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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命紅燭(魔術手法)

一套周詳精確的犯罪計劃,應該是萬無一失的,木蘭花姊妹在毫無防範的情況下,中了南美洲原始部落土人所用的劇毒,數十億的美金在不知不覺中便消失了,誰有這麼高明的手段?高翔要如何面對這詭異的魔術手法呢?

第一章

“砰!砰!砰!”

“拍!拍!拍!”

遊樂場中的氣氛極度囂鬧,快樂。在射擊攤位之前,一個小夥子連放了三槍,接連將三隻汽球射得開了花,他身邊女朋友笑著接受獎品。過去一些機動遊戲使得許多天真的小孩子,盡情地在歡樂著,紅色的,綠色的,黃色的燈光,交織成無數美麗的光芒,倒映在場中心的噴水池上。

這個遊樂場是新開幕的,名字叫“天使樂園”,這時,華燈初上,到處擠滿了人,到處是歡樂叫嚷的聲音,但是卻有一個地方是例外。

那是這個遊樂場的魔術表演場。

魔術表演中,坐滿了人,還有不少人站著,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出聲,因為臺上的魔術師正在進行他最驚心動魄的表演。

一個幾乎是半裸身材健美的妙齡女郎,走進一具豎放著的埃及式棺木中,魔術師將棺蓋蓋上,便是棺蓋的上半部,卻是一個一尺見方的洞,從那個洞中,可以看到那女郎的頭部。那女郎濃粧艷抹,看來具有一種野性的美。

舞臺上的燈光,漸漸熄滅,只是靠四枝巨大紅燭在照明。光線雖然黑暗一些,但是觀眾仍然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女郎是在棺木之中。

然後,魔術師從助手的手中,接過了七枚又長又銳利的釘子,魔術師將雪亮的,有一尺長的釘子,向臺上揚了一揚。

就在這時候,台下的靜寂之中,突然有人叫了起來,道:“假的!這釘子是假的!”

魔術師發怒了,他大聲喝叫那人上來,那人站了起來,他是一個工人模樣的人,似乎又有些不敢上去,但是即終於被好奇的觀眾,推上了臺。”

“真的還是假的?”魔術師將釘子交在他的手中。

“真的,我看錯了,我可以下去了麼?”

“不,你幫我握著釘子,我要釘進去!”

“那……我還是下去看著的好。”

“不行,誰叫你說我的釘子是假的?”

那工人模樣的人,無可奈何地握住了釘子,魔術師揚起大鐵錘來,一下一下地敲著,尺許長的釘子,從棺蓋中敲進去了。

那女郎的面部,現出十分痛苦的神情來。

釘子一枚一枚被敲進去,刺的全是那女郎的要害,那女郎面上的神情更加痛苦,而觀眾的氣息,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來。

待到七枚釘子敲完,那工人模樣的人,滿頭大汗,逃也似地下了舞臺,那女郎頭部下垂,也一動不動了,魔術師一揚手,絨幕落下。

觀眾還在震駭之中,幕又拉上。

就在絨幕之中,幕又拉上。

就在絨幕一起一落之間,那健美女郎又已站在魔術師的身邊了,她身上當然絲毫無損,她的手中,還握著那七枚釘了!

觀眾直到這時才發出暴風雨也似的掌聲來。

幕又落下,魔術師和健美女郎,一齊回到了後臺,魔術師洗去了臉上故作神秘的化裝,他是一個有著鷹鉤鼻,雙目深陷,光芒逼人的中年人。那是使人一看便知道他是極其深沉,極其工於心計的一個人。

他洗去了臉上的化裝之後,燃著了一支煙,緊緊地吸了一口,伸指在板壁上敲了兩下。板壁的那面,立時傳來那女郎的聲音,道:“什麼事?”

“剛才,你看到了沒有?”魔術師問。

“看到了。”女郎的聲音十分低沉,在她低沉的聲音中還包含著若干程度的不安和恐懼,她又問:“你想我們的真面目,是不是會被認出來?”

魔術師又深深地吸著煙,並不回答。

那女郎則從板壁後面,轉了出來,這時候,她已經穿了衣服,也提著手袋,看來是準備離去了,她在魔術師的身邊,停了一停,低聲道:“如果我們被發現了,你又有什麼計劃?”

魔術師倏地伸手,握住了那女郎的手腕,自他的口中,徐徐地噴出了一口煙來,等到那口煙噴完,才聽得他一字一頓地道:“先下手為強!”

就在這時,門上傳來了“卜卜”兩聲,接著,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那人就是剛才大叫“假的”,又上臺為魔術師抓釘子的人,也就是他,將橡皮釘子說成是真的,而且,他還幫了魔術師一下,將棺蓋上早已有的,但用粘士塞住的小孔頂開,好讓橡皮釘子通過。

“你來看得正好,”魔術師一看到他走進來,便吩咐道:“剛才坐在你前面一排的一男一女,男的穿淺黃夏恤,女的穿紫色西裝衫裙的,你可還有印象。”

“有,他們不斷地說,你的魔術是假的。”

“少廢話,去跟蹤他們,隨時報告他們的態度,那男的是生面孔,可是女的卻是危險人物,如果他認出了我和麗莎,那我們一切的計劃都完了!”

“是。”那工人模樣的人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麗莎,”魔術師抬起頭來,“我的一切,依然是照原來的計劃進行,那一男一女,如果已認出我們,我們就一定先下手為強!”

麗莎——那就是這個健美女的名字,應該說這是她的名字之一,但如今,那位魔術師既然這樣稱呼她,我們自然也這樣叫她了——點了點頭,道:“那麼,我先回去了,你可得小心一些,我們計劃了那麼久,不能夠功虧一簣的。”

“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魔術師近粗暴地說。

而且,他說了之後立即揮手,麗莎走了出去。

一跨出門,歡樂囂嘩的人聲,便立時像潮水似的向她涌了過來,她走出了不幾步,便又看到了一男一女兩個人。

兩人正在排隊購買跑“過山車”遊戲的票子,他們的跟蹤者,正在他們兩人的後面,看樣子,他們似乎並沒有發覺已被人跟蹤了。

麗沙只是略停了一停,便轉過身,向相反的道路走去,從遊樂場的後門,走了出去,然後,再繞到正門,她來到了一輛從外表看來,十分殘舊的車子之前,打開車門,跨了進去,發動了車子。如果這時,有一個對汽車十分內行的人在一邊,那麼那個人就一定會奇怪,何以那麼殘舊的一部車子,它的此擎,竟會發出如此完美的聲來,這種聲音,證明車子的引擎,性能極尤其優越,和它的外表是不太相配了!

車子在黑暗的道路上快速行駛著,將遊樂場遠遠地拋在後面,一直到了另一個停車場中,麗莎才將車停下,她又來了一輛奶白色的跑車之前。

然後,她又駕著那輛跑車,來到了一家十分高尚的酒店之前,她身上也已穿上了一件十分華貴的晚禮服,和戴上了不少飾物,使得她看來,十足是一富家女子。

她在僕人的殷勤招呼下,進了電梯。

在這家酒店中,很多人都知道她是來自南美洲的一個豪富之家,她出手豪闊,住的是最好的套房,已住了有十來天之久了。

她在這家酒店中住的日子,是和她在“天使樂園”魔術場中表演的日子相同的。直到如今,似乎還沒有人發現她的雙重身份。

麗莎一回到了房間中,便為她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氣喝完,她打開了隱藏在一頂女帽裏的一隻錄音機。錄音帶轉動著,但是並沒有聲音發出。

這證明她個在房間中的時候,並沒有人來過。

麗沙在沙發中坐了下來,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看樣子她是準備鬆馳一下的,但是,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是誰?”麗沙立時坐下來。

“我我。”門外的聲音十分輕佻。

“你是誰?”麗沙一翻手腕,她的手中已多了一柄小巧的手槍,那真的是“魔術手法”,那柄槍,原來是在她小臂上的。利用精巧的裝置,她可以在伸手間,就使那柄槍,從小臂中,滑到她的手心,可以使她出其不意地迎敵。

“噢,小姐,”那聲音又道:“讓我先進來,然後才自我介紹,好不好?”

“進來。”麗莎向門口走去,陡地拉開了門。

而她自己,則在門一拉開的時候,一閃身,躲到了門後,門開處,走進來的是一個四十不到的男子,身上散發著香昧。

一個使用男性香水的男人,幾乎豪無例外地,都是注意裝飾的,眼前這個男子也不上例外,他從頭至足,幾乎沒有一點可供挑剔的地方。

唯一使人感到不高興的,便是他臉上那種輕浮的神情,那是任何裝飾所掩飾不了的,他來到房間中心,麗莎將門關上。

那人甚至不將身子轉過來,背對著麗莎,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才道:“別拿槍指著我,這是沒有用處的。”

麗莎震了一震,但是她手中的槍,仍指著那個人。

那人慢慢地轉過身,在沙發上舒服地坐了下來,麗莎冷冷地問道:“你是什麼人,你到這裡來,是想作什麼事?”

“小姐.你像傳說中一樣的美麗?”那人答非所問地說。

可是這句話,卻令得麗莎美麗的臉龐,變得煞白,她將手中的槍抬起了些,扣住槍機的手指,也緊了一緊。

那人仍然不在乎,他一面口中發出“嘖嘖”的聲音、一面搖頭,道:“小姐,別開槍,一開槍,我當然活不成,可是你們十四天來的努力,說不定多少年來的計劃,也就付諸東流了,小姐,如果你認為我說得對,那請你放下手槍來。”

麗莎呆了半分鐘,她果然將槍放了下來。

“是啊,這才可以盡情地暢談。”

“你知道了多少?”麗莎問。

“這十六天來,從你們下飛機起,一直到你們在這裡,和一個下級酒店,分別租下了房間。以及你們到‘天使樂園’去求職,利用‘方氏魔術團”的身份來作掩飾,你們的一切行動,我都有詳細的記錄,你想,我已知道了多少?”

“你是什麼人?”麗莎吸了一口氣。

“我?”那人聳了聳肩,“我不是什麼要人,我的生活都過得很好,我謀生的本事,便是替一些人做一點事情,然後再取得酬報。”

“這不是太籠統些了麼?你不妨直說!”

“好的,”那人又喝了一口酒,“要直說的話,那我該說,你們的計劃,是沒有可能完成的,你們計劃得極其巧妙,我知道你們脫身的方法,因為在事情一發生之後,住在豪華的酒店中的郝貴連先生,和方麗莎小姐就不見了,消失了,他們並沒有離開本市,誰又會疑心到‘方氏魔術團’的女助手和魔術師呢?是不是?”

麗莎的面色,極其難看。

同時,她手中的槍,也漸漸地揚了起來。

“行,別衝動!”那人繼續道:“但你們是不會成功的,我再說一遍,你們費盡心血所計劃進行的事,是不會成功的。”

“為什麼。”

“有障礙,公路上小的障礙,汽車可以越過去,但如果有大的障礙,那麼汽車就一定就停下來,此路不通,你明白麼?”

“障礙就是你麼,先生?”

那人哈哈人笑起來,道:“當然不是我,小姐,是東方三俠,你不應該不知道這三個人:木蘭花,高翔和穆秀珍!”

麗莎的神色,反倒鎮定了起來,她也跟著大笑,道:“東方三俠,這時候,只怕只有東方二俠了,還用你來代我們操心?”

麗莎的話一齣口,那人的笑聲,便突然停了下來。

兩人互相對望著,一片沉寂。

※       ※       ※

“過山車”是一種極度驚險的遊戲,膽子小的人,是不敢遊玩的,它是一列小型的火車,軌道和車輪的摩擦力,減至最低,然後,將這列車,拖上一個傾斜角度很高的斜坡,當車子到了斜坡頂點的時候,車子開始向下滑去。

向下滑去的時候,速度是極其驚人的,而且它還要穿過許多山洞,看來隨時可以撞到迎面而來的大石,但在最重的關頭,則繞了過去。它的速度之快,的確是到了使人頭昏目眩的程度,所以,喜愛刺激的穆秀珍,看完了魔術表演,便拉著馬超文來購票了。

他們玩得十分暢快。全然未曾覺察有人在跟著他們。

當他們在購得了票子,等候搭乘的時候,那工人模樣的人,也購到了票子,他站在穆秀珍只有三五碼處,低下了頭,低聲道:“他們購買了過山車的票子,就要玩這個遊戲了!”他的聲音十分之低,簡直就像是在禱告一樣。

而遊樂場中又是如此喧鬧,就算有人在他身邊,也聽不到他聲音的。可是,他胸前卻佩著一隻小巧的無線電傳聲器。

利用無線電波傳聲,他的聲音,立即傳到了在魔術場的後台中,等候著消息的魔術師的耳中,魔術師的面上,現出了一個陰森的笑容。

“這太好了,”他發出指示,“甚至不必用滅聲器,過山車的第三個山洞,十分深長,就在那裏下手,明白了麼?”

“除去男的,還是除去女的?”

“一齊除去。”魔術師握緊了拳頭。

閘門打開,人已魚貫進閘,登上車子了,那工人模樣的人,連忙趨前幾步,跟在穆秀珍和馬超文的後面,走進了閘口。

他坐在兩人的後面。

而他的手插在衣袋中。早已將手槍準備好了。

做假裝的觀眾,幫魔術師一下忙,這絕不是他的本業,他的本業是槍手,他百發百中的射擊術,加上他的犯罪的天性,使他成為一個成功的槍手。

而在他執行過的謀殺中,在他看來,似乎沒有再比這一次容易一些的了,他離開自己要殺的人,如此之近,而車子通過山洞的隆隆聲,又會掩蓋槍聲。

更妙的是,兩人中了槍之後,身子一定會被拋出車去,他甚至還可以在事後擠在人群中看熱鬧,而不必倉皇逃走!

由於事情是太容易成功了,他這個神槍手甚至有點提不起興趣來。他並不知道自己去殺的是什麼人,然而他卻知道自己殺了這兩個人之後,一定又可以得到一筆可觀的報酬,這便是他殺人的原因。

當車子漸漸被拉得向上升去的時候,風吹了過來,穆秀珍的頭髮,幾乎拂在他的臉上,他將頭側開了一些,穆秀珍大聲講著話,語聲又傳入他的耳中。

“超文,車子就快滑下去了,你可得抓緊一些啊!”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哼,你不是小孩子,可是你卻也不見得會自己照顧自己。”穆秀珍一本正經,像是馬超文的長輩一樣,“你說是個是?”

馬超文大笑道:“當然不是!”

他將嘴湊在穆秀珍的耳際,低聲道:“我不但要照顧自己,而且要照顧你,要照顧你幾十年,直到你成為一個白髮斑斑的老太婆!”

“貧嘴!”穆秀珍臉紅了,那並不是因為遠處紅色燈光的照映,而是因為她心中的興奮,她佯嗔著,偏過頭去,不望馬超文。

就在這時候,車子已經被拉到高坡的頂上了。

緊接著,幾乎是突如其來地,每一個人的身子,向後仰了一仰,車輪在軌道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譽,以驚人的速度向下衝了下去!

有“亞洲殺人王”之稱的槍手根曼,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扶手,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勁風迎而撲了過來,撲在臉上,幾乎是刺痛的。

“轟隆隆隆”!

眼前突然一黑,車子已經穿進了第一個山洞,但只不過十秒鐘,便又穿了出來,越是向下滑行,車子的速度越是快疾,在車子出了山洞之後,眼前又閃爍了各種顏色的光彩,根曼根本看不清車子經過了一些什麼地方,緊接著已穿進了第二個山洞。

車子在第二個山洞中穿出來時,根曼以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扶手,另一隻手費力地伸手自衫袋之中,取出那柄手槍來。

第三個山洞就在眼前了!

車子便以驚人的速度,向前衝了過去!

※       ※       ※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那個不速之客。

他笑了一下,儘量使自己的笑容變得不在乎,但是他的努力顯然失敗,他道:“原來你們已接觸上了?那麼,在今晚將要喪命的,是什麼人呢?”

“穆秀珍!”麗莎冷冷地回答。

“肯定麼?”

“當然可以肯定,執行這件事的是根曼,我想你應該聽到過他的名字的,是不是?”麗莎又轉了一轉她手中的手槍。

“是的,我聽到過,根曼是名副其實的根曼(CunMan),但是穆秀珍卻並不是容易對付的人物,就算你們對付了穆秀珍,也還有木蘭花和高翔,你們已經有了對付他們的把握了麼?”那人緩緩地問著。

“那不用你管了,”麗莎的手槍,又揚起來,“我想,在目前的情形之下,我要對付的是你,而不是木蘭花他們!”

麗莎向前走來,在經過一張長沙發的時候,她順手拿起一張沙發墊子,而她面上美麗的笑容,這時也變得極其陰森。

她來到了那人的面前,冷冷地道:“槍口壓住這只墊子,會使槍聲減至最低,你可以在十分安詳的環境之中死去。”

“太可惜了。”那人仍十分鎮靜,說:“我的一位同伴,如果在我離開他之後,半個小時後仍得不到我的電話,他更會將我所知道的一切,供給警方了。”

麗莎呆了一呆,陡地停住了腳步。

也就在這時,房門被迅速地打開,又被迅速地掩上,在房門一開一關之間,一個人已進人了房中,麗莎連忙後退了一步,轉過頭去看電視。

捲進房間來的是那個魔術師。

他的面色,極其陰暗,看來也更是可怕。

他倚門而立,先望了兩人一眼,而望向麗莎。

“這個人,”麗莎急急地道:“他自稱知道了我們的一切,又用木蘭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來恐嚇我們,不知他是什麼人。”

魔術師踏前了兩步,殺氣隱現。

“還有,他說如果他出了事,”麗莎補充著:“那麼他的一個同伴,便會將我們的一切資料,完全供給警方!”

那人介面道:“這就太可惜了。”

“可惜什麼?”魔術師低沉地喝問。

“到口的肥肉又飛走了,還不可惜麼?”

第二章

魔術師再踏前一步;

“我的要求十分低,絕不損及你們到南美洲去度假,去過王宮般生活,我只要三分之一,這比起你們要嘗鐵窗風味來,總好得多了,是不是?”

“你是誰?你是什麼人?”

“我是趙蒼,也是才從南美洲回來的。魔術大師林勝先生,如果你的記性不錯,應該記得我和你,更是同時離開本市的,你記得嗎?在那次老千案中,我和你都想勒索老千,結果未曾成功,反倒使警方追捕我們,不得不遠走高飛。這件事,已有兩年了,這兩年中,你雖然變了不少,但我還是認得出你的,所以你一下機,我就開始注意你了!”趙蒼侃侃而談。

魔術師林勝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他冷冷地道:“你知道了我的行動,所以又想趁機來勒索我了,是不是?”

“沒有辦法啊,”趙蒼攤了攤手,“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你們這幫人,哈哈,那自然是黑吃黑了。”

林勝的心中正在盤算著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

如今他要做的事,是他當年在離開本市,遠走南美洲的時候,便已經計劃定當的了。在南美洲兩年,他一直是奉公守法的。

這是他能夠利用假護照順利回到本市的原因。

而在回到本市之後,他發現自己的計劃,仍是十分可能的,這十幾天來,在雙重身份的掩飾下,他一直在積極地準備著。

本來.後天便是他決定的行事日期了。

但是今天晚上,卻一連生出了兩個枝節來!

一個枝節是他在作魔術師表演時,穆秀珍竟然是座上客,第二個枝節是當年的冤家對頭趙蒼,居然找上門來,而且他還掌握了自己的秘密。

林勝陡想了片刻,才“嘿嘿”地幹笑了起來,道:“我想你是弄錯了,我這次回來,並沒有什麼發財的計劃,你找錯人了。”

“魔術大師。”趙蒼微笑著,“那麼,後天你可能陪我打一天高爾夫球麼?”

趙蒼的話,令得林勝地坐了卜來

“看來。”林勝緊盯著對方,“你什麼都知道了?”

“是的,包括你準備使用‘情人煙霧’在內。”趙蒼冷冷地回答,“我想,我們應該開誠佈公地談一談了,是不是?”

老奸巨猾的林勝,反倒笑了起來,道:“好,好,但是我可以知道一下,你是怎麼知道這許多的,為什麼你會注意到?”

“這完全是巧合,老林,當你正在亞馬遜河上流的土人部落中搜索‘情人煙霧’的時候,我也在,當你去勘察國家基金銀行的時候,我也在,當你留意國家基金銀行的庫存數字之際,我也在,而我們兩個人有一個相同點,就是只歡喜現鈔,你明白了麼?”

“老天,”林勝道:“不是你和我有著同樣的計劃吧!你也準備打基金銀行的主意?”

“對了,而且我還準備打東方三俠的主意。”

“那麼,我們得合夥人了?”麗莎問。

林勝略為點了一下頭,道:“可以這樣說!”

他伸出手來,和趙蒼相握,麗莎也將她的手加在兩人的手上,好一會,三隻手才分了開來。

趙蒼後退了一步,笑了一笑,道:“魔術大師,你可以放心,我是個沒有領導欲的人,你是首領,我只要我的三分之一。”

“可以的,你進行的計劃怎樣?”

“大致和你的計劃的相同,不同的是,我準備先解決木蘭花他們,因為這三個人不除去,再縝密的計劃,也可能遭到破壞!”趙蒼揮著手加強語氣。

“要除去他們,可不容易啊!”

“如今,東方三俠,只剩下兩個了,是不是?這是麗莎剛才告訴我的,只剩兩個,那我們要下手,自然更方便得多了。”

“嘿嘿。”聽了趙蒼的話後,林勝只是苦笑。

※       ※       ※

過山車隆隆地響著,直衝進了第三個山洞之中。

根曼已經覺得車子的高速和震蕩,使得他的身子,十分不穩,因為旁人是兩隻手緊緊地抓著把手的,他卻只有一隻手。

他的另一隻手,必須用來握槍!

