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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书眉笔销凌云志  种玉人怀咏雪才

四青见了桌上的警语,心头大震,忖道:“这必是皇宫内供奉‘

云龙九现’呼延瑞了!我第一天来此,仅在紫禁城四周踩探一次,就

露了行藏,由此看来,大内高手果然非比泛泛,戒备之严,可谓风雨

不透!”

田青不动声色,修地纵起身形,推窗掠到屋面上,晙目四扫,不

由暗自摇头,他深信,百丈之内,没有武林人物隐伏。

田青回到屋中,心想,“云龙九现”虽然厉害,未必能于我初来

即有所发现,一定是布有秘密眼线。那么,这客店中必有眼线,说不

定就在左右邻房之中。

田青心念一转,立即喃喃地说:“即然行迹已露,不能再逞血气

之勇入宫,有冒大不韪,还是速返江南为妙……”

说毕,丢下一块银子,故意大力推窗,掠到房上,向南疾驰,出

城落荒而去。

奔出十余里,回头看看,并无人跟踪,立即隐起身形,回头看了

一会,毫无动静,又回到城中。田青心想,紫金城东门,是武将入朝

的“东华门”,戒备方面,可能稍懈,立即向东门奔去。

哪知他刚刚转入一条小巷,迎面两个潇洒的儒士,慢步负手踱了

过来。

田青最初并未在意,但这小巷仅有一丈宽,两个儒士并肩平行,

已占去一半空间,田青只得向右一闪,想自右边通过。哪知右边那个

儒士迎头拦住,田青怔了一下,又向左一闪,左边那个儒士也闪身拦

住。

田青本未注意这两个儒士,而且也不想惹事,只想早些入宫盗药

,然而现在却不能不注意了。

他抬头打量这儒士三十左右,面如敷粉,长眉星目,琼飞樱唇,

身材瘦小,乍看弱不禁风,衣着却十分华丽。

田青心想,无论如何,这两个儒士之中,不会有“云龙九现”在

内,因为“云龙九现”即便驻颜有术,也不会如此年轻。

“那么这两个儒士是谁?是‘云龙九现’的门徒?或着部属?”

田青沉声说:“二位兄台拦住在下有何教?”

这儒士相距田青不过两步左右,阵阵幽香,冲入田青鼻端,不由

大皱眉头。

这儒士暧昧地一笑,露出编见贝似的玉齿,冷冷一笑,说:“就

凭你这点道行,也想在我们面前玩花样?”

田青沉声说:“在下与二位素昧平生,不知尊驾究系何指?”

这儒士轻蔑地一笑,说:“叫你速离北京,永不再来!你难道忘

了么?”

田青不由一愣,退了一步,沉声说:“请问哪一位是‘云龙九现

’呼延瑞?”

两个儒士冷冷一笑,说:“哪一个也不是!”

田青斗然一震,沉声说:“你……你们是火球谷……谷主?”

“不错!”两个谷主冷冷一哂,说:“本姊妹本没想到你存有此

胆量入宫盗药,只以为白、蒲两个老鬼会来,因为本姊妹已知他们的

轻功未失,此乃本谷属下暗暗跟踪,发现此一秘密……”

田青厉声说:“可是‘太行剑客’徐超暗暗跟踪,发现此一秘密

?”

两个谷主哂然说:“不错!因此,我等必须亲自出手,杀你灭口

!”

田青不由一怔,说:“杀我灭口?你们有什么秘密落在我的手中

?”

其中一个谷主冷峻地说:“当今皇上本以为我等已死,所以本谷

才能在武林中立足,而你此番入宫,决难全身而退,一但被擒,在奇

刑拷问之下,必定说出我姊妹近况及住址,皇上若知道我们仍然苟活

人世,必定派出大内所有高手,杀死本姊妹,因此,本姊妹尽一切可

能,必须阻你入宫!”

田青心想,我千里迢迢来此,岂能空手而回,然而,这两个女人

身手太高,两人联手,绝非其敌,若仅对付其中一个,或能应付。

他冷冷一哂,说:“二位谷主怎知下入宫必定失败?”

两个谷主轻蔑地一笑,说:“老天爷刮风下雨不知道尚情有可原

,若连自己那两手一脚也无自知之明,实在可笑亦复可怜!”

田青大声说:“上次在火球谷,在下没有动手并非惧怕你们,而

是不愿使白、蒲二位前辈担心!现在既然在此遇上,正中下怀,在下

想接二位联手一击!”

两个谷主“格格”娇笑一阵,年纪较大的说:“这样也好!要擒

住你,也必须使你心眼口服!妹妹,我把他交给你了!希望在三五招

以内,把他拿下,尽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年纪轻的谷主哂然说:“姊姊放心!我想不会超过三招!”

