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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残缺的故事 一个二十岁的少年。 在一个无风无月的夜。 听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说了一个残缺的故事。 第二天少年起得很早。 一身白色的衣衫穿在他英挺俊拔的身体上,使他英武中平添了一份儒雅。 剑眉紧锁,目中泪光莹然,一脸悲愤之色,紧咬的下唇显得坚毅果敢。 两个身着白色宜装的三十许的娇艳夫人,一人牵马一人捧剑出现在门口。 两个皆梳着双丫髻,显是待字闺中的老处女。 牵马的妇人娇呼道:“师弟,爷爷命我二人送你下山,爷爷处就别去告别了。” 捧剑妇人对已走出厅门的白衣少年道:“师弟,你初次行道江湖,一切均宜小心为上,江湖险诈,不可不防,希望你手刃亲仇,早去早回。” 牵马妇人将缰绳交于少年手中,自免不了告诫一番。 少年望着这两位将自己一手带到这么大的妇人,孺慕之情油然而生,向两位亦师、亦母、亦姐的师姐深施一礼,恭谨地道:“小弟一定牢记姐姐的告诫,早日归来。” 少年说完毅然转身,背好剑,挂好行囊,牵着马向山外走去。 少年回想着昨日师父所说故事,恨不得一步就赶到麦枝山,剑诛那个万恶淫魔。 麦枝山武林四大禁地之一,稍有江湖阅历之人皆知,少年虽初涉江湖,他那个老得已没有牙的师父不会不知。 麦枝山,幽灵岛,云雾峰,临海城,四大禁地中,幽灵岛虚无飘渺,无人知其所在,江湖中虽不乏好奇冒险者,这险冒无可冒。云雾峰为江湖第一大帮,长江帮的总舵,自然壁垒森严,高手如云,即使不列为武林禁地,也无人敢轻捋虎须,临海城神秘莫测,武林高手时常在此无故失踪,令人闻之丧胆。 以上三地虽是凶地,但比起麦枝山乃是小巫见大巫。麦枝山主疯魔潘扬为武林中一代巨魔,嗜杀狂淫,凡武林中人进人麦枝山中,男人分尸而亡,女人稍具姿色者必被好淫至死,二十年内尚没有进麦枝山百能留下生命的武林中人。 麦达山已成为武林禁地中的禁地。 而今这白衣少年为了那个残缺的故事将要去麦枝山。 难道他为了那个故事连生命也可以舍却吗? 他可只是个二十岁的大孩子。 江湖中的事就是这么的神秘诡异。 **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 三月三日。 一个很普通的日子。 可今年的三月三日可不再普通。 不但不普通,而且引发了武林大地震。 几乎江湖中所有的大小帮派和武林中知名游侠世家都在这一日中有人失踪,少则数人,多则数十人。 这一日的到来既无先兆,事后又无丝毫痕迹可寻。 似乎这数百人忽然被太阳蒸发了似的。 江湖中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引起震动是必然的。 武林中两大泰斗,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再也沉不住气了。 阿弥陀佛和无量佛毕竟没有唤回失踪的弟子。 唤不回就得找,找不回来就会颜面大失。 武林中的许多人并不是为生命的延续而活着,他们活着的大部分理由是为了“名”这个字。 行道闯江湖,无非是为了一个名,名号越响,江湖地位越高。 江湖地位高了,麻烦当然也就多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因为麻烦多就不要名,不要江湖地位,相反个个都拚着命的提高自己的江湖地位,拚着命地给自己找麻烦,直到有一天真的拼了自己的命为止。 无论是佛门宗旨四大皆空,或道家精义清净无为,似乎都比不上江湖中的名来得重要,为了争这个虚名,什么佛门戒律,道门清规统统失去意义,成为一纸空文。 所以少林方丈四空禅师,武当掌教天风道长,在此关键时刻自然表现一下自己崇高的江湖地位。 少林、武当两掌门同时柬邀当今江湖中武功最高,办事能力最强的大侠客举头三尺单昆仑出面主持三月三大案的侦破工作。 举头三尺单昆仑,行道江湖二十年,杀人无数,救人无数,满江湖的人感恩戴德,满江湖的人畏如蛇蝎。 这就是名,这就是江湖地位。 所以少林、武当两大掌门选择了他。 这就是对他的名,他的江湖地位的肯定。 举动三尺单昆仑明知这是件出力不讨好的亡命事,他不但没有拒绝,而且欣然接受,甚至对这两位送他上西天的感恩不尽。 江湖中人,真是奇怪一族。 至身其间。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 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 三月六日。 三月三日后的第三天。 又一件大事在江湖中轰传。 一白衣懦衫少年,肩扛紫鞘长剑,施施然走下麦枝山。 甚至目击者还清楚地看见少年的白色儒衫的下摆上粘有数点鲜血。 鲜红的血洒在白色儒衫上,好象是白色儒衫的下摆缀上了数朵盛放的桃花,很是美丽。 既然有人能从麦枝山上扛着剑走下来,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凶霸江湖数十年的江湖第一凶人,疯魔潘扬已死。 究竟疯魔潘扬是怎么死的呢? 老病而死。 被少年搏杀而死? 老病而死可能性较大,因为疯魔的霸江湖数十年,且好斗奇淫,两项都可以严重损伤人体机能,加之他已逾百龄,更何近十年来根本就再也没有上过麦枝山的人。 十年当然不算短,尤其是一个百龄老人,但这是个具有极高武功的老人,是否当另作别论。 如果要说是被少年杀死似乎可能更小,几乎是没有这个可能。 五十年前疯魔肆虐江湖,少林、武当联合江湖中三十余位顶尖高手,组成追捕小组,联合追捕疯魔,尚被其击伤击毙十数人而遁入麦枝山,其功力可想而知了。 当然那时少林、武当掌门不是现在的四空、天风,那时他们还是小沙弥、小道童。 总之疯魔潘扬已死,这是肯定的。 既然危险已经解除,好奇心又是武林中人的一大特色,闻讯者纷纷进人麦枝山。 经数位入山的名家证明,疯魔播扬被一种高深的剑式一剑毙命。 同时从斗场的脚印分析,加之疯魔毙命后,左手剑指深深插入坚石中的种种情况分析,得出以下结论。 一、决斗之前,二人都准备充分,没有偷袭的可能。 二、疯魔决斗前功力未失,且经过这十年静修,功力似乎比以前还有长足的进步。 三、疯魔交手时第一招就被杀死,退了三步后,退无可退,因而一剑毙命。 四、少年所施之剑式奇奥精深,强加疯魔者,亦难逃一招毙命的厄运。 这一结果简直令所有江湖人瞠目结舌。 纷纷认为这纯属误传。 后来经几个名家亲口证明,加上入山求证的人增多,关于误传的说法,不攻自破。 总之武林中又去了一个恶魔,又多一块净土。这是不争的事实。 江湖中的消息传的都很快,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而且会越传越玄乎,最后只能以神化而收场。 一时白色儒衫成为一种时尚,连平时爱穿黑穿皂者也立马改为白色,更有甚者,还着在下摆上喷上些猪血、狗血之类,以示正宗。 腰悬长剑,背扬长剑似乎也不够时髦,立即改为肩扛,这样既显得成风,且又接近传说中的正宗。 **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 黄山,云雾峰。 长江帮总舵。 近来,这第一大帮似乎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事,三香、十舵的香主,舵主们纷纷赶回总舵,更便帮中情形趋于紧张。 三月三风波长江帮未破幸免,而且是各帮各派中损失最为惨重,帮中已展开调查。 谁敢与这号称十万帮众的大帮作对,那简直就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 不过这只是后话,当前长江帮肯定是战败者,这一点无论怎么已是事实。 如今又一位大人物要光临长江帮总舵。 长江帮总舵历来是武林禁地,除了帮中的高级人员,和直属总舵的帮众,连分舵弟子未经特别允许,也不得进人总舵。 可如今这位大人物的到来,却让这位骆长度总舵主频费思量。 不见他吧,似乎说不过去,因为他曾数以百计的援手帮中弟兄,对长江帮可谓有思。 当然死于他手下的帮众也不在少数,后经查证,这些人确有取死之罪,没有误杀一人。 长江帮自宋代相传至今,达三百年有余,且帮众如此众多,当然帮规森严,被他处死的帮众,按长江帮规法,个个都该凌迟,所以骆长庚对此不但无话可说,道理上也应予以答谢。 如果接待他吧,与长江帮历代所传的不成文的规例又有所违背。 长江帮可是第一大帮,江湖地位至尊,名是一定不能受损的。 虽然接待他与长江帮威名无损,但这位骆总舵主总感到心里有些别扭,这一接待他,似乎有承认对方与自己有平起平坐的地位,这让骆总舵怎能甘心呢? 浩浩长江水,东流不息。 长江水域之大,气势之雄伟,举世瞩目。 加之灌注于长江的各支流水系,使得长江帮对于大江南北的人们来说,是多么的显赫,多么的震慑人心。 云雾峰三面临水,一面陡峰,极其险峻,易守难攻,加上数十代,几百年的精心布置,更是固若金汤。 长江帮上下对总舵主的安全极具信心,可经三月三风波后,骆长庚的信心,似乎有所动摇。 因为总舵内也有人被劫。 虽然目前尚不知被劫地点是否在总舵,但最起码对手对总航的动向有所了解,这是不争的事实。 骆长庚,五十余岁,因武功精湛,保养得体,十年前夫人意外去世后,即不再近女色,因而看上去只有四十许,身材瘦长高挑,双目睿智有神,思路极其敏捷,因而自视甚高。 自从他领导长江帮以来,帮威日升。 帮中弟子即三香十堂的堂主对他更是心悦诚服,从无怨言。 他赏罚分明,使得帮中弟子更能做到团结一心,尽职尽责。 今天他终于破例在总舵接见了那位投贴拜见的大人物,举头三尺单昆仑。 举头三尺单昆仑,五十开外的年纪,略显富态,慈眉善目,一点都不家杀人无数的样子,但双目开合之间,则有一股煞光流动,不怒自威,使人乍一看,大有两面人之态。 骆长庚为了表示自己的地位崇高。足足让这位举头三尺等了一个时辰。 关于举头三尺的传说不胜枚举。 但可信度最高的有三点。 一是这位举头三尺单昆仑为逍遥派弟子,凭着一双逍遥手,曾力拒黑道三十一个黑道凶神联手寻仇,重创十九人,手折敌到七柄,迫使这批黑道亡命丢下数具尸体和十几名重伤者,其余人落荒而逃。 二是他手下杀人虽多,却未留杀一人,所杀者均为罪不容诛之徒,所以白道中各门派亦有不少弟子折在其手中,他仍口碑极好,他曾自誓,若错杀一人,即自废武功,永远退出江湖。 其三则是铁肩担道义,凡遇有凡事,则必挺身而出,水里火里,绝不退缩,这—点可信度最高。 如今这位举头三尺已在长江帮总航等了一个时辰,不过身边到三香十堂中的十一位坐陪,总算不至于枯等。 骆长庚缓步而入,寒喧过后直接切入正题。 举头三尺单昆仑言道:“骆老弟,我是经人举荐而来,否则亦不敢随便到这云雾峰总舵来打扰你。” 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地位,又淡淡地发泄了一些自己的不满。 骆长庚笑笑道:“你是说受四空方丈和天风掌教的举荐而来了。其实老兄到我这长江帮总舵,骆某还不是同样的欢迎。” “总舵主既这么说,下次定还有机会前来拜访的。” “你是为三月三之迷案而来。” “不错,惊闻贵帮亦受波及,深表痛心,望能鼎力相助,以便早日挖出凶手。” “这点恕难从命,长江帮有长江帮的规矩,长江帮之事亦不想假他人之手。” “舵主能否告之贵帮有多少遇难。” “长江帮十万之众,调查起来,自非三两日可竟功的,况且这个敝帮当然希望对外保密,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看来骆老弟是不愿与我们合作的了。” “长江帮的办事原则就是如此,我虽身为总舵主,只应带头遵守,没有权利去破坏,站在我个人立场倒是希望和单兄合作一下。” “那么我只有告辞了,但我最后仍希望在查出结果后,能一致对敌。” “这点当然,我长江帮虽规律森严,但只对帮内兄弟,包括兄弟自身,但受害的毕竟是整个江湖武林,我们还不至于如此的不通人情。” “这我就放心了,无论谁先查出这并不重要,只要能给大家一个交待,我想也就够了。” “告辞!” “不送。” 自此,举头三尺受邀调查三月三迷案之事,算是在江湖中传开了。 人人对这件事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俱皆认为这样最合适不过。 那些小门小派更是额手称庆,他们本就无能力调查此事,如今有他们心目中最景仰的大侠出面调查此事,兄弟姐妹得有生还的希望,这当然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当然举头三尺单昆仑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了。 但谁又能料到单昆仑所寻找的第一个合作对象就将拒之于合作之门之外。 这对他打击太大,他本以为可以利用长江帮庞大的实力,快捷无比的通讯网。 可如今这个设想已成泡影,这简直令他寸步难行,无处着手。 单昆仑就是单昆仑,他虽是失望,可他并未绝望。 经过一番思虑后,他似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调查中去。 甄花城,江西的东部,这里一直就是个很有名的地方,他自西向东沿着一条富道延升。 城内商业茂盛,人口稠密,附带着五行八作,上下九流都有一定程度的繁荣。 虽然整街道上是熙攘的人群,但有一白衣少年却特别抢眼。 街上大富大贵,穿绸着缎的,手托鸟笼游手好闲的,惹事生非,招摇撞骗的纨绔子弟,提刀拿剑的威武人,以及仕农工商,各色人等应有尽有。 可是白衣少年在他们之中,尤如鹤立鸡群,格外的惹眼。 少年身穿白色儒衫,眉目如画,风神俊美,堪称绝世,行止洒脱,性格不羁,大有出世之风俗。 少年肩扛一柄长剑,紫鞘长剑,饰以明珠宝石,让人一看即知这是一柄切金断玉的名贵宝剑。 这柄到肩于少年的肩上,可谓相得亦彰,宛如名妹之于红粉,上将之士烈马。 少年施施然进了一家酒楼,酒楼顿时一亮。 小二在一怔神后方回醒过来,忙着殷情接待。 少年对大众之注目似乎习以为常,洒脱地选了一个位子落座,长剑顺手放在桌子上。 此时酒店已由一时之寂静,又变得喧哗起来。 有数桌上坐的是武林人,亦不断地开始嘀咕起来,初时尚是小声嘀咕,后来有一桌嘀咕的声音越来越大,后来竟然吵了起来。 一个说:“是。” 一个说:“不是。” 同桌的另外几人,似乎亦分成两派,一派支持“是”,一派支持“不是”。 显然支持“是”的要占大多数。 支持“不是”的似乎被激怒,于是大声道:“自从三月六日以来,遍地都是肩扛长剑,身穿白衣的青年,而从麦枝山下来的只有一个,早已不知回到什么地方去了。” 支持“是”的道:“天下效仿者虽众,可这个绝对是,因为他的气质高华,是别人模仿不了的。” 二楼的一间包厢门“嘭”然摔开,随即一阵夜枭般刺耳声音传来,“麦枝山下来的少年在哪,待本爷废了他。” 随之自包厢中鱼贯走出三人。 或者说三个怪物,或三具僵尸。 武林人—见这三人后纷纷走避。 包括刚才争吵的一桌,酒也不喝了,架也不吵了,唯一必须做的就是赶快离开这里,毕竟生命比一切都来得重要。 三人说不清多大年龄,说不清什么长相,说不清对三人的观感。 唯一来说清的是看到了三个青惨惨的直立行走的怪物。 一身青色衣履,一张青惨惨的脸,满头杂乱的头发,象是被狂风肆虐后的一堆青草。 五官因乱发遮隐和满脸的青色,几乎辨认不清,更不用说长得如何,唯一可以辨认的是他的双目,虽然,也是青光惨惨。 如果这三位老爷,在城市中夜晚,出现在灯光昏暗处,第二天棺材铺的生意铁定会很好。 三位老爷居高临下,看着一楼大厅中那些纷纷逃避的武林中人,心里得意之极,口里发出无比刺耳的怪笑。 这—笑可就翻了天了,大堂中原先坐着未动的可就遭了殃了,个个是头晕目眩,难受至极,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夺路而逃,掌柜的,小二亦顾不得照顾生意,看管钱财了,那毕竟是身外之物。 二楼包厢更是炸开了锅,那些有钱的老爷们更是受不了这强刺激,再也顾不了什么绅士风度,你推我拥,从楼梯上往下挤,翻下楼梯,摔破头,挂破衣服,打碎眼镜,一切在所不惜,只求逃命要紧。 笑声一止,整个楼立即静了下来。 楼中仅有四人,楼上三位,楼下一位。 楼上的三位已不需再问谁是麦枝山下来的少年,因为楼下只有一位白衣少年安坐在那里。 其实,即使是满堂满厅的酒客,他们还是能一眼就认出这位少年。 三人缓缓走下,缓缓移向少年。 少年双眉微皱,举杯欲饮,空着的手不住扇动,仿佛赶着令人恶心的苍蝇。 三人行至少年桌前道:“老夫三兄弟需要自我介绍吗?” “中原三魔。” “是不是名贯日月,令人生敬。” “名贯日月有夸大之嫌,可以改为臭名远扬,令人生敬更无此可能,只是那些胆小之人畏如鬼魅而已。” “年青人真是没有学问,什么臭名,威名只是各人看法而已,诸如白道中的举尺什么的,在黑道群雄中看来,同样是臭名昭著,假装仁义,还不如我黑道兄弟要抢就抢,要杀就杀来得痛快,至于生畏生敬则更无所谓了,无非是让别人对你恭敬一些而已。” “诸位是要来说废话的话,请不要打扰我的酒兴。” “那只是做长辈的对后辈的提携,我们时常有这种责任感,与白道的教而诛之同意。” “哼!”再次举起酒杯,秀目望向窗外。 “你是麦枝山下来的少年?” “是又怎么样!” “你杀了疯魔潘扬?” “那倒不敢掠人之美,我只是去观光了一下。”““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假冒者。” “请你注意口德。” “哟!你这个不知死活的……” “哎哟”三声。 “砰”、“砰”、“砰”。 结果虽然有些离奇,但似乎亦在意料之中。 三个不可一世的老魔已变成铁青,双目中凶焰已熄,带之而起的是诧异、不信。 原本抬起握住肩上剑柄的三只右臂都已放下,被左手握住,抓在剑柄上的三只右手却分落在他们自己的足前。 少年淡淡地道:“你们三人恶贯满盈,本是罪不容诛,怎奈上天有好生之德。” 三个老魔现在完全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同时也使他们心里的疑团得到了彻底的证实,去麦枝的少年能有眼前少年的功力,杀死疯魔潘扬,完全可能。 “三位还不走吗,最好能留下些银子,给店家一些补偿。” 三个老魔再也没有先前的气焰,默默地掏出数锭银子,转身离去,一至门口,腾身而起,跃上对面的屋背,转眼逝去。 “叭”、“叭”、“叭”…… 一白衣青年自店门口鼓掌而入。 一身白衣已染上了黄色的征程,一个长形包袱挎背在肩上,脸上写着孤傲与无奈。 青年径直走至原先白衣青年的桌前。 淡淡地道:“你一个女孩子,不在家里做你的女红,却来到江湖上胡闹,这样早迟一天,不是被你家人抓回去,就是被玩掉性命。” 原先的少年一见这白衣青年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又听到少年发现了自己女扮男装,更是吃惊不小,再后来少年的一番说教,终于激发了她大小姐刁蛮泼辣的秉性。 于是大声道:“你是谁,你凭什么要教训我。”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好尽快的回去。”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真是多管闲事。” “当你的花容月貌上被划上两剑,当你遇上一个大色狼的时……” “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是……” “哼!” 紫光闪闪。 结果却截然不同。 紫色的剑叶夹在少年的两指之间,剑鞘跌在地上。 原先的白衣少年已变成了白衣少女。 白色的儒生巾已握在少年的另一只手中。 少年的双目精光闪烁,俊逸的脸上更显得生姿勃勃,整个身躯山容海纳,更是高大无比,四肢健硕有力。 少女睑上的怒意渐去,欢悦爬上脸上,眼中已写满了温柔。 少年松开两指。 少女长剑垂下。 终于少女羞涩地抬起了头,轻声地道:“你是那位真正的麦枝山下来的少年。” 少年点了点追:“江湖险恶,你快回去吧。” 少女道:“可我在出来时巳立下誓言,我……” 少女似乎没有勇气,或没有必要说出她的誓言到底是什么。 剑鞘躺在地上,并没有因为落在地上而失去他的光泽。 少女弯腰抬起地上的剑鞘,还剑于鞘,转身如风出门而去。 少年茫然地望着少女逸去的背影。 一座小山。 山上翠竹连着翠竹,有楠竹,也有湘妃竹,山旁清泉流淌。 一间屋,一间简陋而未成形的竹屋。 两个搭屋的少女。 “你一个多好啊,上馆去喝酒,吃香汤啦,又要我这个没用的丫环做什么?我还是回去的好。” 一个穿绿衣的美女在说话,这时她的眼睛正瞪得老大,仿佛很生气的样子。 “难道你还在生我气?该死的小丫头,看我不揍扁你的嘴。” 白衣少女一边谈,一边作势欲打那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急道:“别打、别打,我不说了还不成么?” 白衣少女道:“唉,看来江湖是走不成了,我们不如回去的好。” 言末毕,那少女忧形于色,仿佛有着满腹的惆怅。 绿衣少女忽道:“小姐,方才你不是说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年么?他武功果真那么厉害?我可有些不信。” 白衣少女黯然道:“信不信由你,我反正看到他了,我知道是他。” “嗤……”绿衣少女一声轻笑。 “原来你又在调侃我,该死的……” 刹那间,二少女打斗在一起,她们互相追逐。宛若两朵飞转的彩云。 良久,二少女歇足,坐在竹下,坐在竹笋旁。 绿衣少女士:“小姐,你说那少年真是他?” 白衣少女略加沉思,道:“什么他不他的,本来就是他嘛。” 绿衣少女道:“嗯。这下我可就有些不懂啦。” 白衣少女问道:“你说什么?” 绿衣少女道:“因为我不懂一个美貌少女追到了自己心上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又要放他走。” 白衣少女立起身,一跺脚:“你……你……你放肆!” “通!”那绿衣少女跪于地,嘴中喃喃地道:“死丫头不敢!” 末了,白衣少女一缓口气,说道:“别闹啦。淑红,我们弄点吃的去。” “是,我的施大小姐。” 淑红——一个快乐、美用而颇具机的姑娘。 施瑞莲——一个任性、多倩的少女。 巫山十二蜂,传说乃十二仙女下凡所化。 朝云峰下长江总舱内,而今仍一派威严景象。 只不过威严之中现出几分森然,仿佛胡云峰有朝一日会石解山崩。 尤其是总舵主骆长庚,此刻正在议事厅内焦燥不安地蹬来踱去,一向稳重的骆总舵倒显得比常人还难自抑。 赭色书案摆在上首。 正墙面挂有大幅鹰舞图。 书案上放着茶盅,茶盅里盛着滚沸的茶水,茶水不断地冒着热气。 茶凉了换,换了又凉,而今已是换过七八遍了,可一向嗜茶如命的骆总舵主今日却怎么也提不起这品茶的兴趣。 安徽祁红、云南滇江、湖北宜江、四川川江……各种名贵红茶骆总舵主如数家珍。 杭州龙井,旗枪,洞庭碧螺春,南京雨花茶,安徽屯绿,黄山毛峰,庐山云雾等等名贵绿茶在骆总舵主心中想一想都要发痒半日。 可是今日他只要酒,因为他只想喝酒。 酒是从安徽快马运来的古井贡酒,这酒既然性烈,所以用来解愁解忧就更是佳品。 骆总舵主正好心愁,他焦急如焚,所以正好喝这有名的酒。 这时候他已喝光了三坛古井贡酒,骆总舵主正在开启第四个坛子。 骆总舵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喝这么多洒。 难道是茶在起作用? 似乎不是,骆总舵只觉得自己竟然不了解自己。 正在这时,厅外走进来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一双神手。 举头三尺单昆仑! 举头三尺单昆仑一走进园来,就仿佛见了故人一般满睑笑容可掬。 举头三尺单昆仑笑道:“未经通报,擅自入内,骆总舵主不会大见怪吧?” 骆长庚一言不发,盯着举头三尺单昆仑,脸上渐渐泛出了紫光。 举头三尺单昆仑始觉事态严重,刹时觉得自己过于鲁莽了一些。 一阵风响,门外同时闪进两个人来。 又—阵风响,夹杂着两条如练般寒光,直朝举头三尺单昆仑头顶罩下。 举头三尺单昆仑米松几乎头也未动,那两条银白色的光线就同时变成两柄剑。 两柄灰白色的长剑,犹如两只死鱼的眼睛。 那两柄剑使这般凭空凝住,始终也未能落下。 骆长庚见状,恨言道:“好一个举头三尺单昆仑,护体五阳大神功练到如此火候,莫非是来找老夫晦气不成!” “错啦,错啦。骆总舵主料事如神,这次可全错啦!哈哈……” 骆长庚始终未笑,因为他确实笑不出来。 骆长庚缓声道:“这么说,神手的调查恐怕是有些眉目啦?”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错,骆总舵主确实比老夫高明一些,哈哈……” 骆长庚道:“啊?神手可否赐教?”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赐教不敢,相商倒是可以的。老夫这十天来总共办了三件事。” 骆长庚道:“第一件是不是查到了失踪人数?”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借,这次老夫特邀了二百多位好手快马加鞭,查达了十三省所有的地方。” 骆长庚道:“也包括敝舵在内?” 举头三尺单昆仑点头道:“不错。” 然后接着道:“老夫近日已接到各方回报失踪人数总共为三百一十九人。并且失踪高手中有个鲜明的特征,那就是年龄均在四十岁以下……” 骆长庚闻言,微微一惊,继问道:“那么说,神手查到敝舵失踪人数是……”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总共三十八人,损失之惨,位列榜首。就连令郎也在其中。” 骆长庚脸上现出惊讶之色,良久才道:“不错!” 当一阵“咕噜”之声响过之后,骆总舵已经喝下了第四坛洒。“室外春风拂树,沙沙有声,宛若思春少女轻柔的脚步声。 室内酒香四溢。 举头三尺单昆仑仿佛受不住酒的诱惑,止不住用眼痴痴地望着那正在滚动的酒坛。 骆长庚道:“第二件事是不是神手已然查得了踪迹?”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错。” 骆长庚道:“是不是幽灵岛所为?”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正是。” 骆长庚狡黔地一笑,道:“那么,神手找了少林等七大门派?” 举头三尺单昆仑面容一肃道:“不错!” 骆长庚道:“那么第三件事呢?” 举头三尺卑昆仑一拱手道:“老夫冒昧打扰,还望原谅,告辞了!” 举头三尺单昆仑米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动用两百来个高手,查了十天之久,也就做了三件事。 殊不料这三件能拯救厄难的大事骆总舵主竟了如指掌。 举头三尺革昆仑纵然有通天本领,这时也一点想不到骆长庚为什么知道这些。 难道骆总舵果真有预卜之能么? 要是有,那么,他就该防微杜渐,求远立于不败之地。 更不该遭到如此惨痛的损失。 举头三尺单昆仑原来想再找骆总舵主帮忙,求他协助查案的。 他之所以到长江总舵去,显得丝毫不知江湖礼义,完全是因为他心情过分焦急之故。 所以,他这次又失败了,并且连一点希望的影子也没剩下。 当他走到江边踏上船舷时,他的两脚沉重如铅。 江水东流去。两岸嫩绿新。 这景致是美的,但怎么也提不起举头三尺单昆仑的丝毫兴致。 也许,世界上无论谁都有失败的时候? 等到施瑞莲发现自己错过了一个极有利的机会时,她已是后悔莫及。 机会对于人来说,只能是幸运,却决不能变为自己的一分财产。 当施瑞莲想起那次在茶馆时,就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放走那少年。 尽管那少年很美,武功也远比自己为高,但她相信自己有这份能力将他留住。 同样的,她对自己的容貌也十分自信。 这时,她又想起在家时无数公子少爷追慕她,托人向她家求亲的情景。 她的心里又慢慢地泛出了一股甘泉。 世界上能令人永久快乐的事本只有两件。 那便是回忆美好的往事和对自己百分之百地充满信心。 施大小姐能做到。 所以她能永远快乐。 但是她总觉得快乐之余,自己好象又失去了什么。 其实这失去的根本就还没有得到。 所以人终究不如动物,她的快乐永远也只是相对的。 此时的施大小姐正是如此。她正为自己的失去而后悔而遗憾。 她坐在那清泉旁,望着碧绿明亮的泉水出神。很久不知身外之物,更想不到太阳已经西下。 淑红忽道:“我的好小姐,时辰不早啦,吃饭去吧!” 施瑞莲头也未抬便道:“不。” 其实地根本就没有听到淑红刚才说了什么。 淑红看到这些止不住阵阵长叹。 大概在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时,施大小姐才回到竹舍。 草草地进了餐就和衣而卧。 淑红是专程出来服侍小姐的。小姐不开心,她仿佛比小姐更着急。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出法子来安慰这位任性的小姐。 淑红想了许久才道:“小姐,你不想家么?” 施瑞经假装入睡,打算不理淑红。 淑红又道:“这十多天来,老爷也不知急成什么样子了。我……我好想回去呀……” 淑红一句话未说完,语音早已变成了一起抽泣之声。 施瑞莲一阵难过。她再也忍耐不住,黯然道:“回去?老爷不打断你的腿才怪呢!我……我不想回去。住在这……这里倒也蛮好。” 淑红闻言,暗叫一声“不好”,随即想到自己不该提起这些伤心事。 她使劲地暗暗捏住自己的鼻子,暗中告诫自己。 淑红倏然灵机一动,便笑道:“小姐,我们明天下山去玩好么?” 施瑞莲闻言,仿佛也来了兴趣。问道:“下山?到哪里去?” 淑红笑道:“我们下山后先找赌场玩玩,再到酒馆啦,客栈啦什么的走一遭,小姐你说好么?” 施大小姐轻轻一笑,说道:“死丫头,亏你想得出,这次我就依了你罢。” 淑红几乎跳了起来。大喜道:“那太好啦。我们从这里出发,首先去杭州,一路玩它个痛快。” 施大小姐也这么想,只是不愿出口,想不到淑红心机如此之深,早替她说了出来。当下面容如花,欢喜异常。 次日清晨,施大小姐好好地拾掇了一番,匆匆来到甄花城上。 大清早街上行人往来如梭。远远望去,万头攒动,人群熙攘。 二人择了一处饭馆,落脚打尖。 想不到施大小姐还是个美食家,她要了二盆浙江名菜,一盆是香酥闷肉,一盆是赛蟹羹。 这里本不是浙江,因离浙江不远,所以浙江名菜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施大小姐浅尝一口,只觉得十分可口,遂笑道:“我们走到一处便尝尽一处美味,如此这般,游遍天下也无不可。” 淑红道:“小姐有心,我也陪你得啦。只是小姐纵然会吃,这各地名莱小姐恐怕连名字都说不出呢。” 施瑞莲笑道:“想考我么?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淑红笑道:“小姐又开始说大话了。你就是吃的行家,也不见得吃得如此之多呀。” 施大小姐笑道:“你且问来,我保证回答出来便是。” 倏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抢着道:“这小姐模样挺俊,想不到却是个吹牛的行家。嘿嘿……” 施瑞莲展眼望去,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站在离自己五尺远的地方。 施大小姐有些吃惊。因为凭她的武功修为,纵然这室内人声嘈杂,但步入周身一丈内的人,她应该连呼吸都听得到。 这是她最自信的地方。因为她的武功在上次败给那白衣少年之前尚未遇到过敌手。 纵使她的施老爷也未必当真斗得过她。只是她得留留情面而已。 所以施大小姐尽管有些惊异,但仍是镇定自若,一派绝世风貌。 施瑞莲便是施瑞莲,世界上也只有一个施瑞莲。 在家里,如果她要天上的太阳,也一定会有人为她去摘,纵然摘不到也必将着实去筹划一番。 此次远离家门,凭她的武功,她想,她仍然可以做到。 所以,她道:“阁下不信,我倒要请教。” 言下之意已十分明朗。如果那人不是武功很高至少也稍微微一怔。否则他就算不上一个聪明的人。 不少人说,在施瑞莲面前,不聪明的人也能变得聪明起来。 可是这壮士偏就不聪明。他居然若无其事,此时只见他仍一个劲地道:“噢?好。仁兄第一个考考你,四川名菜知多少?” 施大小姐诡秘一笑,随口答道:“阁下记住了,四川名菜—共有十一道,那便是回锅肉、鱼香肉丝,灯影肉丝、水煮牛肉、清蒸江团干,烩鱿鱼丝、宫保鸡丁、麻婆豆腐、怪味鸡块、榨菜,还有一道便是夫……夫妻肺片。” 那壮士咧嘴笑道:“对啊,好一个夫妻肺片,却不知姑娘想不想吃?若想吃,便叫在下送你如何?哈哈……” 一阵淫笑,引得众人抬首相望。 却不知那笑只笑了一半,便再也听不到一点声息。 当人们惊奇地再次抬头观看时,恰又听到“啪”的一声巨响。 仅仅一声暴响而已。 那壮士却已倒下。 他的笑已凝固在他的脸上。 这里是处豪华的赌场。 掷银子的、发牌的、收发赌资的几乎乱成一团,吵闹非常。 当赌资增加到十万两银子的时候,谁的心里都不好过。 一次就赌十万两,这本钱当然很大。 所以,邻近各桌的赌徒全都停手不再参赌。大家偏要看看这场豪赌。 银子银标全堆在桌上。赌桌之大,刚好容得下这场巨赌。 但当人们来观看这场大赌时,目光所及并没有在这几十万两银子上。 因为在这赌桌上,还有一处银子码得更高,银票堆得更厚。 银子面前有个俊美少年。 俊美少年的身后还有个绝色少女。 就穿着而论,一个白的刺眼,一个绿得可爱。 这—白一绿,在这赌场之中,竟然撩拨起人们无穷的欲望。 开路了。那白衣少年一掷骰子,盖上碗,然后揭开。 不多不少,刚好三个“六点”。 坐在左首的是个白须老者,恐怕输了不少钱,此时已是满脸通红。 但他居然还十分沉着,仿佛这银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在轮到他掷骰子时,人们仿佛已全然失去了信心。 但是人们旋即想到,这将是一场智慧和技巧的较量。 也许是武力的较量? 盖上的碗罩二次揭开。人们看到那碗里时,那骰子却还在不停地跳动。 第一个停止了,是一个“一点”“。 以后依次是二点和三点。 赌桌上叫做“么二三”。在这里的人谁都知道它代表着什么。 这可是十万两啊! 这时候那老头两眼冒出火花,“唰”地拔出了剑。 他一直很沉着,但看样子他已再不能镇定。 他居然拔出了剑,难道他还想杀人? 但见那老者一步纵上赌桌,然后冷喝一声道:“小姑娘且别得意,老子这场赌你条手臂!” 白衣少年笑道:“好啊!咱们开赌罢!” 室内归复平静。 一半人瞧着盛骰子的碗,另一半人瞧着老者那早已卷起袖子的右臂。 静,静得令人发慌。 突然,沉寂被打破。一个沉闷的声音在说道:“胡闹!” 那白衣少年和绿衣少女同时转身。 二人一声惊呼,随即双颊“唰”地红如猪血。 夜深沉。天上星屋在闪烁。 白衣少年在走,绿衣少女在追。 那绿衣少女一边跑一边在喊:“少爷……少侠,你且听我说,银子我们本不想要,我……我们……” 白衣少年冷哼一声道:“骗得了小孩么?你们再这等胡闹,莫怪我欺侮了你们妇道人家,哼!” 绿衣少女仿佛是个聋子。这时仍一个劲地说道:“你且听我说嘛,我……我们是有苦衷的……” 白衣少年终究是白衣少年,他又如何管得了别人的苦衷呢? 所以他只好走,而且越走越快。 绿衣少女本无武功,这时又怎能追赶得上? 所以她只得咬紧牙关,使劲地跑。 没跑多久,她的双腿就开始发软,两足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当白衣少年猛然间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惨呼时,他也只得足驻转身,踱上前去。 绿衣少女倒在地上。她倒下的时候就开始呕吐。 也许她吐的是血? 白衣少年疾忙躬身把脉,倏然发现少女的脉象已散乱。 白衣少年没有说什么,他随即封住了少女的穴道,然后站起身,就开始走路。 那少女在呻吟,听她的声音仿佛就象哭。 那少女好象在喃喃自语道:“你……你好狠心啊……” 白衣少年闻言,心在发颤。 因为他宁可别人骂他,打他,甚至用剑杀死他! 但他决不愿听到一个无助的弱女子失望的呼叫。 因为他是人,所以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感情这东西谁也无法说清。 也许愈坚强的人感情便愈脆弱? 白衣少年没有走,他又回到了那绿衣少女眼前。 他抱起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飞也似地朝街道尽头急纵而去。 第二章 双娇戏龙 亭台假山。 小桥流水。 一处幽雅之地。 花圃的中央,一座精舍。 红墙绿瓦,竹木掩映。 四周是耸入云端的大山。 其时已是亥牌时分,缥缈之中现出峭峦隐隐。 精舍内燃着灯,一灯如豆。 室内有一张床,一张古老的樟木雕花床。 红绫香花被下,那绿衣少女圆睁大眼。 她望着屋顶,仿佛不相信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 那么小姐也已回家? 她无法想,也不需要想。 因为她马上发现施大小姐就坐在她的床前。 施瑞莲看了她一眼,说道:“他把你送了回来,已经走了。” 淑红急道:“走啦?你干嘛不留住他?” 施瑞莲道:“我说了,但是没能留住。” 淑红道:“你……你是和我们一路回来的?” 施瑞莲道:“你说得不错。” 淑红又道:“那么,他抱着我你全看到啦?” 施瑞莲笑了笑,面色更加红润。 想不到淑红却道:“真舒服,我真希望永远那样……” 沉默。室内二人大概谁也不愿说话。外面起风了,风从门口吹了进来,灯花在跳跃。 红红的,跳跃的灯火,仿佛是少女们激荡的心。 良久,施瑞莲才道:“我就不信他永远能这样。” 淑红道:“小姐你说什么?” 施瑞莲道:“我发过誓,武功上胜得我,我就要嫁他。” 淑红道:“嫁他?你……还是早死了这条心吧。” 施瑞莲恰似末闻,接着道:“老爷外出了,而你也好啦,所以这是我们再次出走的大好时机。” 淑红惊道:“你还要走?” 但是没有人听到她的话。因为施瑞莲早已离她去。 淑红只好起床。因为她知道,施瑞莲的话无人可以违抗。 甄花城东头的小吃店。不少人在喝酒。施大小姐和淑红就坐在这小店的桌前。这次她们已不再改变女装。因为施瑞莲永远都是施瑞莲。她说要怎样就能怎样。 此时,施瑞莲正端起酒杯,大声呼唤着店小二:“快给本姑上上一盘菊花龙虎风!” 店小二惊道:“姑娘你说什么?小人可实在有些不懂得……” 施大小姐一拍桌子,怒道:“混帐!如不快给本姑娘弄来,小心你的狗命!” 淑红急忙拉了拉施瑞莲的衣袖,小声道:“小姐息怒。这口怒气千万不能汇到别人头上。” 施瑞莲好象破天荒第一道听了淑红的话。