他在過山車一穿進黑暗之後,便立時揚起槍來,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車子卻猛地一個轉彎;這一下轉彎,是來得如此之突然,令得他的身子,突然側向一邊。

過山車的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

但是根曼的遭遇,卻和別人不同。

因為只有他一個人是一手握住把手的。也只有他一個人,因為要將槍自衫袋中取出來,而將安全帶解開來沒有繫上。

那個急轉彎所產生的離心力十分大,使得他的一隻手,不能抵抗這股大力,他的身子突然飛了起來。

他身在半空,手指一緊,突然射出了一槍,那一槍,當然沒有射中什麼,而他的身子,也落了下來,滾過了一旁。

他在跌下去之際,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呼叫聲。

那一列車子的人,都聽到了這一下呼叫聲。

穆秀珍就在他的前面,自然聽得更加真切。

車子隆隆地穿出了山洞,穆秀珍大聲叫道:“出事了!出事廠!有人跌下車去了!”

“但是車子是無法中途剎止的!”

車子一直衝到終點,停了下來,管理人員早已聽到了穆秀玲和其他人的怪叫,一批人奔過來詢問詳情,一批人奔向山洞。

衝向山洞的人,很容易就發現了根曼;

根曼居然還沒有死,他被送到醫院,根據急症醫生的檢查,他身上折斷的骨頭,一共是十九根,當然他昏迷不醒。

由於他那柄手槍,在他被車子拋出去的時候,也隨之跌落,恰巧落在一個十分陰暗的角落中,而根曼自己又已昏迷不醒了,所以他究竟是怎樣跌下去的,也沒有人知道,警方便將它當作意外事件事處理,令警方感到小小意外的是,消息發佈之後竟沒有一個人來看他,他竟然是一個親人也沒有的!

當然,知道根曼身份的人是有的,林勝就是其中之一。當過山車出了毛病,人潮洶湧去看熱鬧之際,林勝也夾雜在人叢之中。

但是,他還未看到現狀中的情形,只是在人叢中挨擠的時候,便已聽到了穆秀珍大聲高談的聲音,接著,他便看到根曼被人放在擔架上抬了出來。

林勝不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他不明白根曼是如何會失手的,因為要謀害穆秀珍,看來是再也容易不過的一件事情。

林勝絕未曾多逗留,立即離開了遊樂場。

他在兩年前,離開本市,到南美洲去,可以說就是被木蘭花姐妹和高翔逼走的,他知道,自己在舞臺上,經過了化裝,穆秀珍可能認不出自己來,但是如今已去了化裝,那就不能和他見面了,他匆匆地離開,匆匆地回去,結果回到了酒店,卻遇到了趙蒼!

當他們三隻手分開來的時候,林勝的心中,又有了新的打算,當然,他的打算,是不能向趙蒼說的,甚至不能向麗莎說。

他只是說道:“我沒有成功,穆秀珍在遊樂場,她可能已看到了我,我派根曼去謀殺他,但是他卻失手了,真豈有此理!”

林勝想起根曼的失手,心中仍不免恨恨不已。

趙蒼笑了起來,道:“我早已說過,要殺害他們三個人,是沒有那麼容易的,而我,則已研究了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

“你的辦法是什麼?”林勝和麗莎同時一齊問道。

“請問,”趙蒼好整以暇地伸了一個懶腰,“如果在晚上,忽然斷電了,那麼,第一件事情要做的,是什麼呢?”

林勝和麗莎互望了一眼,都不知道他的意思。

“回答啊!”趙蒼催促著。

“那當然是取出洋燭來點上了。”

“城市的家庭,是很少有蠟燭的。”

“那麼去買,總應該買得到吧!”

“對了,幾乎每一個人都是會這樣做的,那就是我的計劃了,而我的計劃,就要在今天晚上實行。”趙蒼得意洋洋地說著。

“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件事交給我去辦好了,說穿了,十分簡單,就不值錢了!”趙蒼站了起來,“辦成了這件事,就算我入夥的條件吧!”

林勝和麗莎都揚手道:“祝你成功!”

趙蒼滿懷信心地走了出去,看他的情形,真是可以一舉手就將“東方三俠”毀在他的手中一樣,而他究竟為什麼有那樣肯定的把握,林勝也不知道的。

※       ※       ※

穆秀珍回家時,已經是晚上十時半了。

馬超文送她到了門口,還不想走,可是穆秀珍卻推著他,硬把他塞進車子,將他趕走了。穆秀珍並不是不想和馬超文在一起,只不過她的性子十分爽朗,最討厭臨分手時,又婆婆媽媽地講上一大串話,所以每次幾乎都是她將馬超文趕走的。

她哼著歌兒,跳回了家中。

木蘭花正在看書,見到了她,才抬起頭來道:“玩得高興麼?超文呢?怎麼不請他進來坐坐?”

不等木蘭花講完,穆秀珍已急不及待地道:“蘭花姐,遊樂場中,發生了兇案,而一個魔術師,總是用奇怪的眼光望著我,還有……”

“慢,慢,”木蘭花挫著手,“你一件件講好不好?”

“好,”穆秀珍吸了一口氣,“在玩過山車的時候,一個人被拋了出去,受了重傷,只怕活不成了,這人就坐在我的後面!”

“這就是所謂兇案麼?”

穆秀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啊,還有那個魔術師,不知怎麼,老是拿眼睛看著我,這傢夥,只怕不是好東西!”

木蘭花已沒有什麼興趣聽下去了,她低下頭,又去看她的書,同時還打趣道:“或許是你和超文的態度太親熱了,所以才惹人注目的罷!”

穆秀珍的臉紅了起來,叫道:“蘭花姐!”

她一面叫,一面向樓上奔去。

就在她奔到一半的時候,電燈突然熄滅了,眼前變成了漆黑,穆秀珍的身子,立時伏了下來,滾到了樓梯的下面。

而木蘭花的身子,也立時一翻,翻到了沙發的後面。

可是電燈雖然突如其來地熄滅了,卻一點也沒有什麼別的變故,過了一分鐘,木蘭花向窗外看去,她看到鄰近的幾幢屋子變成了一片漆黑。

她身子伏著,從一張沙發之後,跳到另一張沙發的後面,拿起了電話,撥了一個電話,到了附近的警署,她低聲問道:“沒有電了,是怎麼一回事?”

木蘭花立即得到了回答,“電站裏的變壓器壞了。”

“多少時候可以修好?”

“工程師正在搶修,大約只要一小時就可以恢復。”

“秀珍,”木蘭花放下了電話,“起來罷,是電站的變壓器壞了,不是這有蠟燭嗎,快拿幾根出來點上,漆黑的總不成話。”

“蠟燭?”穆秀珍站了起來,“我和小孩子做蠟人,用完了,我看,還是早一點睡吧,沒有電,不是更容易入睡麼?”

“那怎麼行?去買幾支來。”

“蘭花姐,我們住在郊外上哪兒買蠟燭去?”

“嗯。”木蘭花想了一想,向窗外看去,看到鄰近的一家人,已在閃耀著燭光,她連忙道:“向鄰居去借一支來用用!”

穆秀珍仍然不願意出去。

但是她卻知道,既然林蘭花說了要借幾支蠟燭來,那自己若是不去,是萬萬不成的,還不如快一點去,可以早一點回來。

她老大不願地向外走去。

她還未走到有燭光的一家,就看到迎面有一個人走來,天色十分黑,那人手中拿著一支燃著了的蠟燭在照明,走得快了,又怕燭火被風吹熄,所以走路的姿勢,十分滑稽,穆秀珍在他的身邊經過,看到他的另一隻手,還握了好幾根洋燭!

“嗨!”穆秀珍突如其來地一叫,嚇得那人一跳,手中的燭光也熄滅了,他連忙轉過身來,道:“你……你是什麼人?”

“別害怕,你們家中也斷電了,是不?”穆秀珍問。

“是……是啊。”那人似乎還在害怕。

“那麼,借兩根洋燭來用用可好?”

“這……不行,我也是才向人借來的。”那人伸手向前一指,“前面那家有,你再多走兒步,就可以借得到了,何必問我要。”

“你這人真是。”穆秀珍老大不願意,“反正你也是借來的,給我兩支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要得多,只要兩支就行了。”

“也好。”那人勉強地答應。他揀了兩枝給穆秀珍,穆秀珍接過了洋燭,道:“謝謝你了,再見,你住在哪的?”

當她問到“你住哪的”時候,她人早已跳了開去了,她根本不希望那人回答她,反正她已經省去了起路,而弄到洋燭了!

那人沒有回答她,只是順手指了一指,道:“那邊……”他講了兩個字,便立即轉身,走了開去,直來到到一輛車子之旁。

然後,他登上車子,疾駛而去。

那個人,正是趙蒼。

※       ※       ※

穆秀珍興衝衝地拿著洋燭回來,高叫1道:“洋燭來了,蘭花姐,你說快不快?你看,兩支紅燭,要不要點起來?”

“先點一支在茶几上。”木蘭花坐直了身子。

她看的小說正在緊張關頭上,那是一篇出色的科學幻想小說,叫“人體潛航記”,講一個關係重大的科學家,腦部發生了障礙,但是又無法施手術,於是將一艘原子潛艇和潛艇中的五個人,一齊縮成一個細菌那樣大小,注射進科學家的身子,循著科學家的血管,航行到他的腦部,替他進行治療的故事。這是一篇想像力極其豐富的幻想小說。

穆秀珍依言點著了紅燭。

燭火雖然黯淡,但是只是湊得近此,也足可以看到書上的鉛字了。穆秀珍在木蘭花的旁邊坐了下來。道:“蘭花姐,你在看什麼啊?”

“別來吵我!”木蘭花回絕了她。

“不吵就不吵,我坐在這裡,總可以吧!”穆秀珍鼓著氣。木蘭花卻只是抬起頭來,向她望了一眼,又低下了頭去了。

穆秀珍打了一個呵欠,她覺得無聊,還不如打一個電話問問馬超文,看他是不是已經到家了,但是又怕被木蘭花笑話,還是上樓去用電話機打吧。

她懶洋洋地站起身子來,也就在這時候,她陡地看到,那支紅燭的燭焰,突然由普通的紅黃色,而轉成了一種奇異的青藍色。

穆秀珍突然一呆間,一股異樣的香味,也已經沁入她鼻端,她立時不自由主地坐了下來,立時之間,只覺得天旋地轉,胸口發悶!

她最後聽到的一句話,便是木蘭花所說的一句:“秀珍,這洋燭你是哪……”木蘭花的那句話未曾說完,因為她也和秀珍一樣。

她比秀珍多支援了半秒鐘的時間,使她做了一件最有用的事,她拿起了書本,向燭火拍了下去,而她在拍熄了燭火之後,五指已連握住書的力道都沒有了,手一松,連書帶洋燭,一齊跌到了地下,洋燭跌到了地上,自然熄火了。

而在燭蕊部分,卻同時也升起了一股黑煙來。

那股黑煙一升起來之後,便散發出股其辛辣的味道來,但是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既然已昏了過去,自然也覺察不到了。

※       ※       ※

趙蒼的車子一回到住所,他便跳了下來,走進了臥室,和林勝通了一個電話,第一句話就是:“只剩下高翔一個人了。”

“你是用什麼方法,害死了木蘭花姐妹的?”

聽到林勝的語氣,似乎十分猶豫,十分懷疑,趙蒼不禁“啊哈”大笑了起來,道:“十分簡單,我使她們要用我特製的兩支洋燭。”

“洋燭?”林勝仍然不懂。

“是的,燭蕊是特製的,第一寸燭蕊,是在‘魔鬼草’根部的溶液浸過的,第十寸是在‘死亡的刺果’果仁榨液中浸過的。你也曾在南美洲的原始部落中見過,你該知道,這兩寸燭蕊,燃燒起來所發出的煙,會有什麼作用的了。”

“噓——”林勝吹了一下口哨,“有你的。”

“哈哈”,趙蒼笑了起來,“這不算什麼?”

“她們已點燃了紅燭了麼?”

“是的,如今她們一定昏過去了,而再過十分鐘,她們的心臟就會麻痹,就會死亡,明天,任何人也檢查不出她們的死因,她們的死亡證書上,將簽上死於心臟病猝發’這樣的字眼,哈哈,老林,我們前進道路上的障礙除去了!”趙蒼又再次大聲笑著。

“趙蒼,”林勝忽然將聲音放得低沉,“我想到一點變更,是關於我們的計劃的,這點變更將使我們的計劃更加妥善,你快來一次,商量一下好麼?”

“這這……方便麼?”

“有什麼不方便,你快來,我等你!”林勝一講完,不等趙蒼再猶豫,他就收了線。

“我們的計劃有改變?”麗莎奇怪地問。

在林勝的面上,浮上了一個極其陰險的笑容來,道:“當然不是,但也可以說是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的計劃,唯一需要改變的地方,是它只要兩個人來進行,而不是三個人。”林勝的面色,更加陰險,令人不寒而慄。

麗莎立即明白了:他要除去趙蒼!

“可是,”她急急地道:“趙蒼也不是善男信女,他有黨羽,如果我們幹了他的話,他的黨羽豈不是要破壞我們的計劃麼?”

“我們不幹掉他!”林勝冷冷地道。

“你是說——”

“我們借高翔的手去幹他!”林勝一揮手,“你打電話給高翔,他不在家中,一定是在警局,你先打到警局去好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林勝一字一頓地說:“我是首領,只要我明白,然後你照我的命令去執行就行了,打電話給高翔!”

第三章

麗莎還想說什麼,但是她終於未講出口來。

她拿起了電話,通知接線生接向總局,然後再找高翔聽電話。然後,她得到回答:高主任出去了。麗莎忙道:“我有要緊的事找他,他在哪兒?”

“市郊的一個電站,突然受到破壞,他去察看了。”

麗莎放下電話機,將話傳述了出來,林勝來回踱了兩步,才道:“那更好了,高翔一定已經發現了中毒的是木蘭花姐妹了。”

“為什麼?”麗莎忍不住又問。

“很簡單。”林勝來回踱著步,“一個電站被破壞,這是一件小事,是絕對驚動不到高翔的;而高翔居然去了,那自然是因為高翔知道,這個電站正是供應木蘭花家中這一帶用電的,所以他才去了,他去了之後,那有不去看木蘭花的?”

“你是說,木蘭花她們,已沒救了?”

林勝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道:“如果高翔及時趕到的話,那麼木蘭花姐妹,只怕已在赴醫院的途中了,唉,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那麼我們的計劃——”

林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們的計劃,是不要緊的,我知道,‘死亡的刺果’和‘魔鬼草’是兩種極毒的植物,燃燒它們的煙,如果被人吸了進去,就算救活了,也將在床上躺一個時期,到那時,我們早已遠走高飛了。”

麗莎松了一口氣,向林勝作了一個媚笑,道:“那就好了,你知道,我多麼希望擁有皮裘,擁有鑽石,擁有一切!” 『bbs.sept5.com 九月论 坛)地 球  来    客整理 “那麼,你就打個電話到木蘭花的家中去找高翔!”

麗莎睜大了眼睛,疑惑地望著林勝。

“告訴高翔,害木蘭花的人是趙蒼,半小時後,將走出這間酒店,要他帶人,在酒店外逮捕趙蒼,就可以替木蘭花報仇了!”

麗莎仍然不明白。她問道:“趙蒼被捕了,對我們有利麼?”

“你喜歡將我們的所得,分成三份,還是分成兩份?”

“當然是兩分,但是他不會供出計劃麼?”

林勝笑了起來,他和趙蒼不一樣,笑的時候不出聲,一臉奸詐,他揚了揚手中的槍,向窗前指了指,道:“等他走出酒店時,高翔和警員一現身,我就在這裡向警方放槍,高翔一定以為那是趙蒼放的,於是還射,結果會如何呢?”

麗莎踮起了腳尖,送給林勝一個香吻,道:“結果是趙蒼沒有機會作供了,而他又是死在警方的槍下,與我們無關,是不是?”

林勝何點粗魯地摟住了麗莎的纖腰,更毫個客氣地吻了下去,麗莎沒有抵抗,因為她知道,事情是否能成功,還要靠林勝!

林勝吻了麗莎好久,才放了開來。

麗莎立時去打電話。對方的電話,幾乎是一響,便有人接聽的,自電話中傳來的,是一個男子的聲音,道:“找誰?”

“找高主任。”

過了幾秒鐘,電話中又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我是高翔,誰找我?”

“高主任,”麗莎十分急速地說:“害木蘭花姐妹的,是才從南美洲回來的趙蒼,他在半小時後,將會離開××酒店,你們可以在門口兜截,趙蒼,你是認識的,是不是?”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高翔急急地問。

麗莎發出了一下十分甜蜜的笑聲,然後放下了電話。

高翔拿著電話,發了十五秒鐘呆,也放上了電話,他轉過頭去,問道:“胡警官,兩年前逃走的勒索犯趙蒼,最近又溜回來了麼?”

“沒有接到報告。”一個警官立正回答。

高翔抬起頭來,本來是十分整潔的客廳中,現在是一片淩亂,醫院工作人員已然以最快的速度,將木蘭花和穆秀珍送到醫院中去進行急救了!

她們是不是有救呢?

從他踏進這裡起,到他接到那個電話為止,他簡直像是置身於一場噩夢之中,而更糟糕的是:惡夢還未曾醒!他們在噩夢之中!那個無頭電話是什麼意思呢?所報告的是不是真的呢?半小時之後,自己是不是應該依言前去呢?

害得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昏迷不醒的又是什麼呢?

醫生在逐步檢查兩人之後的結果怎樣呢?

高翔心中,混亂到了極點,他向醫院打了一個電話,和他三分鐘之前打的一樣:醫生正在會診,進行急救,結果如何,還不知道!

結果如何還不知道,這八字像是八個金箍一樣,勒在高翔的頭上,令得他頭痛欲裂,如果她們已沒有救了呢?

高翔想起自己按鈴不應,翻墻進來時,在電簡光芒下兩人青紫色的臉,個禁自頭至腳,都生出一股寒意!

他緊緊地握著拳頭,在那片刻之間,他卜了決定:去!就算是敵人安排下的奸計,也得去闖一闖,那是唯一的線索了!

他來到了門口,道:“胡警官,你回去查看有關趙蒼的一切資料,張警官,你帶兩個警員,跟我一齊行動,快!”

“是!”張警官跑了開去。

高翔走向一輛警車,張警官也帶著兩名警員趕到了車旁,四個人一齊上了車子,由高翔親自駕駛,他們的車子在離酒店三十碼的轉角處停下。

然後,四個散了開來,兩個一組,守住了岔路。

兩年前的那件案子,那位張警官也是有份參加的,所以他也可以認出趙蒼來,如果趙蒼真的從酒店中走出來的話,那是絕逃不走的。

他們緊張地等著,時間慢慢地過去。

高翔一直惦記著醫院中的木蘭花姐妹,他憂心如焚,恨不得脅生雙翅,飛到醫院的急診室去。但是突然之間,他將這一切令頭全驅開了!

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從酒中走了出來。

只消一眼,高翔便認出,那人正是趙蒼!

趙蒼在酒店外面,略停了一停,四面略為張望了一下,便向前走來,離得高翔,漸漸地近了,高翔突然向前,迎了上去。

趙蒼還沒有發覺迎面而來的是什麼人,他仍然向前走著,直到兩人相隔只有六七碼時,趙蒼才突然發覺,向著自己走來的人是高翔!

他突然頓住,立即轉身!

但是也就在此際,槍聲響了!

槍聲一起,幾輛正行駛中的汽車,車子的駕駛者都幾乎因為突如其來的槍聲而失去了控制,車子在路上扭著。

趙蒼一時骨碌向前滾去,滾向一輛停在路邊的車子。

看他的情形,是準備轉過車子,躲到車子的另一邊去的。

然而也就在這時,高翔的手槍噴火了,第一槍,射中了趙蒼的左腿。

趙蒼的身子向前一仆,他立進轉身還槍。

高翔的身子問到了電燈柱後,子彈在他的耳際,飛了過去,槍戰令路上的行人,呆若木雞,不知如何才好。

高翔知道,槍戰如果繼續下去,對市民是極其不利的,他立即射出第二槍,第二槍射中了趙蒼的右手,趙蒼手中的槍,落了下來。但是,趙蒼卻立即左手再拔出槍來,高翔不等他再放槍,便射出了第三槍,那是射向他的左手的。

但是當高翔射出了這一槍之際,趙蒼的身子,卻向旁側了一側,以致那一粒子彈,恰好在他的左胸穿了進去,正中要害!

趙蒼的身子,猛地向後一仰!

他的身後,是一輛汽車,身子撞在汽車上的那“砰”地一聲,清晰可聞。

高翔和張警官,連忙奔了過去,趙蒼的身子,又從車身上,慢慢地向下滑來,滑到了地上,高翔奔到了他的身邊,回過頭來,說道:“快召救傷車來!”

然而,當他吩咐了孫警官,再轉過去時,便發現自己的吩咐,實在是多餘的了,因為趙蒼正在翻著眼睛,就要死了。

高翔看到趙蒼的嘴唇在掀動,他連忙奏過耳去,只聽得趙蒼吃力地講出了四個字來,那四個字卻令得高翔,莫名其妙。

當他還想追問時,趙蒼卻已死去了!

趙蒼的臨終遺言這四個字:魔術手法!

高翔立即將這裡的事情,交給了張警官,他駕車趕到醫院去,一路上,他不斷地在想著:魔術手法,魔術手法,那是什麼意思呢?

趙蒼的行蹤,是什麼人告訴自己的呢?是他的同伴?為什麼要告訴自己?是窩裏反?那麼,他們準備進行的陰謀是什麼呢?只怕不是為了謀害木蘭花那樣簡單吧!