田青冷哼一声,说:“大话谁也会说,谁敢保证你们不会同时出

手?”

那年龄大的立即退到两支以外说:“若对付你这后生小辈也要两

人联手,那真是栽到小人国去了!”

田青左右一打量,此巷极长,若想避过她们,必须突出奇兵才行

突然他有了主意,疾退三步,站在一家老百姓小门前,道:“既

然如此,谷主请出手吧!”

那年纪较轻的谷主哂然说:“本谷主让你先出手!”

田青撤下龙头凤尾笔,暗念着怪人枣木棍的内功心法:大哉博乎

,移气移体﹔玄者妙也,润气润身。

同时笔端斜挑,“笑指天南半朵云”已经施出,这一招尚未完成

,“苏泰背速回身”又告出手。

那谷主并未施出火球,仅以长袖交挥,发出阴柔无俦的暗劲,乍

见两个极普通的招式,却极具威力,不禁微微一愕。

田青以十二成力道贯于笔身,“平沙落雁空作势”之后就是“长

虹贯日才是真”!

巨笔带着啸声砸下,锐不可挡,这时谷主的长袖已抢到田青的胸

前,突感这一招虽然平实无奇,却蕴藏玄机,乍看似乎极易化解,但

又感到无论如何化解,也无法全身而退。

这仅是眨眼工夫的事,谷主沉喝一声,袖中突然飞出一个绿球,

向巨笔砸去。

“砰”地一声,地壳震动,谷主暴退三大步,田青就势倒纵,“

哗啦啦”一声,将身后门撞得粉碎,落入院中。

这本是他的预定计划,忍着右臂奇痛,抬头一看,这一家百姓,

似乎十分穷困,只有三间屋子,门旁有一个大鸡窝。

这一声大震,那笼中鸡鸭齐一鼓噪啼叫起来,田青灵机一动,将

鸡笼提到大门口处,伸手掏出一锭银子,向窗内掷去,同时跃起身子

,落在屋脊之后。

只闻“哗啦”一声,鸡笼四分五裂,鸡鸭乱飞,两个谷主未提防

这──手,弄得娇呼不迭。

田青趁这工夫。向东门疾驰,凭他那高绝的轻功,轻易地进入“

东华门”中。

此门之中,一马平川,地上铺着磨缝青砖,广阔的院落里,横贯

一道河,也就是人所共知的“金水河”。

“金水河”上还有五座白玉石建造的桥,名为金水桥,沿河两旁

,还有曲折多姿,雕刻着精美的玉石栏干。

任何人第一次进入这个大院落,也必迷失方向,因为屋宇重重,

院落既多,范围又广。

据传说,紫金城是北京城大圈圈中的小圈圈,小圈圈里的黄圈圈

,其实不然。

四周宫墙并非黄色,而是朱红色,气象浑厚壮观,无与伦比。

田青最初是由东门入内,向前走出很远,迷失了方向,又向北走

,这才进入太和门,另成一个大院落,出廊出户,地上方砖,平整如

镜。

穿过太和门,便是形如“王”字,白玉石为基的三大殿:“太和

殿”、“保和殿”、“中和殿”。

而“太和殿”,正是明、清两代帝王的“金銮宝殿”。

现在田青不禁感到辣手,关于大内中情形,所知太少,那两处珍

药,究竟藏在甚么地方?

以皇宫占地之广,楼阁之多,如果胡走乱问,即使不被守卫者发

现,恐怕十天半月也无法─一打遍!

田青四下望去,楼阁连云,千门万户,不禁犹豫起来。

然而,当他想起白、蒲二位前辈为了自己,情愿牺牲他们自己,

被废去武功的悲惨情况时,又不禁热血沸腾。

“既然来了,找不到珍药,绝不出宫!”

时近三更,四周静极,他知道那珍药绝不会藏在三大殿之中。

好在宫中花木甚多,容易隐蔽身形,不久来到三间雅轩之外,轩

中射出灯光,且传出两人交谈声。

只闻其中一人说:“小弟今夜有幸与呼延兄临窗把盏,至感荣幸

!关于那怪客事,不知老供奉有何高见?”

田青心中一动,深信另一人必是内供奉“云龙九现”呼延瑞,立

即贴在窗上向内望去。

刚才说话那人,乃是“笑天翁”毛九如,一脸诏媚之色,为对面

老人斟了一杯酒。

对面那位老人须发皓白,面如渥丹,双目如电,身着黄马褂,淡

然地说:“武林之中,高人奇士多得不胜枚举,此人如此怪异,连老

夫也猜不出是谁?”