因为她已不再发作。 正好这时,却有人淫笑一声说道:“大家瞧瞧,多美的姑娘!” 那人又转向施瑞莲道:“小美人,让我亲亲,我给你去安徽弄来这道名菜怎么样?哈哈……” 堂中不少人在起哄。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线劲风破空的声音。 当人们看到刚才还在说话的人倒在桌下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头上多了一支竹筷。 那支竹筷正好插在说话人的咽喉。 看到这里,人们本应该发出一声惊呼。 但是人们却好象忘记了应该作的事情。 不,是因为谁也想不到自己还是否活着。 大家转过气来的时候,却止不住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蓦然一人惊呼道:“你们看,那……那美女不见啦!” 又有人惊呼道:“不!你们……你们快看墙上……”大家止不住扭头向墙上看去。 只见墙上写着九个楷书大字:“麦枝岭无名少年造访” 难道是用墨水或者染料之类的东西涂上去的么? 不,决不是。 因为人们很快发现这是该店用来下酒的兰花豆。 兰花豆本不能写字,但它偏偏就写成了字。居然“写”在那墙上。 人们仿佛这时才想起应该大呼一声。 出甄花城不远就是武泉县城。 这里虽然比不上甄花城富饶,但也是个出了名的好地方。 这里没有上好的瓷器,却有比瓷器更高贵的金银珠宝。 而且这里的大富户中就有七家的家产超过了十万两黄金。 然而这一夜,十大富豪竟是一齐厄运降临。 待到天亮时大家才知道。这一夜每家失去黄金不下千两。 武泉县公衙内,告状者连嗓子都已叫破,然而任你叫得再响知县大人也只能摇头。 大家一诉说,黄金是被一个叫“麦枝岭无名少年”的人偷去。 刹那间,整个武泉城沸沸扬扬,闹得几乎天翻地覆。 从武泉城过上烧到衢州。 就在武泉城万两黄金被盗的第二天晚上。 衢州知府衙内一个夫人九个侍女一齐被人劫持。 就在知府卧室的门前,同样贴着一张纸条。上写:麦枝岭无名少年造访! 案件之大,劫贼之狠,本事之大,没有人听了不吃惊异常。 知府大人没有办法,只好携同武泉县县令一起上书刑部派快马火速送往京都。 数日内刑部下令十三省所有大小捕快,一定要火速缉拿盗贼“麦枝岭无名少年”归案。 并且委任邢部三大高手之一、皇封一级捕抉霍得海赴武泉、衢州等地侦破。 人们在知道这两起大案的同时,全都在想,难道这就是杀死“疯魔潘扬”??那个少年么? 蓝色的天,没有一丝云彩。 蓝色的水,在微风吹拂下鳞波泛起,令人瞧着流连忘返。 施瑞莲和淑红就站在临近江水的小山头上。 其时已是红日当空,暖风熏人醉,大水共一色,阳光照在江面上,折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 景致优雅,气候宜人,施大小姐本应大为畅怀。 但此时的她却面罩严霜,她痴痴地望着江水不住长叹。 淑红忽尔道:“我看大小姐也不要太任性了,你已经把那少年折腾得够苦啦。” 施瑞莲仍是看着江面。淑红的话也许她没有听到? 淑红又遭:“其实也只怪那少年大过狂傲了,竟然不将我们大小姐放在眼里,难道这天下还有你大小姐第二人。我可不信。” 施瑞蓬长叹一声忽道:“唉,也许是我做得太过份了,我……我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淑红好象不大相信施瑞莲居然也还有认错的时候。 人难道不是都可以改变的么? 所以淑红欣然道:“如果小姐将赃物和人质归还不就……” 施瑞莲插口道:“你不用多说。我一定要逼他现身,我一定要他寻我晦气,我一定要好好地和他再决斗一场。” 淑红惊疑地道:“上次小姐不是……” 施瑞莲道:“上次是我失误,倘若不是我心神旁骛,他……那个少年也不一定胜得了我。” 淑红忽笑道:“倘若那少年胜不了你,又待怎样?” 施瑞莲猛瞪淑红一眼,毅然道:“如果他胜不了我,我就一定要杀死他!” 淑红心里倏地一缩。 一阵微风吹过,淑红忽觉得有些凉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说道:“不错,如果有人胜不了我,我也一定要杀死他!” 施瑞莲和淑红同时转过身来。 她们赫然看到那个白衣美少年,扛着剑,就站在山头上。 他的衣袖随风飞扬宛若天空风下一朵白云。 淑红止不住大声呼道:“你……你终于来了!” 白衣少年道:“我若不来,也许又将有不少人遭殃。你……你们难道就不讲王法了么?” 淑红笑道:“还……还不都是为了你……” 白衣少年道:“施大小姐为人凶狠手辣,好象这世界都是她的,这个嘛……在下十分佩服,我只怕难以比上啦!哈哈……” 施瑞莲忽道:“你又何必多说?今日不是你战败而死,便是我……我死的日子。” 白衣少年轻笑一声,道:“你我素不相识,我看不斗也罢。” 施瑞莲冷冷地道:“我说过,如果我斗不过他,我就得嫁……嫁给他,你……你既是这么个人,所以我看还是杀死你为好!” 白衣少年面容一肃,沉声道:“只怕你并不是在下的对手!” 施瑞莲笑道:“何不试试看?” “看”字甫落,只见寒光—闪,掀起一道劲风。 那白衣少年没料到这施大小姐说打就打,丝毫也不给人余地。因为他在这半瞬之间已被迫得连连躲闪,早已没有了余地。 其实,身为武林高手,是应该知道制敌先机的窍门的。 可偏巧这白衣少年今日竟将它忘得一于二净。 所以,他虽然动作极快,快用非常人所能想象,但还是腾不出时间去拨宝剑。 也许他根本就不需拨剑? 施瑞莲一口气施展出三十招绝学,每一剑均刺向对方要害,使对方笼罩在一片剑气之下。 但纵然如此,白衣少年每招皆以巧妙的身法一一躲过,虽不过于轻松,倒也不很得吃力,每每及时相让,到妙毫巅。 施瑞莲眼见一连数十招也制服不了对方,一咬牙,闷哼一声,施展平生绝学“凤凰展翅”。 刹那间,一柄紫霜宝剑剑气大吐,幻化出数十把剑刃同时指向对方三十六处死穴。 那幻出的剑影,就如同凤凰飞翔的翅膀。 但见那白衣少年怒喝道:“好狠毒的女人。” 随之向后一纵,猛地拨出青龙剑。 他的剑刚拨出,他的手就接着向前伸,一片紫光闪过,传出一声龙吟。 剑风啸啸,白衣少年立定,犹如一座雕塑。 地上失落一柄剑。一柄紫霜无上宝剑。 白衣少年道:“你服还是不服?” 施瑞莲木然无声。她仿佛还在梦中。 但是施瑞莲与常人一定不同,她既使做梦也一定清醒得很快。 施大小姐说道:“不服!” 随之白影一闪,地上的那柄剑就已不在地上。 施瑞莲以快通电光石火的速度,倒转剑柄将剑刃朝着自己的心脏,猛地疾刺下去! 淑红的眼睛早已花了,但这次却意外地发现了施瑞莲要做的事。所以她发出一声惊呼! 其实,她的那声呼叫刚发出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淑红的心脏还在乱跳,跳得比往日任何时候都厉害。 但是她立即知道她已不必惊慌,更不必急成这个样子。因为她听到“当”的一声,那柄紫霜宝剑又重回到了地上。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然后沉声道:“在我詹庆生眼前想自杀,未免小觑了本少爷,哼!” 话未说完,白衣少年就开始走。 他走下山坡的时候,仍然又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施瑞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嫣尔一笑,然后对淑红道:“原来他叫詹庆生,多美的名字。” 淑红一双惊疑的美目瞟向施大小姐。 她看着她,很久很久,仿佛这时候,她才真正认识自己的主人。 三月刚过。 转眼四月初二。 四月初二的早晨,苏杭交界区的一条官道上,数十骑快马向东驰去。马上骑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壮但却没有少年。 共同之处便是都带着寒碜碜映着阳光的刀剑等兵器。 为首的一人五十多岁,身材清瘦,二目精光四射,身着蓝色长衫。 他便是举头三尺单昆仑米松。 此次他是应了少林寺四空方丈和武当派天风道长之情,前边幽灵岛调查三月初三大惨案的。 那四空方文和天风道长为武林至尊,举头三尺单昆仑武功再高人缘再好,也不能不买这个面子。 但是,他对两位武林巨人那满心仁慈,行事过迂却颇具反感。 因为四空方丈和天风道长要他以寻找证据为主,决不可以指名道姓地冤枉别人。 作为少林和武当两个门派的掌门当然知道举头三尺单昆仑很久就想到幽灵岛去。 可是举头三尺单昆仑却认为那幽灵岛高老岛主平日里作恶多端,理应诛杀,更何况他与此案涉疑最深。 又因为前几天就听说幽灵岛岛主在大陆掳掠美女上百名供他消遣,也曾有不少侠士找他索账,但因他武功厉害而未能如愿。 那时候,举头三尺单昆仑正忙于帮派中事,无暇抽身前往料理。 现在想来他们不时地觉得惭愧,痛恨自己过于自私。 所以,这次他下定决心,一定要上幽灵岛查一查。如果查出与此案有关,他就要大开杀戒,与幽灵岛挤个强存弱亡。 纵然与此案无关,为了那百余名少女,举头三尺单昆仑也打算与幽灵岛算算这笔旧账。 他知道这次幽灵岛之行一定不很顺利,但他还是为自己终于能上那岛上一游以偿自己多年夙愿感到高兴。 至于四空方丈和天风道长劝他不要触动幽灵岛一草一木的活,他觉得颇可推敲,到时候自需相机寻事。 这样,他邀同少林、武当、崆峒、峨嵋以及逍遥等派共三十六名高手一齐前往幽灵岛。 马是从关外送来的异种神驹。不敢说皆是千里马,但一日行七八百里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骑着马也只能到达东海边缘,从少林到达海边只有两千多里路程所以骑马疾速赶到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举头三尺单昆仑带领群豪一路晓行夜宿,歇脚打尖,于第三日黄昏前赶到泰州。 这里向东走再过四十里便是临海。 到那时,他们就可以遥遥地看到幽灵岛了。 群豪进人泰州镇,举头三尺单昆仑命大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以便背水一战。 泰州城不大也不太小,看来有七八百户人数。镇东侧还有几处古迹。 群家在一家“迎宾客栈”落下脚。晚间痛吃痛钦,猜拳行令,着实热闹了好一阵。 但一行人想到不能去凭吊古迹,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不少急性子竟止不住长嘘短叹,用眼痴痴地望着举头三尺单昆仑。 举头三尺单昆仑淡然一笑,好似未曾发现,端起酒林,对那杯中之物慢慢品味。 伤佛他来到泰州就是为了喝到这杯酒。 灯光在闪烁,外面黑幕降临,凉风乍起。 举头三尺单昆仑倏然轻喝一声:“何方人氏,鬼鬼祟崇地可不是好勾当!” 群豪皆知道举头三尺单昆仑武功非凡,他的听力、感应力远比自己为高。 所以听到举头三尺单昆仑说出这句话时,谁心里都是一惊。 兵刃倏然出鞘。 空气仿佛凝固。 举头三尺单昆仑一动未动,小酒杯早已是底朝天。 这时忽有人道:“咱们何不去瞧瞧古迹?” 举头三尺单昆仑倏然颌首,接着微笑道:“不错,我们本应该去看看的!” 泰州镇东有一块空阔地。 这便是古迹之所在。 说是古迹,也就是有几处古墓,几处石排楼而已。 当群家来到时,夜色朦胧之中瞧去,倒也有几分阴森之气。 半盏茶的功夫,群豪便己兴趣索然。 当下一行人只得回转“迎宾客栈”。 他们回到客栈时,就发现室内很有些异样。 一灯如豆,灯光依旧。 桌椅木凳却已东倒西斜。 群家不觉大惊,急忙奔回自己的房间去。 包袱仍在,只是被解开。 解开的包袱散满一地。 所带银两及生活用具无不被洗劫一空。 人们急忙找举头三尺单昆仑。 但举头三尺单昆仑却不在! 阴森森的一片树林。 林子的东下有座山峰。 夜色笼照之下宛若一道黑色的墙。 就在这山旁,在那阴森树木之中,不时透出点点星火。 那火时现时灭,仿佛萤火虫在飘动。 但这决不是什么萤火。因为除此之处,还有阵阵金刃撞击所暴发出来的刺耳声! 听到这声音,就会叫人想起两把剑,两个人。 随着火光迸现,金刃相击,刹那间一声暴喝,便有人恶狠狠地道:“何方歹人,敢欺侮到我举头三尺单昆仑头上,敢情是不要命了么!” 举头三尺单昆仑! 象这般搏斗之际先报字号,很显然是个高明的想法。 因为遇到一般庸手,它绝对可以吓得他不敢再动。 即使你是高手,听到“举头三尺单昆仑”的字号也必定微微一怔。 就在这一怔间,哪怕你再高明,举头三尺单昆仑也绝对可以利用这一机会一举反攻将你制服。 这就是举头三尺单昆仑的想法。 但想法终究是想法,想法能不能变成现实? 不知道。也许永远也没有人知道。 举头三尺单昆仑也不必知道,因为这时候必须行动。 他必须争取一种对自已有限的行动。否则他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也许举头三尺单昆仑一直就在行动? 当举头三尺单昆仑发出一声暴喝,将剑光迅绝无论地递出时,对方不仅末怔住,反而催动劲力在半瞬之间将剑刃下摆。压得举头三尺单昆仑再也抽不出封来! 举头三尺单昆仑知道,这是内力练到出神人化时所产生出来的一种粘附力。若是没有更强盛的内力倾注剑端,以力抗力,他的剑身是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来的。 那样的话,他就变杀人为被杀了。 所以,举头三尺单昆仑唯有加紧猛施内力方可解一时之危。 起先他怕错杀好人,所以他未用几分神力。 现在为了救命,他只有将全部真力运到剑尖上。 数声暴喝划破苍穹,传向远方。 树叶簌簌地落下。 没有月光,树叶落下的声音就如同一个轻功极佳的人在走动。 紧接着“啪”地一声一响。 ——举头三尺单昆仑的剑! 这时候,举头三尺单昆仑倏然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严重。 对方不仅武功极高,高得出奇。手中所使还是一把异乎导常的宝剑。 举头三尺早昆仑以正人君子自称,且一生罕逢敌手,所以他不需要宝剑。 他也不想使用宝剑。 殊不知不使宝剑也是一种错误。 举头三尺单昆仑想到自己命悬他手,仿佛心中正在暗暗发誓。 来生若再用剑,定要弄把断金切玉的上等宝剑! 四周静得可怕,仿佛只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林中二人对立,相隔就那么两三丈远。 就在举头三尺单昆仑生死关头准备行最后一击时,那团人影却簌地一声纵上树尖,飘然而去。 他的心脏已不再狂跳。 举头三尺单昆仑痴痴地望着天空。 天幕如墨。 四周似有小虫在飞舞。 举头三尺单昆仑这时才忽然发觉天上应该有月光的。 因为今天是四月初六了。 临海位于海滨。 每到夜晚,海的呼啸总是把来临海的客人从梦中惊醒。 这里,每天都有不少人到海边去看海。 这些看海的大部分都是外地人。他们就宿在临海各大客栈里。 临海客栈位于临海之东,离海边只有百步之遥。 这里环境不错,人们站在客栈的小楼上,凭空远眺,可以看到大海的波涛。 况且,这里横七竖八地建着不少房子,所有的房子围成一个大圆。 大圆中有花园假山,流水鱼地。“之”字形曲廊穿插其中,使人有步人仙境的感觉。 曲廊上朱栏绿壁,廊梁画栋,令人目不通接。 这时已是三更时分,万籁俱寂,只有天上的星星在闪烁。 月儿刚刚落下,留下些许优余辉,使天空灰蒙蒙一片。 在这客栈内,在这曲廊中,有两个人影在晃动。 倏然问,两条人影连在一起,轻飘飘有如一缕轻烟凭空飞起。 二团黑影紧紧相随风过客栈,飞过客栈旁的百铺,向东边纵去。 二团黑影来到大海边缘落下,又飞起,一连纵跃了三次。 他们就在离原地三四百步远近的地方停下。然后再慢慢往前走。 两团黑影沿海边南下。找到一处怪石嶙峋的绝壁,歇下足来。 脚下波涛汹涌。二团黑影站立海边,仿佛在尽情倾听这骇人的波涛声。 有人在笑,轻轻地笑。若不留意,你还会以为这是浪涛的声音。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 倏然,一声音发语道:“大小姐,你是上哪里弄了这么多银子?可害苦我啦!” 说话的姑娘正是淑红。 施瑞莲娇笑一声说道:“有人送你银子你还不想收。” 淑红道:“给我?” 施瑞莲道:“不错,是给你的。” 淑红仿佛有些兴奋,说道:“谁给我的?” 施瑞莲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淑红道:“我不要,我从来不想要人家的东西。”“施瑞莲道:“那么连我的东西你也不想要了?” 淑红笑道:“这个大可例外,不过我也得知道你送给我银子作什么?” 施瑞莲道:“送给你做嫁妆。” 淑红嗔道:“又拿我开玩笑,我……我可不依。” 施瑞莲笑道:“难道你永远不出嫁?” 淑红娇笑一声,然后道:“要出嫁也得等小姐出嫁以后,最好你我嫁给一个人。” 施瑞莲道:“是你舍不得离开我么?” 淑红道:“就算是吧,怎样?” 施瑞莲道:“很好。” 淑红忽然间好象想起了什么,说道:“不知大小姐要到哪里去,这里可是大海呀!” 施瑞莲道:“我要找他,我知道他准会到这里来。” 淑红道:“你猜他准会到这里来看海么?” 施瑞莲道:“不是。” 淑红道:“那么,他来干什么?” 施瑞莲仿佛在自言自语:“他武功那么好,江湖上又出了这么多事,他必定会来瞧热闹的。” 淑红沉思片刻,忽道:“难道这江湖豪杰失踪一事就不可能是他所为?” “也许。” 淑红又道:“如果是他,那……那小姐还嫁给他么?” 施瑞莲道:“我说的话难道还会改变?”“ 淑红叹然道:“但愿不是他才好。要不可真还有点麻烦。” 施瑞莲道:“有什么麻烦?到时我也可以帮他!” 淑红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施瑞莲在摆手。 淑红惊疑地道:“你……” 施瑞莲小声道:“别说话,有人朝这里来了。” 施瑞莲挽起淑红的左臂向上一纵,毫无声息地隐没在一处山凹中。 海边的风很大,也很凉。微风吹进山凹的时候,淑红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四月的天气还这么凉爽,真让人不可思议。 过不多久,果然先后纵来两条人形。 他们立身之处距小姐所在只不过二十来步。 星光下瞧不清是淮,但他们说话时的各种手势却都还瞧明白。 当时东风正疾,二人的说话竟连一点儿也不能听到。 淑红胸前如揣玉兔,她的嘴巴早已张开。 淑红向身旁的施瑞莲瞟了一眼。 可是施瑞莲不在! 淑红不由得浑身打团。 这时候风仿佛起得更大。 浪涛拍击着海岸,发出振耳的声音。 淑红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想看清那二人说话的情形。 那二人早己不见。 这时,淑红多么想喊。但她怎么也叫不出声来。 那两条人影怎么可能在自己的视线下消失? 淑红完全记得自己连眼皮也没有动过一次,更没有离开过半瞬目光。 即使去看大小姐的时候,她的目光也没离开那两条人影。 但是那两条人影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难道是幻觉么?不可能。那两条人影施瑞莲也是看到了的。 她不仅早已看到,而且老远就已听到了两人走来的脚步声。 施瑞莲就是施瑞莲。 她不仅武功高强,而是心细如发。 她在淑红的心中仿佛就是上帝。 但是施瑞莲到底上哪儿去了呢? 淑红略伸了伸身子,伸出头来,向四面巡视,四周静得出奇。唯有脚下波涛拍岸的“哗哗”声。 同时四周也黑得出奇。只有满天繁星闪烁。 淑红看看天,东北方不知什么时候布上了乌云,这时候黑云在涌动。 难道要下雨了? 淑红几乎急得要哭了。 她止不住大声呼道:“施瑞经,你在哪里,你快来呀!” 无人答应,仍是一片寂静。 竟然连一丝儿回声也没有。 淑红跑出山凹试图想朝原路跑回去。 她想,她只要跑到那客栈就好了。 因为客栈里有人。她看到人就不需害怕。 而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她甚至希望能看到一只小动物。 一个人最伯的时候和最孤独的时候只要看到生灵心情就会好得多。 可淑红什么也看不到。 不仅看不到,而且她已不能行走。 她的两条腿早已瑟瑟发抖,早已不听使唤。 她眼巴巴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急出了眼泪。 这时,她才感到武功的重要。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跟小姐一道去学武。 她一想起那刀、那剑,就觉得那些东西与人很亲近,很友好。 原来这一切早已铸成大错,早已种下祸根。 在过去的日子里,她经常要小姐搀起手臂,带着她飞腾。 犹如两匹连缰同行的马,飞驰在树尖、在房顶。 那时候,她只觉得多么好玩,多么新鲜。 直到刚才施瑞莲带着她飞驰到这里时。她还在玩弄这种滋味。 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这种飞纵奔腾不仅好玩,而且还可以救命。 这种事为什么早没想到? 淑红心一横又迈开了脚步。 但是她的脚还没移开,她的人就已经瘫软下去。 偏偏这个时候下起雨来。 雨越下越大雨水打湿了淑红的头发,浸湿了她的衣裳。 她想不到自己倒霉的时候还遇见这种天气。 她又怎么知道这天气本就应该出现在沿海一带? 所以她急、她气,她怨! 她最怨的是施瑞莲。 施瑞莲虽是她的主人,但和她之间的情谊又何止胜过亲姐妹?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丢掉她。 但她偏就离开了她。 她明明知道她不会武功,胆子向来不大,可还是要走。 她不但要走,还居然连半句招呼也没打。 多么狠心、多么无情! 但是,谁叫她是施瑞莲呢? 这时淑红的浑身都在颤抖。 她的身子本就抖得厉害,这时她想起自己的经历,她的身于仿佛在抽搐。 她摸着打在脸上的雨水,难道那不是眼泪? 雨越下越大。 淑红如今已是泡在雨水中。 正在这时,东边天际划过一道闪电。 跟着响起一阵沉闷的雷声。 雷声刚过,淑红倏然想起一些事情。 她发现自己还能用脑,所以她慢慢地不再害怕。 凡是能够用脑的人,不但不会怕,还一定会考虑求生的法子。 所以她开始想怎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一想到这件事,脑海中就猛然冒出一个字:爬! 她朝着来路,猛吸一口气,开始艰难地爬行。 地面是坚硬的石块,象这样柔嫩的身躯压下去,岂有不撕破皮肉之理? 所以她越爬越气,越气越爬。 爬不到十丈距离,她已痛得难以忍受。 一气之下,淑红浑身一振,猛然使出平生之力。 想不到她居然站了起来。 紧接着,猛一跺脚,她将雨水踢得四处飞散。 淑红止不住一声轻笑。随之大呼:“大小姐,你不用神气啦,你以为我不能回去么?哼!” 她一边说,一边定,她竟觉得自己越走力气越大。 她仿佛看到了客栈。 临海客栈。 白天还闹哄哄的。今晚怎么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外面正下着大雨,还不时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 按理,夜出的人也早该回客栈了,难道所有的人都已睡着? 这时候,客栈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身着白色劲装,肩扛一柄古铜色长剑。 室内没有光,只觉得隐隐有一团白影在晃动。 火刀打在人石上,火被点燃。白衣少年然后去点蜡烛。 借着灯光瞧去,但见室内铺着八张红漆桌子,每张桌的四周围着四条长木凳。 每张桌上放着十碟丰盛的菜肴,还有两壶酒! 白衣少年看到这些,仿佛大吃一惊,走近细看的时候,竟发现每个碟子里还冒着热气。 屋里很静,仿佛能听到烛火晃动的声音。 外面本下着雨,这时候却连下雨的声音都已听不到。 唯有一股阴森森的冷风从门口灌进来,吹得烛火有几次竟差点熄灭。 白衣少年仿佛有些害怕,也许因为好奇,他端着烛,朝后园走去。 到得后园,要经过一块小坪才能到达曲廊。但白衣少年并没有走入坪中。 因为这时候雨已停歇,所以,他满可以端着蜡经过坪中到曲廊去。 多么古怪的天气,雨来时不让人知,其实停得又何尝不快? 白衣少年端着蜡烛,站在前堂后门的门口,双眼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地上。 这时,他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非常的难闻,他想他本该早就到的。 因为这是他早已闻惯了的血腥气! 可他偏就这时候才闻到。 而且竟然是先看到后方才闻到。 他看到坪中躺着三十六个人,三十六具尸休! 雨初停,坪中有水流动。 难道是血? 白衣少年不敢想,他只得返回屋中。 室内阴风啸嗦,风越来越大,烛火正在不停地摇曳。 白衣少年生平有了第一次惧意,但仅是一现而已。 而今他已不再畏惧。 也许他根本就不曾畏惧过? 只见他取下剑,连鞘握在手中,两眼看了剑身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白衣少年没忘了去模一摸自己的鼻子,因为他早已成为习惯。 巨烛已残。东边桌上已摆满十个洒壶。 詹庆生还在喝酒。 也许他喝得下这十六壶酒? 这时候,酒香四溢,整个屋子早已变得燥热起来。 淑红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关在一个小屋中。 室内四壁光洁,竟然是用岩石砌成。 靠墙的一角,放着一张小床,那床其实也是用石块砌成的。 床头立着小柜。 淑红妙目频移,心下不由大惊。一双秀目已经瞪得老大。 因为她已发现这石室竟然连门也没有。 她止不住大声呼道:“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不知怎么,今日她的声音特别大,大的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但她旋即发觉任凭她怎么呼喊,那声音似乎永远也传不出去。 不但传不出去,而且声音就在这室内回荡,引起共鸣。 所以她一旦发现这个秘密,旋即便想,今后说话可得省了不少气力? 多么荒唐,淑红竟然能有如此奇想。 如果施瑞莲在场,是不是又要骂自己? 淑红试着挪了挪四肢,活动丝毫无碍。 自己不但不在作梦,而且还能走路,淑红心里多少有些慰籍。 因为她早已尝到不能走路的痛苦。 淑红跳下床,沿着墙壁四处寻找。 那四面的墙光滑如镜,竟连一点缝隙都没有。 也不知找了多长时间,她的身子开始疲倦。但她却一无所获。 淑红看了看那石屋的地下,难道这地面会有什么机关? 可那地面也是一色的大理石,也是平蹬如镜,甚至比墙壁还光滑。 她仅是胡乱地瞟了几眼,就已经泄了气。 过不多时,淑红双目冒出金星,几乎倒了下去。 她只好回到床上。在她走到床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再也支持不住。 她整个人倒在床上,心脏却跳得很快。 对危险产生畏惧是人的天性。 但作为人,如果不把它当作危险岂不更好? 淑红便是这样的人。因为她已学会怎样更好地作人和更好地生活。 当淑红睡足一觉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石屋内有了些变化。 她看到一碗饭和一碟菜。 那饭菜还冒着热气,仿佛刚刚弄熟就端了进来。 看着这只碗和这只碟子淑红几乎流出了口水。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早已饿得发慌。 她想:自己反正出不去,如此饿死还不如吃饱再说。 她能想得通,所以也就不去管能吃不能吃,也不管饭莱中藏有什么。 她找不到筷子,也懒得去寻找。她的手早已伸出。 她想起手竟然还有这种用途,心里就开始发笑。 饭菜十分香脆可口,淑红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东西。 她想起施瑞莲,她是吃的行家,也许她知道这菜的名字?甚至她也吃过。 淑红打算出去后把这一段经历告诉她。 当淑红将最后那点饭菜吞下肚去的时候,她的肚子就不再那么难受了。 但是淑红心里却十分难受。 因为她已料到自己恐怕很难再回尘世。 想到这,她止不住哭了起来,哭得好伤心。 也许她再也看不到施瑞莲了? 还有那个少年难道他真叫詹庆生? 倏然,她发现自己几乎是个大傻瓜。 她出神地看着那已经空空如也的饭碗和碟子。 她暗自说道:“饭菜既然能来,难道我就不能出去?” 她打算死死盯住那只碗和那碟子。 她一定要在那只碗和碟子消失的时候找到生路。 但是任凭她怎么看,那东西竟然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淑红实在有些支持不住,临睡前看了一眼那只碗和那只碟子,两样东西居然还在,仿佛永远也没有去的样子。 刹那间,她好象到了大海,看到大海的波涛在翻滚。 她睡着了。但是她刚睡着的时候又醒了。 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要看看碟子。看看碗。 可是碟子不在,碗也不在。只有她处在石室之中。 临海客栈自从七天前出事,到今天门才突然打开。 客栈内来了个和尚,一个肥头大耳、已有七十开外年纪的老和尚。 和尚手里捏着佛珠,一边走一边在念着佛号。 一身黄袍在微风申摆动,任谁瞧见也必生敬抑之情。 那和尚进人后园,看着地上并排放着的三十六具尸体,脸上却没有丝丝惊异之色。 但是当和尚看到脚下地面却面色骤变。 手中佛珠刹那间跌落于地! 老和尚拾起珠子,双掌一合。骤然呼道:“阿弥陀佛!” 正在这时,客栈外又走进一个人来。 一个道士。 这道士云鬃高簇,身着道袍,手拎一柄雪亮的拂尘。 他踏进客栈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老和尚。 随即老道士双目一亮,说道:“原来四空万丈先贫道而到了,哈哈……” 四空方丈合掌道:“天风道长一路风尘,自是为武林分忧,老纳能落后么?” 二人携手同行,来至后园。 尸体仍在,天风道称几乎连看也没看一眼便道:“罪过!罪过!” 四交方丈道:“道长且看地上。” 天风两目精光暴射,倏然向地上瞟去。 刹那间,天风道长浑身抖了一下,手中拂尘随之竖起向四处激荡开去。 天风道长不再说话。 四空方丈也不再开口。 当二人回到室中时,止不住互视了一眼。 良久,天风道长忽道:“贫道有一言相问,老方丈不知能否赐教?” 四空方丈急道:“赐教不敢,帮帮道兄也未尝不可。” 天风道长颌首道:“为何长江总舵主骆长庚不见到来?” 四空方丈沉吟道:“这个……” 正迟疑间,客栈外却有人在说话。 人影随着声音飘过客栈。 老方丈和天风道长一见,不由同声说道:“骆总舵终于来了,我们着实心安不少。” 骆长庚忙拱手施礼道:“在下愚鲁,难以成事,其实不来也罢。” 四空方丈摇首道:“阿弥陀佛!骆总舵主素以机智闻名天下。这件事还须你全力之劳。阿弥陀佛!” 骆长庚不再说话,因为他要到后园去。 在后园里,他看到了三十六具尸体,也同时看到了那地上的东西。 那雨水冲洗过的地上本不应有什么,但偏偏这种时候,在这三十六具尸体旁,那地上竟有些可疑。 ——那地上像刻着无数条小沟。 无数条用手指挖出来的小沟。 难道是这些人临死前留下的? 其实稍加留意,还可以看出这无数条小沟代表着什么。 因为它不是一般的小沟,它能代表着某些字,至少是一个字: 麦枝岭的“麦”字! 骆长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返回四空万丈和天风道长身边的。 但是他没有忘记掏出手帕去抹掉额头上的汗水。 也许他还在流汗? 骆长庚说道:“难道……难道说疯魔潘扬根本就没有死?” 四空方丈道:“阿弥陀佛,骆兄何不说那个杀死疯魔潘扬的少年来到了武林?” 骆长庚摇首道:“在下就不信,一个少年能有如此威力?难道连举头三尺单昆仑也斗他不过?” 其实他心里早已相信,只是不相信他是个少年而已。 骆长庚又道:“方丈和道长已接到举头三尺单昆仑的飞马传书了吧?” 天风道长颌首道:“不错,贫道正想问问举头三尺单昆仑向施主说些什么?” 骆长庚微微一笑说道:“何不拿出来大伙儿一起参详参详?” 天风道长笑道:“施主说得不错,老方丈你的信难道没带么?” 四空方丈未说话,顺手拿出一张纸。 信,放在桌上。 三封信,三句话。 第一封:“四空方丈,吾已身陷临海客栈。” 第二封:“天风道长,八日内不到临海,恐难与三十六具尸首相见。” 第三封:“长庚兄,原想与君临海合作,殊不想让君独挑重担。” 三封信,三句话,竟然连署名都没有。 难道是举头三尺单昆仑临终之言? 信在,人不在。难道尸体也已不在? 仿佛这时三人才发觉千里迢迢而来说什么也要去看看举头三尺单仑的尸体。 三十六具尸体,面目无一不被截烂,根本分辨不出。 但是,三人都知道那里决没有举头三尺单昆仑。 骆长庚望着众尸首道:“好一个举头三尺单昆仑,他限定道长八日之内赶到临海,其实乃是他算准了你我和方丈今日必能赶到。” 天风道长道:“不错。” 骆长庚又道:“举头三尺单昆仑之所以提到三十六具尸首,乃是为群豪猝遭暗算,已然先他而死。” 四空方丈合掌道:“骆施主言之有理。” 骆长庚复道:“咱们之所以见不到举头三尺单昆仑尸首,是因为他已发现敌踪或许经过一番激战,不是逃脱了,就是死在附近,所以要找到他,首先必须在四周查一查。” 天风道长惊道:“长庚兄果真料事知神。” 骆长庚将头摆了数摆。 那天风道长拂须而笑。 过了良久,骆长庚才叹道:“唉,假如这些都是真的么,举头三尺单昆仑又怎能写信?” 没有人能回答,因为骆长庚不知道。 骆长庚不知道的事大概别人也很少知道。 未了,骆长庚又道:“唉,老夫也始终未能想到的举头三尺单仑之威名竟然当真求救于人。我真有些愧对仁兄了!” 临海客栈内院,坪中三十六具尸首仍在。 四空方丈一行三人商量的结果是首先找到举头三尺单昆仑的尸首。 第二步便是设法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各派前来临海客栈认领尸首。 至于如何处理这些受害者,只能交给各派去自己决定了。 四至万丈一行三人怀着焦急的心情围着整个客栈内外搜寻了将近两个时辰。 最后骆长庚总舵主来到院西首马厩内。 他走过马厩的时候发现情况有些异样。 马厩内,马糟己破。 马已死。 竟连马厩四周的墙壁也已洞穿。 马厩内靠马槽的一角,堆放着一份被铡断了的稻草。 这稻草显然是用来喂马的。 就在这稻草之下,有一个卧着的尸体! 那尸体身着蓝袍,而且有一双隐隐发黑的巨手。 举头三尺单昆仑。 骆长庚发现举头三尺竿昆仑的时候,四空方丈和天风道长也已来到马厩内。 四空方文三人看到举头三尺单昆仑犹如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也许自己的将来也是如此? 三个人立在尸体旁很久很久,谁也没有动手。是恐惧? 还是早已木然? 四空方丈良久才道:“阿弥陀佛,武林不幸,莫过如此,罪过,罪过!” 就在此时,长江总舵主骆长庚道:“举头三尺革昆仑并没有死!” 四空方丈和天风道长听到这句话,早已惊得挤吞不下。 天民道长疾道:“总舵主怎能知道?” 骆长庚道:“据老夫所知,举头三尺单昆仑很难死。” 没有人说话。 骆长庚又道:“如果他死了,举头三尺单昆仑就没有敌手啦!” 一僧一道仿佛仍然不信。 骆长庚复道:“要是举头三尺单昆仑死了,他的手就一定会改变颜色!” 四空方丈和天风道长止不住一声惊呼,同时点头说道:“长庚兄说得不错!” 事实证明,长江总舵主骆长庚足智多谋,天下享名,决不是只图虚名。 只不过他很少说话,但一说话,你就不由得不信。 大凡习武之人都明白,一个人如果练得上乘功力,那么他的内息、神功就可以进退出人十分自由地远到全身各个部位。 举头三尺单昆仑早已练得一门出神人化的护体五阳大神功。 凡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内力已臻绝境,而举头三尺单昆仑之所以驰名江湖,主要是一双手,一双神手。 所以举头三尺单昆仑的主要神功便是双手施发出来。 这就是说,他活着的时候能够这样。 但如果举头三尺单昆仑死了,他非但无法将全身真气凝聚于双手,甚至连起码的力量也不会有。 所以他的手色一定会变。他的黑手一定也全变白,变得象死鱼的眼睛般灰白。 按理这点谁也可以想到。 但偏偏四空方丈和天风道长就没有想到。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这也正是骆长庚能够执掌长江总舵,声誉如日中天的真实原因之所在! 临海客栈三十六豪杰失事的消息很快便传遍江湖。 三天后轰动整个中原武林。 那三十六具尸体已分别由各派运回门中。 但也不是全部运走,有几个就埋在临海近郊的一片荒地上。 多么凄凉的事实,不久前还在凭吊古迹,如今却都已作古。 问世间,情何在? 人生如梦短如烟! 举头三尺单昆仑没有死。 不过。他面目已经被刺伤,内力也已全失。 但除了面部些许皮肉裂开外,再役有发现其他受伤的地方。 面上血迹模糊,早已结痂,不过仍可看到血水顺着颈流入衣襟的痕迹。 很显然,举头三尺单昆仑并不是受伤而是濒于死亡。 四空道长一行人全都知道,举头三尺单昆仑是中了一种剧毒。 一种专门废人内功的剧毒。 但这种最令习武之人胆寒的剧毒只有幽灵岛才有! 难道那麦枝岭无名少年竟是幽灵岛使者? 如今举头三尺单昆仑正在四空方丈、天风道长和骆长庚总舵主守护送往少林。 因为少林是武林最清静的地方,所以他必须上那里去救治! 第三章 真情假意 淑红卧在石铺上,现在她睡得正香。 她已经有两天没合眼了。 所以她睡着的时候,就好象死了一般。 她梦见自己到了阴间地府,在那里她看到了施瑞莲,施瑞莲昔日雍容大方,既美丽又任性,仿佛公主一般。 怎么今日竟是个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的魔鬼? 她看到施瑞莲浑身血迹,正被两个恶鬼死拖硬拽朝一座地狱的门跑去。 施瑞莲正在哭,正在喊,正在挥舞手臂。 可是任凭她施展什么手段,始终未能脱身。 就在跨进地狱门的一刹那,她的身子开始冒烟,倏然间,她的全身已变黑。 淑红看的清清楚楚,哪里是什么施瑞莲,分明是一根柱子被烧成圆圆的一节炭棍。 淑红止不住一阵尖呼。 那呼声很大,特别洪亮。 淑红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心口正在突突地狂跳,满身汗水湿透了所有的衣裳,就连石铺上的盖垫用物都差不多湿透。 淑红想,难道这是个预兆? 这么说,施瑞莲早已不在人间? 淑红不敢想,也不能再想。 因为她已发现那床头小柜上又有了可口的饭菜。 那饭菜如今正热气蒸腾。 那升腾的气体充满了诱惑。 淑红忍不住痴痴地看着它。 