知如何流入藏边少数民族之手,被异族女子拿来做追踪老公或请人行踪的法宝,因此又有千里姻缘散的美名。”   “哇。”丁仔呵呵失笑道:“有了这玩意儿,男人想打野食,可就麻烦了。”   小混扮个鬼脸道:“据我所知,也有男人用奇香散来监视老婆是否出墙的哩。”   孙治文寻思道:“如此说来,你可是已经在周氏兄弟身上下了这种奇香散?”   小混颔首道:“不只是周氏兄弟;连那些青衣人一个也没漏掉。要不,我哪这么好心将他们通通放了。”   小妮子咋舌道:“乖乖,小混,你这招好毒,明着你是放他们生路,天知道你根本是在逼他们上绝路嘛!”   小刀世故道:“喋血生涯,今日你不毒人,他日人便毒你,江湖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像这个一再与咱们纠缠不清的生死冤家,如果不用这法子,又如何能找出他们藏身之处?你没听周中说嘛.他的主于可是打算要废了咱们狂人帮。人家既然已经不给咱们活路走,咱们若是再不设法找出敌踪加以迎头痛击,难道还要咱们死给他们看不成?”   哈赤仍然不明所似地问:“可是,少爷,咱们既然要捣了神秘组织的老窝,不是还会碰上周家兄弟吗?这和你给不给他们解药,又有啥携子关系?”   “当然有关啦!”丁仔抢着解释道:“周中他们不是已经受了重伤吗?所以他们应该是直接回到这个神秘组合的总舵去养伤,至于其他青衣人,应该没有这么好的命,最可能的行动就是就近找个新头领报到,以便报告有关咱们的最新动态,好方便别人再带头来截杀咱们。对不对?”   “对。”哈赤据点头那颗大脑袋,很高兴自己终于有点明白这个秘密的内容。   丁仔见他真的了解。才又接若解说道:“既然周氏兄弟和青衣人杀手去的地方各自不同,你想,如果咱们用上周家兄弟,不费吹灰之力就换上号称神秘组织的老巢,你认为这个组织的头儿会有什么看法?”   哈赤恍然植:“他当然认定是周家兄弟泄了底,才会带着咱们上门去喽!难怪少爷给了他们解药以后,还要他们走得越远越好.只要咱们找不到他们,自然是先找青衣杀手开刀,这就和他们扯不了关系了.”   “你终于开窍了。”丁仔嘻嘻谑道:“我这口水算是没白费。”   “真难为咱们大帮猪了。”孙治文深沉一笑:“为了留给周氏兄弟一条真正的生路,却使得咱们失去一次直捣黄龙的机合这回可算是吃小赔大了。”   “没办法……”小混装腔作势道。“谁叫我是心地善良,品格行贵,做事又有原则的人犯.连你们苏那么欣赏人家兄弟,我若不饶了他们,你们会饶了我吗?”   “少屁了。”小刀嗤笑道:“大帮猪,既极你的长线已经放出去了,准备何时钓大鱼呢?”   “即时。”小混嘿嘿奸笑。“省得夜长梦多,再说,等咱们料理了躲在附近准备对付咱们的神秘组织之后,咱们可还与江南有的呐!”   “好,说走就走。”   众人立即各自回房收拾抄扎,准备启程。   此时,屋外已有了曙光,村里也传来阵阵的幄怪鸡啼。   新一天又将展开。   小混踱向天光微亮的窗前,推开窗子,清新微凉的空气迎面扑来。   “猎狐的时侯终于到了,呵呵……”望着曙光渐亮的天空,这混混出神地喃喃自语着。   像是想到什么得意又有趣的事似的,他那激翘的菱角嘴上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神秘笑容。   -------------   银城书廊 扫校   第二十四章 唯我独狂   皖境。   霍山山麓。   一处依山而筑的偌大庄院,正沉睡于寂务的月夜之中。   庄院外,一座并然有序苍翠高耸的参天松林,犹如沉默的守卫般,尽职地环护着这处庄院。   朦胧的月光洒落林间,溶于密林,在深自的小径上投下随风款摆的阴影,令这片松林充满一股不可言喻的神秘气息。   蓦地——   一阵高亢昂扬的清脆马啸,划破夜空,惊起飞鸟。   啸声起处。赤焰那如烈火以的身影,宛若幽灵似地出现于迷蒙的月色里,飞天无痕,落地无声地飘然冲入松林而去。   刹那间,庄院的灯火自后院延向前房,接连亮起。   闪烁的火光,立时将一座俗大的在院照耀成一盏透明的屋形灯笼,全在上下无一处黑暗。   不多时,已有无数人影涌向前宅启门而出。   同时,赤焰在冲入气氛诡异的黑松林之后,突然发出惊惧异常的嘶鸣,并且在松林之中不辞方向地胡乱冲闯开来。   “儿子暧……”小混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怎么才这么一座不起眼的八卦飞星阵就把它整得屁浪尿流,外加哭爹喊娘的啦,真是太没面子啧啧!”   “臭小混,你说这什么话。”小妮子不服地反驳,紧接着传出:“赤焰小子可不像你,懂什么狗屁倒灶的九宫八卦、奇门遁甲。你还不快去救它。别忘了,赤焰算是我的私有财产耶,它如果受到任何伤害,我看你拿什么赔我?”   “唉……”小混哀声叹气地踱出藏身的阴影处,走入松林,口中犹自念念有词道:“狮子又报到河东去住了,这年头呀,就是不能对娘们太好,你一对她好,她透着机会,马上要拿跷。可怜陷入情网的男人,真是命苦哟。”   狂人帮其余众将在小混入林之时,也已全部现身,一字排开,小心谨慎地逐步逼近了林边。   小混的嘀咕声音不小,小妮子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她一站在黑松林外,已看不见这混混的身影。   但是,这妮子依然踩着小蛮鞋,大声嗔叫道:“住河东就住河东,你能奈我何?谁叫你明知树林里面有古怪,还让赤焰小子去冒险。”   进入黑松林中的小混,固然熟悉这种八卦飞星阵的变化,轻易找着阵式通路,直捣阵眼而去。   但是,由于赤焰闯入而发动的阵式,不断自入云的树梢顶上撒落石灰,泼下硫酸,射出飞蝗,一再阻碍小混的前进。   小混虽然听见林外的那妮子的狮吼,可是忙着应付阵式攻击的他,根本无暇分心回话。   小混眼看这座阵式的飞里攻势,似乎没完没了,舞动双掌以掌风相抗的他,不禁被这些碍手碍脚的零碎攻击搞得心火直冒。   “他娘的蛋。”这混混出口成脏地臭骂道。“想用这种鸟阵来消耗敌人的力气?少爷我七岁时就做得玩这玩意儿,现在更没兴趣和这种小儿科阵式瞎搅和。”   嘴里没好气地咒骂着。这混混忽地暴喝出口,人如陀螺般直旋飞起。   随着小混旋升的身形,四周的空气搅起威力如道的漩涡气流,不时发出淋淋的劲啸。   卷龙神功,再度出现。   这座八卦飞星阵式所投掷出的诸多暗器。石灰或硫酸浓液,均遭这段如飙突起的龙卷风旋扫得东喷西溅,四下漫射。   漩涡中心,飞漩的小混着然长啸入空,声若金雷撼天。   在他啸声出口的同时,那道人为的迷蒙旋风,恰似老龙舒尾,呼地径朝林中东北见的巨木卷去。   旋风所经之处书区观如诗一带起一片飞沙走石、林中顿时技强叶败,溅射如矢。   无数棵有两人环抱粗的松木,不是被连根拔起,便是遭拦腰截断。   先前犹称井然雅致的偌大一片黑松林,此时放眼望去,就像刚刚经过无情风暴雨的洗袭,只落得满目疮环一片狼藉。   发出之后,小混晕头转脑地收功落地。一如过往,他仍是脚下踉跄,兀自打了几个转儿,方始昏陶陶地抵树而立。   小混甩甩头,甩落残余的晕旋,这才定眼望向自己所造成的惨状,像是极为满意自己的杰作一般,这混混嚼着嘴,啧啧赞赏道:“爽。实在有够爽。”   他接着瞄眼,瞄望林外。   赤焰不知已于何时摆脱阵式缠纠,此刻正安然立足在林边,隔着一座宽约十丈方圆的广场,和一群神色紧张的青衣人物遥相对垒。   小混一挥衣袖,轻松写意地步出松林。   他看也不着状甚戒备的神秘组织一眼。径自走近赤焰,检视自家爱驹的灾情。   赤烟一见小混现身,立即欢嘶一声奔上前去,将自己那颗火红的大脑袋猛朝小混怀里钻探,极尽撒娇之态。   小混放意图中无人地和赤焰小子尽情耳鬓厮磨一番,这才仔细检视赤焰周身上下。只见这小子除了后臀被石灰撒得白蒙蒙一片外,就是腹侧有点遭暗器擦过的浮伤,并无其他大碍。   小混这才放心地呵笑道:“他奶奶的,它这小子果然命大,没啥闪失。要不,它那泼辣的干妈可就跟我没完没了。”   他伸手将赤焰臀际的石灰拍掉,再为它的小伤上点不痛不痒的药膏,全然一到不知大敌当前,而且正虎视眈眈的怡然之貌。   小妮子他们在小混毁去阵式之后,激洒从容地穿越松林,鱼贯行出。   这妮子看到赤焰无碍,快乐得欢呼一声,奔上前径自和赤焰亲热去了。她这样子,简直比小混的目中无人还要目空一切。   神秘组织中、身为头领级的黑袍人物共有四人。   此时,这四人全都被狂人帮如此目无余子的态度气得咬牙切齿,浑身直额。   