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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光耀九霄能夺月 大星过隙一天寒
老魔一走,姊妹俩面面相觑,长长地吁了口气,好像这半天没有
喘气似的。
铁芳那冷漠的脸上,突然绽出一丝笑意,说:“妹妹,真没想到
,你身怀绝技,深藏不露,从现在开始,我得看你的啦!”
铁芬冷冷一晒,说:“别示恩讨好!刚才要不是你暗中相助,最
低限度,我这两只手是废定了──”
“甚么?”铁芳郑重他说:“我刚才出手稍迟,想击毙你的坐骑
,使你翻落马下,哪知掌力推出,如石沉大海,我正感到惭愧,并没
有帮助你呀!”
姊妹两人愣了一下,不由同时耸耸府,心想:本是一个杀机重重
的场面,反而逗出乐子来了。
铁芳点点头说:“如此说来,这老怪还不算太坏,我估计他刚才
最多只出了三成真力!”
但铁芬却没有表示意见,小嘴一嘟,向第一辆镖车车帏中看了一
眼。
这时田青在车中却神秘地一笑,大声说:“女英雄们,可否弄点
东西来吃?”
铁芬哼了一声,自干粮袋中拿出两个大馒头和两个监茶蛋,说:
“无赖,你下来拿吧!”
田青说:“请你送来好么?我的腿都冻麻了!”
铁芬勒马转头,来到车旁,掀起车帏,向田青望去,她觉得这个
无赖虽然衣衫破旧,却有一种摄人的风仪,尤其那一双眼睛,会使人
心跳。
田青呵呵手,说:“刚才外面在干什么?只听到砰然大震,叶像
狗熊摔跤的声音!”
铁芬哼了一声,说:“好大的架子,拿去……”
左手两个馒头,右手两个茶蛋,以三成真力掷向田青的双肩。
以她的三成真力掷出,非同小可,馒头本来很硬,若被击中,即
使不肉碎骨折,也无法抬起双臂。
田青大声嚷嚷说:“姑娘你……”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叭叭
”两声,两个茶蛋正击中田青左肩,变成两个扁蛋,两个馒头击中右
肩,四分五裂。
田青惨呼一声倒卧在大木箱上,痛得直冒大汗,不一会工夫,双
肩肿起老高。
铁芬虽然调皮刁钻,但却不是硬心肠之入,她本想试试田青,哪
知完全估计错误,不由怔了一下。
铁芳埋怨她说:“他不过是一个落拓的浪子,你何必拿他泄气!
我们上路吧!”
“叭叭叭”数声鞭响,镖车穿过枣林,向南路疾驰,此处是崤山
东麓,更加荒凉。
田青捡起破碎的馒头和扁扁的茶蛋,吃了下去,心想:不知“血
不驼龙”所要的东西放在甚么地方?
三辆镖车相距一丈多远,当然难不倒他,以诡谲的身法,穿掠于
后面的镖车中﹔但却毫无所获。
风停了,但却奇冷,时已三更。
前面是一片峥嵘嗟峨的乱石,这条小径,迤逦于乱石之中。
铁芳沉声说:“各位注意了!前面这一片黑色怪石中,可能
有麻烦!”
这时镖车早经进乱石中的小径,由于地上有数寸厚的残雪,而且
路又不平,几乎迷失了方向。
转过几个弯子,突然“嚓”地一声,转角处亮起一个松油火把,
这时铁芳已经转过弯子挥手止住镖车。
三丈外并肩站春两个中年妇女,生得很美,一着白色宫装,一着
黑色宫装,两妇身后:停放着两乘软轿,四个轿夫侍立轿旁。
另外一个黄衣劲装少女,擎着松油火把,站在两妇之旁。
由铁芳的表情看来,这次的敌人,似比“血爪驼龙”还难缠,况
且铁芳已知妹妹刚才侥幸和“血爪驼龙”打成平手,她自然没有想到
“血爪驼龙”半途而退的真正原因。
铁芳连忙下马,抱拳说:“‘黑白二寡’慕容前辈玉趾亲临,必
有见教!”