高翔的腦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疑問,而他又心急地要趕到醫院中,以致有三次,交通警察駕車來追趕他。

但當交通警察一看到駕車的是高翔時,都一聲不出地退了開去,那並不是他們害怕高翔,也個是高翔可以享有開快車的特權。而是他們知道,高翔既然以這樣高的速度在行車,那是一定有著極其重要的事情要辦,是絕不容許打擾的!

高翔一口氣趕到了醫部,到了二樓急救室之旁,他看到幾位著名的內科醫生,正和方局長在一起,他們的神色,都十分緊張。

“怎麼樣了?”高翔隔著老遠,便大聲問。

他一開口,連他自己也不禁吃了一驚,因為他不知道何以自己的聲音,變得如此幹澀!他連忙咳嗽幾聲,走向前去。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每一個人,卻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望著高翔,在那一剎間,高翔只覺得天族地轉,幾乎昏了過去!

他向後退出了幾步,靠住了一個窗口站定,喘了一口氣,問道:“怎麼樣了?怎麼一回事,怎麼沒有人開口了,究竟怎麼了?”

高翔幾乎是在尖叫了!

但是仍沒有人出聲。

只有方局長,來到了他的面前,將雙手放在他的肩上,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高翔只覺得在剎那間,自己宛若跌進了冰窖之中!他連再問下去的勇氣也沒有了!

過了好一會,方局長以一種十分難過的聲音道:“她們兩個人的心臟跳動,已到了最弱的程度,醫生說,一點也沒有把握!

“她們還沒有死,是不是?”高翔無力地問。

“是的,可是極度危險!”

高翔頹然地在長木凳上坐了下來。

走廊中又有人匆匆地走了過來,那是馬超義,他頭髮淩亂,面色蒼白,來到了眾人的面前,一看到眾人的面色,馬超文便呆住了。

他望了望方局長,又望了望高翔,一句話也講不出來。高翔也望著他,片刻,他才道:“超文,他們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高翔在講了這一句話之後,心頭突然一陣發酸,他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他從來不是感情脆弱的人,但是,他在木蘭花身上付出的感情卻太純真了,而如今木蘭花是生是死,尚未可卜,最著名的醫生,都說沒有把握,他心中怎能不難過?

但是,他終於沒有哭出來,他只是緊緊地握著雙拳。

馬超文的聲音中,更是充滿了哭意:“她們怎樣了,我可以去看看她麼?找要去看她,我一定要去看看她,我要——”

馬超文由於心情太緊張了,他竟忘了這裡是需要維持安靜的醫院,而叫嚷了起來。兩個護土立即走過來,將他扶住。

馬超文陡地住戶口,護士扶著他在高翔的易邊坐下。

兩個人都不再出聲,走廊中也沒有人出聲,一片難堪的沉寂,籠罩著每一個人的心頭,在那陣難堪的沉寂之後,則是死亡的恐懼。

然後,幾乎是突如其來地,又有一大群人,走了過來。那一大群人,是高翔和方局長,以及在場的警官所熟悉的。

他們是本市報館的記者,採訪主任。

方局長一看到他們,立時和幾個高級警官互望了一眼。記者群的出現,當然是為了木蘭花姐妹而來的,這也正是令得方局長疑惑的地方,因為方局長嚴禁洩露,他只不過通知了馬超文一個人,那還是因為馬超文是穆秀珍的未婚夫!

照理來說,記者的消息再靈通,也是不可能知道的,而且那麼多記者一起來,那一定是有人對他們進行了通告的原故。

兩個老資格的採訪主任,一看到方局長在,便快步走了過來,道:“方局長,你在這裡,那麼木蘭花姐妹,一定是在這間醫院了,她們的情形怎麼樣?”

方局長在平時,是最肯和報界合作的,但今天他卻不想人家知道木蘭花姐妹正和死神搏鬥的消息,是以他面色一沉,道:“什麼木蘭花姐妹,找不知道。”

老資格的記者是善於鑒貌辨色的,那兩人忙道:“局長想保守秘密麼?那麼值班警官何以又通知我們這個消息呢?”

“高翔,”方局長揚起頭來:“打電話回去問問總值警官,有沒有這件事,你們快走吧,我想這是一件誤會,一件誤會!”

記者們都沒有出聲。

他們已找了許多醫院,才來到這裡的,而他們來的時候,的確是有人自稱警局的值班警官,來通知他們的,他們採訪不到消息,自然失望。

但是,所有的記者,卻也沒有一個記者表示不滿的。

他們當然知道方局長是在說謊,是不想透露消息,但是他們也知道方局長所以如此做的原因。因為木蘭花傷重垂危的消息,若是公諸報章,那麼對整個社會來說,是一個重大的震動,多少不法份子,又會趁機活動,對於整個社會來說,是絕無好處的。

報紙的責任,自然是將消息都報導給讀者知道,然而也只有最不道德的報紙,才會將社會有害的新聞,大肆演染。

高翔打完電話回來了,他向各報記者道:“對不起,各位,值班官說他從未曾和各位通過電話,我相信那一定是誤會!”

他頓了一頓,咳了兩下,想調整一下他暗啞的嗓子,但是他一開口,語音仍然是十分幹澀,他道:“請各位合作。”

記者們都會意地點了點頭,相繼離開。

只有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落在最後,他慢慢地向高翔走來,在高翔的肩頭上拍了一下,道:“高主任,我有幾句話和你說。”

高翔搖頭道:“找也沒有消息可以奉告。”

“你錯了,高主任。”那位記者微笑,“這次是例外,我不是向你拿消息,而是我有一個線索,向你提供。”

高翔呆了一呆,他不明白那人是在說真話,還是轉彎抹角地在向他套消息。當有消息需要保密時,如何應付老練的記者,這是一門極深的學問!

高翔已在警局中工作了不少日子,他自然知道,最主要的,還是要奉行三個字:不開口!

是以他默不作聲。

那位記者續道:“我們報館,一接到警方的電話,必然立時錄音的,那通知我們說木蘭花姐妹中了奇毒的電話,也錄了音。既然這個電話不是值班警官打來的,那麼我們報館的錄音,對於捕捉這個惡作劇者,或許是有一點用處的,是不是?”

這時候,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尚未脫離危險期,她們還在死亡線中掙扎,高翔的心中,只覺得一片混亂,那記者在講些什麼,他也根本沒有留意去聽。

然而,等那記者講到了最後時,高翔的心中,卻陡地一動,他挺了身子,道:“你將你剛才說的,再重復一遍!”

那記者又一字不易地重說了一遍。

“那麼,”高翔連忙說:“請你將錄音帶拿來給我。”

“拿到這裡來?”

“嗯……”高翔猶豫了一下:“不,拿到我辦公室去,這樣吧,我派人跟你去取好了。”

“都可以。”

高翔向一位警官招了招手,那警官來到了他的面前,他吩咐了幾句話,警官和記者一齊離去,高翔則來到了方局長的面前。

方局長苦笑了一下,道:“別難過,高翔。”

高翔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道:“局長,我回辦公室去,你一有她們病情變化的消息,便立時打電話通知我,立時!”

方局長點了點頭。

高翔也不再和別人打招呼,他轉過身,便向外走去。

當他的駕車回辦公室去的時候,他竭力使自己混亂的腦子清醒些,他告訴自己:緊張、焦急,是完全沒有用的。

不論木蘭花姐妹是不是脫離得了險境,自己總得將害人的人找出來。這件事,本來是幾乎連一點線索也沒確的,但如今總算有了一點線索,那線索便是那位記者所提供的,那一卷電話的錄音帶。高翔會將那個電話的錄音帶,當作主要的線索,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當他還在木蘭花家中的時候,他便接到了怪電話,那電話告訴他,下毒的人是趙蒼。而他趕到了酒店門前,趙蒼果然出現。而且死在他的槍下。但是高翔一直不認為趙蒼是兇手。因為趙蒼臨死的時候,講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話。

趙蒼說:那真是魔術手法!

這句話乍一聽來,的確十分費解,但是仔細一想,倒也不難找出這句話的真意來。如果趙蒼是被人出賣的,那麼他死前的這句話,就是說出賣他的人,是在用“魔術手法”了!當高翔,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他原也未曾想到,那可能是內哄的。

誰是趙蒼的合夥人,誰是出賣趙蒼的人,誰是打電話通知各報館的人,這個人,便是案中的關鍵,找到了他,一切也迎刃而解了。

對於這個人,高翔本來是一點線索也沒有的。

但如今,高翔將可有他的一小段錄音帶。

一小段錄音,好像是沒有什麼用處的,但是卻不然,那是極有用的線索。

科學家已證明,每一個人,由於身體構造的人小,喉骨、聲帶的有些不同,所以每一個人所發出來的講話聲,也是不同的。

科學家更證明,而且相似的人,所發出的講話聲也相似,這證明了偵探學上極重要的一點——其重要之處,幾乎和指紋的的發現不相上下,耶就是,根據一個人的聲音,通過聲波檢定儀的檢定,便可以知道這個人頭部骨骼構造的大致情形。

而有了骨骼的素描,冉加上肌肉,便可以得到這個人的大致面貌c得出的面貌不會百份之大的精確,但也有六七成。

而且,如果那人的面上是有特徵的話,那更是逃脫不了的。高翔有了那一小段錄音帶,實際上就和有了兇徒的一張相片差不多,當然,那是一張相當模糊的相片。

但是無論如何,那總是一項極其重要的線索!

高翔回到了辦公室之後,不到三分鐘,去取那錄音帶的警官也回來了,高翔將那錄音帶放了幾遍,那是一個聽來相當濃濁的男子聲音。

高翔離開了辦公室,來到了音波檢定室,他和兩個技術人員,一齊將錄音帶放進了儀器之中,按動了幾個儀器上的鈕掣。

在那具儀器上的音波表,不斷地有音波的震蕩紋出現,然後,在一幅灰白色的玻璃之後,自動化的儀器,開始繪出一個人頭部的形狀來。

前後只不過歷時二十分鐘,在那塊玻璃板上,便出現了一個完整的人頭象,那是一個眉毛十分濃,雙眼深陷,嘴唇十分薄的中年男子。

當然,事實上那人的樣子,和玻璃板上出現的人,會有多少出入的,但是,即使是有出入,高翔也知道那出入是不會太大的。

因為如今在玻璃板上出現的那人,已使他覺得面善——

那是一個典型的罪犯的臉孔,處處透著邪惡,並沒有什麼特出的特徵——這也是最使高翔感到困惑之處,因為這使他只感到那人面善,而令他不能肯定那是什麼人。然則高翔也有一點可以肯定的,那便是這人一定曾犯過案子!

也就是說,那人有檔案存在警局中!

-

第四章

高翔作出了兩個決定:

一、他命令技術人員將在玻璃板上出現的人橡複印下來。

二、將複印下來的人像,交給檔案室的工作人員,徹夜檢查檔案,發現和那人像略有相似的人,便將他的檔案檢出來。

高翔知道這樣做,可以將偵查範圍,縮得最小。

他自己則回到了辦公室。

他剛一踏進辦公室,電話鈴就響了起來。

高翔直衝到了電話之旁,但是,當他的手碰到電話聽筒的時候,他的手指卻不出自主地在發抖,他幾乎沒有勇氣拿起電話來!

他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那一定是方局長。

而方局長打電話給他的原因,是告訴他木蘭花姐妹病情的變化。是好的變化,還是壞的變化呢?高翔只覺得電話聽筒有千斤重!

但是,他還是拿起了電話來。

在拿起電話來的同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他聽到了方局長的聲音:“高翔麼?為什麼那麼久才來接聽?”

“沒——沒有什麼,我剛走開了。”

“木蘭花和穆秀珍剛才一度發生休克——”

高翔的手,更是劇烈地抖動了起來,他雖然不是醫生,但是一個心臟本已衰弱到極點的人,再發生“休克”現象,那表示死神又接近了一步,他卻是知道的。

他想問方局長,但是竟出不了聲。

“經過了緊急搶救,”方局長的聲音繼續傳來:“兩人的情形,反倒有了好轉,但是——”他的聲音又變為低沉:“還未曾脫離危險期。”

“謝謝你,”高翔抹著自他額上直滲出來的冷汁,“我正在根據線索,調查謀害她們兩人的兇手,相信不久可以有眉目的。”

“你自己要注意。”方局長殷切地吩咐,“蘭花已遭了毒害,如果歹徒有大規模行動的話,只怕下一個標就是你了。”

“是的,我知道。”高翔一面說,一面放下電話。

直到他放下了電話之後,高翔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方局長的話,再次在他耳際響起,便他警覺到,自己若是再因為木蘭花姐妹的病情,而茫然若失,失去了原來的機智的話,那麼,他極有可能反而比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要早送命!

歹徒謀害木蘭花和穆秀珍,究竟是為了什麼,高翔也說不上來,但是十之八九,是為了挾冤報仇。而對付各種歹徒,高翔幾乎是和她們兩人在一起的。

歹徒會只對付木蘭花、穆秀珍兩人而放過了他麼?

當然不會的!

高翔知道這一次,是自己和木蘭花、穆秀珍合作以來,事情最凶險的一次,因為以往,他們三個人,總是處處佔到上風的。

然而如今,連敵人是什麼模樣,什麼來路也不知道,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便已中了暗算,只剩他一個人在支撐局面了。

在以往,有哪一次有如此凶險的呢?

高翔站在辦公桌旁好一會,直到有人敲門,他才陡地驚起,道:“進來!”

推門而人的是偵查科的科長,他手中捧著一疊文件,道:“高主任,穆小姐家中的事件,我們科裏的意見全在這裡了。”

“我想聽聽你的總結。”高翔說。

“好的,我的總結是,中毒來源,是兩支紅燭,那兩支紅燭,一支已經過點燃,另外一支還完好,化驗室的人說,這種紅燭,是名副其實的奪命紅燭。”

“嗯?”

“紅燭的燭蕊,浸過兩種毒藥,在燃燒的時候,這兩種毒藥受熱揮發,化為氣體,而那種氣體,吸入人體之後,使造成血液迴圈的惡化,能在極短的時間之內,致人於死。木蘭花和穆秀珍就是因為吸進了這種氣體,才遭禍的。”

高翔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他的心中,對於事情是怎樣發生的,也已經有了概念了。那無疑是一個極其狡猾的歹徒的傑作,歹徒並不將紅燭送到木蘭花的手中,而是先去破壞木蘭花住所附近的電站,使她們需要紅燭,這才使他的計謀得以實現,如果自己遲了一步的話……

高翔想到這裡,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

如果他不是因為電站是在木蘭花的住處附近,因之下意識地感到可能有些意外,而到得遲一步的話,那麼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一定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歹徒先破壞了電箱——”偵查科長繼續說。

但高翔卻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頭,道:“我知道了!”

偵查科長退了出去,高翔按下了一個通話器的按鈕,道:“是檔案室主任麼?可有找到和那人像相似的人?”

“有,找到了一個。”

“送來給我。”

“可是——”檔案室主任似乎還有話要話。

“送來給我!”高翔卻大聲地重復著。

不到一分鐘,檔案室主任將一份檔案送了進來,高翔立時翻閱檔案,那人叫作範音,面目倒是和板上出現的人像有幾分相似。

但是高翔翻到後面,卻不禁苦笑了起來。

那個範音,同為持械傷人罪,正在監獄之中服刑!

這當然不是他要找的人,他抬起頭來,道:“一有發現,立即送來給我。當然,檔案是如此.之多,要找齊並不容易,但是必須找齊!”

“是!”檔案室主任退了出去。

高翔雙手支頭,坐在椅子上。

大約每隔上半小時,就有幾份檔案送過來。

高翔一份一份地檢閱著,他剔去了和人像只有些少相似的人。而留下和人像相似較多的人的檔案,二十四名檔案員足足忙了一夜。

到第二天八時四十分,所有的罪犯檔案都被檢查過了。

交到高翔手中的檔案是三十七份。

在這三十七份檔案之中,有二十二份檔案的主人正在監獄之中服刑,有三個甚至是已死去了的,還有四個,高翔確知他們已改過歸善,還有七名,高翔認為相似的地方太少,不作考慮,這樣,到了八點五十分時,他手中只剩下了三份檔案。

而他審視最多的一份檔案,那一張相片,與音波檢定儀的玻璃板上出現的人像,十分相似,檔案的主人,名字是林勤亮,又名林勝。

※       ※       ※

林勝起得十分早。

昨天晚上,可以說是他最感到得意的一晚。

他不但知道趙蒼已巧妙地使木蘭花姐妹進了醫院,而且,他又用了更巧妙的手段,使趙蒼死在警方的槍下。當他的窗口看到趙蒼的屍身,被抬上了黑箱車的時候,他幾乎大聲叫起來。他以為警方會到酒店中來調查一下情形的。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警方人員撤走之後,居然絕未曾到酒店中來查勘一下。

那其實是不足為奇的,因為昨天晚上,警方的高級人員,都因為木蘭花姐妹的事,而集中在醫院之中,事實上根本無人指揮了!

林勝並不知道木蘭花姐妹兩人的情形究竟怎樣,而他自己當然不能到醫院去查看,即使是派麗莎去,也是不適合的。是以他向各間報館打了一個電話,希望借記者的採訪,而得到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確實的情形,以便決定自己的行事計劃。

但是,當他一早打開了本巾的幾份主要報紙時,卻發現沒有一張報紙是記載著木蘭花姐妹遭到了暗算的消息的。

林勝在起先,不免感到有點意外。

但是隨即,他就高興莫名,因為報一點消息也沒有,這說明警方對消息進行了封鎖。而警方封鎖消息的原因,當然是因為情況極壞!

林勝在八時四十分時,已經穿著定當了。

這時,麗莎推開了他的房門,向他望了一眼,兩人並沒有講話,只不過是相互望了一眼,點了點頭,麗莎便退了出去。

在麗莎退出之後的兩分鐘,林勝拿起了一隻公文包,邁著莊嚴的步伐,也走了出去,他看來十足是一個莊嚴的紳士。

林勝下了升降機,走出酒店的大門。

當他步下酒店石階的時候,他看到麗莎正登上一輛的士。一切和他的計劃吻合,並無錯誤,他已經演習過好幾次的了,那是不會錯的。

麗莎向國家基金銀行去,他卻並不,他在登上了一輛汽車之後,卻並不是向國家基金銀行去。雖然他今天行事的目標是基金銀行。

基金銀行面前,停著三輛裝甲車。

那三輛裝甲車,是昨天晚上載運大量現金來銀行的,因為今天是發薪日,而所有政府機構,以及國營的企業人員的薪金,全是由國家基金銀行支付的,這是一筆為數極大的現金,是以三輛裝甲車依例留在銀行面前,來幫助守衛。

而當麗莎趕到銀行門前的時候,三輛裝甲車開始移動,開走了。因為銀行開始營業,鉅額的現款,將被各單位陸續提走了。

麗莎在銀行旁邊的一條馬路上停了下來,取出小鏡子來補著臉上的化裝,不能不承認她是一個十分好的演員,因為這時,她看來正是一個有些神經質的婦人。

這時,銀行還未曾開門,守衛在銀行大門之前,走來走動。

對於停留在銀行的附近的人,守衛是一定會加以注意的。

然而他們卻並不注意麗莎。

那當然不是因為麗莎看來個像是壞人,他們不注意麗莎完全是有原因的,而這也是林勝苦心擬定的計劃中的一部分。

麗莎在銀行中,有一筆為數相當大的存款。

而這四天,每天早上,銀行還未開門時,她便在銀行門口出現,等候銀行開門,而且不止這樣,每當八點五十五分,銀行經理,金普森先生的汽車停在銀行門口,跨出汽車之際,麗莎也必然迎向前去,向金經理招呼,喋喋不休地講一些沒有意義的話。

銀行巨大的保險庫的時間掣,是較在八時五十七分的。每天八時五十七分,會計主任和出納主任,便會打開保險庫。

而經理則是監視開庫的人。

三分鐘後,銀行便開始營業,任何人可以走進銀行大堂,然而在九時之前,卻是任何人都不能走進銀行去的,如果說有例外,便是麗莎。

麗莎在第一天,第二天,迎著金經理,向他囉嗦不已的時候,到了銀行的大門口,便被金經理客客氣氣地擋了駕。

可是第三天,第四天,金經理已經知道她是大客戶,而且又是略帶神經質的女人,似乎對她的錢放在銀行中有點不十分放心,所以,當麗沙堅持要進入銀行的時候,金經理也就沒有拒絕。所以,不但守衛認識她,行內的職員也認識她。

有些職員甚至還猜疑她可能是金經理的情婦!

使得銀行中的人對麗莎有印象,而且,一看到麗莎,就想到她身邊出現的應該是金經理——在銀行職員的心目中造成這樣一個印象,這是林勝計劃中最主要的一環!

這一環由麗莎來執行。

而麗莎顯然執行得非常成功。

她站在銀行的大門旁邊,今天,她多少有點緊張,因為她不時地看著手錶,但是那兩個守衛,卻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神態有異狀。

金普霖是本市出名的銀行家之一,他在銀行界服務了近三十年。三十年的銀行工作,使他養成了絕對遵守時間的習慣。

是以,當他的黑色大型房車,停在銀行門口之際,絕不會是八時五十五分半,也不會是八是五十四分半,一定是八時五十五分。

守衛對於金經理自己駕車前來,也沒有覺得什麼意外,因為司機是一個月有兩天休假的。一個守衛快步走下去,拉開了車門。

金經理跨出了車子,麗莎立即迎了上來。

像往往日一樣,她大聲地講著話,道:“金經理,我想我改變主意了,我在銀行中的存款,還是提出來投資地產生意的好!”