他们四人互望一眼,终于一名年届四旬,中等身材;气势勇猛,手提红缨长枪的黑袍壮汉,上前一步,提枪指喝道:“好个狂人帮,你们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自闯来,居然也敢闯入本堂的秘密分舵。今天我们飞星四枪就叫你们来得去不得。”   “本堂?”小混甚感兴趣地咪眼笑问:“不知你们究竟叫啥名堂?”   这壮汉似已察觉自己说溜了口,对小混的问话只是置之不理,挥枪喝道:“上!”   数十名青衣人正待动手,但是——   “慢着。”   另一名黑袍人物沉声阻止手下妄动。   此人年纪也是四旬止下,身材面貌和前一人都有几分神似,手中也持着与前一人样式完全相同的红缨长枪。   他望着小混,沉沉道:“你们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   小混点赞赏道:“看来.你是比较有大脑的那一个,不过……”   他实褒之后,立刻跟着明贬道:“如果你有我认为的一半聪明,就该知道你问的道个问题,只是废话。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本帮猪如何摸进你家大门的呢。”   黑袍人物目光冷热变硬,他未再开口,只是猝然闪身掠向小混,举枪使刺。   “上!”   另有一名黑袍人物下令,他与其他二人早已掠过广场,直打小刀他们而去。   这些黑袍人物身形方动,其余青衣大汉亦各自亮出兵刃,冲入战场。   小混才见黑袍壮汉身影闪动,对方柏尖却已诡异地刺到自己胸口。   “功夫不错嘛!”   小混难得真心地夸赞一句,同时,他脚下不动钉立于地,双肩略微闪晃,对方的攻击即告落空。   黑袍人一刺不中,反应迅速。手腕做挺,枪尖已飞溅着无数星芒,罩向小混全身重穴.“好。”小混咯咯一笑:“你这枪法可比银枪公子石天鹏中看多了。”   笑声中,小混轻描淡写地挫掌一拍,刹时,猩红的血刃掌已尖啸迎上黑袍人物的攻击。   噼啪,密响的攻击中,小混蓦然腾身入空,狂边笑道:“既然来了,大帮猪就送点见面礼给各位,接着吧。”   小混入空的身形泛地闪晃,不见他如何做势,无数金针像煞急骤的暴雨,漫天溅射,摆罩着这片广场。   “无影神针。”   追击小混的黑袍汉子见状惊惧低呼,腾空的身子急忙扑地朝松林里窜伏,即时避开这阵号称例不虚发的如芒金雨。   其他人并不如他这般幸运,身上或多或少都被金针射中,一个个像被蜜蜂蛰到般地跳脚哀叫。   就连狂人帮众将兵也都在这混混无影神针的攻击下,连翻带滚地各自寻找掩蔽。免得遭受免征之灾。   “轻功不错嘛!”小混人在空中,冲着林中的黑袍汉子吃吃叫笑道:“黑袍老大,你可是唯上躲开本帮猪神针之人,不简单呐!”   黑袍壮汉活抬头,正待开口,却被眼中所见的景象惊得倒抽口气,半天下铺出声。   原来,此时小混依然停身于半空之中,不坠反升盘腿而坐。看他凭应飘浮的模样,好或比坐在扎实的土地还要轻松自然。   如此的身法,如此的功力,岂能不令自觉身手起众的黑袍人物大惊失色。   “神踞莲座?”黑袍壮汉惶然惊疑地呼啸低语:“天呀,这不正是教内传闻中的神踞莲座轻功秘法吗?他是如何练成的?真是太可怕了。”   正巧,小红毛为了躲避小混的无影神针,也连滚带爬地躲入林中,就藏在隔着黑袍汉子不远的松树后面。   这时,小红毛见金雨已歌,探出头来叫道:“臭混混,要打针,通知没有。吓有到,怕怕!打一针,痛人死,要你赔。”   黑袍壮汉先前忙着躲避无影神钉,接着又被小混诡异的轻功身法吓呆了。但此一直未曾注意到自己身边居然还有人躲藏。   此时,他听见小红毛出声,不兼目露凶光,忽然朝小红毛扑去,手中长枪更是如毒蛇出洞,闪电般噬向小红毛。   小混人在空中看得真切,惊急大吼:“小红毛,快躲。”   他双手急挥,一道金光倏闪而逝。   他的人紧随着金光之后,亦同时消失于空中。   黑袍壮汉跳牙咧嘴,眼看着就要将小红毛我个对穿,忽然,他如中邪了激地尖叫一声抖手甩落长枪,骇然望着自己手背上奖名奇妙地多出了两枚金针,将他厚实的手掌钉个对穿。   小红毛趁机逃跑,临走不忘回头朝这个差一点要了自己小命的家伙比了个意味十足的手势。   他这厢忙着回头用手语骂人,没注意到眼前有人挡路,猛回身,蒙着头撞入来人怀中。   “唉唷!”   小红毛仰面倒掉,砰然坐地,屁股险些跌做四半。   这小鬼佬揉着臀部,哀哀惨叫:“妈的,怎么撞到山,屁股撞两半。”   “还好是我。”小刀轻笑着将他一把拉起:“如果是敌人,你的脑袋早已经被人砍下来当球踢了。”   小红毛扬着头,呵呵傻笑:“说得对,说得对。”   那边——   黑袍大汉愤恨地拔掉手上金针,正待追杀小红毛。   小混有如幽灵突现般挡在他面前,呵呵笑道:“黑袍老大兄,我的神针例不应发,不是骇人的吧。”   黑袍大汉急忙顿足倒掠三尺,以脚尖勾起带地的长枪,拉开架式,冷然望着小混,严阵以待。   忽然,一声叱喝再起。   小混和黑袍人物同时侧首望向声响起处。   原来,首先发话的黑袍壮汉投去所中金针之后,瞥见小刀和小红毛二人站在林边。旁若无人地闲谈嘻笑,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他一领长枪,由背后偷袭小刀他们。   随着这声断叱。广场上战断再启。   小混回头笑望着黑袍壮汉,状做无奈道:“看来,咱们两人似乎也不该闲着,你说是不是?”   显然,黑袍壮汉对小混的作风已有了解。   当小混语声未败之际,这名黑袍头领已然动手抢攻,不论小混所擅的奇袭专家于前。   小混倾势闪掠,以避攻击。   同时,口中咯咯失笑道:“奶奶的,我还以为偷袭是本大帮猪的专利呢。看样子;你们是吃亏吃得多了。跟着学乖了呐。”   嘻笑怒骂之间,这混混倏进倏退,身形灵活,脚步诡异,一双纤长白晰的手掌。忽掌忽举又忽指,大开大阖,环绕翻飞,只光凭空手应付黑袍头领的长枪,便已游刃有余。   小混这边战得轻松,小刀他们以寡敌众,却熬得辛苦。   尤其是丁仔和孙浩文他们二人,为了就近照应小妮子及哈赤,一口气大举拦下将近二十名的青衣杀手。   就算丁仔他们应付的是普遍对手,以一抵十也是顶吃力的事,更何况这些青衣大汉个个都具有一流功力。因此,不消片刻,丁仔和孙治文已经战得大汗淋两,气喘不休,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小混瞥见他们二人情况不妙,索性丢下不是对手的黑袍头领,猛然一振双臂,凌空一记空心翻倒掠过去支援丁仔他们。   这混混如此来去自如,已是非常不给黑袍头领面子,他走人之际,口中犹自不忘挑衅地叫喧:“来呀,有本事就过来这边打。”   黑袍头领一张方脸先白后红,气得发捎上指,浑身直颤,冲动之下,不顾一切地狂吼着朝小混杀去。   小混切入战场,双臂一伸一探,砰砰两声,两名青衣大汉惨叫一声,口喷鲜血,仰面捧出。   “看到没有,辣块妈妈猪.”这混混一举奏功,不忘张狂地嘲迪道:“这才叫功夫,哪有人像你们挤了半天,累得大颗汗、小颗汗滴得满地,还没分出结果的,真是逊毙啦。”   丁仔和孙法文因为小混的援手,压力稍减,心情跟着轻松起来。   丁仔袖中雀舌软剑神出鬼没,更见精神。   他嘻嘻一笑,回四道:“我们如果不把表现的机会留给你,待会儿你岂有不用帮规伺候咱们的?我这是四四五(识时务),才算真英雄耶!”   孙浩文挥剑逼退对手,觑空叫道:“大帮猪,小心,你抛弃的人找你算帐来了。”   孙浩文警语方才出口,黑袍头领已然以枪作鞭,呼地横击小混后背。   小混头不回,身不扭,提气轻身,凭着对劲风波动的感觉,竟沾着长枪枪身,借着黑袍头领猛击之力,施半圈,巧得不容间发地避开七名青衣人来自七处的攻势。   丁仔和孙治文都以为小混是被长枪扫中,不由得齐齐吓了一跳。但是不等他们惊呼出口,小混贴着长枪的身子,忽而就着枪身仰翻一个跟头,他的右手便在翻身的同时,倏抛血红,直竖如刀,迅若流虹地努向黑袍头领心脏部位。   黑袍头领不料小混竟敢如此行险,惊叫一声,急忙弃枪顿足朝后倒掠。   但是——   “老母鸡(来不及)啦!”   小混人随掌进,红光隐映间右手原势不变,倏推即回。   急退之际,这名黑袍头领睁目欲裂地双掌护胸,推出倾以全力的狂猛一击。   砰然一响。   小混人如风中残叶,随着汹涌的掌劲,猛地朝后飞摔出去。   黑袍头领却是一声凌厉至极的悠长惨嚎,胸前血喷如泉,脚下踉跄直退。   其他三名黑袍壮汉闻声惊慎地冲向后退中的黑袍头领,见他虽然以手抚心,却仍止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便知小混已一掌切断他的心脉,性命难保。   “大哥!”   其他三人扶着这名黑抱头领,口中凄惨悲呼。   黑袍头领眼神涣散,猛翻白眼地遗言道:“替我……报仇……”   他一口气续不上来,倚在自家兄弟怀中身于挺了一挺,便死不瞑目地断了气。   其他三名黑袍人物小心放下兄长的尸体后,回身嗔目切齿的瞪着刚自地上回身跃起的小混。   他们三人手提长枪、目放凶光,似要择人而噬地一步步逼近小混。   “曾能混……”其中一名黑袍人物语声迸自唇齿,怨毒道:“你要偿命。”   他们三人不愧连心手足,这命字犹在人们耳边飘荡之际,他们已如极顶之雷轰然暴落地砸向小混。   三把长枪有如出洞灵蛇,纵横穿梭,环绕回旋,风驰电掣之际,流光灿闪,交织出一面死亡之网,笼罩着小混,似要将之绞裂辗碎而后甘心。   光网之中,小混语声黠遍适:“喂喂喂,你们别这么凶,好不好?有活好说,有事好商量嘛。”   在一旁和青衣大汉动手中的丁仔,闻言啧笑道:“大帮猪,你宰了人家兄弟,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你别傻啦!”   小混在三名功力超凡的黑袍头领联手剿击之下,应战得有些吃力。   但这混混不改嘻皮笑脸的本色,依就调笑逗弄道:“各位头领老兄,咱们真的不能打商量了吗?”   “只要你死。”一名黑袍汉子咬牙切齿道。“什么都不必商量。”   小混飞腾扑挪之际,故作幽怨地叹口气:“因然如此,你们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黑袍头领之一恨声道:“曾能混,你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尽管使出来吧,看着咱们飞星四枪鲁家兄弟是否含糊于你。”   鲁家兄弟虽只剩下三枪,但联手威力仍然不可轻视。   原本与四、五名青衣人在松林边缘战得轻松的小刀,见这混混似乎有些耍弄不开,为防万一,小刀以绝对的优势操纵战况,将对手逐步逼近小混与三名黑袍头领过招的战圈左近,以备必要时随时可以救援小混。   “很好。”小混气息微促,笑脸依旧:“既然你们不舍得让自己的大哥独赴黄泉,本帮猪也只好路软绵力,送你们一同上路。”   说着,他忽然锐啸一声,人如轻烟,笔直拨离,溜向十丈高空,轻易摆脱鲁氏三兄弟的纠缠。”   鲁氏三兄弟见状,冷叱一声,其中二名亦紧跟随小混之后,扶摇入空。另一个却是老练地固守地面,以做应变。   空中,眼见鲁家兄弟就姿追上小混,忽地——   “啊……”   小混石破天惊的狂吼出声,身形凌空一个浪翻,变做头下脚上的姿势,反冲而回。   他手上不知何时已然紧握着那柄长仅七寸的无期黑灵短剑,此时,黑灵剑在小混运功催逼之下,森冷的剑气,凝若有形,平空暴涨三尺,威力辉宏地扫向迎面上冲的鲁氏兄弟。   鲁氏兄弟不愧功力非凡的上乘高手,身子虽然凭虚无可着力之处,但两人竟然扰能凌空横移三大步,分闪左右,以避小混的攻击。   他们兄弟俩这一分掠,正好落入小混算计之中。   小混狂笑着翻身抢入鲁氏兄弟所让出的空间,地面上另一名黑袍头领方始察觉不对,急忙大喝:“小心。”   他立即腾身入空,反提长枪,奋力前半空之中小混犹自滚腾翻动的身影镖射过去。   但是——   晚了。   小混手中黑灵短剑业已随着他滚腾挪移的势子,猝然挥扫。登时,黑灵短剑发出咻咻风啸,乌光灿闪之际,森森剑气猛然暴涨。   已然凝作有形的迷蒙剑气,忽地变做飞箭激射,时而如弦辉耀,更有幻作团团圆月或是点点星芒。   如此如箭似虹、似星若钻的蒙蒙剑气,飞射穿掠,旋绕溅洒,带起了狂飙如刃,交织成一片触肤即裂的劲流气网,涵盖小混周身上下左右丈七有余的范围。   “绝杀!”自地面跃起的黑袍头领,心惊目眩地驻然狂呼。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奋力激射的长枪在剑气的抗扯之下,断碎成糜.他更无助地看着自己兄弟在这酷厉至极!惨烈至极的必杀绝学的攻击之下,被活活地凌迟碎剐,连最后的惨呼都来不及出口,即已尸首无全。   “啊……我和你拼了。”   鲁家四兄弟中仅存的这名黑袍头领,扯肝裂胆地泣血狂吼,人如疯虎般闪身冲向正自空中力竭下坠的小混而去。   半空之中,小混亦是披头散发血染衣衫,满身狼籍地坠落下来,此时他旧力方竭,新劲未续,正是无法自保之际。   黑袍头领一闪即至,双掌运足全身功力,狠命猛朝小混劈去。   “小心。”   地面上,小刀和小妮子等人嘶声狂呼地警告着。   小混当然也算察觉这股威力霸道的掌劲袭来。紧急中,他长吸口气,竟然身经若絮地随着对方威猛的掌风上下飘飞。   黑袍头领一见自己的掌劲无法伤及小混,狂怒之余,双手探往袍内,随即猛然猝翻抢飞,刹那间,数百支箭锐后丰,长仅之寸、状似钢钉的蓝汪汪暗器,已如骤雨般射向小混。   小混被他纠缠得有些恼火。再见那些显然淬有剧毒的暗器,如此密集地当头暴落,更是有气。   “尸魂钉?”小混嗤声哼道:“他妈的,竟然将少爷我当作僵尸来对待,有没有搞错。”   他狂喝一声,手中短剑绕体旋飞,登时。他已隐入一团芒刺参差、流鸿溅射的乌亮光球之中。   数百支的尸魂钉齐齐射中光球,却如石沉大海般消逝无踪,只剩一蓬蓝亮银屑,如腊月瑞雪似地自空中飘飘洒落。   黑袍头领似已疯了般,挥扬着双掌。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团光球。   随着一声惨厉哀呼,最后一名黑袍头领像是喝醉了酒般,脚底硠跄地歪斜直退,终于瘫软倒地。   在场拼战的其他人俱被这声惨叫吸引了注意,不约而同地慢下身手,朝叫声处瞟望。   只见这名黑袍头领身上纵横交错着无数划痕。鲜血咕咕直冒,浑身上下俱被染红,连卧身的地面亦已成了一洼血地,人早已气绝多时。   另一边——   光球敛处,小混脸色青中带乌地喷出一口血来,看样子是身中剧毒。   “小混。”   狂人帮众将兵齐齐心惊,三不管地丢下对手,径自匆匆掠向小混而去。   群枭色无首的青衣杀手们,骤失敌踪之后,不由得各自停手,相互观望。   这一望。却叫他们倒抽了口凉气。   原来,自已这边二十余人的场面,战至此时,除了四位头领均已丧命,活着的人居技也不超过十人。   而狂人帮,除了小混一人中毒之外,其他人全都没啥损伤。   照这情况看来,就非小混毒发身亡。只怕自己等人也难逃跟着陪葬的命运,如此情景,岂能不令他们怵目惊心。   这幸存的七、八名青衣杀手不自觉地渐渐靠拢在一处,他们互换眼株。忧心地私语道:   “怎么办?还要战吗?”   “拿什么战?”有人低声嘀咕:“凭头领们的功力,都还奈何不了人家。三十名弟兄也被宰得只剩咱们。咱们还有什么本钱和人家拼命?”   “不如趁他们正位自担心曾能混毒伤之际,咱们退回庄内,由秘道离开吧。”   “既然曾能混已经中了头领的剧毒,咱们这一走,只怕上面要追究的。”   “话是人说的,如果咱们不提曾能混中毒,上面又怎么知道?”   “嗯……走是要走。不过。到时候向上面报告今日之战时,咱们几个人可要众口一词,说法一致,才不会纰漏。”   “当然。临阵退逃可是要命的事,咱们当然得事先串供,想好推脱借口才行。不过,这事等离开此地后,再做商议也不迟。”   “对,扯活要紧。”   “他们可有注意到咱们?”   “没有,他们全背向这里,在探问曾能混的伤势。”   “好,快走!”   这些青衣杀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掩向庄院门口,微一晃身,即已消失于院内。   “好了。”小刀轻笑道:“鸽子已经飞了,你这只大帮猪可以不用再装了。”   小混叹口气道:“唉,我从来没有放人放得这么辛苦过,没事还得叫自己中毒,以增长戏剧效果,这年头演员可真他妈的不好干呐。”   “小混,你别再掰了啦!”小妮子忧忧忡忡地道:“你中的毒,到底有没有关系?我看你脸色好吓人耶。”   丁仔夸张地上下打量小混,笑道:“安啦,咱们大帮猪如果没把握,岂会如此轻易以身试毒。他又不是二百五。”   “小混……”孙治文亦是关切的问:“真的没问题?”   “当然是……”这混混吊人胃口地一顿,才又叹道:“有问题,你们知道我中了什么毒吗?”   众人征后,急问:“什么毒?很厉害吗?那你就快点动手解毒呀!”   小混着笑一声:“我中的是睡断魂,你们说厉不厉害?”   “什么?”众人失声惊叫:“是睡断魂?”   