白衣妇人淡然地说:“按理说、孔雀镖行,的镖车一向通行无阻
,本不该大煞风景,但为了那件东西,必须让我们搜一搜!
保证不动你们的镖银!”
铁芬冷笑一声说:“要搜也行!只要告诉我们,你凭甚么?”
“噢?”“白寡”美眸斜睨了铁芬一眼,风情万种他说:“就凭
慕容姊妹这两块招牌还不够?”
“不够!”铁芬一向娇纵惯了,而且从未受过挫折,明知对方不
好惹,可不能示怯,她冷峻他说:“据说两位自创一路腿法,叫做什
么‘闪电十八腿’!二位一定要搜,那就表示要让我姊妹开开眼界!
”
铁芳知道妹妹的脾气,劝也没用,只得硬着头皮,以观变化。
“黑白二寡”相视一笑,然后轻哂一声,“白寡”沉声说:
“‘孔雀镖行’能于数十年中一帆风顺,可不是凭着甚么高绝的
身手!大概两位姑娘应该知道,所以这位姑娘问本人凭甚么?
这句活很难回答。”
铁芬一勒缰绳,站在第一辆镖车之前,厉声说:“搜吧!这车上
除了镖银之外,还有一个野男人,只是人家年纪很轻,恐怕配不上你
们!”
铁芬以牙还牙,说得很刻薄,“黑白二寡”面色一冷,姗姗走向
第一辆镖车,根本未把铁氏姊妹放在心上。
现在铁芳在右,铁芬在左,两女暗暗提气准备着。
突然,“黑白二寡”凝视着车帏缝中的三角金牌,惊夷一声,嘎
然止步,她们看铁氏姊妹,心想:无怪这丫头如此狂妄,原来车内有
个了不起的人物。
铁氏姊妹当然没有看到这微妙的表情,但她们都犯了疑心,同时
回头望去。
车筛低垂﹔毫无异佯,两女不禁暗暗皱眉,心想:她们为何虎头
蛇尾?她们刚才凝视车上,显出惊疑神色,那是为了甚么?
“前进还是后退?”“黑白二寡”心中盘算着,紧张之情,较之
铁氏姊妹尤甚,而铁氏姊妹见她们站着不动,神色肃然,以为她们正
在俟机动手。
这局商好有一比:张飞捉刺蝟--两下害怕。
前进吧!很可能栽在这里,假如车中确是那一位,则一世威名恐
将付之流水﹔如果后退,就此罢手,“黑白二寡”闯荡江湖数十年,
可没有这个例子。
这样一来,双方都在紧张地干耗,大地一片静寂,只有松油火把
“呼呼”之声和马匹喘气的声音。
除此而外,好像所有的声音都被冻结。
“白寡”毕竟沉得住气,故作镇静他说:“请问车中是哪一位?
”
“是我!”
“尊驾是……”~
“请尊驾前移五步,一看便知!”
“黑白二寡”百色大变,“黑寡”沉声说:“四步行不行?”
“不行!”
“六步呢?”
“也不行!”
“一定要五步?”
“不错!”
“黑白二寡”交换一个眼色,说:“既是尊驾,兔伤和气,本妹
妹告退!”
二寡说退就退,回身进入软轿之中,两乘软轿转眼没于乱石之中
。连松油火把也熄灭了。
铁氏姊妹呆在当地,良久,才转过身来,望着第一辆镖车,凭她
们的身分,竟走了眼,想不到车中这个浪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想想刚才“血爪驼龙”半途而废,“黑白二寡”色厉内荏,车内
这小子,到底厉害到甚么程度?
当今之世,能使这三个魔头夹着尾巴溜走的人物,实在不多,那
么他是谁呢?
铁芬越想越气,刚才两个馒头和两个茶蛋,击中那小子双肩,仍
被他蒙混过去,而且双肩上肿起老高,显出一副可怜相。
“好哇!”铁芬心想,管你是甚么厉害人物,你把我们耍苦了!
我得骂你一顿。
这丫头柳眉暴挑,“呼”地一声,以长鞭卷起车筛,厉声说:
“无赖,别装孙子,给我滚出来!”
