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 to content

智擒電子盜(奪命密碼)(bbs.sept5.com 九月 论坛』地 球  来  客整理

義大利鎖匠精心設計的一組保險櫃,除了擁有者,誰也無法得到密碼,然而這個神秘的電子盜竟輕鬆幹下一樁又一樁的超級竊案,拿走上千億的現金和珠寶,連蛛絲馬跡也未曾留下,高翔和木蘭花這回面對的,難道是一個智力過人的天才型罪犯?

第一章

一輛有著警方標誌的黑色大房車,以異樣的速度,穿過了紅燈,停在一幢新建好的摩天大廈之前。車中跳出來三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是高翔,跟在他後面的是兩個刑事偵緝科的高級警官,他們三人的臉上,都帶有憤怒和焦急的神色。

他們衝進了大廈,這時,正是早上上班的時候,大廈的入口處,人來人往,十分擁擠,幾部升降機前,更是等滿了人。高翔和那兩個高級警官在升降機面前轉了一轉,便由樓梯間走上去,他們一直奔上了八樓,才喘著氣,停了下來。

八樓是一間規模十分巨大的建築公司整個佔用的。

當高翔和那兩個警官出現的時候,所有的職員,都靜了下來,這些職員本來正是在三五成群,低聲地交談著的。而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現出十分緊張的神色。

高翔一齣現,一個高級職員立時迎了上來,道:“三位請到總經理室去,總經理已經來了,他正在等著三位,請,請!”

高翔跟著那職員,穿過了許多寫字檯,和放滿了樓宇模型的陳列室,到了總經理室的門前,那職員還未曾打門,總經理室的門便已拉了開來。一個十分瘦削,但臉上充滿了精明能幹的神氣的中年人,已站在門前,高翔一眼便認出他來了,他便是本市的大建築商,天堂置業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龐天。

經龐天的建築而聳立在本市各地的大廈,致少有七八十座之多,他的財產,不消說也是極其驚人的,但是他卻絕不像一般的市儈那樣微色逐酒,他仍然十分勤力,孜孜於發展他的事業,所以天堂置業公司才能在本市建築業中,點據第一把交椅。

但這時,高翔卻並不與他多寒暄,只是略一點頭,便抬起頭來,向他的辦公室中看去,那是一間十分寬大華麗的辦公室。

墻上,全是鑲著桃木的,一張老大的桃花心木的辦公桌,左首一列,全是天堂置業公司經營的樓宇模型,右首,是一組真皮的沙發。

在高背真皮的辦公椅之後,是一幅大油畫,畫的是本市的景色,當然,其當中也不少了天堂置業公司所經營的大廈。

地上,則鋪著軟綿綿的地毯。

高翔大踏步地向前走出了幾步,面上不禁現出了疑惑的神色來,道:“咦,保險櫃不是在你的辦公室之中的麼?”

“是在我的辦公室中,”龐天望著高翔,“閣下是——”高翔取出了證件,交給龐天,龐天看了一看,連忙“喔”地一聲,道:“原來是高主任,高主任你親自來了,那太好了。”

隨高翔進來的兩個警官,已順手將總經理室門關上,龐天向一張靠墻而放的沙發,指了一指,道:“保險櫃就在這張沙發的後面。”

一個警官走到那張沙發之前,想去將那張沙發移開;但是那張沙發,卻一動不動,那警官有些狼狽地轉過了頭來。

“沙發是搬不開的,因為它經過特殊的裝置,要搬開沙發,要經過電子機關的控制,控制的機關,是在我的辦公桌上。”

龐天來到了他的辦公桌旁,移開了一個大型雲石筆座,在筆座的下面,有著二十六個英文字鍵,每個字鍵,大約是一平方公分大小。

“這又是什麼作用?”高翔問。

“要掌握一句口令,才能移開沙發。”龐天解釋,“那句口令,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是我選定密的,它是:‘一天要是有四十八小時就好了’!”

龐大一面說著,一面便在那二十六個字鍵上,迅速地敲出了一句話來,他顯然是敲熟了這句話的。因為他的手法,極其快速。

在龐天停手的時候,那張沙發便自動地向前移來,移出了五尺,而墻上,也出現了一個保險櫃的門。

龐天望著高翔,似是希望聽聽他的意見。

“嗯,”高翔想了一想,“你說這句話,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難道裝置這個設備的工程人員,他們也不知道的麼?”

“他們是不知道的,因為這套裝置,口令是可以由購買這套裝置的人自行選擇的,最後一道裝置手續,也由選定口令的人自己動手,是以我可以說是世界上唯一知道這口令的人。”龐天的語氣,十分肯定,絕不使人懷疑他所講的話的真實性。

龐天講完,又苦笑了一下,道:“但是,顯然除了我之外,另外還有一個人知道這句話,要不然,保險櫃在昨晚,就不會被人打開了!”

高翔也苦笑首,道:“龐先生,請你再打開保險櫃來,這保險櫃的開法,當然也是十分複雜的了,我猜得可對麼?”

“是的,這保險櫃上的鎖,是一個義大利鎖匠特製而成的,總共是三組自一到零的號碼,要三姐號碼都撥對了,才能打得開。”

高翔本來是開保險櫃的大行家,可是他一聽到“義大利鎖匠特製”的這句話,他便不禁暗暗地皺了皺雙眉。在他過去的紀錄中,只有三具保險櫃,是他未曾打開來的,那三具令得他失敗的保險櫃,他事後知道,都是出自那個義大利鎖匠之手的。

那也就是說,眼前這具保險櫃,若是由他來開啟,他也是會失敗的,何況,如果移不開那張沙發的話,也根本不能發現保險櫃的。

照理來說,那樣的一具保險櫃,一定是極之安全,絕不可能被人打開的了,但是昨大晚上,它卻被人打了開來!

高翔思緒混亂地想了片刻,道:“龐先生,再請你將保險櫃打開來看看。”

龐天向前走去,他用一根小小的金屬簽,在三行數字上撥著,一面道:“第一行數字是○三六五三六五三六五,這很好記,因為一年是三百六十五日。第二行數字是○○○○○○○○一二,也很好記,一年是十二個月,第三行數宇,則是兩行數字相乘的積,那根本不必去記,只消撥好了兩行數字之後,將之相乘就是了,那是四三八四三八四三八○。高主任,若是要憑偶然的因素,想打開這保險櫃,你看機會是多少?”

“那幾乎等於零!”

“這樣說來,”龐天拉開了保險櫃的門,“你以為一定有人知道了這三組數字,所以才能打開這只保險櫃來的了。”

“當然是!”高翔肯定地回答。

他向保險櫃內望去,只見櫃中十分淩亂,空蕩蕩地顯然,保險櫃中的東西,在昨天晚上保險櫃被找之際,已被人可怕地移動過了。

“請問,損失的數字是多少?”一位警官問。

“現鈔是一百零七萬,因是明天是發工錢的日子,二十幾個地盤的工人全都要發工資。還有一部分外幣,不過最重大的,還是一串鑽石項鏈,那條鑽石項鏈是從荷蘭訂來的,訂價是十六萬英鎊。”

龐天不斷的搖著手,表示可惜。

“這條鑽石項鏈是——”

“是我送給女兒二十歲生日的禮物。”

“龐先生,”高翔道:“這生日禮物不是太重了麼?”

“以我的身份來說,並不。”龐天傲然地說。

高翔不再說什麼了,他默計了一下,損失的數字是相當大的。

但是龐天顯然不在乎這一些,他所感到不高興的,只是那一條項鏈,因為他不能再買到一條同樣的項鏈來送給他的女兒了。高翔和那兩個警官,低聲商議了一陣,才轉過身來。

“龐先生,”高翔沉聲道:“和你這裡發生的事情相同的案件,這個月已有四宗了,我首先向你保證,警方正在盡力查這些案子。”

“有四宗了,怎地報沒有消息。”

“從第一宗這樣的案件發牛起,我們就想到事情太不尋常,所以並沒有向外發佈消息,你知道第一宗案件的失竊者是誰?”

“誰?”

“是連奧爵士,銀行總裁。”

“他?他的銀行遭到了盜竊?”

“不是,是他私人辦公室中的保險櫃,其嚴密不下於你的保險櫃,但是卻在晚上被人打開了,失竊一大批美鈔,和少許英鎊。”

“這樣來說,是有一個集團正在從事這種工作了?”

“抱歉得很,”高翔不禁有些慚愧,“我們直到如今為止,一點線索也沒有,而且,連你這宗在內,一連四宗,被打開的保險櫃,都和你的一樣,都是絕不應該被打開來的,而且,現場又絕沒有使用暴力的跡象,全是循正常的途徑打開來的。”

“高先生,你的意思是——”“龐先生,我當然不會懷疑你,你是天堂置業公司的董事長,如果說你會監守自盜的話,那太可笑了,一個人會自己偷自己的錢麼?”

“而且,我昨天晚上都有人看到我,我有……應該怎麼說……是有不在現場的證明,是不是?”龐天苦笑了一下。

那兩個警官開始了例行的工作,他們在檢查指紋,拍照,東檢西檢,高翔則站在窗前,望著下面的街道,腦中一片淩亂。

高翔的腦中,當真淩亂得可以。

令得他心亂的,並不光是一個月之內,接連發生了四宗盜案,每一宗的損失數字,都是在百萬以上,而且還因為這四宗盜案,都發生在幾乎不可能發生的環境之中,一點暴力的跡象也沒有,全是循正當的途徑將保險櫃打開來的!

高翔在未曾投入警方之前,也做過高來高去的沒本錢買賣,而這四宗案子,高翔都是自嘆不能做到的,也就是說,做這件案子的人能力在他之上!

他不能想像這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照理說,有這樣的“高手”在本幣活動,高翔是應該知道的,但是,從第一宗案件發生到現在,已有十多天了,高翔卻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案子接二連二地發生,他卻絕無頭緒!

這是公然對警方的挑戰!

更糟糕的是,高翔連那個神通廣大的竊賊,是由什麼方面打開要掌握重重口令才能打得開的保險櫃的這一點,都不知道!

因為四宗案件中,被打開的保險櫃的口令,都是只有一個人才知道的,而知道口令的人,自己又是絕不會監守自盜的!

高翔呆呆地站了好一會,那兩個警官才來到了他的身後,道:“高主任,例行的工作,全都做好了,我們下一步怎麼樣?”

高翔轉過身來,走到龐天的面道,道:“龐先生,我向你請求一件事,你們這裡發生的事情,請你答應我保守秘密。”

“為什麼要保守秘密呢?”

“那是一項請求,是為了警方的面子。”

“嗯……可以的,但是我也有一個請求。”

“請說。”

“我已答應我的女兒,在她二十歲生日的時候,送她一件最出色的禮物,但是我現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可以比那條鑽石項鏈更出色的禮物,我也沒有時間去準備禮物了,因為七天之後,就是我女兒的生日,所以,我希望——”

“你希望在你女兒生日之前,將這條鑽石項鏈找回來,是不是?”高翔無可奈何地介面。

“是的,辦得到麼?”

“龐先生,你的請求,我們只好說,盡力而為,我實在沒有法子肯定地答覆你,”高翔苦笑著,“因為我們直到如今為止,一點線索也沒有。”

“那麼,如果我的女兒失望了,我就不免要大肆攻擊警方了,你知道,我的女兒如果失望,對我來說,是最大的打擊!”

“我能體諒你的心情,我當盡力而為。”

“你為什麼不去請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位女黑俠相助?為什麼?警方該承認自己無能,而去求助於人,這還顯什麼面子?”

高翔嘆了一口氣,道:“如果她們兩人在的話,我早已去找她們了。但是她們上次中毒之後,一齣院,就到南太平洋去度假了。現在,她們正在南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之上,我——”高翔一說到這裡,陡地頓了一頓,他想起來了,他可以去知道木蘭花姐妹的,因為他知道她們兩個人是在什麼地方的。

但是,為了幾件竊案,難道就會驚動她她們麼?

高翔想了片刻,才道:“好的,如果真沒有辦法的話,那麼我一定去請她們兩人回來,我們一定盡力不使你失望的。”

“那麼,在七天之內,我答應保守秘密。”

高翔和那兩個警官告辭,龐天很禮貌地送了出來。

高翔的腦中,幾乎一直在“嗡嗡”作響,那兩個警官則向他報告了檢查得到的一切,其實,那是什麼也沒有的報告:沒有可疑的指紋,沒有任何的東西遺下,沒有任何地暴力行動,一切看來全是極之“正常”的,就是保險櫃被打開,東西不見!

一連四宗這樣的無頭案,可以肯定地說,這會有第五宗、第六宗,而失竊的全是本市最有地位的工商界巨子,警方不能永遠要他們甘受損失,而不將受損失的事洩露出去。而一為市民所知,警方一定受人攻擊,高翔要龐天保守秘密,也是為了這一點!

因為,兩年一度的大選日子就要到了,警方一受攻擊,市政府自然也受到牽連,那麼反對黨方面,便可以趁機大肆渲染了。

由於本市是一個國際萬商所集的大都巾,形形式式的歹徒,都想在這裡活動、但受到本市警方的遏制,個能暢所活動,高翔已經聽到消息說,有一個包網了各方面犯罪集團代表的新組織,正在支援反對黨中的一個得力分子,在反對黨競選獲勝後,便由那個得力分子來出面主持本市的警政。

反對黨勝的希望本來是十分微的,但如果這幾宗巨竊案被公佈了出來,而警方居然一點辦法也沒有時,那就很難說了!

而如果讓那個不良分子來掌握了本市的警政,那麼,本市不消多久,便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罪惡城市了,牽一髮而動全身,關連是如此之大,怎能不令得高翔擔心?

當他坐在辦公室中的時候,他聽取各方面的報告,但是所有的報告幾乎都是一樣地令人泄氣;沒有進展,沒有發現。

高翔苦苦地思索著,他知道,要解決這些案件,關鍵是在於那個盜賊,是用什麼方法,掌握了極度機密的保險櫃口令的!

當第一宗案件發生的時候,他曾經調查過連奧爵士周圍的人,但第二宗,第三宗案件接連發生的時候,他便放棄了這種調查。

因為,一個人即使親近連奧爵士,到了連奧爵士竟會在無意之中向他透露口令,那已是不容易的事了,他絕不可能再在龐大的口上得到口令的。

而且,這些工商界的巨子又都是如此精明能幹的人,又怎麼會將最機密的保險櫃口令,講給第二個人知曉呢?這又是不可能的。

那麼,是從製造廠方面獲得口令的麼?可是四宗案件的保險櫃,都要經過幾道手續,而幾道手續是由不同的廠家製造的,有可能是幾個廠家同時將秘密洩露出去的麼?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用口令,是用別的方法打開的麼?現場的情形,又似乎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每一個假設都是不可能!

沒有一條想得通的道路!

處處碰壁,一點頭緒都沒有,高翔正不知從什麼地方著手才對,由於第四賽案件的發生,高翔只得到了一點啟示,第五宗案件可能發生。

所以高翔只能用一種最愚蠢的辦法;他派出了許多幹探,在本市工商業巨子的住宅和辦公室之旁,進行暗中監視。

他希望那個大盜,在進行第五宗案件時,被他所派出的探員看到,那麼,就可能有最直接的線索了。但這卻是最愚蠢的辦法,因為本市的巨富是如此之多,那有可以每一個地方都派一個探員去?

而一個探員又不可能是日夜監守的!

高翔作了這個安排之後,已經是下午了。

他一個人在辦公室踱來踱去,他將四件案子都綜合了一下,發現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保險櫃的裝置都是第一流的。但正因為保險櫃的裝置好,所以其他的防衛,也就不怎麼小心,也就是說,要到達保險櫃旁邊,是十分容易的。

也就是說,一個人如果掌握了開啟保險櫃的方法,他要在晚上去打開保險櫃,那是非常之容易的,沒有任何危險的。

關鍵還是在那盜竊者為何會知道開啟保險櫃的口令!

高翔的腦中亂成一片,嗡嗡嗡地直響。

下午,在方局長召見了他,詢問他是不是有什麼新的發展之後,高翔決定了,他要和木蘭花通一個長途電話。

海灘上的沙是細而白的,柔軟的得像雪花一樣。

躺在這樣的沙上面,任由海水溫柔地一下又一下,慢慢地衝上身子,又欣賞著雪白的海鷗,和碧藍的大海,那真是賞心樂事。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在一頂大的遮陽傘下,穆秀珍的身邊,有著一大堆奇形怪狀的貝殼,那是她在沙灘上撿來的。

木蘭花則望著海天一色的美景,沉思著。

她們的健康已完全復原了,復原到了她們剛遊了幾百碼,而並不覺得怎麼疲倦,這裡是遊覽的勝地,海灘的旁邊,便是第一流的大酒店。

就在這時候,一個酒店的侍者,走到了木蘭花的身邊,恭恭敬敬地道:“小姐,有你的長途電話,是某市打來的。”

木蘭花像根本未曾聽到一樣,仍然望著遠處。

那侍者又講了一遍,木蘭花才懶洋洋地道:“我不接聽,你告訴他,我在休養,不想操心,所以不來聽電話了,”

“是。”詩者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蘭花姐,是誰來的電話?”

“當然是高翔了。”

“為什麼不聽?”穆秀珍奇怪地問。

“你看,這裡的景色多麼好,多麼優美,可是如果一聽電話,那就要立即回去了。”木蘭花撥著細沙,“可是我卻不想回去。”

“我也不想回去,我要拾滿一百種貝殼才回去!”穆秀珍笑了笑,可是她看到那個侍者,又急匆匆地走了回來。

那侍者來到了面前,道:“那位先生說,請穆秀珍聽電話,有十分要緊的事情,要不然,他是不會來打擾兩位的。”

穆秀珍望向木蘭花。

木蘭花笑道:“你自己決定好了。”

穆秀珍心想不去聽,可是又住好奇心的作崇,她並沒有考慮什麼,便一躍而起,跟著那個侍者,去接聽高翔的長途電話了。

木蘭花和穆秀珍離開之後,輕嘆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優閒的度假生活已然結束了!

這是個充滿了詭詐鬥爭的世界,在這樣的一個世界中,她已過了好幾天世外桃源的生活。那還不心滿意足麼?

她閉上了眼睛,不多久,她甚至不必睜開眼來,就可以知道穆秀珍已經奔到了她的身邊來了,果然,穆秀珍人還沒有到,便叫道:“蘭花姐,蘭花姐!”

第二章

“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木蘭花懶洋洋地問。

“巨竊案!”穆秀珍奔到了近前,跪在沙上,“一連四宗,失竊的全是工商業的巨頭,保險櫃被打開,而據高翔說,知道這些保險櫃口令的,只有一個人,這簡直是一個謎。”

“高翔的話是不通的,當然是另外有人知道了口令,才會打開保險櫃的,這算是大事麼?高翔也太過份了。”木蘭花站了起來。

“高翔說,這幾宗案件如果不破,那將影響大選的結果,而反對黨中的一個不良分子,正和幾個大集團勾結,準備在上臺之後,把持警政。”“那麼,你的意思是怎樣呢?”

“我?”穆秀珍笑了笑,“我贊成回去!”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我早知道會有這個結果了!”

她們並肩向酒店走去,兩個如此明艷照人的泳裝東方女子,在人叢中穿過,吸引了無數羨慕和貪婪的眼光,直到她們回到酒店之中。

三小時後,她們上了巨大的噴射客機,在起飛之前,她們在機場,發了一封電報給高翔,告訴他,她們已啟程回來了。

當飛機在本市的機場上停下來時,高翔立時走上了機場的車子,向跑道駛去,機門打開,他已等候在飛機的旁邊了。

當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下飛機的時候,高翔的臉上,不禁有些發熱。她們正在度假,但由於自己沒有能力解決疑案,非把她們叫回來不可。

木蘭花姐妹登上了車了,徑自駛出了機場,木蘭花道:“秀珍。你駕駛車子,高翔,什麼事情,你詳細說一說吧。”

高翔望著木蘭花,卻逍:“你曬黑了。”

“你是為了講這句話才將我們叫回來的麼?”

“高翔,你怎麼不說我也曬黑了哩?”穆秀珍打趣的說。她的話,令得高翔的面上,又現出十分尷尬的神色來。高翔吸了一口氣,他開始敘述那四件案子。

第一件是發生在銀行家連奧爵士的辦公室中。

第二件是紡織業巨子的私人保險櫃。

第三宗是一家大洋行的保險櫃。

第四件,是地產置業大王龐天的保險櫃。

高翔打開筆記本,將每一個保險櫃的幾道開啟口令都講給木蘭花聽,他強調了憑技巧去開啟這些保險櫃,幾乎是沒有可能的——至少他自己就做不到。

木蘭花仔細地聽著,並不發言。

然後,高翔便開始敘述他偵查案件的經過,那是沒有多少話可以說的,幾句話就講完了,因為一點線索也沒有,毫無結果!

木蘭花在聽到高翔說,他估計還可能有第五宗竊案發生,是以派人在守伺著各巨富的住所和辦公室時,她搖了搖頭,道:“這是沒有用的。”“我也知道沒有用,可是如今,除了這個辦法之外……”高翔苦笑了一下,“這有什麼別的辦法呢?我已經計窮了。”

“最近可有外地來的可疑人物?”

“沒有,而且我已和各地的警方聯絡過了,其他的地方,都未曾發現過有這樣的竊案,他們都認為這樣的保險櫃,是不可能被打開的!”

“那條鑽石項鏈呢?”

“沒有下落,可能不想脫手。”

“失竊的現鈔,全是沒有記號的?“完全沒有。”

木蘭花不再出聲了,直到車子到了警局的門口,她才道:“請你立即帶我們到這四個地方,去看上一看,好給我有一點印象。”

“你不休息一會。”

“我已休息了好久了!”