二看到这饭,一看到这菜,淑红就觉得肚子很低。 难道这饭菜之间有什么名堂? 淑红越想越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地上全是石头,偏偏连一缝也没有。 饭菜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淑红止不住连吞口水,她仿佛觉得自己能一口吞下去那只碗和那只碟子。 但是,她虽然饿得很难受,她也不想吃那些东西。 因为这几天她已发现一个事实。 那件事十分令人可怕,淑红怎么也想不通。 那件事害得她大约有两三天未能睡好觉。 她睁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床头小柜时,那空碗和空碟怎么也不消失。 但当她小睡片刻再睁眼去瞧时,那只碗和碟子却已被另一只所代替。 并且碗碟内盛满了饭和菜,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整个石屋内才可感到一丝温暖。 淑红多次试验都是如此,无论吃与不吃只要你睡着,东西就一定会换走。 但如果淑红美目微闭假扮人睡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 无论你“睡”多久,那碗,那碟都不会离开。 淑红唯有担惊受怕。 她怕得历害的时候就很自然地想到了死。 饿了就得吃,仿佛一刻也不能耽撂。 这时淑红说什么也不能再等,她觉得自己就会倒下。 所以她只好将东西吃下去,也许越快越好。 淑红吃完饭,忽然想:“自己已经好久没喝水了,怎么不给水喝?” 难道这里的主人也不喝水么? 其实淑红早已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早有一壶水放在床头的地上。 也许放了许久,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 淑红不愿再想,她跪下去,端起水壶—口气喝了一半。 那水即科且香,仿佛喝的根本就不是水。 喝完水,淑红就觉得自己要小便。 她想也没想,扒开裤子蹲在角落里就解。 因为这样她己不止一次。几天里她没有喝水,但始终没有忘记做这件事。 人每天都必须小便。 所以也容不得她想甚么。相反,渐渐地她已不再为难。 但是大便呢?难道大便也拉在室内? 她想,小便倒无不可,大便却说什么她不能那样。 自己总不能看着一堆堆粪便睡觉和吃饭。 幸好这几日她没有便意。否则不把人急死才怪呢。 女人就是这样,求得—时安宁,就一定要充分享受。 所以她已不再去想。 可是人究竟有要大便的时候。 这时候淑红已然来了便意。 腹部一阵阵作痛,眼看着再也忍耐不住。 淑红急得团团打转,也开始哭了。 就在她再也忍不住的时候,她还是解开了自己的裤带。 巫山北六峰朝云峰下。 长江总舵议事厅内。骆长庚正召集三香十堂的首领商议着密大事。 这些天来骆长庚已派出所有高手暗中查遍中原十三省每一个角落。 长江总舵的势力本就遍及全国。 所以这一举动别人想都不敢想,但对于长江总舵主骆长庚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 但势力再大查访再深,却依然没有结果。 难道果真是幽灵岛所干么? 骆长庚开始觉得举头三尺单昆仑说的话确有可信的地方。 骆长庚为人计高一筹,也有他独特的处事方法。 所以他不想受制于人,他只想单独行动。 在他的心里,早已作好了一种准备,一种复仇的准备。 那就是为帮里兄弟复仇,为自己的爱子复仇! 室内很静,一直没有人说一句话。 议室厅内可听到十四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风从窗叶里吹来吹得窗叶扑闪扑闪的响。 那响声均匀而有节律,正犹一个人的心跳。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个人来不急走到骆长庚跟前,就已跪下。 那人行过大礼,然后道:“飞鸽传书到,请总舵阅览。” 骆长庚一把抢过纸条,仿佛那是道救命符。 这飞鸽传书来自八百里外的河南平顶山分舵。 骆长庚仅仅膘了一眼,脸上就露出惊讶的神情。 请下属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总舵,他已经开口说道:“想不到举头三尺单昆仑如此神功,居然不出数日便恢复了内力!” 他相信,万事都在人为,再难的事也有人办得到。 正如武功一样,失去了难道就不能再会有。 骆长庚对于这个道理确是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他决不相信一个失尽武功的人数日内便可将功力恢复到原来的程度,何况此人还身中剧毒。 骆长庚仿佛觉得自己于武学一道穷尽竭智,数十年全都白废! 这是再精明的人也想不到的事情,所以骆长庚难以例外。 骆长庚便是骆长庚。谁也不可能将他与别人混合起来。 所以他也不再去想。 只见他面容一肃,沉声说道:“近日来,江湖中处处生事,不少人矛头指向我们长江总舵,在这当口,全舵上下数十万兄弟,须齐心协刀,决不容许一个人贪生屈节。如有违者,自当凌迟处死!” 一干群豪齐声应道:“听从总舵吩嘱!” 路长庚又道:“霞香主。” 一精瘦老者两国精光暴闪。急忙应道:“属下在!” 骆长庚沉吟片刻,然后道:“本舵主之言,霍香主可服?” 议事厅内空气顿然凝固! 霍香主满脸肃穆。 但见他双脚一蹬,顺势跪在地上,这才毅然道:“属下纵然万死,也不敢有违总舵主吩嘱??” 骆长庚冷笑道:“那好,霍香主,你自行了断了罢!” 霍香主凄然道:“是。” 寒风乍起。 剑光如练。 霍香主握着剑。 剑柄快如星火。 他的手移动的时候,剑光己指向自己的胸膛。“当!” 霍香主手上的剑已飞出。 然而剑光却指向扇动的窗叶。 又是一声轻响。 窗叶已不再动。 那柄剑就钉在那窗叶上。 这时那股冷风便已消失。 骆长庚看到这里,竟止不住仰头大笑。 他走上前,来到霍香主跟前。 他一把握住霍香主的手说道:“很好,你就算本舵主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霍香主一揖到地,道:“多谢总舵主厚爱!” 骆长庚接着道:“霍香主,本舵主命你从今日起任长江总舵的新舵主。” 霍香主惊得乍舌不下,良久才道:“总舵主,这个使……使不得!” 骆长庚面容一肃,沉声道:“你敢违抗命令?” 霍香主道:“不敢!” 骆长庚神秘地一笑:“那么,你想不想担任总舵主?” 霍香主连忙跪下说道:“想,属下无日不想。骆长庚哈哈一笑道:”不错?“长江总舵主卸任归隐的消息传遍整个武林。 升任新总舵主的霍香主精明能于,为人忠义当先,江湖无人不知。 所以骆长庚如果当真不想做舵主,霍香主就任自是理所当然。 对于这件事,只要是武林中人,就不会有多少异议。 烛火已灭。 淑红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时四周一片寂静。 黑暗之中淑红仿佛仍能看到那角落里堆着一堆堆自己的粪便。 她又急、又羞、又怕。 她想点燃蜡烛,但又没有火刀和火石。 看着这黑暗,她几乎吓得昏了过去。 猛一翻身,淑红倏然发现有件东西放在铺上。 她伸出手,摸到那东西的时候差点高兴得叫了起来。 火刀和火石! 就在淑红点燃蜡烛的时候,倏然想起一件事。 这支烛何以点不完? 这次她并没有感到多少奇怪。 因为如果饭菜能够进人这房间,那么火刀火石和巨蜡同样有人替她准备。当然也同样可以进来。 也许一切都有人替她准备? 淑红旋即又想,难道我永远也发现不了这里的秘密? “不,明天我一定要找出这其中的奥妙!” 但是明天又是什么时间? 她的脑海之中早已没了“今天”和“明天”的概念。 这时巨烛被点燃。 淑红已不再害怕。 想到自己将再次寻找出去的机会时,淑红就已进人了梦乡。 石室内空气稀薄,淑红觉得自己越来越心情不好。 石室不大,巨烛的光却逐渐昏暗。 淑红下停地摸,不停地按。 石屋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淑红想,难道真有隐形人能穿墙而入? 在家时,施瑞莲常给她讲过隐形人的故事。 淑红这时候早已骇出一身冷汗。 倏然,她又想起自己宽衣解带,随地大、小便的情景。 烛火在晃动,淑红的脸红如灯火。 她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呆在石屋中。 她的头发已然披散。 她的双眼已然发红。 淑红己非昔日的淑红。 因为她已疯,已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疯子。 健康人能活着也能死去。 那么疯子是否容易活下来? 疯子不想事,至少不必按常规去想。 甚至还可以违反常规去做。 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一个疯子完全可以活得无拘无束。 无忧无虑。 所以她(他)就一定能活下去。 淑红如今已成疯子。 她可以将床铺掀开,将自己身体挤进去。 她可以将床头那小小的木柜推倒砸碎。 她也可以顽强地活下去! 因为就在她病的最凶最狠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极大的转机。 她擦了擦眼,想看清眼前所见是不是幻觉。 她看到巨烛已残,碗碟已破,石室中已有了一线光亮。 那光亮来自一垛石墙。 因为那石墙已经消失。难道是自己触动了机关?她不知道。 她走出石室,前面是石级。 她沿着石级走下。 下面有一条长长的石廊,不,是无数条纵横交错的石廊。 石廊的石壁光滑如镜,就如同那间石屋。 淑红按着自己的心意向前走。 几处曲廊。 几处石级。 淑红沿石级而下,原来下面还是石级。 淑红再走下石级,就听到一阵阵哗哗的流水声。 原来曲廊尽头有条封闭的小水沟。 那水沟不深,空间也不大。 但恰好能容下淑红的整个身躯。 淑红跳下水中,向前划去。 她仿佛在游泳。 若不是深处如此恶境,淑红一定会尽情游乐一番。 她不会武功,但施瑞莲武功再好,却没有她水中本领高明。 她可以沉入水底半天也冒不出头来。 但是她知道今日不山往常,纵然小姐在身边,她也不能约她比试。 她想:“前方纵然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游过去。” 一想起那石屋,她觉得死了反而痛快。“ 所以她越划越快,身躯中仿佛有使不完的力量,渐渐地她看到了前面有个光点。 那光点为什么一动不动?难道是洞的出口? 当她看到光亮的时候她偏偏没有了力量,她鼓足最后一口气,朝光亮点划去。 阳光下,海涛夹着海风向海边扑来。 海岸边有一处绝壁。 绝壁上怪石突起,形同猛兽。那怪石之下有一个小石洞。 海水随着波涛的翻滚,滚进这个洞口。 淑红爬出洞口时候,阳光正照在头顶上,一股巨大的海浪差点将她推入洞中。 她沿着悬崖的边缘走着,海水冲刷着她的衣衫。 她的衣衫本就被海水浸湿。 淑红离开石屋,又重新见到了阳光。 象这样的事情一个人一生中都难碰到一次,所以无论谁遇到都值得庆祝。 但淑红偏偏只能颤抖着身于向前走。 因为她想起了海岸上的两个人和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淑红踏上了海岸。 淑红展眼四望,眼前所见无不陌生,她的心里又是一阵阵紧缩。 当肚内饥肠辗转的时候,她又想起那只碗和那只碟子。 要是现在能来那么一次饭和一碟莱,该多好呀! 但想到那石屋里的一切,淑红宁可饿死、累死,也绝不回到那里去。 所以她决定向前走。 *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 无论前面是什么地方,她也要走下去。 有人说人的最大欲望是金钱和地位,但淑红想人的最大欲望应该是求生! 她只知道向前走。因为只有向前走寸有可能摆脱困境。 倏然,她想起了施瑞莲。 难说小姐还在临海? 难道她那么好的武功能遭人暗算? 淑红不信,所以她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尽快找到小姐。好和她一起回家去。 走过一条小路,前边是一片宽广的树林。 如果能走过那片树林,淑红就准备上山去。因为那山上住有人家,那红墙绿瓦,老远就能让人瞧见。 既然有屋也有人。 淑红想到前面就有人家,心中真有说不出的高兴。 走进森林,只觉得里面阴森森的,十分可怕。 微风吹打着技丫,发出一阵阵簌簌之声。 倏然,几声长啸划破苍穹,惊走百禽,令人听着心中十分的难受。 紧接着“叟叟”几阵劲风吹过,那树林中败叶在飞舞。 那地上多了三个人。 三个奇丑无比的男人。 但是,三个男人加起来居然只有三只手。 三只左手。 中原三魔! 淑红止不住一阵尖呼! 淑红曾看到过中原三魔一次,并且是和施瑞莲一起看到的。 那时候这三个丑人跑得真快,仿佛跑慢一步就会有人要了他们的命。 淑红清楚地记得自己曾和施瑞莲笑得差点倒在地,但如果仅仅是她自己,三个丑人不但不跑,反而围了上来。 淑红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中原三魔中一个人说道:“瞧瞧这小妞,只怕是仙女下凡啦!哈哈……” 另一人道:“瞧,一身绿装,不是比上次更美么?嘿嘿……” 淑红不住地往后退。 又有人道:“衣衫再美,也不见得有她那一身嫩肉美。” 其中又有一人附和道:“美不美咱们兄弟何不脱光了她瞧瞧?”另两人同声称道:“老大,这主意不错,应该如此!”又是几声淫笑,三人步步逼近…… 淑红只想哭,但她知道不能哭。 淑红一转身,朝原路跑去。 她想,若是落在这三个男人手里,岂不是比落在石室中更糟糕? 她只有十七八岁年纪,但是她知道一个女人一回落人男人之手,就如同一头待宰的羔羊。 她相信那滋味,一定比石室中更难受。 所以淑红使劲地跑,恨不得一日气能跑进那没有门的石屋去。 一个人到生死攸关之际往往有许多天真的想法。 淑红也是这样。 殊不想中原三魔早已封住了她倒退路。 待她清醒过来欲作出反应时三魔中一人早已伸出了那只毛茸茸的左手。 并且那只手很快抓住了淑红的右肩,将她举起来。 中原三魔一般的奇丑无比,一个女人被其中任何一个抓住都是可惜。 那滋味也是同等的糟。 更何况一个女人被三魔同时抓住? 所以淑红拼命挣扎。 但周身犹如打了三条铁箍,任凭她怎么用力也是不能动弹。 中原三魔将淑红放在地上,然后又举回空中。 举起又放下,然后发出悦耳的淫笑。 一个人说道:“老二、老三,暂且抓牢小妞,让我老大先试试滋味,哈哈……” 另一个人说:“脱光她的衣服,慢慢地脱,让小弟开开眼界!” 那老大道:“不错,二弟总是说的不错。我们一件件地脱,让我一层一层地观赏罢。” 中原三广武功再高,却只有一只手,所以也只好两人抓牢,一人施为。 淑红眼见自己既刻便将受辱,吓得面色发白,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三魔的手已放在淑红的胸口。 转眼间绿衫被扒开然后被脱下,红色内衣带着海水紧裹着淑红肌肤上。 她的胸部本就很丰满,这时更显得高耸而挺拔。 紧接着,内衣被扒开…… 淑红尖呼一声,已经晕了过去。 淑红醒来的是候,发现自己的衣衫竟完好无损。竟连脱下的痕迹也没有。 难道是场恶梦? 淑红模摸自己的身躯,那被抓过的地方还痛彻人骨。 但当淑红将目光移向四周的时候。竟然发现了地上的尸体! 三具尸体。 三具没有手臂的尸体。 不远处并放着三只血淋淋的左手。 淑红周身的汗毛几乎全竖了起来。 难道救她的是小姐? 淑红想起了施瑞莲,上次去客店的是。 她没有见到,但听小姐说。中原三魔的三只右手就放在桌上。 那情景谁都可以想到。 所以淑红止不住脱口呼道:“小姐!” 没有答应,竟连小姐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不过淑红确确实实地看到了一人。 一个少年,身着素装,肩扛古剑。 一个俊美的弱冠少年。 詹庆生? 淑红看到他她时,他正依着大树,将背对着她。 其实淑红早就喊了声“小姐”,难道这少年没听到? 可他就是一动不一动仿佛他在依着树干去睡觉。 他睡觉的样子很好看,就如同他走路的样子一般。 淑红吃惊道:“詹庆生,是你救了我?” 詹庆生没有回话,仍是一动不动。 淑红又道:“你……你给我穿了衣服?”詹庆生役有回话,仍然一动不动。 淑红这时愠怒道:“你看了我的身子,你……你该死!” 她双目一红,接着道:“你知道么?一个人的身子只能让自己的男人看到……” “那么谁看到了你的身子就应该是你的男人?” 一句陌生面熟悉的话使淑红惊得目瞪口呆。 但淑红忽然明白,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詹庆生! 有了这个发现,淑红几乎喜得跳了起来。 淑红急道:“你说得不错。”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忽而詹庆生冷笑了一声:“你是认定了?” 淑红想也不想,毅然道:“不错!” 这时詹庆生已经跳下树来,已经走到淑红跟前。 淑红看着这俊美的脸,就仿佛自己永远也没有害怕过。 这时即使要让她重回石室也会觉得那算不了什么。 詹庆生看了看淑红,沉声道:“把这三个丑鬼背回去吧!” 淑红惊问道:“我干吗要背那三个丑鬼?” 詹庆生道:“你不是说过吗?这三个丑鬼可是第一眼看到你身子的人呀!” 淑红这时才明白,止不住黯然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想不到詹庆生面容一肃,却愠怒道:“施瑞莲在什么地方?” 淑红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止不住用惊疑的目光看着他。 詹庆生怒道:“你不说,你不说我就脱光你的衣服。” 淑红没说话,很久才冒出三个字:“你脱罢。” 詹庆生见状,倒觉事出意料。良久,道:“难道你不怕我害你?” 这次淑红想也没想道:“我已是你的人了,你想拿我怎么办都行。”“詹庆生冷笑道:“我把你脱光,然后就绑你在这树上,再然后自己去找施瑞莲。” 淑红脸泛微红,仿佛根本就不在乎詹庆生所说的话。 詹庆生又道:“你以为我不敢?” 詹庆生想再说什么,但他没有开口,他大步跨上前伸出左手向淑红胸部抓去。 淑红一动也不动,只是紧闭双目,双颊绯红。 詹庆生一动手就扯开了淑红的那件绿袍,同时连红衣内衣也被撕开。 丰满柔嫩的胸脯展现眼前。 詹庆生仿佛在欣赏一朵花。只是两眼冒着火光,他仿佛难以控制自己。 一朵花很容易被人摧毁,只要是你愿意的时候你就能办到。 如今这朵花还在詹庆生的手心。 詹庆生看了很久,他没有再干什么。 因为他已不想再干,他不能想下去。 大概只要是人,就不会放着一朵美丽柔嫩花朵不欣赏而要摧毁它。 詹庆生也是人,至少现在他是人。 所以他背转身去,说道:“我不害你,你……你穿上衣服罢。” 淑红沉默不语,不知是不信还是失望。 就连淑红自己这时也难以分清楚。 淑红穿好衣服,道:“你是正人君子,我没有弄错。” 詹庆生轻轻一笑,说道:“不见得,我杀人不眨眼,就连你我也可以杀掉。” 淑红道:“我不信。” 詹庆生二目隐隐射出寒光道:“你不信我就杀给你看。” 淑红笑了,道:“我死了又怎能看到呢?” 淑红接着道:“如果去杀另一个人,我却会帮你。” 这是施小姐曾经说过的话,淑红竟然想起了小姐的话。 想不到听了这话,詹庆生却反而不相信,呆呆地看了淑红好久。 詹庆生没说话,转身就走。 淑红想不到他马上就要走,这时几乎是哭着喊道:“你不能走,你不能丢下我。” 詹庆生仿佛没听见,仍然在走自己的路。 淑红疾跑向前,说道:“我带你去找小姐。” 詹庆生听到找小姐,马上停住脚步说道:“你很聪明,你早该这么做。” 过泰州再去三十四里便是临海。 临海最大的客栈是“临海”。 当詹庆生与淑红来到临海客栈时,竟然连一个人影也没碰到。 不仅没有客人,就连老板也没有找到。 花园里早已没有尸体,仅留下些许血的痕迹。 詹庆生看也没看这些,就对淑红说:“你以为小姐在这里?” 淑红却道:“不知道,因为我想我自己很可能被关在这里。” 詹庆生道:“你被关在这里?” 淑红道:“不错!” 詹庆生道:“那么施瑞莲也关在这里?” 淑红道:“按理不会,因为除了你,其他人很难关住她。” 詹庆生道:“也许我确实想关她,但我也不打算将她关在这里。” 淑红又道:“你想不想去找我住过的地方?” 詹庆生正色道:“只要能找到小姐,我没有地方不想去的。” 但淑红随即闭住嘴,她后悔自己不该提到那个鬼地方。 因为她想到了那石板上的东西。 淑红只觉得心脏快跳到嗓子下。 淑红正准备向曲廊走去,倏然白影一闪,詹庆生已将她搂住。 詹庆生小声道:“别说话,有人在马厩。” 淑红骇得不再动弹,眼巴巴地望着詹庆生向马厩走去。 当詹庆生离开她身边时她感到心中凄凉无限,她真不想离开这美少年,哪怕只是一瞬。 她觉得自己怎么也离不开这个少年。 马厩内无马,死马也已运走。 打翻的马槽仍在,马草洒满一地。 詹庆生进人马厩时,忽然听到了一种急促而艰难的呼吸声。 詹庆生循着这微弱的呼吸声找下去。在马厩后墙洞口处停F。 因为他这时已看到一个儿 一个浑身是伤,已然看不清面目的中年汉子。 他所看到的仅是一身灰袍。那袍子被血染得象是一幅山水画。 在离那汉子不远的地方有一把剑。 剑身已断,剑刃大半节已不在。 詹庆生再去看那汉子时,不觉一怔。 那汉子眼看快要死去。这时候听到的呼吸声也更加微弱。 詹庆生迅速走上前去,将那汉子扶正。那汉子坐着的时候呼吸更加困难。 那汉子颤巍着身子,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要看清詹庆生是谁。 未了,那汉子断断续续地说:“有……一个人功夫很……厉昏……” 詹庆生有点好奇,因为他听说有人功夫很厉害。 那人厉害到甚么强度? 所以詹庆生问道:“那人是谁?” 那汉子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一阵气喘。 看样子他想说什么,但说不出一点声音。 詹庆生焦急万分,他心里只想知道那武功厉害的人究竟是谁。 如果他知道了,他就—定会去找他。 就在詹庆生惶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那汉子突然说道:“是……是麦……” 话音未落,气息已断。 詹庆生想,那汉子为什么要说一个“麦”字?这个“麦”字又能代表什么? 是麦枝的么? 那么是麦枝岭病魔潘扬? 那么是麦枝岭无名少年? 看来这结论都不可靠,那么还有什么能用到“麦”字的? 没有别的地方了。对,这一走是施瑞莲杰作。 那疯魔潘扬死了,死了的人不可能再活。 那所谓“麦枝岭无名少年”是谁? 詹庆生再次想到施瑞莲。 对!一定是施瑞莲的杰作! 就在詹庆生想到施瑞莲时,马厩外多了个人。 那人并且在说话。他道:“詹庆生,你杀了长江总舵主骆长庚,铁证如山,做……你还想抵赖吗?” 詹庆生闻言,暗想,这个人什么时候来的? 转眼看时,只见来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清瘦老者,身着蓝衫,两眼精光连闪。 于是他想到一个人:举头三尺单昆仑! 唐庆生道:“你可是举头三尺单昆仑?佩服。佩服,是你看到了我杀人?可你为什么不加以制止?”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马厩里有人死了。那人临死前说过话。而且只有你在死人身边,难道这杀人之罪还要加之于老夫不成?” 正在此时,又进来一僧一道。 老僧合掌,缓声道:“老纳身为少林寺主持,这事既然见了,可也不能不管。少侠你这次出山,干嘛给武林制造如此灾难?” 詹庆生闻言,直气得全身发颤,审时度势,他觉得再说也是无用。 所以他道:“和尚向来只捧着木鱼念经,象老和尚这般理俗事,恐柏算不了什么好和尚吧,哈哈……” 四空方丈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所言不差,老纳修为有限,但作为武林一份子,也只有……” 詹庆生抢着道:“和尚既然不是好和尚,又为什么要当和尚?不如本少爷替了你罢!” 忽见那道士一声尖笑,随即说道:“小小孩儿休得放肆,你武功再高,难道我三人还留你不下?” 詹庆生笑道:“我说和尚不是好和尚,原来大错特错,殊不知一个牛鼻子老道更差劲。” 詹庆生向三人嫖了一眼,又道:“可惜,可憾!” 詹庆生在说话时,心中正作着打算。 在他想作打算的时候,他就已打算出。 那就是及时抽出宝剑,奋力一战。 如果他尽了全力,他相信自己能够逃脱。 逃脱纵然是件不光彩的事,但比起丢掉性命来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他抽出剑,准备夺路而逃。 他的身子仅是一晃,人就到了坪中。 倏然,他看到了淑红。 淑红会不会跑?会不会成为人质? 她想,如果淑红被对方带走,而自己又仓皇逃命。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淑红可是个不会武功的孩子呀! 正是因为不会武功,所以才需要保护。 詹庆生便是詹庆生,詹庆生应该保护不会武功的人。 何况她是个与自己多少有些关联的女人? 所以詹庆生己不准备逃走。 他决心留下来决一死战。 其实他计算着这些的时候,他早已无路可逃。 因为四空方丈一行三人早已站成了一个圆圈。 三人不能成圈。 三人只有再加上剑气的时候才能成为一圈铁壁铜墙! 那圈在慢慢缩小。 剑气在慢慢升腾。 地上的败絮在飞! 詹庆生抽出了剑。 剑在阳光下闪烁。 剑连同剑鞘都发出紫色的光芒! 就在这时,淑红一路尖呼,朝圈中冲来! 四空方丈三人没想到这个女人这时候会发疯。 所以他们只得拆掉剑式。 但是圈仍在,剑气也没有减弱,只是圈稍许变大。 淑红从四空方丈身边跑过,跑到詹庆生身边。 淑红一把抱住詹庆生。 淑红跑进圈子的时候,她已感到剑气的逼迫。 詹庆生一看到淑红就已发现她已受伤。 淑红不顾一切地搂住詹庆生,一口鲜血全喷在了詹庆生的衣襟上。 淑红上不住怒吼道:“你……你们不能杀他。你们要杀就杀了我罢!” 四空方丈见状,忙揖首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助纣为虐,不知是何用意,请听老衲一言……” 淑红不容老方丈再说,抢着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分明连一个小女子都不如,还自尊为什么主持什么掌门,真乃恬不知耻!” 举头三尺单昆仑很久未说话。这时插言道:“你……你这女子!瞧你一脸稚气,又懂得什么,还不快站出来,到时刀剑不长眼睛,伤了你还说我们以……以大欺小。” 淑红一向胆小,今日却大为例外。因为她要保护一个人。保护一个武功高强的人。 说起来岂不是个笑话? 淑红侧转身,堵在詹庆生身前,说道:“你这人说得真可笑,难道你们对付一个詹庆生不是以大欺少,你们尽管杀好啦!” 淑红转过睑向詹庆生膘了一眼,然后道:“我没有武功,你们杀起来不必费劲,但是你们不杀掉我也休想动庆生一根汗毛。” 几句话说得举头三尺单昆仑只有笑的余地,但是他却也未必笑得出口。 其实詹庆生心里也在笑。他觉得这小姑娘简直幼稚可爱。 詹庆生当真笑了笑,然后道:“你走开,走得远远的,他们未必能把我怎么样。” 淑红就是不走,她螓首频摇,满目含情地道:“不,要死就死在一起,他……他们冤枉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大英雄,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詹庆生瞧着她,心中激荡起一般波涛,宛若那海风吹着海面。 詹庆生道:“我的事自需我自己处理,你还是走。” 淑红道:“你……你能处理?你根本没杀人,但是你却不辨解,你真是个大傻瓜。” 天风道长这时开口道:“女施主说詹庆大侠没杀人,难道铁证面前也抵赖得脱的?” 淑红道:“本姑娘敢以人头担保,詹庆生是没杀人。”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小姑娘敢不要人头?你到那马厩去过么。” 淑红没想到举头三尺单昆仑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额头已排满了汗珠。 就在淑红十分为难的时候,詹庆生冷冷地说道:“你们老了,老头子为什么非要摆架子不可,你们再不动手,本少爷可要失陪了!” 四空方丈说道:“阿弥陀佛,詹庆少侠当真是浊气攻心,怎可以拿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作人质?” 詹庆生一惊,想不到对方会认为淑红是自己的人质? 但是这姑娘却已经成为了自己手中的挡剑牌。 至少对方是这样认为的。 詹庆生气恼之下,发出一声清啸,双手倏然急吐,向前伸直。 “呼”的一声响,淑红已然飞向天空! 就在十丈之外客栈台阶的石级上,淑红轻飘飘地落下。 淑红没有伤,当然更没有死,她只是有些惊骇,但同时又觉这好玩极了。 早些时候,施瑞莲就经常带着淑红这么玩。 所以,淑红还在空中的时候便很熟练地掌握了重心。 再加上詹庆生无上的神功牵引,所以淑红落下的时候就如同一只歇足的小燕子。 仿佛她的轻功也到了超一流的地步。 詹庆生几乎连看一眼淑红都没有就拨出了剑。 剑光在阳光中闪烁,放出紫色的光芒。 刹那间,四周一片清冷,一片冰凉。 詹庆生道:“本少爷不怕你们人多,人再多,不中用也是白搭。你们上吧。” 四空方丈道:“小施主未免太过狂傲,老纳并不想杀你,只要你今后不再犯下杀孽,以息众生之怨,难道小施主不依不成?” 天风道长道:“文说得不错,只要小侠不用作恶,同时放出所有受劫的武林朋友我们既往有咎,各行其道。” 詹庆生见误会越来越深,无可辩驳,不由黯然。 他不申辩,也不想说什么,他知道即使说了也一定不会有什么用处。 所以詹庆生道:“本少爷欲行何事,向来不受人指使,你们何必多说!” 四空道:“阿弥陀佛!难道小施主非要逼我等动手不可?” 詹庆生冷笑道:“不错。” 四空方丈合掌道:“罪过,罪过!小施主执迷不梧,罪孽深重。老衲也难以救你啦。” 三人已不再说话。 圈子复又变小。 剑气复又荡起。剑风扑面,灼人耳目。 詹庆生剑夫指地,一动也不动。 就在三柄剑的剑气已扫他面门时,詹庆生已开始活动。 詹庆生右手已然递出。 剑间刹那间削向三股剑气。 一削之下,三股剑气已断。 剑气刚断就又续上。 而且早已改变了方向。 詹庆生一晃剑,递出三十招剑式。 一剑幻二剑,二剑幻四剑。 三十剑幻作一圈剑幕! 四空方丈和天风道长大惊,疾忙将剑收回。 举头三尺单昆仑偏偏不信,他把剑直递进去。 “当!” 轻响过后,一节剑尖飞出。 在五六文远的地方,那剑失落下。 剑尖落下时就钉在曲廊的木柱上。 詹庆生收起剑,冷笑道:“号称举头三尺单昆仑,其实本不该用剑,所以我砸了你的剑也没有什么值得庆贺。” 举头三尺单昆仑一生很少失误,但决非永不失误。 比如今天就是个不小的失误。 倘若詹庆生削剑后再将到前送的话,情况又会如何? 他个敢想下去了,脸色渐渐变红,又由红变紫。如再想下去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只能一个劲地想:为了配合一僧一道。他将剑握在假手上。 四空方丈收起剑,沉声说道:“小施主剑法神通,凭老衲几位料想也留你不住。是以老纳已不打算再活。” 到底是一派宗师,詹庆生仿佛很佩服这个老和尚。 天风道长也道:“贫道三位既然胜不了少侠,自甘伏诛,只是小侠能否体察我等苦心……” 詹庆生笑道:“要我不再杀人?” 天见道长摇首道:“不,小侠欲所为者死有不可,只望小侠能赐告尊师名讳便可。” 詹庆失想了想,说道:“不必罗嗦,在下要走了,告辞!” 话语甫落,白影在晃动。 半瞬之间,詹庆生已然窜至淑红身边。 淑红己飞起。 她觉得飞得太高。 她知道身旁早已不是施大小姐! 小小的山头上只有草。 风吹草动,真令人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詹庆生携同淑红到达这里时申牌时分。 詹庆生刚放下脚就问淑红:“你说施瑞莲在那儿?” 淑红道:“我怎能知道?” 詹庆生道:“我一定要找到她。” 稍停,接着又道:“我一定会找到她。” 淑红有些犯疑,止不住问道:“你找施瑞莲……” 詹庆生道:“杀了她!” 淑红大惊,心脏又开始狂跳。 没有人再说话,周围一片沉静。 只听到野草扑动的声音。 良久,淑红才道:“肚子真饿,我……我如今真想吃饭。” 詹庆生轻轻一笑道:“这主意不错。” 第四章 多情淑女 詹庆生又回到临海。 “临海”已经关门。大概老板不在。 所以詹庆生只好拉着淑红走。 来到街西“仙人居”时,老板正在收摊。 淑红忙上前问道:“要住店,还要吃饭,行么?” 那人道:“有何不可也,小娘子有请——” 这哪里?分明是在做戏。原来老板是个十足的戏痴。淑红面庞红晕乍起。她看到詹庆生的时埃,止不住扮了个鬼脸。 詹庆生不在乎,好象没听到说话也未看到淑红。他径直往里走。 淑红每当肚子饿极的时候就想起了施瑞莲,施瑞经是个饮食大行家。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吃到那里最好最有名气的饮菜。 如今小姐不在。 所以淑红只有等詹庆生开口。 詹庆生很久才说出三个字:“要面条。” “仙人居”虽说不大,但收拾得倒也不错。 詹庆生要了间上等房间,倒床便睡。 淑红就在隔壁,这时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喊,她想过来叩门。却始终鼓不起这份勇力。 就在淑红在室外来回走动拿不走主意的时候、詹庆生忽然说道:“你想进来吗?” 淑红上前推门,门应声而开。 淑红止不住笑道:“真想不到,你……你这么好……” 淑红走人房间,室内灯火已燃,映得淑红满脸通红。 詹庆生已坐起,他看了看淑红,轻轻地笑了笑。 詹庆生忽儿直:“你也不错,肯走比施瑞莲好。” 淑红轻摇臻首,说道:“你错了,我可比不上我们小姐。” 詹庆生仿佛不信:“你说的施瑞莲?” 淑红笑道:“不错。你知道我们小姐为什么走江湖?” 詹庆生当然不知道,所以道:“大概是为了三月三?” 淑红播头道:“决不是。人家可是为了你才出来四处奔波的。” 詹庆生仍然不信。 淑红又道:“施瑞经听到一个少年杀死疯魔潘扬。她觉得那个了不起,她发誓一定人找到他,与他比武。” 詹年生开始有些好奇,说道:“难道她也与疯魔潘扬有仇?” 淑红道:“仇是没有。不过与少侠你恐怕倒有缘份。” 詹庆生淡然一笑。 因为他不能不笑,也许他看到了天底下第一个天真纯洁的女孩? 淑红又道:“小姐早以前就发过誓,一定要找个武功胜得过她的人做丈夫。” 詹庆生道:“是老头也行。” 淑红这时脸色更浓,但还是说道:“她说过的话就要作数,但幸喜没遇到老头而首先遇到了你。” 詹庆生道:“你以为我一定肯做她的丈夫?” 淑红羞涩地道:“天下不想做她丈夫的男人,不是大傻瓜就是白痴。” 詹庆生止不住又笑,点点头说道:“那么你……” 淑红的头早已埋下。声音也已经压低。 但问她轻声说:“我是丫环,没有这个权利,不过不过你已经看了我的身子。” 詹庆生面颊仿佛也巳发红。 他看着灯。一灯如豆,火光正红。红得象少女激动的心。 室内早已寂静。 今晚竟连一丝风儿也没有。 好久淑红才道:“时候过得真快,转眼天气就变暖和了。” 詹庆生不说话,他在想,难道她们真的喜欢我? 他想起今已临海客栈时的情景。 他说:“红姑娘,你家小姐可真把我害苦了。” 淑红道:“请你别误会我家小姐。她处事任性,但一定有原则。” 詹庆生道:“什么原则?” 淑红道:“她做事决不违反天理良心。” 詹庆生道:“她冒充在下作案,使本少爷声名狼藉,这难道是天理良心。” 淑红道:“她仅是做得过分而已,然而也未必尽伤天理。” 詹庆生仿佛不懂。 淑红又道:“她偷盗只去富户,且劫持女人也只到官府,难道你以为那些都是好人?况日施瑞莲末为难她们,一个仅借了点小费,一个也只捉了个丫环夫人来远游,又不是走不回去,这打什么紧?更何况小姐后来后悔至极,她也根本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詹庆生猛然想起中原三魔,他觉得淑红的话不无道理。 詹庆生忽道:“你知道临海客栈三十六豪,被杀的事么?” 淑红惊道:“什么?临海死了三十六豪杰?可是什么恶人所为?” 詹庆生道:“麦枝岭无名少年。” 淑红几乎不再呼吸! 詹庆生又道:“你可知长江总舵主骆长庚临死前说了什么字?” 淑红道:“他说什么?” 詹庆生答:“麦枝岭的麦字。” 淑红几乎叫出声来。 良久,淑红道:“你以为这些都是我家小姐所为?不,决不是,施瑞莲决不是这样的人。” 詹庆生道:“所以我一定要找到施瑞莲。” 淑红点头道:“好,明天我带你去找。” 三更将残,四周一片宁静。天上星星在闪烁。 没有风,光线暗淡得恰好只能看见一团黑影在“仙人居”屋脊上飘动。 黑影移动的时候有风吹起。 黑影朝“临海”方向而去。 瞬息闭黑影不见。 詹庆生到这临海客栈时正好传来四下更声。 他伏在一堆假山的背后。 他在想:这个时候,客栈内也许有人?但是他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难道所有的人都死了?也许还要等?其实能忍耐的人的时间往往过得最快。 待得詹庆生有些烦燥的时候,早已是漏尽更残,将进人黎明前的黑暗。 坪中仍空,曲廊尽处毫无声息。 满园没有一丝亮光。其实这时根本就看不到什么。 就连詹庆生也已离去。 天已大亮。仙人居的客人都已起床。 詹庆生同淑红一切收拾完毕。 淑红道:“现在我带你去个地方,但你一定不淮笑。” 詹庆生已然发笑,嘴里却说:“不该笑的理所当然不能笑。你害怕什么?” 淑红又何尝不在笑? 正走的时候,詹庆生却停下。 因为他已听到一个声音。 那声音正在小声说道:“长江总舵主就死在这里不远,我们何不去瞧瞧?” 另一声音道:“有什么好瞧的,你不要命了么?” 起先那人又道:“长江总舵主的死,比三月初三及三十六豪杰失事加起来还要骇人。你道是谁所杀?” 后来那人道:“江湖上传得轰轰烈烈,你道我不知道?不是什么麦枝岭无名少年么?喂,你还听说过没有,总舵主骆长庚有遗书留给新舵主,据说凶手……” 还有一个声音小声道:“快闭上你们的鸟嘴,混帐东西!” 詹庆生听到此处,两只瞳孔早已散大! 就连淑红来催促他也全然不知。 倏然间,詹庆生走出客栈大门。 海边。今日的风仿佛比往常还大。波涛汹涌,拍岸翻飞,气势尤为壮观。 淑红牵着詹庆生的手走在海水中。 他们的衣服已被海水浸透。 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淑红才找到那个洞口。 一见到那个洞口,淑红便怀揣玉免。她的呼吸己变得急促。 