和以前幾天不同的是,第一天,她說要做股票,第二天和第三天,要改存其他的銀行,第四天,她則表示要做進出口生意。

四次都是被金經理曉以利害,打消了她的念頭的。 『bbs.sept5.com 九月 论坛)地球来客整理 昨天,金經理和她,甚至在經理的辦公室中,詳談了半個小時,今天,她又有新的主意了。金經理搖著頭,向前走著。

麗莎緊緊地跟在他的身邊。

金經理似乎不願意和她多說,只是向門口走去,守衛連忙推開了門,金經理則向麗莎招了招手,兩人一齊走了進去。

已在行內等候的兩位主任,一齊迎了上來。

他們看到了麗莎,不禁皺了皺眉頭。

但是他們也不引以為奇,因為他們也看慣了。

他們立即轉過身,向前走去。

進入銀行的內部,在經過金經理的辦公室的門口時,金經理推開了門請麗莎進去坐,麗莎還在叫道:“金經理,快回來和我討淪存款的問題!”

金經理連連點頭。

由經理室的門口,再向前走幾步,便是保險庫的大門。兩位主任便忙碌地操縱起庫門上的電子鎖來,金經理站在庫門之外。

她推開門來之後,拋出了幾團白色的東西。

那幾團白色的東西,落地之後,立即滾到了屋角。

而由於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氈之故,那幾團東西落地之際,是一點聲色也沒有的,那幾團東西只不過是浸了某種液體的棉花而已。

棉花上的液體,開始蒸發,正在準備開始接待顧客的銀行職員,這時都聞到了一股異樣的香味,十分好聞,使得聞到的人都忍不住用力嗅上幾下。

而那種透明的液體,事實上卻是從出自南美洲亞馬遜河上游的一種毒蘇草的根部,提煉出來的麻醉劑,液體在蒸發的時候發出一種十分好聞的香味,誘使人要作深呼吸,將之吸入更多。如果吸入極少量,那麼這種麻醉劑會使人興奮,

等到吸入再多一些,那麼人就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幻想和幻景,而在兩分鐘之內,人便會昏迷不醒。當地的原始土人部落將這種麻醉劑供若神明,每次有狂歡大會時,總是先嗅上一下那種香味,使人興奮,或是產生了各種幻象之後再舉行的。

這時候,只看到銀行職員,有的站了起來,有的面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有的竟哭了起來。但是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大半分鐘之內的事情。

現代化都市中的文明人,抵抗力顯然遠不及原始森林中的土人,土人要吸入麻醉劑之後兩分鐘才開始昏迷,但是如今,不到一分鐘,銀行之內,便再也沒有清醒的人了——當然,麗莎和金經理兩人,因為口中含著另一種草根,可以抵抗那種氣味的麻醉力量,所以未曾昏倒。

而保險庫的庫門,這時也已經打開了!

兩個主任昏倒在地上。

麗莎從經理室中穿了出來,金經理打開了公文包,公文包之內,並不是什麼重要的文件,而是兩隻可以折疊的旅行袋。

那兩隻旅行袋,張了開來之後,足有兩尺長,一尺高和一尺闊,是鋼骨和極其堅韌的皮所製成的。麗莎和金經理開始將一疊一疊的大額鈔票,搬入箱中,他們的動作十分快,因為他們可供利用的時間,只有兩分半鐘,他們必須在九點之前走出銀行。

一到九點正,守衛便會將大門拉開,顧客進來,他們的把戲,也自然演不下去了,將鈔票從保險庫中,搬入箱內,化廠一分半鐘。

他們兩人,各自提起一隻沉重的箱子,走到大門口時,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對面大廈上的巨鐘,正指著八時五十九分。

他們的車子仍然停在銀行門口。

在車子旁有一個警察,因為那是不準停車的地方。那兩個守衛正在車旁和那個警察講著什麼,可想而知,守衛是告訴警察,這是銀行經理的車子。

這一切,也全是計劃中應該發生的事情。

他們兩人推開大門,走下了石階。

只聽得兩個守衛道:“好了,我們經理來了,經理,警察說這裡——”守衛的話還未曾講完,便突然停住了。

因為今天金經理的行動,十分怪異。

他不但提著一隻大箱子,而且還立即拉開門,閃進了車子之中。兩個守衛互眼了一眼,都覺得奇怪,而且,他們立即覺出,金經理不但舉止有異,而且面目似乎也不怎麼像,人們陡地想到了,這一個人,是個陌生人,不是金經理!

然而,當他們兩人想到這一點,而還未能肯定之際,金經理是早已踏下油門,汽車一個急轉彎,便向前直竄了出去。

那警察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是為了干涉非法停車而來的,車子既開走了,自然也沒有他的事了,是以他聳了聳肩,便待向外走了開去。

那兩個守衛,心中驚疑不定,就在這時,對面大夏的巨型鐘“當!當!當!當!”地敲響了,他們推開了玻璃門,向銀行大堂跨出了一步,也就在這時,他們看到了銀行裏面的情形,他們立即大叫了起來,那個警察連忙回頭,向銀行奔去。

※       ※       ※

九時零二分,高翔還在審視那三份檔案。

這時,他已放下了林勝的那份,而拿起了另一份來。

也就在此際,電話鈴聲和急促的腳步聲,幾乎是同時傳過來的,高翔立即意識到,有什麼概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他只覺得身子一陣發軟,手按在電話機上,沒有氣力將電話拿起來,他以為那一定是醫院之中,傳來了不幸的噩耗了!

門被急驟地敲著,高翔沉聲道:“進來。”

推門而進的是偵緝隊長,和總探長、副部探長三人,高翔也在這時,拿起了電話,他在電話筒中聽到了聲音,和衝進他辦公室來的三個人口中所吐出的聲音是一樣:國家基金銀行發生搶劫案!

高翔“拍”地放下電話,霍地站了起來,將三份檔案用鋼托夾壓好,大聲道:“你們快到現場去,快!我隨後就來!”

三位高級警官立時退了出去,不到半分鐘,“嗚嗚”的警車聲,已驚心動魄地響了起來,好幾輛警車一齊衝出了警局。

高翔自從參加了警務工作以來,這種警車聲,他是早已聽慣的了,然而此際,他只覺得那種聲音,像是利斧一樣地在砍劈著他的腦袋!

他覺得一陣又一陣的頭痛,幾乎站也站不穩!

那絕不是他一宵未睡的原故,他的體力,足可以支援三個晚上不闔眼,那是他為了木蘭花而過度憂傷的結果。再加上銀行劫案的消息傳了過來,使他立即意識到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的事,和國家銀行的劫案是有聯繫的。

第五章

也就是說,一個兇狠狡猾的匪徒,正一步一步的取得勝利,而警方則處在節節敗退的情形之中,不但敗退,而且敗得十分慘!

高翔是主持警政的人,警方的失敗,就是他的恥辱,那是他事業上的絕大打擊,而且這個打擊,還牽涉到木蘭花和穆秀珍的生命!

高翔在警車的“鳴鳴”聲中頹然地坐了來。

然而,像是椅子上有著大紅的烙鐵一樣,他立即又跳了起來,他絕不能讓匪徒得逞,木蘭花姐妹在醫院中,終夜和死神搏鬥,還未曾脫離危險期,方局長年紀已長,反應不免遲鈍,一切責任,等於都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了,他怎能失去鬥志?

高翔一躍了起來之後,利用內線電話,接連下了幾道命令。這些命令,包括封鎖街道,對一切離開本市的陸海空交通工具作嚴格的檢查等等

然後,高翔走出了辦公室,跳上了一輛電單車,向國家基金銀行飛馳而去,等他到達銀行的時候總探長已經在兩個守衛口中,問出一些眉目來了。

醫官也破召前來,將昏迷不醒的銀行職員,一車車地送到醫院去急救,由於所有的銀行職員都昏迷不醒,是以損失數字,也不知道。

由於那兩個守衛的口中提到金經理,總探長早已派人到經理的住宅去了,在高翔到達之後不久,派去的人回來報告說金經理未曾回家。

幾乎在同時,有四輛巡邏警員發現了金經理,也被送到醫院中去了。

有關的上要人物,雖然還在昏迷的狀態之中,但是高翔卻對這次劫案,已經有一點概念了,他儘管痛恨這次行事的匪徒,但是他卻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匪徒行事的大膽,縝密和細緻,不得不佩服這個匪徒行劫的計劃的天衣無縫,美妙之極。

高翔已可以肯定,今天早上來“上班”的那個金經理,是匪徒假扮的。匪徒一定早已偵悉了金經理的司機休息的日子,是以在金經理的住宅附近,攔住了金經理的車輛,將他弄昏,然後,自己使扮著金經理的模樣,堂而皇之地走進了銀行。

一個人去扮另一個人,是絕不可能扮得十分相似的。假扮的經理,可以瞞得過門口的守衛,卻是難以再瞞得過銀行的職員,和開庫的兩位主任的。

於是,這位匪徒便接連幾日,安排了一個神經質的,大聲講話的女人,這女人毫無疑問是匪徒的同黨,她每天出現,幾天下來,在所有人的心目之下,成了注意的中心,而且,使人自然而然地想到,在這個女人身邊的人,一定是金經理。

在那樣的情形下,即使假扮的金經理不怎麼像,也不會引起人家的懷疑了。這個匪徒,若不是精通心理學,是絕不作出這樣大膽的計劃的!

這不是普通的犯罪,也正因為如此,高翔便感到格外頭痛。至於銀行職員昏迷的原因,連在場的醫官,都莫名其妙!

高翔知道,銀行職員的昏迷,一定是在極短的時間之內發生的,令得銀行職員昏迷的,當然是一種十分劇烈的麻醉劑。

而醫官找不出這種麻醉劑的名字來,那可能是由於這種麻醉劑是來自蠻荒不毛之地,是還未被文明世界接受的東西。

那種麻醉劑,和令得木蘭花姐妹中毒極深的毒氣,無疑地是同一來路,它們來自什麼地方呢?是非洲,還是新幾內亞,抑或南美洲?

高翔本來是雜亂無章地在想著的,可是當他一想到南美洲,他的心中,陡地閃起了一道亮光來,南美洲!南美洲!

昨天晚上,他也已查閱過趙蒼的檔案,知道趙蒼是在兩年之前漏網,據說是逃到了南美洲去的,不知他何時溜回了本市。

而他在審閱林勝的檔案時,也看到過林勝的下落,也是逃到南美洲去的,而且是同一個案件,也就是說,他們早是相熟的。

由一條線索,變為多條線索,如今,事情已經漸漸有些眉目了,林勝和趙蒼,以及另一個女子是合夥人,可是在行事的前夕,林勝和那女人,卻又出賣了趙蒼,使趙蒼死在槍下,而林勝則和那個女搭檔去行事,他們已順利地得手了!

高翔的心中,想到了一定程度的興奮,因為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已可以說大有眉目了。他也沒有必要再留在銀行中了。他將事情略為交待了一下,便離開了銀行,他不得不佩服本市新聞從業員的工作能力,因為當他離開銀行的時候,已經有報童在高叫賣號外了!

※       ※       ※

林勝靠著車,麗莎坐在車後,兩大箱鈔票,一箱在前,一箱在後,放在兩人的身邊,林勝的確是一個傑出的罪犯,在那樣緊張的情形下,他仍然將車駛得十分平穩!車子轉了兩個彎,便停了下來,兩人提著箱子下車,跳上了另一輛車。

那輛車子一直向前駛著,車中的兩個人也不說話,車子來到了一個低級商業區中,在一家下等酒店門前,停了下來。

林勝和麗莎兩人,提著箱子,走了進去。

酒店的內部,陰暗而淩亂,根本沒有人注意他們,只是在他們上樓梯的時候,有一個醉酒鬼迎面走了下來,一面打著酒呃,一面揚著手中的空酒瓶,大著舌頭叫道:“晦,魔術師你好!”

林勝含糊地答應了一聲。

在這間酒店中,誰都知道他和麗莎,是一對靠表演魔術謀生的魔術師。而林勝也早已除去了小鬍鬚和臉上的一切化裝。

他們進了自己房間,將兩大箱鈔票,重重地拋到了床上,然後,麗莎一縱身,便過去抱住了那兩大箱鈔票,嘆道:“多麼好啊!”

林勝陰陰地笑了一下,坐了下來,解開了頸項間的領結,道:“多麼完美的計劃,我們可曾留下了什麼線索沒有?”

“當然沒有!我們什麼時候離件這裡?”

“我們不離開這裡。”林勝冷冷地說。

“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我們繼續表演魔術,絕不離開這裡,而在這裡,至少等上三年!”林勝站了起來,狠狠地望著麗莎:“你明了麼?”

“不,”麗莎抖了抖頭髮,“我要離開這裡,這裡面的錢,足夠使我享受得像公主一樣,我要買貂皮大衣,要賣最大的鑽石戒指。”

林勝的面色鐵青,他一步一步地向前逼去,來到了麗莎的面前,道:“如果你沒有耐心等上三年,那麼你只能穿囚衣,戴手銬!”

“我要走,”麗莎有點近乎瘋狂,那麼多的鈔票,的確是會使人瘋狂的,“你將我的一份分開給我,讓我帶走好了——”

麗莎的話剛一講完,林勝已經揚起巨掌來,猛地向麗莎的臉上,重重的摑了過去,“叭”地一聲,將麗莎摑得向後抑跌在床上。

但是麗莎立即跳了起來,一翻身,提起了一箱鈔票,喘著氣,道:“你打我,好,你打我,我們拆夥了,這箱鈔票是我的!”

她一面說,一面大踏腳步地向前走了出去。

但是當她來到了門口之際,她的身子,突然挺了一挺,她手中的手提箱也“砰”地落到了地上,散了開來,一疊又一疊的大額鈔票,散落在她的足下,她身子異樣地挺著,雙手則一齊抓向背後,想將正插在她背心上的一柄刀拔出來。

然而那把飛刀,卻只有柄剩在外面了,由於飛刀插進如此之深,如此之快,而刀柄上又裹著一層毛巾的原因,幾乎沒有什麼血流出來。

麗莎的十指由彎曲而伸直,由伸直而彎曲,幾次之後,她的身子,便倒了下來,她的雙眼睜得老大,那自然是死不瞑目了。

林勝在飛出了那柄飛刀之後,便立時轉過了頭去。

他知道自己的飛刀,是一定不會失手的,也知道麗莎一定難以活命的,他不必去察看結果,而他之所以轉過頭去,也不是因為他怕看麗莎的死相。

他是因為自己的計劃遭到了破壞,而心中在發怒。

他的計劃,的確是天衣無縫的,他為自己安排子雙重身份,而在劫案發生之後,他繼續在遊樂場中,表演魔術為生。

誰會懷疑到一個江湖的魔術師呢?

過上一年半載,等到事情漸漸地冷下去了,他就可以帶著鉅額的現金,遠走高飛。當然,殺死麗莎,獨吞鉅款,是他計劃之中的事情。

然而,那卻不是現在,而是在一年半載之後!

可是他卻未曾想到麗莎在得手之後,竟會變得如此近乎瘋狂,竟要提著一箱鈔票,和他拆夥,這逼得他不能不下手了!

如今,怎樣處置麗莎的屍體呢?又怎樣向遊樂場解釋“女助手”忽然失蹤一事呢?又如何仗著魔術師的職業來掩護自己呢?

他的計劃被全盤打亂,一時之間,令得他不知怎樣才好,他轉過身來,狠狠地在麗莎的身上,踢了兩腳,又將鈔票放在箱子中。

本來,在這間下級酒店的床下,他已做好了一個暗格,是足可以放這兩箱鈔票的,但如今,他逼得非離開這間酒店不可了。

林勝提起了兩箱鈔票,慢慢地拉開了門

暗黑的走廊中一個人也沒有。

他打開門,閃身而出,又立即將門關上,他便向樓下走去,那個醉鬼已歪著頭,坐在樓梯上睡著了,林勝來到車中仍然在不斷地咒咀著麗莎。

但是,六個小時之後,他便知道,麗莎實在是救了他!

林勝自以為他的計劃是天衣無縫的,然而,卻有一個小小的破綻,那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破綻,他假冒警官所打的電話。

高翔根據了電話的錄音帶,在音波檢定儀中得到了一個人像,又從那個人像之中,找出了幾份最相似的人的檔案。

然後,再根據趙蒼的被出賣,以及使用的毒藥可能來自南美洲的原始土人部落,而肯定了是林勝,林勝是正面和側面的照片,在半小時之內,被複印了幾萬份,而且立即分發到所有警員的手上,幾乎是每一個公共場所,都有警員持著林勝的照片在詢問:你見過這個人麼?”

一時,警員在遊樂場中得到了答案:這人是魔術師。一時零五分,查訪酒店的警員,也有了答案:這是二樓的住客,魔術師。

而當警員破門而入的時候發現了麗莎的屍體。

一時半,高翔在警局接見記者,他向記者宣傳,銀行劫案,將可閃電破獲,因為警方已掌握了破案的一切線索,且等捉人了。

二時,全市各區,都已有號外出版,詳細報導劫案的經過,幾乎每一張報紙上,都有著林勝的相片。林勝也買了一張號外。

那時,他才知道如果不是麗莎,使他離開了那家小酒店的話,他早已被捕了。但是,他卻不知道警方如何知道這事情是他幹的。

他將車子開到火車站,一面開車,一面進行簡單有效的化裝,然後,他租了兩個行李箱,將兩箱鈔票放了進去,再離開火車站,將車子保持著普通速度,一直開到了一個高尚住宅區的一幢洋房面前,才將車子停了下來。

在車子停下來的時候,他仍然猶豫了一下。

但是他終於走出車外,按了那幢洋房的門鈴。

※       ※       ※

高翔雖然已有近三十小時未曾休息了,但是這時他的精神卻十分好。他的精神好,是由於兩件事情所造成的。

第一、穆秀珍已首先脫離危險期了。

而木蘭花由於中毒較深,是以還未曾脫離危險期,但是由於穆秀珍的脫險,主診醫生有了信心,醫生說木蘭花脫離危險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第二、林勝是主犯,這是可以肯定的事情了,網已撒卜,而且開始收網,林勝不論多麼狡猾,也只是網中的一條魚兒而已,相信網一步步地收緊,那麼最後便是人臟俱獲了。高翔對於這件案子可以破得如此迅速.心中自然也不免高興。

下午兩點鐘,號外滿街飛,人人都在談論著銀行劫案。高翔到了醫院,方局長已回去休息了,是高翔吩咐所有人,不要因為銀行劫案的事去驚動方局長的。

高翔心中想,等到方局長睡醒,只怕林勝早已落網了,這不是要顯得自己工作能力過人麼?高翔在醫院走廊中走動的時候,腳步是相當輕鬆的。

他被允許會見穆秀珍,因為木蘭花還未脫離危險期,他推開了加護病房的門,輕輕地來到了穆秀珍的病床之前。

病床上罩著透明尼龍罩,穆秀玲雖然已脫離了危險期,但仍然需要用氧氣來補助呼吸。馬超文坐在床前發呆,像一個傻瓜一樣。

高翔來到了床前,輕輕地叫道:“秀珍!”

穆秀珍的臉色,蒼白得實在可怕。

高翔叫了好幾聲,她才慢慢地睜開眼來,眼光是失神的、散亂的,看她睜開眼皮的動作,像是十分吃力,這和平時,跳一跳也有三尺高的穆秀珍相比,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語了,高翔看了之後,心中不禁暗暗難過,他不再出聲,直起身子來。

在他身後的醫生道:“她已經沒有問題了。”

“蘭花呢?”

“木蘭花的情形,也在好轉。”醫生回答:“我相信若是常人,在中毒如此之深的情形下,一定是醒不過來了,她們之所以獲救,我看這和嚴格的東方武術訓練是有關係的,使她們有了和常人相異的體魄,才能支援得下去。”

“是。”高翔點了點頭道:“我能去看看蘭花麼?”

“很抱歉,不能夠,她一脫離了危險期,我們就會通知你的。”醫生客氣地說:“即使是秀珍小姐那樣,也是不宜多打擾的。”

“我明白。”高翔退了出去。

高翔回到了警署之後,他想到網已收得很小了,林勝平時使用的一輛車子,也已被人在一條靜僻的街道上發現了。

而趙蒼的兒個手下,也到警署來過,講出了趙蒼準備和林勝、麗莎兩人合作的經過,一切的線索全部有了,只等捉人了!

警方的懸賞,和銀行方面的懸賞,加起來是一筆極大的數字,這一筆數字,使得林勝難以在任何地方安身,他必然會被人告密,或被人發現的。

高翔估計,在下午六時之前,林勝就可以落網了。

但是,到時林勝卻並沒有落網。

警方徹夜搜索,所有的線民全部出動了。

林勝無論如何不能躲過今晚。

但是一夜努力又白費了,林勝和三百餘萬臟款,像是消失在空氣中一樣,無影無蹤,竟然一點跡象也沒有了。

魚兒漏網了!

高翔十分沮喪,木蘭花雖然也已脫離了危險期,但這也不能使他更高興些,因為他未能依照他預期的那樣,閃電破案。

※       ※       ※

高翔所追尋的兩大箱鈔票,在火車站的行李箱中。

那是人來人往,最熱鬧的所在,而行李箱的鎖,又是最不濟事的,一個最笨的小偷,也可以用一根鐵絲將之拔開來的。

三百萬的鉅額現鈔,會在這樣的公眾地方,那是任何人想不到的,林勝在事出倉促之際,想到了這個辦法,也是走的一著險棋。

林勝這著險棋走對了,那兩箱鈔票十分安全。

而林勝在什麼地方呢?

那是高翔做夢也想不到的事,高翔不知道他曾經距離林勝不到十尺,他也不知道,有幾個高級警官,一直守在林勝的附近!