高翔坐上駕駛位,一齊先到龐天的辦公室去。

因為龐天的保險箱是最近被曝竊的,而龐天的保險箱,裝置又最嚴密,龐天又絕對沒有“監守自盜”的嫌疑的。

在龐天氣的辦公室中,木蘭花幾乎一句話也沒有講過。她只是不斷地檢查著有關保險箱的一切,將保險箱打開又關上,關上又打開,足足忙了兩個來小時,才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龐天始終在一旁看著她,等木蘭花坐了下來,他才問道:“蘭花小姐,你看在我女兒生日的時候,失去的項鏈可以找到麼?”

木蘭花卻並不回答這一個問題,而且,她只不過剛坐下來,便又站了起來,來到了龐天那張大寫字檯面前,拿起子那雲石筆座,翻來覆去地看了許久。

那雲石筆座,相當精緻,上面除子插著兩支鋼筆之外,還有一隻如拳頭大小的水晶球,水晶球的前一半,是晶瑩透徹的,後一半則是一具時鐘,兼有日曆和星期的設備,這一隻筆座,當然是極其名貴的東西,也很切合龐天的身份。

木蘭花看了一會,又放了下去,她再用手去提那水晶球,那水晶球卻被她應手提了下來。木蘭花的動作,看來是絕無意義的。

而且,她還更問出了一句沒有意義的話來。

她道:“龐先生,這筆座你什麼時候買的?”

“這個,”龐天皺了皺眉,“是這間辦公室的設計師一齊辦來的,蘭花小姐,你問這個,可是對案子有什麼幫助麼?”

木蘭花像是完全無視龐天不耐煩的態度一樣,她又問道:“這具鐘,最近時曾損壞過,拿出大修理過麼?請你回答我。”

看情形,龐天的忍耐已到限度了,他大聲道:“沒有。”

“也沒白什麼人動過筆座?”

“這是我私人的辦公室,沒有我允許,是任何人都不準進來的,蘭花小姐,”龐天揮了揮手,“你盡問這些作什麼?”

“我當然要問,因為我不想龐小姐失望!”

木蘭花的這一句話,果然見效,龐天又耐著性子道:“據我所知,當然沒有。”

“在竊案發生之前,你可有在這間辦公室中,接見過什麼陌生的客人,請你詳細地告訴我,你不妨好好地想上一想。”

“這個,”龐天搖了搖頭,“就很難說了,我們公司最近在建築一幢復式結構的花園洋房,是供給上層人士的需要,是以一連幾天來,來我辦公室洽購這幢建築的人相當多,我記不起來了,但他們全是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

“龐先生,你想來偷過百萬以上鉅款的人,會是衣衫襤褸的小偷麼?”木蘭花向門外走去,“龐先生,有消息,我們會來告訴你的。”

“那麼,那鑽石項鏈——”“我相信警方會盡力替你找回來的。”

龐天雖然感到了失望,但是,為了禮貌,他卻未曾使他的失望,明顯地流露出來。他仍然十分有禮地送木蘭花、穆秀珍和高翔三人,出了公司的門口。

三人一齊乘電梯下去,電梯中並沒有別人,高翔已忍不住道:“蘭花,你觀察了那麼久,可有什麼發現,是有利於破案的?”

“高翔,你當我是福爾摩斯麼?”

“你雖然不是福爾摩斯,但是我想你一定已得到些什麼了,是不是?”高翔很有把握地說,升降機在這時,停了下來。

“我想先回家去。”木蘭花簡單地說。

“我送你們回去。”

“高翔,如果你肯借車子我們用一用,我們寧願自己回去,”木蘭花婉轉地說著,“我們剛從遠道回來,希望休息一下。”

“好,好,那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呢?”

“晚上十時,你來我們這裡,好不好?”

“好,一言為定!”高翔握著手,目送著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登上了他的車子,向前駛了出去,心中個禁黯然!

※       ※       ※

車子很快地便駛出了市區。

木蘭花將車子開得並不快,她顯然是一面駕車,一面正在沉思,所以連得穆秀珍在和她講話,她也全然未曾聽到。

穆秀珍問了幾次,不見木蘭花回答,她突然叫道:“蘭花姐,你看!”她一面叫,一面手指突然向窗外,指了一指。

木蘭花陡地轉過頭來,她也立即明白了那是穆秀珍的惡作劇,她後點慍意地道:“什麼事?你別問那麼多,而應該自己好好地想一想”“我想過了。”

“你想到了些什麼。”

“蘭花姐,我講出來,你可不要吃驚。”

“你講好了,我心中所想到的,也是一件十分令人吃驚的事情,或許我們兩人所想的事,不謀而合,也是說不定的。”

得到了木蘭花的鼓勵,穆秀珍更興奮了許多,道:“我想了半天,這個人行事,如此乾淨俐落,十分像是一個人的作風。”

“那個人是誰?”

“是——高翔!”

穆秀珍只當自己的話一齣口,木蘭花一定要大表驚異,甚至罵自己荒唐了,可是木蘭花卻一點驚訝的表情也沒有!

“蘭花姐,你說有可能麼?”

“我也想到了高翔!”木蘭花安詳地說:“但是高翔早已洗手了,和我們又是好朋友,你想這幾件案子會是他做的麼?”

“我沒有說是他做的,只說了行事作風像他!”

“這個人,是一個極其傑出的竊賊,傑出之極,秀珍,回到家中之後,我立即要出去的的,有人來找我,你就說我在睡覺。”

“不行,我也要出去。”

“你知道我出去做什麼?你要去,你去好了,我留在家中看家。”

“我去就我去,”穆秀珍道:“去作什麼?”

“去問遍本市所有的高級玻璃廠,和光學儀器廠,去問他們,最近有沒有人來定制一隻半圓形的水晶球,直徑是四寸。”

“這個——”穆秀珍不禁遲疑了起來。

她本來以為木蘭花又要有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幹,所以不肯錯過,可是如今一聽得是如此乏味的事情,她又想打退堂鼓了。

“什麼這個那個的,你自己講要去的,能不去麼?”

“去就去,”穆秀珍珍嘟起了嘴,“可是也得讓我知道,做這件事情,有什麼意義,我做起來,也好起勁一點啊!“這倒還合理,”木蘭花笑了起來,她知道,若是叫穆秀珍去做這件事,那麼穆秀珍一定諸般推託,不願意做的,但是她卻叫穆秀珍看家,讓穆秀珍來“自投羅網”!便說:“你如果查到了有這樣的一個人,那這個人可能就是竊賊了!”

“為什麼?”

“我只看到了龐天的辦公室,我便覺得,如果不掌握了口令,那是絕不可能將保險櫃打了開來的,但口令卻又只有龐天一人知道。”

“是啊。”

“要打開保險櫃,必須掌握口令,而要掌握口令,你想想,可有什麼方法?”木蘭花側著頭,望了穆秀珍一眼。

穆秀珍搖了搖頭,道:“想不出。”

“最簡單的方法呢?”

“當然是要龐天講出來。”

“那就難了,最簡單的辦法是,龐天在打開保險櫃的時候,他在旁邊看著,那麼,就可以將保險櫃的口令記下來了。”

“是啊,龐天是傻瓜。”

“龐天當然不是一個傻瓜,但是卻可以不讓他知道。”

穆秀珍睜大了眼睛。

“我注意了龐天的動作,打開保險櫃的第一道手續是搬開筆座,將筆座放在一邊再去按動字鍵,如果在筆座上裝有一架超小型的自動攝影機——”“我明白了,那只裝在水晶球中的鐘!”

“不錯,那只鐘,本來是用螺絲釘旋在筆座上的,但是我去看的時候,卻十分鬆動,一拿就拿下來,那分明是裝上去的時候,十分匆忙,不可能將之旋緊的原故,我估計,那人在事先,將水晶球換去,利用自動攝影機,拍得了龐天按字鍵的動作,和他撥動數字盤的動作,知道了口令。而且,在事後,他又曾到龐天的辦公室去過,將之換下來!我還敢肯定那一定是白天,他公然來見龐天的時候進行的。要知道黑夜偷進龐天的辦公室,雖然不是難事,但是那人既然如此精明,必須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險的!”

木蘭花一面說,穆秀珍一面便不住點頭“一切器材,有才能的人可以自製,但是我相信,水晶玻璃球是難以自己製造的,所以我才需要去調查,這是唯一的線索,你的職任,十分重大!”木蘭花講到這裡,車子也到了她家的門口了,“你必須小心從事,立即就去進行吧!”

“好,我這就去!”穆秀珍興奮地說。

木蘭花下了車子,穆秀珍已駕車疾駛而去了。

木蘭花取出了鑰匙,打開了鐵門,在她緩緩地推開鐵門之際,只聽得一個聲音道:“好,一切都十分好。”

那聲音是一具錄音機發出來的。

而如果在木蘭花不在家中的時候,有人打開過鐵門,或是裝置在屋子周圍的棄電響號,曾受過干擾的話,那麼她一推門,就會放出只一卷錄音帶:小心,有意外了。

木蘭花走了進去,順手關掉了一個掣。

她穿過了小園子,再打開了大門,錄音機的聲音又告訴她,一切平安,然後,木蘭花才直上二樓的臥室。自從“奪命紅燭”一事之後,她行事更小心了,推開臥室的門後,她才肯定,這幢房子空著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人來過這裡。

木蘭花坐了片刻,剛準備進浴室的時候,電話鈴忽然響了起來。木蘭花不禁呆了一呆,她回家還不到三分鐘,打電話來的是誰呢?

是高翔麼?可能是他。

木蘭花拿起了床頭櫃上的電話機。

“是蘭花小姐麼?”對方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是的,你是——”“蘭花小姐,歡迎你回來。”那人並不說他是誰,“蘭花小姐,劫富濟貧,這是中國人傳統的美德,你認為對不對?”

木蘭花又怔了一怔。

這是什麼意思呢?實在太費解了。

她小心地回答,道:“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是對的。”

“哈哈,那就好了。”對方笑了起來,“你既然這樣說,當然不會以為我的所作所為是不對的,也不會去為虎作倀的了,是不是?”

木蘭花的心中,陡地吃驚了。

這幾句話,聽來雖然隱晦,但是實際上,它是代表著什麼意思。

那可以說再明白也沒有了,對方正是那個連幹了四件巨案的人!

木蘭花心中暗讚了一句:好厲害,然而她卻裝著不知道對方的意思,只是反問道:“你是誰?我們好像很陌生是不是?”

“陌生,不會吧,我敢保證,在我未曾打電話來之前,你心中一定在想著我,是不是?蘭花小姐,我想你一定也明白我是誰了。”

“是的,我明白了。”木蘭花多少有一點狼狽,她頓了一頓,問道:“你打電話給我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我想來證明一下,我們的觀點,是否一致的,如今已證實是一致的,我很放心,我不是怕和你成為敵人,而是不希望我們會成為敵人。連奧爵士不在乎那批外幣,龐天也不在乎那一百萬和鑽石項鏈,蘭花小姐,你如果幫助警方的話,我要懷疑你的人格了。”

“你是在強詞奪理,先生——”可是,對方卻沒有讓木蘭花再講下去、木蘭花只講了一句話,他便“卡嗒”一聲收了線,木蘭花呆了半晌,才放下了電話。

從那個電話來看!那個人分明是以俠盜自居的了。

的確,誠如他所言,像連奧爵士,龐天這樣的人,損失一些金錢,是算不了什麼的,可是,整個社會秩序,卻受到了搗亂。

像眼前的情形,就足以使不良分子有機會來接管警政,這當然是自名“俠盜”的人所想不到的,木蘭花本來是準備將這些講給他聽的。

可是,那人卻收線了。

木蘭花當然是無法找到那個人的,但同時,木蘭花卻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那人,而且她還決定,在找到那人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和那人通一個電話。

接下來的時間中,木蘭花不斷地和她的私家偵探朋友通著電話,委託他們調查有沒有出名的犯罪分子,混入本市來。

木蘭花的本意,只不過是想知道那名幹了四件案子的人,是來自本市的,還是從外地來的而已。可是,她得到的答案,卻是令她吃驚的。

她得悉,世界各地的大組織,最近派出了代表,在本市的鄰埠,舉行了一個會議,這會議決定,盡一切力量支援反對黨,和捧出反對黨中的一個人來,以便在反對黨獲得選舉上的勝利之後,便由新的市議會,通過這個不良分來主持警政。

會議是在極秘密的情形下進行的,但是紙包不住火,多少走漏了一些風聲。據知,參加會議的有三個國際販毒組織的代表,還有一個代表,赫然是代表著一個極權統治政權的,這個政權在它的統治之一下,種了不少罌粟,出產的毒品,急欲謀求銷路,所以它也派代表出席了這個會議,這個代表,竟然還是一個外交使節!

另外,還有七個不同性質的走私集團,一個偽鈔集團和幾個紅衫俱樂部的餘孽。據得到的有限資料說,有一兩個代表還是黑龍黨漏網的巨姦大惡!

這個會議準備使用巨大的人力、物力,將本市的警政奪到手中,好由得他們,為非作歹,暢所欲為,這是一項重大的陰謀!

當然,憑著本市警方的優良紀錄,反對黨和不法分子的陰謀打算,本來是很難得逞的,可是,那幾件劫案卻恰好在這時發生!

木蘭花已初步有了一個假定:這個有著超人本領的傢夥,恰在這時候進行了這幾件大案,並不是偶然的,而是陰謀攻擊本市警方威信的行動!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那麼更是非將這個人立即找出來不可了,因為牽連實在太大了!

木蘭花的心中,隱隱感到一重隱憂。

她覺得要在過百萬的居民之中,找出一個絕無線索可循的人來,那是極其困難的事情,而龐天答應警方保守秘密的時間,又只是七天!

龐天如果一將消息透露了出來,那麼,其餘三件案子,當然是掩蓋不住的,到時,警方的聲譽掃地,選民不知就裏。自然會作另外的選擇了!木蘭花自己告訴自己,這項工作應該快一點進行了!

她剛才在一個電話中得知,那個罪惡會議的主持者,已經來到了本市,住在一所幽靜的洋房之中。木蘭花決定去拜訪他。

拜訪這個人,當然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但是卻可以弄清楚,這四件案子,和那個罪惡的會議,是不是有著連帶的關係!

第三章

木蘭花到了工作室,取了幾件應用的東西,帶在身上,然後,她駕車向她獲悉的那個地方駛去。

這個人來到本市,和他居住的地方,是一個極度的秘密,木蘭花相信那連警方也不知道。而供給她這項資料的朋友,也是因為他有著“雙重身份”的原故,才偶然知道的。

所以,木蘭花知道,那幢屋子的外面,大約不會有什麼戒備,但是一進入屋子之中,卻是相當危險了,非憑著自己的機智行事不可。

她的車子,在十分鐘之後,便進入了市區,然後,她循著一條曲折的山路,向上駛去,又駛出了二十分鐘,才停了下來。

那地方是在山上,隔老遠才有一幢房子,而所有的房子,全是極大的花園洋房,甚至還有古色古香的古堡式建築。

木蘭花下了車子,揀了一個陰蔽的地方,躲了起來。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木蘭花躲在樹叢之中,她已經看到了她要去的那幢屋子。

那一幢屋子,由一條斜路向上通去,大約還有四分之一里的路程,這時,正在木蘭花的上面,木蘭花取出了一具望遠鏡來。

那具望遠鏡,為了便於收藏,是簡單的。但是它的效能卻非常高,是五十乘五十的,也就是說,可以將距離縮為五十分之一。

而且,望遠鏡是有著紅外線觀察裝置的,即使天色完全黑了,一樣可以用來觀察遠處的動靜的。木蘭花將望遠鏡湊在眼上,調整了焦距。

她看到了那幢房子的大門。

同時,她的心中,也吃了一驚。

在大門的石柱上,挂著一塊銅銅牌,銅牌上的字,木蘭花可以看得很清楚,那竟是一個外交官員的辦公處!當然,這個外交員官員實際上是沒有什麼事可做的,但這幢房子,卻也算是外交機構。

木蘭花更相信那那罪惡會議中,有一個那極權統治集團的代表了!

因為這個外交機構,也正是那個統治集團的。

木蘭花移動著望遠鏡,向上望去。

她看到有兩間房間,是亮著燈的。

但是,窗子卻都有窗簾遮著。

當然,窗子之中才進行著一些什麼活動,她也是沒有法子知道的。木蘭花等候了半小時,有燈光的仍是那兩間房間。

木蘭花開始向前走去。

她走得十分小心,到處都利用樹木遮蔽她的身子,當然她不是在路面上走去,而是從山中攀上去的,是以,當她接近那幢房子之際,是在那幢房子的後面。木蘭花貼著圍墻,站了片刻,一抖手,拋出了一根繩子,繩端的鉤子,立時鉤住了墻頭。

木蘭花用最快的身法,板著繩子,向上攀去。不到一分鐘,她的頭已越過了圍墻,可以看到圍墻之內的情形了。

木蘭花向內張望了一眼,連忙縮回了頭來,雙手一松,順著繩子,迅速地向下滑來,又落到了地上,靠著圍墻發呆。

剛才,她才一探頭間,看到圍墻裏面,是一個很大的後院,而後院的地上,則蹲著七八頭極大的狼狗,那些狼狗,像是已知道有人攀墻而入一樣,都仰著頭向上望著,是以木蘭花向下一望間,只看到七八對閃著幽光,十分恐怖的狗眼!

這七八頭狼狗,分明是受過高度的訓練的,因為他們見到了人,居然也不吠叫,那是等人自投羅網的,才撲向前來,將人撕成粉碎了。

木蘭花身手矯捷,而且她明知此行,十分危險,是以還帶著不少武器,要對付七八條狼狗,本來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但是這樣一來,勢必驚動了屋子中的人!

這卻是她極其不願的事情。

她知道那罪惡會議的主持人,化名葛得先生,是一個大販毒機構中的第二號人物,木蘭花並沒有他的資料,不知道他過人的歷史。但是可想而知,那化名為葛利先生的人,一定是極難對付的人物,她想要安全地退卻,必須是一上來便佔上風!

而要一上來便佔上風,那便必須是不被葛利先生知道,便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攻他一個手足無措,那才是辦法!

如果她和狼狗搏鬥,驚動了屋中的人,那麼,她不是一齣現便佔上風,而是一齣現便落下風了。是以她一看到了狼狗,便立時滑了下來。

木蘭花靠著圍墻站了片刻,一抖繩子,將鉤子抖了下來,貼著墻,向前走出了二十尺,她再度拋出繩子,再度爬了上去。

但是,當她一可以看清墻內的情形時,她雙立時滑了下來,狗的嗅覺是極其靈敏的,她在墻外的行動,墻內的狼狗早已知道了!

所以,當她探頭向墻內一看之際,她又看到了正對著她的七八對狗眼!木蘭花立時又滑了下來,她驚異於這七八頭狗的一聲不出。

木蘭花的心頭,也在這時候,陡地一動!

那幾頭狼狗是受過訓練的,這已是可以肯定的事情了,那麼,它們雖然不吠叫,難道發現了有生人,會不以別的方式告知主人麼?

當然會的!

而它們不吠叫,會使來的生人誤以為屋主人還未曾發現自己,而留戀不去,更給屋主人以充分的時間,對付來敵!

木蘭花一想到這一點,不禁大吃了一驚,她知道,自己已經處在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之中了,可能自己的四周圍早已伏滿了敵人!

看來,今天晚上要進這幢屋子已是沒有可能的事情了,當然要務,還是如何離去最要緊了!木蘭花連忙收回了飛索。

她四面看了一下,四週全是黑漆漆地,許多濃密的樹影,每一簇樹影之中,當然都可能有敵人躲著,自己必須當機立斷了!

她幾乎沒有耽擱,便立時身子一側,向下滾了下去,那是一個十分陡峭的山坡,她的身子,幾乎是向下直跌了下去的!

木蘭花的判斷,並沒有錯誤,她的身邊,果然已有了敵人!然而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卻又顯然出乎她敵人的意料之外!

木蘭花的身子才一滾下去,她便聽到了“嗤嗤嗤”幾聲響,有什麼東西急驟地在她的身子之上掠過,那自然是一種特製的武器了。

而木蘭花則已滾進了一叢灌木之中。天色漆黑,木蘭花擠出了這叢灌木,再向下滾去,仗著矯捷的身手,在普通人可能一不小心,摔個粉身碎骨的山中,她滾下了十來碼,然後,她不再行動,而在草叢之中伏了下來。

同時,她雙手也都握定了武器。

她知道自己躲在這裡,會遲早會被人發現的,對方的狼狗,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她。但是由於那種異樣的“嗤嗤”聲,自四面八方傳來,便她知道自己已陷入了敵人的包圍之中,她若是硬向外衝去,那是十分危險的一件事情。在這樣的情形下,倒不如躲在草叢中等候機會的好。

她身於才一伏了下來,便聽得上面傳來了幾下低喝聲,同時,樹木和草叢,不斷地發出悉索聲來,木蘭花除下了望遠鏡上的紅外線夜視裝置,湊在眼上,向上看去。

她立即看到,約有五個人,正在自己上面攀援了下來,而令得木蘭花吃驚的是,這五個人都戴著一副十分大的眼鏡。

那眼鏡分明是紅外線的夜視鏡!

那也就是說,她想利用天色黑暗,暫時存身,那是不可能的了,在紅外線夜視鏡之下,她將無所遁形,木蘭花揚起了手中的槍,連扣了五下槍機。

自她的槍中射出的,並不是子彈,而是五枚空心的,儲有麻醉劑的鋼針,這五枚銅針一發了上去,幾聲怪叫叫過後,有三四個人,向下落來。那三四個人向下落來的時候,碰得樹枝拍拍亂響,木蘭花連忙趁著這個機會,又向下滾出了十來碼,那已到了下面的山路上了。

木蘭花躍上路面,在一張長凳上坐了下來,她取出了一摺物事,在一根線頭之上,拉了一拉“嗤”的地一聲響,那一團物事,立時充氣膨脹了起來,竟是一個和其人同樣大小的橡皮人,那是一個男子,木蘭花將橡皮人的一條手臂,放在自己的腰際,在長凳上坐著不動。

這幾條通向山頂的路,十分幽靜,本來就是情侶談情說愛的好場所,天色又黑,就算在極近處經過,看來也像是一男一女,緊擁著在享受著愛情!