海水不断地灌入洞中,发出“呼呼”的响声。 詹庆生向里看着,瞳孔在收缩。 倏然,詹庆生伸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淑红笑道:“你怎么总是捏自己的鼻子?” 詹庆生面色严肃,道:“难道你没有习惯?” 淑红道:“那么你大多数时候又好象没有习惯?” 詹庆生道:“不错,你很细心。” 淑红又道:“那么你一定发现了什么?” 詹庆生没作声,两眼死死地盯着洞口。 那洞口有六六尺高,海水灌进去时仿佛成了一条缝。 随着海水的冲击,一股强烈的气流从里面冲出来。 那反冲出来的气流劲力之大令人难以忍受。 而且夹杂着一种如牧人远行骑在马背上吹笛的声音。 海水退出来的时候,一切又恢复平静。 詹庆生看了良久,方道:“你说你从这个洞口出来的?” 淑红满面惊愕地道:“不错。只是我出来的时候海水要小一些。” 詹庆生又道:“难道你真能走出来?” 淑红发现詹庆生不相信自已,早己翘起了美丽的小嘴。 詹庆生根本没有看见。他仍在痴痴地望着洞口。 良久,詹庆生道:“我们走,越快越好。” 淑红忿忿然道:“走?难道不救小姐?” 詹庆生已开始走。 淑红一气之下说道:“你……你无情无义,原来还是个怕死鬼,我偏要去救小姐!” 淑红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詹庆生已爬上了海岸。 淑红没有走,她准备钻进洞去。 也许,女人都是这样,你不信她,她偏可以为之去牺牲。 淑红一蹬脚爬进洞去。 一阵阵海浪扑进来,钻入洞口,正好打在淑红的衣服上。 淑红往前走,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这次居然不怎么害拍。 难道有詹庆生在洞口外她就不怕? 那石是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想起石室里的情景,淑红又不打算再往前走。 就在淑红犹豫不决的时候,淑红将目光移向了前方。 这时她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前面的水道已看不见,她能看到的就是一堵墙。 一堵石头构成的墙。 那墙没有缝隙和机关,就和石室里的墙面一模一样。 那堵石墙就在淑红的面前。 淑红只觉得心头发颤,几乎连想也没想,就发足往回跑。 在爬出洞口的时候正赴上海浪赶着海水扑过来。 淑红的衣衫全湿。 她已喝进了一大口海水。 那海水又成又涩。 为什么海水会是这种味道?淑红做梦也没有想到。 淑红到一块较平的石头放上脚。 脚一踏,顺势向上爬,使劲地爬,一双柔嫩的小手被石头划破。 想不到这次居然没费多少时间就爬上了岸。 淑红一上岸,嘴里便呼道:“詹庆生,你等等我!” 淑红展目四望,她看到了詹生,几乎高兴的跳了起来。 詹庆生居然没有走,就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 詹庆生正凝神望着大海,听见淑红呼喊,居然不应也不回头。 詹庆生忽然道:“你看那海上,远远的一片朦胧山影,你说是不是幽灵岛。” 淑红随着詹庆生的目光望去。在那海中的确有一座岛影。 不,不是一座,而是几座,淑红的心脏开始疾跳。 詹庆生又道:“我真想去看看那岛,可惜我不能去。” 詹庆生又转向淑红。向淑红膘了一眼说道:“你难道不想去?” 淑红道:“我当然想去,可惜我不能去。我们去救小姐。” 想到自己不会武功,淑红几乎流出了眼泪。 詹庆生道:“你说得不错,我们这就去救小姐吧。” 淑红大悦,一把握住詹决生的手,说道:“你……你答应救我家小姐?” 詹庆生道:“我为什么不答应?” 淑红道:“你……你不恨小姐了?” 詹庆生道:“我为什么要恨?” 淑红螓首频点,说道:“你真好,也真能体谅人,我真没想到。” 詹庆生道:“也许你还有些事情没有想到?” 淑红道:“对。我确实不知道那洞早已堵死。你……你怎么知道?” 詹庆生淡淡一笑,道:“因为我问了海水。” 淑红止不住大笑。她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连五脏六肺都笑痛。 因为她己发现詹庆生开口说了第一句笑话。 其实那何尝不是一句充满智慧的话? 詹庆生不等淑红笑完,又接着道:“要救施瑞莲,咱们何不去临海客栈瞧瞧?” 淑红笑道:“依你的办,你说的大概没有错。” 二人不再笑,也不再说话。 越过一座山包,前面是一处开阔地。 在这里,已可看到临海客栈那高高的屋脊。 临海客栈。 詹庆生与淑红携手进院来。 这时已是午牌时分。 客栈内景色依旧,只是坪中有些草石、断剑和血迹。 那死人临死前用手想深深扒出来的“麦”字格外醒目。 詹庆生一看到这字瞳孔就已收缩。 淑红惊疑道:“这地上那个……那个”麦“字,是怎么回事?” 詹庆生道:“也许有人刻着玩的?” 淑红微螓首道:“不象,这里面只怕有个大阴谋。” 詹庆生起初是心不在焉,待淑红说完,两目倏然射出精光! 詹庆生道:“你怎么知道?” 淑红道:“这个字求是指某个人么?” 詹庆生痴痴地望着淑红,良久才道:“不错。” 淑红见詹庆生这般瞧着自己,自也是凝睛不转。 淑红妙目深注,轻抬皓腕,掠一下云鬓,然后说道:“你想想,一个人被杀死或者棍棒打死,死的时候定是苦不堪言,他又有何心思去留字与活人?” 詹庆生倏然一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死人的味道的确很糟,他的确没有心思来玩字的把戏。” 淑红又遭:“小姐为了你离家出走,况且如今你武功也在小姐之上,她纵然再调皮也自然不会去害自己的心上人。” 詹庆生面上一热,随即道:“你真会说话,那么你认为是谁要嫁祸于人?” 淑红道:“我一个小女子怎能知道。我不过觉得这里有一些名堂而已。” 詹庆生道:“对,淑红便是淑红,你确实很有趣。” 淑红又道:“你……你认为小姐怎样?” 詹庆生淡然一笑,道:“我想我应该救小姐出来。” 二人离开坪中,走上曲廊。 那曲廊架在一片池塘之中。 塘里有水,水里有荷。 荷花已然开放,罱暗香浮动。 当二人走上曲廊,胸中顿觉舒畅无比。 淑红忽道:“要不是这里出事,要不是要找小姐……我……我真想到这里多住一阵子。” 詹庆生道:“你爱好荷花?” 淑红道:“我……我很难说爱好什么。也许我不会爱好什么……” 淑红止不住一声长叹。 沿着曲廊行走,詹庆生二人走完七八道弯方到这后舍。 后舍内一片宁静。 竟然连虫鸣叫的声音都没有。 淑红忽道:“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人?” 詹庆生说:“也许有,也许没有,看样子你很怕?” 淑红笑道:“也许在地下?” 詹庆生道:“你的确机灵。” 詹庆生带领淑红走进一间卧室。 卧室里有床铺、桌子,还有没点完的红烛。 这些都是客人们曾经用过的东西。 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 詹庆生扫视了一下房间,直到毫无疑问时方离开。 接下去又是一间客房。 房里陈设没有什么两样。 詹庆生几乎也没看就往下走。 就这样一连二十余间客房都是如此。 詹庆生走完这些房间的时候午时已过。 他觉得肚子很饿。他想起了衣袋里的香酥饼。 他把快递给淑红说道:“你吃罢。” ?? 淑红按过酥饼,看了看,又送给詹庆生。说道,“你吃罢,我不饿。” 詹庆生开口笑道:“我也不便,那么我们分着吃?” 淑红说道:“这主意倒不错。” 二人几乎没费多少时间就吃完了饼。 吃完饼詹庆生就想起了厕所。 那厕所座落在客房的最西头。 他走进了男厕。 其实他到了厕所也并不是为了大小便。 他只是想看看茅房里有没有他想看到的东西。 正在他弯下腰检查的时候,他已听到一个人在叫。 那是一种紧张而绝望的叫民 那是淑红的声音。 詹庆生一声尖呼,闪电般伸出手。 一声响,一堵墙已然洞穿。 他从洞中钻入女厕。 詹庆牛双目电闪。但并没有在女厕内发现什么。 除了便于蹬人的几堵小间墙,便只有令人作呕的臭气。 詹庆生疾奔厕外,极目远眺,四周凡目力所及之处竟连一丝人影都没有。 詹庆生大急,将腰中宝剑握在手中。 他本是将剑扛在肩上的。 因为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但是近日来苦于不少人效仿、追寻。以免节外生枝,他不得不将剑插在腰间。 当然这里也不可否认他为了施瑞莲那股倔强德性。 他几乎已经在施瑞莲那里吃尽了苦头。 所以他只能这么做。 殊不想紧要关头连拔剑都成了累赘。 不仅显得别扭,简直是浪费时间。 詹庆生再次进人女厕的时候已然急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想,自己一向以武功自负,却竟然保护不了一个弱女子! 他的心本来轻松自在,无所畏惧。 这时候整个身子却正在发抖。 仿佛到了这时他才知道一个人任你武功和智慧再高,也不一定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詹庆生想到这时已然抽出了青龙宝剑。 青龙剑在抖动,带起一团紫色的光芒。 詹庆生一出剑,便刺倒了所有的墙壁。 整个茅厕随之坍塌。 就在那一刹那,詹庆生破屋而出,飞落在五丈之外。 仿佛这时詹庆生才吐出胸中的一口怒气。 他急得团团转,可就是不知道淑红如今到了什么地方。 詹庆生止不住狂呼致声,高声骂道:“混帐宵小,缩头龟。这股躲躲闪闪的作什么?有本事就出来见个高低罢!” 他这般呼喊的时候已然用上了十成内力。 他的嗓子本来就大,这般加上十分真力呼出岂不更大? 所以,他的声音还没落下的时候,四周早已闻到“冬冬”的响声。 那是屋瓦坠落地上的声音。 除此之外,那就是远山的回声,那回声一遍一遍,仿佛永无休止。 詹庆生满以为这大声疾呼,一定可以引出数人,至少可让对方知道厉害,也好知难而退。 殊不知这么做岂不是在为自己揭底? 所以詹庆生免不了犯下第二次错误。 也许有些人本就需要在失败中获取成功的经验。 至少詹庆生是这样。 当詹庆生想到这个问题时,他又回到了女厕附近。 他想,淑红在女厕呼救,然后在那里失踪,他就应该先在那里寻找。 詹庆生一边寻找一边动手翻起地上的砖渣和瓦砾。 当全部都翻过后,詹庆生颓然失望。 无论是那地面还是女厕内均末发现丝毫可疑之处。 难道淑红就这么消失了么? 难道淑红隐住了自己的身形? 当他想起隐形术的时候,整个身子意上不住剧烈颤抖了一下。 近年来。江湖上传言,有一种隐形人来去无踪,无论你用眼去看还是用耳去听都不能感觉到。 也就是说,如果他要来取你命时,你纵使想躲也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正能躲了起来。 难道世上真有这种人? 难道淑红就是被这种人伤害? 詹庆生清楚地记得当听到淑红发出第一声呼救时自己已开始行动。 说是行动开始其实又何尝不是结束。 因为詹庆生从警觉到破墙而人以致后来转到茅厕之外。 几乎是一瞬之间完成。如果有人在场观看。只怕顾不上看一眼就失去了机会。 詹庆生从来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武功。他十分自信,因为自信所以才不肯轻易地相信一切。 他不相信淑红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或者会远远地离开他,他更不相信世界上具有什么隐形人存在。 淑红离开了他,使他感觉到自己好象失去了什么。 他未能保护一个天真纯洁而丝毫不会武功的少女。内心已深深感到不安。 曲廊内的彩柱上龙飞凤舞。 荷地内的荷花在开放,在远处就可闻到一阵特有的幽香。 特别是现在风正劲,香正浓。 詹庆生闻到这股香味的时候,心情稍许平静了一些。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想到自己就要离开这临海客栈了。 詹庆生回到了仙人居。 这时仙人居内竟然有不少人在喝酒。 喝酒的人—上了兴就会狂欢、豪饮、就会对其他的人和事情不感兴趣。 仙人居内的客人都已上了兴。有的业已烂醉如泥。 整个客栈内同哄哄的。到处都是洒杯碗碟的碰撞声。 所以,詹庆生来的时族。谁也没有注感到他的衣着和表情。 当然也没有人去看他的剑,因为他的剑如今已不再扛在肩上。而是插在腰间。 詹庆生趁着混乱,找到东边角落里的空座坐了下来。 詹庆生刚坐下,猛然间感爱到有一股凌厉的视线射向自己! 这只是感觉而已,詹庆生根本没有看到。 况且那感觉用间即逝。也许那目光根本就不存在? 詹庆生借着喝酒的机会。双目如电闪,早将整个房子扫视了一遍。 就在这一扫之际,他看到了一个人。 就在那人身上,找到了自己刚才感觉到了的东西。 那人如今双手正托着盘子。 因为那人就是店小二。 詹庆生一看到店小二,就想起淑红,也想起和淑红一起投店的情景。 如今时间不过一日,可在詹庆生眼中实如隔世。 但一点詹庆生记得很俏楚,那就是此人不是那天看到的那个店小二。 那店小二五十左右年纪,说话痴痴呆呆,有如唱戏一般。 可如今这店小二年纪不仅不大。而且大概也不会唱戏。 只是双目如电,明眼人一看就知此人武功一定不低。 那么,原来的店小二哪里去了?这个店小二是谁,为什么要换走那个人,詹庆生懒得去想,也不需要想,即使想,他也一走想不出。 所以他只好喝酒。 他的酒量本来就大,近几天心情实在不好,所以酒到喉中除了有一股酒味外仿佛就如同喝茶。 这时,室内醉倒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些人已不再喝酒。 詹庆生喝了几壶酒,终觉索然无味,也只好起身回到客栈去。 在走到淑红原来住的客房时,詹庆生凝视了一眼那房门。 詹庆生只觉得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惆怅。 他回到自己房间,盘股坐在床前,开始回想起这些日子来已发生的事。 本来,杀死了疯魔潘扬,他的使命就算完成。 殊不想自己初出山就遇到三月三这么件十分麻烦的怪事! 加上那施瑞莲的任性蛮缠,使得他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詹庆生也是凡人,他既好奇又喜欢冒险。 更何况自己遇到这件事本就躲不过嫌疑,本来十分危险。 正因为这些,所以才刺激了詹庆生的神经。 麦枝岭的事詹庆生早已忘怀,早已没有精力去回忆起它。 如今詹庆生只想养足精神,去查查三月初三武林大案。 他只能这样做。为了自己,也为了淑红和施端莲,他只有冒险一试。 更何况冒险本来就很有趣? 詹庆生是个喜欢冒险的人。 所以他决不会放弃这种机会。 夜正静,更声尤其响亮。 更敲三响。 詹庆生正要人睡,就在脱衣上床的时候,他听到一种声音。 一种劲风破空的声音。 房间里的蜡烛本就燃着,所以詹庆生这次看得很清楚,那劲风从古叶内射选来。 不,是把飞刀。那把刀插在纸上。 一把刀,一张纸,就钉在詹庆生的庆架上。 詹庆生取下刀,张开纸。 他看到那纸上写了一行小楷,那行漂亮的小楷只有七个字。 “难道你要淑红死?” |读书论坛http://210.29.4.4/book/club/index.asp|詹庆生开门,走出房间。 四处灯火俱灭,也没有一丝声音。 只有晚风迎面拂来,凉叟叟地,令人心情十分惬意。 詹庆生想起了那店小二,想起了那种诡秘无比的炯炯目光。 他只觉事情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复杂。 难道这仙人居也是在对方的控制之下。 如果是这样,那么,对方若要伤害自己岂不是易如反掌? 但为什么他们偏就对自己不感兴趣? 詹庆生纵然再聪明,一时也想不能个中情由,其中奥秘。 但有一点却可聊以自慰。 那便是淑红。因为淑红如今至少还活着。也至少现在还不至于死去。 想起淑红,詹庆生心中泛起一阵波澜。 临海客栈中淑红能够挺身而出,用生命来保护自己,纵然那做法于事无补,可詹庆生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滋味。 所以如今他心里所想,除了充分运用自己的智慧来处理一切外,便是要见到淑红。 但为了见淑红,詹庆生只能走,他也只好走,远远地离开这里。 因为只有走,才有可能见到淑红。 那么,施瑞莲呢? 詹庆生怀着失望的负疚的心情离开临海。 他一路向西,脚步沉重。 从临海泰州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而詹庆生却足足走了一天。 他的心中不时浮现出淑红的身影,他在想,今生今世也许再也见不到淑红了? 他找到一处客栈,喝了几壶酒,倒床便睡。 说起来真怪,詹庆生卧在床上怎么也不能入睡,辗转反复,头脑中一片空白。 詹庆生有生以来有了第一次失眠。 却不知第一次之后是否有第二、第三次? 既然有了这第一次,恐怕也一定会有更多次。 詹庆生的路正长,任务正艰巨,恐怕只有用无数的失眠之夜才能换取有限的成功。 詹庆生想到这些时已然来了兴趣。 他是个爱好刺激不怕犯险的人。 他有着常人不可想象的忍耐和毅力。 所以他一想到今后的事太即、太难,他就有了兴趣。 终于,詹庆生不知不觉睡着了,鼾声如雷。 因为他是詹庆生,詹庆生本就与一般人不同。 不仅不同,恐泊还有些相反。 因为当詹庆生想到这些时早已不再失眠。 如今他已是鼾声如雷。 詹庆生睡到三更的时候,睡梦中好象听到了打更的声音,那锣声由远及近,然后又传到远处。 但是詹庆生却没有听到打更是破竹筒的声音。 那竹筒敲起来冬冬作响,按理声音传出来时应该特别响亮。 他心中一阵犯疑,顿时惊觉起来。 特别是在静夜的时候,这种高亢的更声詹庆生应该能听到。 但是为什么他偏偏听不到? 詹庆生在睡梦里听到这锣声时就感到奇怪。 他一感到奇怪就从梦中醒来。 他醒来的时候锣声仍在响,且离客栈已经不远。 但是詹庆生还是没有听到更声。 这时他才想起这不是叫更的锣,也就不应该有更声。 詹庆生一旦有了新发现。整个神经就开始兴奋起来。 他穿好衣服,从窗户里钻出来,站在屋檐下。 就在他已准备出客栈时猛然想到一个问题。 难道是府台大人夜访归来? 詹庆生想到这里,兴趣丝毫末减。他还是轻轻一纵,就到了客栈外面。 客栈外是街道。 街道上人头涌动。 那“锣声”往来穿梭,那打锣的人走的更快。 詹庆生细看的时候已然发现不少人手里都握着兵器。 纵然兵器不同,但所有的人都在朝着一个方向跑。 没过多久,无数人影已上了去临海的路。 詹庆生星目神光一闪,一个纵步便跟在了人影的后面。 这时候,“人影”增多,但行动之敏捷,纪律之严明实属罕见。 除呼吸之声和脚下沙沙的响声,他再也听不到什么。 詹庆生只好远远地跟后面。 不久大队人马来到一片树林跟前。 眼见那队人马毫不停留地进了森林地带,詹庆生一跃便上了树顶。 他借着轻功不断在树尖上跳跃,飞奔。 天上只有少数星星,但纵然有月亮,也一定照不到森林里。 所以脚一片漆黑,詹庆生只能凭着敏锐的听觉跟着队伍走。 转眼来到一片开阔地,队伍歇下足,那人影好家坐在地上。 詹庆生也只好坐在树的枝丫上。 四周静极,只有极远处还有几声犬吠。 难道是临海已到了? 詹庆生朝犬叫的方向望去,他站在高的树技上可以看到几点灯火。 凭他的直觉可以想象那一定是临海。也许那里又发生了什么? 正在这时,树下的人已开始说活。 是个苍老的声音,而且声音极小极轻。 也许那说话的人是个老翁?詹庆生此时仿佛更好奇。 这时那苍老的声音说道:“大伙儿老远赶到这里,已给了老夫不少面子,老夫就此谢过!” 另有人小声道:“霍总舵主何必客气,那叫詹庆什么的臭小子是武林公敌,大家拚着性命来找他,原是份内之事,我们只想见强他,将他千刀万剐,以地心头之恨厂詹庆生这才想起长江总舵。 长江总舵主骆长庚已死,霍香主升任总舵主的事早已传遍江湖。 所以詹庆生并不奇怪。 长江总舵要找自己报仇,詹庆生也早已想到。 在这场战波还没有到来的时候他就想了许多。 所以这时他还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当詹庆生想听他们再说的时候,霍总的主已开始说话。 霍总航主道:“目下已离临海不远,詹庆生那小子武功厉害,大家可得处处小心为是。” 另有人道:“我不信他有三头六臂,能杀得了我们这上百位英族,霍总航不可长他人志气。” 霍总舵轻轻笑了笑,然后温:“那詹庆小子不仅武功好,而是心计颇多,倘若他行正道,实属武林奇才,只可借……唉!” 另一人道:“霍总舵主今日怎么啦?这般婆婆妈妈的,大伙儿可不答应!” 无数人附和道:“不错!” 霍总舵主复道:“大伙儿听着,老夫既为此次行事首领,大家可得依了老夫才是。” 有人道:“这个自然,霍总舵主有事就请吩咐。” 霍总舵主道:“敝派先任骆总舵主遇难前有一份遗书大家早已知道。” 没有人说话,因为这件事没有人不感兴趣。 大家知道路长庚有遗书留在总舵,但究竟留下什么遗书谁也不清楚。 这时,就连詹庆生的瞳孔也已散大。 一阵沉寂之后,霍总舵主方道:“留书内容本舵难以奉告。” 不少人叹了口气,显然这句话使不少人大为失望。 詹庆生却知道霍总院主还要说话,所以他并未过于失望。 过了一会,霍总舵主果然说道:“留书保密是敝舵先舵主之意,老夫实在不敢违抗,不过老夫倒可说明几句,第一,敝舵骆总舵主遇难是他意料中的事情。” 刹时人声哗然。 忽有人道:“贵舵先舵主既然知道自己会死,为什么还要去呢?” 霍总舵主道:“请总难以奉告。其二,本舵主武功高强,处事机智,这些决不会在詹庆生那小子之下。” 不少人道:“这么说,霍舵主不是死于詹庆生那厮之手?” 霍总舵主沉声道:“是不是只有问先主才能知道,只可惜他死了。” 有人又问道:“贵舵骆舵主要我们找詹庆生报仇?” 霍总舵主哈哈一笑,道:“不错!你老弟真聪明!” 不知谁忽问道:“骆总舵主死了,三十六豪杰也死了,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和长斐,我们只有杀了詹庆生才解恨。霍总舵主你说是么?” 从总舵主提高嗓音道:“不错!所以我要说明的第三点便是要不遗余力地抓到那小子。” 有人道:“怎么是抓到而不是杀死?” 霍总舵道:“我们只有抓到他,开个武林公审会,将他凌迟处死,方解我等切齿之恨!” 大家都叫道:“不错! 霍总舵主沉吟片刻,忽儿道:“詹庆生身手不凡,而我们又暂不想伤他性命,所以我等行动起来极是不便,大家说应不应该小心一些?” 大家齐道:“霍总舵主明察敌毫,我等无不遵命!” 霍总舵主道:“穿过这片树林,只有二十里就到临海了,大家一路千万小心,更不可声张。” 大家应道:“遵命!” 黑夜中只见霍总舵主站起身来,群雄跟着站起。 一阵悉悉索索过后,一干人已然上路。 森林中没有光。 四周虫声卿卿。 树梢随风摆动。 就在近百人默默行走的当口,天空中一股劲风射过! 好凌厉的风! 一条人影随着劲风一晃而过,嘴里发出一声轻啸。 人已过,声音却在后面。 那声音说道:“詹庆生已入地狱,大伙儿想入地狱么?” 群豪闻声,无不大惊! 詹庆生早已看到一条灰色人影向东北方飞驰而去。 又一声龙吟,寒风乍起。 詹庆生拨出剑,如流星般疾追而去。 詹庆生数下起落,如弹丸疾射,转跟间已追出三十余里。 但是,任凭詹庆生如何催动内力,把轻功提到最大限度,也迫不上前面那条人影。 前面是一座大山。山峰奇险,仿佛无路可走。 那条人影却没有丝毫停留,一拨十丈跃入森林,顿时身影杳然。 詹庆生一阵着急,猛地联想到自己地处险地。全身不由一振。 当詹庆生朝回路奔来的时候,心里仍想着刚才的事。 这些天他见到的事无不出人意料,所以他不能不想。 仿佛到了现在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已的功力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高。 至少方才那条人影就不会令自己愉快。 詹庆生想到这里差点失去了信心。 幸好他有着一种特异的本能,这种本能往往能使他在关键时刻振作精神。 詹庆生好奇,也爱制激,同时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失败。 所以他不甘心,一定要想办法了解刚才那条人影是谁? 是不是与淑红有关连。 他又想起了淑红。 他在奔走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淑红那倩影就在自己身旁。 不知不觉,詹庆生回到了片森林,找到了那片空旷地。 但这时早已恢复平静。 难道霍总舵主一行已看到了人影。 无数条人影。 人影卧地,没有说话,仿佛死了一次。 难道真的死了? 詹庆生走上前,刚想去证实这件事的时候,倏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原来这些人已真的死去。 詹庆生二目精光连闪,身子不停地后退。他想到上次临海客栈内的情景,忍不住一声大喝。 难道这地上也有个“麦”字? 詹庆生不敢想,因为他己发现了自己的过失。 也许不失败的人世界上本就没有? 詹庆生疯狂地跑着,如今他已离泰州十余里了。 自从他打算离开泰州,离开临海时,就一直不停地奔跑! 他认为自己只有离开这个地方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也许只有离开泰州和临诲,再悄悄地回到那里才能把事情搞清楚? 想到自己抛下淑红一人远离而去,詹庆生心里有着无限的悲哀。 他本是一个心硬的人,可这次临海之行他却已转变了不少,至少变得比从前更软弱和更多牵挂。 詹庆生如今仍在跑,不停地跑。 当他跑到一处小镇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这个小镇并不大,但很热闹,来往人很多,但皆行步匆匆,仿佛永远找不到充足的时间来走路。 但有一点令詹庆生放心,那就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詹庆生正需要安宁,所以他决定暂且留下来。 他看到各色各样的行人,心情慢慢好转起来。随后就向一个饭馆走去。 如今他只想喝酒,他觉得这些日子来从来也没有喝过一顿好酒。 大抵一个人除心情不好能格外喝酒外,心情好的时候也很能喝酒。 詹庆生一走进饭馆,就大叫店小二。 他—想到要见店小二时,就不知不觉地记起泰州仙人居那个店小二的样子。 但幸好这次所见的店小二是个年甫弱冠的少年,那少年级皮嫩肉,仿佛还很幼稚。 詹庆生走上前时,那店小二发现了他。忙道:“这位客官,是否要酒?” 詹庆生也没想,道:“来三壶绍兴花雕!” 店小二道:“这里正是绍兴。花雕虽是贡酒,但客宫也能喝到。” 詹庆生觉得这少年很好,就连说话也能让人听了格外舒服。 那店小二道:“难道客官不想再要几个下酒的小菜?这里有东坡肉、油闷春笋、绍兴腐乳,还有上好的浓香童子叫此鸡,无不是上等贷,客官可否尝尝?” 詹庆生竟觉得这少年很懂得做生意。 懂得做生意的人自然都不幼稚。 所以詹庆生对这少年开始有了新的认识。 他不想多与人说话,所以他说道:“这些菜一样来一份吧!” 那店小王仿佛没听懂詹庆生的话,只是用眼看着詹庆生。 詹庆生面色一寒,道:“你怎么不去?” 小二不但不去,反而踏进一步,走到离詹庆生四五尺远的地方。 那少年面上阴晴不变,很久也没有说话。不但不说话,而且连眼睛也没有闪动一次。 缓过片刻,那少年一声惊呼:“詹庆生、原来你是詹庆生!” 这时来饭店喝酒的人本就不少,听到这喊声,不少人惊呼起来。 所以饭馆内更乱,几乎令人无法忍受。 一阵金刃交鸣。 满堂寒光锐气。 不少人刀剑已出鞘! 詹庆生不想生事,所以他打算走。 正在他作式要离开的时候,那店小二己拨剑拦了上来。 詹庆生冷笑数声,说道:“凭你几位也想留住我詹庆生?” 那店小二道:“哼,你休得逞狂,你杀了那么多人,整个武林都与你为敌,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詹庆生心头一震。只觉那店小二说的话很是有理。 店小二又道:“古言道:”玩火者必自焚“你还是纳命来罢!” 詹庆生仿佛这才发现那店小二的剑尖在抖动。 也许他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在抖动? 抖动的剑尖在前伸。整个剑刃射出一股罡气。 原来这少年武功不弱! 詹庆生忍不住说道:“原来你不是店小二?” 那店小二道:“不错,只可惜你知道得太晚!” “晚”字甫落,一道精光电闪,倏然在身前有起了一道银色的光幕。 其余众人也各执兵刃纷纷逼近。 很显然,众人已是非杀詹庆生不可了,但又慑于詹庆生高强的武功,谁也不敢过份逼近。 詹庆生木纳难言,也不知如何收拾这局面。 詹庆生面上倏现杀机,但一现即隐。 他准备拔剑的手又缩了回来。 但他的手尚未来得及收回,那店小二已将身法展开,急如流星般地猛刺过来。 抖动的剑刃发出龙吟。 背后的刀光如雪。 詹庆生想也不想,倏然间拨地而起。 剑光所至,人影杳然。 满室竟发出不少铮铮的刀剑相击之声。 人们听见詹庆生说话时,他已到了饭馆的门外。 詹庆生在说道:“谢谢各位赐教,本少爷告辞啦!” 那店小二疾速赶出时,詹庆生正走在街道上,是那么悠闲自在。 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 所以店小二不由对詹庆生生出一股敬意。 看见那高大的背影,他很快想到一件事。 要是这个人不走,要是他拔出剑…… 他不敢想。 伤佛他已经看到了这件事的发生。 他呆立原地,心在一阵阵紧缩。 眼前是座小山。 山上春意正浓。 百鸟在歌唱,西松苍翠,阳光下树影婆婆,显出千姿百态。 詹庆生来到山下。看着大自然美好风光,不禁心涌如潮。 如果一个人心情不好而偏又到如此美好的环境之中,那种滋味会是什么样子。 詹庆生说不出。 他的心里仿佛只有“英雄本路”感觉。 那感觉何等的凄凉! 他仿佛看到了荒烟蔓草中断剑为记的坟冢…… 詹庆生不得不走。 但他能走到哪里? 现在整个武林都在追逐他,一提起他,没有人不欲杀之而后快。 所以,他早已无立足之地。 他更不能见到淑红。 他原想离开临海后再设法营救淑红。 他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完成这件事,因为他不愿看到淑红遭受危险。 他更打算救出淑红后再去弄清楚三月初三的那件事。然后远走高飞,不再踏入江湖。 却谁知这着棋一开始就已走错。 竟错到无以挽回的地步! 甚至连去临海的机会都不复存在。所以,詹庆生开始恨自己。 他恨得很深。 但是恨之余,他没忘了自己该去做点什么。 如今,在他周围早已有下天罗地网。 这张网的网口张得很大,正等着他随时钻进去。 而且,说不定要杀他的人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 如果他稍欠机灵或者处事不周就会道横祸。 这时他仿佛看到了四周无数只正窥视着他的眼睛。 詹庆生想得不少,然而就在他想到这些的时候,也开始为自己打算。 詹庆生开始起自己打算的时候,就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找到隐蔽自己身份的“保护伞”。 二是去一趟长江总舵看看骆舵主的遗言。 詹庆生开始寻找“保护伞”。 他脱去白色长衫,将宝剑包入布袋然后去买了一套青衣小帽。 做完这些的时候,他开始上路。 如今他已不再害怕江湖上有人寻他晦气,因为他已不是詹庆生。 如今他仅是个穷书生而已,穷书生又有谁会感兴趣? 只是他从此不能再穿白色长衫,留念之际,心中万般惆怅。 阳光下白衫太刺人眼目。 詹庆生早将它埋在山路旁。 詹庆生从绍兴到甄花城,一路晓行夜宿,倒是十分顺当。 几天后詹庆生仿佛已不再害怕与人见面。 那种被人唾弃无立足之地的感受也慢慢消失。 这时候,他仅仅记得三月初三的事情。 除此之外也有时在睡梦中看到淑红的身影。 不久,他到达九江口。 这里是江西的边界。 站在九江口边可以看到奔腾的长江水向东而去。 那江水一片混浊,汹涌澎湃,气势雄伟。 詹庆生站在江边,眼望着长江,心思沉重。 他想起长江总舵。 长江总舵不久前还如日中天,其势力庞大无俦。 长江总舵的名字比长江的气势更振摄人心。 但是不久前,象这样一个武林巨帮,先后竟有两个总舵主死于非命,同时还折损无数高手,连先任总舵主的儿子至今也下落不明。 这件事在江湖上来说百年也难遇到一次。所以尽管有三月三大劫案牵动人心,但此事遍及江湖之广,影响之巨又岂在三月初三大劫案之下? 这种事本身又岂不是三月初三大劫案的继续? 所以,詹庆生既然遇到了这种倒霉事,自己深陷其中不得脱身,就应该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和机智去做点有益的事情。 詹庆生心思潮涌,久久不能平静。 他暗自下着决心他爱好刺激,他更懂得去寻找刺激。 江水滔滔依然故我,人生桑沧,变幻如厮?! 詹庆生望着江水,兴万古之感溉,刹那间心胸开阔,精神气爽。 詹庆生回到九江县城的时候。暮气前垂,不少洒肆,饭铺正在收摊。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这里位于县府东侧,人烟不多甚是宁静。 詹庆生正需要宁静,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一走进客栈,詹庆生就想起了酒,也似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 其实酒香本就应该在客栈或饭铺闻到,如果连这些地方都闻不到这种气味岂不稀奇? 岂止一般的稀奇,他几乎惊得有些发呆! 因为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酒味,熟悉得令人心惊! 这正是绍兴花雕中最上等的名品——女儿红! 女儿红是美酒,是难得的上等酒,甚至比很时兴的状元红更珍贵! 詹庆生闻到这酒味的时候,神经早已触动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包裹。 因为那包裹里有柄剑,一柄比女儿红更珍贵的稀世宝剑。 詹庆生想,既然闻到酒香,又岂有不喝酒的道理? 第五章人情酒意 其实詹庆生完全不用想什么。因为早有一个人走到了他面前。 “高雨梅。”有人喊她。 她居然就叫高雨梅。詹庆生差点笑出声来。 詹庆生听到客栈内的酒客都叫她:“高雨梅。” “高雨梅”名字十分迷人,其实她的人更迷人。 她是个七分美貌三分妖治的女人,但显得比少女更成熟。 尤其一双妙目,顾盼之际勾人心魂。使你不敢去多看一眼。 甚至你根本不敢去看,因为一看上你几乎就会忘记身边的一切。 其实她高耸的胸脯和走路时扭动的腰臀比起她的双目来丝毫也不逊色。 她的那身红杉红得似血,走动时随风起舞,煞是好看。 第五章 人情酒意 其实詹庆生完全不用想什么。因为早有一个人走到了他面前。 “高雨梅。”有人喊她。 她居然就叫高雨梅。詹庆生差点笑出声来。 詹庆生听到客栈内的酒客都叫她:“高雨梅。” “高雨梅”名字十分迷人,其实她的人更迷人。 她是个七分美貌三分妖治的女人,但显得比少女更成熟。 尤其一双妙目,顾盼之际勾人心魂。使你不敢去多看一眼。 甚至你根本不敢去看,因为一看上你几乎就会忘记身边的一切。 其实她高耸的胸脯和走路时扭动的腰臀比起她的双目来丝毫也不逊色。 她的那身红杉红得似血,走动时随风起舞,煞是好看。 詹庆生仅看了一限,面上早已泛起了一股血色。 他的脸红得就如同她的那身衣裳。 詹庆生正处血气方刚之年,他有常人的欲望和比一般人更丰富的想象力。 所以他看到高雨梅一只手搭上自己肩膀,将乳房压在自已臂上时竟然一动不动。 岂止是不动,他竟然恨不得时间停止下来,他的手开始行动。 他觉得臂膀上很舒适,软绵绵的,暖烘烘的,仿佛有一股暖流进人身体之中。 他的右手早已挽住了高雨梅的腰。 詹庆生又看了一眼高雨梅,然后说道:“我要喝酒。” 高雨梅娇笑一声,道:“我知道你要喝酒。” 詹庆生点点头。 高雨梅道:“其实你早已闻到了一股女儿红的酒香。” 詹庆生不能不佩服高雨梅:“你知道?但是我却不知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酒香。” 高雨梅道:“难道这样不好?” 詹红生道:“这……这样当然好,难道你知道我爱好女儿红?” 高雨海道:“并且我还知道你爱好我,我知道你只有在闻到这种酒香同时再看到我的时候才能有一股强烈的欲望产生出来。” 詹庆生不能不佩服这个女人。 他曾以为漂亮的女人都很老实,甚至很愚蠢,殊不知这种想法本身就太过愚蠢。詹庆生道:“你真会勾引男人。” 他竟然想不到自己这么说。 高雨梅却道:“男人都爱喝酒,只有酒才能诱发人的愿望或者欲望。” 詹庆生脱口道:“不错。” 高雨梅道:“而‘女儿红’是美酿,不说酒就连名字也能撩拔人的欲望。” 詹庆生道:“不错。” 高雨梅又道:“男人除了爱喝酒外,其实更爱女人,能够与酒和美女作伴岂不是人生极乐之事?” 詹庆生看着高雨梅。 高雨梅的乳房地得更紧,几乎使詹庆生的臂膀有了既软弱且柔韧的感觉。 高雨梅妙目满含深情,痴痴地看着詹庆生。 良久,高雨梅才道:“上等的酒,加上最美的女人,就是我和‘女儿红’,你说是么?” 詹庆生道:“不错。” 詹庆生没有想到这女人不仅妖治迷人,而且很直爽几乎直爽得可爱。 也许一个女人硕美而又直爽,这样才能更加有趣。 高雨梅又道:“你要几壶酒?” 詹庆生想也没想,说道:“喝光你的酒我就走路。” 高雨梅一声娇笑,然后进里面去端酒。 一只酒壶。 两只白玉酒杯。 高雨梅斟满两杯酒。将一杯递到詹庆生跟前。 詹庆生接过酒,没等高雨梅说话,就喝了个底朝天。 高雨梅端起酒杯,浅尝一口,又替詹庆生斟酒。 詹庆生道:“这样喝酒岂不嫌慢?” 高雨枢神秘地笑笑了,说道:“酒不醉人人自醉,难道你见了这酒,见了这般容貌还能喝多少酒?” 詹庆生笑笑,没说一个字,因为如今他只想喝酒。 却不料高雨梅又道:“你不陪我喝了这壶酒。如果你喝了这酒还不醉倒,我就给你?”头怎样?“詹庆生道:“你真有意思,而且十分调皮。”高雨梅妙目一眨,笑道:“如果你喝完后醉倒又待怎样?” 詹庆生道:“醉倒后自然是你要怎么样便怎么样,到时还能依我?” 詹庆生不再说话,因为他端起酒壶准备喝酒。 高雨梅忽然道:“你知道么?这可是二十年前的女儿红。” 詹庆生在高雨梅说话之际喝完了小半壶酒。 詹庆生道:“味道不错,只怕有二十几年窖藏了。” 高雨梅笑道:“你真厉害,难道你就只喝酒?” 詹庆生道:“不错,除了喝酒……” 詹庆生正想说下去,但他却偏没说下去。 因为他不能说话。 他的双目中早己发红,体内似有烈焰在燃烧。 他决不敢相信人的情欲竟有这般难以忍受的时候。 但他不相信也不行,因为他已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他想起这酒,他看了看酒壶。难道这酒中有什么名堂?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尚能看清这些事物,至少能看见一人,看见那个叫“高雨梅”的女人。 