林勝是在醫院中。

當林勝將車子停在那幢洋房之前,並且伸手去按電鐘之後,一個花匠走到了鐵門之前,向林勝投以十分懷疑的一眼。

林勝十分鎮定,他沉聲道:“我要見黃醫生,我是他的老朋友了,你開門給我好了。”

那花匠忽然笑廠笑,道:“我明白了。”

鐵門打開,林勝急步地走了進去,那花匠在他的身後,自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隻香煙盒大小的無線電控制器來,按了幾下。

同時,在那幢洋房二樓寬大的書房之中,響起了“嘟嘟”的聲音,一張豪華的黑皮安樂椅上,一個穿著紫紅色睡袍的身子,略動了一動,按下了一個按鈕,然後,打了一個呵欠,才道:“請上來,是什麼朋友,那麼有空。”

林勝這時,正來到大廳之中。

從傳聲器中突然傳出來的聲音,令得他嚇了一大跳,但是他立即道:“哈,你的玩意兒真不少,老三,我是林勝。”

“哈哈哈,是林老大來了,我早知你會來了!”那安樂椅中的人坐了起來,拋開了手中的報紙,“請上來吧,請!”

那是一個看來面目十分莊嚴的中年人。

而他的確也有著一個十分莊嚴的職業:外科醫生。

更需要說明的是:他的的確確是一個外科醫生,而且還是一個十分優秀的外科醫生,他有好幾篇論文,是國際注目的。

但是,他卻也是一個犯罪分子。

早幾年,他曾經組織過一個犯罪組織,也曾參動加過一個極大的罪犯組織,坐第三把交椅。林勝並不是這個集團的大哥,那人叫他為“林老大”,是因為林勝是另外一個犯罪組絹中的老大之故。那人所參加的那個大犯罪集團,也已經解散了。

如今,他,黃永洪,是鼎鼎大名的外科醫生,是某大醫院的外科主診醫生,是在社會上十分有地位有名譽的一個人。

林勝拾級登樓,來到書房門門。

他並不敲門,便推門進去。

“請坐!請坐!”黃永洪滿面笑容!

林勝一進門,便看到了打開了的號外,他的照片,赫然在目,他苦笑了一下,在黃永洪的面前.坐了下來。

黃永洪搓著手,指著報紙,道:“老大,你這一手,很漂亮啊。三百多萬,全是現鈔,好過我們當醫生多多了!”

“別取笑了。”林勝只是苦笑,“若不是壞在女人的手中,那倒是一個十全十美的計劃,可是如今我卻是走投無路了!”

林勝焦急地搓著手。

他來見黃永洪,是有求而來的,黃永洪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但這時,黃永洪卻是慢吞吞地,取出一雙指甲鉗銼著指甲,道:“你也已將她殺了啊,老大,可是你下手太早一點,所以才出了毛病?”

“唉,本來我是不想殺她的,但是她卻立即要分錢!”

“她替你出了不少力啊,分一點錢,不是應該的麼?”

黃永洪一面說,一面又大有深意地望了林勝一眼,林勝自然是聽得出他弦外之音的,忙道:當然,當然,我是不會白求人的。”

“嘻嘻。”黃永洪奸笑了起來:“說得好。”

林勝握著拳,咬著牙道:“好,你要多少?”

“那個。”黃永洪仍然是慢吞吞地:“先要看你要找我做些什麼,大手術有大價錢,小手術有小价錢,老兄說對不對?”

“對,對……”林勝的心中,已將黃永洪罵了幹白遍,但是他有求於人,卻又不得不滿面堆笑,連聲說對,希望自己的要求能夠順利實現。

“首先,你必須明白,”黃永洪伸出手來,作了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態:“我是一個外科醫生,你對我的要求,不能超越了外科醫生的服務範圍!”

第六章

林勝幾乎忍不住要破口大罵了起來,他是一個何等強橫霸道的人,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也只好繼續忍氣吞聲,道:“我明白。”

“好,那麼你說吧。”

林勝站了起來,俯向黃永洪,指著自己的臉,一定一頓地說:“替我將整個臉龐,全都換過,使得再也沒有人認得出我!”

黃永洪靜靜地聽著,甚至停止了銼指甲。

等到林勝講完,他縱聲大笑了起來:“你要整容?是要割雙眼皮,還是墊高鼻子?你要整容,那麼應該去找整容醫生才是!”

“不!你會幹的,你曾經幹過,你幹過的成績很好,你可以使我徹底地變成第二個人,逃避追捕,我可以給你酬勞!”

黃永洪不再笑了,他欠了欠身,他是一個典型的歹徒,任何典型的歹徒聽到了錢字,總不免會縱然動容,肅然起敬的。

“好,說到酬勞了,你準備給我多少?”

“—……成。”林勝的神態十分緊張。

“哈哈!哈哈!”黃永洪像是聽到了什麼最可笑的事情一樣,前仰後合地笑著:“一成,一成,你將我當小雞小鴨了,是不是?”

“兩成!”

“哈哈……”

“三成!”

仍然是“哈哈”。

林勝的額上開始冒汗了,“四成……五成!”

五成!就是將他盜劫國家基金銀行所得的一半,分給黃永洪了,在叫出“五成”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面色也變青了!

黃永洪的笑聲總算停止了。

他已滿足了?林勝心中暗忖。

但是黃永洪卻冷冷地道:“林老大,你請便吧,我相信至多再有半小時,你的車子停在這裡,就會被人發現,那就連累到我了。”

“黃永洪,你……”林勝的聲音聽來,十分軟弱:“你究竟要多少,你說,由你開價好了,你說,你別趕我走!”

林勝自然是知道這時警力的搜索網一定在漸漸地收緊的,除了黃永洪這條路之外,他是非上電椅不可的了,是以他只得哀求著。

“本來嘛,是應該由我來開價的,我是醫生,誰見過醫生開了價之後,病人卻來討價還價的?我們是不二價的行業,你明白了麼?”

“是,是,你是要——”

“八成!”

“八成,你——”林勝叫了起來。

“你可以離去的。”黃永洪又開始挫指甲。

林勝轉身便走,但是他只走了兩步,便退了回來。

“怎麼樣?”黃永洪冷冷地道:“我看你不宜猶豫不決,全市的警察力量都在對付你,早決定對你是有好處的!”

“好,我決定了,你拿八成,我拿兩成。”

“不樂意,是不是?”

“樂意,有兩成,比坐電椅好得多了!”

黃永洪的大拇指和中指相搭,發出了“拍”地一聲響,道:“好,想通了,我們原則問題已決定,細節就容易商量了!”

他伸手在衣袋取出了一隻金質的煙盒來。

然而,那卻不是煙盒,而是一具袖珍型的無線電話,他拉出了兩根天線,打開了煙盒,道:“四號,你將門口的黑車駛開去,駛遠一點,但也別太遠,這輛車燙手得很。”黃永洪吩咐完畢,放好了“煙盒”,伸了一個懶腰。

“那……什麼時候動手術?”林勝焦急地問。

“咦,我們只不過決定了原則問題,細節問題還未決定,怎麼就動手術了呢?”黃永洪又開始慢吞吞地銼起指甲來。

林勝實在忍不住了,他一伸手,奪過了黃永洪的指甲鉗,重重地摔在地毯上,用力地踐踏著,厲聲道:“什麼細則問題?”

黃永洪毫不在乎地聳了聳肩,道:“譬如說,你何時何地交款,這不是一個很重要的細節問題麼,不能光賃憑一句空話吧!”

“我們可是要到律師樓去簽合同?”林勝針鋒相對地反問:“只要手術施妥,我可以公外露面了,錢,我一定送上。”

“我信麼?”

“那你要怎樣?”

“先付錢,再動手術。”

“我如果還可能走得出去拿錢,用得著來找你麼?”

“那麼,錢藏在什麼地方,你告訴我,我派人去拿。”

林勝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實是未曾想到黃永洪竟然如此姦猾,如此難以應付。他的手揚了起來,幾乎忍不住要一掌向他的脖子劈了下去。

但是,劈死了黃永洪,自己又怎樣呢?

他頓了一頓,道:“黃永洪,我是講義氣的人啊!”

“是啊,”黃永洪冷冷笑著:“你講義氣,麗莎就是死在你的義氣牌飛刀之下的,你也要向我推銷這種牌子的飛刀麼?”

“你必須信我!”

“老實說,我不信你!”

林勝斜睨著黃永洪,雙眼之中,充滿了怒火,他心中在想:若是我先將錢給了他,他會冒那麼大的風險,替自己行手術麼?

不會,當然是不會的!

黃永洪也斜睨著林勝,他是不急的,因為現在他完全佔著上風,林勝雖然是兇狠得出了名的人,但如今也對自己無可奈何。最要緊的,是要他拿出錢來,錢一到了自己手中,那就更容易說了,那時,林勝就更要哭爹叫娘了。

所以黃永洪的態度,十分輕鬆,他慢慢地搖著腿。

兩個旗鼓相當的匪徒,你望著我,我望著你,房間中是一片極其難堪的沉默,過了約莫十分鐘林勝才陡地叫道:“不行,施好了手術,我付錢給你!”

黃水洪還未曾回答,他懷中的“煙盒”,便發出了連續不斷的“滴滴”聲來。黃永洪取出了煙盒,放在耳旁傾聽著。

林勝雖然就坐在他的對面,但是林勝卻聽不到什麼。

因為永洪是利用耳機設備在聽著的。

不到半分鐘,黃永洪便放回了“煙盒”,站起身來,道:“請你等一會,有一個朋友來見我,說是有要緊的事情。”

“你可別耍花樣!”林勝的面色一變。

“哈哈,”黃永洪伸手在林勝的肩頭上拍了一下,“你怎麼變得膽小如鼠了?別忘了你手中是有王牌的,錢在什麼地方,只有你知道!”

林勝舒了一口氣,心中暗忖:黃永洪明白這一點,那麼自己還可以再堅持下去,他不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黃永洪慢慢地踱了出去。

可是,他才出房門,行動便快疾了起來,他向樓下走去,但是只走到樓梯的一半,便停了下來,在欄杆的扶手上,按了一按,有兩級樓梯,突然翻了轉來,現出了一道暗梯,黃永洪迅速地向下走去,樓梯也立即恢復了正常。

黃永洪通過了一條黑黑的通道,來到了一塊玻璃面前。

透過那塊玻璃看出去,是一間小小的會客室。這時,在會客室中坐著的,是一個十分美麗,但是略帶妖冶的女郎。

那女郎坐著,不時地向門外望去。

那塊玻璃在會客室的一面,乃是一塊大鏡子,是以那女郎是決不知道有人在打量著她的。而這時,如果是林勝看到了那個女郎的話,他一定會吃驚地大叫起來了,因為那個坐在小會客室中的女郎,和死在他飛刀之下的麗莎,是極其相似的。

那女郎當然有和麗莎相似的道理,因為她是麗莎的妹妹。

而且,她所做的事情,也是和麗莎相同,只不過她的活動範圍比較少一些,未曾在國際上享有那麼大的名聲而已。

黃永洪在鏡子後面站了不到一分鐘。

但是,在這一分鐘之內,他心中卻轉了不少念頭。首先,他想到的是:麗莎的妹妹夢娜,這時候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麼?

黃永洪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夢娜的,他甚至還曾追求過夢娜,但是夢娜卻始終對他若即若離,使得他十分掃興,他也一直未曾忘這件事。

而如今,夢娜卻找上門來了!

黃永洪轉過身,又在通道中走了幾步,推開了一扇暗門,走了出來,那出口處是大廳上的一幅油畫,然後,黃永洪再穿過大廳,來到了小會客室的門前,一推門,走了進去。

夢娜一看到黃永洪,立即站了起來。

她一站了起來。更顯得她亭亭玉立,曲線動人。黃永洪忙道:“請坐,請坐,今天是什麼風,把你這位貴客,吹到這裡來了?”

夢娜淡然地笑了一下,道:“我想不必我多說,你一定是知道我的來意的了,是不是?”

黃永洪的心中,怔了一怔。

他立即自問: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夢娜已知道了林勝在自己這裡?但是這是沒有可能的,她怎會知道林勝的行蹤?林勝的行蹤若是已洩露了出來,那麼自己的計劃也完了。

黃永洪的面上,挂著微笑,心中卻急切地轉著念頭。

“咦,你怎麼不說話啊?”夢娜開始進攻了,“我們之間的事容易解決,不要冷落了正在拜訪你的那位真正的貴客!”

夢娜在“真正的貴客”那五個字上,加強了語氣,顯然她是另有用意的,而黃永洪則笑道:“你說的什麼,我不明白。”

夢娜側著頭,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麼我要先向你講幾件事,第一,麗莎一從南美洲來到這兒,就首先和我進行聯絡,她和找聯絡,是瞞著林勝的。”

黃永洪在聽到了“林勝”的名字之際,要竭力鎮定,才能保持面上不露出驚異的神色來,他只是道:“原來是這樣!”

“林勝有林勝的計劃,”夢娜繼續著:“但是,麗莎也有麗莎的計劃。關於他們兩人的共同行動,我相信你已經完全知道了?”

“我在報上看到了。”黃永洪含糊地應著。

“麗莎的計劃是,在案子發生之後,她立即帶了一半的款項去,她的目的是要案子快些破,她知道林勝的性格,必然拒捕喪命的!”

“那麼對麗莎有什麼好處呢?”

“有,麗莎攜款來我處,然後,由我假裝鬼鬼崇崇地露面,被警方捕獲,警方會叫銀行職員來認人,他們分不出我和麗莎來的,但是,我卻有強有力的不在現場證明,當然我是沒有罪的,這樣,警方便不再疑心林勝的搭擋是麗莎,她平安了。”

“好計劃。”

“可是,在最後關頭卻出了毛病,林勝殺了麗莎!”

“可惜,”黃永洪搖著頭:“那麼,你將這一切講給我聽,又是什麼意思呢?恕我難以明白。”

夢娜笑了起來,笑得十分甜,十分媚,露出了兩排雪白的貝齒,襯著殷紅的櫻唇,真使得黃永洪有點想入非非。

但是,自夢娜如此可愛,美麗的櫻唇中吐出來的話,卻令得黃永洪陡地吃了一驚,遐思全消,不由自主,挺直了身子!

夢娜道:“我對你說這些話的用意,是要你知道,我和麗莎兩人,早已對林勝作了長時間的研究,知道他的性格,也知道他準備如何避,他騙麗莎說是隱名埋姓住上兩三年,但是實則上,他卻早已打定了主意,他要來找你!”

黃永洪變得無話可說了。

夢娜繼續道:“他如今在你這裡,是不是?”

黃永洪一伸手,突然取過了茶几上的座臺打火機。

那只打火機是長方型的,如果作止常的作用,它的確是一隻打火機,但是這時,黃永洪一取到手中,一按下打火機底的一個鈕掣,“拍”地一聲,彈出了一根槍管來,打火機竟變成了一柄袖珍小手槍!

黃水洪是一個出色的歹徒,在這柄打火機槍上,也可以看得出他心思的巧妙,將手槍製成一具打火機的模樣,本來沒有什麼了不起,但是黃永洪並不是將之帶在身邊,而是隨隨便使地放在臺上,別人是萬萬想不到一具外表看來普通的打火機,內中會有如此巧妙的,但是他自己,則隨時可以使用!

但這時,黃永洪卻感到十分狼狽了。

因為,他用這柄槍,指住了夢娜之後,夢娜非但沒有一點驚駭的表示,反倒嬌聲地笑了起來,道:“算了,別來這一手!”

黃永洪幾乎想將槍放了下來。

但是他卻狠狠地說道:“夢娜,你知道得太多了!”

夢娜點頭道:“是的,所以我們才能合作。”

“合作?”“當然,合作。”

“哼,為什麼我要和你合作?”

夢娜又笑了起來,道:“你知道錢在什麼地方了?”

黃永洪不由自主地道:“不知道——”

他這句話一齣口,心中便暗叫“不好”,自己這樣說,豈不是已等於承認林勝是在自己這裡了麼?但是話已出口,卻也難以收回了。

夢娜又笑了起來,道:“對了,如果沒有我,你就得不到林勝的藏錢的所在,所以,我們兩個人就必須合作,這不是很簡單麼?”

“你知道他將錢藏在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然而我可以使他說。”

“哼,你想扮成麗莎的鬼魂去嚇他,是不是?”黃永洪不屑地揮著手:“這種辦法,早已是過時了,還行得通麼?”

“你怎麼知道我是要在他清醒的時候出現?”

“你是什麼意思?”

“大醫生,有一種藥物,在注射之後,可以使人滿口囈語,而在囈語之中,又夾雜著本來他絕不能告訴人的真話,你當然是知道了?”

“這種東西也落伍了,未必不一定能使人講出心中的秘密來,那還是二次世界大戰時特務用的東西,許多錯誤的情報,便是由這種藥物產生的。”

“不錯,”夢娜又站了起來,伸了伸腰,她的動作,使她豐滿的身材,更形誇張:“兩種落伍的東西,但是加起來,便不同了。”

黃永洪心中一動,他的面上,也浮現了笑容。

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

林勝要自己替他動手術,他當然不會拒絕自己向他進行注射。然後,夢娜出現,經過注射之後,人和喝了過量的酒差不多,極其輕微的刺激,也可以使他變得神經過敏,那麼,夢娜的出現,的確是可以激使林勝講出真話來的!

這是一個好辦法!唯一的不好之處,就是自己的所得,只怕要減少了。

他懶洋洋地,像是對這個計劃絲毫也不感覺趣地道:“林勝要我替他整容,我的條件是我要八成,他已經答應了。”

“你一成也拿不到,因為他未曾將藏錢之處說出來。”

“那麼,你要多少?”

“我要五成,這是最公平的辦法。”

黃永洪望著夢娜,笑了起來,他之所以發笑,是因為他想到,人與人之間,永遠不能知道對方的心中,真正地在想些什麼,這真是奇妙的事情,如果夢娜這時,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些什麼,那麼,她一定要奪門而逃,再也不敢逗留了!

他笑了幾聲,才道:“好的。”

他又故意壓低了聲音,涎著臉,色迷迷地道:“其實,你和我還分什麼?我的一切,還不都是你的麼?夢娜!”

他像大情人似地叫了一聲,雙臂一伸,便去攬夢娜的纖腰,但是夢娜卻十分靈活,一閃身,就避了開去,道:“先進行找們的計劃!”

黃永洪得意洋洋地點著頭。

當他回到了樓上的時候,林勝已經等得十分不耐煩了,一見到他就問道:“什麼人?為什麼你們談得如此之久?”

“一個不相干的女病人。”黃永洪不在乎地回答,“你可曾考慮好了,先拿錢來,要不然,我怎能信得過你?”

“不行,”林勝堅持著,“在手術完全完成之後,我已變了另一個人,那時,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我的秘密,我敢食言麼?”

黃永洪的心中,感到了一股寒意!

林勝的話,聽來十分好聽,但是卻分明隱含著事成之後,再將他這個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殺以滅口的狠心打算!

黃永洪笑了笑,心想反正我棋高一著,林勝啊林勝,多謝你替我找了一條財路,而且,還引得夢娜這樣的美人兒送上了門來。

他又來回踱了幾步,才道:“也好,我權且信你一次,你跟我到地下室來,我的手術室是設在地下室中的,那是有最新的設備。”

“你的助手是誰?”林勝小心地問。

“一般地來說,小手術我是不用助手的,要改變你的容貌,可以說極之容易,只要移動幾塊肌肉就可以了,何必助手?”

“那麼容易的手術,收費卻如此之高?”

“哈哈,這叫著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林勝不再說則麼,黃永洪向地下室走去,林勝跟在後面,地下室的確是極其完備的一間手術室,林勝在手術床上躺了下來。

他的心中並不是完全沒有顧忌的。

因為黃永洪是何等樣人,他是知道的黃永洪這時要取他的性命,可以說得太容易了,他十分慶倖的是他未曾將錢藏在什麼地力這一點說出來!

而也就是因為這一點,才能使他安心地躺在手術床上的。黃永洪換上了白制服,取出了注射器,在一隻藥瓶中吸滿了一管針藥。

“先替你進行麻醉。”黃永洪將那管針藥對準了林勝,“你看,這是上等的德國貨,既然答應了你,我是不會偷工減料的。”

林勝沒有說什麼,聽憑黃永洪將針頭插進了他的靜脈。

針藥注射之後,人便開始昏迷了。

對林勝來說,這時他的腦神經受藥力的遏制,活動已完全越出常規了,藥力大約可以維持三小時,在三小時之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過些什麼事的。

不到兩分鐘,他首先開始傻笑。

黃永洪並沒有立即將夢娜叫下來,他先用一盞強光燈對住了林勝,問道:“你在什麼地方,你知道麼,你在什麼地方?”

林勝不斷地傻笑,重復著黃永洪的話,道:“我在什麼地方?”

“你在必須講老實話的地方!”黃永洪沉聲說道。

“必須講老實話。我講。”林勝頜著首。

“你將錢放在什麼地方了?”黃永洪充滿了希望。

“你將錢放在什麼地方了”林勝只是重復的說著。

足足化了十分鐘,黃永洪熄掉了強光燈。他不得不承認,只憑自己一個人,是難以在滿口胡言的林勝口中套出真話來的!

他必須要夢娜的合作。

他將林勝的手足綁了起來,退出了手術室,到了小會客室之中,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向夢娜招了招手,夢娜立時站了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地下室,夢娜低聲道:“將燈開亮。”

黃永洪按下了幾個鈕掣,地下室大放光明。

第七章

突如其來的光亮,使得林勝睜大了眼睛,夢娜立時踏前一步,俯著看著林勝,林勝的喉中,發出了一陣恐怖的聲音來。

他的身子發起抖來,忽然叫道:“放我走,我不在這裡,你嚇不倒我的,我是天為怕地不怕的好漢,你滾,你滾開!”

他一面怪聲叫著,一面口中甚至還噴著白沫。

他的樣子,使人十足想起一頭瘋狗來!