小刀脱口道:“那不是……天神教的独门奇毒?”   “那正是。”小混肯定地插言道:“由此可以证明,我的推测没有错。”   这混混故意一叹,接着不禁眉飞色舞地张狂大笑:“我他妈的,真教是越来越佩股自己了。”   “完蛋了。”小红毛泪光隐现:“小混完蛋了,他自已有说好的,睡断魂好厉害的,中了没有人救可以。死定了,像以前,人都会死光光,好可怕。”   想起昔日的家变,小红毛忍不住泪夺眶滑落。他这一哭,正好和小混的狂笑成了一个明显的对比。看得狂人帮其他人全都傻眼,实在搞不清,以目前的状况大伙儿究竟该喜?还是该悲?”   丁仔望了望狂笑依然的小混,再扭头看了看正举袖拭泪的小红毛,终于无奈地摇头叹道:“本人郑重提议,咱们还是改名为疯人帮吧!”   小妮子终究是对小混地放有信心,她见这混混还能笑得如此得意,想必解毒虽难,但肯定是没问题。   于是,她扮个鬼胶,俏皮道:“又哭又笑,猴子撒尿。依我看,帮名改猴子帮也推合适的。”   小混收了笑声,瞪着小红毛,莫名奇妙道:“你哭什么?”   感情是他刚才笑得太陶醉了,并没有听见小红毛说的话。   小刀拍拍亨端的头,安慰笑道:“小红毛,你不用管这只大猪仔太难过。你应该还记得,中了睡断魂之毒的人,死得不明不白毫无所觉,外表就像睡着一般,并无其他异状。可是眼前,小混的脸色青中反黑.很明显就是身中剧毒的模样,而且还有力气说话,怎么看也不像是身中睡断魂的反应。所以你不用为他担心,平白浪费了男性纯情的眼泪,我想他说自己中了睡断魂,大概又是在唬人的事。”   “谁说本帮猪是在唬人?”小混白眼道:“老哥,你以为我为何不立刻动手替自己解毒,还赖在这里和你们胡拉?”   小刀怔然掠道:“难道……你解不开自己所中之毒?”   “差不事是这意思啦。”   小混撇撇嘴,含糊其词地回答。   “什么?”   众人齐声惊呼。其中以小妮子的尖叫声最响。   孙治文面色凝重道:“根据传闻,虽说睡断魂中者无救,可是正如麒弟方才所言,你身上所中之毒的反应,并不像睡断魂呀,小混。你可别再开玩笑吓唬咱们了。”   “我真的不是吓唬你们的啦!”小混无奈地解释道:“我真是中了绝毒之毒睡断魂。刚才,我和那个穿黑袍的家伙动手到最后,发觉他眼神不对,于是想起自从咱们和这帮生死之交定下不解之为以来,他们领头的人都擅长使毒.所以我在他下毒之前,先给自己下了毒,一来可以伪装自己身中剧毒,好不动声色地放走那那些青衣人,让他们带领咱们找到对方下一个窝,二来……”   小混歇口气,才又接道:“也可以利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方便自己解毒。只是,我没料到对方手中居然有睡断魂,等我发现情形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干脆豁出去了,我倒要试试这个睡断魂,是否真如传闻所言,中者无救。现在,我身上毒性的反应,就是睡断魂冲合了鹤顶红之后的结果。”   “那么……”小妮子等人众口一词地追问:“你到底能不能解得开睡断魂的毒?”   “本来是不能啦!”小混假装无奈道:“不过,既然本帮猪要证明自己是唯一能够身中睡断纪而不死之人,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想个办法,为自己解一解身上的毒。否则,本帮猪神医的招牌,哪还能挂得住呢?你们说是不是?”   “这么说来……”小刀格外地和颜悦色道:“你身上的毒,还是有解喽?”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啦!”小混再次含糊以对。   小刀倏地变脸,赏了这混混一记响头,叫喧道:“他奶奶的,你这混混又在玩弄我们的感情了。”   其他人也都抡起拳头,难备狠扁这混混一顿。   “停……”   小混石破天惊地大吼一声,不过已没有往常那种震撼人心的功力。   丁仔他们虽然没有被吓倒,却还是怔怔地停住了动作。   原因是因为他们发现小混似乎功力大失,显然他目前的情形并不如众人以为的乐观了。   此外,刚才打了他一下的小刀,此刻正骇然地瞪着自己打人的右掌,他的右掌党已开始发黑,显然也中了剧毒。   “中毒了吧!”小混这回真的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你知道,大帮猪是不能随便乱扁的了吧。”   小刀急忙动手封住自己右臂的穴道,防止毒性蔓延。无暇回答小混的调侃。   小混瞄望着惶然色变的其他人,挑了挑右眉,嘲谑道:“怎么样?还有没有人想和本帮猪同毒共苦的呢?现在的我,绝对不会反对有胆子的人上来后犯本大帮猪。”   孙浩文焦灼道。“别再胡拉了,小混,麒弟好像有点压不住毒性了,你倒是快想办法附。”‘   “压得住才怪。”小混扮个怪脸道:“我都快应付不来的毒,哪有那么容易制得住。”   他随即转头,向小妮子咐吩道:“用金针封死老哥右手阳维脉的所有大道,再让他服下我交给你保管的五气朝元丹一颗,最后用空心针刺入右手腕脉放血拔毒。”   他说一句,小妮子照做一句,一个动口,一个动手,立即为小刀施术拔毒。   直到开始放血之际,小刀面色才逐渐缓和,呼吸亦恢复正把,众人也才技于放下心中那十五个吊桶。   就在这时,忽然——   在院内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   强烈的爆炸震得地面为之瑟瑟直额。   轰隆之声更是惊得山中乌鲁四下奔逃。   “他妈的。”小混扬起眉头骂道:“我还想利用这座庄院作为疗毒的地方,这些没良心的家伙,居然就这么把它给毁了。”   哈赤难得慧心道:“少爷,既然他们将这里炸掉咱然更想不到咱们还会留在这里,所以这宅子还是能利用的,不是吗?”   “对是对……”小混考虑道:“就怕对方将庆院毁得太彻底,没给少爷我留下任何值得利用的工具。”   他转目望了望正径自盘腿打坐运功疗毒中的小刀,显然已无大碍,这才决定道:“等再过半柱香的时间,丁仔……你和哈赤到在院里面去瞧瞧,看还能不能住人,还有,最重要的,检查一下厨房,看还能不能起火烧水。如果都没问题,咱们就在拉里住下,等过。天再上路,去追踪下一个目标。”   小妮子不解道:“小混,你不设法为自己疗毒。干嘛先急着找厨房起火烧水?难道你想先洗澡?”   小混色眼眯眯道:“如果有你替我擦背,我是不反对先洗一场鸳鸯浴。”   “你想的美。”   这妮子用下用劲。踢起一颗小石直奔小混额际。   “唉唷。”   众人以为准被小混轻易躲过的石子,却正中目标敲在小混头上,立刻肿起一个大肉包,痛得小混哀哀直叫。   小妮子无辜道:“喂,你干嘛不躲?”   小混连手都不动,凄惨呻吟道:“我要是能动,早就进宅子里休息去了,还赖在这地上干什么?”   “你不能动?”丁仔头大道:“而你浑身上下都是毒,碰都不能碰,就算里面有地方休息,你又如何进去。”   “这正是我从中毒后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小混耸耸肩:“反正,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如何进入宅子并不是重点。”   孙治文好笑道:“那么……请问大帮猪,你的重点又在哪里?厨房?洗澡?”。   “是厨房,不过不是洗澡。”小刀已收功而起,代为回答道:“小混大概是打算利用厨房烧蒸气,以便逼毒疗毒。”   丁仔恍然道:“像以前治疗我中毒的方法一样。”   “差不多啦!”小混有气无力道:“还是老哥地进了解我。不过,这次毒性深重,不能用蒸的方式治疗,而是要用煮的。”   “煮的?”其他人见有方法可以治毒,不再担心小混之余,不禁对如何解毒好奇起来。   七嘴八舌纷纷问道:“怎么煮。你要怎么煮?”   小混何何苦笑道:“就是像端午节的粽子一样,先用草药将全身都裹起来,只留了脑袋在外面透气通风,然后把我放入温水里面煮,一再煮到水开为止。滚开的水。一方面可以打开我身上因中毒而封死的毛气孔;二方面能将药性逼入我体内,这样我身上的毒就能慢慢消散,等到我脸色完全变回正常的红润时,我就有就了。”   众人全听傻了,呐呐问道:“你确定……自已不会被煮熟?”   “老实说……”小混呵呵失笑道:”我一点也不确定。不过,既然老古人有留下这种疗毒的方法,好歹我得试试是否有效。怎么样,有没有人要和我赌一把,看我被煮过之后,是生是死?”   