如今她已喝完三杯酒,她已是满面通红。 她的脸上象绽开的桃花。 她的嘴唇红红的,眼睛似火。浑身正在颤抖! 她在焦急地说道:“你怎么不动,难道你是木头?” 詹庆生看到眼前这令人销魂蚀骨的女人,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 他的手又在动了。 他已抓住她的乳房。 高雨梅居然很乖,不仅不动,反而一头栽倒在詹庆生怀里。 其时室内酒窖早散,四周一片宁静。 但纵然身处闹市,詹庆生又怎能顾及? 但见他犹如发疯一般迅疾将包裹系于腰中,然后双手托起高雨梅,猛提一口气,纵出客栈,跃上屋脊,飞奔而去。 天已黑,夜静得令人发慌。 詹庆生展开身形,疾如星泻,慌乱中不辨东西,不久来到一片树林之中。 詹庆生放下高雨梅,举目望去,她早已鼻息咻咻,一片娇声细语。 詹庆生再也受不了这种现象,心在狂跳,他的浑身在不停地抖动。 他一下冲过去,扑在高雨梅身上。 高雨梅一把抱住詹庆生,娇声道:“快来……别再折磨我了,快……” 詹庆生伸出手,手在发颤。 他的手在高雨梅身上滑下,早已到了不该去的地方。 高雨梅浑身在抽搐,衣服已自动解开。 詹决生初经人事。心中很害怕,他几乎害怕到了极点。 人一感到害怕的时候,头脑也开始清醒。 詹决生在清醒的时候幸好想到了一个人。 那是淑红。 淑红会不会骂自己。 她会不会说我卑鄙无耻,说我下流连猪狗都不如? 詹庆生不愿别人骂,更不允许别人骂。 詹庆生自非常人可比,他自认光明垒落。他的心比天还高。 历以,詹庆生不容人贬低,他更不愿做出让人鄙夷的事。 詹庆生挣扎着松开手,离开高雨梅柔软的身体。 高雨梅却不让走,她的手使劲地揪住詹庆生。 高雨梅面颊早已发烫,浑县的肌肤早已炽热如火。 也许她的美目早已喷火? 很显然,她正受着无穷的欲火所焚烧。 詹庆生看到她抽动的身子,真不忍心她遭受如此的折磨。 可是他又怎知自己不是在遭受情与欲的折磨。 当他看着高雨梅的时候。他就想再次扑过去,一把紧紧地搂住她。 这时天色虽暗,但月光明亮。光线从树尖上洒下来柔和而又充满着神秘。 他的视线久久地停在高雨梅身上。身子又慢慢地向她靠近。 就在这时,高雨梅的面目仿佛已变。 已变成淑红的模样! 他一想起淑红,身子就有些迟疑。 他一迟疑,便很快又发现了一件事。 他发现高雨梅的身体不能看。 如果你看上一眼,你的欲火就会燃烧。 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视线便已离开。 詹庆生不仅武功很高,其定力、自制力也自非常人可以相比。 这时候詹庆生已意守丹田。然后将丹田之气循经导引。 汇入百会穴。 詹庆生自觉一股记和之气迫流全身。使已担任地压抑往胸腹中那股狂乱的惰欲之火。 刹然间。詹庆生只觉身轻气实,心中如沐春风般惬意无比。 詹庆生行功压抑被火其实也没有用多少时间。 当他记起身旁还有一个“高雨梅”时,他的心里又开始不安。 移目看时,那女人却已昏厥过去。 詹庆生看到高雨梅如今已这种样子,心中不免大惊。他忙欺身上前,将她扶着坐起,然后靠在一根树杆上。 他替她穿衣服的时候。他的手几乎又在颤抖。 想起方才情景,詹庆生仍是怦然心跳! 这时候,詹庆生仿佛又想去喝洒。 是要喝“女儿红”,还是喝“竹叶青”。 他发现自己如今又很怕喝酒。 想喝酒是回事,怕喝酒又是一回事。也许人都会有这种毛病,你想得到的东西往住你又会感到害怕它? 如今詹庆生就怕“女儿红”,即使他再想喝酒,他也一定会怕它。 这种酒的确不错。但为什么偏偏要叫高雨梅? 高雨梅太烈、太浓太容易让人沉醉。 所以,从今以后他打算只喝竹叶青,或着是古井贡酒。 当他再次闻到女儿红身上的酒香时,已开始惧怕。 仿佛一闻到这种气味他就会眼红,就会面红甚至会发抖。 所以,他决走等待高雨梅醒转后再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里。 想起要离开,詹庆生心里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滋味只有詹庆生心里明白。 他止不住又看了高雨梅一眼。 高雨梅恰在这时候一声轻哼,然后吐出一口长气。 她的眼已睁开,眼睛里也许再没有那团火? 她的面色也许已发白,可是詹庆生看不到,他不敢看。 不过在这淡淡的月光下却使人可以感觉到她的肤色苍白,几乎叫人很害怕。 詹庆生将她扶起,让她靠得更高。 高雨梅忽儿瞟了詹庆生一眼,两只眼睛然后不再睁开。 良久,高雨梅发出一声抽噎,说道:“你想离开我啦?” 詹庆生不能不承认这女人非比寻常。她简直象个怪物。 高雨梅已开始哭泣。 她哭得很伤心,两只肩膀个停地抖动,两只手早已盖住了面孔。 詹庆生顿觉奇怪,怎么这女人好好地就哭了起来。 詹庆生最怕看到的只有一许事,那就是人的哭泣。你打他,骂他,他也不过气愤而已,说不定他还会拿起剑将你杀死。 但如果你在他面前哭个不止,那么,他的心肠便再也硬不起来。 更何况正在哭的是个美貌多情的少女? 詹庆生的心肠早已软下来了。 詹庆生刚想去安慰这个女人,心里却忽然想到一件事。 ——难道这个女人已掌握了我的全部特点? 也许她早就知道我是谁? *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 当詹庆生闻到那悲做的哭声时,又仿佛觉得这女人并不坏,而且也不是专门对付男人的那种女人。 那高雨梅忽儿道:“詹庆生,你好狠心,你……你竟是铁石心肠,你害得……害得……” 其实她哭得伤心至极,她早已说不出一句话。 詹庆生心中一阵暗然,但仍止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詹庆生?” 高雨梅哭道:“你以为你了不起,你目中无人。没有七情六欲,你是个混帐王八蛋……” 詹庆主双眉一剔,冷冷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詹庆生,你还有胆子骂我?” 高雨梅道:“你想杀我?很好。我千里迢迢跟踪你,就想死在你手中……” 詹庆生越听越不吸白,他仿佛觉得这个女人是世界上最难缠的女人。 詹庆生不说话。他已站起来。 詹庆生望了高雨梅一眼,说道:“你慢慢地哭吧,在下告辞啦!” 詹庆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一闪身影就奔出了树林。 詹庆生再次移动脚步的时候,总觉得又有些不想走。 其实他本来就没走,他只是痴痴站在树林边。 一阵痛哭声从树林中传来,他的心如刀绞。 他想,自己这般留下一个女人是不是太自私了? 倏然,四处叟叟风响,投林之鸟展开翅膀向远方飞去。 夜更深。 哭声更显响亮。 在这般夜晚,在这荒野之地。闻到一个女人凄惨的哭声,那滋味真令人难受! 詹庆生的脚不由自主地伸向树林。 进人树林,詹庆生倏然想起一件事。 要是这女人不再哭泣的话,自己要找到她岂不大费力气? 难道她知道我不会走!伤心之余故意加大嗓门好引我寻找? 詹庆生想到这些的时候,他就看见高雨梅伏在地上。 詹庆生走上前,说道:“女人的哭声真美,高雨梅的哭声肯定天下第一,哈哈……” 高雨梅忽然收住哭,说道:“你无情……你无义,你猪狗不如……” 詹庆生不想别人骂自己。 詹庆生真没有想到有时候被人骂居然还有不同滋昧。 当他听到别人骂自己时,他本应冲上前,将对方打翻在地。 但这次他居然心平气和,好象高雨梅骂的根本就不是他。 他居然没有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耐性。 难道自己发生了变化? 良久,他道:“其实你的骂比哭更美,难得你有这么多本事。” 詹庆生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又转过了身。 詹庆生又开始走。 刚走上四五丈远就听到身后高雨梅在喊:“詹庆生,你回来,不骂你还不行么?” 詹庆生微笑,因为他不能不笑。 他重又回到高雨梅身边,望着她,笑了笑。 这次他居然再也忍不住大笑。 笑声划破夜空,飞得很远很远。 高雨梅娇嗔一声,居然也开始笑。 其实她笑的时候声音更大,更响亮。 詹庆生笑道:“你的笑还是比哭更好得多,你开始却为何只哭不笑?” 高雨梅笑了很久,然后才不笑。 高雨梅道:“我想哭想笑,关你什么事?” 詹庆生摇摇头,然后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雨梅道:“难道高雨梅不好?” 詹庆生道:“得不错,高雨梅的确好,人更不差。” 高雨梅又笑了笑,道:“你想问问我从哪里来?” 詹庆生没作声。 高雨梅道:“我不想告诉你,正如你不想告诉别人一样。” 詹庆生道:“不错,你很会说话。” 高雨梅笑道:“你是说我很聪明?” 詹庆生点点头道:“当然。你不聪明这世上岂不全是白痴?” 高雨梅居然又在大笑。 高雨梅沉吟一声道:“我跟了你一千多里,总想找机会和你说话,但一次机会也没有。” 詹庆生看着她。 高雨梅接着道:“我不想活啦。要不你一定说我太轻浮。” 詹庆生道:??难道你还不轻浮?” 高雨梅没作声,仿佛在叹气。 詹庆生道:“我知道你很直爽,你不说出来一定会憋坏身子,所以你打算说下去。” 高雨梅惨然一笑,说道:“你比我想的厉害,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跟踪你?”詹庆生道:“也许你爱我,或者在慕名寻访我?” 高雨梅道:“你真的了解我?” 詹庆生笑了笑,然后道:“但是你又知道我只爱好酒而不爱好女人,所以你就用酒来引勾我?” 高雨梅道:“难道你说”引勾“不认为你是在欺侮一个女人?” 詹庆生点点头道:“你找到了我,并且很快掌握了我的弱点,就用贞洁来赌注,引我上钩。因为我是个重责任的人,所以今后我就一走会保护你,直到能爱你和娶了你。” 高雨梅惨然道:“原来你料得一点不错,唉!看来这是我的终身之误……” 詹庆生道:“只一点在下不明白。” 高雨梅道:“那就是象我这般美貌而聪明的姑娘为什么肯用这等下流的法子去得到你?” 詹庆生不能不点头:“你一定可以找到很多能使你满意的男人。” 高雨梅道:“你说很多?你始终以为我是那种坏女人?” 詹庆生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有很大的选择余地。” 高雨梅仿佛很感兴趣地道:“难道我就不能选中你!” 詹庆生道:“很难说。你肯定我会爱你?” 高雨梅道:“你当然不爱我。如今你更加不会爱上我,所以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詹庆生看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仿佛在抖动着嘴唇。 高雨梅抽噎着,却没有说下去。 詹庆生道:“你要我爱上你一次?” 高雨梅道:“想不到你也有料不中的时候……难道是你故意讥讽我?” 詹庆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仿佛看清了高雨梅凄楚的面容。 这时月色暗淡,詹庆生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他只是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 不知怎么,每当他闻到这股酒香的时候,心中就涌出一种亲切的感觉。 良久,高雨梅才道:“我求你赶快离开我,越快越好,从此再也不要看见我……” 高雨梅说这话时牙关咬得直响。 詹庆生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刹那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詹庆生忽儿道:“其实我有很多事情都弄不明白。” 高雨梅道:“你问吧,我能告诉你就告诉你,我们总是相见一场……” 詹庆生想了想,说道:“你在那酒中……” 高雨梅道:“那是催情药,但不是春药一类,其实春药才真正下流。” 詹庆生道:“催情药难道不下流?” 高雨梅道:“事到如今,你……你为什么屡次出言指责我?你……” 詹庆生抢着道:“不,姑娘不可误会。在下确实不知催情药和春药是怎么回事。” 高雨梅道:“你……你那么高的武功哪能不知道?分明是骗人的鬼话!” 詹庆生道:“我说话几时骗人?我……初出江湖,又何止一个催情药不知道?” 高雨梅总点头道:“也许是吧。我也不好告诉你,那春药是淫威害人的东西,而催情药是……是夫妻之间用来作爱的……” 詹庆生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你怎能有这种东西?” 高雨梅黯然道:“为了你,我岂止是弄了一种催情药?我……我连家也不要……我出来找你,到为来却是如此下场……你走……你快走吧!” 詹庆生后退一步,正准备离去,却想到一件事,便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你住在什么地方?” 高雨梅臻首频摇,叹然道:“我不能告诉你,我永远也不能告诉你,你走吧,你快走!” 詹庆生听到高雨梅叫自己走的时候使已作出了走的准备…… 詹庆生缓声说道:“姑娘多保重,在下告辞了!” 高雨梅猛然一惊:“你……?” 詹庆生没等她说下去,便已消失在树林之中。 他走在林中时候,心里却还在想刚才的事。 那高雨梅百般娇媚,清丽绝俗,要不是那酒和那什么催情药,自己说不定真会爱上她。 但她这样难道又是为了自己? 高雨梅最后想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詹庆生一个劲地想,倏然他发现自己竟然走不出那片树林了。 微风乍起,树叶哗哗,天上的月亮更加明亮。 詹庆生想朝前走,但他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声。 那响声很尖税,仿佛有东西撞击着树杆。 詹庆生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心便开始狂跳。然后他立即明白了一件事。 他猛地一拨身形,疾如星泻,眨眼间便到了响声发出的地方。 树杆未变,高雨梅竟然还在。 她扑在地上。 她倒在树杆旁。 詹庆生扶起高雨梅的时候才知道她已昏了过去。 詹庆生摸到高雨梅额头的时候,那里已一片儒湿和粘稠。 詹庆生不用想就知道那是血,因为他的鼻子早已闻到。 他的鼻子很灵,甚至比看的更准确。 难道高雨梅死了? 詹庆生又将手放在高雨梅的鼻下。 詹庆生的手放上去的时候就有了明显的感觉。 他的手已感觉到了高雨梅的呼吸还在,只是细若游丝。 詹庆生将她靠在树杆上,然后开始运动。 他行功的时候,双手早已贴在高雨梅的乳房上。 因为这里是“膻中”,膻中穴是人的气海,只有将功运到这里,并且从这里输人高雨梅身体之内才能稳住地的呼吸。 詹庆生除会喝酒外,当然更在行的就是武功。 他的内功本已练得出神人化,所以他很注重自己的内力。 他将功力看得比生命还重。 但是生命的含义是什么?难道就是活着? 詹庆生能活着。并且想活着。 他觉得人生无论如何总会是美好的。 所以当他看到高雨梅宁可不活时,心里实在有些想不通。 但想不想得通是一回事,事实上却是另一回事,并且有些事也没有想的余地。 高雨梅想死,但詹庆生偏怕不让她死。 他将功力输入她体内的时候,就如同一股暖流贯入她的胸腹。 那股暖流通遍全身,然后归入丹田。这时候,她的死亡之门就算关闭。 高雨梅倏然长叹一声,四肢开始动弹。 当地发现詹庆生又在自己身旁时,不但不吃惊,反而冷冷地道:“你为什么救我?我说过不要你见我难道你没听见?” 高雨梅说话的时候已开始活动。仿佛她要爬来。 难道她这种时候还想去死? 但她仅是移动了一下身子,她并没有完全站立起来。 詹庆生一把按住她,说道:“你流了很多血,需要休息……” 高雨梅道:“你不用管我,我死都不怕,难道怕流血?” 詹庆生道:“你以为在我面前会轻易死去?” 高雨梅没说话,承认这是事实。 经过片刻,高雨梅方道:“你纵然救了我,也只得活得一时三刻罢了,那又有什么用?” 詹庆生道:“难道你还想死?” 高雨梅又开始哭,这次她哭得更伤心。 詹庆生看到别人哭的时候,心里就开始难过。 詹庆生发现自己能杀人,能喝酒,但不知怎么就是改变不了这种怕哭的坏习惯。 詹庆生道:“难道你每做一件事的时候,如果不成功就会想到死?” 高雨梅哭道:“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办到,至少我可以第二次第三次去做,直到办好为止。” 詹庆生道:“难道这次不行?” 高雨梅停止哭泣,问道:“你能允许我再试?” 詹庆土道:“试不试是你的权力,我难道能干涉?” 高雨梅凄然一笑:“你的确不错。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你仿佛在看戏,当一场戏演完的时候才表态。” 詹庆生一笑,道:“其实你早就不必去寻死。” 高雨梅道:“对。我怎么也比不上你。” 詹庆生笑道:“包括体的武功?” 高雨梅一惊,说道:“怎么?你能看出来我有武功?” 詹庆生这次居然笑得更开心。 高雨梅道:“不错,要是你能做我的丈夫,我恐怕永远也不会死?” 詹庆生道:“这次我又要走了,你难道就睡在这林子里?” 高雨梅一笑,正准备说话,詹庆生已捂住了她的嘴。 高雨梅根本就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所以她还是想说。 但她不仅未能说话,还被詹庆生按在地上,嘴仍然被堵住,使她几乎出不出气来。 就在这时候,树林东侧响起数股风声,随即听到有人在说话。 这时詹庆生松开捂住高雨梅小嘴的手。高雨梅巳惊得不能说话。 只听一人说道:“诸位能赶来见面,石某感谢之至。因为本舵前两位总航主先后谢世。事关重大,本舵如今已力不从心,所以才邀请诸位朋友帮助。” 说话声音不大,但詹庆生二人还是听得明白。 很显然,这说话的便是长江总舵中的首要人物之—。 只听另一人轻声道:“石舵主说哪里活。如今整个武林面临大敌,我们这些朋友如再分你我,岂不有碍大事。” 又听一陌生声音说道:“对,詹庆生这小子实乃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岂有让长江总舵独挡之理?” 那石舵主道:“我们九江分舵乃长江总舵的首要分舵,如今总舵主及各派先师殉难,我姓石的岂有偷生之理?身份为舵之主,理应承担责任,对各位的相助,就在这里谢过啦!” 稍顿,接着又道:“明日敝分舵设宴招待诸位,到时尚有事相商,望诸位千万领情。” 不少人在道:“一定,一定,为整个武林分忧,明天也应去贵舵一趟。” 忽有一人道:“石舵主可知明日会有多少人来?” 石舵主道:“难以预料,恐怕不下三百人。” 那人又道:“如此之多,实惊人耳月。也难免龙蛇混杂,走漏风声,贵舵可有良策?” 石舵主沉思片到,然后道:“敝舵在九江西桥口有人接待,到时以切口认人,务请诸位注意。” 那人道:“什么切口。” 石舵主道:“就是‘北水高山阴,南路任君行’。” 不少人应道:“很好。明天一定早到。” 石舵主道:“各位请先行,回去吩咐各自门下早作准备。” 那人应道:“是!” 一阵悉索,不少人开始离去。阵阵风响,愈行愈远。 詹庆生正待起身,倏闻人声又在左近传来。 一人道:“石能主广招贤才,欲对付那个詹庆生小子,难道已知道他的下落?” 石舵主道:“无所谓知道不知道。江湖上人多耳目也多。比起霍捕快只怕要消息灵通一些。” 詹庆生心头一振,他的手压得高雨梅更紧。 他没想到刑部们在揖拿“逃犯”。他一听到霍捕快在此,心中就马上想到了那位施瑞莲。 不,更有淑红。却不知她们如今怎么样了? 詹庆生想到这些时,那霍捕快又在说话。 他道:“如果抓到了那小贼之后,石舵主准备怎么办?” 石舵主道:“老夫只准备去做将要做的事。以后嘛难道你我一走有以后吗?” 多么平凡的话但一听之下叫人不寒而栗。 詹庆生已经发现这石舵主自非寻常人物。 他已对这个石舵主发生了兴趣。 也许这个石舵主发现了他在九江? 不,决不可能。 那么他是掌握了总舵主之死的一些情况。 听他所言,难道霍总舵主也已不在人间? 詹庆生想:“石舵主自非寻常人物他一定知道凶手另有其人,至少他应该知道对方与长江总舵为敌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詹庆生想再听些什么,这时候居然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四周一片寂静,间或有微风吹拂,那风吹动树叶时不时发出“沙沙”的响声。 整个森林阴森可怖。 良久,那霍捕快说道:“依石舵主之见。詹庆生那小子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石舱主道:“不知道,不过即使知道,你我岂是他的敌手?” 霍捕快道:“难道那小子真有三头六臂?” 石舵主冷笑一声道:“岂止三头六臂,简直如妖魔。” 詹庆生在笑。难道在别人眼里他是妖魔? 霍捕快忽然压低声音道:“石舵主知道幽灵岛的事情?” 詹庆生的呼吸在加速。 石舵主道:“老夫足不出户,又怎能知道?不过老夫倒是有点线索。” 霍捕快道:“能否赐教?” 石舵主道:“我知道有个人清楚这传事。” 霍捕快没问,林中又恢复平静。 詹庆生很奇怪,那霍捕快为什么不问? 正在他感到惊疑的时候,已有两条人影跃过树顶,向东北方飞去。 詹庆生等了好久。树林中再也没有人说话。 詹庆生招了拍高雨梅的肩膀说道:“高雨梅,你也很爱热闹?” 高雨梅笑道:“你好象很了解我?” 詹庆生道:“明天九江县城一定很热闹。” 高雨梅道:“所以我想去玩玩,你也想去?” 詹庆生道:“不错。我们一起去。” 高雨梅黯然道:“不,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詹庆生很失望。他永远也想不到女儿红会拒绝他。 他想到明天不能和女几红在一起,心中真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并不是爱上了高雨梅而是他需要另一把“保护伞”。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那酒。 高雨梅急道:“你怎么还不走?” 詹庆生道:“你说得不错。我是应该走了。” 詹庆生说完,己开始走路。 这次他很快穿过了树林。然后走上林边的一条小路。 四周很静,也没有人的脚步声。 詹庆生茫然向前走,不久走上一条官道。 那条路很宽,淡淡月光下一条灰影向前伸去。 四周是宽阔的田野,连一根树苗也没有。 微风吹来,带着泥土的清香,詹庆生猛吸几口,觉得浑身有着说不出的舒适。 他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一个人影。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高雨梅为什么不走。 难道她很热爱树林? 詹庆生想到这里,既觉新鲜又感到好奇。 詹庆生不是常人,他除了喝酒之外就只爱新鲜的东西。 他好奇,如果他认为奇怪的东西他就会去寻找答案。 所以詹庆生想也没想,就平地拨起身子,飞向天主。 仅仅两三个起落,詹庆生就到了该去的地方。 林中仍然很静。 但高雨梅却不在! 詹庆生用目光四处寻找的时候,只看到地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詹庆生看到这东西时井没有觉得奇怪。 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的东西。 一个包袱。 包袱里裹着剑。 一柄青龙宝剑。 三更刚到。更声仍在响。 九江县城的街道上稀稀疏疏地燃着几盏灯。 詹庆生找到一处客栈的时候,那客栈老板正好出来关门。 关门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长着浓须的蛮汉。 詹庆生道:“你是老板?” 那老板眨巴着眼,满身酒气,他看了看詹庆生。 他的视线在詹庆生的包袱上停了许久。 那老板然后才道:“你明知故问?” 詹庆生笑了笑:“客栈里已经住满?” 那老板点了点头。 詹庆生顺手拿出一块银子,有四五两重。 当老板看到这块银子的时候,浑身不由一震。 微弱的灯光下仍可看到老板的眼里闪着光。 詹庆生将银子递给老板,说道:“还有一个上等客房,” 那老板点头哈腰,说道:“不错,客官请。” 詹庆生笑了笑,跟着老板走进去。 这时候他想起银子,他也看着前面带路的老板。 他的心里在笑,他几乎笑出声来。 仿佛他还是第一次发现银子的用途。 难道没有银子就不能睡觉? 他庆幸自己幸好带了几万两银票。 这银票是钱通宝庄的,全国各地都可以随时兑换。 他想到这些的时候人已经走上客楼。 就在二楼的东首,老板打开了房门。 就在老板开门的时候。詹庆生听到有一股风在吹动。 詹庆生一瞟,已看到一条人影籍着轻功朝客栈门口跑去。 詹庆生止不住轻轻笑了两声。 老板回头道:“客官为什么发笑?” 詹庆生笑道:“这客房的确不错。” 老板点点头,随即将蜡烛点上,然后退了出去。 那老板刚走詹庆生就上床唾觉。 这几天他睡得太少,他已感觉到能够安然人睡是件多么宝贵的事情。 第六章 初露倪端 夜深沉。外面只有风在吹。 詹庆生终于睡着。 但是他刚睡着的时候就听到一种声音。 难道是在作梦? 詹庆生这时已经听得十分清楚,那声音就在门外。 詹庆生一闪身形,早已将门打开。 他开门的时候,早已看到两条黑影飞越远处的墙头。 那墙围得很高,只有轻功极佳的人才能上去。 詹庆生又开始好奇,仿佛那两条人影很够刺激。 一念之间,詹庆生就下了楼,身影再晃,他已跳出墙外。 他落下地的时候,看到两条人影向西边飞去。 他猛提一口真气,一式“八仙过海”,拨地而起,身形星泻般疾纵而去。 前面那两条人影眨眼间便消失。 但幸好那人影消失的时候詹庆生已然赶上。 纵然赶上,他还是不知道那两条人影到了何处。 詹庆生急得团团转。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已居然会轻易地失误。 他几乎开始恨自己。 就在这时候,他又听到一种声音。 那声音很响亮,就在离詹庆生不远的地方传出。 那是一种搏斗的声音,仿佛一刀一剑在砍杀。 詹庆生是大行家,他早已“听出”双方的武功都很高。 詹庆生很快找到了这个地方。 这里是一片荒草地,周围一片杂草,有四、五尺高,月光下好象一垛墙。 詹庆生躲在杂草丛中,可看到眼前的一切。 杂草中间是一个钱草坪地的坪地。 坪地上有许多人,大概有十七、八个? 其中有几个人围着一条人影在转动。 人影转动的时候,全刃撞击,不时迸出火花。 斗得一盏茶的光景,那数条转动的人影已不再动。 因为他们已不能动,皆已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又是数条人影跃上前去。 金刃破空,劲风乍起。 这次拼斗比刚才的情景更激烈。 但见一刹那人影翻飞,金刃相击,僻啪连声。 地上的杂草被掀起,人影渐模糊。 紧接着,人影一阵疾射。 倏然一声暴响,划破沉寂的夜空! 詹庆生闻到的时候止不住浑身一震,此时他的眼晴瞪得更大。 暴响过后人影已不再动。 边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这时,离搏斗四五丈远的地方有人发话。 声音苍老而凌厉,令人听到就会发颤。 那声音沉闷如雷,摄人心神。 詹庆生身子一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倏又想起摸鼻子的举动不美,自己已好久不用。 大概是在见到淑红后就已不再有这个习惯? 这次居然又摸得很顺手,詹庆生心里很懊悔。 但他想起摸鼻子不好的时候偏又摸了下鼻子。 因为他听到那人说出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那人道:“好厉害的女人,你为什么手下不容情?” 一个女人在咯咯直笑,笑得很甜。 詹庆生听到这声轻柔的笑声几乎跳出那片杂草。 但他没有跳,他已不能动。 因为他听到一种声音,那声音比笑更令他熟悉。 那是高雨梅的声音。 高雨梅的武功不错,也远比詹庆生估计更高。 詹庆生仿佛如在梦中。 高雨梅正在说道:“你说我心狠?哼!他们围着我阴魂不散,死了活该!” 那苍老的声音道:“无量寿佛,你今日被贫道碰见,只怕再也难以逞威风。” 高雨梅娇笑一声道:“原来是个牛鼻子道士,难道你也想吃点苦头。” 那道士道:“不错,你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罢!” 高雨梅道:“好!但本姑娘且先问你一问,你可是天风道长?” 那道土道:“不错,小孩儿确实不简单,你叫什么。” 高雨梅道:“臭道士其实已经输啦!” 天风道长道:“小娃儿诡计倒不少,贫道还没动手怎么就输了?” 高雨梅笑道:“本姑娘知道你是谁,你却不知道我是女儿红,岂不已经输了一招?” 天风道长道:“不错,我不知道你是高雨梅,我确实输了,但还是要与你为难。” 高雨梅开始大笑,她笑得很好听。 高雨海笑过之后才道:“你以为我会怕你?” “你”字甫落,高雨梅已出手。 她出手如电,一柄剑挥起一道剑幕,疾如电光火石般冲向天风道长。 天风道长做梦也没想到这少女说打便打,甚至还没有说打的时候就已动手。 他更没想到她的速度竞是如此之快,仅眨眼间便到了身边。 所以他只有后退,因为他为了躲避对方那凌厉的攻势,他已不能不退。 转眼间他已退了五六丈。 高雨梅仍在抢攻,嘴里道:“你服是不服?” 天风道长已不能说话,他差点看不见对方出招的部位。 他全身一抖,奋力施为,由一味防守变成守中带攻。 如今两人已离詹庆生只有丈余距离,所以他已看得十分清楚。 他甚至已看到高雨梅在笑。 天风道长不知为什么一招递出劲力稍挫,攻击速度也就这么一缓。 这对于高雨梅来说本是个极好的机会,她完全可以当胸一剑,刺穿道长心窝。 天风道长的武学修为井非泛泛,临死之际心中雪亮他几乎闭上了眼睛。 但他等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詹庆生也只看到人影一晃,就见高雨梅纳剑入鞘,伸出右手指向天风道长。 天广道长睁开眼时已发现自己不能走动。 甚至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很显然。他的穴道被封。 高雨梅仍在笑,笑得更动人。 高雨海笑过后说道:“你还不服吗?” 天风道长道:“贫道折服,你……你难道就叫高雨梅。” 高雨梅笑道:“高雨梅是美酒,你以为本姑娘比不上那酒?” 天风道长叹然道:“贫道已经服输,要杀要剐全凭你,却不允许你出言戏弄贫道。” 高雨梅道:“谁想杀你?本姑娘只想告诉你。詹庆生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你们没有谁比得上他!” 天风长道:“女施主说话贫道不懂。” 高雨梅道:“你们天天找詹庆生晦气,到处围追堵截,却没有一人能伤他一根毫毛,你说谁是英雄?” 天风道长道:“这个……贫道倒是很佩服那少年。” 高雨梅道:“他明知自已受人陷害,背了冤枉,但仍不将这当回事,仍然我行我素,悠然自得。这种风度又岂是你等可以相比?” 天风道长道:“女施主说的也许不错。贫道知道那詹庆生施主要杀我这个道土可是易如反掌的。” 高雨梅道:“那么谁是真正的豪杰?” 天风道长道:“女施主何必武断?” 高雨梅道:“不管怎么样,你这个牛鼻子总算没作多少对不起詹庆生的事,本姑娘也就不杀你。” “你”字尚未说出,高雨梅已欺身上前,将天风道长的穴道解开。 天风道长揖手道:“多谢女施主不杀之恩。” 高雨梅道:“你走吧!” 天风道长道:“女施主当真知道真正凶手是谁?” 高雨梅道:“你以为我不配知道?” 天风道长又是数声长叹,然后道:“贫道倒是不配相问,告辞啦!” 话声甫落,天风道长已然不见。 詹庆生见天风道长离去,就从草丛中走出来。 但他的两脚刚移动,就发现草坪中的人已空。 高雨梅就如一抹红红的晚霞在空中刹时消失。 詹庆生看得发呆。 詹庆生望看天空,很久很久也未想着离去。 他自信判断力和思考能力均不弱,世界上很少有人能与比肩。 但这次却说什么也弄不明白个中情由。 高雨梅为什么那样信任自己?这其中是真人品?是出于真心还是一个大阴谋? 那么,高雨梅又怎知道凶手另有人在?又如何知道有人想栽脏陷害自己。 詹庆生不能不想,但他愈是去想心中便愈加理不出个头绪。 詹庆生遇到想不通时也自然有他想不通的办法。 那就是干脆不去想它。 他是个实在的人。 他懂得世界上的事情都需要人去思考。 但更需要人去行动。 所以他只想行动。 他一定要用行动去证实一切。 这时候,他想到需要他干的就是走路。赶快回到客栈去。 一想起容栈,他就想睡觉。 一想起睡觉,詹庆生竟连走路的精神都没有。 这时九江县城里有不少灯光。 也许又出了什么事? 詹庆生回到客栈的时候,那里早已乱哄哄的闹成一片。 这里有不少人在笑,有不少人在说话,然而更有不少人在喝酒。 但是却没有人想睡觉。 甚至连睡了的人又已爬起来。 难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刹然间詹庆生也已没了睡意。 他找到一处角落。要了两壶酒。 酒是不象样的低度酒,喝在口里觉得既苦涩而又辛辣。 但詹庆生瞧着数十人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也只好将苦酒吞了下去。 如今他已是青衣小帽,一幅穷秀才模样。 尽管有不少人看过他,但谁也不会想到,他原来就是白衣少年。 詹庆生的名字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但詹庆生除了觉得酒苦外。再没有其它不称意不放心的地方。 如今他正慢慢地喝着酒。 象这般一口一口地喝酒,詹庆生还是第一次。 想不到这样喝酒还的确很有趣味。 高雨梅不能喝酒,但詹庆生发现她对喝酒很在行。 也许她的酒量很不错? 他慢慢地喝,整个心事都在酒中。 就在他打算慢慢地吞下这口酒的时候?他已看到一个人。 这个人正朝他走来。 这个人就是高雨梅。 她已穿上一件蓝衫,打扮得多个翩翩浊公子模样。 高雨梅在他的桌旁坐下。 她看了看众多喝酒的人,自己也拿起一只酒杯喝了起来。 她喝下一口酒,酒却没有吞下。 因为那酒太辣,太苦。她已被呛得流出了眼泪。 高雨梅缓过一口气,然后说道:“原来只会喝女儿红?” 高雨梅面容一肃说道:“从今往后你如果再提那件事,我……” 詹庆生道:“你对我不客气?正如对那个牛鼻子一样。” 高雨梅没喝酒,这时却脸色转红。 高雨梅瞪着眼睛道:“刚才的事你看到了?” 詹庆生不能不点头。 詹庆生接着道:“所以你该对我不客气,我的确能够相信。” 高雨梅笑道:“你认为我怎么样?” 詹庆生道:“很好,的确不错。”!潇湘书院! 高雨梅道:“你真能转变对我的看法?”。 詹庆生道:“难道我原来不是这样看你?” 高雨梅开始笑。她觉得这个人真怪。 詹庆生也在笑。他因为只想笑。 就在这时,他的笑已凝固在他的脸上。 因为他听到一个人在说话。 那人道:“你们知不知道。武当派天风道长死啦?” 詹庆生差点叫出声来。 但这声尖呼并末引起别人的重视。 忽听一人道:“死在什么地方?” 那人道:“就在郊外,被一剑穿胸而死。” 另一人道:“你亲眼见到了?” 那人点头道:“在下刚刚在那里路过,一眼就看到了道长的尸体。” 有人道:“难道你认识道长?” 那人轻呼一声道:“如果在下不认识天风道长,天下难道还会有人认识他?” 又有人道:“什么意思?” 那人道:“因为天风道长是在下恩师。” 那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无数人在点头。 詹庆生仿佛这时才看清那人的模样。他是个三十来岁的道士,不着道士打扮,身上穿的却是一件白色劲装。 忽有人又问道:“天风道长的尸体就埋在郊外?” 那道士凄然道:“不,在下已将恩师火化,不日即赶往武当山去。” 詹庆生也止不住点头。 他看到高雨梅时,发现她的眼睛仍瞪得老大。 詹庆生小声道:“你知道?” 高雨梅道:“我怎能知道,你说这个人是谁?” 詹庆生正色道:“这个人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人。” 高雨梅道:“你是说……不,不可能,我知道不是他。” 詹庆生道:“能不能告诉我那人是谁?” 高雨海道:“我不能,我怎么也不会告诉你。” 詹庆生道:“你以为我没有办法叫你开口? 高雨梅暗暗一笑,喝了一口酒。 她道:“也许你有法子,但你何必这样?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保密的东西?” 詹庆生不可否认,因为他的确有很多东西不愿向人说。 詹庆生只好道:“能不能出去走走。” 高雨梅道:“不,我不想跟你去。” 詹庆生放下酒,一个人朝客栈外走去。 容栈外,詹庆生在街道上漫步。 右侧一条路在月光下格外显目。 也许这条路可以流入长江? 詹庆生茫然走上那条路。 那条路很长,仿佛、永远也走不完。 詹庆生想,人生通道不象这走路一般? 那么,自己的路又还有多远? 他不敢想,他几乎已经失望。 当这条路走到尽处的时核,那没有长江。 这里只有湖,很大很大的湖。 夜晚的湖面格外美丽,尤其是在这轻柔的月光下。 詹庆生看得人神,湖里的风吹上岸来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清爽。 他在想一个人一生劳碌奔波,到后来能找到这么个地方安静下来,一定会过得十分愉快。 这时候,他很想知道这湖的名字。 只可惜竟连一个可以询问的人都没有。 高雨梅难道不知道? 他想明天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一定要问问她。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便打算回客栈。 他转过头来用来路走去。 可是,刚挪动的脚步他又停下。 因为他看到前面的路被堵死。 那路上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衣衫。 那人就站在离詹庆生百来步的路中。 难道那是高雨梅? 就在这时,那人说道:“鄱阳湖边赏月,不仅美妙,而且还很富诗意,难道你竟想走?” 说话的竟然真是高雨梅。 高雨梅这时来到詹庆安身边。 高雨梅看了看詹庆生,又道:“你还在想那些事?” 詹庆生木然道:“你说这湖叫鄱阳湖?” 高雨梅点头道:“不错。” 詹庆生道:“你是来找我?” 高雨梅道:“找你?你以为我会找你?” 詹庆生道:“那么你来看湖?” 