田青双手托着后脑,架起二郎腿,还在一颤一颤地动着,慢腾腾
他说:“二姑娘,你何必发那么大的脾气?”
铁芬小嘴一噘,火气更大了,厉声说:“你滚不滚不来?”
铁芳沉声说:“妹妹,你这是干甚么?要不是他,咱们能通过‘
血爪驼龙’那一关么?”
“我不管!他侮辱人!”铁芬一抖长鞭,带着劲风急转,鞭梢卷
向田青的面前。
田青张口一咬,咬个正着,轻轻一摆头,铁芬竟把握不住,长鞭
被扯了过去。
行家一体手,便知有没有,就凭人家这一手,自己就差得大远了
,简直不可以道里计。可是铁芬气昏了头,玉面铁青,咬牙切齿,像
一只翎毛竖立的大公鸡,一按马背,凌空扑向镖车。
田青本是仰卧在车上,只见他的身子像蛇一样婉蜒动了一下,不
知以何种身法,自车后穿出,凌空划了个半弧,反而落在车前,大声
说:“铁芳姑娘,快救命呀──”
就在铁芳正要喝叱乃妹之时,一声阴恻恻的狞笑,来自乱石之后
,凌空飘来一个身影,身法轻灵,像个纸人似的。
此人年约五旬,马脸金睛,一袭长袍,身上背着两柄沉重的荷叶
镗:每一柄都有百十斤重。
田青摊摊手说:“这下可好了!人家可不像‘血爪驼龙’及‘黑
白二寡’那样好打发,目的不达,绝不甘休!”
他望着马面老人说:“尊驾可是为那东西而来?”
马脸老人冷冷一声,说:“姓田的,你少卖狂!别人怕你‘五
步追魂判’,我‘海天双镗’江一波可不怕你!”
田青耸耸肩说:“听到没有?人家谁也不怕,我姓田的并不想要
你们的东西,算了!搭了半天车,吃了两个冷馒头和两个扁茶蛋,双
肩上多了两个肉瘤,恰好恩怨两抵,我也犯不着招惹这位天不怕地不
怕的人物、我走了……”
说着,回头就要离去。
“站住!”
“海天双螳”金睛一瞪,厉声说:“姓田的,那件东西老夫势在
必要,但是咱们既然遇上了,说不定先要见个真章!有些人把你形容
得天上少有,地下难寻,但在老夫看来人--”
他忽然纵声狂笑一阵,内力之深,使四周嵯峨怪石上的积雪,都
“籁籁”震落。
他一字一字他说:“不过是一个乳臭小儿而已!”
田青嘴角上噙着一丝冷峭的哂意,说:“好啦!这下子想走也走
不成了!”他负手踱了几步。声调一冷,好像自牙缝迸出冷冷的语气
说:“江一波,不是姓田的贬你的身价!要想扬名立万,你找错了对
象!嘿嘿,二十招之内,我要是不能叫你爬着回去,姓田的愿跟你姓
!”
“海天双镗、并非不知“五步追魂判,的厉害,只因田青连嘲带
损,指鸡骂狗,使他脸上实在挂不住。
况且,他也知道,田青口中嚷着要走,那不过是吊吊胃口,照过
去的经验,凡是黑道煞星,在“五步追魂判”面前卖狂的,没有一个
不是灰头土脸。
因此,“海天双螳”索性大方些,落个指名叫阵,既然免不了一
场火拼,这样却好看些。
他现在已将沉重的双镗取在手中,“锵锵”两声,插入泥中,没
入土中一尺有余,厉声说:“小子亮家伙吧!”
铁氏姊妹惊得呆了,张着嘴发楞,这时假如有一只瞎了眼的飞鸟
,钻进他们的口中,她们也不会发觉。
她们现在既惊又惭,“黑白二寡”说得不错,“孔雀镖行”一帆
风顺,数十年来未失过手,那是凭甚么?凭机智?还是凭武功?显然
都不是。
那么到底凭甚么?她们都茫然不解,这问题早就应该想到。为甚
么过去从未想到呢?