小刀等人闻言面面相视,纷纷摇头道:“这个人真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疯了。”   数日后。   长江附近不远,有个被称之为白湖的小小湖泊。   湖心之中,沙洲难垄,面积不过七、八里方圆,不算挺大。   在这座不是很宽广的小沙洲上,却有人建起围墙,盖着屋子.在那道约有二人高的风火砖墙里,隐约可见红檐飞翘,绿瓦掩映。   小混等人便隐身在这白湖湖滨,一处芦苇茂密的洼地里,隔着碧被烟沙,监视着沙洲上的动静。   孙治文手持小红毛的宝贝千里镜,窥望着沙洲,一边喃喃低语道:“筑屋沙洲之上,隔水遗世独立,而且不建桥梁,全靠船只往来洲上与湖滨,非仅隐秘,又易于防守。真难为他们,花费如许心血建立这隐秘堂口。”   小混以鞍为枕,躺在沙地上,口中闲闲地嚼着根苇杆,懒洋洋道:“只怕这些心血,就要毁于一旦喽。”   在他旁边,小刀自假寐中睁开一只眼睛,哈欠道:“如果不是赤焰小子机伶,咱们也猜不到他们除了船只,竟别有地道出入哩。”   这时,丁仔自另一头伏蹿而来,语气略见兴奋道:“报告大帮猪,千里送西行全部安置妥当。”   小刀翻身而起,搓手笑道:“马上就要热闹了,待本君就位,准备放炮去。”   孙治文忽然轻声叫道:“赤焰小子上岸了。”   小混依然躺得安稳,只稍稍扭头,对小刀和丁仔他们扬了扬右眉:“等赤焰小子一叫完就放炮,轰他们个屁滚尿流,如果有人打地道里逃出来,理轰不误,不过,千万记得,后面这个炮可别轰得太准,咱们还得还这些人群帮忙捉狐狸呐。”   “知道啦!”   小刀他们俩早已迫不及待地离开。消失于芦苇丛间。   不一刻,沙洲那边,业已传回赤焰那高亢悠扬而又独一天二的激昂嘶啸。   赤焰示威般的长啸甫一歇,芦苇丛里已然飞出点点流星,落向沙洲上的宅院。   顿时,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一阵人声喧哗,起自沙洲的宅院里。   是数条人影匆匆自朱红大门为冲出,夺船而逃。   但是,船只启航不久,隔着对岸还有段距离,已有数枚火球朝船只飞去。   轰隆连声,水花与木板断裂声齐响。其中尚夹杂着一阵哭爹喊娘担哀吟声。   这边的芦苇丛里,却相对响起小红毛撩动雀跃的欢呼,显然这位炮轰正是他得意的杰作。   小红毛这边刚叫完,另一头,隔着小混隐身之处不到十丈距离之外,忽然也有人影平空自地面钻出。   这些人钻出身后,犹自谨慎地打量四周。   可是,就在他们以为毫无危机正待举步离开时,一阵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划空飞来,落向人群四周,轰得他们心惊胆裂,满面生灰。   这些自地道钻出来的人唉呀一叫。顾不得查看同伴生死,慌不择路地各又奔逃。   小刀他们故意又多轰了几炮,吓得落在后面的人恨不得多生两腿似的,连滚带爬,进之夭夭。   这阵突袭,小混从头到尾就是安安稳稳躺在他的鞍褥上,翘着而郎腿,哼着小调,一派悠然无事的自得模样。   又过了片刻,炮声稍歇,小刀等人收妥了千里送西行,走向小混。   孙治文放下千里镜,竖起拇指笑道:“赞,不愧是本帮大帮猪,果然耍弄敌人于掌指之间。”   小混睁只眼闭只眼,洋洋自得道:“这不算什么,不过是小卡司罢了,接下来的事,才是真正的大热闹。”   他倒首望着丁仔,何道:“帖子都送出去了没有?”   丁仔嘻嘻笑道:“当然有,就算让我向老天爷借胆子,我也不敢破坏大帮猪您的热闹。”   顿了顿,他忍不住呵呵直笑地加上一句:“只要看看刚才那些人的样子,就知道得罪你会有什么样痛苦的结果。我可还不想当那丧家之犬哩。”   “明白就好。”小混嘿嘿直笑,弹身坐起:“现在,等我把赤焰叫回来。咱们江继续追不去,只要将对方再轰他妈的一、二回,我保证就有戏可看了。”   又过四天。   小混他们在赤焰的领路之下,追到了九华山区。   时值黄昏。   嫣红的落日,将山头照映得似是染血。   山腰处,一座墨青古朴,爬满紫藤的老旧宅子,孤伶价、静悄悄地融于山林之间,沉寂得像是无人居住。   望着这座气息怡谈、与世无争的古朴宅院,实在令人很难相信,这里竟然也是神秘组织的秘密基地之一。   孙浩文略见犹豫地问道:“小混……你确定这里真的是神秘组织的秘密基地?”   “我不确定。”小混咧嘴嗤笑道:“不过,我那干儿子赤焰,它倒是挺确定的。”   小刀呵呵轻笑道:“说来,赤焰也着实可怜,它不过是不小心地放了你一次鸽子,就得帮着你翻天覆地地搜寻敌踪,一刻也不得休息,真是太不公道了。”   “就是嘛!”小妮子心疼道:“赤焰最近都瘦了耶!”   小混轻嗤道:“儿子帮老子,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有啥公不公道。再说,咱们之中,除了赤焰,难道还有别个是畜牲,若不叫它帮忙追踪,要叫谁来追?”   他瞪了小刀一眼,哼道:“以后少在那边扇阴风、点鬼火的,别以为你是第一副帮猪,就有什么言论免责权。小心我治你个扇动人心的大罪,来个虱子侍侯。”   丁仔和孙浩文不约而同地幸灾乐祸道:“呵呵……有人被台凤尾巴扫中了。”   “你们俩也一样。”小混没好气地白眼道:“再起哄,我一样用虱子伺候。”   小红毛和哈赤对望一眼,暗自偷笑道:“还好我们没说话,所以没事。”   小混再度将注意力转向宅子,低声道:“兵法有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反之亦然。”   他沉吟片刻。方始接道:“你们猜,这栋貌似古朴的屋子里,会有什么惊人的古怪?”   其他人这回学聪明了,一个个耸肩摊掌,表示不知,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小混斜眼睨道:“怎么,你们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   小刀不由得苦笑道:“他奶奶的,要当你的帮兵还真难。说错话会有事、不说话也有事,其他妈的连一点言论自由都没有。”   丁仔却是扬着头,接续先前的话题,反问道:“喂,大猪仔,你认为这栋屋子里有啥古怪?”   小混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转,嘿嘿一笑:“如果这个领导神秘组织的家伙自以为聪明的话。他就会笨得把总部设在这种地方。而且,还会派一大堆高手驻守此地,准备等着咱们上门送死。”   孙浩文颔首同意道:“咱们两番三次摸上对方十分隐秘的堂口,按理说,这些堂口都是外人不可能探知之处,所以对方主事者如果还有点头脑,就该猜到若非组织为有人泄密,任是他们自己泄露行藏。   而咱们既然能找上其他两处堂口,会再找到此处并不意外,他若不在此地设下陷阱,那才是笨得有够离谱。”   “既然如此……”小刀存心观望地问:“伪大的大帮猪,你打算用何计谋未对付这批生死之交?”   小混贼兮兮道:“那还用说,当然是轰他个鸡飞狗跳,满面生灰。”   “像上回一样?”丁仔眨眼嘻笑道:“你不是说这里面有高手吗?同样的招式能用两次吗?”   小混嘿嘿笑谑:“本帮猪是那种同样花招连用两次的人吗?我会这么逊吗?”   小妮子兴致勃勃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样?说来听听嘛。”   小混不怀好意地嘿嘿直笑:“咱们就来个和上次招式相仿、内容不同的变化球,耳朵拿过来,我仔细说给你们知。”   他们立即围做一团。吱吱喳喳地咬起耳朵。   “懂了没有?”   “懂。”   “好。”小混满意地击掌笑道:“现在各就各位,立刻去准备。”   其他人兴冲冲答应一声,各自散去,隐入林间、石后,准备执行小混这场热闹的大锅炒。   小混招手唤过在一旁叼着嫩草的赤焰,咯咯笑道:“儿子暖,这次为了避免咱们父子间的代沟.你老爹我决定和你同进退,省得到了要逃跑的时候,你又想不开地抛弃你老爹我。   呵呵……”   赤焰似懂非懂地瞅望着小混,然后撒娇似地直往他怀里磨蹭,逗得小混笑个不停。   随即,这混混警觉地抚住嘴。闷声偷笑:“对了,现在可是身处敌阵之中,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可不能笑得太大声,免得打草惊蛇。”   他又望了望古宅,里面依然一片宁静。   又过片刻。   小混将双手围成喇叭状,凑在嘴上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鸟叫声。   