毛九如微微叹了口气,说:“说来惭愧!小弟与他交手,在三十

一招上,被他震飞兵刃……”

田青暗骂一声“无耻!”其实怪人所传那一首诗,前三句只是半

招,合起来仅一招半,最后一句为一招,共为两招半。

事实上毛九如在两招半上输给田青,两人力拉,扯断了十三节亮

银鞭。

田青不禁暗自叹息,武林之中,有几个名符其实的成名人物?看

来此人也是浪得虚名……

“云龙九现”呼延瑞沉声说:“毛见与他交换了三十招,总该看

出他的武功路数!”

毛九如老脸微红,说:“小弟十分汗颜,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数!

田青心想,你根本没有和他动手,当然看不出了!真是瞪着眼睛

扯谎!

呼延瑞冷冷一笑,说:“毛兄,那怪人比窗外这位如何?”

毛九如大吃一惊,田青也暗暗佩服,心念电转,此时若要退走,

绝无问题!然而,珍药尚未得手,岂能空手而回!

因此,他站着未动,却沉声说:“呼延大侠果然不同凡俗,在下

心折不已!”

毛九如正要出屋,只见呼延瑞摇摇手说:“毛兄请坐!窗外这位

年轻小友,既敢只身进入大内,绝非泛泛之辈,何不请进共谋一醉?

田青心想,事已如此,有进无退,进去钦他一杯水酒又有何妨?

立即低声说:“田某却不之恭,打扰了……”

说毕,推门而人,又将轩门掩上。

呼延瑞和毛九如同时一愣,在呼延瑞来说,他虽闻出田青嗓音很

嫩,可未想到他会如此年轻。

但毛九如却受不了,设若田青拆穿他的谎,他将无法继续在大内

当这份供奉。

两招半败在一个年轻人手中,说起来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田青见他局促不安,知他的心意,立即对呼延瑞抱拳说。“请问

尊驾是……”

“老夫呼延瑞,武林朋友赐号‘云龙九现’!”

田青道声“久仰!”又向毛九如抱拳说:“请问这位大侠贵姓高

名?”

毛九如没想到对方如此圆滑,正中下怀,立即红着脸说:

本书扫描校对站中文网址‘幻想时代’“老供奉毛九如,小友贵

姓?”

田青朗声说:“在下田青,此番深夜入宫,只是为了找寻一个人

!”

呼延瑞对田青端量一阵,说﹔“少友要找哪一位高人?”

田青早已成竹在胸,低声说:“老友‘屠龙剪’南宫玉于数月前

突告失踪,据传说在宫中担任内供奉之职,专司守护大内珍药之责…

…”

呼延瑞哂然一笑,说:“田少侠错了!不是老夫自招身价,南宫

玉虽也算是一号人物,要想人官担任供奉,似乎还差一点!”

他一脸轻视之色,续说:“设若大内珍药要南宫玉这等货色来守

护,恐怕……”

田青故作惊疑之色,说:“莫非这是误传?”

呼延瑞冷冷一笑,说:“岂但误传,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坦白地

说,守护珍药,为皇上亲选之人,连老夫也不够资格!”

田青不由暗自吃惊,呼延瑞已够难缠的,想不到守护珍药之人,

比他还高一层。

田青不动声色,皱皱眉头,说:“在下听友人说,此事千真万确

,据说藏药之处,距此不远……”

呼延瑞虽会请人家入内共谋一醉,那不过是诱敌之计,现在听田

青这一席话,他认为田青既把南宫玉看得那么高,田青本人也很有限

因此,他的态度十分傲慢,冷冷一哂,说:“全是一派胡言!‘

百草轩’在‘中和殿’之后,距此有半里之遥,老夫深信你那位朋友

,希望你早到阴间报到!”

田青目的已达,到即抱拳说:“即承见告,感激莫名!因某就此

告退!”

呼延瑞狞笑一声,说:“小子!皇宫之内,说来就来,要去就去

!天下有这等便宜的事么?毛兄把他拿下!”

毛九如吃过田青的亏,今夜尚幸田青故作不识,总算保住了面子

,他不知道那次田青是现买现卖,还以为田青的辣着多着呢!

闻言犹豫一下,缓缓站起,大感为难。

呼延瑞沉声说:“毛兄听见了没有?”

田青冷冷一笑,说:“这位毛兄,在下前此毫无所闻,但对呼延

兄,却久仰得很!告诉你吧!此番入宫找人、共为五人,其余四人,

那一位的身手也比因某高出多多!现在田某想见识一下呼延兄的绝学

!”

毛九如捏了一把冷汗,私心窃喜,平时呼延瑞倚老卖老,趾高气

扬,他本就看着不顺眼,现在有机会让他现眼,自然不愿插手。

呼延瑞缓缓站了起来,轻蔑地说:“当今武林中的年轻人,能接

下老夫五招的恐怕绝无仅有!你若能接下老夫五招!老夫作主放你出

宫,一切责任由老夫一肩承当!”