“我不是來嚇你的,”夢娜柔聲道:“我們是合夥人,我為什麼來嚇你?我們已過了三年,可以遠走高飛了,是不是?”

“是的,遠走高飛,到裏約熱內廬去!”

“那筆錢當然也帶走了?”

“是的,那筆錢,那筆錢!”

黃永洪和夢娜兩人,都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那筆錢放得很好。”夢娜的聲音聽來更是輕柔,“放得很安全,是不是?放錢的地方,只有你和我知道,對不對?”

“是的,你和我,你,我,嘻嘻,你,我。”

“錢是放在——”

“錢是放在——”林勝重復的說著:“錢是放在——”

黃永洪和夢娜兩人,更是緊張了。

但是林勝卻道:“錢是放在只有你我知道的地方!”

夢娜耐著性子,道:“是啊,那是在——”

林勝突然叫了起來,道:“所有的人,都在錢的旁邊,走來走去,可是他們卻不知道,知道的,只有你,你和我兩個人!”

黃永洪想要開口,但卻被夢娜阻住了。

“很多人走來走去,不是不安全麼?”

“很安全,啊呀,太久了,三年,不安全了,嗚嗚嗚,”林勝竟哭了起來,“被拍賣了,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我出價,一百萬,兩百萬!”

夢娜陡地心中一動,她向後退出了一步。

黃永洪卻皺著眉頭,低聲道:“怎麼樣?”

夢娜突然又俯身前去,林勝怪叫了起來。

從那時候開始,林勝只是不斷地哭著,叫著,再也問不出一句話來了。夢娜攤了手,道:“沒有辦法,我們失敗了。”

她抬起頭來望著黃永洪。

但是,她卻遇到了黃永洪極其陰森的眼光。

“我們的辦法行不通,”夢娜又攤了攤手:“林勝比我們想像中聰明。”

黃永洪陰陰地笑了一下,道:“夢娜,林勝未必聰明,但是你卻比林勝聰明得多,林勝的錢是藏在什麼地方,你已知道了,是不是?”

“這是什麼話?”夢娜睜大了眼睛,“他所講的每一句話,你也都聽到了,他又未曾和我講過什麼話,我又怎知道他的錢放在何處?”

黃永洪面上的神色,越來越是陰森,他冷冷地道:“不錯,我們都聽到了同樣的話,但是你比我更了解林勝,所以你明白了,而且,你這怕他繼續說下去,故意特地俯身去嚇他,使得他大叫大嚷,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麼?”

“哼,”夢娜也沉下了臉,“我沒有空和你胡纏。”

“當然,你想趕著去取這筆鉅款!”

“我看你想錢想瘋了!”

“你不是麼?小姐!”

夢娜待向地下室外走去,但是黃永洪手中,卻已在那一剎間,多了一柄手槍。只不過黃永洪的動作雖然快,夢娜的動作更快!

她突然一反手,拿起了一柄鋒利的手術刀,向前飛了過來。直到這時候,黃永洪才省起,夢娜一到了地下室之後,便沒有離開過工具車。

但是,當他此際,發覺了這一點之後,已經遲了!

夢娜的手法十分巧,而且狠,黃永洪還得感謝她這一刀不是飛向他的心口,這一刀,齊齊正正地擲進了黃永洪的右小臂。

黃永洪手臂上一陣劇痛,五指一松,手槍“拍”跌到了地上,夢娜陡地向前跌來,揚起了手提包,擊向黃永洪的下顎。

黃永洪絕不懷疑她的手袋可以致人死命,因為在她手提包底部,至少也臧有十磅以上的鉛塊,所以手袋在蕩起來的時候,才能這樣有力。

黃永洪連忙向後退去,夢娜的手袋碰在藥櫃上,打翻了一瓶藥,而她已立即拾起了地上的手槍。

她一拾起了地上的手槍之後,立時踏出了兩步,來到了門旁,用她手中的槍對準了黃永洪,道:“別亂動,站定!”

黃永洪托著受傷的手腕,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本來,他也絕沒有安著好心。

他是準備在得到了藏錢的所在之後,再對付夢娜的,所以他的身邊才帶著手槍,卻不料如今又被夢娜將槍奪了過去!

他面色鐵青,當然不敢再動。

“黃永洪,你不要胡思亂想。”夢娜冷冷地道:“我其實什麼也沒有得到,所以我也不會殺你的,但如果你一定以為我已得到了什麼,而來找我的麻煩,那麼,警方反倒會注意你的行動,到那時,你可是自己找自己的大麻煩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麼?”黃永洪反問。

“當然你會相信,因為我不殺你,你想想,我如果已知道了藏錢的所在,我會留你和林勝兩人在世上找麻煩麼?”

黃永洪個禁怪聲笑了起來。

看來他是無法不信夢娜的話了。

事實上,在他完全處於下風的情形下,夢娜的話,就算他明知是謊言,也是沒有辦法的,夢娜的身子,迅速地退了出去,將門關上。

黃永洪這聽到了夢娜在門外將門下鎖的聲音。

黃水洪用最快的動作,將手背上的傷口紮好。

然後,他從另一道暗門離開了地下室,想去截擊夢娜,然而夢娜早已走得蹤影不見了。他連忙又回到地下室,再向林勝去逼問。

但除了一些毫無意義的話和亂叫之外,他和不到什麼。

黃永洪又苦苦思索著,在自己和夢娜一齊聽到的話中,可是什麼藏錢的線索?是的,林勝提到過拍賣,那是什麼意思?

拍賣?是不是他將錢藏在拍賣行中?不會是的,那麼他是把錢藏在一件什麼東西中,而這件東西可能是會被拍賣的!

晤,這似乎接近事實得多了。

但是世上幾乎任何事物都可以被拍賣的,這算是什麼線索?在將近三個小時中,他一直在思索著,在問著林勝,但是他卻什麼也得不到。

直到藥力將要消散了,他才再替林勝進行麻醉,然後,草草了事地在林勝的面上切割著,林勝將來會變成什麼模樣,與他有何關係?

手術進行了一小時,林勝滿頭滿臉,包紮著紗布,被送進了醫院,林勝的病房,就在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的隔壁。

林勝就是這樣進醫院來的。

這自然是高翔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       ※       ※

夢娜匆匆地離開了黃永洪的住宅之後,立即閃進了一條橫街之中,她穿出了這條橫街,再轉到大路上,她的車子就停在那裏。

她心中的興奮是難以形容的。

因為一筆巨大的現鈔正在等著她!那全是未曾有號碼紀錄的大額舊鈔,一到手之後,立即就可以使用。而她可是絕不受嫌疑的人!

夢娜的確聰明,而且,她也了解林勝。

林勝所說的“所有人在錢的旁邊經過”,以及“在進行拍賣了”那兩句關鍵的話,黃永洪百思不得其解,但夢娜卻已經立即明白了!

她知道:錢是在一個公共場所。

而且,是在儲存時間太長,而不去領取之後,會被拍賣的公共場所,那除了火車站的行李儲放箱之外,還會有第二個地方麼?

是以,當夢娜打開車門的時候她的手顫抖著!

她打開了車門之後,略呆了一呆!火車的行李儲藏箱有上百個,那兩大箱鈔票,是在哪一個之中呢?這要向管理員問一問。

憑自己的美貌,再加上一些“小費”,大概這是不成問題的,那麼,只消到了火車站,這一筆鉅款,就是自己的了。

夢娜直駛火車站。

但是這時候,卻是警方大舉出動,圍捕林勝最緊張的時刻,交通要道上佈滿了警察,而且更多便衣人員,夢娜做賊心虛,未敢下車。

她駕車沿著火車站兜了兩圈,顯然已有便衣在對她注意了,她連忙又駕車離了開去,因為她知道若是逗留下去,那是一定沒有好處的。

可是,雖然她立時離去,她已發現身後,有一輛車子在跟蹤著她了。夢娜耍用盡心機,才能擺脫那輛跟蹤她的車子。

她耐著性子等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才再到火車站去。她以為警方人員已經沒有昨天晚上那麼緊張了,卻不料才一踏進火車站,就遇到了高翔!

高翔是巡視各交通要道的防守情形,恰好來到火車站的。當夢娜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和兩上高級警官在交談,本來未曾注意夢娜。

可是夢娜就心虛了起來,她和高翔十分相熟的,當高翔還在幹一些非法的勾當之際,兩人還曾有過十分密切的關係。

自從高翔歸正之後,幾次勸過她不要再作珠寶竊賊了,但是夢娜卻仍然不聽,高翔曾捉到過她一次,念在舊情才將她放走了。

這時候,夢娜一見高翔,立時一個轉身。

但是她卻轉身轉得太急了,“拍”地一聲,使得她行起路來,娉娉婷婷的四寸高跟鞋的後跟斷折了,高翔轉過身來,立時看到了她。

“夢娜!”高翔立即叫著:“我正在派人找你哩!”

“是麼?你還記得我?”夢娜強作鎮定。

高翔來到了她的身邊,扶起了她。夢娜更鎮定得多了,她媚笑起來,道:“你對我那麼親熱,不怕女黑使吃醋麼?”

高翔皺了皺眉頭,這是一個厲害的女人,他想,不容易對付,但是她是一個重要的線索,他扶著夢娜站定了身子。也就在此際,一個便衣人員來到了高翔的面前,報告道:“高主任,這個女人昨日駕車在這裡巡逡不去,我們曾跟蹤她,卻被她溜走了。”

“是麼?”高翔斜睨著夢娜。

“是啊,”夢娜將身子故意靠近高翔,嗲聲嗲氣地道:“什麼時候起,火車站附近,不讓我來往了啊,高大主任。”

高翔笑了起來,在夢娜豐滿臀部拍了拍,夢娜又故意叫了起來。高翔道:“來,我們找一個地方,好好地談談!”

“記者要來拍照了。”夢娜笑著。

“讓他們去拍好了。”高翔不由分說,扶著夢娜,進了站上警長的辦公室,將門關上,夢娜索性雙臂一伸,挂住了高翔的脖子,嬌聲道:“高主任,你將我叫了進來,幹什麼啊?”

高翔緩慢地,但是堅決有力地將她的手臂,拉了下來,同時,將她按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正色道:“我問你問題,你必須回答!”

“好啊!”夢娜毫不在乎地坐了下來:“你擺官架子嚇別人行,嚇我還未必有用哪。你忘了,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

她講到這裡,“咭”地笑了一下不再講下去。

高翔不禁十分狼狽,他連忙咳嗽了幾聲,來掩飾他的窘態,他已經隱隱想到自己所料的不錯,她的確是十分難以對付的女人!

“你到火車站來幹什麼?”高翔開始問了第一句話。

“來看你!”夢娜伸出了纖纖的手指,指向高翔。

高翔陡地站了起來,道:“如果你不好好地回答,那我可以另一個人來詢問你的,你還是自己好好地考慮一下的好。”

夢娜也知道玩笑不能再開下去了。

她的臉上,立時現出了一股茫然不解的神色來,道:“這算什麼?我被拘捕了麼?為什麼要由警方人員來審問我?”“是的,你被拘留了。”

“為什麼?”

“涉嫌和國家基金銀行的竊案有關!”

“唉,高主任,你明明知道,我只是打珠寶的主意的,你何必將明明不是我做的事,硬加在我的頭上呢!”夢娜戲劇化地推開了手。

“不錯,竊案你是沒有份的。犯案的是林勝和你的姐姐麗莎,林勝殺了你的姐姐之後逃走,我們正在捉他歸案!”

“好,我歡迎。我要替姐姐報仇。”

“他在什麼地方?”

“全市的警察都不知道,我怎知?”

“你到火車站來幹什麼?”

“我準備去遊行。”

高翔猛地握住了夢娜的手臂,厲聲道:“他在哪!”

夢娜卻勝種極富有感情的聲音道:“翔,你抓痛我了。”

高翔苦笑了一下,他鬆開了手道:“你應該知道林勝的為人,你和他合作,那是絕對沒有好處的,他在什麼地方?”

“我會和他合作麼?我真的不知道。”

“贓款在什麼地方?”

“贓我更不知道了!”

“贓款可是在火車站?”

夢娜的心中,突然一驚,但是她卻笑了起來。

高翔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才道:“你可以回去了,但是你必須和警方保持聯絡,警方隨時要傳你問話的!”

“可以的,”夢娜拿起了手袋來,“我是一個市民,市民有和警方合作的義務的,是不是?再見了,高主任。”

她轉身向外走去,但是,當她在高翔身邊經過的時候,高翔卻突然出奇不意地一伸手,就將她挽在手中的手提包搶了過來!

夢娜怪叫了一聲,疾轉過身來。

然而高翔的一柄手槍,卻已對準了她。

夢娜憤然地向高翔做了一個鬼臉,說道:“下流!”

“對付像你這種的人,有時不得不下流一點。”高翔一面說,一面打開了她的手提包,“嗯,大量非法藏械,你有槍照麼?”

夢娜一臉怒容,看來像一頭憤怒的豹一樣。

高翔繼續察看著,手袋中全是一個珠寶竊賊應有的東西,並沒有什麼別的。高翔合起了手袋,正要將手袋拋給夢娜的時候,突然,他在手袋上聞到了一股異樣的氣味。像夢娜這樣美麗的女竊賊,她的手袋應該是香噴噴的。

但是,這卻不是香味。

他用力喚了幾下,那是一種麻醉藥的氣味,只有在醫院那才會有這樣氣味的,夢娜的手袋有這樣氣味,這是十分可疑的事情。

高翔心中急速地轉著念,他不動聲色地合上了手提包,向夢娜拋了過去、道:“你的醫生朋友,最近和你可好麼?”

高翔絕不知道夢娜和黃永洪之間的糾葛,更不知道夢娜手袋上所以有了這種藥味,是因為她的手袋曾打翻了一瓶藥的緣故。

高翔只不過感到,她的手袋上既然有這種氣味,那麼事情和醫生一定有些關係,所以他才這樣順口問上一句的。

但是言者無心,聽者卻是心驚!

夢娜本來已伸手接到手袋的了,但一聽了這句話,雙手一震,“拍”地一聲,手提包跌到了地上。高翔的心中,也陡地一動!

醫生!夢娜怕是提到醫生!

為什麼,如果夢娜和林勝,和銀行劫案何關聯的話,那麼,必然有一個醫生,也是這件事中的一個十分重要的角色。

高翔笑了笑,道:“夢娜,你吃驚了!”

夢娜立即恢復了鎮定,她翻了翻眼睛:“我為什麼吃驚?”

高翔再度進攻說:“你和醫生朋友,有什麼糾葛?”

“沒有什麼?”夢娜的面色稍為變了變。

高翔更可以肯定夢娜的確是和一個醫生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的,但是不是和其金銀行的竊案有關呢,高翔則不敢肯定了。

他呆了片刻,然後才用十分誠懇的聲音道:“夢娜,如果你牽涉在基金銀行的竊案之中,那你的下場,必然是十分可悲的。基金銀行和保險公司,以及警方,都出了高額的獎金,如果你能夠提出線索的話,便足可以洗手不幹的了!”

夢娜的心中,略動了一動。

她知道,只要她一開口的話,至少可以得到近三十萬的懸賞獎金。但是,她原來可以得三百萬的,為什麼只取三十萬?

固然,她要取得三百萬,還要經過相當困難的過程,然則數字相差十倍,而且,她相信林勝既然要求黃永洪整容,他麼他將錢存在行李箱中,至少有存七八天的,她可以有七八天的時間可以利用,又何必去接受三十萬的懸賞獎金呢?

是以,她不屑地搬了撤嘴,道:“我沒有資格呢。”

她一面說,一面便怒衝衝地走了出去。

高翔跟在她的後面出了門,向遠處的兩個人,做了一個手勢。那兩個人,一個是戴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紳士,一個是阿飛型的青年。

這兩個人都是警方的便衣。他們也立即明白了高翔那一下手勢的意思,因之他們立即在夢娜的身後,跟蹤而去。

高翔也慢慢地走出了車站。

本來他們以為可以閃電破案的事,如今卻弄得茫無頭緒了。警方不但搜遍了所有的酒店,而且也將林勝的相片,印發子數萬份。

如果說林勝能夠租上一間房間,匿居下來,那麼是絕無可能的事情。而大大小小的非法組織,和非法份子,也都接到了警方通過線民傳達的警方通告,不能收留林勝。林勝在此地的人緣並不好,要不然,兩年之前案發之際,他也不必遠走南美了。

而且,林勝犯的案子太大,一般人根本是不敢收留他的。那麼,一夜的搜索,毫無結果,林勝究竟是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夢娜兩次在車站出現,是不是想安排林勝逃走?夢娜,醫生,夢娜為什麼一聽到自己提起醫生就如此吃驚,醫生,醫生……

高翔的心中十分混亂,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雖然已脫離了危險期,但是身子仍極其衰弱,高翔根本不能和她們去商量這件案子。

高翔只能依靠他自己來解決心中的疑團。

他覺得林勝一定這在此地,因為在嚴密的監守下,他是不可能混出本地去。高翔覺得十分有信心,他登上了車子,駛到醫院去看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

第二天高翔仍充滿了信心。

第三天高翔以為那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第四天高翔的信心有點動搖了。

第五天高翔黯然了。

第六天……

第八章

第六天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才能拄著杖,在護士的攙扶下,在走廊中慢慢地走著。

那人上午,高翔來看她們時候,她們恰好正在走動。

高翔三步並作兩步地向前走去,歡欣地道:“啊,你們可以行動了,我看不久就可以出院了,你們終於漸漸復原了!”

“是的,”木蘭花笑了笑,她清瘦了不少,但是更有一股出俗的美麗,“你的案子進行得怎樣了,可有新的發展?”

高翔將同家基金銀行被劫一事,完全瞞著木蘭花和穆秀珍。

這時,他聽得木蘭花這樣說法,還故作驚訝地道:“什麼案子啊?”

“哈哈!你還在瞞著人,”穆秀珍大聲一笑,幾乎跌了一交,她連忙坐了下來:“蘭花姐早已將這幾天的報紙看完了。”

高翔苦笑著,道:“原來你已知道了,我是怕你操心,所以才不說的。案子麼,已經差不多了,可就是捉不到林勝這個人。”

“贓款呢?”

“當然也沒有下落。蘭花,你還是好好休養,別操心的好。”

“我不能不操心,我和秀珍二人被害,顯然就是林勝下的毒手,如果居然給他漏了網,形形色色的匪徒知道了,有什麼感想?”木蘭花憤然地大聲說道。

木蘭花是很少動真怒的,但這時她卻真的滿面怒容。

高翔自覺慚愧,道:“我們已動員了一切力量,並且一連五天,都跟蹤麗莎的妹妹夢娜。可是卻一點結果也沒有。”

“要在那麼大的城市中找一個人,本來是不容易的,但是有名,有姓有照片,這就不應該找不到,我看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什麼原因?”

“林勝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這從他如此巧妙地佈置了劫案,而且居然在事先害我們,這一點就可以知道了,他可能是——”

高翔自然知道,木蘭花除非是不發表意見,否則,她的意見一定是極其精闢的,是以他連忙問道:“可能怎樣?”

木蘭花卻又轉了話頭,道:“美國的小說家,偵探小說的鼻祖愛倫坡,有一篇短篇小說,篇名叫作‘秘密’,你讀過沒有?”

高翔點了點頭。

穆秀珍搶著道:“我也看過的,說是好幾個人在一間屋子中找一封信,將屋中所有的傢俱都拆了開來,還是找不到,但事實上,這封信就插在信封上,挂在墻上,對不對?”

“是的,高翔,你拼命在搜索著林勝,但林勝可能就在你的眼前,你看,”木蘭花指著一個坐在離她五碼外的一張長凳上的一個人,那病人的頭臉上全裹了紗布,只有眼睛露在外面:“這個人,可能就是你要找的林勝,也說不定的。”

高翔果廠一呆,道:“你是說——”

他才講了三個字,心中便陡地一亮!他想起了一個神秘的醫生來。他早便料定事情和一個醫生是有關係的,但是在跟蹤夢娜幾天而毫無收穫之後,他便將這個假定淡忘了。這時候,他才又猛地想了起來,警方人員找遍了每一個地方,但是未曾找過醫院!

像那個病人那樣——這時候那病人已站了起來——頭上臉上,扎滿了紗布,誰知道他是不是林勝呢?林勝可以通過一個醫生,假冒病人,混進醫院來的。

那病人站了起來之後,迅速地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這時,又有一個神氣軒昂的醫生,從走廊的一端慢步走了過來。那醫生和病人相會了,兩人低聲地交談著。

高翔這時,並不是懷疑這個醫生和病人。

他只不過是想到了林勝可能利用醫生和病人這一個關係,而隱藏了起來而已。但是當他在那樣想的時候,他的雙眼,卻自然而然地望著那醫生和那病人。

那醫生和病人的肌肉,在高翔的目光下,都顯得十分僵硬。

但是高翔卻沒有注意。

非但高翔沒有注意他們,連木蘭花也是未曾注意他們。

而那個病人卻正是林勝;那醫生則是黃永洪!

木蘭花道:“我只不過是從報紙上得知了一些經過,詳細的情形怎樣,我想你應該向我說一遍了,我或許可以提供一些意見。”

“好的,我們回病房去。”高翔提議。

木蘭花點頭答應,在護士的扶持下,她和穆秀珍回到了病房中。高翔也跟民進去,直到他們進了病房,林勝才吁出一口氣來。

他忙道:“你是在開什麼玩笑,將我和木蘭花姐妹放在同一個醫院中,你究竟是在鬧什麼鬼?”

“噓,低聲些,只有這樣才最安全。”

“安全個屁,剛才找還聽到木蘭花在和高翔說,最顯眼的人,便值得懷疑——”他打了一個冷戰:“她甚至是指著我說的。”

“真的?”黃永洪世駭然。

“當然是,剛才高翔這樣子瞪著我們,你沒有看到?我要出院了,我要離開這裡!”林勝握著拳,不耐煩地地說著。

“你就這樣子滿街亂跑?”