几乎是立刻的,几声同样的鸟叫,分别起自小混身后约三十丈外的距离。   小混仔细辨明其他人的隐身处之后,满意一笑,翻身跃上赤格之背。   “冲呀!”   小混猛夹马腹,大手一挥。吆喝着直隐身的林中冲出,直奔古宅。   赤焰健跨翻飞,十余丈的距离,只需两次起落便已来到宅前。   小混狂笑如雷:“找麻烦的来了。”   笑声中,他抖手打出一颜色泽暗红的弹丸,直奔古宅的瓦墙,于是——   轰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烟荫晦迷,瓦好培颓,飞石四溅。   “不好,敌人攻来了,快放箭。”   宅院内传出一连串的急促喝喊,顿时,院内万箭齐发,有如骤雨突至地射向倾塌的石墙缺口。   但是,小混一弹轰破宅前石墙之后,却不再往宅子里面冲,反而一拍赤焰脑袋,爷儿俩掉头就朝山下进之夭夭。   便在小混逃跑的同时,天空中火球突现,宛如阵阵流星雨般,划着美丽的弧线,准得不能再准地落向这栋宁静纯朴的宅院。   于是——   更密急的爆炸撼山裂地地轰然直响,震得群山抖索,万兽奔逃。   自宅中窜起的巨火、有如洪荒猛兽大张着血盆巨口,吐吞着顾大灵舌,搅弄翻腾,艳赤若血。正与西天嫣红的残霞互相辉映,更见血腥。   无数惊蝗突逃的人群,纷纷自残墙破门内涌出,窜向山林。但是,只见当空又有一阵燃烧的火球袭来,轰然落处,正是人群逃窜之路。   无数惨烈哀号,紧随着爆炸之声响起。   哀鸿起处,必有断臂残肢随之抛溅,更有头颅与鲜血漫天飞洒。   火映着血在烧,血映着红霞染空。   此刻,宅院已成烈焰地狱,修罗火场,不复光前的宁静古朴。   这时,一对五官深刻如削,面貌完全相同,身材壮实,年仅三旬上下,着以喇嘛装束的孪生兄弟,自大火中冲出,一路狂呼呐喊:“曾能混……你给洒家滚出来,有种的别逃呀!   天杀的你呀,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呀!”   这对孪生兄弟一路狂吼着,朝山下冲去,但是,他们又如何找得到早已按计隐匿踪迹的小混等人呢?   杭州,西湖。   北高峰上。   一座全以白云台砌造的恢宏巨宅,依山而建。一对重逾千斤的黄铜巨狮神威凛然地雄踞朱漆大门两侧。门檐上,一方黑底金字的巨匾以草体狂书着日月山庄四个斗大金字,端的是气派折人。   提起位于西湖畔,北高峰上的日月山庄,江湖之中不论黑白两道,鲜少有人不知此庄。   此庄出名的原因之一,乃是因为号称一剑落月的庄主孟星云,非仅武功卓绝,为人更是慷慨好客。   大凡江湖朋友若是有急有难找上日月山庄求助的,几乎没有人道过拒绝。对于如此上道的庄主,想叫江湖爷们讨厌,那可是件不容易的事。   所以,江南唯在——日月山庄,就与江北双堂遥相辉映,成为江南武林最具威势的代表。   时值五月初五,正是粽子飘香的课午佳节。   打一早起,西湖上已有不少红男绿女相偕游湖,人潮不断。   怪的是,今天非仅西湖上游客络绎,便是日月山庄里也投帖频传。   这些投贴之人,个个大有来头,不仅九大门派列位掌门长老纷纷到访,便是与日月山庄齐名的江北双堂主、神秘冷艳宫的宫主及其夫婿刀尊、空空门老门主和现在门主,以及驭龙神殿的外堂总管等名动江湖的诸多大人物,也陆续光临日月山庄。   一到落月孟星云得报之后,虽感惊讶,却也急忙亲自出迎,让客正厅,吩咐奉汤捧巾,忙得不可开交。   这些江湖中东名赫赫的诸位大人物,若有相识者,早已紧邻而座,攀谈开来。那些素不相识却慕名已久的人,也各自互通姓名,互道久仰,热络地谈笑风生。   一些地位不高,声感不隆,专门赖在山庄里吃白食的闲杂人等,探知正厅里的场面之后,犹自奇怪,今天山庄里莫非在召开武林大会?要不,怎么来了活多江湖名宿?   孟星云一面陪着厅中众人寒暄谈笑,一面不断低声发令,打发左右下去办事,神情显得愉快而安详。   直到正午将至,前门迎宾小厮跑着进厅,传报道:“狂人帮帮主曾能混,率同全体帮兵特来拜会。”   登时,大厅之中响起一阵嗡然的议论之声。   攀谈中的众人,不知不觉地站起身来。似是颇为期待地望向厅口,等待着小混他们的出现。   孟星云一句:“快请。”声音未落,厅前已然传来小混黠谑的嘻嘻笑声:“不用请,我们自己进来了,如此方才合乎不速之客的身分嘛!”   小混等人才刚踏进大厅,一阵呼儿唤孙的切切慈音,立刻逗得在场之人不由得一阵莞尔。   小刀看见自己的师父和亲娘还来,早已一个消步奔上,倒头便拜,满面欢欣游于言表。   丁仔不比小刀稍慢地掠向丁莫空及丁大发,嘻嘻直笑:“爷爷,爹,你们都来了。家里都还好吧,我那柄秋霜落红带来了没?”   “带来了,带来了。”丁莫空一迭声道:“辣块妈妈的,你这小鬼头突然拿这把剑出来献宝做啥?不怕惹麻烦吗?”   丁仔扮着鬼脸,语道:“我已经把这个麻烦输给咱们大帅哥了,以后有事,他得自己负责。”   那边,孙浩文也早就和自家掌门师伯及父亲过礼,正拉着小刀一家人和君子剑古如帆等华山派长辈谈笑。   铁血堂主桑君如和飞马堂主白骥及少堂主白骏逸也围着小混他们,互道别后。   白骏逸嚷囔着要收假回帮。   小混却要他先交出雪在烧。再谈条件。   白骏逸奇道:“怎么,雪在烧又转手啦?”   “当然。”小混笑道:“早被我赢过来了,就等着你来,好办交接呐。”   各大门派的掌口及随持出席的列位武林前辈,看着小混他们寒喧难歇,还以为自己走错场合,跑到狂人帮的探亲会上了。   从头到尾,孟星云并未打扰小混他们,只是保持一贯的从容安详,含笑望着小混等人实过所需的不断寒喧。   终于,九大门派中的天台派掌门。伏虎罗汉了空不悦地一哼,试图打断小混他们过于热烈的问候。   小混回头一望,忽然笑得宛若赤子献心道:“哟,这可不是天台派的人嘛,真奇怪。他们来干什么?”   天台派众僧闻言色变。   但小混却不让他们有机会发飙,便已转向孟星云;拱手笑道:“总护法,咱们又见面了。”   孟星云沉着一笑,打哑迷似地道。“你终于来了。”   “我来了。”小混笃定轻关:“看来你也不打算否认。”   孟星云清雅道:“有必要否认吗?既然你已经如此笃定地找上门来,就表示你有绝对的把握,多余的否认,只会令人显得愚蠢,而孟某从来不是个愚蠢之人,你说是不?”   “说得好。”小混赞赏已极地弹指笑道:“不愧是我中意的玩家,果然够格调。”   在场众人开始听出他们二人说话,可是大幅套着小幅——话中有话呐!   于是,众人纷纷住口不言,开始注意着小混他们之间的交谈。   原本热闹的场面,忽然沉寂下来。一股逼人的气氛逐渐凝结,令厅中众人藏受到那种风雨前宁静的逼人气势。   孟星云淡淡一笑:“能得小混帮主如许赞赏。可算是孟某的荣幸。”   “没错。”小混单刀直入道:“既然你是个难得的有格调的对手,本帮主也难得地破例一次,咱们这场死约会要如何了结,就依你提议的方式进行。”   “是吗?”孟星云环顾一匝后。古井不波道:“看来,你早有计划,才会约来如此众多的帮手。若这些助臂不能派上用场,你不怕吃亏?”   小混张狂谑笑:“想要狂人来吃亏?这种事好像不太可能发生。”   冷艳宫官生冷面罗刹施亚慧终于忍不住地打岔,代众人问出心中的疑惑:“小混,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下了贴子,约我们今天来此,究竟是为何事?”   小混环目四顾后,古怪一笑:“各位前辈、大老,本帮主今天要郑重向你们介绍一个名人……”   他故意戏剧性地一顿,才又慢吞吞道:“此人乃是天神教的总护法,姓盂名星云,外号一剑落月。”   小混此言一出,立即全场哗然。   由于先前孟星云已说不否认小混之言,因此众人虽是震惊,却也不得不相信这项事实。   孟星云忽然轻轻击掌,厅外立刻出现二名青衣小厮。   孟星云吩咐道:“去请左右使者来此。”   小厮恭声一应,转身飞奔而去。   不多时,两名身着喇嘛服饰的孪生兄弟在众目睽睽之下,龙行虎步地进人大厅。   这两人,正是在九华山中遭狂人帮轰得灰头土脸,最后满山乱窜,到处寻找小混他们的那对藏族兄弟。   他们兄弟俩人厅之后,骤见小混,不禁激动狂吼:“好小子,原来你在这里。这回,你跑不掉了吧。”   小混右眉微挑,讪谑道:“本帮主既然来了,哪有那么容易走?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你们难道没听过?”   “不走最好。”孪生兄弟之一咆哮道:“咱们之间的帐,今天要彻底地算一算。”   