但是木蘭花的心中,還是十分緊張。

因為用這個方法是不是避得過去,尚成疑問。

木蘭花坐定之後,又用力捏破了一小瓶香水。

那香水的氣味相當濃烈,這可以使對方的狼狗,也無所追蹤,然後,她就一動也不動地坐著。不到兩分鐘,就有人急匆匆地奔了過來。

在奔過來的人影之前,是不作一聲,但是卻在急速前進的狼狗。那幾頭狼狗竟然一聲不出,由此可知它們經受的訓練,是如何之嚴格。

木蘭花屏住了氣息,也握定了武器。

她本來是不想動武的,但如果事情的發展逼得她非動武不可了。她卻也絕不會示怯的。以相當高的速度奔過來的狼狗和人,全在長凳的旁邊掠過。

這種長凳,本就是情侶偎依談情的好所在,有一雙男女緊靠著坐在長凳上,是絕不會引起追蹤的人的注意的。而香水濃烈的氣味,又瞞過了狼狗靈敏的鼻子,狼狗在向前衝去,衝出了近二十碼,幾頭狼狗便突然停了下來,團團打轉。

它們停下來的地方,正是木蘭花剛才奔到那裏,又折而回頭的地方。木蘭花的“氣味”,是到此為止的,狼狗無法再繼續向前跟蹤了。

那幾個人趕到了狼狗打轉的地方,低聲地向狼狗呼喝著,可是那幾頭狼狗,卻只是不斷地嗅著,嗚嗚作響,不再向前去。

木蘭花的心情十分緊張,因為她不知道那些人在狼狗突然失去了跟蹤能力之後,將作什麼打算,她仍然坐在長凳之上不動。

那幾個人在那裏,東張西望了一陣,又低聲交談了幾句,想來討論不出什麼結果來,又循原路,走了回去,在經過木蘭花身邊的時候,甚至連瞧也不向木蘭花瞧上一眼,木蘭花松了一門氣,等到那幾個人走遠了,她才站起身來,向前走去。

她並沒有收起那個橡皮人,只是一個人急速地向前走著,二十分鐘之後,她已將近來到了下山的道路上了,幣區的燈火,看來也十分接近了。這條上山下山的道路,在白天也是車子行人並不怎麼多的,這時在晚上,木蘭花更可以說得是唯一的行人,可是,正當木蘭花要加快腳步快一點回到市區之際,她忽然看到前面的一根街燈柱之下,站著一個身形十分高大的大漢。

那大漢站在街燈柱之下,面向著木蘭花。

但是木蘭花卻無法看清他的臉容,因為那大漢不但戴著一頂闊邊帽子,而且還非常不合時宜地戴著一副極大的黑眼鏡。

木蘭花奇怪了一下,腳步放慢了一些。

但是,那只不過是極短的時間,她立即又加快了腳步。而在那一剎間,她已經作好了準備。她估計那大漢站在街燈之下,是和自己無關的,並不會對自己不利。可是為了以防萬一,她的手中,卻也早握住了一條極細的金屬鏈子。

她一直向前急匆匆地走著,當她來到了那大漢面前的時候,那個大漢突然向前,踏踏出了一步,道:“小姐,我有幾句話向你說。”

木蘭花的腳步更快,她道:“我不認識你。”

那人漢道:“請你站住,我有話說!”

也就在此際,木蘭花突然又看到前面,有兩條黑影,自山岩的陰暗處,閃了出來,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木蘭花實是非先下手為強不可了!

她這時,已在那大漢的身旁擦過。

看她的情形,完全是打算再向前走去的,卻不料就在那一瞬間,她猛地停住了身子,手背刷地向後揮去,手中那股細鏈子,晶光一閃之間,已將那大漢的脖子,緊緊地纏住。由於鏈子是如此之細,一個再強壯的大漢,被鏈子纏住了脖子,都會覺得窒息而驚惶失措的!

那大漢立時雙手向頸際亂抓。

而木蘭花則已在此時,身子向後一躬,肘部猛地向後撞去,重重地撞在那大漢的胸口,就著這一撞之力,她身子一躬,已將那大漢整個頂了起來,猛地向後拋了出去。

也就在那時候,槍聲響了!

槍顯然是前面閃出來的兩個黑影放的,但是兩槍並未曾射中木蘭花,一粒子彈,呼嘯著飛了過去,另一粒卻射中了被木蘭花拋出的大漢身上。那大漢在半空之中,悶哼了一聲,落了下來。

木蘭花早已身子一滾,滾到了路邊上,路邊上恰好有一塊大石,她立時到了那塊大石之後,也放出了兩槍,卻是射向附近的街燈的。

因為木蘭花不知道敵人有多少,也不知道敵人在哪,她卻只是孤身一人,在那樣的情形之下,黑暗是對她有利的。

街燈一滅,眼前立時黑了下來,木蘭花隱身在石後,取出了那小型望遠鏡,向前觀看著。望遠鏡上是有著紅外線觀察裝置的,她可以消晰地看到,在離她十多碼處,至少有十多個人,隱伏在路旁的石後,草叢之中,其中一個人,似乎還在用無線電傳話儀通話。

木蘭花收起了望遠鏡,她的身子以十分靈巧的動作,向後縮去,縮進了山石之中,然後,她攀緣著,慢慢地向外移去。

她完全不遵循道路,只是在山嶺間攀行,但她也是漸漸在接近山腳,當她終於又腳踏實地之後,她已經是在一條鄰近市區的道路上了。

木蘭花直到此際,才松了一口氣。

她對於自己幾次遇伏,並不覺得出奇。

因為她可以肯定,在路上截擊她的,仍然是半山那幢建築物中的歹徒。這證明歹徒相當有頭腦,不但派人和狗來追蹤她,而且算定了她要經過的道路,在那裏等候截擊,幸而她夠機智,是以才又脫了險,如今當然已沒有危險了。

木蘭花站在路邊,過了不多時,一輛的士,駛了過來。木蘭花伸手截住了的士,的土司機從車窗中探頭出來,道:“去哪?”

木蘭花說出了她家中的地址。

的土司機卻搖了搖頭,道:“對不起,我要交班了。”

木蘭花笑了笑,她知道,交班是假的,嫌郊區路太遠,卻是真的,她欠身拉開了車門,道:“遲一點交班好了,你會得到一份豐厚的貼士。”那司機看來還是不怎麼願意,口中不知講一些什麼,但總算踏下油門,車子向前駛去,木蘭花靠在椅背上,心中要當懊喪。

因為她假定那幾宗離奇的竊案是和即將在這裡舉行的一些超級犯罪分子的會議是有關的,所以才前來探索究竟的。

可是她此行得到了一些什麼呢?

可以說什麼都沒有得到!

木蘭花很少有這樣師出無功的情形的,固然她絕不是一個遭了一次失敗而灰心的人,但是心頭總不免有些不高興的。

她的思索著下一步的計劃,應該怎麼樣,用什麼法子,才可以對那幢屋子進行有效的監視,因為這幢屋子,名義上是一個外交機構。

但是事實上,她卻肯定,那罪惡會議一定是在那幢屋子中舉行,如何才能夠使這批罪犯落網呢?這實在是一件相當費腦筋的事情。

車子在靜寂的街道上行駛著,迅速地駛出了市區。到了郊外之後,公路上更是冷僻了,然而不多久便突然有一輛巨型的卡車,在後面以高速駛來。

在那輛巨型的卡車,以高速向前駛來之際,前面也出現了兩盞亮得異乎尋常的車頭燈,那兩盞車頭燈的燈光,照得木蘭花幾乎看不清前面駛來的是什麼,她只不過從那車頭燈後面的龐大黑影看來,看出那也是一輛巨型的卡車而已!

這時候,離木蘭花的家已經不遠了。

而這一段路的路面,是相當狹窄的,只不過勉強可以供兩輛車子並行駛過,在駛過的時候,還必須減低速度,才不致出事。

然而此際,一前一後駛來的兩輛大卡車,時速卻至少達到六十里!的士司機驚叫了起來,木蘭花也知道情形對自己極其不利了!

很明顯,在山中的一次伏擊失敗之後,敵人方面並未曾罷手。

而且,那一次伏擊,敵人方面雖然失敗了,卻得到了一項非常重要的情報。

那便是:敵人已知道了木蘭花的身份。

這自然是從那條細鏈上得知的,因為在細鏈的一端,有一個小小的銀扣子,在銀扣子之上,有著一朵木蘭花的標記!

所以,敵人方面,明知木蘭花會回家來,又在這裡派出了兩輛巨型卡車,要將木蘭花連人帶車,整個地撞扁!

木蘭花一發現了大卡車,她立時沉聲道:“快,加快速度。”

那司機顯然已失卻了控制的能力,車子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樣,劇烈地發起抖來,木蘭花一伏身,越過了椅背,推開了司機,坐到了司機位是。那司機發青著臉,驚奇地道:“老天,你是什麼人?”

木蘭花並不回答她,她一手緊握著駕駛盤,另一隻手握著槍,手伸出窗外,向前接連地放射著。

“砰!砰!砰!砰!”木蘭花一連射了四槍。

前面那輛卡車的兩隻車頭燈熄滅了。

但是,車子前進的速度,卻絲毫不減。

木蘭花所射出的四槍,兩槍是瞄準了車頭燈的,那兩槍射中了目標,所以對方的車頭燈熄了。另外兩槍,她是射向窗子的。

那兩槍,就算射不中卡車司機的話,也必然可以令得卡車司機吃上一驚的,可是卡車卻絲毫不受影響地仍向前駛來!

這證明卡車窗子的玻璃,全是性能十分好的防彈玻璃!

木蘭花知道再放槍也沒有用處了,前面的卡車,已迅速地接近,卡車是佔據了整個路中央向前駛來的,在卡車的左右,那只有四五尺的位置,車子是駛不過去的,一面是懸崖,一面是山,不是被卡車撞中,就是跌人懸崖,要不然便是撞山!

看來,是絕沒有第四條路可走的!

然而,在心念電轉間,木蘭花自己問自己:真的沒有第四條路好走麼?她猛地一扭駕駛盤,車子一則,向山崖衝了過去。

在她身邊的的土司機驚呼了起來!

那是一個人瀕於死亡邊緣所發出的厲呼聲!

當木蘭花陡地扯轉舵盤之際,前面那輛大卡車,已來到了離木蘭花的車子,只有二十來碼之處了,木蘭花的車子,向山上撞去的一剎那,大卡車又撞近了七八碼,木蘭花在車身將要撞上山崖之際,再向相反的方向,扭動舵盤!

那輛車子,是已經撞上山坡的了。

但由於木蘭花立時扭轉了駕駛盤,是以車子又陡地轉了方向,這一來,車子左面的兩隻車輪,卻仍然駛上了山坡,而右面的兩隻車輪,卻還在地上,整輛車子,成四十五度角,斜了起來,木蘭花又將車速提高到每小時八十里以上。

第四章

那只是極短極短的一剎那!

那一瞬間,只怕還不到半秒鐘!

但是那卻是決定生死的一剎那!

那輛的士的車身斜著,就在大卡車的旁邊,“颼”地一聲,穿了過去!大卡車和山崖之間的空位,本來是絕不夠容一輛車子駛過去的,但因為木蘭花先一步將左面的車輪駛上了山坡,是以縮小了車子所佔的空間,恰好穿了過去!

一穿了過去之後,的士向路面直衝了過去,眼看又要衝落了懸崖,木蘭花又發揮了她超絕無比的駕駛術,令得車子陡地轉了過來。

在車子急轉之際,車輪和地面因為劇烈的摩擦,而發出了驚心動魄的吱吱聲。然而,那種吱吱聲,和在身後傳來的巨響聲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了!木蘭花一聽到身後傳來的巨響聲,立時停住了車子,回頭向後面看去。

只看到那兩輛大卡車,已然撞在一齊了!

兩輛卡車的頭部,都因為這一撞而凹了進去。

那兩輛卡車居然未曾因為相撞而翻下山去,但是卡車的車頭,既然全陷了進去,想要壓扁木蘭花的人,自己反而已被壓扁了,那卻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了。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吁著氣。

她覺得她自己的手心之上,已全是冷汗了。

她回頭去看那司機,只見那司機的面色,難看得像是一具僵屍一樣,幹瞪著眼,喘著氣,半晌才道:“陰功,我家中還有三個女孩,兩個男孩,沒有人養了!”

聽那司機的話,像是他覺得自己已死了一樣!

木蘭花當然個會去笑他,她只是輕輕地在他的肩頭上一拍了拍,道:“兄弟,事情過去了,你活著,我也活著,我們都沒有事。”

那司機生硬地動了一動身子,仍然面色慘。

木蘭花又道:“我是木蘭花,剛才他們想害我,和你是完全無關的,我送你到我家中去,我立即通知警方,護送你回家。”

“你……你就是木蘭花?”那司機在講這句話的時候,才漸漸有了生氣,“你就是專和壞人作對的木蘭花,是不是?”

木蘭花道:“是的,我就是。”

她駛著車向前去,直到過了她家的門口,停了下來。

離她家還相當遠的時候,她已看到家中燈火通明,這使是木蘭花的心中起疑,是以她駛過了三十多碼,才停下車子。

然後,她一個人下車,吩咐司機繼續向前駛去,駛出裏許之後再轉回頭。她自己則向前走去,到了屋子的外面,便聽得穆秀珍的聲音。

穆秀珍像是在打電話,她大聲道:“蘭花姐去出了!”

聽到穆秀珍的聲音,木蘭花才算是放下了心來,她轉到了鐵門口,叫道:“秀珍,我回來了,是誰的電話?”

穆秀珍即時大聲叫了起來,道:“蘭花姐,你快來,我不能替你來開門了,你自己翻鐵門進來好了,我要看著那傢夥。”

木蘭花聽了,不禁莫名其妙。穆秀珍的話,講得沒頭沒腦的,真不知她是什麼意思,她連翻進了鐵門,向內走去。

才一走進客廳,她的心中,一則以驚異,一則以好笑,她實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道:“秀珍,你在玩什麼把戲?好笑。”

穆秀珍卻瞪著眼,像是覺得一點也沒有什麼把戲啊?

穆秀珍坐在一張沙發上,她的手中,握著一段繩子,那段繩子,卻又連結著另外五段繩子,而那五段繩子,又是扣在五柄槍的槍機上的。那五柄槍,都被安放在架子之上,也就是說,穆秀珍只要手一拉繩子的話,五柄槍就會一起發射的!

而這五柄槍,卻是對準了一個坐在沙發上的人的,那人正在伸手抹汗,見了木蘭花,喘著氣,道:“蘭花小姐,幸而你回來了,要小然,秀珍小姐聽多幾次電話的話,我就算幸運得不被槍射死,只怕嚇下來,命也去了大半條了!”

木蘭花是很可以明白那人的意思的。

因為電話雖然就在穆秀珍的身邊,但是穆秀珍手有動作的話,繩子便不免抖動、拉緊,而繩子拉緊的話,五柄槍是有可能發射的!

木蘭花已經打量清楚了那人,那是一個三十齣頭,貌相很普通的一個人。木蘭花很精於估量一個人的身份,但是眼前這人,她卻估不出他是何等樣人來。

那是因為這個人太普通了!

他的樣子普通可以成為任何種的人!

木蘭花忙道:“閣下是——”她一句話沒有講完,那人也還未曾來得及回答,穆秀珍卻已急急搶著道:“哼,這位仁兄,來了就不肯走,問他又不出聲,只是說要找你!”

木蘭花皺了皺眉,向那五柄槍指了一指,道:“那麼,這又算是什麼啊?”

“監視他啊,”穆秀珍理直氣壯地回答:“誰知道他是什麼來路,我們可是見過鬼怕黑的了,如今,我只要那麼一拉——”錄她講到“那麼一拉”之際,她的手指果然拉了一下!

坐在沙發上的那人怪叫了起來道:“別拉!”

“秀珍,別胡鬧了!”木蘭花走過去,將五柄槍一齊取了下來,對那人道:“我們好像未曾見過面,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那人欲語又止,面上現出十分尷尬的神色來。

“你既然有事要來找我,見了我面卻又不說,那豈不是在白費時間麼?如果你不想說的話,那麼就請你離去吧。”木蘭花不耐煩地說。

“不,不。”那人急忙道:“是這樣的,我……我不是正當人,我是一個小賣家,蘭花小姐,你可明白麼?我是一個小賣家。”

木蘭花的心中,陡地一動!

她已經知道那是一個什麼人了,那是一個毒販!所謂“小賣家”,就是小毒販,是從大賣家那裏批了毒品來,冉零帶售去的那種人!

木蘭花的心中,同時也起了一陣莫名的鄙視之想,立時面色一沉,冷冷地道:“原來你是那一類東西,你來作什麼?”

那人戰戰兢兢,道:“是,我當年也是被人拖一下水的,我一直想洗手不幹,但是卻沒有遠走高飛的錢,所以來求蘭花小姐的。”

“放屁!”穆秀珍已放聲罵了起來,“我們將錢拋在海中,還可以看看它向東流,還是向西流,怎麼給你這種臭東西!”

那人苦笑著,道:“不是,我不是來要求施捨,我有一點東西,本來是應該交給警方的,但是我卻……怕進警署,所以才來求見蘭花小姐的,我想,警方對我所有的東西,可能有興趣,肯出高價收買的,那麼請蘭花小姐搭搭線,好處我們三七分好了!”

“混賬!”穆秀珍頓著腳。

“四六,四六分好了!”那人連忙改口。

穆秀珍霍地站了起來,幾乎想要立時衝過去打他的耳光,但是卻被木蘭花阻住了,木蘭花冷然道:“你要出賣的是什麼?”

“我也不十分清楚,那好像是一份計劃,和一份人名單,一份參加什麼會議的人名單,我看那是一個很重要的會議!”

木蘭花呆了半晌,才道:“你怎知道那會議重要?”

“我看到有九個人……是很重要的人。”

“你只是一個小賣家,怎會得到那麼重要的東西?”

“是……朱阿四……朱四爺的第八房姨太太偷出來給我的,八姨太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她最得朱四父爺的寵,所以才有機會下手的。”

“東西在你這裡麼?”

“不在,我怎敢帶在身上?找放在我家中鐵床頭的鐵管中,蘭花小姐,你可以跟我一齊回去拿的,我相信那是重要的東西。”

“是陷阱麼?”木蘭花銳利的目光望定那人。

“不,不,當然不,”那人苦笑著,“我怎麼敢?找只想……得一筆款子,可以和……八姨太一齊……逃到外埠去,再也不回來了。你可以派大隊人馬去的。”

“秀珍,打電話給高翔。”木蘭花一面吩咐,一面又問那人:“你叫什麼名字,一向是在哪一個區域活動的,說!”

“我……叫蘇祿,是在七號、八號碼頭的。”

穆秀珍已接通了電話,她將電話聽筒交給了木蘭花,木蘭花一接過了電話,高翔便急不及待地問道:“有什麼進展麼?”

“高翔,你先替我查一個人。”

“好的,什麼人?”

“他叫蘇祿”,是朱四手下的小賣家,常在七號、八號碼頭活動的,查到了他的資料之後,立時告訴我,他聲稱有一件資料。”

高翔在辦公室,立時吩咐了下去,才問:“什麼資料?”

“可能是有關這次會議的。這次會議,雖說是犯罪者的大集中,但是卻以大毒販為主,他聲稱是在朱四那裏得到這份資料的。”

“我看靠不住。”

“所以先查一查他的底細!”

兩人又交談了片刻,高翔已經道:“查到了,蘇祿,他行動很小心,和朱四的八姨太有勾搭,他的樣貌很普通,從相片上看來,倒像個老實人,是七號碼頭的小賣家,曾經有兩次提供情報給警方,是寫信來的,看來他很想改過自新。”

“嗯,”木蘭花點頭,“他住在什麼地方?”

“利長大廈十三樓E座,是他一個人居住的,那是一個十分低級的區域。這個人,現在葉是在你這裡麼?”高翔問。

“是的,我看,你帶幾十個幹練的人員去,”木蘭花道:“蘇祿說文件在他家中,也有可能是陷阱,你們先到,包圍他的住所。”

“好的。”高翔正要放下電話。

“慢,”木蘭花又道:“在我家的附近,兩輛大卡車失事了,警方怕還不知道,快派工程程車子將它們拖走吧。”

“噢,那和你有關麼?”

“有關的,見面再詳談吧。”木蘭花放下了電話,看到那輛的士已駛到了門口,她便向司機招手,叫穆秀珍出去開門。

的土司機走了進來,東張西望,像是十分好奇,忽而又瞪著穆秀珍,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就是喜歡罵人闖禍的穆秀珍。”

穆秀珍雙手叉腰,道:“放屁!”

的土司機縮了縮頭,不敢再出聲了。

“蘇祿,”木蘭花沉聲發問:“你以前曾提供兩次線報,那是為了什麼?你不怕被朱四謀害麼?何以你要這樣做?”

“唉,”蘇祿嘆了一口氣,“毒品是害人的東西,我豈是真想幹這個?我是寫匿名信去報告的,不料警方也知道了?”

“你想改過自新,警方一定會給你自新之路的。但是如果你想玩什麼花招的話,告訴你,那你可是在自討苦吃了,知道麼?”

“知……知道!”蘇祿結結巴巴地說:“我真想改過。”

“好,我和你一齊去,秀珍,你在家裏,這位司機先生曾幫過我的忙,等前面路通了,你替我送他兩百元,讓他回去。”

“蘭花姐,我還在家裏?”