高雨梅道:“你竟然连鄱阳湖的名字都不知道,还在外面跑?” 詹庆生冷笑道:“你以为我的武功那么差!难道你真是我的对手!” 高雨梅淡然道:“武功再好有什么用?难道什么事都能用武力解决?更何况……更何况你的功夫未必有传说的那么厉害。” 詹庆生沉声道:“你是想和我试试?” 高雨梅笑道:“试试就试试,你以为我怕你?” 高雨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已在晃动。 她很聪明,她时刻懂得制敌机先的道理。 詹庆生看过她与天风道长交手的情形。 但纵然如此,他还是没有想到这女人无论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场合均能这样。 他不能不佩服这种女人。这种女人他一生能见到几个? 其实高雨梅出手快,詹庆生也不慢。 詹庆生在高雨梅出手的时候,内力已获得感应,真力一下凝聚起来。 他的武功修为自然比天风增长为高,至少他一定不会山大风道长更仁慈。 仁慈是人的本性,其实有时候太仁慈了也是一种过失。 詹庆生深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一出手他就全力施为,将不利之势迅速扭转。 高雨梅一击不中,心下早已骤然,但她心思缜密,纵然惊骇,手底下却丝毫不乱。 转眼间人影飘飞,一粘即分,二人早已二十余招。 詹庆生边斗边道:“好一个高雨梅,你确实有两下子,你还是服了吧!” 高雨梅心中早已有些怒气这时候说道:“你难道制住了我不成?” 詹庆生一声狂笑,突然将真气暴吐两只手闪电般伸出。 高雨梅一声娇呼,两只上臂已被詹庆生抓住。 高雨梅温言道:“你杀了我吧!” 詹庆生松开手,转身望着湖面。 葛雨梅道:“你甚至比传说还厉害。” 詹庆生忽道:“你是我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对手,你究竟是谁?” 他想起那天疯魔潘扬,这肘他仿佛觉得那疯魔播扬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高雨梅道:“其实我已经告诉你了。” 詹庆生惊疑道:“你是杀死骆长庚和霍舵主的凶手!” 高雨梅笑道:“不错,其实你的头脑比你的武功厉害。” 詹庆生道:“真不敢相信。” 高雨梅道:“你不问我为什么杀死他们两个?” 詹庆生道:“只两个?临海客栈那三十六具尸体……” 高雨梅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我只杀骆总舵和霍总舵!” 詹庆生突然问:“难道你们有仇?” 高雨梅笑道:“我不知道仇是什么意恩,但我就是要杀死他们。” 詹庆生凝视着高雨梅。 高雨梅道:“难道你真不懂了?” 在高雨梅说这句话的时候,詹庆生就开始懂了。 因为女人只有为了一个男人去杀人才是又凶狠而又难说出口的。 也只有这时候,她才会说这句话。 所以詹庆生道:“你是为了我?” 高雨梅道:“不错,长江总舵的两位舵主对你不公平,背地里说了不少坏话,甚至还想纠集天下各派来杀你,所以我要杀他的!” 詹庆生道:“难道连骆长庚也不是你的对手?” 高雨梅道:“不,我不是他的对手。” 詹庆生仿佛不解。 高雨梅道:“你以为武功厉害就能不死?你……你上次那酒中倘若放下的是毒药,你难道还有命在?” 詹庆生相信这句话,一个人如果真正想要你的命时,任凭你武功多尚,心机多深,也不一定能够躲过。 詹庆生此时不能不为自己的前途担扰。 高雨梅道:“我这么做也难免杀错,但是我宁可杀猪,不过……不过现在我没有必要这么做。” 高雨梅似乎很伤心。 詹庆生仿佛没有觉察,仍一个劲地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杀举头三尺单昆仑?” 高雨梅暗然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他?我甚至现在仍想寻找机会杀死他。” 詹庆生道:“难道你这么做不考虑后果?比方说对我很不利?” 高雨梅叹了一口长气,然后说:“开始根本没有想,现在已知道,甚至很后悔,所以……我一定得想办法补救。” 詹庆生道:“你想怎么办?” 高雨梅道:“这是我的事你不能干涉。” 詹庆生道:“不错。” 詹庆生已开始走。 高雨梅痴痴地看着他走。 柔和的月光下微风吹拂。 蒙蒙的湖面有鱼儿在跳跃。 高雨梅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但她不得不走。 因为詹庆生早已离去。 詹庆生回到客栈的时候已是五更时到。 这夜即将过去但也许这是他一生中最长的一夜。 詹庆生身子很疲倦,他已到了不能不睡的时候。 但客栈内仍有人在喝酒。 詹庆生看到时,其实也就只有一个人坐在桌前。 那个人就是高雨梅。 高雨梅自纠自饮,目光始终望着酒盅。 难道她没有看到詹庆生? 詹庆生的眼睛几乎不能睁开。 这时候他怎么也提不起喝酒的兴趣。 他接连几天没有睡好觉,看来今晚非得好好地睡上个把时辰不可。 他找到自己的房间,点燃灯,然后倒在床上。 就在他刚倒下的时候,他的鼻子里就吐出了鼾声。 第七章 阴差阳错 夜很静。 鼾声正浓。 詹庆生仿佛死了一般。 詹庆生仿佛刚睡着就被人吵醒。 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从窗户外照了进来。 他爬起床,草草地穿上衣服,洗濯一番,然后吃了一碗面条。 想起古代有句话:“不人虎穴,焉得虎子。”詹庆生便打算到虎穴去闯一闯。 他吃光面条的时候客栈内已有不少人离去。 难道都是到西桥口去的? 詹庆生系好包袱,也跟在众人后面。 一行人沿着街道向西走。 西边有座山,也有个鄱阳湖。 一行人走完四五里路程时就到了那座山边。 那座山中间有个峡谷,两边山峰壁立,气势异常的雄伟。 在进人谷口的地方架起一道木桥。 难道这就是西桥日? 詹庆生看到这桥,身子不由一震。 他早已将真气凝聚。 这时不少人集在桥边。 詹庆生仔细看那桥时,发现那木板的近端悬在空中。 桥那边已有人在放铁缆。 桥已落下。 有人跨上桥。 一个接着一个地走,桥身仿佛在吱吱地响。 好不容易詹庆生才走上桥。 他来到守桥人的身边说了一句话。 “北水高山阻,南路任君行。” 殊不知那守门人看了詹庆生一眼,说道:“阁下不能进谷。” 詹庆生不理,继续朝里走。 那人猛纵身子,又拦在詹庆生跟前。 那人道:“你不能进去!” 詹庆生冷哼一声道:“凭什么不能进去?” 那人将手一扬,伸出一双拳头,詹庆生道:“就凭这双拳头?” 那人点点头:“不错,算你识货!” 詹庆生笑。 因为他很想笑,因为他已知道对方并没有认出自己。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句话:“大胆,贵客临门岂可怠慢!” 那人道:“是,属下该死!” 那人一闪身退至一边,然后抱拳道:“请!” 詹庆生没有理,继续朝前走。 他走过这道峡谷,看见峡谷后又有一道吊桥。 这座桥没有什么二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没有人阻拦。 詹庆生过了桥,又上船。 那船就停在桥后的水上。 这是一条五六丈宽的人工河。 河水碧绿清澈。 水上点缀着许多荷花。 山谷里没有风荷香就停在水中。 詹庆生闻到这种香,仿佛不想走。 但他不能不走。 因为船已拢岸。 他失望地爬上岸又向前走。 这时他已看到许多房舍。 红墙绿瓦有如亭阁。 房舍的背后是座大山。 詹庆生看到这些,心里竟有些惊疑。 他发现长江总舵不仅势力很大,就连基业也很丰厚。 这里只是长江总舵的一个分舵而已,分舵尚且这么豪华,那总舵岂不更是了得? 詹庆生一想起长江总舵,心里就有着一种异常的感觉。 这感觉究竟是什么他却说不清楚。 这时候他已听到无数人声。 他加快步伐朝里走。 走过前面几栋房舍,他看到有不少人集合在一个大坪里。 有的坐着,也有不少人站在后面,所以他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詹庆生向前面望去,但见那人头尽处扎着一个木台,那台上坐着十来个人。 这时有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台前向众人行过礼,然后开始说话。 那是个白发老者,年纪恐怕不下七十,他说道:“老夫石天宇,代表九江分舵的所属上下向前来敝舵的贵客致谢啦!” 詹庆生闻声音很熟,倏然想起这个人是谁! 他就是长江总舵九江分舵的舵主。 这时候台下一阵骚动,不少人在呼喊。 良久,台下才归寂静。 石天宇又道:“江湖上连日来屡遭劫难,各派也曾派不少高手去往幽灵岛,但是时到如今尚没有一个人曾到过那岛,无不是半路遭到杀戮,就连本航先后两位总舵主也遭毒手,从而使武林同道元气大伤,在这关口,我等必同心协力,同仇敌汽,奋勇御敌。” 台下无数人大声呼道:“为公道而死,为清除恶魔而死!” 石天宇又道:“三月间武林曾公推逍遥派举头三尺单昆仑负责此案,但纵然他才华盖世,如今也是束手无策,整个武林面临空前的挑战,就连武当跟大风道长这等仁慈空明的侠士都躲不过劫难,最终也是暴尸荒野,这情景着实令人心寒啊。” 石天宇看着台下,流出了泪水。 一个人想起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那滋昧会是什么样子? 詹庆生站在后排一动不动,两眼痴痴地望着台前。 石天宇缓过片刻又道:“所以老夫以为,举头三尺单昆仑能破此案那是再好不过,倘若搞不出个终结来,我等身为武林一分子,岂可坐着等死?!” 这时台下有人大声道:“不错!龟儿王八才想等死!” 石天宇接着道:“敝舵势力遍及大江南北,老夫说句自不量力的话,这江湖上又有那一个势力抵得过我长江总舵?因此,在这次劫难中我舵自当一马当先才是。” 他向台下众人扫视一番,然后又叹道:“唉!只可惜敝舵先后两位总舵主身遭不测,敝舵上下数十万众失去统帅,如此这般又怎能成就大事?” 台下忽有人道:“石舵主言下之意就是要选总舵主?” 石天宇道:“不错!老夫的意思正是如此。” 那人又上:“选总舵主是贵帮内部之事,我们外人如何敢说片言?” 石天宇淡淡一笑道:“仁兄此言大错!老夫是想招集所有同敝帮相好的高手来共同选拔敝舵总舵主,并且也请大家作个公证。” 那人又道:“石舵主是说外人也可参加选拔?” 石天宇道:“仁兄所言又错矣,老夫的意思说这总舵主之职目前只能由外人来担任。” 台下一片哗然。 那人道:“石舵主是说……” 石天宇道:“根据敝舵的情况,我帮目下精英尽失,元气大伤,所以已无一人能有这才干胜任总舵之职,如今也只好不顾先规,在天下选择能人了。” 那人又道:“我看石舵主就有这个资格当总舵主!” 石天字笑道:“性命仪关的时候,这位仁兄还能开玩笑?” 接着扫视一眼全场,说道:“招任新总舵主岂是老夫之意,今日敝舵两位香主和七大堂主都在这里,大家共同商议而成,各位朋友如果有兴,你们凭武功决胜负,胜者就是我派总舵主,不知诸位能否赏脸?” 其实,石天宇还没说完的时候,台下便已是欢声雷动。 对于能够接任长江总舵舵主之职,可以说是江湖中没有人不感兴趣,单说全舵几十万兄弟在你眼下屈服,这滋味便足可以让你垂涎。 长江总舵如今没有了总舵主,这对于整个武林来说并非是件很好的事情。 但长江总舵欲在帮外招聘总舵主却实在是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岂止出人意料,简直有点惊人耳目,令人难以相信。 所以当石天宇说完话的时候。除了不少人跃跃欲试外,却还是有人止不住摇摇头。 人们望着台上众人,推想着谁是堂主、谁是香主,他们为什么不说活? 就在这时,石天宇说到:“敝舵到到如今这个地步,本没有什么脸再多说一句活,一切只望诸位体谅。” 末了,二目向场中一扫,然后道:“谁先上来与老夫交第一阵?” 这时台下有人喊道:“我来!” 接着,已有人跃上台。 那人五短身材,六十岁左右年纪,头发花白,满面红光。从台上姿式来看,功夫不会很弱。 石天宇瞟了一眼来者,嘴角露出一丝轻笑说道:“仁兄请?” 那老者也不说话,就在石天宇客套的当口,一个纵步飞奔石天宇跟前,二拳早已伸出。 接着人影一晃,老者早已旋身于石天宇右侧,右拳暴吐,直抵对方结喉穴。 这??可说是用意狠毒,石天宇一时也不免有些气恼,在那人招式将至之际,倏提真力,向后疾退。 石天宇忽道:“阁下什么来路?只伯不宜参加敝舵招贤吧?” 那人闻声,一阵喋喋怪笑,然后道:“狗屁招贤,你以为我愿做你的总舵主?” 石天宇摇头。 因为他只得摇头。 试想,长江总舵主是何等地位,世界上难道还有人不想? 所以,石天宇听到时已觉得对方神志大概有些异常。 何止异常,简直就是个疯子! 所以石天宇说道:“你真不想做总舵主?” 那人想也没想,就道:“不错!” 石天宇睁大了眼睛。 因为这时他又发现这人并不是个疯子。 因为他已看见那人拿出了一件东西。 ——一条钢制软鞭。 石天宇看到这条以鞭时,就好象看到了一条迎面而来的大毒蛇! 他的眼睛始终也不能离开那条软鞭。 他凝视这条软鞭的时候,巳发现这钢鞭竟然软绵绵的,这时正在洞动,浑身散发出一片乌光。 他看到那光,心脏就几乎停止跳动。 这时候他也己相信世界上当真有不想做长江总舵舵主的人。 石天宇止不住抖战着身子向后退开三步,然后说:“你是南海鞭魔不老翁?” 那老者又是一笑,回道:“你可真不会拍马尼,你看还不老?” 石天宇道:“你老人家百岁高寿,瞧上去也不过五六十岁(潇湘书院)年纪,岂能说老,简直比在下还年轻!” 石天宇说得是实话,因为他不能不说实话。 大抵一个人到了紧张的时候却会说些实话? 南海鞭魔不老翁听到有人说真话,本应高兴才是,但他偏就有些不高兴。 但见他将鞭子一晃说道:“你为什么偏说些老夫不爱好的东西?” 石天宇又瞪大了眼睛。 他觉得这老者不仅可怕而且很难相处。 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正站在擂台上,既然站在擂台上,他就不能过分示弱。 况且他是这里的主人,现在连主人都在发抖,事情又岂能办好? 所以,他想到这个时候,早已直起了身。 右天宇轻轻笑了笑方道:“老英雄光临敝舵,在下未得先闻,怠慢之处还望原谅才是。” 南海鞭魔不老翁道:“你不愧为骆长庚手下一员猛将,佩服,佩服!” 石天宇道:“老英雄的意思……” 南海鞭蹭不老翁大笑如今他已笑得直不起腰。 这时台下也有数十人在笑,他们看到南海鞭魔大笑的样子,怎么也忍不住笑。 石天宇止不住于笑一阵,脸上接着泛起一朵红晕。 这红晕生在石天字的脸上,就如同一个少女看到自己情郎走过来时所出现的一样。 南海鞭魔正向他走来。 石天宇在后退。 这时候,他已退到了木台的边缘,如果再退就有掉下台去的可能。 他当然不会摔下去,那样岂不比死了还邀? 石天字两眼再膘向南海鞭同的时候,发现那老怪还在笑。 石天宇也止不住干笑一声、然后一侧身,滑到了一边。 他滑到一边的时候止不住吐出了一口长气。 其实这口长气也不算长,吐到一半,也已不敢再吐下去。 他的四肢慢慢下垂,两只脚已不能动弹。 台下几百人看到他的手已不能动弹的时候,同时想到他的穴道是不是被封住? 以手封穴不是什么武学高招,简直连一般的高手都会。 所以人们不应该感到惊奇。 但这时偏偏有不少人感到惊奇。 因为他们只看到石天宇一瞬间就不能动弹,对于那南海鞭魔用的什么手法,封的什么穴道都未能看清,所以,他非惊奇不可。 这时候,台下已陆续结集了三百多人,可以说这些人中还没有半个庸手。 一个人一出手,就能制住一个高手,这种事情本就有点奇特,加上这一招能逃得过无数高手的眼睛,那么台下如果有三百人,至少也应有二百九十九人瞪起眼睛。 说如此多的人吃惊,当然不包括另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詹庆生。 因为他不是一般人,更不是一般高手。 因为他早已看见石天宇“章门”、“关元”二穴被封。 他甚至看到石大宇被封处的衣服被一股刚猛的内力振破。 詹庆生看到那个老人的时候,就已经挤过了人群。 如今他已到了人群中间,这时离台下不过二十来步。 站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每个人的表情,甚至可以听清每个人的呼吸。 他着到南海鞭魔在笑,轻轻地、淡淡地笑,除了笑,他什么也未做。 石天宇却满脸痛苦,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扭曲得象只苦瓜。 他的身子在发抖,他显然,他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詹庆生一下子发现南海鞭魔真够狠毒,他的手简直不是人的手,他的手简直就是狼的嘴、虎的爪,或者就是毒蛇嘴里的毒牙。 那么他还有鞭子,一条钢制的软鞭。 他拿起鞭子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詹庆生不敢想,他也无法想下去。 遇到这种事,詹庆生本应受到刺激。 但是今天他偏就不感兴趣。 他看到这场而突然间想到一件事。 他必须离开这里,离得越快越好。 就在他移动脚步的的候他突然看到一个人。 那时人身着红杉。 那红衫正在微风中风荡。 詹庆生看到的时候,止不住笑了一声,随即一晃身影,向那红衫移去。 詹庆生来到高雨梅身边,笑道:“你还不想走?” 高雨梅其实早就看到了他,但她仍痴痴地看着台上,也仿佛没听到詹庆生的话。 詹庆生不免失望,他简直怀疑自己一定是认错人了。 他失望的时候就想到走。 他侧过身子。就听到高雨梅在说话。 她道:“你为什么就想走?” 詹庆生笑了笑他看到高雨梅终于说话,一下子就没了走的念头。 高雨梅又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詹庆生沉思片刻,方道:“因为人到了该走的时候就得走。” 顿了顿,詹庆生又道:“当然遇到不能走的事,就是该走也不能走了!” 高雨梅大笑,詹庆生看到她笑的时候全身都在颤动。 那种“动”很好看,很诱人,詹庆生看到很出神,竟连有雨梅说的话都没有听到。 高雨梅嗔道:“你干嘛嘛痴痴地看着我?你干嘛听不到我说的话?” 詹庆生道:“因为你身上好看。” 高雨梅道:“我不准你看,你役这个权力。” 詹庆生笑道:“难道你有权力让我闭上眼睛?” 高雨梅不能回答,因为她的确没有权力去叫一个人的眼睛看在什么地方。 詹庆生又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高雨梅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詹庆生摇摇头,他怎么也摸不透一个女人的心。 他对女人没有经验,也本来不感兴趣,但是偏偏地就要碰到一个女人。 尤其象高雨梅这般使人摸不着头脑的女人。 还有淑红,还有施瑞莲。 他们为什么要为自己搞得身不由己? 詹庆生仿佛觉得自己在变。 或许已经变了? 他看着高雨梅的时候,嘴里又在说话。 他道:“你说这台上坐着几个木偶人?” 高雨梅惊道:“原来你听到啦?” 詹庆生又道:“你听到他们的呼吸很不正常?” 高雨梅道:“你……你该死,你为什么都听到为什么还要……” 詹庆生不容她说下去,抢着道:“你看,那南海鞭魔要做什么?” 高雨梅只好不说话,她将目光移向台上时,就发现那南海鞭魔在用己的用逐个摸着那些“木偶人”。 高雨梅已看过南海鞭魔的手,她对他的手很担心,因为他的本来就像毒蛇一样。 难道他又在使什么花招? 高雨梅止不住用惊疑的目光看着那南海鞭魔。 詹庆生这时道:“南海鞭魔不仅武功不错,而且解穴的方法也很不错。” 高雨梅也很快发现了这件事,她看了看詹庆生,点了点头。 詹庆生道:“你居然很赞成我的观点?” 高雨梅道:“我一向认为你不错。” 詹庆生道:“想不到你居然能够瞧得起我。” 高雨梅看着詹庆生,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说道:“应该说是你看不起我。” 詹庆生脸上一红,道:“对不起!” 这时,四周已有不少人在起哄,有的欢呼、有的在喊叫竟吵得连高雨梅与詹庆生两人说话都很困难。 詹庆生看着台上的时候,很快就发现群豪起哄的原因。 因为台上那几个“木偶人”已经开始动。 岂止是动,他们早已站立起来,并且在说话。 这时竟连高雨梅也瞪大了眼睛。 詹庆生很想听到会上众人在说什么,但台下有进么多人,并且大家都在说话,所以,任你功力再深听力再好也决计听不到台上说话的声音。 很久很久,四周终于平静,这时,太阳已在顶空,空气已显得有些燥热。 刚才还是满场的喧哗,这一下却是寂然无声,就如同一个人刚从闹市步入地狱,所以这寂静中夹着紧张,仿佛可以听到无数人的心跳。 终子,台上有人说话,那说话的是个七旬老者,远远瞧去,髫髦如银,凛然生威,一副高手派头。 那老者说道:“老夫乃长江总舵青龙堂堂主。” 其实在场之人大多数早就知道他是青龙堂堂主。 大家更知道他的名字叫徐静。 因为青龙堂堂主早在二年前就已扬名江湖,他的一双铁钩经历过大小上千场较量,在他钩下丧身的人不说一千也不下八百。 他的钩很少出手,但一经出手,就一定有人头落地。 所以他的威名远比他的地位高,他甚至可以与长江总舵骆总航主比肩。 他武功好,但地位却是十堂主之一,他投奔长江总舵至少也有十年,但他竟然凭自己的武功争不到一个香主的位置,这种事情江湖上几乎没有人能够想通。 所以,这时候他的穴道被封,然后又被人解,再以后站起来说话,这些事搅在一起仍然令人想不到个中情由。 詹庆生听到他说完一句话时也突然来了兴趣。 那青龙堂堂主徐静说过一句话后停顿了很久,仿佛气力不继需要休息,他的目光正不停地扫视着台下。 他的面色开始转红,不久,他又开始说话。 他道:“石舵主在骆总舵手下效力十余年,想不到居然做出这事情,这……这是敝舵的不幸,也是武林的不幸啊!” 那南海鞭魔插言道:“难道贵派聘总舵主的事是石舵主所为?” 徐堂主道:“不,老前辈身居孤岛,不知道江湖中的事情,这绍聘总舵主之事确是我等早已商定了的。” 南海鞭魔又道:“难道石舵主是个疯子?” 徐堂主看了一眼百天宇,就这一眼,他已看清石天宇倒在台上,全身痉挛,满脸扭曲得像个怪物。 徐堂主叹道:“石舵主点穴的手法真够高明,老夫二十个时辰也未能冲开穴道,只可惜,你的总舵主也当不成了!” 徐堂主稍作停顿,又转身向台下道:“现在老夫代表敝舵主新宣布,今天不论何人凡争得武功第一者,便为敝舵总舵主。” 台下忽有人喊道:“也包括贵舵香堂主在内?” 徐堂主点头道:“不错。” 南海鞭魔忽然道:“也包括老夫在内?” 徐堂主道:“如果前辈有这个兴趣的话,敝舵难道能够拒之门外下成?” 南海鞭魔大笑道:“好,好,老魔头本不感兴趣的事情想不到居然还能感兴趣,哈哈……” 南海鞭魔大笑,他的声音很大,仿佛整个木台都在发抖! 闻到这个笑声的时候,台下早已静如夜,不少人的眼睛也已瞪大。 南海鞭魔笑的声音很大,而且很刺耳,这件事江湖上几十年来就有人知道,而且知道的人还很多。 那时候,长江总舵还很兴盛,纵然如此,大家却还是知道南海鞭魔的笑声不能听,听到了就会中魔,甚至还会丧命。 只是近二十年来,江湖上却很难听到这种笑声,人们也几乎忘了南海鞭魔的名头。 人们全都知道南海鞭魔上了南海的一个孤岛,据说那个岛距大陆有千里之遥。 这—代疯魔,纵横江湖达数十年之久,为们么会突然归隐,跑到那个孤岛上去? 人们不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大家只希望永远看不到他,永远也听不到他的笑声。 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不愿发生的时候,它们要出现在你眼前。 南海鞭魔又出身了,而且出现在人们最不愿看到的时侯。 他的出身几乎使每一个人心中的欲望得到了平抑。 大家都想当长江总舵的老板,但是再想当那个老板也绝对不能与南海鞭魔相争。 你就是不想要命,人家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当人们看到这个小老头上台时,还以为他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糟老头。 殊不知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一代大魔头。 所以,当人们明白过来时竟止不住流出了汗水。 这时侯全场赢得连汗水滴落在地的声音都可听到。 詹庆生的眼睛也睁得很大,他想看看高雨梅,却不知女儿红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詹庆生想去找她,仿佛这时他才觉得她是女人,是个颇玩皮而又天真的小姑娘。 他的脚步还没有迈开就听到台上南海鞭魔在说话。 商海鞭魔道:“徐堂主,你以为老夫还需要考试?” 詹庆生不能不听到台上人的说话,所以他立即将高雨梅忘得干干净净。 就在他张起耳朵去听的时候,台上十几人们就没有一个人说话。 詹庆生未免有些失望,但他看到南海鞭魔时,一下子又来了兴趣。 因为南海鞭魔这时已抽出了钢鞭,并且在台上舞了一个圈子。 乌色的光芒展开,刹然笼照了整个木台,台身的木板在吱吱直响。 然而就这么一下,南海鞭魔就收起了钢鞭,如今正静静地立在台中。 这时,台下众人仿佛还可以看到乌色钢鞭舞动后留下的余光,那光在不断散开,带给每个人一股深深的寒意。 人们仿佛连心都已寒透,大家几乎再也没有心思来当长江总航的舵主。 所以,这时已有人等不及台上人的说话就开始起身离去。 就在人们开始离去的时候,徐堂主忽然说道:“老前辈,是说不要考试?嘿嘿……那也得看您老的功夫……” 徐堂主没有说完这句话。 因为他已不能说完这句话。 一条乌黑色的钢鞭绕在他的颈上,他的眼睛睁得很大。 仿佛他的眼睛再也难以闭合。 难道徐堂主已经死了? 詹庆生看到这里时,嘴里止不住轻轻地呼出一声。 因为他已发现那徐堂主确已经死了。 只是人已死,人却没有来得及倒下。 高雨梅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詹庆生身边。 高雨梅说道:“詹庆生,你为什么还不上去?” 詹庆生看了看她,道:“我想上去,但我还不知道是否能够胜他。” 高雨梅笑道:“你也难道怕死?” 詹庆生点头道:“不错,难道你就不怕死?” 高雨梅道:“我也许不怕死。” 詹庆生道:“你甚至想死?” 高雨梅没有说话,只是圆睁秀目狠狠地瞪了詹庆生一眼。 詹庆生还想说什么,可高雨梅已经离去。 詹庆生看到高雨梅走的方向,心中一下子明白了一件事。 詹庆生只得挤进人群,来到高雨梅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臂膀,说道:“难道你真想送死?” 高雨梅冷冷地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 詹庆生道:“不一样难道又会有什么区别?” 高雨梅笑冷道:“其实你根本不用管我,你说是不是?” 詹庆生只得摇头。 他不能不摇头,如今他才发现这高雨梅不仅想死,而且还固执得要命。 詹庆生止不住一声长叹。 也就在这叹气的时候,他看到高雨梅已挤到了台前。 詹庆生的心脏一阵阵紧缩,仿佛再也不能跳动。 台上只有十几个人,这木台却搭得很大,那空出的大片台板令人看了实在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台上的人除了南海鞭魔处,大多是长江总舵的首要人物。 三香十堂以及九江分舵的头面人物都在其中,但这时十余人全挤在一个角落。 直到这时候还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台下最不好奇的人都已开始好奇起来。 所以,有些想走的人如今却不想走,他们反而找了个地方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 人们仿佛还是第一次看到长江总舵象今天没有运气。 难道长江总舵数十万众今后不再想抛头露面在江湖上扬威立万? 詹庆生看到这里倒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也许高雨梅说得不错? 她真是个复杂的女人。 詹庆生再把目光移向她时,正看到她准备跃上台去。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刮起了一道风,一道凌厉的风。 那股风当然很难看到,人们只看到一个人。 一个凭空飞驰而来的人。 那人一转眼就到了台上,也就在那人落下台的时候,天空中那股风便已消失。 人们止不住一阵尖呼! 倏然,那人向南海鞭魔走去。 这时才有人看情那人的面貌,一看到那人,几乎所有的人就开始高呼。 一个清瘦老者,一个蓝色长衫。 那就是举头三尺单昆仑。 举头三尺单昆仑不为台下的呼声所动,仍在向前走。 他走到离南海鞭魔五六尺远的地方停下来。 举头三尺单昆仑看了看南海鞭魔,一拱手慢声说道:“阁下纵然是得道仙人,只怕也要通过考试?” 南海鞭魔微微一怔,继而笑道:“就凭你举头三尺单昆仑?”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错!” 南海鞭魔道:“你小头儿不是要调查三月三大劫案么?难道也想来越这趟浑水?” 举头三尺单昆仑肃然道:“你说得很好,但在下决不认为自己在越这浑水!” 南海鞭魔大笑道:“你为什么不去幽灵岛?” 举头三尺单昆仑星目电闪,紧紧地凝视着南海鞭魔。 南海鞭魔也看着举头三尺单昆仑,他的手已提起。 举头三尺单昆仑微微一动,良久才道:“老前辈为什么不去幽灵岛。” 南海鞭魔又大声笑道:“老夫不想去,老夫想当长江总舵的老板。”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在下却不同,在下想当了长江总舵的老板后再去幽灵岛!” 南海鞭魔的眼睛里开始有精光在闪烁,他的眼睛开始瞪大。 举头三尺单昆仑又道:“前辈一百零六岁了,难道果真是俗念不减,想捞个总舵主来当不成?” 南海鞭魔沉声道:“不错!”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前辈难道想活一百零七岁!” 南海鞭魔的手又开始活动,这次他动得很快。 人们几乎还没有看清,他的鞭子就已经取下。 南海鞭魔将鞭子拿在手中,嘴里说道:“老夫也不知道究竟自己能活一百零几岁,老夫只知道这条钢鞭不断,大概老夫的命就不成问题!” 其实南海鞭魔的话还没有说完,举头三尺单昆仑就开始后退。 他的心里大概极不想听到南海鞭魔最后说出的这句话。 因为他知道如果南海鞭府一旦将这句话说完,南海鞭魔的手就决不会闲着。 这就是举头三尺单昆仑高明的地方,举头三尺单昆仑能够担起三月三大劫案调查的重任,如果没有令人信服的地方,他简直无异于将走进一座迷宫。 那样的话,他自己不仅保不住自己身子,甚至将连累所有的同道,更有甚者,整个逍遥帮的末日也将定会提前到来。 要知道举头三尺单昆仑有一双手,他的手完全捏得断铁剑铁刀,难道就捏不断一条钢鞭? 所以,他一贯自信,正因以他一贯自信,他才没至于走进迷宫。 也正因为他自信,所以他才想好对付南海鞭魔的办法。 他的办法当然不是一般人的办法,他的办法历来有效,数十年来他未能落败,其原因大概也不外乎如此。 所以,举头三尺单昆仑右脚刚后退,左手便随即伸出。 他的手伸向前方,等待着钢鞭的到来。 他要一把抓住那条乌黑色的钢鞭,然后运内力将它捏断。 他知道对付南海鞭魔,如果你还不想死,就必须首先将他的钢鞭夺走或者捏断。 到那时,南海鞭魔已不再是“南海鞭魔”,他的功力纵然无损,然而其威力也一定大打折扣。 对于这一点,其他人不可能想到,因为他们没有一双神手。 举头三尺单昆仑却不止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所以今天伸出的手不仅有力,而且疾如电光火石。 其实他的手伸出时,那钢鞭还根本就没有击到。 举头三尺单昆仑看到这点,心里止不住微觉宽慰,然而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他知道更多的“宽慰”就意味着轻敌。 他一向谨慎,心细而胆大。 他的手如今不仅伸直,而且早已舞开,一片乌色光彩挡在跟前,恐柏山起那钢鞭也不会逊色多少。 但是,他舞了将近半盏茶的光景后忽儿觉得自己胸口有些气闷。 因为他不能不闷,因为他看到南海鞭魔时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 几乎就如同身浸冰池一般!如同那冰水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一般! 他看到南海鞭魔不仅没有挥出鞭子,且早已将钢鞭卷了起来。 南海鞭魔忽然冷冷地道:“这就是阁下的神手?” 举头三尺单昆仑收起手的时候,脸上唰地一下红扑扑的,仿佛刚从炉火中拿出来一块钢坯。 面色接着由红变紫,举头三尺单昆仑又跟着吐出了一口粗气。 南海神鞭笑了笑:“难道阁下就是这么对待敌人的?” 举头三尺单昆仑的眼睛看在台面,他真想找个木缝钻下台去,可台上偏没有这样的缝。 南海鞭魔偏偏又道:“举头三尺单昆仑武功超群,原是防身功夫练得不错,阁下若是上了幽灵岛,只怕也拿你没办法,嘿嘿……” 稍顿南海鞭魔又道:“但这里不是幽灵岛,老夫也不是那高老岛主,所以你还是保不了自己!” 举头三尺单昆仑点头道:“在下低看了前辈,如今还有什么话说,你……动手吧!” 南海鞭魔笑道:“你想送死,老夫偏不想叫想死的人去死!” 举头三尺单昆仑的手一晃,道:“在下不想死,也未必能死,前辈看招罢!” 举头三尺单昆仑一招“仙人指路”直抵对方“期门”穴,说是看招,其实又岂不是抢坏? 所以南海鞭魔看到对方一记闪电般的进招,也止不住微微吃惊。 举头三尺单昆仑的手继续前伸,台下众人几乎连眼皮也来不得及脸,那只神手就到了南海鞭魔的身边。 南海鞭魔的衣衫在飞扬。 飞扬的衣衫已粉碎。 一片片的碎衣飘下台去,群豪止不任轻轻尖呼。 南扬鞭魔的胸脯已暴露。 暴露的胸脯毛刺刺。 一只神手抵在“期门”穴上。 台下这时有人喊:“南海鞭魔只怕永远也回不了南海。” 大家瞪着眼在看着南海鞭魔倒下。 他动作很慢,但人们并不奇怪。 因为他应该慢慢地倒下去,只有这样,才象南海鞭魔倒下的两样子。 他活了一百零六岁,难道他真不能再活一年? 也许他本应该还活上十年二十年的。 所以,他不想倒下去,也许他心里根本就想着活下去? 其实,他还没有倒下去! 南海鞭魔根本就没有倒下去! 岂止是没有倒下去,他站得更直。 他的嘴里还在说话,他说话的时候还在笑。 南海鞭魔大笑道:“凭你一只种手岂能奈何老夫?哈哈……”他这句话说得很轻,但传得很远,台下众人没有一个听不到。 詹庆生当然也已听到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 他的眼睛慢慢地瞪大,竟连瞳孔也仿佛扩大。 就在他瞪大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一件事。 他看到举头三尺单昆仑慢慢地倒下。 那举头三尺单昆仑倒在台上,整个台身发出“吱吱”的响声。 就在举头三尺单昆仑倒下的时候,全场一片惊呼。 日已偏西,阳光洒在山地上,连树叶、杂草都已开始枯萎。 难道已到了六月?大家只觉骄阳似火仿佛往年六七月时候也没有这等躁热。 时间对于每个人来说,不见得都很重要,至少今日九江的人是如此。 但是,当人们感觉到热的时候已是汗如雨下,大概在这种时候他们才知道无情岁月已悄然而去。 岁月无情,流年似水,人生沧桑,几度悲凉。 所以,当人们想起如今已是六月天时,猛然就发现长江总舵的舵主死去已有好些日子了。 三月初三距今已有几个月时间,在这几个月里,那些失踪的人们怎么样子? 詹庆生想起了淑红,也想起了施瑞莲。 他想起她们的时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仿佛他怕人家用知道淑红与施瑞莲失踪。 并且她们的失踪都与自已有关,甚至那淑红就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詹庆生不敢想下去,他觉得如果要他继续去想这些事,就几乎等于要了他的性命。 天气很热,人们的肚子也开始饿得发痛。 但是台下数百人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坐着的仍然坐着,站着的两腿恐怕也早已发僵。 难道人们都心甘情愿地在这里拼着挨饿挨晒? 不,情况一定不是这样。 因为世界上的人只要是疯子就知道遇饿而餐得热而凉。 也只是疯子不知道这些。 南海鞭魔确是疯子,又是魔鬼。 所以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旁人也不应该知道。 你就是知道,他也有法子叫你永远也不知道。 所以,当南海鞭魔如今还立在擂台上的时候,所有的人也只有呆在台下。 南海鞭魔不动,你也不能动,你如果要动,就只有先捏断他的鞭子。 正如举头三尺单昆仑想的那样,用一双手或者一把剑将他的鞭子折断。 只可惜举头三尺单昆仑未能做到,所以如今他只能躺在台上,也许他已经永远也不能动弹? 高雨梅站在台前,离举头三尺单昆仑也最近,所以她一定看得最清楚。 她看到举头三尺单昆仑很久未动,嘴角边止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她很想张开嘴巴大笑,但是她没有笑。 因为她不能笑。 因为她已听到南海鞭魔在说话。 南海鞭魔道:“老夫已一百零六岁了,老夫不仅想活到一百零七岁,而且还想当当长江总舵的舵主,不知道众位以为如何?” 边时台下不少人在道:“老英雄当之无愧,老英雄也一定能活到一百零七岁!” 说这话的人很多,所以声音很大,刹那间人声如潮,此起彼伏。 南海鞭魔止不住大笑,那种尖锐的怪笑声从他嘴里传出来,就如同黑暗中的狼群在啼叫。 人们很难听到这种笑声,就如同一个赶山路的人也很难听到成群的恶狠凶狼的啼叫一样。 那种笑声已持续了很久很久,然而始终也未能停止这时整个木台都在晃动。 仿佛南海鞭魔今天很快活,他甚至一生中很难象今天这般快活? 他简直快活得有点忘形了! 因为如果南海鞭魔如果不忘形,他就定会发现一件事。 如果他发现这件事时也许就不会再笑,至少再不会这么开心了。 木台上,一朵“红云”在晃动。 然而仅仅是这么一晃,那抹红霞已不动。 那是一个人。 那个人是高雨梅。 高雨梅就站在南海鞭魔身边,她几乎是挡在长江总舵众高手的面前。 高雨梅看到南海鞭魔在笑,自己也在笑,不过她笑得很轻,人家一定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本来很美,而且很媚,她笑的样子更好看,说她笑貌倾城也不为过。 