孟星云介绍道:“这是本教的左使者宗卡达,以及右使者宗迦尔。新近兴起于江湖中的神秘杀手组织,便是由他们二位所领导。”   宗迦尔皱眉道:“为什么要和中原武林摊牌?不是说好,咱们要暗中行事吗?”   孟星云从容道:“曾能混已揭穿了本教内幕,暗中行事已无必要。”   宗卡达狐疑道:“他是如何深知本教的秘密?你的身分不是非常隐秘吗?又是如何泄露的?”   他怀疑的语气。显示出对孟星云的极端不信任。   小混讳莫如深地笑道:“唉呀,这种事问我这个当事人,最清楚不过啦!”   宗迦尔恶狠狠道:“好,你说,本使确实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找到本教多年来的秘密基地。”   小混笑容可掬道:“既然你是天神教的使者,那么应该不会不知道贵教挺出名的奇香散吧?”   “呀!”宗氏兄弟恍然道:“你果然是用奇香散追踪我们,难怪每回出事时,必有大漠神驹到场。”   他们兄弟俩目光古怪地看了孟星云一眼。   中原武林的列位名宿虽然见多识广。但是对奇香散这玩意儿,却是听都没听过。   狂人帮众精英们,当仁不让地于一旁低声解释这项天神教的秘密武器给中原群雄们增广见闻。   “果然。”小混听出家氏兄弟话中别有玄机,于是呵呵笑道:“看来,似乎是有人猜中了本帮主的伟大阴谋喽。”   他一双贼眼,已明白地瞄向孟星云,显始认定是他所猜中。   孟星云不置可否道:“本座倒是有此疑点,想请教小混帮主的。”   “可!”小混帅气地负手而立,怡然潇洒道:“难得本帮主今天心情不错,你有啥问题尽管提出来问,我保证给你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孟星云尔雅一笑,问道:“本座只是不明白,奇香散原是本教之物,鲜少外传,而且只流传于藏边一地,你是如何得知它的调制秘法?”   小混呵呵一笑,答非所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打狂人谷出来的?”   “当然知道。”孟星云道:“这又如何?”   小混又问:“那么……你知不知道狂人谷乃位于大漠之中?”   这回不待孟星云回答,小混已继续抢白道:“你可知道大漠之中的游牧民族多数是蒙人和藏人?本帮主才刚觉得你有点聪明,怎么你就出这么笨的问题来。”   孟星云不以为许地淡然一笑,接着又问:“那么,你又是如何推断出本座与神秘组织有关连?”   “其实……”小混笑得甚谑:“本来我是不会将天神教和神秘杀手组织联想在一起,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你们,他奶奶的,谁不好招惹,竟敢惹到本帮主头顶上来。我的热闹是这么容易破坏的吗?你们连本帮主的风头都敢抢,简直是不知死活。光冲着这一点,本帮主若不挖出神秘组织的贼窝,再放把火将它烧了,我心里岂能平衡得过来。”   他歇口气,才又嘿然笑接道:“至于牵出天神教的事,只能说是你们用计太差,既然日月山庄搅散了本帮主所召开的武林大会也就算了,神秘组织若能躲起来安分一段时间,我可能还不至于联想到你们二者之间的暧昧关系。   “偏偏,神秘组织想要打我的落水狗,故意派人阻截各大门派的代表,延误我在普愿岭上的结盟大典,这根本就是欲盖弥彰的笨蛋手法。情况既然已明显至此,本帮主就算用脚拇指思考,也已经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后,为了证明我的推断无误,本帮主就在与神秘组织和天神教分别对敌时,路施了点小小计谋,你们那些手下岂能玩得过本希主,他们不想不打自招都很难喽。”   说到这里,小混右眉一挑,吃吃笑问:“如何?总护法,你对本帮主的回答。是否满意呢?”   孟星云瞄望了宗氏兄弟一眼。明知故问道:“你既已认定本座的日月山庄与神秘杀手有关,于是便走下计策,以奇香散为路引,将本教秘密堂口一一揪出,加以摧毁。然后再寻线担来本庄,并率先以我之名函邀各大门派掌门来此,以便公然揭露我的身分掩护,是不是如此?”   他故意略过自己曾经蒙面北上;并与小混有所遭遇,而又为了权利斗争,在追杀小混时有意放水等情节,巧妙地将自己置身事外,不负今日泄密之责。   小混有趣地睨了他一眼,懒洋洋道:“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了。”   中原群雄直到此时,方才明白小混是如何步步为营地揭露天神教之密,在场虽然不乏擅于运筹帷幄的谋土之辈,却不得不由衷佩很小混谋略之精密狡猾,确属首屈一指,恐怕已是当今武林之冠。   孟星云侧首道:“两位使者,昔日本座曾建议打消誓愿岭的骚扰计划,以免一步差则步步差,反而破坏了本教一统中原武林的大业……如今看来,果真让本座不幸言中了。”   宗卡达冷峻道:“就算曾能混揭穿本教密谋好了。你以为他独木还能撑天?还有办法阻止中原武林落入我们之手?”   “独木撑天!”小混似笑非笑道:“你以为在场这些各大门派的掌门老大人及其所属,对于天神教打算统治中原武林,全没有意见?”   宗迦尔阴险笑道:“他们就算有意见,只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是吗?”小混依然满面春风地笑问:“你说这话的道理何在?”   宗迦尔蓦地狂笑道:“你既知洒家是天神教徒,难道不明白本教最擅长之技,便是用毒!”   小混睇眼嘲弄道:“本帮主既然敢把人找来摆在你们面前,你以为我会不做防范?”   宗卡达愧然冷笑道:“毒是似前便已经下了的,洒家倒要看你如何个防范法?这些人里面,只要是元宵节来过日月山庄的人,都已经身中本教不传之毒——大悲碎心散。他们若是不想碎心裂脏而亡,最好是老实点。”   此言一出,中原群雄立即哗然色变。   小混突然莫名其妙地吃吃笑了起来,他起笑起开心,越笑越激动,还不时拍着自己大腿,显得乐不可支。   众人被这混混究如其来地一笑,笑得满头露。   宗氏兄弟却被小混笑得有些忐忑不安,直觉到情况似乎有点脱出自己的掌握。   只有狂人帮众将兵和孟星云,以一种了然的眼神望着小混捧腹狂笑。   孟星云微喟一声:“两位使者难道不知道,曾能混乃是武林双狂之传人,一身医术尤其精绝,已然号称天下无其不能解之毒。他若是不知众掌门所中之毒,我们还能以此威胁于他,如今他既已得知众人身中何毒,以他对本教的了解,只怕已想出应如何解除大悲碎心之毒性。所以,他才笑得如此愉快。”   “答对了。”小混一面揉着笑痛的肚皮,一面点头称赞道:“总护法,你果然是心思细腻,又对我了解颇深的够劲对手。本帮主实在越来越欣赏你了,不过,我也挺可怜你的,像你这么聪明的人,若想问鼎中原,怎么会会和如此迟顿之人合作?你想要成事,至少也得找个有我七成聪明的人联手,才有希望呐。”   宗氏兄弟方始察觉自己捅了多大一个纰漏,又遭小混如此不留情面地当众讥讽,不由得恼羞成怒地齐声暴喝,猛朝小混扑去。   只这一闪动之间,他们俩手上已各自多了两只精钢打制,五指俱刃的掌型兵器,光看那兵刃上蓝汪汪的色泽,便知上面淬有绝对要命的奇毒。   “说不过就动手啦!”小混嗤地讪笑道:“真是没风度。”   他脚下一退,没看见他如何做势,这混混竟已熟退丈余,轻易摆脱宗氏兄弟的突袭。   小混拢着双手,大刺刺地一摆头道:“第一副帮猪,第三副帮猪,人家兄弟已经并肩子上了,你们兄弟还想看戏吗?上呀!”   “我就知道。”小刀强忍着笑意,故意抱怨道:“你每次都这样!”   没有让他再多废话的时间,宗氏兄弟一击未中,再度挥动着掌型兵刃杀向小混。   小刀见这混混这次问都不问,打算将小命留自己照应,他忙不迭挥刀出手。空气骤冷,一抹匹练也似的光华,如银河经天般,截向小混宗氏兄弟之间。   一阵叮当的金钱交击声后,小刀刀势铺展,业已和宗卡达、宗迦尔二人战得火热。   孙浩文拔剑正持跃入战场,却被丁仔拦住。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见丁仔手中捧着一柄色泽温润,样式古朴的长剑递了过来:“秋霜落红宝剑来也。咱们俩从此银货两讫,互不欠债啦!”   孙浩文换过宝剑,心中不免激感兴奋地拔剑出鞘,嗡然一声宝剑出鞘时特有的龙吟轻呜,若断若续地传入在场之人的耳中。   一道霞光紧跟着冲霄而起,映得孙浩文俊脸上流虹灿闪。   厅内,凡是识剑之人,全对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剑,果然不愧上古遗宝。”   