“當然,這次幸而你在家中所以蘇祿來找找,才能夠和我見面了,你已經立了一個大功了!”木蘭花安慰著穆秀珍。

穆秀珍笑了起來,木蘭花和蘇祿兩人,步行著向前走去,木蘭花仍對蘇祿保持著警惕,讓他走在前面,當他們來到兩輛卡車相撞的地方時,警方人員已經到達了,木蘭花向一位警官商借了車了,由蘇祿駕駛,向蘇祿的家中,疾駛而去。

蘇祿所住的那幢大廈,就在七號碼頭的附近。

那一個區域的街道,十分狹窄,許多房屋,都是舊得看來隨時可以倒下來一樣,但是在舊屋之中,卻又夾雜著不少十數層的大廈。

蘇祿駛著車子,在其中的一幢之前,停了下來,他轉子才停,就有一個便衣探員迎了上來。那探員一看到木蘭花,連忙道:“高主任已上去了!”

木蘭花點了點頭,和蘇祿一齊下了車,走進了窄窄的門口,踏進了電梯,她又看到樓梯門有兩個便衣探員在守候著。

電梯中有一股難聞的氣味,電梯升到了十三樓,出了電梯,是又窄又長的走廊,轉了一個彎,但看到了E座,E座的門口,有兩個警員守著。

木蘭花才走到門口,高翔便迎了出來。

“沒有人。”高翔攤了攤手,“我們弄開了門,裏面一個人也沒有?蘇祿呢?他來了沒有?為什麼縮頭縮腦地不敢見人?”

高翔大聲一叫,蘇祿才閃閃縮縮地走了出來。

高翔向蘇祿打量了一眼,又和木蘭花使了一個眼色。他的意思是:這個人正是蘇祿。木蘭花立時領會了他的意思,便點了點頭。

“好了,蘇祿,你說要提供給警方的東西在哪?”

“不知道……不知道我可以得到多少報酬。”

“蘇祿,你聽著,警方沒有出錢買情報的慣例,但如果依據你所提供的情報,而破獲了走私,販毒的罪行,那麼你可以得到百分之二的百分之五的獎金,你明白麼?這要看你提供的情報,究竟起了多大作用而定,如果你要討倫還價的話,那是你自討沒趣!”

木蘭花對高翔那種絕不客氣的態度,心中略為有一點不同意但是她想及蘇祿本來是一個小毒販的時候,她也就不出聲。

“還有…我的安全問題呢?”

“從今天起,警方便有特別人員保護你的安全,你必須裝著若無其事,要不然你得到的東的,就毫尤作用了。”高翔的語意仍是冰冷的。

“是,是。”蘇祿一面答應著,一面向前走去,來到了那張鐵床之前,那張鐵床的床架,是特製的,其中有一段,可以拔下來,中間空的鐵管之中,藏著一卷卷得緊緊的紙張。

蘇祿的手有些發抖,將那東西取了出來,放在高翔的手中,道:“就是這些了,高主任,我知道這極其重要,你多幫忙。”

“哼,如果是重要的東西,朱老四失去了,還不立時追查麼?”

“他不知道,八姨太……印下了副本。”

“噢!”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互望了一眼。

他們的心中都同時在想:如果是這樣話,那麼這份東西真的有價值了。因為歹徒方面,並不知道它的泄潛心,自然是仍然依照這份文件上的上切行事的!

那也就是說,這個罪惡會議的一切,都將暴露無遺,他們可以毫不費力地,便可以對付那一群來自世界各地的歹徒了! (bbs.sept5.com 九月 论坛』地 球 来   客整理 高翔先將那份東西拆了開來,他只不過是略看了一看,便滿面喜容地向木蘭花望了一眼,表示那的確是極有價值的一份東西。

高翔忙又握起了那卷文件,道:“好,你仍然和平時一樣,我相信在事情完了之後,你一定可以得到一筆鉅額獎金的!”

高翔一說完,便向外走出去,同時命令道:“快收隊,悄悄地收隊,別露出痕跡來,別讓人看出警方曾包圍過這裡!”

“是!”一個警官立即答應。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出了門,下了電梯,在大廈門口,登上了車子直赴警局,在高翔的辦公室中,請來了方局長,三人一齊研究著這份文件。他們花了半小時,將這份文件的大部分看懂了,還有一小部分是用口令來代替數字的,那需要經過專家的研究,才能明白真相。

看完之後,方局長,高翔和木蘭花二個人全都呆住了!

他們三個人,可以說接觸過不少犯罪行為了,可是卻還未曾看到過一個如此膽大,如此令人咋舌,如此完滿的犯罪計劃!

這個會議,定名為“H會議”,“H”是海洛英的英文名稱的第一字,因之“H會議”,可以說是一個如何將毒品以本市為基地,向全世界廣泛推銷的計劃!

計劃的第一步,便是以一筆極其龐大的基金,去支援反對黨的競選活動,其中包括出兩家新報紙,以公正敢言的姿態出現,攻擊執政黨,攻擊現在執政黨支援下的警方。文件中竟提到了警方秘而不宣的幾宗巨竊案,那兩家新報紙出版之後,將詳細地報導這向宗案子。

而競選成功之後,本市的警政,便落到了歹徒的手中,大量毒品,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從產地運來,運銷到世界各地去了。

這份會議的備忘錄,還提供了一個利潤的數字,它舉例說,像中美洲厄瓜多那樣的小國,如果毒品的來源保持不斷話,那麼主持其事的人,每一月便可以獲得三十萬美金以上的純利!這樣的數字,是值得任何犯罪分子前來參加這個會議的。

備忘錄中也列出了不少人名,都是已答應來參加會議的,不消說,那全是各地的不法分子,那些名字,他們三人大都熟悉得很。

但是,會議的當然主席的名字,卻令得他們嚇了一大跳,那是一個某方面的官方機構的負責人!由此可知這次罪惡會議,實際上是由某方面大力策動的!因為某方面正是毒品的來源地。

會議的地點,正是在木蘭花前兩個小時到過的地方。

而會議的日期,則是在後天。

在備忘錄的後面,還有一封信,是那個會議當然主持人,寫給朱老四的,要朱四不可親自出席,避免惹起警方注意,但是他必須派兩個親信可靠的人參加這個會議,因為朱四是本巾的大毒販,他的行動,足以影響這次會議的成敗!

木蘭花等三人,看完了這個文件之後,都呆了半晌。方局長最先發言,他雙手按在桌子上,道:“我們立即對朱四採取行動!”

“以什麼藉口呢?”高翔問,“我們一直沒有證據!”

“這就是證據!”

“這是一份影印的文件,一個普通的律師就可以宣稱是警方惡劣的偽造,是一種陷害,那反而打草驚蛇了。”高翔搖著頭。

“蘭花,你的意見呢?”方局長轉過頭去。

木蘭花仍不出聲,辦公室中,充滿了沉默而嚴肅的氣氛,足有兩分鐘之久,然後,木蘭花才道:“首先,我們要決定,這份來自蘇祿手中的東西,是不是可靠。”

“我想是可靠的。”高翔說。

“不能想,而要肯定,因為這是一場極其激烈的敵我鬥爭,是只許勝利,不許失敗的,一定要百分之一百的肯定!”

木蘭花不客氣的話,令得高翔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他立即又說道:“我肯定這份文件是真的。”

“你的肯定,可經得起我的盤問?”木蘭花立即問。

“請你發問?”

“這份備忘錄,一共有十七頁之多,要複印十七頁文件,需要相當的時間,和一定的機件,什麼人能夠不被朱四覺察,而做到這一點?”

“當然是八姨太,複印十七頁文件,用新型的影印機,不會超過兩分鐘的時間,朱四在閱讀這東西時,八姨太在一旁,他離開了,八姨太便複印了下來,地點是在朱四的辦公室中,八姨太是最得寵的一個,她是經常到朱四的辦公室去的。”

“你的假定可以成立,但是問題在為什麼八姨太要去複印朱四的文件,她為什麼要冒險去做這樣的事?”木蘭花繼續問。

“她和蘇祿的舊情人。”高翔的回答很簡單,“她希望能和蘇祿遠走高飛,一則她希望以此換錢,二則,她也希望朱四受法律制裁!”

第五章

木蘭花望著高翔。

高翔自信地笑著,道:“還有問題麼?”

木蘭花搖了搖頭,道:“沒有了,我給你說服了。”

“如果出問題,因為這份文件是由我肯定的,一切後果由我來擔當。”高翔再補充了一句。

“不對,我既然同意了你的看法,後果當然也共同承擔,方局長,你對這份文件的看法怎樣?”木蘭花向方局長問。

方局長考慮了一下,道:“我看這份文件,也是真的,因為其中許多數字,事實,人名,若是對方捏造來騙我們的話,是絕不會捏造得對他們如此不利的。”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一齊點頭。

方局長究竟是一個老資格的警務人員,他的見解,是很精闢的,很有說服力的。木蘭花說道:“先肯定了這份文件的價值,然後再討論行動的方法。”

“你的意見怎樣?”高翔問c“我同意方局長的辦法,先向朱四下手。”

高翔面上現出疑惑不解的神色來。

他搖頭道:“我不明白這樣做有什麼好處。我們掌握不到什麼證據,逮捕了他,二十四小時之內就要將他釋放,徒遺笑柄。”

“我不是說公開逮捕他,而是派人在會議舉行之前的幾小時綁架他,然後,又要挾他和日常一樣地工作,但是卻有一個我們的人,一秒鐘不離地在他的身邊,使他的生命,隨時隨地在我們的控制之下,這件事,只有一個人可以做。”

“誰?”

“你,高翔。”木蘭花一字一頓地說。

高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然後呢?”

“他的兩個代表,當然是早已派定了的,但是卻要他去更改代表的名稱,改派另兩個人去,你明白麼,那另兩個人,就是經過了化裝的你和我!”

“當我們前去赴會的時候,帶著朱四一齊走,在中途上,將朱四交給我們的人,然後我們就到達會場,我用超小型的攝影機攝影,然後,製造一場火災,使得所有的人都逃出屋外,埋仗在屋外的人,一涌而上,便可以將他們一鼓而擒了!”

“好!”高翔拍著桌子,“我正在發愁,會議舉行的地方,是一個外交機構,我們難以下手,現在你連這點難題都解決了!”

“別太早說好,說來簡單,實行起來,還有許多困難,尤其是要你執行的那一部分,會議是在早上十時舉行,你至少從清晨三時起,便要控制住朱四,你準備採取什麼方法?”木蘭花的手指,輕輕地敲著桌子,等候著高翔的回答。

“嗯——”高翔來回地走著。

他走了好幾個圈子,才抬起頭來,道:“我想綁架他不怎麼好,我要偷進他的家去,將他從床上抱起來,直接指嚇他。”

“可是,你別忘了,他有八頭住家,還有數以百計的保鏢,他的住所,都是經過特別設計的,到處都是電眼,警鈴。”

“這一點我想過了,只要我知道了他在那裏過夜,我就可以製造一分鐘的停電,讓他的一切設備都停止作用,我就可以直搗黃龍了!”

“停電的事由我負責聯絡。”方局長插言道。

木蘭花不再說什麼,她相信高翔是有這個能力的。一切都似乎安排妥當了,木蘭花花站了起來,高翔送她到了門口,突然又道:“蘭花,你相信那幹了這幾宗案子的人,也在這個會議之中麼?”

“我無法肯定。”木蘭花沉吟了一下,“但是,對付了這個會議,就算那人不在會議之中,事情也沒有那麼緊迫了!”

“對,”方局長跟了上來,“這個會議如果給我們破壞了,那麼,反對黨中,竟有這樣的不良分子,自然也不能得到勝利了。”

“蘭花,可要我送你回去?”高翔殷勤地問。

“不必了,你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你一控制了朱四,立時與我通電話,我趕到朱四那裏,來和你會面,商討以後進行的細則。”

“好的,我盡力而為。”

“你會成功的!”木蘭花的語氣,十分肯定。

“謝謝你!”木蘭花那一句話,給予高翔的鼓勵,是無可形容的!

等到木蘭花離開警局之後,天色已經微明了!

※       ※       ※

高翔沒有睡,他佈置了所有的線人,二十四小時不停地向他報告朱四的行蹤,由於朱四在表面上是一個大商人,所以要做到這一定點,並不困難。

一直到晚上十時,高翔接到了朱四住當夜在什麼地方的消息之後,他才躺了下來,開始休息,他準備在三時行事的,是以二時十分,他就醒了。

他化裝時,又和監視在朱四所之外的人聯絡過,肯定朱四仍在那裏,他才離開了他的辦公室,在二時五十二分,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幢十分豪華的洋房,圍墻也高得出奇,鐵門的頂部和墻頭的鐵柵,據報是通有電流的,但是這一切,將都不成為問題。

因為在二時五十七分,這一帶的電流將斷絕,直到三時為止,在三分鐘之內,將是黑暗世界,一切險地,皆可通行。

但這並不是說高翔可以堂而皇之地走進去。

因為在這幢房子中,有十二個保鏢,六個輪值日班,六個輪值夜班,這六個槍法奇準的保鏢,將是高翔是大的障礙。

高翔伏在距離那幢屋子五碼的地方,緊張地等著。

五十七分,電流截斷了,眼前一片漆黑!

高翔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前奔去,他取出了一根尺來長的管子,不斷地拉著,那管子像可以伸縮的無線電天線一樣,在剎那之間,被拉長了十九節,高翔一揚手,管子一端的釣了已釣住了墻頭,高翔不到十秒鐘,便已攀上了墻頭。他可以利用的時間,只不過三分鐘,他的行動必須迅速!

他一攀上墻頭,便聽得一陣犬吠聲。

但同時卻聽到有人沉聲喝道:“多利,別吠,停電了,別吵醒老細!”

高翔一個翻身,已落了下來。

那叫狗不要吠的,當然是保鏢之一了。

那保鏢竟認為犬吠是因為斷電,那是十分可笑的。

高翔衝到了屋子跟前,朱四的臥室在那裏,他是早已知道了的,他拋出了一根繩子,繩子一端的釣子,釣住了墻上的突出部分。

他又迅速地向上攀去,到了窗前,所有的窗了全是密封的,而且玻璃全是兩重的防彈玻璃,看來,高翔是無法進去的。

但高翔對他的行動,早已有了計劃,他來到了裝在墻上的冷氣機旁,用螺絲旋迅速地將冷氣機的底板,旋了下來,然後,他又向上攀高了兒尺,雙足抵住了冷氣機的機件,用力向內一蹬,一聲巨響,冷氣機的機件和殼子分離了。

冷氣機距離地板雖然只有六七尺,但是機身十分沉重,跌下去的聲響,是極其驚人的,睡在床上的朱四立時怪吼了起來:“什麼人?”

幾乎和冷氣機落地的同時,高翔已經從冷氣機的殼中穿了進來,他也立即回答了朱四的問題,道:“是我,四爺。”

朱四厲聲道:“你是誰?”

他一開口,只有更暴露了他所在的地方,高翔虎撲了過去,左臂一勾,已勾住了朱四的頭頸,右手的槍,已指住了他的額角。

高翔聽到冷氣機的摩打,發出了軋軋聲,知道三分鐘已經過去,是以便道:“你開燈看好了,我是什麼人?”

朱四的手背發著抖,亮著了燈。

出乎高翔意料之外的是,朱四居然是獨寢的!

這個以好色出名的毒販子的身邊,竟然沒有女人!

沒有女人更好。行事要方便得多了,電燈亮著了之後,朱四其實仍然看不到高翔的,因為高翔在他的身後,高翔翻起了枕頭,將枕下的兩柄手槍,打到了地上,也就在此際,門外有人問逍:“什麼事,波士?我們聽到了大聲響!”

“和他們說沒有什麼!”高翔低聲吩咐。

“沒有什麼!”朱四立即回答,“我碰倒了一些東西,你們個必再來了。”

“是!”門外答應了一聲,腳步聲遠了開去。

“閣下是那一路的朋友?”朱四又問:“可是缺少什麼費用,只管開口就是了,朱某人可不是吝嗇的人,朋友你應該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走前去,面對著墻,站著別動,不然,我立即放槍,我要什麼,自然會對你慢慢講明白的,快走!”

高翔左臂一松,朱四向前跌出了半步,他也不敢回頭,依言向前走了出去,到了墻前,將手放在頭上,面對著墻壁而立。

高翔推過了一隻櫃,擋住了冷氣機的空洞,拉掉了冷氣機的插梢,才撥了木蘭花家中的電話,那邊一有人聽,他就道:“我成功了。”

“是麼?我馬上來,我現在是一個五十來歲。下頷有一粒大痣的小個子,穿深藍色西裝,你要朱四用傳話器通知他的保鏢領我進來。記得,別忘了將傳話器關掉,要不然就會引起人家的注意了!”

木蘭花在電話中迅速地吩咐著。“和朱四合一起的女人是什麼人?”“知道了,他只是一個人獨睡著。”高翔放下了電話,又照樣吩咐著朱四,然後,他監視著朱四在傳話器中通知了保鏢,又關上了通話器。

“朋友,你究竟為了什麼,可以說了,錢,我有!”

“等我那個夥伴來了再說,你別心急!”高翔舒服地在安樂椅中坐了下了,順手合起一根雪茄來,點亮了吸著。

他的心中十分高興,因為已經控制住了朱四,事情便等於成功一半了。還有一半,他將和木蘭花共同進行,成功的希望更大了!

他估計只要十分鐘,木蘭花就可以來了。

但是,十五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木蘭花卻仍舊沒有來,到了三十分鐘之時,高翔才聽到花園中有人聲傳進,然後,人聲漸漸傳近,有人敲門。

高翔連忙開門閃身,一個穿著深藍色西裝,看來有五十多歲,下頷上有一粒大痣的男人,走了進來。任何人看來,那都是一個男人。

但是高翔卻知道,那是木蘭花的化裝。

木蘭花一進來,便啞著聲音。聽來十足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道:“很好,很好。”接著,她便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翹起了腿。

高翔的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心想別看木蘭花平時那麼文靜,但是扮起男人來卻也像到了十成,他低聲道:“蘭花,你對他說,還是我對他說!”

“你!”木蘭花只是粗聲地講了一個字。

“朱四,”高翔冷冷地道:“我們知道,再過六個小時,將有一個重要的會議在半山XX道XX號召開,你派了兩個代表去,是不是?”

背對著他的朱四,顯然在一聽之後,便受了極大的震動,因之身子抖動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聽得他勉強道:“是。”

從他那個“是”字聽來,他分明是明知賴不過去了,所以才勉強承認的。

“派的是哪兩個人?”

“於奎,薛成效。”

高翔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這兩個是什麼樣人,他冷冷地道:“你立即向會議的主持人通話,告訴他,你改派別人了。”

“改派人,人?”朱四的聲音,有點憤怒,“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已經派定了這兩個人了,怎麼可以臨時更改?”

“你必須改派別因為這關係你的性命!”高翔冷笑著,“你可要我先在你不要緊的部位開上一槍,然後你才肯聽話?”

“好!”朱四無可奈何,“改派誰?”

“派……王成和李有餘”高翔隨便捏造了兩個人名。“他們的樣子是一個穿深藍色西服,領下有一粒大痣,約莫五十歲了,另一個四十歲左右,穿黑色唐裝,左手戴翡翠鐲子,鑲四隻金牙,頭髮花白。你可聽明白了,快打電話。”

朱四來到了電話機旁,高翔卻早已替他撥好了電話號碼,這令得朱四,又怔了半晌,才接過電話來。他費了好一翻唇舌,才獲得知會議主持人通話的機會,然後,又將高翔的話復述了一遍,他又竭力強調,那全然是他自己的主意。

他放下了電話之後,又道:“現在怎樣?”

“將參加會議的暗號口令,說給我們聽。”

“看來你們什麼都知道了,還要問我麼?”

“當然我們知道,”高翔傲然說,“但是我們還要聽聽你所說的,看你可是肯講實話,這對你的狗命,也可算十分重要。”

“好,”朱四再度屈服,“守門的說‘P’,你們的回答是‘A’,第二道守門說‘S’,你們的回答是‘O’,就可以進人會場了。”

在那份文件上,他們早已知道了這個暗號,而且木蘭花也已聽到了“PA”和“SO”之所以被用作暗號,只因為罌粟的學名是Pa-paversonm-iferum的原故,採用了雙名制學名的頭四個字母作為暗號,的確是十分聰明的,因為這個會議,根本是一個販毒會議!

高翔點了點頭,道:“很好,這證明你的狗命,可以暫時維持,但這還要看你是否合作,找們行動的時間還早,你可以睡一覺。”

朱四怒道:“你們以為我睡得著麼?”

高翔關了笑,向木蘭花望了眼,他奇作何以木蘭花不怎麼說話,木蘭花等高翔望向她,才道:“那就貴客自理了。”

三個人,在佈置豪華的臥室之中僵持著。

半小時後,來了一個電話,朱四接聽,是會議主持方面打來的,詢問他為什麼改派別人,朱四回答說因為另有原因。

然後,朱四又通知以來要參加會議的兩人,他們不必去會場了。—切都進行得相當順利,天色也漸漸地亮了,木蘭花則頻頻打著呵欠,令得高翔心中暗奇。

九時二十分,高翔站了起來命令朱四穿衣服。

九時三十分,朱四在中,高翔在左,木蘭花在有,三個人一齊向外走去,保鏢的看到了,都十分奇怪,但都沒有人出聲。

九時四十分,汽車在行進途中停下,另一輛汽車追了上來,高翔將朱四移交給兩個警官,吩咐他們,嚴加看管,那兩個警官當然是便裝的,而且也不會將朱四帶到警局去的。

九時五十分,他們的車子到了那幢洋房面前,在大門口,他們只是報了姓名,守門人立時用電話通知裏面,他們穿過了花園,來到了大門口時,兩個守門人沉聲道:“P。”

如果是不明究竟的人,一聽到那人“P”字,一定是莫名其妙了,他們只要略呆一呆的話,可能立時屍橫就地了!

但是,他們是早已知道答案了的,因之兩人齊聲答道:“A!”

兩個守衛立時側身,讓他們進去。

兩人走進了大廳,又有一個僕人,引他們走進了一扇門,穿過了一個走廊,來到了另一扇很大的橡木門面前,停了下來,僕人退了回去。

他們在橡木門上,敲了兩下。

一個小孔被打開了,一個人道:“S!”

高翔忍住了心頭的高興,道:“O!”