田青耸耸肩,说:“其实何用五招!田某自愿打个折扣,减为两

招半!”

呼延瑞为大内供奉,自视极高,不由气得须发皆张,厉声说:“

小子,老夫供职大内,好久没有杀人,今夜你是死定了!”

田青冷峻地说:“呼延瑞,在未动手之先,田某有一言奉告,设

若你输了一招半式,切莫声张,在下和同伴此番入宫,甘冒大不匙,

只为找寻南宫玉,绝不节外生枝,设若你声张开来,你这份供奉恐怕

……”

呼延瑞认为和田青多说一句话都有失身份,厉声说:“小子,你

赶快领死吧!”

田青撤下巨笔.呼延瑞微噫一声,立即又狞笑说:“原来是三剑

客屈能伸那败类之徒,今夜老夫必须生擒于你,献与皇上,也是奇功

一件……”

田青不敢大意,凝神宁气,巨笔斜指而出。

毛九如一看,又是上次对付他那一招普通起手式,不由产生兴灾

乐祸之心,冷冷作壁上观!

呼延瑞不禁皱皱眉头,他本是见多识广之人,这一招,简直太普

通,武林高手不屑使用。

然而,田青施出这一招,势道却大不相同、气定神闲,天人合一

,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但呼延瑞自恃身手高绝,仅斜移半步,懒得还手。

田青两个大洒窝上挂着冷峻的笑意,第二个半招施出,立即成“

平沙落雁”的姿势。

呼延瑞毕竟不凡,暗叫一声“怪招!”

身形疾旋,倒踏七星,以退为进,大抽一拂,扫出一片罡风。

哪知田青这最后一招“长虹贯日”,乃是由前面三个半招的力道

汇而为一,威力之大,无坚不摧,变化之多,神鬼莫测。

呼延瑞一袖扫空,急忙收回,但是田青的巨笔龙头,已抵在他的

左肘上。

只要田青一用力,那左肘非粉碎不可。

呼延瑞面孔痉挛,肌肉抽搐,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这残

酷的事实,是千真万确的!

旁边的毛九如本有幸灾乐祸之心,但此刻也不免产生兔死狐悲的

感慨!这小子以两招半挫败皇宫内供奉,皇上安全岂不大为可虑?

况且田青在未动手之先,曾吹了一通,声言同来之人,身手都比

他高得多多,就算和他一样吧,这五个人若要闹皇宫,何人能挡?

田青收回龙头凤尾笔,冷冷一笑,说:“‘五步追魂判’出道以

来,从未失手,因某不敢自诩有过人之能,但却从不吹嘘!刚才这两

招半,仅是在下绝招的一半,后面两招半的威力,大概二位可以猜想

得到……”

他看了两个老魔一眼,心中暗笑,却肃然地说:“在下出道之初

,曾受白、蒲二位前辈考验,他们两人联手,在下施出最辣手的五招

,竟和他们扯成平手……”

两个老磨不禁动容,三剑客任何一位,他们都调理不了,而这年

轻人,竟能独接两人联手而立于不败之地。

田青续说:“呼延大侠应该清楚,刚才田某若要废你一条左臂,

可以说易如反掌,但因某深知武林中人,成名不易,尤其像大侠这等

年纪,若是残反一臂,一世英名,必将付之流水!”

他看了毛九如一眼,肃然地说:“其实呼延大侠也不必难过,毛

大使前些日子也曾失手在田某手下,尚未超出两招!在下刚才已经说

过,连三剑客之二的白、蒲二位前辈联手,也仅能在田某五招绝学下

保持平手,二位……”

呼延瑞一听毛九如也败在田青手下,恍然大悟,这才知道他刚才

敢出手,原因在此,不由嘿嘿冷笑不已。

毛九如想起刚才胡吹之事,不由老脸赤红,尴尬至极。

田青见计已得逞,立即沉声说:“在下再重复一遍,此番入宫,

只为找人,若南宫玉确不在此,在下与同伴立即退出大内,绝不暴露

行迹,因此,奉劝二位,最好仍然在此饮酒,故作不知,可别庸人自

扰!反之,嘿……”

田青不敢怠慢,大步走出小轩,向“中和殿”后掠去。

不管那“百草轩”中有没有那两种珍药,现在总算知道了地方,

但田青对“云龙九现”的武功,却略感失望,虽然他刚才取巧险胜,

也证明呼延瑞名实不符。

因此,他深信大内之中,还有比呼延瑞更高的人物,绕过“中和

殿”,前面是一个很大的花榭,里面传来笙歌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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