台下有不下三百人,这些人刚才还在吹牛拍马,然而看到她笑的样子时,却已不再记得说话。 他们当然不知道她叫高雨梅,如果知道,他们一定更动心,或者更兴奋。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这么漂亮的女人,送到南海鞭魔的眼前,而且望着他笑,这种事多少年能够碰到一次? 所以,南海鞭魔发现这个女人时,他的笑容也竟然立即消失。 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他仿佛记得眼前有一朵红色的彩云掠过。 难道那就是这个女人? 南海鞭魔看到一个女人就不应该感到稀奇,因为他这一生至少已有几十年时间搞女人。 但是今日他不能不感到稀奇,他开始兴奋,他的眼睛精光倏射。 他看了台上的举头三尺单昆仑一眼,然后两跟紧紧地盯着高雨梅。 他的手微微动了动,看样子他很难去拿鞭子。 但他为什么没拿,难道女人在他面前有着某种特殊的力量。 詹庆生看到高雨梅上台,心简直已窜到了喉咙之中。 一招“平地飞燕”他已从人群中窜到台前。 詹庆生早已尝到保护别人的滋味,他觉得保护一个人,自己的心里也会快乐。 也许一个人活在世上,只有在承担责任有所奉献的时候才能得到真正的乐趣? 但是,詹庆生也尝到一个女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失踪而自己又毫无办法时的那种滋味。 那是种什么味道?詹庆生说不出。他只记得自己那时简直不想活在世上。 他曾多次想:“如果自己再有机会见到淑红,他一定要好好待她,或者把她送回家去,但如今淑红不在,自己又能不能够保护高雨梅?” 所以,詹庆生看到高雨梅上台的时候,全身早已发抖。 他的瞳孔这次真的散大,就在他散大的瞳孔里,迸出两道“如电的精光”! 高雨梅飞上台,台上的姿式很美,然而笑的模样更美。 当詹庆生看到南海鞭魔发呆时,他浑身的肌肉才开始松弛。 这时他想起高雨梅曾经说过的话,他觉得高雨梅很不错,也许她要做的事情都很十分有趣。 他刚想看举头三尺单昆仑,猛然间发现南海鞭魔已开始说话。 南海鞭魔道:“你不错,你是个要人命的娘们,老夫应该知道?” 高雨梅仍在笑,笑得更迷人,她笑出的声音就如保镖队中马颈上的响铃。 她的笑几乎感染了所有的人,所以台下众豪也开始松驰,有的甚至也开始笑。 很久,高雨梅才收住笑,把目光移向台下。 高雨梅仅是一膘,她便看到了詹庆生,她发现詹庆生就站在台前。 她发现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她知道詹庆生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她也知道他决不允许一个女人在他面前突然消失。 所以,高雨梅巳知道詹庆生一定是想保护自己。 当她想到这件事时,她的嘴角又露出了笑。 这种笑是种傲慢的笑,她的两只眼睛同时扫向天空。 在这种场合,她竟然不把南海鞭魔放在服里,詹庆生的心里不由得又一阵紧缩。 这时,高雨梅才道:“老魔头,你真够威风嘛!” 南海鞭魔冷笑道:“你知道老夫只想玩女人却不想跟女人打架。” 高雨梅的笑声如铃,她的笑声很有魔力,竟然也使詹庆生轻松起来。 高雨梅道:“不错,我知道你决不会和女人打架,甚至也不玩女人。” 南海神鞭没说话,他只是吃惊地望着高雨梅。 高雨梅又道:“你已经一百零六岁了,你再活一年就一百零七岁是不是?” 南海鞭魔笑道:“高雨梅算盘果真不错。” 台下有人笑,但也许没有笑出声来就闭上了嘴巴。 也许他知道这时候根本就不应? 高雨梅又道:“你纵然能活一百零七岁,但也只剩一年好活,难道你还有心搞女人?” 南海鞭魔冷冷道:“不错,你不仅好看,而且也很聪明,老夫为什么不早几年见到你?” 高雨梅道:“你也许根本就不能再活一年,这点你心里很清楚,只是嘴里不承认!” 南海鞭魔双目电闪,说道:“谁说我不承认?” 高雨梅道:“难道你能承认?” 南海鞭魔猛一点头,“不错,老夫也许活不到一年时间!” 高雨梅道:“所以你老人家并没有心思做长江总航的老板。” 南海鞭魔满面惊讶,他不能不佩服眼前这女人。 高雨梅笑了笑,接着道:“但是你不甘寂寞,你总想凭你的武功来寻找一些刺激,以证明你老人家还不太老,至少还可以活下去。” 高雨梅想看看南海鞭魔的表情,听听他能说些什么但他不但没有表情,还居然木然无语。 高雨梅向前踏进一步,又道:“本姑娘也爱好受些刺激,所以你怎么想不到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碰见象我这样的人!” 南海鞭魔的眼睛突然睁大,仿佛他刚从睡梦中醒来。 南海鞭魔到这种时候已不能不来兴趣,因为他寻找的就是这种时候。 对于举头三尺本昆仑以及长江总舵的舵主一行,他始终不屑一顾,只因为他们永远也不够刺激。 这时台下一片欢腾,仿佛所有的人都来了兴趣。 这时候能看到一个如花似主的少女就已不错,更何况这少女居然还在台上? 所以,大家怎么也不肯放过这个平生难逢的机会,一个个早已将脖子伸得老长。 如果这时候有人将刀放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也许并没有什么感觉。 甚至一刀砍下他们的头颅,其中也一定会有人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许人头刚落地,它还能作短暂的思考,但一个人一生毕竟只能那么一回。 高雨梅也不能例外,所以她想自己究竟怎样才能保护头? 詹庆生看到台上的时候,他瞳孔又在急剧变化。 他几乎以为高雨梅是个疯子,她这般走到南海鞭魔的跟前去,岂不等于绵羊送进狼的嘴里? 他的手已伸向广尖,但他没有模,他忽然想起了淑红。 他的右手本能地晃动。 他的手已抓住了背后的包袱。 这时包袱已开,一个乌黑的剑柄露在外面。 詹庆生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剑柄。 太阳早已挂在了西山边缘,但是天气还很热。 木台的四周全是人,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大家顶住热,忍住饿,想看台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这四周死一般的肃静,因为人们已经看到了南海鞭魔的那双手就握在钢鞭上! 高雨梅向后退,因为她不能不退。 南海鞭魔却未动,捏着钢鞭的手悬在空中。 高雨梅遇到钢鞭打不到的地方突然站住。 同时倏发轻笑,用手指了指南海鞭魔。 高雨梅忽道:“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居然还没有忍耐力,你……你不以为这是件遗憾的事情?” 南海鞭魔冷冷道:“老夫不这么认为,老夫只知道女娃儿够刺激!” 高雨梅又在笑,笑了很久才道:“难得你看上了我,我们何不找个更有刺激的法子?” 南海鞭魔说笑道:“你说得不错,只要刺激大,什么法子都行。” 高雨梅道:“老前辈说的话能不能算话?” 南海鞭魔又目精光倏射,随即道:“老夫说话怎不算话?老夫说话的时候,你爷爷的爷爷也未必出世?” 高雨梅觉得这老头说话很有趣,仿佛他并不是个老头子。 高雨梅道:“本姑娘虽然比前辈年纪小,但也不想占你什么便宜,咱们公平决斗,但胜者就是长江总舵的老板,前辈以为如何?” 南海鞭魔笑道:“这个当然好,只可惜不够刺激!” 高雨梅冷冷道:“前辈怎么知道不够刺激?” 南海鞭魔未说话,只是冷笑,两只手在不停地玩弄着手中的鞭子。 高雨梅上:“本姑娘当然有更够刺激的法子决斗,只要前辈有这个胆量!” 南海鞭魔眼睛忽儿一亮,道:“女娃子敢的事老夫岂有不敢之理?” 高雨梅道:“料想你未必敢,你以为你什么都能胜过本姑娘?” 南海鞭魔冷冷道:“小姑娘何不说说看,你一再胡扯,莫非在等什么人不成?” 高雨梅冷冷道:“哼!你以为本姑娘那么怕你?” 高雨梅又提高声音道:“今日群雄在此,你能不能照我的样子与我单独决斗?” 南海鞭魔道:“有什么不可的,老夫出生以来就没有不敢做的事!” 蒿雨梅笑道:“很好,你老头果真不错,今日想必很够刺激。” 高雨梅话未说完,一伸手,抓住自己的胸前衣服,嘴中道:“咱们何不脱光衣服再决斗?” 也就在高雨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那件红衫已被撕开。 被撕破的红衫在风中飘荡,宛如一杆红色的旗织在飞扬。 红色的衣衫红得象刚升起的太阳,红色的衣衫撩拔着每个人的心扉。 就在那红色衣衫的下面,人们看到一个绿色的绣花胸兜。 在那胸兜下面,有着诱人的酥胸,那白色肌肤似凝脂。 那高耸的乳房将胸兜顶的高高的,任谁看见都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这时台下数百人也理所当然地看到了高雨梅的胸部,大家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詹庆生就站在台前,他看的也许比谁都清楚? 第八章 节外生枝 詹庆生一看到高雨梅坦胸露乳,就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那一次詹庆生差点要了命,尽管没有人想要他的命,他也差点不想继续活下去。 但是事过不久詹庆生忽儿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 那种兴趣是那般的强烈,仿佛整个人掉进了一个大火炉。 他觉得自己每当想起她心里就会有一股暖流滋生,并且只有通过自己的内力相抗衡那股充满欲望的热流才会抑制。 他几乎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临偏要去练武,这世界上也许没有武功的人更自由,活得更有趣? 所以,当他再一次看到高雨梅粉嫩光滑的肌肤时,一股无名的妒火在胸中燃烧…… 他仿佛觉得高雨梅应该属于自己,至少她的身体也不能让这么多人看到。 更不能让一个已经有了一百零六岁的糟老头抢先看到。 詹庆生一边看,一边想,他发现自己今日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手有点发颤,在握住剑柄的时候,发颤的手刹那间有了力量!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在这种时候,越是安静就越让人觉得可怕。 人们起先欢呼,但是这时候大家却只是张着嘴,瞪着眼,用手按住狂跳的心。 詹庆生本想跃上台去,但看到这种情形,一下子又改变了主意。 当他再次看到南海鞭魔时,他发现那个糟老头子竟然痴痴地凝视着高雨梅。 他的嘴巴也许比别人张得还大,他身子本不高,这时仿佛变得更瘦更小。 难道,一个上了百岁高龄的老头也抵抗不住一个女人的诱惑? 詹庆生不敢想,也不能想,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弄懂这件事。 因此,眼下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南海鞭魔与高雨梅的决斗。 南海鞭魔仍然没动。 他不动,台下的人又如何敢动? 所以四周尽管有数百人围着,但这时却听不到一丝粗大的呼吸声。 詹庆生看到这种情形,再也压抑不住自己。 他真想狠狠地呼出几口气。 就在他张大嘴准备喘气的时候,他的呼吸却几乎停止! 这时,他已发现高雨梅的表情开始变化。变得更加迷人,变得更富有吸引力。 那双妙目射出的光就如同两条有形的火柱。 这种“火柱”当然不会存在,但人们无不可以感觉到。 詹庆生当然也能感觉到,而且他更能得到不少其它的东西? 就在詹庆生忍不住的时候,高雨梅的左手也开始动。 她的手抓住胸前的绿色兜胸,这时正准备向外轻扯。 但是她并没有拉,也许她知道这一拉自己的胸部就完全暴露出来。 詹庆生看到这时几乎放出了一口长气。 但见那高雨梅一声轻笑,说道:“想不到一个一百零六岁的小老头会对女人的身体感兴趣!” 高雨梅仿佛在等南海鞭魔说话,但是南海鞭魔还来不及说话,高雨梅的嘴巴又在启动。 高雨梅道:“刚才你说你能与本姑娘作公平决斗,为什么现在却不敢了?难道你活了一百零六岁竟然连话都不会说?” 她的话冷冰冰,任谁听了都不舒服。 殊不想她的话刚说完,她就开始笑。 她的笑声比铃声还响。 她的笑很媚人,所以不能不叫你感到格外舒服。 但是,南海鞭魔听到这笑声时,双目早已精光暴射。 也许他本来就不很舒服,这时候他听到这笑声,他觉得更加不舒服。 岂止是不舒服,几乎就等于要了他的性命。 所以,当高雨梅笑到一半时,南海鞭魔的瘦小身子开始震动。 然而,震动过后他仍然没有说话。他想:自己能说什么? 他不会说,高雨梅偏偏要说,这时她笑道:“如果老前辈不敢与本姑娘比,那么你就等于输了,如果你输了,你就得将总舵主的位置让给我,然后你再去做其它什么舵的老板,但最好是回南海去,本姑娘一定会好好送前辈。” 南海鞭魔也许有生以来从未受过这等的凌辱,但见他身形一晃,一溜乌色的光芒罩下。 高雨梅仅是一缩足,就已跃开七八尺,她的脚开落下,她的剑就已握在手中。 高雨梅一晃剑身,寒光倏现,龙吟声声,不仅动作美,就连这把剑也确实令人着迷。 也许南海出魔低估了高雨梅的功力,只见他一收鞭子把眼睛瞪得老大。 南海鞭魔忽道:“你的确不错。” 高雨梅狂傲地笑了笑,用手指指自己胸部,说道:“你真的不敢?” 南海鞭魔怒道:“有什么不敢,不就是脱光衣服么!” 南海鞭魔将鞭子放在地上,两只手就已掀开了自己的衣服。 他仅是轻轻一掀,那古铜色的肌肤就露了出来。 南海鞭魔冷冷道:“你为什么不脱光?” 高雨梅先是一惊,继而轻笑一声,方道:“难道前辈还想占本姑娘的便宜?” 高雨梅又将手放在胸兜上,然后道:“我数一、二、三,到三的时候,你我一起脱,请注意,一!” 南海鞭魔目光电闪,份佛闻到这个“……”就有性命的危险。 其实就在他吃惊的时候,高雨梅却已数到了“二”。 很快地,高雨梅又道:“请你注意,本姑娘又开始数了,到时如果谁还不脱,就失去了决斗的资格”。 高雨梅看了看南海鞭魔,笑了笑,脱口数道:“三!” 高雨梅的口刚张开,她的手其实就已开始行动。 然而就在她刚扯住胸兜的时候,她就发现南海鞭魔浑身一震。 同时她也听到南海鞭魔在叫道:“胡闹!你以为老夫会跟你玩这把戏?” 高雨梅没有将胸兜扯开,她的手慢慢放下,这时满面已布上红晕。 高雨梅在说道:“我说老前辈不敢与本姑娘比难道不是真的?” 南海鞭魔瞪着女九红,面色铁青,嘴唇在抖动。 高雨梅又道:“老前辈其实也不必这样,你已经一百零六岁,再气恼就恐怕难以活到一百零七岁!” 南海鞭魔听到这句话,二目精光倏长,沉声说道:“你这个怪女人!你……难道不能少说一句话?” 高雨梅一怔,随即笑道:“不错,本姑娘应该少说几句话,其实前辈应该想到,象你这等年纪,又怎可与一个小女子比?你应该想到自己身份,你却本应该想——刺激……” 南海鞭魔抢着道:“这倒象句人话。” 高雨梅笑道:“我知道前辈决不会与小女子相计较,但不管怎样,还是小女子的不是,晚辈这里向您赔罪!” 高雨梅一边说话,一边深深施了个礼。 在场之人却没有想到高雨梅怎么会一下子改变主意变得客气起来。 只见南海鞭魔说道:“好,老夫服输就是,长江总舵的老板就由你来当。” 高雨梅笑道:“多谢老前辈,不过,小女子还是当不成这个老板的。” 南海鞭魔道:“你是怕有人抢了你的生意?” 高雨梅点头道:“前辈何不趁此说一句话?” 南海鞭魔大声道:“好!老夫既然输了给你,也就为你再做一件事。” 高雨梅急道:“什么事?” 南海鞭魔道:“要是谁再想当这个总舵主老夫死也不肯答应!” 看样子她很被动,也许她从南海鞭魔刚才的话里发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她的衣服和裤子也许已不必再脱,甚至她可以将那件红衫穿上。 因为她看到南海鞭魔低下头整连自己衣裳的时候,就已发现情况也许正朝着自己意想的方向发展。 一个人如果能看到自己预料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他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 这件事高雨梅已然看到,所以她的心里这时已充满胜利者的欢悦。 詹庆生这时无法想到那种滋味究竟是什么样子。 其实他更不会想到高雨梅何以不怕死,何以敢于在一个举世无双的大魔头身边脱下自己的衣服。 对子女人詹庆生的确了解不多。 他的智慧,他的机智果真自非常人可比。 但是这些终究有限。 也许,他永远也不能了解女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更何况他要了解的女人是高雨梅? 此时此刻,詹庆生只觉得高雨梅做的很不错,她很能令人信服,她的一切仿佛都是早已注定。 他止不住向高雨梅投去赞美的一瞥。 也就是这一瞥,他就发现高雨梅也同时看了自己一眼。 紧接着,他就听到高雨梅在说话。 高雨梅击掌道:“好,老前辈说话算数!”其实高雨梅说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这句话是多余的。 因为她已看到南海鞭魔的身子微微的晃了一晃。也就是这么一下,南海鞭魔的身影就已消失。他去的时候出来的时候更快。就在那一溜朦胧的青光在空中消失的时候,人们没忘了那声呼叫! 詹庆生没有料到高雨梅一下子能当上长江总舵的舵主。 何止是詹庆生没有料到,就连长江总舵上下以及被邀请的来参加竟选的数百名好手也没有一个人想到。 对于女人,也许他们知道的不多。比较有名气的,除了四川李家大小姐,就只有漠外吕湘贞。 这两个人忌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并且在江湖上时常可以见到她俩的足迹,所以,武林中认得她们的不少。 如果说如今她们中间的无论哪一位要来争这个长江总舵的总舵主,江湖中的人是决不会感强吃惊的。 相反地,她们不仅不来争边个总舵主,而且连个影子都没有,所以这件事到叫人有些犯疑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江湖中出了个女人,出了个谁也不认识的女人。这个女人居然就叫高雨梅。 女儿红是美酒,而这个女人却比美酒更具有刺激味。难道她真有通天的本事? 在高雨梅与南海鞭魔作对的时候,人们只看到这个女人轻轻地纵了一步。 这一纵虽然轻松自如,迅如灵猿,但一般高手也不会感到困难。所以这不能代表一个人武功的高低程度。 既然如此,高雨梅获得总舵主这个位置,就没有理由令人信服。更何况,担任长江总舵的总舵主本身就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当南海鞭魔的身影消失在空中的时候,台下数百高手就开始躁动起来。 这时候人群中有不少人在高声说话。其中一个粗嗓门说道:“他妈的!凭什么让—个女人当总舱主。” 另一个却用力说道:“我也不信,难道她就那么了不起?” 还有不少人在道:“我可不是南海鞭魔,要脱衣服我比她脱得还快,哈哈……” 一时间笑声四起,人声如潮。 这时天色近晚,山雾渐浓。 高雨梅站在木台上,好象一下子下去不是,站着不动更不是。 她看了詹庆生一眼,眼光中透着焦急的神倩。 詹庆生就走这眼神中一下子发现了一件事。 他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他的身影也微微一动。 接着人影一闪,他已上了木台。 他就站在高雨梅的身边。 高雨梅感到微风拂面的时候就知道詹庆生憧得了她的意思。 难道这就是心灵的相通?她不敢想,更没有时间去想。 因为这时候台下吵闹得厉害,好象连附近的山林都在振动。 高雨梅看了詹庆生一眼,微微笑了笑,就朝台边走去。 高雨梅来到台边,高声说声:“我说过有人想要总舵主的位置,这也没什么稀奇,大家何不明天再来?” 高雨梅的声音很大,也很好听,场中一下子肃静下来。 高雨梅接着道:“本姑娘很想当这个总舵主,也很想找几个不服气的比试比试。” 台下忽有人道:“说得好,你真不愧为一个好女人。” 高雨梅沉声道:“不过,本姑娘很爱好刺激,因为爱好刺激,所以就决不会手下留情!” 台下一人大笑道:“你何必说大话,你何不留点气力明天见个高低?哈哈……” 高雨梅大声道:“那么,诸位有请!” 高雨梅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始走动。 慢慢地,离开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场子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就连举头三尺单昆仑和长江总舵的十几名高手都已被人扶走。 詹庆生这时看了高雨梅一眼,笑道:“你真象个长江总舵的老板……” 高雨梅娇笑道:“你难道不服?” 詹庆生道:“我为什么不服?” 高雨梅道:“你难道对这个老板一点也不感兴趣?” 詹庆生道:“不错,不过……” 高雨梅道:“你是说以后你也许会有一点兴趣的?” 詹庆生没说话,他只看了高雨梅一眼。 高而梅笑了笑,说道:“我总是说中你是不是?你……你很直爽。” 詹庆生良久才道:“你难道还不饿?” 高雨梅仿佛这时才发现自己肚子饿得很难受,忙道:+潇湘书院+“谁说不饿,我几乎饿得直不起腰,所以,我打算去吃东西,你呢?” 詹庆生道:“也许和你一样。” 高雨梅道:“那么,我先走啦!” 高雨梅说走就走,一阵风吹过时,她就已离开詹庆生十条丈距离。 詹庆生不仅感觉到这股暖风,而且也闻到了这股风。 这风中有股浓郁的清香。 是玫瑰花香还是“女儿红”的酒味? 詹庆生不知道,他只感觉到自己一下子轻爽了许多。 他轻爽的时候肚子却饿得更厉害。 詹庆生又回到了原来的客栈。 这里,光照如白昼,人声嘈杂。这时已是二更时分,但这里喝酒的人比白天还要多。 很快地,屠庆生就发现来这里的都很能喝酒。 满堂的人只怕不下三十人,那一阵阵喝酒声就如同几头牛在塘里喝水。 那店小二脚很快,出乎寻常的麻利,但还是送不尽酒。 看样于人们仿佛要喝光这里的酒,看样子不喝光这酒大家就不会离开。 这时有人道:“好酒,真是好酒!这等酒居然有人不愿尝,实在可惜,实在可惜!” 詹庆生听到这话,闻到这酒香,一下子就来了喝酒的兴趣。 也许他早就想喝酒了?但见他疾步走到一个空桌前坐下。他要了一壶酒,还要了三斤牛肉和两碗面条。 他已等不及倒酒,刚揭开壶盖,他就将嘴递了上去。 喝完这口酒,喘了一阵粗气,詹庆生突然有些失望。 因为他发现这酒井不是上等酒,最多也只不过比昨天那酒好些而已。 这酒要是与“女儿红”相比又何止相差天壤? 一想起美酒女儿红,詹庆生倏然又想起那个叫“高雨梅”的女人。 他一想起这个人,就止不住向堂中扫视一番。 按理她应该已回到客栈,更应该在这里喝酒。 但詹庆生怎么也找不到她,她根本就没有来到这里喝酒。 难道她没来?难道她出了事? 詹庆生心里一下子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仿佛自己丢失了某种东西一样。 詹庆生想到这里,双手抱起酒壶,猛然扬起脖子。 刹那间,他又想起高雨梅刚才在那台上时看到自己的目光。 那眼神,那是一种让人不得安宁的眼睛。 这时候,詹庆生已全然没有了酒意。 他很快地吃完了面条,随后又来到后园。 后园里,那些客房内部燃着灯,还时常传来灌饱了酒饭的人动情的笑骂声。 詹庆生一头倒在床上,简直心乱如麻,他怎么也无法安睡。 难道今日又不能睡个好觉? 詹庆生倒过身,用手塞住自己的耳朵。 就在他抬起头准备去吹灭炮火的时候,他看到一样东西。 那东西就放在烛台下。 那是一张纸条。 詹庆生看到那张纸条时,就知道纸条上一走写着什么。 他的目光扭向纸条。 他的瞳孔慢慢地收缩。 他看到那纸条上写着几行遒迳的小字: ——詹庆生,听说你胆子很大,听说你不怕死,所以,本人想请你今晚三更时分到鄱阳湖边相会。 最底下写着“你的仇人”四个字。 詹庆生看到这些,起先心头一怔,但脸上很快就露出了笑容。因为他知道除了高雨梅还有谁会玩这把戏? 除了她又有谁会和詹庆生有“仇”? 詹庆生望着纸条,淡然一笑,自言道:“相约我而不认,真是个怪女人。” 他再也没有多想,就走出了房门。 这时街上的行人不多,凉风习习,很有点江南夏夜的味道。 詹庆生沿着宫道向前走,拐个几道弯子就到了鄱阳湖边。 詹庆生第二次来到这里,一下子便生出一种犹如回到故乡的感觉。 转首四望,但见远处山影朦胧,近处水波粼粼,垂柳拂水宛若仙人在垂钓。 詹庆生看到这情景,心底倏亮,止不住大声道:“高雨梅,你何不过来尽情一玩?” 月光下树影摇拽,但不见高雨梅的踪影! 詹庆生又道:“好,你既然不想出来,那么我就只有回啦。” 詹庆生一边说,一边走,并且走得很快,仿佛真地要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候,东首飘过来一丝风!这丝风也只有詹庆生能感觉得到,因为那丝风就是吹在一根毫发上那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詹庆生连这样的风也能感觉得到,岂止是感觉得到,他几乎看到了那丝风! 詹庆生没能看到那丝风,但他的确看到了一个人。那个随着微风飘过来的人! 这时候那个人在说话:“詹庆生,你真的不怕死,也许你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死?” 听声音很熟,但詹庆生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这时那人又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非死不可?” 詹庆生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举头三尺单昆仑! 举头三尺单昆仑受了重伤。他不但没有死,还居然敢约一个人到湖边来,还居然想要人家的命。 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所以当詹庆生想起他时,心里止不住一阵狂跳。 他觉得这个人太神秘不可测了。他难道永远也不会受伤?难道他的武功远比常人看到的要高? 詹庆生很难想下去,他只感到吃惊,感到怀疑。 他只有惊疑道:“那张纸条是前辈所留?”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下错,你应该想得到。” 但詹庆生没有想到,他甚至还肯定是高雨梅留下的,他以为只有高雨梅才会开玩笑。 殊不知自己又犯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错误。 詹庆生很少犯错误,他甚至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犯错误。但是他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犯下错误。 上册完 第九章 釜底抽薪 世界上的人也许都这样,你不想犯错误,那错误偏偏在你面前出现。 也许估计自己永远也不会犯错误的人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詹庆生知道自己一切都估计错误时,满脑子一片混乱,他几乎对一切都失去信心。 詹庆生不再想,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痴痴地看着举头三尺单昆仑。 举头三尺单昆仑本应忍耐不住,他至少有很多话要说。 但他偏偏不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湖面,仿佛是在尽情地欣赏湖中夜色。 这时候只有风在吹,也只有杨柳枝丫摆动的声音。 过了很久,詹庆生忽道:“你说来要我的命?”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你的记忆力居然不坏。” 詹庆生冷冷道:“就凭你?”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你以为老夫不配?” 詹庆生道:“你以为在下很好对付?” 举头三尺单昆仑开始笑,笑得很不自然,笑过之后,他道:“这有什么不好的?” 詹庆生惊道:“什么意思?”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就是再不好对付,你也活不到明天!” 詹庆生听得汗毛直竖,他随即想道,到了明天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难道自己真的活不到明天? 詹庆生才二十岁,所以,他决不会相信自己今晚必定要去“薄命司”报到。 所以詹庆生止不住道:“能死在这种好地方也算前世有缘,不过晚辈决不想死!” 举头三尺单昆仑冷笑道:“这能由着你吗?你杀了那么多高手,而那些高手又是各大门派的精英,难道你相信没有人来找你报仇?” 詹庆生知道对方说的是临海客栈,詹庆生看过那种惨状。 但是,他看到的时候井未曾想到还会有人怀疑他就是杀人凶手。 事实上如今又岂止怀疑而已?也许这咐候,正有不少人在筹划将如何来杀死自己。 詹庆生这样想,嘴里却道:“人家要杀我,那是人家的事,你却没有理由来要我的命。” 举头三尺单昆仑沉声道:“不对,你说得一点也不对。” 詹庆生道:“难道前辈也与在下有仇?”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岂止有仇,你难道连一点也记不清了?” 詹庆生没说话,他知道别人都在误会自己,但是他就是不想辩解。 詹庆生就是詹庆生。詹庆生又为什么要去辩解。 詹庆生做的事是他自己的事,他的事就不怕任何人干涉。 詹庆生只想拨出剑来去对准那举头三尺单昆仑的胸膛,那怕是只刺一个窟窿他也解恨。 他想拨剑,却未来得及拔剑,举头三尺单昆仑就已将剑柄握在手中。 剑鞘摆在一边,剑身映着月光,乌黑发亮,微一晃动,那剑身就传出一阵龙吟之声。 很显然,这是一把能削金切玉的无上宝剑。 詹庆生望着这剑,就猛然想起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施瑞莲。 他想起施瑞莲的时候,就理所当然地想起了那把古色宝剑。 那是一把紫霜宝剑,那把剑和现在举头三尺单昆仑手里的这把剑一模一样。 那么施大小姐呢? 难道她已遭到什么不测? 詹庆生一边想,一边拨剑,嘴里冷冷说道:“举头三尺单昆仑号称一双神手,从来就不使用什么宝刀宝剑的,怎么今日却破了戒?” 举头三尺单昆仑森然道:“老夫知道,对付象你这样的人不破破戒又怎么行?” 詹庆生大笑数声,然后道:“你以办你一定杀得了本少爷?” 举头三尺单昆仑流声道:“为江湖除害,死而无怨,你还有什么话说?” 詹庆生思索片刻,方道:“好!晚辈也许就要死了,举头三尺单昆仑素以仁慈称著于世,在晚辈临死前,你老人家能否告诉在下一些事情?”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这个自然。阁下是不是有何请求?” 詹庆生道:“晚辈只有两件事相问:第一,施瑞莲是不是死了?”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知道。” 詹庆生笑道:“你拿了人家的宝剑,又岂有不知道人家的道理?分明是假恶假慈悲,用心狠毒!” 举头三尺单昆仑怒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难道说老夫还用得着欺瞒你这个黄口小儿?” 詹庆生道:“好,这个暂且不论,这第二件事就是,前辈曾两次身受重伤,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好了?”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那次临海客栈你小子未能取老夫性命,你小子是不是至今还不甘心?” 詹庆生闻言大怒,随即将剑刃一挥,冷冷喝道:“我以为你真是个说话算话的大英雄,殊不知却是个无耻的小人!” 稍顿,詹庆生接着道,“也好,本少爷本不想与你为难可到了如今这地步,本少爷却也只好取你人头了!” 语音甫落,剑尖一抖,幻化成数十柄剑形,直取对方咽喉。 速度之快,逾过电光火石,半瞬间便到了对方咽喉处。 举头三尺单昆仑见对方说话,心下早已戒备。这时见对方剑影至,心下倏惊,只得—缩身形,凭空暴退丈余。 詹庆生一剑刺出,料到对方不知道,身形向前疾伸,如影随形,死死粘住对方身形。 举头三尺单昆仑见势,一声暴喝,举剑横劈,这时候,詹庆生倏然看到对方剑尖上射出一股绿色火焰! 詹庆生倏然呼道:“凌霄碧玉剑!” 举头三尺单昆仑一剑迫退对方,但不追击,只是冷冷说道:“亏你识得此剑,还算你走运。” 詹庆生痴痴地看着这剑,仿佛没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良久才自言自语说道:“原来这不是施瑞莲的紫霜剑?” 举头三尺单昆仑冷冷笑道:“不错,你年纪不大,识得宝剑却是不少,可惜呀,可惜!” 就在这时候,举头三尺单昆仑的身后有人在说话。 那人道:“可惜呀可惜,可惜这么好的夜景没有人观赏,你们俩难道是疯子?” 詹庆生一听到这声音,他的心脏就几乎发疯般地跳动。 他止不件大声呼道:“高雨梅,你难道只想观风赏景?” 举头三尺单昆仑则道:“总舵主真好兴致,死到临头了还玩得这么开心。” 高雨梅仿佛没听到举头三尺单昆仑的话,对詹庆生说道:“你难道只会打架?你何不留点精神和我明天好好打上一场?” 詹庆生笑道:“不错,本少爷不动动拳脚,这心里就发痒。” 举头三尺单昆仑忽儿扬言道:“既然心痒,何不与老夫玩上一玩?” 詹庆生道:“很好,反正你我都是将要赴阴曹地府的人了。” 高雨梅道:“不好,我说一点也不好。你们掉到了阴曹地府,难道就留我一个人收尸不成?” 举头三尺单昆仑冷冷道:“我们何不换换,你到阴曹地府老夫来为你收尸?” 高雨梅大笑,这次也许她笑得比任何一次更美更动人。 笑过之后,高雨梅道:“不,还是我替你收尸为好,我反正是替别人收惯了尸的!” 高雨梅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的手就如闪电般伸出。 岂止是手,她的身子动得更快,就连詹庆生都未来得及眨一下眼,就发觉高雨梅已飘到了举头三尺单昆仑身边。 高雨梅的手再度挥动,一招“千手如来”业已使出。 高雨梅便是高雨梅,高雨梅永远也不能和其他人一样。 她说动就动,她甚至还没有说动的时候就开始动。 所以一个人见到她,如果不能了解她这一点,你的性命就说不准能保到什么时候。 詹庆生了解高雨梅,所以詹庆生也很放心高雨梅,甚至他认为高雨梅的这一点很可爱。 但相反的是,举头三尺单昆仑并不了解高雨梅,所以这时候他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他看清对方一招厉害的招式使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子竟然差点儿挪不开地方。 但幸好举头三尺单昆仑功力无铸,纵然如此,内力感应之下,他还是陡然拨身腾空三丈来高。 他的身子落下的时候便开始向后飘,直飘到二丈多远的地方才落下地来。 他的脚刚落地,他的手就握住了剑柄。 这时候,凌霄碧玉剑已出鞘,一片绿光已然罩住了整个剑身。 但举头三尺单昆仑没有动,他握剑的手在颤动。 他痴痴地望着詹庆生与高雨梅。他看到他们笑的样子就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正巧这时詹庆生轻轻笑了笑,说道:“你很识趣,难道你能名扬天下,哈哈……” 高雨梅也笑道:“举头三尺单昆仑为人倒还正派,就只死心眼的不叫人爱,我看这一点,你老头就不配‘名扬天下’四个字。” 举头三尺单昆仑没说话,他的牙齿几乎咬得咯咯直响。 也许他的心里就只想奔过来一剑杀死这一对小男女。 但他不能动,他知道不能动,他的责任是调查三月初三大劫案。 就是要杀人,他也最多不过只能杀这詹庆生,对于长江总航的舵主他岂有刀枪相见之理? 所以他既不能说话,也不动手,他只好将一肚子闷气强压胸中。 他收起剑,转过身开始朝回走。 就在这时高雨梅忽道:“报道你不知道三月三大劫案手?” 拳头三尺单昆仑听到这话,浑身一震,本能地转过身来。 高雨梅轻轻笑道:“本舵主想告诉你这件事,你……用什么做交易?” 举头三尺单昆仑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道:“用老夫人头够不够?” 高雨梅道:“其实也不需人头作交易,但我曾经发过誓取你人头,所以也只好要了你的人头!”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好,你说。” 高雨梅道:“你说话可算话?” 举头三尺单昆仑:“江湖如此之大,又有谁敢说老夫说话不算话?” 高雨梅想了想,说道:“那好,我只说与你一个人知道,请跟我来。” 高雨梅还在说话的时候,就开始朝前走。 那里是一片树林。 高雨梅带着举头三尺单昆仑,来到这片树林之中,然后在一株大槐树旁站定。 高雨梅说道:“我知道你在找三月初三那大动案的元凶。” 举头三尺单昆仑没说活,他的眼睛里仿佛放射出一道绿光。 高雨梅又道:“我也知道你去了幽灵岛,并且在那里吃了一点小亏,不过对于你来说,并算不了什么。” 举头三尺单昆仑倏然沉声道:“住口!老夫难道是来听你这件事?” 高雨梅道:“你不想听也不行,你如果想知道一切,那么你就得依我,就连你的性命也终究会死在我的手中!” 举头三尺卑昆仑的手仿佛动了一下。 高雨梅的眼很尖,她的手也一下子握住了剑柄。 高雨梅后退一大步,然后道:“那没有用,只用一声喊,詹庆生就会到这里来,那时候,我们两人任谁都可以在你身上任意戮上一个窟窿。” 举头三尺单昆仑的手放下,随即冷冷地道:“你为什么还不告诉老夫那件事?” 高雨梅笑道:“看来你耐性的确差劲得很,好啦你听着,我开始说啦。” 接着,高雨梅用传音入密之术说出了几个字。 高雨梅内力很高,她有通气成丝的能耐,举头三尺单昆仑发现这点时心里就老大不舒服。 他丝毫想不到这女人功力竟然高到如此程度。 其实,他平时孤芳自赏,对女人丝毫就难以有过多的了解。 如今当他了解到高雨梅功力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几乎一下子涌过了数十种想法。 