橡木門“刷”地打開,裏面是一間佈置得極其華麗的會議室,令得高翔幾乎立時要笑了出來的,是會議室主席位後的墻上,挂著一幅照片,照片上的人,有著臃腫而狡猾的臉容,這樣的一個會議,在懸有這樣照片的會議室中舉行,這實在是滑稽之極的事情。

木蘭花顯然山有同感,她摸了摸自己頷下的那粒痣,向高翔做了一個鬼臉,高翔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向會議室打量著。

貼門站著八名大漢。主席還沒有來,但別的人幾乎到齊了。

一個穿著制服的人,將他們引到了兩個座位之前,請他們坐下。

高翔向坐在會議桌旁的那些人望了一眼,心中不禁暗自叫了一聲慚愧。那些人中,有一半以上,高翔是認得他們的。

那全是各地著名的犯罪分子!

但是他們是如何來到本市的高翔卻一無所知!

高翔知道那不是本市警方的工作不力,這些人一定是在某方面的大力包庇之下,溜進本市來的,可能他們還是以外交人員的身份進來的。

會場中沒有一個人出聲,氣氛靜得令人窒息。

深人虎穴的兩人,心中也不免十分緊張!

高翔的手心,已在隱隱出汗了。

在寂靜之中,幾乎連手錶行走的聲音都可以聽到的!

十時正,橡木門刷地打開,一個三角臉,瘦高個子走了過來,那便是某方面一個官方機構的負責人,這個會議的主持者了!

那傢夥才一走進來,便有四名壯漢,大踏步跟著走進,幾乎立寸步不離地護在那人的四周圍,以致那三角臉傢夥,雖然形容猥瑣,也給人一望而知他是大人物。

所有坐在會議桌旁邊的人,一見到這個三角臉走了進來,一齊站起,表示對會議主持人的敬意,高翔和木蘭花也和眾人一齊起立。

那三角臉來到了主席的位置上,四面一看,雙眼之中,閃耀著十分陰險,兇很而又狡猾的光芒,使高翔心中暗叫:好厲害的傢夥那傢夥坐了下來,擺了擂手,示意別人也坐下,道:“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讓我們先來自我介紹,找叫辛華士。”

辛華士這個名字,是與會的人會知道的,他這番自我介紹,似乎是多餘的。接著,辛華士又道:“各位也不妨自找介紹一下!”

自辛華士的左首起,每一個人,都自己報出了姓名,那些名字,作為高級警務人員的高翔聽來,都是令得他又驚又喜的因為這全是各地的巨犯!

高翔偷偷地按了一下他衣服的扣子,那是一具超小型的錄音機,錄音帶薄到只有一萬分之一寸,手指甲大小的一卷,可供錄音七小時。

同時,高翔又將他的左手,擱在會議桌上。

他擱在會議桌上的左手,不時作著不經意的轉動他手錶中暗藏的電晶體操縱攝影機,在不斷地拍攝著照片。

而輪到他作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和木蘭花都報上了假名,同時強調是朱四的代表。

一切似乎都進行得十分順利。

每一個人都介紹完畢了。,辛華士用手指節敲著桌子,道:“會議本來已可以正式開始了,但如今因為有一點意外,所以要延遲兩三分鐘!”他講到這裡,頓了一頓,面上現出了一絲極其陰險的笑容來,然後,在眾人充滿了疑惑的眼光的注視下,他又道:“因為有兩個朋友,不肯老實地介紹們他自己,所以,我要代他們介紹一下!”

當辛華士說這兩句話之際,高翔的心中,實是吃驚到了極點。

他連忙回過頭去看木蘭花,只見木蘭花睜大了眼睛坐著。

這時候,高翔除了吃驚之外,心中更充滿了疑惑!

當然,如今的木蘭花,是經過小心化裝的,在她的臉上,幾乎找不出絲毫原來木蘭花的樣子來。但是此際,卻連她的神情,看來也不像是木蘭花模樣!

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高翔當然不能湊過去向木蘭花詢問的。同時,他也不能現出吃驚的樣子來。他必須保持鎮定。

第六章

而辛華士的話,引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接著,又靜了下來。

辛華士又冷笑廠一下,道:“我要介紹的兩個人,乃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也是我們大家,耳熟能詳的人物,他們是——”辛華士講到這裡的時候,又停了一停。

但是他卻略略地轉過頭來,陰冷的眼光,直射在高翔的身上。

在那一剎之間,高翔幾乎連血液的流動,都要停止了!

那分明是他的身份,已被識破了!

他們的行動是如此之秘密,高翔實是想不通,何以辛華士一上來,便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但是事情到廠這一地步,難道還會有奇跡出現麼?

高翔只覺得人像是僵廠一樣,背脊之上不由自主,冷汗直淋。

而辛華士的聲音,卻又繼續了起來,他不急不徐地道:“這位,是本市警方,特別工作室主任高翔先生!”

當他口中“高翔先生”四個字一齣口之際,驚呼之聲,自四面八方響了起來,而高翔本人,卻像是癱廠一樣!

“另一位,是在高翔先生左首的,聲名更是驚人廠,她便是——”辛華士頓了一頓,才又道:“鼎鼎大名的女黑俠木蘭花!”

“女黑俠木蘭花”這六個字自辛華士的日中吐出來之際,有兩三個人,竟慌張到立時要奪門而走廠,但是他們立即想到,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佔上風的是他們,這才又停廠下來,可是他們的臉色,卻仍然是十分難看,蒼白恐怖。

高翔苦笑了一下,心中暗暗叫道:“完了!完廠!”

辛華士又笑了起來,道:“這兩位,是東方三俠中的兩個人,他們能夠光臨參加我們的會議,我們自然十分榮幸,但是,我們卻不歡迎——”他講到這裡,陡地一拍桌子,“叭”地一聲,人也隨著這一拍,而霍地站廠起來,看著他滿臉煞氣的樣子,高翔又是一陣心寒!

高翔並不是無勇無謀的人,這時,他心中固然陣陣生寒,但是在剎那之間,他卻也心念電轉,不知想了多少辦法!

他想到要不顧一切地動手,向辛華士撲去,或是立即穿窗而走,但是他知道,這些想法,沒有一個是可以行得通的。

是以他只好仍然坐著,一動也下動。

令他心中唯一覺得可以安慰的是,木蘭花在他的身邊,也一動不動,可知木蘭花也是抱著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度。

辛華士講到了“我們不歡迎——”之際,在他手旁的具電話,突然響廠起來,這使得辛華士的臉上,現出了十分驚訝的神情來。

他顯然是在驚訝,什麼人在打電話給他。

他拿起了電話聽筒。

這時候,整個會議室中的氣氛,緊張到廠極點。當真是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到的,所以,電話筒一拿起,從電話筒中所傳出的那一陣清脆的笑聲,也是人人都可以聽得到的,一聽到那一陣笑,那幾個人又陡地面上變色,站廠起來!

那是木蘭花的聲音!

高翔也聽出來了,那是木蘭花的聲音!

辛華士當然也聽出來了,是以他的面色突然陡變!

“辛華士先生!”木蘭花的聲音繼續從電話聽筒中傳廠出來:“我怕你剛才的介紹有些錯誤了,我正在離你的屋子兩百尺左右,居高臨下看著你們的屋子哩!”

辛華士的手,在不由自主地發著抖,他怒目瞪著高翔,這時,連高翔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轉過頭去,看他身邊的“木蘭花”。

而這一次,他卻一眼就看出來了,在他身邊的,根本不是木蘭花,那是穆秀珍!高翔不禁失聲道:“秀珍,是你啊!”

穆秀珍低聲道:“別出聲!”

辛華士一揮手,自墻處突然出現了兩道暗門,從暗門之中,跳出了八個人來,手中各持著武器,站到了高翔和穆秀珍的身後。

高翔這時候的心情,可以說亂到了極點!

因為一時之間,他完全猜想不出是有了一些什麼樣的變化,才會有目前這樣令人莫名其妙的場面出現的,他只好苦笑,不斷地苦笑!

辛華士冷冷地道:“木蘭花,就算你漏網了,可是我剛才也未曾講錯——東方三俠中的兩位,是在我們這裡,我警告你,如果——”“我先來警告你!”木蘭花的聲音十分大,人人都可以聽得見,她的聲音打斷了辛華士的話頭,“剛才我說我居高臨下地對著你的房子,我還沒有說我是有一班炮兵跟在我的身邊的,在那麼近的距離,如果我一聲下令開炮的話,命中率會怎樣?”

“你以為可以嚇倒我麼?高翔和穆秀珍兩人怎樣,他們不要性命廠麼?我看,為廠見他們最後一面,你也快過來吧!”

“你以為我發的是普通的炮彈麼?我發的是凝固汽油彈,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都穿著石棉衣,他們逃生的機會是百分之九十五,你們這些人呢?就算衝出了火窟,外面也已被包圍了,誰能夠衝出猛烈的火窟之後,再衝出密集的子彈網?”

由於人人都可以聽到木蘭花的聲音的原故,是以會議桌旁的那些人,有一大半以上,面色已經變得十分之難看,幾乎是死灰色了!

這些人,全是各地罪犯組織的頭子,多年犯罪,使他們大都已成廠巨富,如今他們和初闖江湖時不可比廠,他們已十分珍貴自己的性命,要做些沒有風險,而又有利可圖的事情廠,一想到有生命危險時,人人都不禁駭然之極!

“哈哈!”可是辛華士卻反而笑了起來,道:“木蘭花,可是你卻忘記一件事情了,這裡是外交機構,你敢胡來麼?”

“當然可以的,為了消滅你們這一群來自世界各地的巨姦大惡,我什麼事不敢做?燒了你們的屋子,誰知道是怎麼起為的?”

辛華士的面色也開始變白了!

“辛華士!”木蘭花的聲音,越來越是嚴厲,“我限你在三分鐘之內,將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送出來,你們的會議,也需解散,不再舉行,超過廠三分鐘,那就不客氣廠,看看你們能不能逃出凝固汽油彈所發出的猛烈火焰!”

“啪”地一聲,木蘭花話一講完便收了線。

高翔緊緊地握著準拳,等候著事態的變化。

辛華土也放下了電話,但是他的手卻仍然在電話之上,會議室中,十分沉靜,在難堪的沉靜之中,一分鐘過去了。

一個胖子抹著額上的汗,突然道:“我……要出去透透氣!”

會議室中的空氣,其實很好,但這時,幾乎毫無例外地,每一個都有窒息之感,胖子的話,立即得到廠一片附和聲。

“誰敢別出去!”辛華士怒吼了一聲。

但是,高翔卻聽得出,他的聲音有些發抖。

又是一分鐘過去了!

剛才沒有變色的人,這時面色也蒼白廠,每一個人都看著手錶,辛華士猛地在桌上捶了一拳,叫道:“押他們兩人出去!”

辛華士這句話才一齣門,各人都松廠一口氣!

高翔直到此際,才覺得自己的頭部不是僵直的,而是可以轉動的,他轉過頭去,向穆秀珍望了一眼,穆秀珍卻向他做廠一個鬼臉!

兩人站了起來,八名壯漢,押著他們走廠出去,到了門口,一輛車子駛了過來,那是警方的車子,高翔一上車,車子便疾駛而出。

“蘭花在什麼地方?”高翔問。

“在家中。”司機回答,“是她吩咐我駕車在門口等候,一見有你們這樣的兩個人出來,便立即讓你們上車,駛去見她的。”

“你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

“豈有此理,連找的聲音也聽不出來麼?”

駕車的警員陳愕地轉過頭來,道:“高主任,原來是你?這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一回事?”當高翔不禁苦笑,“那連我也不知!”

高翔一面說,一面向穆秀珍望去。

穆秀珍道:“別望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蘭花姐什麼都準備好廠,在等你的電話,可是你的電話一來,她卻發起呆來——”“就是昨天晚上麼?”

“是啊,她呆廠一會,忽然令我照她的樣子去化裝,叫我到朱四的家中去見你,又叫我冒充是她,切不可露出馬腳來。同時,她給廠我一具小型的無線電聯絡儀,說是我們的身份如果暴露廠,就按一下按鈕,她那裏的接收儀就會發出嘟嘟聲廠,這一切,我都照做了,而且做得還算不錯,是不是?”穆秀珍得意地笑了一下,隨即又拍廠拍心口。“就是剛才在會議室中,我嚇得幾乎一動也不會動廠,還是你夠鎮定。”

高翔不禁啼笑皆非,忙道:“那麼,蘭花是知道我們的身份,已經被別人知道的了?”

“當然是!”

“她怎麼知道的呢?”

穆秀珍將臉上的一個面具,輕輕地揭了下來,回復了本來面目,道:“那我不詳細,見到了她,不是可以明白了麼?”

“吁——”高翔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氣,說:“好險!”

“蘭花姐哪有什麼炮彈?我剛才真嚇壞了!”穆秀珍也有同感,是以她仍然不斷地在拍著胸口,直到車子停了下來。

車停在木蘭花家的門口,兩人下車奔廠進去。

木蘭花正在客廳中彈著琴,兩人進來廠之後,她又彈廠一會,才停下手來,笑道:“你們回來?我的心理攻勢收了效。”

“蘭花姐,”穆秀珍猶有餘怖,“這樣子的事,下次我可不敢了,你想想,如果辛華士識穿廠你的謊話,我們怎麼樣?”

“他沒有機會識破我的謊話的,因為我先挂斷了電話,逼得他非相信我不可。就算他不相信,會議室中其餘人的神情,也會使他相信的。”木蘭花鎮定地回答。

兩人想起剛才會議室中的情形,的確是如此,心中不禁對木蘭花料事如神的本領,表示十分佩服,一齊讚嘆了起來。

其實,木蘭花也沒有未卜先知的本領,只不過她掌握廠人的心理變化,精闢地分析了一切情形,所以才能夠這樣而已。

“那麼,你是如何知道出了毛病的呢?”高翔問。

“唉,我們一開始就受愚弄!”木蘭花嘆了一口氣。

“一開始就受遇弄?”高翔不明白。

“是的,從小賣家蘇祿來找我起,就是一個圈套,而我們雖然曾經懷疑過這是一個圈套,但由於這個圈套佈置是巧紗無匹,所以我們仍是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走了進去,直到最後,才給我捕捉到了一點破綻,引起了我的大疑心!”

高翔想要開口,可是木蘭花卻擺擺了手,阻止了他。

“對方是十分高明的,”木蘭花繼續說著:“首先,他們利用廠蘇祿,蘇祿以前,對販毒集團不滿,朱四又佔了他的戀人,他的確曾向警方告過密,做過一些好事,但是這人終究是一個極其卑鄙的小人!在朱四許以厚利之後,他又死心塌地了!”

“去將他抓起來!”高翔怒氣沖天地說。

“何必呢?我們終於搗散了這個罪惡會議,不也是因為蘇祿而起的麼?他想害我們沒有害成,反倒對警方有利了!”

“可是能讓他逍遙法外麼?”

“我看,這次罪惡會議,一定會改期、易地的,警方可以掌握這個機會,大肆渲染一下,使市民對警方增加信心。”

高翔點廠點頭,同時心中不免覺得慚愧。

因為,如果不是木蘭花在緊要關頭,看出廠有破綻的話,如今,他和木蘭花兩人,都雙雙在賊窟之中,毫無反抗餘地廠!

“蘇祿來的時候,我就疑心這是一個圈套,但是那份文件,卻使我改變廠對蘇祿的看法。”木蘭花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

高翔不禁臉上紅了一下。

因為當日,在他的辦公室中,研究自蘇祿處得來的文件之際,是他竭力主張相信那份文件的,木蘭花持懷疑的態度,但卻給他說服了。

“高翔,你不必難過,”木蘭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意,立即又道:“你的估計是正確的,那份文件,的確是真的!”

“啊!”高翔驚呼廠一聲。

“文件是真的,對方將真的文件通過蘇祿的手交給我們,也只有用真的文件,才能誘使我們一步步地向他們佈下的圈套之中走去,如果他們用假文件的話,你想我們會上當麼?連文件後面的信也是真的,他們料到了我們一定會採取什麼行動的!”

高翔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我們走進了圈套,”木蘭花續道:“我們準備去對付朱四,準備讓他派我們進入會議場所,這一切,朱四全是早已知道了的,正因為朱四早知道了,所以他才露出了破綻,你可記得麼?當你制住了他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時,我問你在他身邊是什麼女人?”

“是的,他身邊沒有女人——”高翔只講到這裡,心中更是完全明白了!而當他心中完全明白了之後,他更是佩服木蘭花了!

因為這是一個極細的細節,是任何人都會忽略過去的,但也是任何人一經提醒,就會明白過來的,尤其像高翔那樣,熟知朱四性格的人,更是一經想到,便立時會恍然大悟的!但是,是經人提起才想到,還是自己想到,那卻不大相同廠!

朱四是一個著名的色鬼,他的小老婆有八個之多,他每天晚上都要女人作陪,而當高翔偷進去的時刻,他卻是一個人在臥室中!

木蘭花就是根據這一點,所以才判定其中必有古怪的,古怪的最大可能,就是朱四早知高翔要來,所以才獨向等候的!

朱四以為少一個女人在旁,使得高翔進行“綁架”工作的時候,可以順利一些。高翔的工作越順利,他們的圈套,便也越是成功!

但是朱四卻做夢也想不到就在這一點上,弄巧成拙,露出了破綻,是不是真的證明那是一個圈套所以她才命穆秀珍去假扮自己的,而木蘭花事先沒有將這一點告訴高翔,也是大有作用的。

她知道,如果那是一個陷阱,那必然是在會議一開始之際,高翔的身份便被當眾揭露,這是極其危險的時候,如果高翔貿然有什麼動作,那麼他是必死無疑的。而如果高翔知道在自己身邊的是穆秀珍而不是木蘭花,那麼他連最後的一分鎮定,也會消失,他就可能貿然行動。而事實上,當時高翔之所以未曾妄動,也全是因為他身邊的“木蘭花”未曾亂動的原故!

高翔不妄動,木蘭花的心理攻勢,才能夠一步又一步地展開,才能夠將誤入賊窟的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再安然地送出來!

木蘭花當然未曾處身在那幢房子之上也未曾率領一個炮兵班以凝固汽油彈來,準備攻擊那幢房子,她只過是通過了警方,要電話公司派出兩個工程師,將她家中的電話,和辛華土的電話接通,而且,還使得她的聲音特別加大,使得其他與會的人,也可以聽到她的聲音!

她掌握了與會眾人的弱點,所以終於取得了成功!

當木蘭花將這一切講出來之際,高翔自然佩服得五體投地,木蘭花欠了欠身子,道:“高翔,我看你該去吩咐,將朱四放出來了!”

“將他放出來?這畜牲?”

“是的,你沒有證據,也不能拘留他下放,如今放了他,他作賊心虛,也不敢怎樣,如果再扣下去,他委託律師出來,警方反倒惹麻煩了。”“是,是。”高翔被木蘭花一言提醒,便急急忙忙去打電話,吩咐手下將朱四放走,直到這時,他才覺得自己已然十分疲倦了。

他在沙發中坐了下來,道:“蘭花,我們可以說已白忙了一場,那個幹下四宗巨案的人,是個不和這次罪惡會議的關,找們仍然不知道。”

“我想——”木蘭花才講廠兩個字,電話便響廠起來,穆秀珍拿起電話,才聽一聽,便交給了高翔,道:“是找你的,好像是方局長。”

高翔接過了電話來,只見他才聽廠兩句話,面上的神色就變了,他一連“噢,噢”地應著,神色越來越是緊張。

等到他放下電話時候,他人只是怔怔地發呆,過廠好一會,他才喃喃地道:“不可能,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又有竊案發生廠?”木蘭花胸有成竹地問。

高翔這時,也不及去驚訝何以木蘭花會知道的廠,他只是點廠點頭,道:“這一次,失竊的是殷百萬家中的保險櫃!”

木蘭花的神態,本來是十分鎮定的,可是她一聽到失竊的是殷百廳家中的保險櫃時,她也不禁呆廠一呆,聳然動容!

殷百萬的真名是殷百邁,因為他是巨富,所以人人都叫他殷百萬,他是好幾家輪船公司的董事長,並在某地擁有一個極大的橡樹園。

本市的豪富很多,殷百萬也只是其中之一,並不是十分特出的人物。但是殷百萬卻在人們的口中傳誦得特別多!

那是因為殷百萬的家中,有著一件價值大到無法估計的寶物之故,這件寶物,是殷百萬家中祖傳的,那是一隻翡翠雕出的南瓜。

那只南瓜,直徑一尺四寸,是用一整塊品質極佳的翡翠所雕出來的。那麼大的一塊翡翠,雖然價值驚人,但還是可以估價的。

而無法估價的原因,是因為這只玉瓜的頂,可以揭開,頂被揭開之後,是一個直徑四寸的孔。而瓜的內部,卻是鏤空的,內部刻的是一個十字街口的情形,馬、人、各種各樣的店舖,全都具體而微,人大約只有半寸高下,但是卻栩栩如生,最使人嘆為現止的是,一家綢緞鋪的掌櫃,手中拿著的一隻算盤,算盤上的珠子竟全是可以活動的,總共有七十六個人,四匹馬,十三家舖子,無一不是鬼斧神工,當真可以稱得上是無價之寶,稀世的珍品!

這樣的一件寶物,實在是無法估價的。

每隔一年,殷百萬必然將這件寶物公開展覽三小時。一方面由於監守嚴密,另一方面由於展覽的場地事先不宣佈,而且展出的時間也只有三小時,無從計劃偷竊的方式,雖然有許多歹徒,對之垂涎欲滴,也無法下手,歷年來也相安無事!

而殷百萬家中的保險庫,也是美國一個專家前來特地設計的,四周圍全是極厚的水泥墻,進保險庫,要經過三道門,每一道門的口令,全是只有殷百萬一個人才知道的,三道門之後,開啟保險庫的門,還要經過一度更複雜的口令手續。

那是號稱連微生物也沒有法子混進去的地方!