“這不能拆紗布麼?”

“不能,至少還要三天!”

其實,黃永洪心中有數,紗布是早可以拆除的了。但是這筆錢在什麼地方,還未曾有著落,他卻不想拆去林勝面上的紗布。

他曾派人踉蹤過夢娜,也是一無頭緒,因為夢娜發現有人跟蹤她,就根本未曾再上火車站去過,然而,夢娜卻已用電話詢問出了,有兩隻大箱子,放在八十四號行李箱中,已有七天了。夢娜假作是打的長途電話,要管理處再多保管一個月,她會付費用的,管理處也答應了。

夢娜沒有採取什麼行動。黃永洪當然也得不到線索。

而林勝並不知道他曾經被黃永洪和夢娜逼供一事,他仍在堅持要等他出院之後,冉來分那筆臟款,當然他也是存心不良。

他著急地道:“三天?哼,只怕我們立即要被發覺了!他們對一個滿頭滿臉是紗布的人,會不起疑心?而且這個人又是你送進院來的!”

黃永洪打廠一個呃。

林勝所說的是實情,他的底細,警方是知道多少的。警方一對他懷疑的話,林勝自然逃不過去,黃永洪並不厚愛林勝,但是鉅款的神秘,還在林勝的心中!

他壓低了聲音,道:“解決她們。”

“誰?”

“木蘭花和穆秀珍!”

“你下手?”

“不,是你!她們的身子,還未曾十分復原,每天要進食許多藥物,你日夜都在醫院中,要害她們,太容易了!”

林勝吸進了一口氣。

他也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要害木蘭花姐妹,並不是難事!

黃永洪和林勝兩人好一會不出聲。

結果,是黃永洪打破沉默,低聲道:“我可以給你毒藥,你將她們要服的藥換去,我們今天晚上就下手,事不宜遲!”

林勝“哼”地一聲,道:“是我今天晚上下手,不是我們!”

“怎麼樣,”黃永洪聽出了林勝聲音中的不滿:“搶國家基金銀行的不是你麼?”

“當然,但是你卻比我分得多。”

“好,你不願意幹也可以,留著木蘭花在世上,看是誰不得了。”黃永洪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神氣,向外走了開去。

林勝的面上,扎滿了紗布,他臉上的神情如何,自然看不出來。然而從他胸口起伏的情形來看,他的心中,分明是怒到了極點!

黃永洪走開了幾步,才聽得林勝以十分幹澀的聲音叫道:“站住,好了,就是今天晚上動手吧,我知道了,我已對醫院中的情形,了解得十分清楚了。”

“好,我等一會派人將毒藥送來。”

“別派人來,多經一個人手,多一重麻煩。”

“也好,我自己來好了。”黃永洪邁著勝利者的步伐,向病房之外走去:“今天晚上,你可得做得妥當一點才好!”

黃永洪並沒有看到,當他走出病房的時候,林勝緊緊地握著拳,用力地敲在病床之上,同時,他的喉間,發出了一種難聽之極,如同被關在籠中的惡獸所發出一樣的低吼聲來。這種低吼聲,是任何人聽了,都會不寒而慄的。黃永洪如果看到了這種情形,那只怕以後事情的演變,也就不同了。

黃永洪出了病房,仍然回頭向木蘭花的病房門口,看了一看,他呆了一呆,大著膽子,向木蘭花的病房,慢慢地走了過去。

病房的門開著,但是當他在門前站了一站之際,卻可以聽到高翔正在講述國家基金銀行劫案的詳細情形,他停了並沒有多久,便離了開去。

在病房中,高翔向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詳細敘述著這幾天來所發生的一切,穆秀珍不斷地打著岔,木蘭花則只是沉靜地聽著。

一直到高翔講到,在火車站遇到了麗莎的妹妹夢娜的時候,木蘭花才突然問道:“這是一個極重要的線索,她可還在本市?”

“在。”高翔點了點頭。

“可曾對她進行監視?”

“有,三個最能幹的便衣人員,日夜不停,二十四小時地監視著她,可是一連好幾天了,她卻一點行動也沒有,不,有是有的,只不過是幹她的本行,兩天前,她曾在一家珠寶行中,偷去了一隻鑽戒,可知她沒有發現我們是在監視她。”

“也可以說她知道有人在監視她,卻故意下手偷一點東西,好讓你們以為她不知道有人監視,從而真的放棄監視的。”

“也有這個可能。”高翔同意木蘭花的分析。

“我看不像,她不怕人在偷東西的時候抓她麼?”穆秀玲又插口了,“當場抓到了她,她也要坐一年半載的牢!”

“可是,”高翔攤了攤手,說:“那卻打草驚蛇了。”

“對啊,這女人聰明。”穆秀珍拍了拍自己的頭頂。

“高翔,你在審問她的時候,她一句口風也沒有露出來過麼?”木蘭花再一次問。她雖然還未曾全部復原,但是對於一切疑難的事情,她卻仍然有著極其強烈的求解之心,她平躺在床上,正在思索著何以一切齊備了網兒也撒下了,但是魚兒卻不落網!

高翔想起自己和夢娜單獨相對時的情形不禁有些尷尬,他忙道:“一點也問不出什麼來,可是她的手袋,當我出其不意地奪得她的手袋之際——”

“怎麼樣?”穆秀珍迫不及待地問。

“她的手袋上,有一股濃烈的藥味,我當時就心中起疑,問她和她的醫生朋友怎樣了,她面上的神色,變了一下。”

“哦,”木蘭花大感興趣,“後來呢?”

“她自然沒有說出什麼來,但是我看這其中一定有古怪,但由於這幾天來,我們對她進行如此嚴密的監視,一點也沒有發現,所以我想這或者也無關緊要了。”高翔說完,靜候著木蘭花的回答,他實在需要木蘭花超人智力的幫助。

可是,本蘭花卻一聲不出。

她非但不出聲,而且還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蘭花。”高翔忍不住低聲呼她。

木蘭花仍然閉著眼睛,揮了揮手,道:“你先回去吧,我覺得十分疲倦,需要休息了。別放棄對夢娜的繼續監視。”

高翔答應了一聲,站了起來。

他多少有點感到失望,他希望即使木蘭花疲倦得要睡了,也可以讓他陪在身邊。然而他又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以他站了起來之後,沒有再說什麼,便慢慢地向外走去,還輕輕地將門關上。他才一齣去,木蘭花便又睜開了眼來。

“哈,”穆秀珍指著木蘭花一笑,“你是下逐客令,將高翔趕走了,對不對?”

“噓,低聲些,他可能還沒有離開。”

穆秀珍站了起來,走到了門旁,伸手拉開了門,向外面張望了一下,才又縮回頭來,道:“他已經走遠了,蘭花姐,你為什麼要他走了?”

“秀珍,”木蘭花以十分沉重的聲音道:“我發現我們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但如果這件事讓高翔知道了,那他一定會打草驚蛇的。”

“危險?”穆秀珍大惑不解。

“是的,你沒有在高翔的說話中,聽出什麼來麼?”

“沒有啊。”

“秀珍,高翔,在夢娜的手提包之中,有一股濃烈的藥味,而一提到醫生的時候,她又面上變色,你想不出其中的道理來麼?”

“這個……至多說事情和一個醫生有關。”

“是的,我們先假定夢娜和林勝是有關係的。再假定夢娜又和一個醫生有關,那麼你想,林勝最理想的藏匿地方是哪?”

“是——”現秀珍略想了一想,“醫院?”

木蘭花道:“不錯。”

“這是我們剛才開玩笑時講的——”她忽然頓了一頓,“蘭花姐,你的意思是說,林勝正藏在這家醫院之中?”

“你的推理能力進步得多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林勝的照片到處都是,他在醫院中露面,人家認不出他來麼?他又怎能一直躲著,不為人所知?”

“我記得,當我們在走廊中閒談的時候,有一個病人在走廊中走出去,他的頭臉之上,全是包紮著紗布的,你可曾注意到?”

“他就是林勝?”

“當然不一定是,但是如果林勝也以紗布將頭臉完全包紮了起來,或是包紮起一半來,那麼,他就可以不被人認出身來了。”木蘭花冷靜地說

“蘭花姐。”穆秀珍直跳了起來,“那我們還等什麼?為什麼還不到每一個病房之中,將可疑的病人,全都抓起來?”

“然後又怎麼樣?”

“將他們臉上的紗布,全都撕下來!”

“是啊,那麼,如果有的病人,傷口還未曾痊癒,給你撕了下紗布,傷口起了惡化,你是不是負責任呢?”木蘭花反問。

“這……這……”穆秀珍顯然未曾想到這一點,是以她期期艾艾,答不上來,好一會才道:“我們是為了抓兇手嘛!”

“也沒有看到過像你這樣抓兇手的。”

“那麼,蘭花姐,我們怎麼辦呢?”

“剛才,我說我們的處境,十分危險,你明抓這是什麼意思麼?”木蘭花變換了一個躺著的姿勢,她簡直睡下來了。

“我不明白。”

“用心想一想。”

穆秀珍並不是不聰明的人,但是她脾氣急躁,沒有耐性,做什麼事情都是潦潦草草,三下五去二就算數了,她給木蘭花逼著一想,立時就明白了,道:“我知道了,你是說,林勝在這個醫院中,看到我們一天一天地好起來.他會向我們下毒手?”

木蘭花十分高興地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好。”

穆秀珍受了稱讚,更是得意,道:“蘭花姐,我連你一下的計劃,我都知道了,你準備讓他來害我們,引他上釣!”

木蘭花笑著在她的肩頭上拍了拍,道:“有你的。”

穆秀珍越發得意,索性學著木蘭花平時的樣子,道:“可是,這個辦法也是有漏洞的,萬一,林勝不想害我們呢?”

“問得好,我們要使他來害我們,所以,第一步,我們要請一位警官,去調查全醫傷中,臉部包紮著紗布的患者,這位警官必須公開進行這件事,那麼,當林勝知道我們已經在展開行動,懷疑到他的藏身之處後.他也會開始行動了。”

穆秀珍道:“好計劃,但是,林勝如果不在這裡呢?”

木蘭花搖頭道:“這個問題可問得不怎麼好,你要知道,我們如今進行一切,全是在林勝是躲在這個醫院中的大前提下進行,如果林勝不在,那當然得另打主意了,但即使他不在,我相信,他第一次害人不成,看到我們漸漸康復,仍然是會來第二次害人的。”

(各位讀者,木蘭花對事件的精密的推測,距離事實是不遠的,在這次事付中,她的幾個假定,都和事實十分接近,她推測錯誤的,只不過是第一次害她們的不是林勝,以及夢娜和林勝,並不發生直接的關係這兩件事而已,但這兩件事和整個事件,是無關的。)

木蘭花揮了揮手,道:“所以,我們從現在起,要加倍的小心,對於任何人,任何事情,任何食物,都要小心從事。”

“對,那麼我去通知警方。”

“好的,你不妨在對警官交待任務之際,將聲音放得大一些。”木蘭花笑著,“那麼,醫院上下人等,就全知道我們的用意了。”

穆秀珍走出了病房,木蘭花仍躺在床上。

一分鐘後,木蘭花個禁啼笑皆非。

她吩咐穆秀珍大聲一些交待警官,可是沒有想到,穆秀珍竟以唱大花臉也似的嗓門在直叫:“統計一下,有多少臉部受傷的病人!”

她一連叫了六七遍,只怕四層樓高的醫院之中,所有的病人、護士、醫生、員工,沒有一個人不聽到了她的聲音了。

等穆秀珍回到病房中的時候,她還得意洋洋地反問,道:“怎麼樣?我表演得可好?我想,林勝如果在醫院中,他一定聽到了。”

木蘭花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我想一定聽到了!”

兩人的神情,雖然緊張,但是當她們想來,一個狡猾之極的匪徒,可以會自動上鉤,自己送上門來之際,她們卻又十分興奮。

本來,她們生傷初愈,是極度需在休息的。

但是為了防止敵人再度對她加害,是以她們輪流休息,決定以病後虛弱的身子,和兇惡狡猾的林勝,鬧上一鬧!

※       ※       ※

整座醫院,仍和平日一樣,十分寧靜。

除了木蘭花、穆秀珍和林勝之外,沒有第四個人知道,在這座看來如此恬靜的醫院中,將會有驚心動魄的事情發生!

黃昏時分,黃永洪又來到了醫院中,他將兩顆毒藥,交給了林勝,那是兩粒白色的藥丸,和木蘭花姐妹,所服食的藥丸一樣。

黃永洪是醫生,他自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弄明白,木蘭花姐妹服食的藥丸是什麼形狀的,林勝若是能順利地將藥丸對調,木蘭花姐妹是非死不可的!

而林勝在醫院中住了那麼多天,他也注意到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在夜晚的服藥時間是兩次,一次是八時,一次是午夜十二時。

要給病人服食的藥,先由當值的護士準備好,放在護士的休息室中,時間一到便由當值的護士,送到病房之中去——這是林勝在下午觀察的結果。

他在下午,曾經借意到護士室中去走過幾次,完全沒有人干涉,看來,要將丸藥換過,那是極其容易的一件事!

林勝決定在午夜行事。

所以,當天色漸漸黑下來,走廊中亮起了黃黃的燈光之際,他躺在床上,仔細地思索著,他並不是想著如何對付木蘭花。因為在他看來,由他出手,來對付兩個重病初愈的女子,那簡直是“大材小用”之極了,他所思索的,是如何對付黃永洪!

他已經偷了一柄鋒利的手術刀放在床墊之下。

第九章

黃永洪替他拆除面上的紗布之際,當然會有護士在場,但是林勝估計,如果他出其不意,刺死了黃永洪的話,那護士一定會目瞪口呆的,而他就可以有足夠的時間,逃出醫院去了,那時,容貌已經改變,人海茫茫,誰還找得到他?

林勝想到得意之處,翹起了腿,哼起歌兒。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林勝絕不是初出茅廬的犯罪者,他是犯罪的老手了,是以,越是離下手的時間近,他就越是鎮定,

他甚至於小睡了一覺,在十一時半,他醒了。

病房中黑沉沉地,只有走廊中,略有光線射入。

林勝站了起來,輕輕地推開了門。

在走廊之中,靜悄悄地,一個人也沒有。

只有在木蘭花的病房之外的一條長凳上,坐著一個警官,那個警官雖然未曾熟睡,但分明是在半睡眠的狀態之中。

林勝乍一見到那個警官,心中不禁本能地吃了一驚。

但是他繼而一想,如今自己是一個病人,在這裡出現,走動,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又何必怕那個在打瞌睡的警官?

他將兩粒毒藥,小心地提在手指中,向外走了過去。

護士當值室是在洗手間的附近,他堂而皇之地走著,在經過那個警官的時候,那個警官甚至連眼皮也不抬一抬!

林勝來到了護士值班室的門口,有兩個護士在裏面。

一個護士正在準備著要給各個病房病人吃的藥,另一個則在看小說,林勝毫不在乎地走了過去,再過去,便是洗手間了。

他到洗手間去轉了一轉,回到了護士室的門口,向內張望了一下,搭訕著回道:“姑娘,我還有幾天可以拆紗布啊?”

看小說的那個抬起頭來,道:“別心急。”

“啊!”林勝如發現新大陸也似地,向前踏出了一步:“你在看什麼小說?是依達的,還是楊天成的?這兩人的小說都好看。”

那護士笑了起來,推了推眼鏡。

林勝已經走進了護士室之中,但是兩個護士,誰也不覺得突然。他又搭訕了幾句,然後,站到了那在配藥的護土背後。

“姑娘,”他又柔聲道:“你可知道,那兩個姓穆的女病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兩位女黑俠麼?她們是給仇人所害的。”

“當然知道!”那護士揚起頭,並且轉過頭來回答。

“等一等,別動!”林勝突然道:“你臉上的一點灰塵,我來替你抹去!”

那護土果然不動,林勝的左手,在她的臉上,輕輕抹了一下,但是在此同時,他的右手,卻已伸到了藥盤之中!

林勝是一個魔術師,魔術師的手指是最靈活的,林勝自然也不例外,是以他只不過用了一秒鐘的時間,便已將放在小方紙上的,準備給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服食的藥丸,換上了黃永港給他的,含有劇毒的毒藥,他又小心地縮回手來,向後退去。

那護士還向他一笑,道:“謝謝你。”

“不必客氣。”林勝的事情已辦完了,他出退了出去。

護士室中,配藥的依舊配藥,看小說的仍舊看小說。

這兩個值班護士,只怕做夢也想不到已發生了這樣的變故!林勝回到了他的病房之際,又在那警官的面前,經過了一次

那警官仍是連看也未曾看他!

林勝躺在床上,時間已是十一時五十分了。

林勝在黑暗之中,自己對自己笑了笑,一切看來都是如此順利!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死於中毒,高翔又有得要頭痛。

若不是醫院之中,真的如此靜寂,他真要大笑了起來!

※       ※       ※

十一點十分,夜已深了。

然而高翔仍然在他的辦公室中。

他離開了木蘭花後,立即佈置了對全市大小醫院的檢查,可是直到這時候為止,卻仍然一點線索也沒有,高翔坐在辦公桌前,正在苦苦思索著。

也就在這時候,電話鈴突然響了。

高翔按下了一個按鈕,便聽得傳話器中一個聲音道:“高主,任,十七號便衣探員有報告來,你可要直接收聽麼?”

十七號便衣控員,那就是高翔派去‘監視夢娜的三名幹探之一,他有報告回來,高翔自然是要親自接聽的,他忙道:“請接駁過來!”

十七號探員的報告,是利用無線電通話器進行的。

高翔按動了幾個鈕掣之後,便在傳音器中,直接聽到了十七號探員的聲音:“高主任,高主任,我是十七號探員。”

“是的,你繼續講。”

“我正在夢娜的住宅之外,一分鐘前,有一輛編號六七四0一號的汽車自東駛來,停在門口,那是一輛黑色的賓司房車——”

高翔一面聽,一面按卜廠另一個掣,吩咐道:“快查明六七四0一號汽車的車主是誰!”

十七號探員的報告仍在繼續著:“一個中年人站在門口l,已按了很久電鈴了,這中年人的衣著,十分華貴,像是上層人士。現在,門開了,開門的是夢娜,夢娜見到了那中年人,像是吃了一驚,高主任,我將他們的交談聲直接傳給你!”

派去監視夢娜行動的三位探員,都是配備有最新的監視儀器的,這時,十七號探員可以清楚地看到夢娜臉上的神情。

但是,十七號離夢娜,卻至少有一百二十尺,他是借著紅外線望遠鏡,在觀察著夢娜的行動的,而微波竊聽儀,又使他可以清楚地聽到夢娜低聲交談的聲音,這時,他只消將微波竊聽儀的一股線,接駁在無線電通話器上,那麼,連遠在兒裏之外的高翔,也可以清楚地聽到夢娜的聲音了。

夢娜的聲音,聽來十分吃驚:“是你!”

接著,便是一個相當低沉的男子聲音:“是的,想不到吧,讓我進去坐坐怎麼樣?你總不好意思就這樣款待客人吧!”

那聲音十分熟悉,高翔呵以斷定,自己對這個聲音,十分熟悉,然而,一時之間,他卻也想個出那究竟是什麼人來。

也就在這時,高翔辦公室的門上,有人敲打,高翔“哈”地一聲,一個警官推門進來,將一份表格,放在高翔桌上。

那是一份車主的登記表格。

而在”車主姓名”那一欄下,赫然是“黃永洪”三字!

一看到這三個字,高翔根本不必再看其他,他便已什麼都想起來了,因為事情發展到如今,算是邊進了一個新的階段!

因為黃永洪毫無疑問,就是那個和事件有關的醫生!

高翔聚精會神地聽著,只聽得夢娜冷冷地道:“我當然不準備請你進去,而且還請你離開,你可以說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

“嘻嘻,”黃永洪笑著:“我怎麼是傻瓜?”

“警方一直在監視著我,夢娜狠狠地道:“你一來見我,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噢,”黃永洪顯然呆了一呆,但隨即道:“你別嚇我了,我來的時候,在附近兜了一轉,也未見到有什麼人在!”

“你知道個屁!”

“就算警方有人在監視你,只怕也無暇兼顧的了!”黃永洪得意洋洋地說著:“他們現在,只怕傾巢而出,到醫院中去了。”

高翔的心中。陡地一怔:這是什麼意思?

夢娜的聲音停廠一停,當然她也呆了一下,然後才道:“到醫院去,你出賣了他?是不是?哼,你已找到線索了麼?”

高翔一聽,一面腦細胞在超速地活動著:出賣了他,這個“他”是誰呢?是林勝?林勝的確是在醫院之中?找到了線索,又是指什麼而言的?

“哈哈,”黃永洪卻笑起來,“當然不是,他們趕到醫院去,是為了到太平間去看木蘭花和穆秀珍,去瞻仰遺容!”

黃永洪說得如此之放肆,這令得高翔大吃一驚。

他在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樣應付才好。

“木蘭花死了?”夢娜急急地問。

“快了,大約還有三四分鐘,讓我進來,我詳細地告訴你。”黃永洪一講完,便傳來了開門聲,腳步聲,接著,便靜了下來。

然後,便是十七號的聲音:“他們進去了,可要繼續進行偷聽?”

高翔卻並沒有回答,這時,他已經慌亂得顧不得回答了,木蘭花在三分鐘或是四分鐘內,會發生危險,這是可以肯定的事。

要趕到醫院去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即打電話到醫院去,高翔立時撥了醫院的電話,電話鈴“滋滋”地響著,可是沒有人來接聽。

高翔額上的汗,不住地向下淌下來。

他收了線,再打!再收線,第三次打。

直打到第三次,才有一個顯然是剛從瞌睡中醒來的聲音,好不耐煩的問道:“找推啊,半夜三更,這是醫院,你搭錯線了。”

“別收線,”高翔怒吼了一聲,時間已耽擱了一分多鐘了,還能再耽擱麼?“我是警方,你快叫木蘭花病房外的那位警官來聽電話!”