现在田青已自背上取下那个破布包缠的长形物体,一道一地地放
开,终于发现是一柄非常奇特的兵刃。
这件怪兵刃长约四尺,尖端是个龙头,把手处是个凤尾,中身粗
逾鸭卵,好像有绿汪汪的鳞片。
“啊!龙头凤尾笔!”铁芬喃喃他说:“这个无赖果然是近年来
崛起武林的‘五步追魂判’!”
怪!人怪兵刃也怪!龙头呈金黄色,凤尾也是金黄色,笔身都是
绿汪汪的鳞片,不知是何物铸造。
“五步追魂判”崛起武林不到五年,但声誉之隆,大有掩盖所有
奇士高手之势,谁也不知道他的师承,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世。
至于这件怪兵刃,五年以来,能见到的,恐怕不会超过十人。
现在,这个落漠的年轻人,在铁氏姊妹看来,哪里是个浪子?那
一袭褪了色的宝蓝长衫,以及那双开了花的鞋子,非但没有寒碜之感
,反而令人产生“唯大英雄能本色”的感觉。
铁芳缓缓举手,七个女子退后一丈五六,只剩下“五步追魂判”
和“海天双螳”对峙着。
夜深了,寒气似在逐渐加浓,使人发颤。
一向刁钻暴躁的铁芬,这时也面色肃然,看看“海天双螳”,再
看看“五步追魂判”,但她的内心却不安静﹔既紧张又兴奋。
铁芳的想法又自不同,她希望两人不要动手,她希望“海天双螳
”像“血爪驼龙”及“黑白二寡”一样,不战而退。
她虽相信“五步追魂判”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也正像“海天双镗
”不是浪得虚名一样。
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五步追魂判”胜了,固然很好,如果
不幸输了,“孔雀镖行”要从此关门大吉,而且那东西也将失去……
这时“海天双镜”拔下沉重的荷叶镗,轻轻一错,“锵啷”一声
,像百十口巨钟一齐敲了一下似的!
右镜平直伸出,指向田青的前胸,左螳懂头向上,竖得笔直,成
为一个十字形。
这正是“海天双螳”的“三十六式锁魂镗法”后十八式的起手式
。
这是他毕生第三次开始就用后十八式。
“江一波!”田青以“龙头凤尾笔”拄地,冷冷他说:“你到底
要甚么东西?”
江一波一张马脸,好像又接长了些,一双金睛紧盯着田青,一点
也不敢大意,沉声说:“姓田的,不必明知故问!你若胜了,东西是
你的﹔若是败了,老夫会让你见识见识!”
田青冷冷一晒,说:“江一波,姓田的不过是一个乳臭小儿,你
又何必这样紧张?”
江一波马脸抽搐一下,像个熟透的大茄子,低吼一声,左镜顺着
右镜螳身向前一抹,然后两镗一分、眨眼工夫,扫、劈、戳、切、削
、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递出三十一螳。
除了镗刃是白色外,镗身通体漆黑,二十一镗,织成一张乌黑的
镗网,绵密得不容蝼蚁飞过。
田青面色一寒,并未用那”龙头凤尾笔”,身形三飘两闪,一袭
宝蓝长衫,紧紧地贴在身上,转瞬之间,换了九个方位。
然而,那重重的镗网,压力大大了,流泻飞掠,冷气泛骨,快得
像织布机上的梭子,不容人顺利地喘一口气,也不容人转一个念头。
田青的身子,在镗网中转折腾挪,像泻流中的枪鱼,身上每一寸
之处,几乎都有数百斤的压力。
一连七招,田青没有还手,因为他对手中的兵刃有无限的崇敬,
那是他师父的成名兵刃。
但他没有还手的原因,尚不仅此、他要尽最大努力试试看,在不
还手情形下,能接江一波多少招?附近三丈之内,没有一点积雪,那
双螳上发出的罡风,像雷公肆虐,风神怒吼,不但地上的积雪四下疾
射,连冰冻的泥土,也被刮起一寸多厚。
十二招过去,田青感觉在不还手情形下,最多能支持十五六招,
显然,要想空手赢得江一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铁氏姊妹木然地站在两丈之外,面色凝重,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