但是,竟然出事了!

穆秀珍跳了起來,道:“可是那只翡翠瓜給人偷走了?我記得,再過幾天,就是它公開展出的日期了,是不是?”

“是的,偷走了那無價之寶的人,向殷百萬勒索五十萬美金,他還說,如果殷百萬不想付的話,由警方來付這筆錢,他也照收的。”

“那麼他是存心和警方作對了?”秀珍問。

“可能是和我作對。”木蘭花冷靜地說。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都以奇怪的眼光望著她。

木蘭花將她曾經接到過那人電話的事情,講了一遍,高翔嘆了一口氣,道:“他說,如果三天之內他收不到以錢的話,那麼他就將這件無價寶切成四片出售,他說他至少也可以賣到這個數字。”

木蘭花來回走了幾步,道:“不必急,這次我們倒反而有線索廠,他要我們如何和他接頭,如何將錢送到他的手上?”

高翔站廠起來,道:“方局長在殷家,他要我馬上就去,你們去不去?我們一面趕去,一面再討論,好不好?”

第七章

木蘭花點了點頭,穆秀珍首先衝了出去,一分鐘之後,三人已經都在疾馳的車子之中,向殷百萬的家門趕去了。

在車中,高翔才道:“我看沒有什麼線索可循,他吩咐的付款方法,十分恃別,他給了一個帳號,要我們將款子匯一家在瑞士的銀行中去!”木蘭花聽了,不禁呆了半晌道:“真厲害!”

高翔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怕他是最聰明的勒索者了,瑞士銀行對客戶的保密,是世界出名的。聯軍法庭想通過瑞士銀行來調查納粹戰犯的存款,都未能達到目的,如果這筆錢匯到了那銀行中,我們雖然可以知道一個瑞士銀行的帳號,但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那的確是十分聰明的辦法……”木蘭花低聲地講了一句之後,便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快要到達殷百萬的家中了,她才抬起頭來。

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高翔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一個十分安詳的笑容,像是什麼事情也未曾發生過一樣,更不像是她到這裡來,是為了查勘關係重大,曲折的離奇的案件!高翔和木蘭花相處得久了,是以他一看到木蘭花面上的那種笑容,心中便不禁一喜!

他知道,木蘭花已胸有成竹了!

木蘭花剛才的沉思,已有了結果。

可是,高翔正待問她,得到了什麼線索之際,卻已經到了殷百萬家的門口了。那是一幢古老而又大得異乎尋常的花園洋房。

在花園洋房之前,已佈滿了警察。

高翔看到了那些警察,又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這是名副其實地“賊過興兵”,那盜走了無價之寶的人,還會在這裡面?

兩個警察代替了殷家的守門,一看到高翔的車子駛來,便立時推開了鐵門,車子直駛了進去,在石階前面停了下來。

他們跨出了車子,便聽得一個高曲而尖銳的聲音叫道:“非找1t17到不可,我不出錢,但是東西非找到不可,警方如果連我的東西也不能保護,這太低能了!”

隨著那高吭的聲音的,則是方局長低沉緩慢的聲音,道:“殷先生,警方有責任保護每一個市民,你並沒有什麼特別!”

“砰”地一聲響,也不知道是殷百萬摔壞了什麼東西。又聽得他咆哮道:“我不是市民麼?我的東西你們保護到了沒有?”

高翔皺了皺屑頭,首先踏進了大廳。

殷百萬是世世代代,相傳廣好幾代的大富戶,大客廳中陳設的華麗富貴,那是不必多化筆墨來形容的了。但是他的人,卻瘦是像猴子幹一樣,縮在一張老大的天鵝絨沙發之中,尤其是他所戴的那副玳瑁邊的眼鏡,更給人以看來十分滑稽的感覺,他正滿面怒容,瞪著在來回踱步的方局長。高翔走了進來,方局長立時停了下來,道:“你來了,很好,蘭花呢?蘭花,事情你是知道的了,你的意見怎樣?”

方局長顯然是真的著急了,是以一反他平時的鎮定,竟然一見面就問起木蘭花有什麼意見來。木蘭花卻只是淡然地笑了笑。

“她是誰?”殷百萬指著木蘭花問。

“如果你想得回你的東西,”高翔毫不客氣地道:“那麼,在有非常的客人來到的時候,你就應該站起來,這是起碼的禮貌。”

“你是什麼人?滾出去!”殷百萬怒吼著。

方局長的忍耐,顯然也到了極點,他竟也破例地冷然道:“你若是不想警方去緝捕竊賊的,那我們自然會告辭的!”

殷百萬幹瞪著眼睛,無話可說。

過了好半晌他才道:“你們能找得回來麼?”

“這個,要看你對我們的態度怎樣,才能決定!”高翔吊兒郎當地走到一隻大玻璃櫥面前,推開櫥門,在幾百隻花玻璃的酒杯中,取了一隻白蘭地杯,又毫不客氣地取了一瓶“AgeUnknow”的超級白蘭地,倒了半杯,又吊兒郎當地走了回來。

殷百萬氣得幹瞪眼睛,卻又無可奈何。

“殷先生,”方局長向高翔眨了眨眼睛,他剛才受足了殷百萬的氣,這時,分明對高翔的行動,表示十分欣賞“這位是警方特別工作室高主任,這位小姐,便是大名鼎鼎的女黑俠木蘭花,為了案件的特別,警方特地請她來相助的!”

殷百萬瘦骨嶙峋的臉上,本來是一臉傲倨之色的,但是他一聽那“女黑俠木蘭花”六個字,也不禁立時“啊”地一聲,站了起來,道:“幸會,幸會!”

木蘭花淡然笑道:“不必客氣了。”

“有木蘭花小姐幫助,”殷百萬瞪了方局長和高翔一眼,“我看失去的東西,是一定可以找得回來的,我放心了!”

“殷先生,你錯了,如果你不依靠,不相信警方的力量,那麼你失去的東西,可能永遠找不回來!”木蘭花卻冷冷地指斥著他。

殷百萬頓時感到十分狼狽,道:“沒有什麼不相信,我……事情一發生,我就打電話請方局長來了,我是相信警方的。”

木蘭花,高翔和方局長三人心中都感到好笑!

當然,方局長和高翔兩人,也是不敢太過份地得罪殷百萬的。

因為殷百萬在本市的勢力,十分龐大,是足以影響政壇的。

所以,高翔忙將話題引到正題上去,道:“那麼,殷先生,請你帶我們去看一看出事的現象,要回答我們的幾個問題,可以麼?”

“可以的。”殷百萬的態度好了許多。

他開始向前走動,原來倚立在大廳一角的兩個私家護士立即過來扶他,殷百萬大聲道:“不必扶,我走得動,陳醫生,你回去吧!”

在大廳的一角處,有一個人站了起來,答應了一聲。

那一角處,還有好幾個人坐著,可能他們是殷百萬的秘書等人,高翔和木蘭花只是隨便望了一眼,便跟著向前走了出去。

殷百萬自邊門外走出了大廳,通過了一條短短的走廊,便來到了一扇極大的門前,那門是桃花心木的,利用了天然的木紋,拼成了美麗的圖案。

殷百萬取出了一柄鑰匙來,打開了門。

在他還沒有將門拉開之前,他道:“這是第一關。”

接著,他拉開了門。

“五秒鐘。”高翔突然道。

“什麼意思?”

“打開這扇門,對一個有經驗的人來說,只消五秒鐘的時間就夠了。”高翔補充著他剛才那句簡短的話所未盡的意思。

“可是,這扇門呢?”殷百萬拉開了桃木門。緊貼著桃木門的,是一扇銅門,“這是第二關,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打得開?”

那是一扇保險庫的門,有著四個號碼轉盤。

顯然,要對準了號碼才能將門打開的。

高翔略看了一看,便道:“讓我來試試!”

他踏前兩步到了門前,雙手開始靈巧和迅速地轉動著數字盤,而耳朵則貼在門上,仔細地聽著轉動時發出的聲音。

不一會,高翔退後,用力一推,門被推開了。

木蘭花立即道:“一分四十七秒。”

殷百萬呆了半晌,在他看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便弄開了這一扇門,那是不可想像的事情,他呆了半晌,才道:“請進來。”

那道銅門之內,是一條只不過五尺寬的走廊。

走廊是鋼骨水泥的,據稱厚度達三尺,也就是說,若不是從門中走進來的話,是絕對不可能由別的途徑來到寶庫之中的。

走廊約七碼長,到了盡頭處,面前又是一扇鋼門。

殷百萬在剛才,多少有一點沮喪,但這時,他卻回復了神氣,道:“高先生,這扇門呢?你要化多少時間才打得?”

高翔向那扇鋼門一看,也不禁為之一呆。

便看到面前的那扇鋼門,向上升了起來,升高了七尺,才停止移動。向前望去,前面仍然是一條走廊。

那條走廊更短,在走廊的面前,又是一扇鋼門,殷百萬帶著眾人,來到了那門的而前,道:“這是第四關,這一關更難過了。”

高翔和木蘭花一齊向那扇鋼門望著去,都不禁呆了。

只見那一扇鋼門當中,有二尺見方的一塊,上面滿是英文的交鍵至少有一千多個之多,有時一堆“A”字在一起,有時又有一個“A”字在另一個角落,總之組成是絕對沒有規律的。木蘭花看了片刻道:“這應該是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打得開的!”

“對!除了我!”殷百萬開始講的時候很神氣,但是他隨即沮喪了起來,苦笑一下,道:“至少還有一個,就是那個盜賊!”

木蘭花點了點頭道:“這是一個非凡的人。”

殷百萬“哼”地一聲,道:“這個鎖,要一句口令才能打得開,那句口令是:我是一個富翁。這句口令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而且,知道了口令,這是沒有用的,這上面有一千多個英文字母,光‘A’字,也是有規定的,如果按錯了一個字,那麼,警鈴聲大作,另一扇鐵門,便會關起,將人關住,聽候捕捉。連我自己每一次開門的時候,也得小心翼翼,唯恐弄錯,我真難以想像別人有什麼法子弄得開!”

殷百萬一直講著,木蘭花等人也用心地聽著。

等到殷百斤講完,木蘭花忽然問道:“殷先生,你是一直喜歡戴這樣寬邊眼鏡的麼?這是今天偶然戴上了這副眼鏡?”

殷百萬呆住了。

方局長和高翔兩人也呆住了。

因為他們都不明白,何以木蘭花會發出了這樣一個和事全然不相干的問題來的,所有人都十分奇怪地望著木蘭花。

過了好一會,殷百萬才道:“是的,我喜歡寬邊。”

“你可能脫卜眼鏡來借我看一看麼?”

“噢,可以的。”殷百萬儘管心中不怎麼樂意,也在暗忖木蘭花可能有點神經病,但是他還是將眼鏡取了下來,給了木蘭花。

木蘭花略看了一看,便道:“這眼鏡最近去修過?”

殷百萬張大了口,合不攏來。

過了好一會,他才連連點頭道:“是!是!”

木蘭花將眼鏡還了給他,卻又不再說什麼,只是嘆了一口氣,道:“你開這門吧,我們想見識一下這超特的字母鎖。”

殷百萬戴上了眼鏡,一個一個字母接著,等到他按下了整句口令,伸手一推,門就推了開來,推開了那扇門,才看到了那碩大的保險櫃。

當然,打開保險櫃仍是需要不少工夫的,打開了保險櫃之後,看到中心有一個一立方尺的空間,那是放那件無價之寶的。

但如今,這格卻空著。

殷百萬面色憂鬱,道:“這翡翠瓜就是放在這裡的,蘭花小姐,那真是無價之寶,看到了之後,令人有說不出來的舒服!”

“我知道,”木蘭花道:“我在公開展覽的時候曾經見過,那的確是稀世奇珍,殷先生,你大約每隔多少時候來看它一次?”

“大約三天——”殷百萬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忙又補充道:“那是因為它快要公開展覽了,所以我才看得勤一點的。”

本蘭花點了點頭,道:“這的確是非凡的保險設備。”

“可是我卻失了無價之寶!”殷百萬大聲道。

“你失去的東西,我可以替你找回來,但是,那盜寶的人要求的那筆錢,你卻必須先依言匯去,我一定保證,你可以收回那筆錢,當然,如果你肯將那筆錢放棄,作為絲毫無損地得回原物的代價,那麼我進行起來,一定方便得了。”

“這個……”殷百萬十分不高興,“我又何必要警方協助?這錢我是無論如何不出的,而是,此風也不可長,本地的警政——”“好,那就算了。”木蘭花打斷了他的話頭。

“那麼我的寶物呢?”殷百萬怒問。

“你的寶物?那是你的事情。”木蘭花淡然道:“至於本地警政,是好是壞,方局長和高主任兩人,也負責不了多久了,我想在大選之後,他們一定會辭職的了,是不是?”木蘭花向兩人施了一個眼角,兩人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啊,那與我們有什麼關係?”高翔聳了聳肩。

殷百萬提到本地的警政,顯然是想以此來要挾方局長的,但是卻反而破木蘭花先“將”了他一“軍”,令得這頭老狐狸無法可施了。

他怒氣沖衝地向外走著,木蘭花等人則若無其事,跟他後面,像是對這件事件,完全不放在心上一樣,甚至還講著笑話。 『www.sept5.com 九月中文 网)地 球 来 客整理 等到來到了大廳中,殷百萬才無可奈何地道:“好,我可以先將錢匯去,但是我不但要物歸原主,這筆錢,我也要回來的!”

木蘭花道:“那要聽天由命了。”

殷百萬怒道:“你們警方——”“嗄!”高翔伸手,止住了他,“如果你認為我們不好的話,那我們根本不必展開工作,等我們下一任的來破案好了。”

殷百萬漲紅了臉,怒氣沖天。

但是他卻不得不道:“好!算我倒楣!”

木蘭花向方局長做了一個手勢,方局長道:“我想我們應該告辭了,明天一早,就請你匯錢去,先將東西贖回來再講。”

殷百萬怒哼了一聲,算是答應。

方局長等一行,一齊離開了殷家,一路上,木蘭花並不說什麼,方局長也保持著沉默,一直等到到了木蘭花的家中,坐定之後,木蘭花才道:“那個於這幾件案子的人,所用的方法,是同一樣的,講穿了,其實可以說一點也不稀奇!”

高翔忙道:“你剛才問殷百萬的眼鏡,是什麼意思?”

木蘭花道:“毛病就是出在他的眼鏡上,殷百萬的眼鏡,龐天書桌上的筆座,以及其他三件案中,必然是有一點東西,給那人利用的。”

“我不明白。”方局長來回地踱著。

“那人一定是一個非凡的科學家,人可能發明了超小型的電子管,這種電子管小到了異乎尋常的程度,以致用這種電子管製成的儀器,可以放在寬邊眼鏡架之中。這種儀器,可以自動錄下聲音,自動攝得活動圖片,它安放在眼鏡架上,試想,再複雜十倍的保險庫,也可以走進進去了!”“噢,你剛才已發現了這一點麼?”

“沒有,到如今為止,這還只是推測。眼鏡可能在事後已換過了,或者那人買通了殷百萬宅中的人幹的,這卻不必深究了。”

“蘭花,在未到殷百萬家之前,你好像已經胸有成竹了,可是你已有破案的線索了麼?”高翔充滿了希望地問著。

“談不上是線索,不過有了一個可以導循的方向。”

“能夠講麼?”

“這個……暫時我想不必講了。”木蘭花伸了一個懶腰,“我要休息了,明天上午,我將到警局來和你們兩人會晤的。”

高翔和方局長,一齊站了起來,告辭而去了。

※       ※       ※

第二天早上,木蘭花化裝成為一個看來十分普通的中年男子,到了本市的電報局中,電報局的負責人在門口等她,和她一齊進了辦公室。

這位電報局的負責人是久仰木蘭花大名的,木蘭花是通過了方局長和這位局長聯絡好的,要電報局長給她以工作上的方便的。

當電報局長和木蘭花談話之際,他失禮地一直盯著木蘭花。

這其實是難怪他的,因為木蘭花在這時,看來十足是一個中年男子。以下是他們兩人的對話:“請問局長,從瑞十拍來本地的電報或長途電話多不多?”

“不多,但也經常有。”

“我可以肯定,今天會有一封電報,或是電話,是從瑞士來的,我想,如果是電報,這封電報便由我去送,如果是電話的話,我便想迅速地得知那個電話號碼,是個是可以?”

“這個……既然是方局長派來的,當然可以特別通融,我可以答應你。”

“請先給我一套信差的制服,我可以一接到電報就走,免得耽擱時間了。”

“可以的。”

※       ※       ※

十五分鐘後,木蘭花在外表上看來,已和電報局的任何信差,並無二致了。她和殷百萬通了一個電話,款子已經電匯出了。

木蘭花耐心地等著。

這時候她在等待著的,就是高翔所說的“線索”,也就是她說的那聰明賊的一個小破綻。那人吩咐殷百萬將款項匯到瑞士的一家銀行去,這件事,從表面上來看,幾乎是天衣無縫。由於瑞士銀行傳統的保密制度,絕對不會透露他們客戶的姓名的。

但是,那人有什麼法子知道款子匯到了呢?

當然,瑞士銀行方面,會通知他的。

然而那人又說款一匯出,立即可以將寶物歸還,由此可知,瑞士方面的通知,一定是十分快捷的方式,是電報,或者是長途電話。

據木蘭花的推測,是電報的成分居多,因為銀行對客戶長途電話聯絡的事情,似乎還不多見,而電報聯絡,則是很普通的事情。

只要木蘭花得到了那封電報,依址送上,那麼即使不能立即和這個非凡的竊賊相見,總也是相當接近,大有頭緒的了。

所以木蘭花只是用心地等著。

當木蘭花在電報局中靜候之際,穆秀珍,高翔和方局長二人,也在警局的辦公室中等她,他們不知道木蘭花去作什麼了。

由於木蘭花感到這次的對手,是一個極其聰明,非同凡響的人,所以她的行動,便保持著極度的小心,個讓對方得知任何消息。

若是知道她行動的人多了,那麼消息便容易在無意之中漏了出去,她也就不能成功了,所以她只是一個人進行著。

送電報的人進進出出,木蘭花不免有些心急了。

十一時三十分,電報局長拿著一封電報,急匆匆地來到了她的面前,低聲道:“瑞士一家銀行拍來的,這是你所需要的麼?”

“電文是什麼?”木蘭花連忙問。

“錢已入尊賬,就是這一句。”

這封電報毫無疑問,便是木蘭花所需要的了,木蘭花接過了電話,看了看地址,那是一個中等的住宅區,木蘭花在電報局的門口,騎上了小型摩托車,依址而去。

七分鐘之後,她已在一幢大廈的電梯中了,到了六樓,她來到了B座的門前,那門口完全像是一家普通的人家,裝著一扇鐵門。

按鈴之後,來開門的是一個年輕人。

那是一個十分英俊,高大的年輕人,他的年紀,不會超過二十歲,他的頭髮帶著天然的捲曲,使得他看來更是瀟灑。

他的衣著很隨便,但令人看起來覺得舒服。他的雙眼之中,閃耀著智慧的光輝,使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個極有頭腦的人。

“電報!”木蘭花簡單地道:“請簽收。”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將電報從鐵門中遞了進去,那年輕人接過了電報,忽然笑了起來,道:“木蘭花小姐,要你親自送來,真太不好意思了!”

木蘭花陡然呆住了!

她一生之中,只怕從來也沒有那麼尷尬過,這時候,她真可以說是狼狽之極了,她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足足有半分鐘之久,木蘭花才恢復鎮定,道:“先生,請你簽子。”她將那年輕人的話,裝作完全莫名其妙,也不去追問。

第八章

那年輕人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疑惑的神情,他打開了鐵門,道:“木蘭花小姐,你不進來坐麼?你是特地來的,是麼?”

木蘭花的臉上,現出了恐怖的神情來,向後退去,道:“先生,請你快簽字,簽了字,我好回去,你講些什麼話?”

那年輕人頓了一頓,然後才啞然失笑,道:“對不起,或者是我認錯了人,請不要介意。”他一面說,面便轉過了身去。

但是,當他一轉過身去之際,木蘭花便立即回復了女聲,道:“將手放在頭頂上,要不然,我立即開槍,我是絕不會客氣的。”

那年輕人的身子陡然一震。

他緩緩地將手放到了頭上,但是他卻道:“木蘭花小姐,你的表情真好,我竟失策了,不過,我猜想你的手中,並沒有手槍。”

“你不妨冒險轉過身來看一下。”

木蘭花的手中,真的沒有手槍,她準備那年輕人一轉過身來,便用柔道將他直摔進屋子去。然而那年輕人卻只是聳了聳肩,並未曾轉身。

“走進去!”木蘭花命令著。

“小姐,你這樣做,至少觸犯了五條以上的法律,你可知道麼?”

那年輕人一面向前走去,一面輕描淡寫地說著。

“不會比你觸犯的法律更多!”木蘭花語意冰冷。

兩人一齊走進了屋子,木蘭花將門關上,屋內是一個不十分大的廳,陳設也很普通,那年輕人一進了屋子,立時笑了起來,他一面笑,一面疾轉過身來,以手作槍狀,一矮身,口中道:“砰砰!官兵捉強盜,我們可是在玩遊戲麼?”

木蘭花陡地一怔,這又是她未曾料到的事!

她陡地一呆之後,身子以極高的速度,向前撲了過去,她反手一勾,勾住了那年輕人的頭頸,可是也就在那一剎間,她的腰際,也被那年輕人托住了。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被對方的力道所拋出去了。

但是木蘭花卻先跳起身來。

木蘭花一跳起身來,那年軒人也挺身站起,舉起了雙手,道:“我投降了,蘭花小姐,我們不能在友好的氣氛中談談麼?”

木蘭花望了那年輕人半晌,終於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木蘭花才一坐下,那年輕人便來到了木蘭花的面前,在他的臉上,充滿了頑皮的笑容,道:“首先,我自我介紹,我姓胡,名法天。”

“曖。”木蘭花冷笑了一聲,“無法無天。”

那年輕人又笑了起來,道:“蘭花小姐,我久仰你的大名了,你和一些權貴,不法之徒作鬥爭的英雄事跡,也令我十分欽佩,但是我,難道是你的敵人麼?”