孙浩文朗笑一声,手挥宝剑,加入战圈。   “欢迎光临。”小刀动手之际,不改狂人帮一贯的嘻笑之态,切身让出一名对手给孙浩文应付。   孙浩文长剑一搭,压向宗卡达兵刃之上,接过对手,黠谑笑道:“咱们亲兄弟明算帐,你一个我一个,各打各的,看谁先料理掉对手。”   “没问题。”小刀打趣接道:“赢的人有什么好处?”   小混在那头,已然扬声道:“赢的人特准暂代猪位七天。”   “好彩头。”小刀和孙浩文齐声大笑:“赌了。”   他们俩手下一紧,加快抢攻,硬将本欲联手合击的宗家兄弟逼向大厅两边,遥无相助之地。   众掌门先前已看出这宗氏兄弟联手之击,别有诡橘之处。此时见小刀他们能将对手分开,不由得纷纷点头以赞。   只是,这些老大们实在不能理解,小混他们如何能在与强敌厮杀之际,犹有心情谈赌风生,兴致盎然?   一旁,丁仔和小妮子他们早在小混点将出战的同时,便已拿小刀他们的输赢赌上东道。   丁仔听到小混竟要让赢的人暂代猪位,不禁抗议道:“有这么好的彩头,你怎能剥夺我出战的权益?”   小混斜眼睨道:“你没听人家说,自古以来,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你自己既没老子在帮中当靠山,又没血浓于水的兄弟作伴当,你要本帮猪如何替你安排这种利益输送?你自己不好好反省,还吵什么吵?”   丁仔嘿嘿一笑:“加减吵才能出风头嘛,不炒的能有新闻呢?”   这时,小刀他们已和宗氏兄弟文占了不下百招,双方越打越险,战况业已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冷面罗刹施亚慧和刀尊邓青逸,不免有些担心地靠向小混,低声问道:“麒儿他们没问题吧,小混……”   华山掌门古如帆和云中剑孙玉为也憋不住地移步就教:“小混,天神教之武学甚为诡异,浩文和玉麒他们应付得了吧?”   小混双手一摊,分别拍着两方家长的胸口,老神在在道:“安啦,该注我的意都已经事先提示过他们了,剩下的,就靠他们各凭本事,力求表现喽。”   他这种安慰人心的话,还真叫人很难安心。   “看!”小混低促道:“他们要分胜负了。”   众人忙向战场望去。   只听见小刀和孙治文二人几乎不分先后地同时长啸入空,啸声中,他们稍退即进,刀光剑气亦是同时大炽。   “霍!”然微响,厅中登时亮起一团寒芒喷溅的晶亮光球和一道粗若圆桶流虹耀灿的蒙蒙剑气,以难以分轩辕的速度,齐齐卷向敌人。   “呀,身剑合一!”   在中原群雄震骇的目光中,宗氏兄弟狂啸着将手中掌型兵刃奋力射向追击而至的晶亮光团和迷蒙剑气,并且借着兵刃脱持之力,两人猛朝后退掠,隐入一蓬黄色烟雾之后,企图脱身。   “小心,有毒。”   群雄叫声未歇,光球和剑气已掠入黄雾之中。   原本凝结不散的黄色烟雾遇上催动的剑气和光球,顿时风消云散,消逝无踪。   宗氏兄弟两人却是像遭到千百柄快刀利剑的零割,周身布满纵横交错的血痕,一路洒着血雨,砰地摔落在孟星云眼前。   “唉!”小混忽地击掌道:“居然不分胜负。”   孙玉为和邓青逸齐声反问:“敌人授首,怎么说不分胜负?”   小刀和孙治文二人各自甩落了刀剑刃上的血滴,收了宝刃,清洒地走向小混等人立身之处。   小混拿下颚点着凯旋荣归的二人:“我是说两位的宝贝儿子们据然搞了场不分胜负的比赛,咱们这回不是白赌了嘛!”   孙玉为和邓青逸恍然对望,相视苦笑。   原来,小混关心的胜负竟这么回事。   小刀他们含笑走近,却发现小混满面嗔色,正奇怪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小混已瞪着眼,嗔叫道:“搞什么东东嘛,弄个不输不赢的结果给我们赌,你们俩是故意戏我们是不?”   别说小混又发飘,就连丁仔和小妮子等人也全没好气地拿白眼睨着他们俩。   “我们错了。”   小刀他们识相地低头忏海,不过两人全都笑得肩头直耸。他们自己也没料到,竟会是这种结局。   小混大刺刺地一摆手。故做威严道:“闪一边去,等本帮猪办完正事,再来会审。”   他们还真是听话地分朝左右闪开。   只是逗趣的模样,惹得全场群雄忍不住一阵轻笑。   小混转向独立厅首的孟星云,笑吟吟地道:“总护法,本帮猪已经非常大方地借你利用了一次,替你除去了碍手碍脚的档路之石,现在,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你该知无不言了吧!”   孟星云深沉一笑:“本座尽力就是。”   小混颇有含意地瞄他一眼,方始呵呵笑道:“你究竟是啥来头?为什么好好的孟尝君不干,非要和天神教混在一起?”   孟星云目光变得迷蒙而遥远,淡然道:“人的命运,有时不是自己可以掌握。往往,我们心中越是企盼着得到什么,老天却连欢捉弄渺小的我们,给我们一个与期望中绝端相反的结局。你说是不?”   小混盯着他好半晌。   然后深深一笑,语带调侃地深邃道:“人生中的抉择,没有不需负出代价的,我向来可传那些不敢为自己人生负责,宁愿甘心受命运摆弄的人。我一向以做自己的主人,掌握自己的命运而深感自豪。”   孟星云目光一闪,不置可否。   小混也不逼他,只是接着又问:“昔日西淀的猛龙会,究竟和天神教有何瓜葛,你们居校用睡断魂将之灭亡?”   孟星云坦然道:“猛龙会之事,并非出于天神教之手。”   “这么说……”小混撇嘴嘲弄道:“贵教的睡断魂还可以外借喽?”   孟星云深远笑道:“如果代价合适。又有何不可?”   小混同意地点点头:“这倒是挺实际的人,不过,我不明白的是。飞星四枪鲁家兄弟又是以何种代价取得睡断魂使用的权利?”   孟星云微微动容:“你如何知道他们手中有睡断魂?”   小混笑得甚邪:“我亲身品味过它的滋味,怎会不知。”   他此言一出,不仅群雄哗然。便是孟星云也无法再保持一贯的雍容和无动于衷之态。   “什么?”孟星云震骇道:“你……你中过睡断魂,却安然无事,我不相信!”   小混瞟眼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这话又骇得中原群雄为之一怔,众人深思盂星云果真暗中下手施放睡断魂,于是脚下不知不觉地劫后退挪。   孟星云眼见小混如此笃定,脸上不由得微现惊煌之色。   小混打蛇随棍上地呵呵边笑道:“本帮猪故意告诉你这件事,就是要提回你,如果你想以睡断魂做为了给咱们这段梁子的依持,我劝你最好别抱幻想。”   孟星云再也难掩震惊地做退一步:“你……你知道本座的计划?”   “不难猜,不是吗?”小混笑得颇为得意:“否则,这么多人围着你,你还能如此老神在在,我可不相信你有如此高深的定力。”   孟星云脸色变换不定:“曾能混,你真的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小混逗趣地撤嘴一笑:“却也是最可爱的朋友。”   孟星云忽然仰天狂笑:“唉,曾能混,本座真是与你相见恨晚呀,哈哈……”   良久……   他恢复平静道:“如果睡断魂没有被窃,本座一定会与你倾力一拚。”   “我相信。”小混环起双臂,拿下颚朝地上宗氏兄弟的尸体点了一点,慢吞吞道:“你虽然摆了死人一道,但是却也被死人摆道,说来也挺公平的。”   孟星云自嘲地一笑:“看来因果报应,丝毫不爽这句话,似乎是应验在本座身上了。”   他微微一顿后,抬眼正色道:“小混帮主,我希望能得你一句承诺。”   “说说看。”小混不置可否。   孟星云环顾一匝,缓缓道:“你应该猜得出,日月山庄里还有部份天神教所属,你能担保他们安全离此,不遭留难?”   小混想了想反道:“如果他们离开此地之后,直接出关返回藏边,而且答应永不入关的话,我倒可以帮他们向各位掌门大人讨个人情。”   孟星云幽幽一笑:“盼你成全了。”   说完,他双目一闭,嘴角竟流下一道乌黑的血痕。   “他服毒自杀了!”   群雄颇感意外地哗然议论。   小妮子皱皱俏鼻子,似是不能相信道:“他这样就死了?难道他一点都不想反抗咱们?”   “他若不这样子死,那才叫做笨。”   小混走向依然挺立的孟星云跟前,又补了他的尸体几指,这才回头朝众人郑重宣布:   “这位天神教的总护法翘死了,有没有人要上来验尸的?”   适才群雄己亲眼目睹小混在尸体上戳了数指,显然便是在查验孟星云是否诈死,因

has load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