“呵——”那邊的聲音,打了一個呵欠,放下了電話,高翔甚至可以聽到那該死的傢夥,慢吞吞地向前走去的腳步聲。

如果高翔的手,夠得上去捏那傢夥的鼻子的話,他一定不猶豫捏到那傢夥透不過氣來為止了……可是這時,他卻只好幹著急。

那個接聽電話的該死的傢夥,是醫院的一個雜役,他的確在瞌睡中醒來,一面揉著眼,一面來到了那警官的面前,用力推他。

那警官也睡著了。

在雜役推警官的時候,戴眼鏡的護士,拿著藥盤,輕輕地推開了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的房門。而在此同時,林勝正將他的房門,推開了一條縫,看著外面的情形,他看到了那個護士,進了房門,才舒了一口氣,心中暗想,木蘭花這回,是再也逃不出鬼門關了!

警官被推醒,弄清楚了是怎麼一回事情,來到發電話旁邊,拿起電話的時候,高翔怒火上升,已忍不住要祖宗十八代一齊罵出來了。

“你在幹什麼?”高翔怒叫著。

“我……”警官一聽是高翔的聲音,呆了一呆,睡意全消,“我……恰好在廁所。”

“木蘭花,有人要加害她,快去看她!”

“沒有啊,一切都很平靜。”

“混蛋,快去看她!”

警官連忙放下電話,向木蘭花的病房走去。

高翔總算吁了一口氣,

看來,自己的電話還算打得及時,木蘭花還未曾發生意外,但是那警官的頭腦不怎麼清醒,自己還得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中去。

他放下了電話,令一個警官將十七號探員的所有報告,一齊記錄下來,然後,他駕著車子,以極高的速度,向醫院趕去。

高翔在向醫院趕去的時候,心焦如焚,但是那個警官在放下了電話之後,動作卻仍是慢吞吞地。他心中只感到高翔有點神經病。醫院之中,這樣安寧,誰會去害木蘭花?那簡直是笑話。可是高翔既然這樣吩咐了,卻也不能不去看一看。

他踱著方步,來到了木蘭花的病房之前,在門上敲了兩下,那時候,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正在護士的照顧之下,各自拿著一粒丸藥,待放到口中去。

她們一聽到敲門的聲音,便放下手來,木蘭花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他先向穆秀珍望了一眼,連得穆秀珍也不免緊張了起來。

然後,木蘭花才問道:“誰?”

“是我?蘭花小姐,你沒有事情麼?”

木蘭花聽出了是那個警宙,而這一問,卻令她感到事有蹊蹺,她忙道:“請進來,你這樣問我,是什麼意思?”

那警官推門而入,笑道:“沒有什麼,剛才高主任來了一個電話,他很緊張,說是就在這幾分鐘內,會有人來害你。”

穆秀珍一聽,首先笑了起來,道:“奇怪,他是怎麼知道的?有人要來害我們,他連時間都知道,這不是太有趣了麼?”

穆秀珍一面說,一面將手中的那粒藥丸,拋進了口中,喝了一口水,吞了下去,又在藥盤拿過了第二粒,木蘭花卻不像穆秀珍那樣輕鬆,她放下了藥,道:“他還說些什麼?”

那警官道:“他叫我來看你們。”

穆秀珍又待將第二粒藥拋進了口中,但是木蘭花卻揚起了手,道:“且慢,護士小姐,你進來的時候,可曾見到什麼異樣的事情發牛麼?”

護士搖了搖頭,道:“不曾啊。”

“蘭花姐,”穆秀珍不耐煩地說:“高翔一定是神經過敏了,千萬別聽他胡言亂語,我們吃完藥,也該可以睡了。”

木蘭花卻仍然搖著頭。

“不行。”木蘭花下床走來,“我得和高翔通一個電話,我看他急急地打電話,一定是有道理的,一定有人要在一個固定的時間來害我們!”

她抬頭看了看鐘,又補充道:“我看這時間是在午夜十二時。”

穆秀珍也抬頭看了看,道:“現在不過十二點了!”

她一面說,一面打了一個啊欠,順手又將手中的藥,向口中拋去,就在那一剎間,木蘭花陡地心中一驚,叫道:“別吃藥!”

她突如其來地一叫,令穆秀珍的手一震。

是以,穆秀珍拋出的那顆藥丸,也沒有跌進她的口中,而是落在床上了。這時除了木蘭花以外,其餘三個,都是莫名其妙。

木蘭花正色道:“高翔的電話一定是有來由的,有人想在十二時正害我們,謀害我們的行動,也是正在進行之中。”

“你說什麼?”穆秀珍不明白。

“唯一可以使我們在午夜十二時受害的方法,便是將毒藥當作普通的藥丸,讓我們自己取起毒藥,送進自己的口中去,毒死自己!”

木蘭花說得十分正經!

是以,剎那之間穆秀珍和護士的臉色都變了!

穆秀珍臉上變色,是因為她剛才已吞服了一顆丸藥,如果那是毒藥的話……穆秀珍現出了一個十分尷尬的苦笑來

而那護士,則想到自己是取藥進來的人,如果木蘭花堅持這樣說法的話,那自己豈不是大大地麻煩發?她怎能不呆著。

呆了片刻,還是那護士先開口,道:“穆小姐……你是在開玩笑,故意嚇唬我們的,是不是?我可給你嚇壞了!”

穆秀珍也拍了拍心口,道:“蘭花姐,半夜三更來嚇人,會嚇死人的啊!”

木蘭花瞪了穆秀珍一眼,並不理會她,卻仍然以十分嚴肅的聲調道:“姑娘,我深信我的推測是不錯的,當然這件事和你是沒有關係的,但是我再問你一次,你可曾注意到有什麼樣的事麼?譬如說,在你配藥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

那護士睜大了眼睛,突然道:“是了,四0三室的病人,曾進來過,他是黃永洪醫生的病人,入院已有好幾天了。”

木蘭花陡地站起,道:“可就是面上扎著紗布的?”

“是啊,難道他——”

護士還未曾講完,木蘭花已急急地道:“警官,你快去逮捕這個病人,快,如果你行動夠快的話,你一定可以立下一個大功了!”

那警官的面上,出現了十分猶豫的神色來。

他顯然是絕不知道木蘭花這一個命令真正的意思,但是他的動作,卻十分快疾,他向後一退,退到了門旁,突然拉開了門。

可是,當他一拉開了門,還未曾向後再退出去之際,門外突然有一個人影一閃,一掌狠狠地向那警官的腦後劈了下來。

那警官連轉身看著向他偷襲的是什麼人的機會都沒有,便已身子仆倒在地,重又跌進了病房之內,而門外的那個人,也一步跨了進來。

那人一進來,便隨手將門關上。

他身形高瘦,滿頭滿臉,都扎著紗布,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在他的這雙眼睛之中,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邪惡光芒。

而更令人吃驚的,是他的手中,執著一柄極其鋒利的外科手術刀!他站在門前,陰森的目光,向病房中三個女性掃著。

護士小姐乍一見了這等情形。嚇得用手掩住了口,一點聲音出發不出來,身子則不由自主的地發抖,穆秀珍陡地跳了起來。

在她跳起來的一剎間,她根本忘了自己是才從鬼門關回來,連走路也需要扶持的人,她是準備去和那人拼命的!

然而她才一跳起,便已跌在床旁,一陣喘息,幾乎昏了過去,只得眼睜睜地望著前面的那人,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三人之中,只有木蘭花最鎮定。

她本來是站在床邊上的,這時,身子緩緩轉了過來,面對著那人以十分平靜的聲音道:“林勝,想不到我們做了幾天鄰居!”林勝聽得木蘭花一照面間,便已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心頭也不禁震動了—下,同時,他揚起了手術刀來,向前走了兩步。

他是被那警官的敲門聲引出來的,而當他看到那警官進入木蘭花的病房之後,他已知道,事情可能有了新的變化了!

而當他躡手躡足,來到木蘭花的病房之外偷聽的時候,便自然而然地聽到了木蘭花等人所交談的一切,他知道自己若沒有新的行動,那就完了。

所以,他不等那警官來逮捕他,便先擊倒了那警官,衝進了房內。他明知道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這時可以說是毫無抵抗能力的,他可以殺了他們,然後再設法逃去。但是,當他而對著木蘭花如此鎮定的神色時,他的心中。又個免駭然。

木蘭花看到他向前踏出了兩步,更笑了起來,道:“林勝,你完了,你的事情已完全敗露了,我猜想你經過了整容,是不是?”

林勝又震動了一下。

他沉著聲道:“是的,可是你也活不長了。”

木蘭花淡然地笑了笑,道:“林勝,你第一次的詭計,可以說是絕紗的。但是絕妙的詭汗,奪命紅燭,尚且未能取了我們的性命,何況是現在,一柄尖刀就可以解決我們了麼?你盡可以來試試,看看我可不可以將你手中的尖刀奪下來!”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身形微微一矮,擺出了一個十分機警的應敵之勢,但是,當她這樣做的時候,她卻感到了一陣頭昏!

她這時實在是一點能力也沒有的!

如果林勝不顧一切地握著尖刀,向她衝了過來的話,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她是絕沒有辦法將林勝手中的尖刀奪下來的!

但是,木蘭花的威名,何等震人,林勝一看到木蘭花身形一矮,他心頭受了第二次震動,不由自主,向後退出了一步。

木蘭花哈哈笑道:“你不敢,你不敢的,是不是?你的醫生朋友已落網了,你還會久麼?你唯一的出路,便是柬手就縛,說出贓款的所在地,那麼,或者還可以免上電椅,可以換一個無期待刑,要不然,你是完全沒有希望的!”

林勝硬著頭皮道:“你有能力奪下我的刀來麼?”

木蘭花笑道:“不信你可以試試。”

林勝突然又向後退了幾步,退到了門旁,道:“可是我用飛刀傷你,看你有什麼辦法,別忘了,我本來是一個魔術師。”

木蘭花知道林勝的飛刀技術是十分驚人的的,她一直在和林勝拖延著時間,希望會有人推門而入,那麼局面便可有所改變了。

但是,她已盡她所能了,林勝仍是佔著上風!

第十章

木蘭花覺得自己的手心,在微微地出汗,她的身子,向後略退了一步,也就在這時,她看到林勝突然揚起了起來。

木蘭花的反應,可以說快到了極點,她放在床沿的右手,突然向上一按,按在病床的操縱桿上,病床的下半部,立時向上,翹了過來。

林勝是在一揚手之際,立即飛出了手中的尖刀的,但木蘭花的反應是如此之快,以致當他尖刀脫手之際,病床也向上翹起。

豎起的半邊病床,擋住了飛刀,飛刀“轟”地一聲,刺進了床墊之中,木蘭花逃過了這一刀,但是木蘭花站著,本來就是可能隨時跌倒的,這時,她手用力按在操縱桿上,是連帶整個人,一齊向下壓去的,在那樣的情形之下,她當然站立不穩了。

她的身子,陡地倒,跌倒在地上。

穆秀珍一見這等情形,發出了一聲急呼:“蘭花姐!”

林勝在一呆之下,也立即明白,木蘭花根本是沒有反抗能力的,她絕沒有力道奪走自己手中的尖刀,是以,他立時跨前一步,伸手準備將刺在床墊上的那柄尖刀,拔了出來,可是也就在此際,病房的門,“砰”地一聲,被打了開來。

病房的門開得如此之急,林勝才跨出了一步,房門便重重地撞在他的背上,撞得他一個蹌踉,向前跌出了一步,壓在床墊之上。

隨著房門被打開,高翔衝了進來。

高翔高聲叫道:“蘭花、蘭花!”

林勝的身子,猛地一翻,翻到了病床的另一邊,他幾乎立即一躍而起,跳到了窗口,高翔拔槍在手,喝道:“停住!”

林勝的身子,卻已不顧一切地向前穿了出去,高翔放槍,那一槍,射中了林勝的肩頭,林勝身子向旁一側.可是他並不沒有直落下去。

醫院的墻上,爬滿了“爬山虎”,林勝的手抓住了“爬山虎”的藤,藤當然個能負擔他的體重,但是即使他下跌的勢子,緩了許多他雙手不斷交替地攀著,等到高翔趕到窗口時,他已隱在黑暗之中,高翔已看不到他在什麼地方了。

而高翔這時,也看到了木蘭花在地上的情形,他看不到林勝,並沒有立時也攀出窗去,立即轉了回來,木蘭花已勉強站了起來,掠了掠頭髮,道:“快麼追他,別讓他再溜走了!”

高翔再次衝到窗前,攀出窗去。

可是這時候,林勝已經不知道上哪去了。

當高翔落地之後,他看到了地上石子路上,有著點點斑斑的血漬,高翔順著血漬,向前追尋,但是追十幾碼之後,卻連血液也不見了!

那當然是林勝已在匆忙地將傷口扎住,所以血漬便中止了,高翔剛才的那一下槍聲,幾乎將整座醫院的人都驚動了。

到處是人聲,腳步聲,寧靜的醫院,亂成了一片,高翔急急地奔到值班室,打了一個電話,通知警局,包圍醫院的附近,然後,才又奔回木蘭花的病房,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這時重又躺在病床上了,高翔一到,木蘭花便說道:“捉到了沒有?”

“沒有,可是他受了傷絕逃不遠的,你——”

“我沒有什麼,唉,高翔,林勝竟就在我的隔壁,住了好幾天,你說,我們是不是退步了呢?”木蘭花十分感慨地問。

“蘭花,這不幹你的事,是我誤了事。”

木蘭花拽著淩亂散在地上的一些丸藥,道:“你絕未誤事,你的那個電話,救了我們,我相信在這些九藥中,一定有兩顆劇毒的毒藥在!”

“蘭花姐,你是說,我吞下去的那顆,不是毒藥?”

“當然不是,如果是的話,你該躺在急診室中了。”

高翔道:“可是我來得還是遲了,黃永洪去看夢娜,從微波偷聽器中傳來的聲音,說你們在幾分鐘之後,就要喪生了,所以我打才電話來的!”

木蘭花呆了半晌,才吁卜一口氣,說道:“好險!”

※       ※       ※

在無線電通訊網的聯絡一下,從高翔趕到起,不到五分鐘,大批警官和警員,已趕到了醫院,在醫院的附近,展開了搜索。

高翔加派了幾個得力的人員,守在木蘭花的病房之外,然後,他才帶著一小隊警員,離開了醫院,直駛夢娜住所。

他的車子,在夢娜住所處不遠處停了下來。

他才一跨出車子,十七號探員便已從隱蔽處走了出來,道:“高主任,那中年男子還在裏面,他還未曾離開這幢房子。”

十七號一面講,一面向前指了一指。

那一幢十分精緻的小洋房,對於這幢小洋房,高翔可以說是再熟悉也沒有的了,因為他一度曾是這幢小洋房的女主人入幕之賓!

他揮著手,令所有的警員,散佈在房子之外。

十七號探員更進入了黃永洪的那車子之中。

高翔來到了鐵門外,手在鐵門上輕輕地一搭,人已翻過了鐵門,到了小花園之中,一頭兇惡的狼狗,立時吠叫著向他衝來,可是,那頭狼狗衝到了高翔的面前,突然不再出聲,反而在他的身邊,捱捱擦擦,表示親熱起來。高翔的心中,不禁苦笑!

他未曾到這裡來,已有兩三年了,可是,夢娜的那頭狼狗,卻居然還認得他,這實是使他的心中,起了莫大的感慨!

這兩三年來,他的生活起了根本的變化,但是夢娜卻依然故人,高翔心中暗忖,夢娜難道就不肯自新麼,還是她沒有得到適當的機會?

他伸手摸著狼狗的頭,輕輕地向前走去。

在他這未曾越過鐵門之際,便發現樓下的書房之中,有光芒傳出,他可以肯定,黃永洪和夢娜,一定是在書房之中。他並不繞到墻角去,而是堂而皇之地來到了門前,用百合匙打開了大門,穿過了漆黑的客廳,到了書房的門前。

他聽到了黃永洪的聲音,道:“夢娜,你想想,林勝如果知道了那天在我家中發生的事情,他就肯輕易放過你麼?”

“一樣的啊。”夢娜輕悄地回答:“他也不肯放過你的,是麼?”

“所以,我們兩人要合作。”

“我們不是合作過了麼?”

“你一定知道,那三百萬贓款是在什麼地方的,快說,我們兩人分手了,你也還來得及遠走高飛!”黃永洪在大落嘴頭。

可是夢娜卻顯然毫無領情。

她“格格”地笑了起來,道:“找要遠走高飛,不會將所有的贓款全帶走麼?為什麼又要和你一人一半來對分?”

高翔在門外站立了片刻,手按在門把上,輕輕地轉動著,門並沒有下鎖,高翔轉開了門,又等了片刻,才突然將門推了開來,跨了進去。

高翔的出現,令得書房之中的黃永洪和夢娜兩人,都突然吃了一驚,但是兩人也都是老手了,他們隨即鎮定了下來。

夢娜低聲笑道:“高主任,你可有入屋搜索令麼?”

高翔的態度,也十分輕鬆,他走到了一張沙發之前,坐了下來,翹起了腿,道:“一個老朋友,來訪問你一下,也要入屋搜查令麼?”

“噢,原來是這樣,”夢娜冷笑道:“可是,我沒有你這樣的朋友,你出去!”

高翔仍然坐著不動,道:“我走不要緊,可是圍在屋外的弟兄,可都要衝進來了,這不是更加麻煩得多了麼?”

“什麼??黃永洪一躍而起,以極快的手法拔槍在手。

然而高翔的動作,比他更快!

高翔的手一直放在袋中,也一直握著槍,黃永洪才一拿槍在手,高翔便板動了槍機,“砰”地一聲響,子彈恰好打在黃永洪的手槍上。

黃永洪猛地後退一步,他的手槍震出了窗口。黃永洪的面色,變得極其蒼白。

“黃醫生,”高翔冷笑著:“你的事發了,林勝指你是打劫銀行的主謀,我看你得好好請兩個著名的律師才行了!”

“這畜牲……”黃永洪怒罵著:“關我什麼事?他……走投無路,才要求我來替他整容的,怎說我有主使他打劫銀行的陰謀!”

“原來如此,那麼,匿藏罪犯,你總有份的了吧?”

“那是小罪。”

“可是,用毒藥交給林勝,要用來殺人呢?”

“這……”黃永洪的身子忍不住簌簌地發起抖來。

夢娜卻在這種情形之下,高聲笑了起來,道:“好了,好戲快收場了。”

“還沒有,”高翔轉過頭去,“因為女主角還未曾正式出場。”“女主角?”夢娜做了一個十分疑惑的神情。

“是的,就是你,夢娜小姐。”

夢娜的面色變了,她僵坐不動。

“林勝全供出來了,夢娜,你怎麼忍心為了爭奪林勝這樣的人,而殺了你的姐姐麗莎?”高翔搖著頭,嘆息地說。

“什麼?”夢娜尖叫了起來,“他說什麼?”

“你殺了麗莎,夢娜,殺人是要抵命的,我也不能再替你開脫了,這是你自己不好,誰叫你不肯及早回頭的?”高翔又嘆了一口氣。

“他胡說,林勝是在胡說!”夢娜用盡了氣力叫著:“麗莎是他殺的,因為麗莎和我商量好了要帶著贓款遠走高飛!”

“這些話,你留著到法庭上去說吧。”

“高翔,”夢娜奔到了高翔的面前,“放我一次。”

“我已經放過你一次了。”

“再放我一次,再一次,我一定改過自新。”

“帶著三百萬贓款遠走高飛的人,是不會改過自新的。”高翔攤手,“等贓款用完了,你又會去犯罪,去尋求新的贓款。”

夢娜後退了一步:“高翔,你那樣狠心!”

“不,夢娜,我為你好,以你對珠寶的鑒別能力而論,你可以成為國際知名的珠寶專家,這正是目前最吃香和極有地位的職業之一,別讓那些骯髒的贓款,將你拖得更深,若是你再掉下去,那就沒有什麼人可以抱你起來了!”高翔誠懇地說。

夢娜低下了頭。好一會,她才道:“在火車站,八十四號行李箱。”

高翔站了起來,向黃永洪微微一鞠躬道:“請,黃先生,你可以和我們的人一齊到火車站去,你不是想起贓款的麼?你總算可以如願以償了!”

黃永洪面色蒼白,在高翔的押解下,走出了這幢房子。

兩個警官迎了上來,問道:“咦,怎麼只有他一個人,夢娜呢?”

高翔沉著聲道:“夢娜和事情是無關的,我們去起贓款,醫院方面的情形,怎麼樣了,找到林勝了沒有?”

“還沒有,但這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好,到火車站去!”

在火車站,順利地取到了兩大箱鈔票,又直駛警局,高翔一直以無線電話在和醫院方面聯絡著,但是林勝卻仍然沒有下落。

高翔再趕到醫院時,已經將近淩晨三時了。

醫院的花圈中,正被好幾輛警車上的探照燈照得通明,警員在草叢中,以及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仔細地搜查著。

高翔上了樓,進了木蘭花的病房。木蘭花一見高翔,便道:“還沒有找到,是不是?”

高翔苦笑著點了點頭。

“林勝經過黃永洪的整容手術,他的面貌,可能完全不同了,我想他不會逃離醫院的,因為他穿著病人的衣服,而且還受了傷。”木蘭花頓了一頓,“注意最不受人注意的地方注意每一個肩頭受傷的面生人!將搜索園子的警員撤回來好了。”

高翔答應著,向外走了出去。

他打開門的時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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