那年輕人在講兒句話的時候,雖然他的態度看來十分輕佻,但是他眼中堅定的神色,卻證明他絕不是在講笑話,他講完之後,定定地望著木蘭花。

這一個問題,令得木蘭花十分為難。

木蘭花可以在許多匪徒面前,毫無懼色,絕不猶豫,但這時,胡法天的問題,卻令得她十分窘。的確,胡法天和她以前作過鬥爭的那些人不同,是不能將胡法天和那些敵人相提並論的。胡法天只是向富豪下手,那些豪富,全是經得起損失的人!

如果胡法天將偷來的錢,作為善舉的話,那麼他還是一個劫富濟貧的俠士了,自己又怎能和這樣的人成為敵人呢?

想了好一會,木蘭花才謹慎地回答。

因為她知道,如果她回答得不小心的話,胡法天根本可以用語言就將她困住,令得她無從插手管這件事的,胡法天實是一個不同凡響的人!

木蘭花回答道:“先生,在私有財產不應該受侵犯成為一個普遍概念,並為法律所接受的社會中,你的行動,無疑是犯法的!”

胡法天“哈哈”地笑了起來,道:“蘭花小姐,你說得對,我的行動是犯法的,但是,你可知道有一句名言:‘有法律的地方就有不公平’麼?”

“你也只是一個人,你不能將自己認作公平之神。”

“沒有,我只不過施展一些小小的神通,使得太有錢的人,稍受一些損失,而我這個需要錢用的人,卻大有好處而已。”

“噢,原來你是為了自己!”

“當然是!”

木蘭花的心中,剛對胡法天生出了一些敬意,這時又化為烏有了。她冷冷地一笑:道:“那要說來,你只是一個卑鄙的竊賊!”

胡法天顯然有些憤怒了,他沉聲道:“那麼,小姐,你又是什麼呢?你是本市家富的看門狗,是不是?”

木蘭花霍地站了起來。

胡法天后退了一步,順手一推,在他身邊的那張桌子,突然向後,滑了開去,露出了一大幅空間來,他微屈著身子,等候木蘭花的進攻!

木蘭花在剛一站起來之際,的確是想將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以懲戒他的口出不遜的,但是木蘭花卻在剎那間改變了主意。

因為一則,這時出手,就算將胡法天打敗了,將他擒住,帶走,那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事情,因為胡法天雖然自己承認了幾件竊案是他幹的,可是木蘭花卻一點證據也沒有。她就算帶著錄音機的話,也是沒有用的,因為錄音是不能作為正式的法庭證據的。

二則,木蘭花感到,自己處心積慮,以為找到了好辦法,可以出其不意地注意敵人的行動,可是卻事與願違,一上門來就被人發現了本來面目。

木蘭花甚至想不出自己是在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以致一上來就給對方識穿了的。但是她是輸了這一個回合,那是毫無疑問了。

輸了而不認輸,還要對方給以機會,冉在搏鬥中反敗為勝,非但不光榮,而且也有欠風度之極。是以,木蘭花又坐下來。

她坐下來之後,冷冷地道:“你的話是不會激怒我的,現在,我給你一個條件,你只要將那只翡翠瓜交出來,以及將今晨匯到你銀行戶口中的錢退還,那麼,你以前的兒件案子,就可以不加追究,我將盡力說服警方,實行我的諾言。”

“我的回答是這樣,”胡法天幾乎立即答道:“那件無價之寶,我是有言在先的,一收到款項,我就會物歸原主的!”

他講到這裡,頓了一頓,然後又以一種十分狡獪的聲調道:“如今,既然由木蘭花小姐你將通知送來了,我自然是守信的,這一點不成問題。至於那筆錢,我就不退還了,我歡迎警方追究我的積案,但是我認為警方還是集中力量去注意新案子好得多。”

木蘭花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我要繼續犯案!”

木蘭花想將他的作為,會影響到本市的大選,以及本市的治安,他的行動,甚至為罪惡會議鋪平了一條道路等情形講給他聽的。

但是木蘭花卻看出了胡法天是一個相當自私的人。

一個相當自私的人,而又當他無往而不利的時候,你向他說什麼好話,都是沒有用的,所以木蘭花並沒有講出那些事來。

她只是迅速地轉著念:自己假定的胡法天確的盜竊方法,是不是對呢?如果胡法天是利用超小型的電子儀器來得到一切保險庫的秘密的話,那麼他一定是一個傑出的科學——想到這一點,木蘭花陡地又想到,自己身上的什麼東西中,只怕也已給他安上了什麼電子儀器了,要不然,何以自己到這裡來,胡法天像是早已經知道了一樣呢!

木蘭花想了不過幾秒鐘,她便冷冷地道:“你要繼續犯下去,我相信你大學中的那些教授,一定對你感到十分失望了!”

木蘭花這句十分普通的話,卻引起了胡法天的緊張。

木蘭花是一個思考慎審的人,她既然假定胡法天是一個科學家,那麼地他當然受過嚴格的大學訓練。而且他是一個破其聰明的人,那麼他在大學中,也必然是一個極惹人注意的人,一定有幾個教授對他特具好感,這是一般的現象,所以木蘭花才如此說的。

胡法天當真緊張起來了,他的面色微一變,身子也震了一下,以是他卻立即恢復了鎮定,道:“你真是了不起啊!”

木蘭花不說什麼,只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胡法天忍不住道:“你對我已知道了多少?”

“不多,”木蘭花知道自己的心理戰術已收效了。胡法天以為他的身份絕沒有人知道,他可以在暗底下運用他的科學知識暢所欲為,如果他知道他的身份並不是什麼秘密時,他就會起恐慌了,“不多,但是卻也不能算是少了,胡先生!”

胡法天聳了聳肩。

他那種不在乎的神情,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來是故意裝出來的,他道:“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在逐漸了解中建立起來的,歡迎你對我有所了解。”

其實,木蘭花對胡法天的過去,一點也不知道,她心知若是自己再多開口,反倒容易露出破綻來,不如就這樣讓他的心中存一個疑惑算了。

她又站了起來,道:“好了,我要告辭了。”

胡法天像是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他仍是坐著發怔,直到木蘭花又說了一遍,他才道:“好的,好的,我也不敢再多留你了。”

木蘭花向門口走去。

在她打開門之際,胡法天又道:“蘭花小姐,相煩你轉告一下殷百萬,我多謝他的那筆錢,那只翡翠瓜其實還在他的家中,是在他家廚房的一個破木箱之中。”

木蘭花知道胡法天不是在開玩笑。

而他不將那無價之寶帶回自己的住所,就將之放在殷百萬的廚房之中,那可以說是極其聰明的一件事,木蘭花更肯定這是一個十分難以對付的人!

木蘭花裝著自己對他的行動一無頭緒,她道:“胡先牛,你是如何能夠進人幾乎無法進去的保險庫的,可以透露一些消息麼?”

“對不起,”胡法天有點得意,“這是業務秘密。”

“那就算了。”木蘭花轉身走了出去。

當她跨進電梯的時候,她還可以聽到胡法天得意洋洋的笑聲,而在那一剎間,她也已決定了下一個行動的步驟,她肯定自己的行動,胡法天能夠知道的原因,那是因為胡法天在自己的身上,也做了什麼手腳。木蘭花推想,手腳是在自己的車子上。

因為她的屋子,到處都是陷阱和機關,胡法天是不能那麼輕易地闖進來的。而她在來這裡之前,又換過了衣服,扮成了信差。

所以,極可能是胡法天知道了她的車子停在報局的附近,才推測到自己要到這裡來這一點的。所以,木蘭花決定詳細地檢查她的汽車。

木蘭花回到了電報局,在電報局回復了她原來的裝束,然後,上了車子,直向警局駛去,當她和方局長、高翔,穆秀珍三人見面的時候,三人已等候得十分焦急了,但是木蘭花卻什麼也不說,只是道:“我見到了那個人了,剛才見的。”

她不說那句話還好,講了這句話之後,更令得三人連珠炮也似地發起問來,木蘭花卻搖手道:“高翔,準備一具無線電微波檢測儀,我有用。”

“可以的。”高翔立時吩咐了下去。

“唉,”木蘭花這才嘆了一口氣,“我猜想我的汽車上,被人裝置了電子偵測儀器,所以我才一登門,對方就知道了!”

“那傢夥是一個怎樣的人?”秀珍忙問。

“很年輕,也得聰明,更很難對付——噢,是了,通知殷百萬一聲,那件無價之寶,就在他家廚房的一隻破箱子之中。”

方局長呆了一呆,立時去打電話了。

一個警官敲門進來,道:“高主任,你要的探測儀已經準備好了!”木蘭花立即道:“請交給我!”

那警官將手中所提的一具儀器交給了木蘭花。

那是一隻不大的箱子,連著一根長長的探測管,探測管尖端的晶體,對無線電波十分敏感,一接觸到了近距離發出的無線電波,箱子上的指針便會顫動的。

木蘭花舉起了那根管子,先在自己身上探了一下,沒有什麼反應,穆秀珍好奇地湊了過來,她才一走近,指針立時跳動了起來!

穆秀珍吃了一驚,道:“見鬼麼,我的身上有什麼無線電波發出來,一定是這儀器壞了!”

“別胡說!”木蘭花轉過身,將探測捧在穆秀珍的身上,慢慢地移動著,當探測棒的尖端,來到穆秀珍頰旁的時候,指針跳動得最劇烈。

木蘭花突然道:“在這裡了!”

穆秀珍等三人聽了,都不禁莫名其妙!

木蘭花說“在這裡了”,那當然是她已發現了秘密的電子儀器,可是穆秀珍的臉頰之上,除了一重薄薄的化裝之外,卻是什麼也沒有啊!

穆秀珍伸手摸著自己的臉頰,更是驚訝之極。

木蘭花放下了探測議,道:“秀珍,你這副耳環,是什麼時候買的?”木蘭花指著那副耳環,那是一顆相當大的養珠,直徑約有一寸的四分之一。

“我這副對環?”穆秀珍將耳環除了下來,“我買了許久了,我一直很喜歡它,你不是也說過這耳環很好看麼?”

“我知道你有亂丟東西的習慣,這副耳環你可曾失去過麼?”

“失去?沒有啊,但是在一次,那是前天,我放在窗檻上睡覺,第二天早上發現不見了一隻,我探頭出去一看,哈,原來跌到草地上去了。”木蘭花接過了那只耳環,端詳了一會。

然後,她抬起頭來,道:“各位,你們就可以看到世界上製作最精巧的電子儀器了!”她一面說,一面取出一柄小刀來。

那是有著多種用途的小刀,她拉出了一個小巧的螺絲批,在那粒養珠之上,旋了幾下,突然,那粒養珠,變成了兩半。

木蘭花嘆了口氣,將她手中的一半遞向兩人。

高翔,方局長和穆秀珍兩人一齊定睛看去,他們都看到了,那粒養珠的中間被挖空了,有一個不會比火柴頭更大多少的黑色東西,放在裏面。穆秀珍失聲道:“天,這是什麼?”

木蘭花道:“這就是使胡法天知道你在什麼地方的電子儀器,這還是簡陋的了,我想信裝在殷百萬眼鏡架上的儀器,還要複雜得多了!”

穆秀珍瞪大了眼睛道:“可是……可是……”

“要使一隻放在窗口近處的耳環落到地上來,那實是太容易了,至少可以有三十種方法,我想不必我—一例舉了吧?”

方局長等三人,都同意木蘭花的說法,穆秀珍嘆了一口氣,道:“誰想到他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來,讓我將它砸爛了!”

“不!”蘭花連忙阻止,“你非但不能砸爛它而且還要照常佩戴它,我們要將計就計,就在這上面對付胡法天!”

“誰是胡法天!”

“就是那個電子盜,他自稱姓胡名法天。”

“我還戴上它,”穆秀珍哭喪著臉,“那豈不是我到什麼地方去都有人知道了麼?這……未免太不自由了,我看還是——”穆秀珍還想繼續講下去,但是木蘭花卻嚴厲地瞪了她一眼,令得她將說了一半的話,咽了下去,不敢再說什麼,將耳環戴上了。

他們四人走出了辦公室,來到木蘭花的車旁。

微波探測儀立即發出了反應,電子儀器是用一塊體積十分小,但是磁力極強的磁鐵,吸在汽車頂上的!正如木蘭花所料,是她駕車到了電報局,所以胡法天便知道她會來按址“造訪”的了。木蘭花不再說什麼,也不除下電子儀器,便和穆秀珍一齊登上了汽車。

高翔急忙攀往了窗口,道:“蘭花,現在我們下一個步驟,又怎麼樣呢?我們可是要到那個地址去進行包圍搜索麼?”

“不,你們按兵不動,我自有主意。”

高翔退後了一步,但立即又俯身下來,道:“蘭花,如果有什麼危險的話——”“我看不會有什麼危險的,胡法天不是什麼危險人物,要對付他,需要的是奇謀詭計,蒐集了足夠的證據,令他俯首就擒!”

高翔聽了,不禁苦笑了起來。

他當然不會以為木蘭花所說的有什麼不對,但是,要使一個有那麼高超的技能,而行事又如此聰明的電子大盜,俯首就擒,這是談何容易之事?!

他道:“難道我一點沒有可幫助你之處麼?”

“嗯,這個……”木蘭花側頭想了片刻,才道:“有的,今天午夜,你按址偷進去,行動要裝得神秘,但是卻要故意弄出一些聲音來,使你被擒,你明白麼?”

“明白了,這是許敗不許勝的安排。”

木蘭花笑了一下,不再說什麼,就駛著車,向家中駛去,在車上,她一言不發,但穆秀珍卻不斷地嘰咕道:“哼,這傢夥現在知道我們離開了警局,又知道我們是在回家的途中,再下去,說不定他還可以知道我一面睡,一面將被反踢走了哩!”

木蘭花只是不出聲。

她是在深思著。

到目前為止,胡法天可以說佔定了上風。

他做下了幾件驚天動地的巨案,令得警方的地位岌岌可危,逼得將這兒件案子秘密地處理,但是,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會給人知道的。

而且,最後的一件案子,他可是順利地得到了一筆鉅款,木蘭花追尋上門去,幾乎還受了一場侮辱,這是木蘭花從未有過的失敗!

而木蘭花也感到,胡法天這個人,是自己從來也未曾遇到過的扎手敵人,如果沒有出奇的計謀,是絕對不能敵過他的!

所以木蘭花只是在深深地思索著,對於穆秀珍的絮聒,她可以說是一個字也未曾聽過去,好幾次,幾乎連車子也碰上了行人道!

※       ※       ※

午夜。

街道上十分寂靜。高翔依著木蘭花告訴他的地址,來到了一幢大廈的門口,那是個中等住宅區,大廈林立,這幢大廈在外表看來也毫無出奇之處。

高翔進了大廈,上了電梯,等到他出了電梯的時候,他的心情也不免緊張。木蘭花說那人是沒有危險性的,但是否真的如此呢?

他一齣電梯,身子便閃到了樓梯口上,仔細地觀察了一卜,這一層樓,一共有兩個居住單位,一個裝有鐵門,另一個則沒有。

高翔記得木蘭花曾說過,胡法天居住的一個單位是裝有一扇鐵門的,高翔來到了鐵門之前。這種鐵門,雖然號稱裝有“保險鎖”,但是這種所謂“保險鎖”,在高翔的眼中看來,實是如同小孩子的玩具一樣,他只花了幾秒鐘時間,便將之打開了。

就在他慢慢拉開鐵門,考慮怎樣才能故意弄出一點聲響來的時候,在他的身後,忽然傳出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來。

那聲音道:“高先生,這道門沒有鐵閘,要容易得多了,你為什麼舍易而就難呢?”聲音之中,是充流了調侃的。

第九章

高翔陡地轉過身去,他看到對面的那扇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打開了,一個年輕人,穿著一件猩紅色的上裝,一手拿著一隻酒杯,正笑嘻嘻地望著他。那年輕人看來十分風流倜儻、使高翔想起若干時候之前的他自己。雖然他是早已準備被對方發現的,但是他也不免有些尷尬。

“高主任,”胡法天繼續笑著,說:“有搜索令麼?”

“沒有。”

“嘖嘖嘖,高主任什麼時候又幹起本行了?”

高翔作勢待撲了上去,胡法天左手一揚,一柄小巧的手槍,已對準了高翔,高翔立時不敢妄動,他知道木蘭花令他故意就擒的目的,是分散胡法天的注意力,胡法天在自己打交道的時候,木蘭花必然是會另有圖謀的,所以他立時舉起手來。

“進來吧,”胡法天的語氣之中,似乎還有一點無可奈何的神氣,“我相信再過十分鐘左右,另一位朋友就要來了。”

高翔一面走進去,一面道:“什麼人?”

“是穆秀珍小姐,她現在已向我這裡來了——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胡法天十分得意,“就算我有第六感好了!”

高翔幾乎要大聲叫出來道:別臭美了,你那套花樣,早已被木蘭花戳穿,我們全知道了,如今只不過是在撒網,等你這條狡猾的魚兒落網罷了!

但是高翔的心中儘管這樣想,他口中卻一聲不出。而且,他還裝出一副不相信的神氣,望著胡法天。這更令得胡法天更洋洋得意了。

高翔像是逼於無奈也似地走向客廳,坐了下來。原來這裡兩個居住單位打通的,而胡法天則不斷地嘲笑著高翔。

高翔索性閉起了眼睛不再理會他。

過了七八分鐘,胡法天忽然嘆了一口氣,道:“穆秀珍小姐居然冒險從窗門攀了進來,其實,這是在可不必的事情!”

胡法天的話才一說完,“砰”地一聲響,一扇浴室的門被打了開來,穆秀珍出現了,但是穆秀珍卻不是神氣活現地衝出來的!首先是“拍”地一聲響,一柄手槍飛了出來,緊接著,穆秀珍大叫了一聲,似乎是被一股極大的力道,彈了出來一樣!

她背對著高翔,身不由主地直壓了過來,直撞在高翔的身上,又跌了一交,才一骨碌爬了起來。她跌得雖然狼狽,但是她在爬起身來的時候,卻也還沒有忘記對高翔作了一個鬼臉,她轉過身來。

怒道:“你就是胡法天麼,那門的把手上——”她還未曾講完,胡法天便搖了搖手,道:“沒有什麼,那只不過是一股不會令人致死的電流而已,人身上有電流通過,據說那是十分合乎衛生的事情呢,高先生,你看我的第六感怎樣,現在,你們兩人都不準動,可能木蘭花小姐也會來這時哩!”

“哼,”穆秀珍連忙反唇相譏,“蘭花姐才沒有將你放在心上裏,她天未黑就已經到黑石灣的一個朋友家中去了,你是什麼大人物她要來看你?”

“是麼?”胡法天似乎不怎麼相信,他一面說,一面順手翻開了一本十分巨大的洋裝書。那本書是放在一張茶几面上的,看來像是一本大型的照相簿,但那當然不是,他看了一看,立即合上,又道:“不錯,木蘭花的確是在黑石灣,你說得對。”

“我當然說得對——”穆秀珍停了口,又“咦”地一聲道:“你怎麼忽然之間,會相信起我的話來了?告訴你,我是騙你的,蘭花姐她就要到這裡來對付你了!”

胡法天大笑了起來。

穆秀珍又趁機用手肘碰了碰高翔。

其實,在她剛才跌出來,爬起身,做了一個鬼臉之際,高翔也知道她是奉命就擒來的,他唯恐穆秀珍再有什麼動作,反倒令胡法天懷疑,是以大聲道:“我知道了!”

“我知道蘭花一定會到這裡來的。”

“你知道了什麼?”胡法天立即問。

“哈哈,黑石灣離開這裡,足足有三十里!你知道什麼?沒有人可以騙得倒我的,我幾乎是有著千里眼和順風耳的!”

高翔這時,已多少有點知道木蘭花的計劃了!

木蘭花使高翔和穆秀珍兩人,被胡法天制住,又使胡法天以為她自己是在黑石灣,那全是一種煙幕作用,實際的作用是什麼呢?

這一點,高翔卻想不出來。

因為若是說木蘭花要偷進層來,趁胡法天大意之際,將他擒住,那實在不必多費周章的。因為這時,胡法天的手中,雖然有槍,但自己和穆秀珍兩人,是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局面扭轉過來的,但是,就算現在抓住了胡法天,又有什麼用呢?

沒有證據!完全沒有證據!

那麼,木蘭花在做些什麼呢?

高翔想了好一會仍是不得要領,胡法天笑嘻嘻地望著他們道:“我看,對付你們最好辦法,便是報警,由警方來領你們回去,你們意見怎樣?”

“隨便你!”穆秀珍一副不在乎的神情。

胡法天的手,放在電話上,看樣子他真的要打電話了,但是就在時候,電話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胡法天呆了一呆。

顯然他對這個電話,事先是全然不知道的!

他立即拿起了電話,放在耳邊。

高翔和穆秀珍相視一笑,他們的心中,都以為這個電話是木蘭花打來的。可是當他們聽下去之後,便覺得不對頭了。

只聽得胡法天道:“是的,我當然聽到過你的名字,你可以說是一個地位極其特殊的要人,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呢?你手下有多少特務,還用得到找麼?你……知道了我的地址?這沒有什麼出奇……你要親自來見我,現在?好得很,歡迎你來,我恰好有兩個朋友在,他們也歡迎你的!”

那顯然不是木蘭花打來的電話。

胡法天將電話聽筒放了下來,發了一回怔,眼珠才又靈活地轉動了起來,笑道:“想不到我只幹了幾件小事,便受到了各方面的注意了!”

“剛才打電話來的人是誰?”

“一個慕我名的人,他要我做一些事情,給以鉅額的醉勞,這件事,高先生,和你也可以說是有一點關係的,等一會你可以旁聽。”

“什麼人,要你做什麼事?”

胡法天還未曾回答,門鈴便響了起來,胡法天伸手移了一下放在幾上的煙灰碟,門就自動打了開來,高翔和穆秀珍一齊看去,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站在站口的一共是三個人。

一個瘦長子在前面,兩個彪形大漢在後面。那個瘦長子不是別人,正竟是他們的大對頭,罪惡會議的主持人辛華士!

不但是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吃了一驚,辛華士顯然也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高翔和穆秀珍,他陡地向後退去,他身後的兩個大漢,已持槍相待。“別緊張!”胡法天立即叫。

“你這是什麼意思?”辛華士一面叫,一面身子已開始向後退去,退到樓梯的轉角處,“他們兩個人為什麼在這裡?”

“辛先生,他們兩人前來,事先並未曾徵求過我的同意,他們一個是從窗口爬進來,一個則是企圖偷開門進來的,你不看到他們還被我用手槍指著麼?”

“噢……”辛華士立即講了一個字,從這個字的聲調聽來,他的心神,顯然沒有那麼緊張了,他也向門內走了進來。

和他隨行的兩個大漢,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邊。

辛華士來到了沙發前,坐下,然後才道:“胡先生,對不起得很,我冒昧來訪,我是通過我們龐大的情報網,才知道你這樣的一個高明白的人在本市的。”

“多謝你的稱讚,你有什麼事麼?我喜歡爽氣的朋友。”

“這個——”辛華士卻遲疑了一下,才道:“我首先想知道,你準備如問處置他們兩個人!”他向高翔和穆為珍指了一指。

“由於他們是擅自進入的,所以我想打電話召警,將他們帶走!”胡法天笑了起來,“這正是十分幽默的件事。”

辛華士顯然一點幽默感也沒有,他的三角眼中,閃耀著兇光,盯著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道:“我想請你將這兩個人交給我。”

“噢,”胡法天搖頭,“這一定不是你到我這裡來的原意,我先想知道了你來看我的願意,才可以進一步地決定是否答應你的要求。”

“這,他們兩人在,不怎麼方便吧。”

“不要緊的,你說好了。”

“胡先生,我們知道,你近期來,用卓絕的手段,做了幾件頗驚人的巨案,是不是?”辛華士用陰森而緩慢的聲調說。

高翔的心中,不禁奇怪十分感到。因為警方對這幾件竊案的保密工作,可以說做得十分好,辛華士又是如何知道這個秘密?

難道警方又有了內奸?

但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在經過了大整頓之後,警方人員,可以說得上下齊心,所有的內奸,全被踢出去了!

高翔本來想插言相詢的,但是一轉念間,他也不說什麼了。只聽得胡法天道:“是的,這兩位也正是為了那幾件事來找我的。”

辛華士一字一頓,道:“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想請閣下再去做一件巨案,那件巨案,必須是驚天動地,使得警方這瞞不住,而令得人人認為本市的警政不可靠的,而且,必須在三天之內完成,胡先生,你可能夠做到這一點麼?”

辛華士的神情,十分緊張,顯然他對這件事看得相當嚴重。但是胡法天卻仍然吊兒郎當,毫不在乎,他道:“我為什麼要替你那樣做呢?”

“你可以得到酬勞!”

“什麼樣的酬勞?”

“鉅額的金錢,數字只要你自己提出來就可以了。”

“我需要金錢的話,我可以在任何人的保險櫃中,任意提攜,何必要向你索取?看來你必須改變酬勞的內容才行。”

辛華士皺著眉頭,想了一想,道:“那樣好了,我們在反對黨中有人,如果反對黨因之而取得勝利,你可以得到如今高翔在警局中的那個職位!”

這個提議,令得高翔和穆秀珍兩人的心中,陡地一驚!

胡法天也現出了有興趣的神色來,但是他隨即又搖了搖頭,道:“我不十分歡喜聽別人的命令,而高翔的職務,卻是要接受方局長的命令的。”

辛華士呆了一呆,道:“好的,我可以答應你,讓你作為本市警方的首腦人物,但是在名義上,局長必須由反對黨中的一個要人擔當。”

“嗯,這個條件可以接受,但是口說無憑!”

“胡先生,我們也不能在事先給你什麼保證,但相信我們以後合作的機會還很多,所以,我請胡先生相信我,以我的地位作保證。”

胡法天站了起來,走了幾步道:“好,成交了,三天之內,我一定做一件驚天動地的案子,至於這兩個人,我作為成交的贈品,交給你們好了!”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在胡法天和辛華士兩人談判的時候,雖然坐著一動也不動,但是他們卻是全神貫注地在注意著事態的發展的。

他們已完全明白了辛華士的來意,在罪惡會議被破壞之後,他們仍然不死心,想到了利用胡法天,來破壞警方的威信,從而進一步打擊執政黨,造成選民的一時心理衝動,使他們大大獲利,他們竟以警方的重要職位來引誘胡法天!

本來,高翔他們,便曾疑心過幹下幾件巨竊案的人,和罪惡會議是有關係的,如今看來,他們也不是瞎疑心的,因為兩者之間,雖然本來是沒有聯繫的,但這時卻終於搭上關係了!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事情顯然變得十分嚴重了!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本來乖乖地受制於胡法天,可以反抗而不反抗,那全是遵從著木蘭花的吩咐,可是如今,情況卻發生變化了。

兩人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不論胡法天是否答允將自己交給辛華士,都要出其不意地反抗,何況這時,胡法天竟答允了辛華士的要求!

胡法天的話才一齣口,兩人的身子便突然站起,陡地旋了一旋,在他們的身子一旋之際,兩張沙發,已向前疾砸了出去!

胡法天和辛華士的身子一齊身後閃去。

李華士的兩個保鏢立時放槍,他們的槍是裝滅聲器的,一陣“撲撲”聲過處,他們每一個人,都已放了三槍,但是六槍都是射在沙發之中。

高翔和穆秀珍兩個人,本來還準備一發動之後,拿下兩個保鏢和胡法天手中的槍械,反將兩人扣住,反敗為勝的!

可是,那兩個保鏢反應之敏捷,出手之快,令得高翔和穆秀珍兩人,不得不改變一了主意,只能求自己先逃脫再說了。

他們的身子,向門口滾去,穆秀珍向電燈彈了好幾枚小鋼珠,這些小鋼珠,本來全是她衣服上的鈕扣或裝飾品,這時卻派了大用場。

“拍”,“拍”,“拍”三聲過處,屋中的三盞都熄滅了,眼前頓時一片黑暗,兩人也趁機搶到了門邊,高翔猛地向鐵門口衝去。

可是,當他的手才一碰到鐵門之際,便聽得黑暗之中,胡法天發出了一陣哈哈大笑,高翔只覺得身子陡地一震,彈了回來。

穆秀珍也是正在同前衝來的,高翔向後退出,穆秀珍逃之不及,兩人撞在一齊,一起跌倒在地上,當他們一躍而起時,眼前突然又亮了起來!這時的燈光,是從書桌上發出的,顯然那是一盞隱蔽的電燈。

而辛華士的兩個保鏢,手中的槍正對著他們,胡法天則仍在大笑胡法天一面笑,一面道:“穆小姐,我這裡和你們的住所不向,你住的住所,誰想進去都難,我這裡,你要進來,是十分容易的,但是想出去麼?就很難了!”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剛才出其不意地進行攻擊,尚且未能成功,這時他們在槍口的指嚇之下,當然更加沒有反抗的餘地了!

“將他們押走!”辛華士立時命令!

“是,轉過身去,手放在頭上,一有異動,立時放槍,絕不客氣!”那兩個保鏢陰森森地吩咐著。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只好照做。

他們被押出了門口,上了電梯,李華士在走出門口之際胡法天才道:“辛先生,你想以他們兩個作釣餌,來引木蘭花上釣,這是很好的想法,但木蘭花究竟非等閒人物,你還是要小心一些的好。”辛華士怔了一怔,顯是被胡法天猜中了他的心事。

他點頭道:“多謝你的忠告。”

他們五個人進了電梯,那兩個大漢的手槍口,幾乎是緊貼在高翔和穆秀珍的背心的,是以兩人可以說是絕無反抗的餘地。

出了大廈的門口,辛華士走先一步,他一齣門口,一輛黑色的大型房車便駛了過來停下。辛華士拉開了前面的車門向高翔和穆秀珍道:“進去!”

高翔和穆秀珍苦笑廣一下,高翔先進了車子,兩人坐在司機的旁邊,他們才一坐定,便覺得後腦有一根冰涼的管子,抵了上來,那自然是那兩個大漢的槍口了。他們兩人只得任由擺布。那司機立時開動了車子,車向前駛去。

駛過了一條街口,高翔轉了轉頭,身後立時傳來了呼喝聲,道:“別動,再動就放槍了!”

可是,也就在那一剎間,高翔呆住了!

坐在他身邊的司機。是木蘭花。

那真的是木蘭花!雖然他不知道以木蘭花會變成了辛華士的司機,但是那是木蘭花,而是木蘭花還和他眨了眨眼睛,這卻是毫無疑問的事情!高翔幾乎笑了出來,有木蘭花在身邊,他連腦後的手槍,都不放在心上了,她突然轉過頭來,道:“喂,老兄,頭部不轉動,肌肉是會僵硬地,這一點你可知道麼,嗯?”

高翔一轉頭說話,連原來指著穆秀珍的一柄槍,也向他指了過來。也就在這時候,車子突然來了一個急速的小轉彎!

高翔在一發現了司機是木蘭花之後,便已知道木蘭花一有機會,一定會在車子上出花樣的,他轉過頭去講話,也是給木蘭花造成機會。

果然,兩人雖然事先絕沒有進行過什麼商量,但是相互之間,卻都可以知道對方的心意,配合得天衣無縫。車子一個急轉彎,高翔是早有準備的,但是後面的三個人,卻身子突然向外側去,高翔陡然欠身,雙掌向那兩個大漢的手腕砍了出去。

“拍拍”兩聲響,他掌緣砍中了那兩個大漢的手腕,兩柄手槍向前脫手飛出,撞在車前玻璃上,又落了下來,恰好落在穆秀珍的身前,穆秀珍雙手齊伸,槍已到了她的手中,她“啊哈”一聲,也轉過身來,左手槍指住了後面,右手槍卻指住了木蘭花。

木蘭花笑了起來,說道:“傻女,你指住我幹嗎?”

“蘭花姐!”穆秀珍驚叫了起來。

她驚叫了一聲,一個松神,那兩個大漢一齊欠而起身,向她撲來,可是穆秀珍卻立即掣槍上揚,槍口恰好抵在那兩個大漢的下顎上。

那兩個大漢的頭頂,碰到車頂,下顎在槍口上,站又站不直,坐也坐不下,又不敢動,更不敢講話,尷尬到了極點。穆秀珍得意地笑了起來。高翔的身子,向后座攀去,準備將辛華士制服下來。

可是,辛華士的動作,也十分快捷。

他陡地打開了車門,毫不猶豫地便向外跳了出去!

這時,車子行進的速度達到每小時四十里,辛華士一跳了出去,便只見他在馬路上翻滾著,陡地撞向墻角,然後便不動了。

木蘭花並沒有減低車子行駛的速度。

那兩個大漢也看到了辛華士跳出車子之後的情形,他們掙扎著道:“快停車,辛先生受重傷了,你們竟不顧而去麼?”

木蘭花冷冷地道:“對於一個每年主持著數千磅毒品銷售全世界的人,人道主義是不適用的,讓他去流血過多而死好了!”

木蘭花的話,講得嚴峻之極,剎那之間,那兩個的面色,變得比紙還白,身子不由自主,簌簌地發起抖來,抖得十分劇烈。

穆秀珍叫道:“喂喂,你們別抖,一抖的話,說不定我的手指,壓一壓槍機,那就熱鬧了!”

穆秀珍在叫兩人不要抖,可是她所講的話,卻令得兩人抖得更加劇烈了起來。木蘭花道:“將他們擊昏過去算了!”

穆秀珍道:“是!”

她雙手的手槍,猛地向上一抬,槍管在兩人的咽喉部分用力一戳,又用手槍向兩人的頭頂,重重在敲下,那兩個傢夥,連半下呻吟聲也未曾發出來,便已經軟癱了下來,昏過去了。

木蘭花也立時將車子停下,打開車門,道:“我們下車,跟我來!”三個人下了車,向前急急地走了過去,走過了另一條街才登上了另一輛車子。

上了車子之後,木蘭花將車子開得相當慢,穆秀珍早已忍不住,道:“蘭花姐,你是怎麼會成了辛華士的司機的!”

“這很簡單,因為是我通過了辛華士的一個小特務,向辛華士通風報信,說本市有著胡法天這樣一個了不起的人物的。”

第十章

“原來是你?”高翔失聲道。

“我知道辛華士一定會想到來利用胡法天的,所以我等在下面,他果然來了。我心中在想,胡法大若是答應了辛華士,那麼他一定會將你們兩個人交給辛華士的,你們和辛華士一齊出來,就證明胡法天這個人,只是一個口頭上的劫富濟貧的人,實際上他卻是一個人格十分卑下的人,他應該知道辛華士的為人,但是他卻居然還與他合作!”木蘭花說到後來,十分憤既。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不禁互望了一眼。

他們的心中,都相到了剛才想要反抗,想要逃走的那件事。他們也都吐了吐舌頭,相互做了一個鬼臉,在因為他們剛才若是逃脫了,木蘭花便不知道胡法天和辛華十談判的結果是怎樣的了,可知木蘭花的每一個安排,全是有作用的!

而高翔更明白木蘭花的心理,是想確定對方究竟能不能和自己成為敵人,這才全力以赴地去對付他,如今當然已經確定了。

高翔問道:“蘭花,你準備怎樣對付他呢?”

“剛才我看得很清楚,辛華士跳車的技術十分高妙,他並沒有死,那麼,胡法天也必然會按照他的計劃,去做一件驚天動地的竊案的。”

“在他做案的時候我們逮捕他!”穆秀珍道。

“可是我們怎知道他準備找誰下手呢?”高翔反問。

“這個……”穆秀珍顯然未曾想到這一點,一問就被問住了,抓了抓頭皮,答不上來,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但隨即又道:“我們跟蹤他!”

“不必跟蹤,我已知道了。”

“你知道了?”高翔和穆秀珍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是的,他下手的目標,是財政局的錢庫,那是他早已決定要下手的了,所以他才能如此痛快地答應辛華士,而唯有盜竊本市財政局的錢庫,才稱得上驚天動地。辛華士和反對黨才可以大肆攻擊,加以利用,甚至說執政黨集體貪污,用空了錢庫,因為財政局錢庫,幾乎也是偷不進去的,它一共有七套口令,掌握在七位司庫的手中,我已經做過調查,並且還和其中三位司庫見過面,我已經知道胡法天的電子偵查儀器是放在他們身上的什麼地方了,但是我卻未曾說穿!”

“原來你一切全是有計劃的!”

“是的,”木蘭花喟嘆著,“但是如果胡法天毅然拒絕了辛華士的要求,我真不知道要怎樣著手才好了,如今,事情已經簡單得多了。胡法天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也是一個十分有成就的科學家,可惜他的心地,卻是太不夠純正了。”

高翔點頭道:“正是,如果他肯拒絕辛華士的要求,那麼他可以成為我們很好的朋友的。以他的才能,若是和我們合作,那對不法分子的打擊可大了!”

木蘭花十分感慨地嘆了一口氣,道:“或許我這樣做,故意安排了辛華士去引誘他,是十分不應該的,因為我們根本未曾提出過他的機智、知識是可以用在正途上!”

高翔還想說什麼,但是穆秀珍卻已不耐煩道:“不必說了,他若是個本性好的人,根本就不會和辛華士這樣的人攜手合作的!”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不再說什麼了。

他們回到了警局,高翔立即向方局長請示,得到了方局長的同意,調動廣大批幹員,在暗中監視著市財政局的錢庫——那是本市存儲現鈔最多的一個地方。

所有的監視,全是在暗中進行的。

而一切命令的發佈,也全以口令,暗號代替,進行得極其秘密。

每一次會議進行之前,參加會議的高級人員,全都經過嚴格的無線電微波檢驗。

這一切,全是為了怕警方的行動被胡法天測知之故。

木蘭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也輪流地在錢庫附近監視著。警方行動的目的是將胡法天在偷入錢庫的時候,在現場將他逮捕!

第一晚過去了,十分中靜,一點事情也沒有。

那是在木蘭花意料之中的,但第二晚,也是平靜的很,這卻頗有點出乎木蘭花的意料之外,她想不到胡法天競有那麼好的耐性。

第三晚來臨了!

市財政局有一幢七層高的辦公大樓,錢庫是設在大廈底的地庫中。要進錢庫,必須先通一扇由口令按鈕,電控制的大門。

一道樓梯,是通向地庫去的。整幢大樓之中,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已經深夜了,那瞌睡的衛兵,忽然多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動作,那就是他不斷地半睜開眼來,看看腕上的手錶,他其實絕沒有瞌睡,而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注意四周圍發生的一切。他也不是衛兵,而是高翔。高翔和隱伏在各處的數十名幹探,保持著無線電聯絡。只要他一聲令下,立時可以形成一個包圍,連飛鳥也難以逃遁了,可是,胡法天卻仍然未曾出現。

照理來說,今天是最後一天了,胡法天不會不來的,但是胡法天如果要來的話,為什麼已經淩晨兩時了,還是不見動靜呢?

難道今晚又要白等了麼?

高翔正在十分急的時候,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了一下輕微的聲音。那一下聲音,是發自玻璃門後的大堂之中的。這下聲音,高翔本來是不應該聽得到的,但由於他佩帶著微音波擴大器,所以他聽得十分清晰,將眼睛湊在一根管子上。

利用折光作用,這根管於使他可以看到身後的情形,他看到了胡法天!胡法天正從一間樓梯了的儲藏室中,推門出來。他顯然是早已躲在那裏的了,他一齣來之後,甚至還向高翔的背後,做了一個鬼臉!高翔仍然頭一高一低,裝著瞌睡,胡法天腳步輕鬆,就差未曾吹口哨了。他有恃尤恐地向樓梯下面走去。高翔立即低聲道:“六號,七號,胡法天下來了,你們注意,不可驚動他,只是開動自動攝影機,將他的動作完全拍攝下來。”

六號和七號是埋伏在地庫的幹探,高翔的命令回一到,他們便打開了自動攝影機的掣,攝影機將會連續不斷地拍攝胡法天的動作。

高翔又按下了另一具無線電通話器的掣,低聲道:“蘭花,蘭花!”他塞在耳朵上的耳機中,立時傳來了木蘭花的聲音:“怎麼樣?”

“胡法天來了。”

“沒有弄錯?”

“絕對沒有,這時候,我想他已在打開第一道門了。”

“很好,我在等他。”

木蘭花這時,是在錢庫的最理面,且在保險庫之內。

為了怕胡法天難以制服,她和穆秀珍兩人,一齊躲在保險庫中,她們備有壓縮氧氣,當然是不會窒息在保險庫之中的。

她們得到了高翔的通知,知道胡法天果然來了,心情也不免有些緊張。固然她們知道,在自己嚴密的佈置下,胡法天既然闖進了網來,那是再也闖不出去的了,但胡法天是不是會作困獸之鬥呢?

他既然能夠製作那麼微細的電子儀器,是不是另有什麼秘密武器呢?當然,想到這一點的,只是木蘭花。

穆秀珍全然未曾想到這些,她摩拳擦掌,只求生擒胡法天了!

胡法天輕而易舉地打開了那扇大鋼門,他的行動十分小心,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當他走進大鋼門之際,他呆了一呆。

因為走廊中有一隻長方形的鋼櫃放著。

那鋼櫃,看來像是一隻文件櫃,那是他以前在查緝地形的時候所未曾看見過的。如果是別人,看到那樣一隻文件櫃,心中一定不會有什麼反應的。

但是胡法天卻不同了。

他是上個極其精細的人,他好幾次行事之順利成功,也由於他的精細之故,這文件櫃是以前所沒有的,這就意味著事情有些不同。

當然,這也可能是偶然放在這裡的,但又何嘗不可能是另外的原因呢?胡法天呆了一呆之後,便向那鋼櫃走了過去。

躲在鋼櫃中的,正是第六號探員。他眼看著胡法天向前走著,又聽到胡法天扣鋼櫃的聲音,他幾乎要沉不住氣破門而出了。但是他終於忍了下來。

他的一聲不出,使胡法天又消除了疑心,繼續向前走去,他利用早已偵知的口令,逐一打開了鐵門,最後,來到了保險庫前。他小心地撥動著號碼盤,足足撥了十五分鐘,才將沉重的保險庫門,打了開來。在他慢慢地拉開保險庫庫門之際,他面上浮著十分得意的微笑。

可是,當保險庫門被拉開之際,他的笑容凍結了!穆秀珍第一個跳出來,一技手槍已抵住了他的胸口!木蘭花緊跟著走了出來,而他的身後,六號、七號探員也已現身,高翔帶著大批探員,也衝了進來。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分鐘之內的事情。

胡法天的面色慘白,但是他卻尖聲笑了起來,他乖乖地伸出了雙手,讓高翔加上手銬,然後不斷地笑著,任由高翔帶走。他並沒有反抗,這令得木蘭花松了一口氣。

胡法天的就擒,令得本市警方的威信大大提高,警方詳細的公佈了其間的經過,以及胡法天為人利用的經過情形。

竟選在第四天舉行,執政黨得到壓倒性的勝利,辛華士以及罪惡分子陰謀奪取本市警政的詭計,遭到了徹底的慘敗。

一星期以後,胡法天案開審,在證據確鑿的情形之下,胡法天無法狡賴,被判處入獄十八年,但是他聞判之後,卻是神色自若。

他的神情仍然十分瀟灑,他轉向在旁聽席中的木蘭花,道:“蘭花小姐,我會來拜訪你的,當然我不會在監牢中渡過十八年一十八天也已夠多了,

has load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