但是,当他听明白高雨梅说得什么时,他的无数想法又一下子飞出了九霄云外。 举头三尺单昆仑不由得呆呆地届立在原地,两只眼睛牢牢地盯住高雨梅。 很久很久举头三尺单昆仑才道:“好了,待老夫大事办成,再来领死不迟!” 高雨梅还想说什么,举头三尺单昆仑却一展身形,消失在溶溶月色之中。 高雨梅吐出一口长气,很快地走出这片树林。 她来到詹庆生身边的时候,詹庆生正仰着头看那天上的月亮。 高雨梅笑道:“你以为今天的月亮有什么不同?” 詹庆生道未答话,也没有动。 高雨梅又道:“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詹庆生侧头看了高雨梅一眼,这才道:“今晚的月亮很圆是不是人也到了团圆的时候?” 高雨梅惊道:“团圆?是的,你说的不错,我应该回去,你也应该回到你的地方。” 詹庆生暗然道:“我的地方?我的地方……” 詹庆生仿佛很伤心,连出气的声音都时断时续,高雨梅心里也仿佛很不是滋味。 良久,高雨梅才道:“你这个人真怪,这么好的夜晚为什么偏偏要想那不愉快的事?” 詹庆生道:“难道你愉快?” 高雨梅点头道:“对,我的确不愉快,但我看到你至少会忘掉那些事。” 詹庆生道:“但愿你这是真话。” 高雨海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难道你……直不懂得我的心……” 詹庆生没没话,却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点头?高雨梅费尽心思也想不出来。 高雨梅将身子向詹床生扬了挪,然后道:“不管怎样,你给我的印象实在不错,但你……你为什么偏偏不问我对举头三尺单昆仑说过什么话?” 詹庆生道:“你以为一句话就很起作用?” 高雨梅道:“对,的确很起作用,举头三尺单昆仑不是已经走了?” 詹庆生道:“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高雨梅低着头,因着步,仿佛她很难回答詹庆生的话。 高雨梅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对,他在想什么?他能想些什么……” 詹庆生忽道:“看来你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你何必跟着我?” 高雨梅急道:“我从家里逃了出来,远远地来找你,你难道还不了解我么?” 詹庆生道:“你为什么要当长江总航的舵主?” 高雨海道:“我说过,我杀了他们的总舵主,我一定要你补这一过错。” 詹庆生道,“过错?” 高雨梅道,“对,是过错。” 詹庆生道:“不对,杀死长江总航的两位舵主是你精心策划的。” 高雨梅道:“你怎么这样说?” 詹庆生笑了笑,方道,“你是幽灵岛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 高雨梅浑身一震,喃喃地道:“你说我是幽灵岛的人。” 詹庆生道:“不错,你知道长江总舵势力最大,如果他们一旦发现三月初三大却案是你们所为,试想,你们能有安宁日子好过?” 高雨梅惊道:“所以我们就先下手杀死他们的总舵主,然后再来控制他们?” 詹庆生道:“不错,你算准长江总舵内人心不齐,或者你们预先买通了那位石舵主,然后便演出一幕竞选总舵主的闹剧!” 高雨梅道:“请你说下去。” 詹庆生道:“凭你的聪明才智,加上很厉害的武功,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总舵主的宝座。” 高雨梅道:“如你所说,明天本姑娘首先遇到的对手必定是你。” 詹庆生道:“那很难说,不过……你以为在下也当想总舵主?” 高雨梅凄然道:“你不想当,你什么都不想,你这个大混蛋,你这个不通人性的家伙,本姑娘再也不想见到你!” 詹庆生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高雨梅哭了起来,也就只好作罢。 詹庆生与一般人不同,詹庆生不愿看到别人在他面前流泪,何况如今哭着的是个女人,更何况她就是高雨梅? 所以詹庆生很快就软了下来,他拍了拍高雨梅的肩膀,说道:“我会用事实来证明我的看法,如果在下言之有错到时再来向姑娘陪罪吧!” 詹庆生一拱手,然后就准备离开。 就在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高雨梅忽道:“你快走,我永远也不要见你……你为什么还不……” 詹庆生忽道:“你为什么不想辩解?” 高雨梅没说话,只见她用手捧着面颊,疾冲冲地朝一条官道跑去。 詹庆生看着疾去的背形,忽儿想起一件事。 詹庆生忽问道:“高雨梅,你能不能听我再说几句话。” 话声甫落,陡闻远处传方阵阵金戈交鸣之声。 詹庆生无暇细想,飞身朝高雨梅奔身之处疾射而去。 但见高雨梅正与一蒙面黑衣人战在一处。 詹庆生手握剑柄,并未立即出手,因为他相信高雨梅的功力。 他静静地凝视场中打斗的两人。 两团人影一黑一红。 显然,那黑衣人已处下风。整个人全部罩在高雨梅浓密的剑光中。 陡闻一声龙吟,高雨梅的身躯倒退数步,险些摔倒,高雨梅这种情况,是詹庆生所始料不及的。 他疾步向前扶住高雨梅。 匆闻高雨梅道:“小心,他是毒王。” 举目望去,但见那黑衣人已是衣衫不整,身上几处剑伤,那黑衣人身形几个起落,转眼间消失在尽处的山石旁。 詹庆生来不及追赶,又不忍抛下高雨梅不顾,他无暇后顾,抱起高雨梅,疾步朝附近客栈奔去。 夜色正浓。 月儿已钻入云层。 难道大风雨即将来临? 天气依然很好,不但没有下雨,就连一丝风也没有。 整个晚上都显得异常燥热,仿佛一个人呆在一只大火炉旁。 到得清晨的时候,举头三尺单昆仑才慢慢入睡。 就在这美好的时刻,突然有人来叩门。 门声急促而响亮。 举头三尺单昆仑听到这叩门声,很快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来不及穿好衣服就去开门。 他刚把房门打开一条缝,就有一个大头钻了进来。 那是一个带着和尚帽子的老头。 那是少林四空方丈。 少林四空方丈一揖手,说道:“阿弥陀怫!米掌门一向可好?” 举头三尺单昆仑见了方丈,他不能不笑,所以他只好笑道:“老方丈不在寺坐主持,跑老远来作什么?” 四空方文道:“听说老弟已知道三月三元凶?” 举头三尺单昆仑闻言倏惊,良久方道:“啊?却不知方丈消息从何处得来?” 四空方丈道:“何处得到的消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米掌门肩负着武林重托,老纳想,老弟你总得有所交待才是。” 举头三尺单昆仑笑道:“方丈说得不错,只可惜在下未得到确切消息。” 四空方丈道:“阿弥陀佛!举头三尺单昆仑想独居其功,老纳自无异议,一切还望米掌门多加保重才是!”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多谢老方丈错爱。” 老方丈再未说话,转身就走。 举头三尺单昆仑正想客套,但老和尚眨眼功夫便迈出了客栈大门。 第二天午牌时分,高雨梅便可下床活动。 这段时间内,詹庆生一边用药调济高雨梅,一边替她助长内力。 高雨梅永远不同于一般的女人,她躯体幽香,可以使人兴奋,可以教人忘掉一切。 她从不把死看得很重。 她刚一醒来,她的脸上就始终有着一股甜甜的笑意。 詹庆生不能不佩服这个女人,因为他是个少见的女人。 女人是一副百看不厌的画,高雨梅更是如此。她的飘逸不但是一种举止,确切的说是一种神韵。 这时候,詹庆生正在同高雨梅说话。 高雨梅道:“毒王的毒性我知道,我不会马上死,但也决不会马上好。” 詹庆生不解地看着高雨梅。 高雨梅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懂。你的武功不错,可经历太少了,我不知道你师父为什么不早些让你下山免得今日做事不顺利。” 詹庆生道:“你是说毒王的毒药都是让人慢慢地去死。” 高雨海道,“你倒很聪明,我身上所中之毒名唤‘百日神毒’,若不救治,百日后毒发身亡,着要强行练功,便只会死得更快。” 詹庆生听了这句适,不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詹庆生道:“你知道的真多,你真不愧为是长江总舵的大老板。” 高而梅闻言大笑,笑得仍是那么动人。 在她的笑里,詹庆生看到了她的纯真和对人生的眷恋。 詹庆生看见这种笑,心里又沉重起来。 詹庆生疾忙道:“你说,这种毒就是无药可医了?” 高雨梅笑道:“你为了我已经好些时候没喝酒了,你何不去喝喝酒,解解闷?” 詹庆生苦笑道:“称总是说的不错,我一定要好好地喝上一顿酒。” 九江口是个不小的城镇。 这里的人很会说话,也很会玩。 尤其到了夜晚,你就会看到不少男女,穿红戴绿,在街道湖边溜达,在杨柳树下说说悄悄话。 这里背临长江,到了夜晚,轻风拂面,令人步履飘逸,使人顿生如入仙境感。 但是,这里的人却不会喝酒。 詹庆生连走了几家客栈和酒铺,都未能喝上一口好酒。 这时候,他想起了那种名叫“女儿红”的酒。 他—想起这美醪,就好像闯到了那令人神颠的特异的酒香。 这一晚:他感到十分遗憾。 高雨梅叫他出来喝酒,他却没有喝上一口称心如意的好酒。 这样的话,是不是有负了高雨梅的美意? 他一想起她,就觉得自己今晚一定要喝够酒。 为了高雨梅,他完全可以喝下四、五壶最低劣的酒。 于是,他走进了一家名叫“城东酒家”的铺子。 刚进门,店小二就上前打躬道:“客官可要酒?” 詹庆生点点头,道:“来五壶上好的酒。” 店小二道:“客官不要菜么?我店有九江闻名的九香嫩鸡。” 詹庆生道:“少罗嗦,快快弄来。” 詹庆生刚坐下,那酒和菜就端了过来。 詹庆生一看这酒壶,他的心里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詹庆生急不可耐地抱起酒壶就喝酒,他喝酒的样子很快就惊动了近桌的顾客。 詹庆生一口气喝完一大壶酒,他觉得这酒味道还不错。 他是喝酒大家。这种酒一下肚,他就知道这是一种名叫“剑海春”的酒。 他想不到自己居然还能碰上这等酒,不管怎样,比起那些低档的酒来还是要好上千万倍。 他想,自己是不是有了更好的运气? 詹庆生刚们将第二壶酒的壶盖拧开,这时候。他就听到一种声音。 那是几个人的脚步声。 詹庆生很快就看到四个似带刀剑的人闯进店来。 其中一人说道:“这里就是九江,骆总舵主的遗书难道会放在这里?” 另一人道:“鬼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兄弟几个闯闯九江分舵不就得了?” 第三人道:“二弟说得不错,听说那个什么新舵主快要死……” 他的话没说完,嘴巴就再也不能动。 在场的人都看到,他的嘴里多了根鸡骨。 那鸡骨又细又长,那朝下的一端还流出一线血液,血流如注。 满堂惊呼! 那根带血的鸡骨扳下来的时候,满店的人已经跑了十精光。 不,酒店里的人并不是全都离开。 至少这时仅这店内还有五个人。 詹庆生仍坐在一个角落里喝酒,仿佛他喝酒的兴头刚刚开始。 刚进来的四个人这时候好像发现了什么,他们一起图到了詹庆生的身边。 那个被鸡封刺伤喉管的人这时候说道:“你这小子……为什么还在这里喝酒?” 詹庆生没吱声,这时候仍然地喝酒。 那人又道:“原来你是个聋子。那么,你的耳朵是不起作用的了,何不让我一刀砍下来?” 他的话说得很慢,他的动作却很快。 他的刀倏地举过头,然后猛力砍下。 但是,他的刀还只刚刚下落,他的人就倒了下去。 这时候,詹庆生正在喝第四壶酒。 那个人倒下的时候,詹庆生刚刚扬起酒壶。 所以,那个执刀的人慌忙道:“难道这屋里有鬼?” 另一人道:“老兄难道怕鬼?我倒是有些怕这小子喝醉酒。” 詹庆生喝完第四壶酒,然后将酒壶放下。 他的双目里一道精芒倏然闪过。他的眼睛仅瞟了一眼周围的四个人。 这时候,他立起身说道:“诸位是不是也很想喝酒?” 一人道:“不错!你老弟是不是已经喝够?” 詹庆生道:“你们若要喝酒,就让我来替诸位倒酒。” 那人道:“你说得很好,不过我不打算叫你倒酒。” 詹庆生道:“你也许不知道,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数”字甫落,詹庆生就端起了酒壶。 他的酒壶刚提在手中,那酒壶就已飞了出去。 酒壶在空中疾的,眨眼功夫就到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跟前。 那个人看到一只酒壶飞过来,使疾忙伸出了手。 他想去接酒壶,他在这个少年面前显显身手。 可是,那酒壶实在太快,酒壶的四周还有一道凌历的风。 他的手刚伸出,那只酒壶却早已到了他的眼前。 随着一声响,酒壶已摔破。 这个人面上鲜血四溅。 他的人也随之倒下。 剩下的两个人看到这般光景,互觑一眼,接着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詹庆生这时道:“二位还要喝酒?” 一人道:“不,我不要喝酒,我这一生还没有喝过酒。” 詹庆生笑道:“那你何不尝尝酒的味道?” 另一人道:“大爷如果还想喝酒,我们这就走开。” 詹庆生点点头,道:“你倒识趣,不过你必须坐下。” 那人道:“是。” 詹庆生道:“你方才说要找遗书?” 那人道:“对……” 地下躺着的那个人接着道:“老四,你何必怕死?” 那人道:“我不怕死,我却不想你死。” 詹庆生道:“你说得不错。你说那遗书放在九江分舵。” 那人道:“大概是这样,不过谁又见过那东西?” 詹庆生道:“难道你拿了遗书去卖钱?” 那人道:“大爷真行,你怎么知道在下的心事?” 詹庆生道:“一张废纸,又能值几两银子?” 地上躺着的那人道:“三万两黄金。三万两,难道还不够?” 詹庆生苦笑。 他想不到长江总舵主的一纸遗书居然能值三万两金子。 那么,要是取了总舵主的人头呢? 詹庆生丝毫想不出这个数目。 也许一百万两?一千万两? 也还想估得更多,可是躺着的那个人又在说话。 他道:“长江总舵的老板死了,不久又有了新老板,所以舵主并不能值多少银子。” 稍顿,又道:“而骆总舵主的那张遗书世界上永远也只有这么一张,所以依在下看,三万两黄金的估价还是太低了些。” 詹庆生看着他们,笑了笑。 他觉得这个人说的话多少有一点道理。 詹庆生忽道:“你们难道当真能找到那小纸条?” 那人道:“小纸条?阁下怎知道是张小纸条?” 詹庆生道:“阁下死到临头了,居然还不放过一丝发财的机会。只可惜,你活命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听到詹庆生这句话,剩下的三个人原应该很害怕。 但是,他们偏偏不怕。 那躺下的人偏偏这时候大笑了一声,然后道:“阁下你要杀我,又怎保得准将来没有人杀你?” 那人又轻轻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所以机会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就是杀你的人也难保有活命的机会。” 这句话很对,仿佛是一条天经地义的真理。 詹庆生不能不信。因为他相信真理,只有相信真理的人,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詹庆生道:“你这么说,我真有些不想杀你了。”那躺着的人却道:“你一定得杀死我,还有我的两位兄弟。” 詹庆生不相信。 难道这句话真是他说的? 那人又上:“你不信?你不信就先杀死我!” 詹庆生道:“你准道不想要那张小纸条?” 那人道:“不错,至少这时候还不想。” 詹庆生道:“难道你到了阴曹地府还会想?” 那人道:“不错,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要将那张纸条从你身边夺走!” 詹庆生摇头。他的头摇得象只拨浪鼓。 因为他不能不摇头。 这是他有生以来遇着的第一个大怪人。 “你说得很对,我们就是江南四怪。” 詹庆生好象听说过这个名字。 “现在只有三怪了,难道不可惜?” “什么意思?” “我给你四万两黄金,同时还给你四条人命。你说划算不划算?” “你说的话也许不能全信。” “你说的话倒是值四万两黄金。” “当真?” “不错!” “你是要我说出我们的老板?” 詹庆生淡淡地笑,他笑得很神秘。 “好,我不说给你听,就不叫江南四怪!” 江南四怪的确很怪。 他们的一言一行,常人都无法理解。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们必须要钱。 金钱对于每个人的诱惑都很大。 江南四怪更了解金钱的用途。 他们吃喝嫖赌,样样都不能没有钱。 纵然他们随时都可以巧取豪夺,甚至霸占。 但是他们却知道一切只有用金钱换来才令人消魂。 所以,他们可以为金钱去死。 他们当然可以为金钱去卖命。 江南四怪刚想起自己将会有更多的钱。 江南四怪刚想说出那个愿意出三万两黄金的主顾。 倏然,一阵微风吹过,他们的人却倒在了地上。 老大的眼睛向上翻,整个眼眶内全是灰白,就好象鱼刚死,而鱼的眼珠己被人挖去。 老二的嘴角正流着血,那血乌黑发亮。 也许这空中的那股恶臭就是从这血中散发出来的,老三早已经死了。 老四却死得更惨。 他的头没有了。 他的四肢正在变成一摊脓水。 也许,他的整个身躯却将消失得干干净净? 詹庆生看见这种情形,心里直感到一阵恶心。 但他强忍着,肚子里的东西到了他的喉咙里,但他始终没让它吐出来。 詹庆生是个非凡的人,他的自制能力也非凡的。 但是,他能够制住自己的恶心和呕吐,他却怎么也制止不住自己一阵阵心跳。 因为这时候,他已想起了一件事。 “四个人,不,这三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现在,酒铺里只有江南四怪和自己,那么是谁杀死了他们?” 能够杀人于不知不觉间,这种功武当然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令人难以理信。 另外,这种杀人的手段又何尝不是高明至极? 詹庆生仔细地想,反复地想,心里简直越想起害怕。 詹庆生的功力很难说有多高,但四五丈之内的蚊子和一丝儿飞尘对于他来说,他应该可以看到。 那么,若一个人,拿了杀人的武器,杀死了三个人,他为什么看不见?也为什么只能感到一阵风的飘动? 难道三个人是中毒身亡? 那么,三个人又是怎样中的毒? 詹庆生想,这怎么可能? 但是,詹庆生想得最多的。使他最担心的却还不是三个人的死因。 他几乎在想:要是这个人,要是这个人拿了同样的武器要是他来杀我,我难这还有命在? 那么,他为什么不杀我? 也许他怕我发现他的秘密? 这时候詹庆生的呼吸在加速。 他的肌肤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骁阳似火。 树林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蝉鸣。 时间已是盛夏。三月初三的大案不仅没有了结,这些天来,江湖中还反而出了不少事情。 詹庆生和高雨梅一同坐在九江分舵内的春池边。 高雨梅一身红妆,裙据随风起鲜,宛若一朵彩云。 她的人却心思沉重地看着地里的水。 池中的荷花正在开放,荷香四溢,荷香夹着泥香充斥整个空间。 池中有鱼儿游动。 看着那鱼游动时欢快的样子,詹庆生的心里好象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他的脚从栏杆边伸下水去,正不停地拍打着水面。 这时候,高雨梅忽然:“你还在想昨天那酒铺里的江南四怪?” 詹庆生没做声,却点了点头。 高雨梅又道:“你何必自寻烦恼?死了也就算了,难道非要刨根究底不可?” 詹庆生仍然没说话。 看着詹庆生烦闷的样子,高雨梅只好吐出一口长气。 正在这时候,詹庆生也一声长叹。 高雨海道:“你追着了一个武功比你还高的人,你早已预感到了前途的凶险,所以你就烦闷,但是你就不想想我?我中了毒王的毒,最多也不过有一百天的光景好过,难道……” 这时候,詹庆生忽儿打断高雨梅的话道:“一个人若能肯定自己还有一百天的光景那也未尝不是件幸运的事情,只可惜,你我未必能有这么长的时间……” 高雨梅听到他的话,心中一酸,眼泪就已溢出眼眶。 詹庆生又道:“要是听了师父的话,杀了疯魔播扬,便从此隐姓埋名,不再过问江湖中事,我也许永远不会有烦恼。” 詹庆生看了高雨梅,依着道:“可惜我生性好奇,又受不得一点儿委屈,所以我还是遇到了麻烦……” 高雨梅这时哭道:“你我何不利用这一百天的时间,躲到一个荒野之?,好好享受我们应该得到的东西?” 高雨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哭的声音更大。 詹庆生原就看不得女人哭,这时候,高雨梅越哭越伤心,他简直有点受不了。 他的睑部在抽搐。 但是他却在笑,他笑得很苦,甚至比哭还令人难过。 詹庆生笑道:“你已经是长江总舵的大老板了,难道还没有忘记哭?” 这句话很有用,也许只有这,高雨梅方能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她的哭刚停止,詹庆生又开始笑。 这次他真的笑了,仿佛笑得很开心。 笑声中。他听高雨梅在说道:“你我并非故友,然而却十分投机,你说这件事岂非很怪?” 詹庆生道:“难道你这么认为?” 听到这句话,高雨梅的神色又暗淡下来。 高雨梅叹然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甚至很怀疑我。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反正只有一百天好活了。”她看着湖边的铁栏杆接着道:“这一切的一切对我却已遥远,而你也许前途远大……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找到三月初三那个恶魔,我才……” 詹庆生听到一个女人这么说,他再硬的心肠也将变得软弱。 所以他道,“你不必灰心,我也许能救你,等我去了幽灵岛……” 高雨梅急忙道,“你真要去幽灵岛?” 詹庆生道:“不错。” 詹庆生道:“为什么不能去?” 高雨梅淡淡地说道:“你想不要命也不必去幽灵岛,而我……也不必你牵挂。” 詹庆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因为他太不了解面前这个美丽的女人了。 这时候,高雨梅调转头来,用目光凝视着詹庆生。 她看了很久很久,她的目光却仍然没有离开。 她盯着詹庆生,左手伸进自己的胸兜,掏了很久,最后终于掏出了一个小包裹。 她把小包裹递给詹庆生,然后道:“我把骆总舵主的遗言送给你,你这就走,去找你的施瑞莲和淑红,然后再回到师父身边或者回家家去。” 詹庆生接过小包裹,他知道包裹中装着他日夜都想见到的那张纸条。 但是他没有看。(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 就在这一瞬间,就在高雨梅盯住他的时候,他才觉得这东西对于他也许并不重要。 他看了那目光,那是高雨梅的目光。 那是种绝望的,悲凉的和怨恨的目光。 他坦心自己今后是不是能够忘了这双眼睛? 他的心颤栗了。 他道:“你不必当什么大老板,你完全可以跟我走,因为我需要你。” 这是肺腑之言,谁都不可能否认。 詹庆生又道:“你就是当老板,你同样可以跟我走,你为什么不?” 高雨梅的目光这时死死地盯着池中,她仿佛看见了香地中的某朵荷花。 难道她丝毫就没听见詹庆生说的话? 詹庆生又遭:“我知道毒王不可能伤到你。” 高雨梅仍然看着池中。 詹庆生道:“我知道是因为我才使你分了神,你……” 想不到高雨梅倏然扭过头大声说道:“你为什么还不走?” 她的话刚说完,她的人就已经站起。 她的人还没有完全站起,她的双脚就已经腾空。 一阵香风飘过。 一朵红云飞起。 高雨梅刹那间就没了踪影。 她去得太快了,詹庆生来不及看清。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两滴泪水朝他的面颊飘落下来。 高雨梅是长江总舵的老板,但是詹庆生找遍了整个九江分舵,就是没见到高雨梅的身影。 难道她躲了起来? 詹庆生的心思越来越烦乱,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对于施瑞莲和淑红,他没有尽到职责去保护她们。 对于高雨梅,他又何止是没有尽责去保护她。 他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 可他却偏偏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他望着香风飘过的荷地,心思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他的整个身子就如同灌进了铅一般。 夏日正旺。 暖风熏人。 就连树上的绿叶部开始枯萎下来。 这天气为什么这么热? 詹庆生做梦也没有想到世界上竟还有这么炎热的鬼天气。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九江分航的最后那座吊桥。 他来到街上。 他看到来往的人群,心中泛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 那杂沓的脚步声进入他的耳朵里,就如同沉闷的天气里响起的巨雷。 他穿着雪白的衣装。 雪白的衣裳在阳光下格外刺目,所以不少人看到他都不得不斜眯着眼睛。 倏然。他看到一样东西。 他看这样东西的时候,他的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 因为这东西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这炎热天气里的一场大雨。 因为这是一抉木牌。 木牌上写着“范家酒铺”的字样。 他看到这块才牌子仿佛就已看到了一大壶一大壶的美酒。 不,他早已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醇香。 詹庆生已是很久很久没喝过一顿好酒了。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他也得他喝一顿。 酒销不大,人却很多。 詹庆生找到一个座位的时候,店小二已跟在他身后很久。 这时店小二道:“客官要什么酒?” “女儿红!” 他想不到自己居然脱口说出了这句话。女儿红是美酒,这样的美酒九江难道也有? 上一次,詹庆生费了不少劲才找到几壶“剑南春”。 剑南春尽管不如女儿红,但他喝得很舒适,他甚至还想喝那种酒。 所以詹庆生道:“剑南春的味道不错,给我来三壶怎样。” 殊不想那店小二却道:“剑南春再好,又怎可抵得过女儿红?” 詹庆生只得叹气。 因为他除了叹气,他已不知道再能说什么。 店小二看到他这种样子,也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按理,店小二应该去拿酒,但是他偏偏站着不动。 他仿佛丝毫就没有走的意思。 这时候,已有不少人在叫酒。 店小二原不老,为什么跑起腿来这般拖沓? 但是他不但不走,偏偏还要站在这里说话。 店小二道:“你难道真想喝女儿红?” 詹庆生的眼睛一下子有了光亮,就如同十五的月亮照在溏里。 詹庆生不等店小二张嘴,便抢着道:“难道真有女儿红?” 店小二笑道:“此铺虽小,名酒却是不少,女儿红是名酒,我铺设有才怪。” 詹庆生大笑。 他的嗓子原就很大,所以他笑起来声音就如同打雷一样。 他记不起自己已有多久没这般笑过。 他笑的时候,酒铺里的酒客几乎都已站了起来。 笑过之后,詹庆生道:“快!女儿红,给我来五壶!” 店小二吃惊道:“五壶?客官以为是茶么?” 詹庆生二国精光一闪,说道:“何必罗索!” 店小二道:“五壶女儿红,光银子也得十二两,再说客官也未必喝得了这么多……” 店小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终于未能说下去。 他的嘴已张开。 张开的嘴并没有合上。 他的嘴原就不能合上。 一块雪白的银子那是十二两纹银。 那银子正长在店小二嘴中。 店小二的双眼已经溢满了泪水。 店小二取下银子的时候,他的笑声就已经从嘴里流了出来。他笑的时候,他的眼泪早已流到了他的腮边。 这时,店小二一躬起,说道:“大爷您坐好,我一定替你弄来五壶女儿红。” 詹庆生刚想笑,却发现这小二转过了身子。 他的身子转得很快。 他的人去得更快。 酒铺里的人很多。 来这里的人都很能喝酒。 铺子似不大,这时浓烈的酒味充斥了整个空间。 那是一种低劣的,很浓的酒味。 那种酒味传到一个人的鼻子里,这个人一定就象在喝酒一样。这时候,詹庆生正闻着这种酒昧。 他的眼前摆满了五个酒壶,五个酒壶的盖子都还没有揭开。 他为什么不揭开盖子? 他为什么还不喝酒。 詹庆生看着这五个整齐的酒壶,心里就沉重得如同塞满了铅块和石头。 他真想喝女儿红这种酒。 但是,他却怎么也忘不了“高雨梅”那个人。 尤其她身上的那股异香,那种就如同女儿红这酒一般的浓郁清香,足以叫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所醉倒。 庆生正处少年。 他的欲望,他的阳刚之气也许比平常人更旺,来得更猛烈。 难道他就不会为之而醉? 酒不醉人人先醉? 如今酒壶仍没打开。 所以,醉人的决不是酒,而是那个人。 他早已沉浸于对那种脉脉含情柔如春水般目光的回忆之中。 如今他也沉醉于眼前的思念之中。 他想,要不是高雨梅有可能是幽灵岛的人,要不是幽灵岛有可能与三月初三大案有关,要不是自己被三月初三的大劫案所牵连,或者,要不是自己的好奇,好胜,受不得委屈,也许,自己很可能会与高雨梅很相好,甚至很相爱。至少,如今绝对不会见不到她的人影。 他望着这酒,就如同看到那个人。 从前,他不忍心去摧残那个人。 如今,他也不忍心去喝这壶中的酒。 可是他实在抵抗不住酒的诱惑。 他看到别人喝酒的样子,心里就发痒。 他的手放在那壶盖上的时候,他脑子里又想起了那个人。 这时,他完全明白,要想不喝酒,要想不再记得那个人,他就只有离开这里,并且走得越远越好。 他的人已站起。 他的脚步已挪开。 他的身材也高,脚步也大。 所以,他三五步就走出了那酒铺的大门。 他刚迈出门槛,身后有人喊:“客官,大爷,这酒……” 詹庆生心一沉,身子已向前疾射。 身后那店小二的喊叫仍在继续。 十七,月是今夜明。 二更未,三更还未到。 这时候,月亮悬挂天空,星星在闪烁。 夜风正劲。 树叶叟叟。 一条长街。 街上的行人已不多。 街原不大,人似乎也许就不多! 这时候,这条长街上,就只有一个人在行走。 这个人走得极慢,仿佛役走。 他一走,一顿,然后一声长叹。 长长的叹息声和轻轻的脚步声夹杂在一起,就如同一首低沉的音乐。 低沉的音乐令人抑制,令人烦闷。 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爱好的曲子。 看样子,这个人好象例外。 他不仅走得慢,而且越走越慢。 这时候,他几乎已经停止了下来。 月儿已进人云层。 什么时候天上出现了云朵。 没有人知道,因为这时外面的世界很难再看到一个人影。 一阵凉风从街旁的树隙中吹过来,然后吹到街心上。 地上沙沙有声。 也许是落叶? 不,除了落叶,还有轻碎的脚步声。 那个人又开始走。 江南的夏夜原就清凉,却未想到完全这般的清冷。 夏天,并不是落叶的时候。 这地上为什么竟然有落叶? 想不透,好像是个谜。 人影又在移动。 转眼过了街头。 这里有一块空地。 空地上黑黑的,好象长满了青草。 再远处,一片朦胧。 那是山的影子,这条路也许能通山顶? 这时,那人影来到青草地,然后席地而坐。 又一声长叹。 静夜中的长叹听起来教人格外觉得可怕。 如果这时有人听到,他一定会骇得大叫起来。 只可惜,这里除了这条人影就再也不会有什么。 不久,那条人影在说话。 人影说的话难道还有人听? “好一个骆总舵主,他为什么要留下这句话?” “北水高山阻,南海任君行!” “这句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不将遗言写明?” “江湖中又怎能知道他有遗言?”“这遗言与三月初三那天又有什么关系?”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时候,草坪的左侧突然有人说话。 听他的声音,就好象这个人刚刚地从狱里出来。 有声音,但也没有人。 竟连人影也没有。 那声音在说道:“怎么不可能?世界上难道还有不可能的事?”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詹庆生突然道:“我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那人道:“我说可能就一定可能。” 詹庆生笑,冷笑。 笑过之后他道:“我说你就不可能出来。” 那人也是一笑,他笑的声音特别大。 那人笑道:“我说能出来就一定能出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草坪中就起了风。 一道凌厉的风。 劲风过后,一条人影赫然立在草坪之中。 月光下,这人一身玄衣,长衫的下摆在夜风中飘动。 他站在草坪中,两腿叉立,就如同一座铁塔。 不,要不是夜风吹着长衫,他的样子就如同一具僵尸。 僵尸不会说话,但是黑衣人却在说话。 黑衣人道:“我难道不是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笑,仿佛很得意的样子。 詹庆生见到这种笑声,一下子就感到很恶心,他几次竟差一点吐了了出来。 詹庆生想道:“你难道要找我?” 那人道,“你民站一猜就中,你居然不象有人说的那么呆。” 詹庆生道:“这世上有人说我呆?” 黑衣人笑了笑。 詹庆生道:“难道你知道我是谁?” “詹庆生,你难道不是詹庆生?” 詹庆生点头道:“那么,又是谁说我呆!” 黑衣人道:“不知道,我路过九江分航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你的坏话。” 在庆生道:“谁?” 黑衣人道:“当然是他们的总舵主!” 詹庆生吃惊道:“你说的是高雨梅?” 黑衣人道:“长江总舵难道有两个老板?” 詹庆生不知道什么才好。 良久,他道:“高雨梅怎么说的?” 黑衣人道:“她说,詹庆生是个呆子,傻子,痴子,詹庆生不是人!” 詹庆生听到这句话,脸上一下子有了笑容。 只可惜这时天太黑,对方一点都看不到。 月儿在云层中穿行,那般匆匆,就如同行路人抢在大雨即将到来的时候赶路。 难道天果真要下雨了? 詹庆生这时又有了寒意,他止不住长叹了一声。 詹庆生叹然道:“这种鬼天气真叫人烦闷。” 黑衣人却嘿嘿笑道:“只怕更有比天气烦闷的事。” 詹庆生道:“你远远地跟踪我,是不是要带我走?” 黑衣人这回冷笑道:“你比我顶料的还聪明。” 詹庆生道:“难道你不问我愿不愿意?” 黑衣人笑道:“难道你不问问我是谁?” 黑衣人说着话,手里突然多了样东西。 那东西尺许长,黑乎乎的,看上去比这夜风更有凉意。 詹庆生看到这种东西,和放开嗓子大笑起来。 黑衣人没有笑,他却在詹庆生的笑声中跨前了两步。 詹庆生这时笑道:“你何必拿出那样铁尺?难道你除了刀,除了剑外,你还使用铁尺?” 黑衣人肃然道:“铁尺是我门中规矩,我又岂能不同。” 詹庆生笑道:“只可惜一样,铁尺太容易给砸扁、砸弯。” 黑衣人道:“你太过自信,自信的人往往是残酷的人” 黑衣人于笑了两声,接着道:“所以,我现在倒很相信三月初三大劫案是你所为了。” 詹庆生道:“你要将我带到什么地方?” 黑衣人道:“朝廷钦犯除了到监狱,难道还会有什么好地方去?” 詹庆生听到这句话,心里不免—紧。 他知道,他一旦进了监狱,坐牢还不说,至少还得逼供、用刑,弄得不好还要凌迟处死。 想到凌迟,他就如同看到自己身上的缺肉正在被刀一块块地割去。 那样是不是太难受了? 据说一个坚强的人凌迟处死时往往需要剥几天的皮,割几天的肉才能死去。 詹庆生是个坚强的人。那么,那时他又能活多久? 当然,任何人都不愿试试种味道。 至少还没有人敢试过。 詹庆生当然也不敢试,他甚至想都不愿去想。 所以,詹庆生道:“我不能跟你走,除非我死在这里。” 那黑衣人笑道:“你的确聪明,你知道我决不敢叫你死在这里,否则我如何回去交差?” 詹厌生笑了笑。 黑衣人道:“那时候,说不定坐牢的却是我?” 詹庆生道:“难道朝廷第一捕快,誉满天下的刑部第一高手霍得海也有坐牢的时候?” 黑衣人冷笑道:“我知道你无所顾及,你甚至完全可以拼命,我却不能,所以这一战我难取胜。” 詹庆生森然道:“甚至还会送命!” 黑衣人道:“不错。” 詹庆生叹了口气,道:“所以,我还是劝你走。” 黑衣人也叹了口气,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叹气。 黑衣人是捕快,朝中第一捕快。 第一捕快当然就是铁捕快。 铁捕快理所当然的就是霍得海。 他才五十岁,他的声誉如日中天。 所以,他是不该有叹气的理由。 但是这时候霍得海又叹了一口气。 叹气声中,他道:“我就是死,也只能一试,说不定还可留住你?” 詹庆生摇头道:“你又何必?你这生好事做得不少,也许有人还需要你?” 霍得海道:“你何必说我好?平心处事,是老夫的原则。” 詹庆生笑了笑,仿佛在冷笑。 霍得海道:“你不信?” 詹庆生道:“你怎会不信?” 霍得海道:“你必须跟我走,你必须把三月三的事说清楚。” 詹庆生又在笑。 霍得海又叹然道:“你年纪恁轻,武功又这么好,论理,你应该英名远扬。可惜你误入歧途,如今仍执迷不误。老夫纵有救你之心,天理只怕也不容了。” 詹庆生的二目精光一阵连间。 他的人也上前了一步。 詹庆生身上的骨骼一阵暴响,随即道:“你何不过来试试?” “试”字甫落,只见对方人影一闪,一股劲风疾射而至。 詹庆生一声轻嘶。身子陡然拔高,且借势向前疾纵。 二人一交手,霍得海就摆动了铁尺。 铁尺是衙门里的武器,霍得海也是衙门里的人。 一个在衙门里混了数十年,拿了数十年铁尺的人,对于铁尺自然不会陌生。 何止不陌生,简直活如泥鳅,灵如狸猫,就连整个身子都在跟着铁尺打转。 一招“铁浪赶乾坤”他把铁尺闪电般前送。 前送的铁尺快逾电光石火。 倏然,铁尺半路中折转,由前方转为左下方。 这时候,詹庆生在霍得海的正前方。 他看到铁尺瞬间即到眼前,理所当然地向左纵。 他只能左纵,且唯恐不及,因为右方是霍得海带着刺手套的右手。 生满铁刺的手套在星月微光之下放射出一道寒芒。 寒芒刚失,寒意倏浓,阴森森、冷冰冰。 月亮又已穿入云层。 詹庆生刚纵到霍得海的左侧,霍得海的铁尺正好击到。 铁尺还没有到的时候,那道寒芒已然先到。 铁尺击下的时候正对着詹庆生的“足三里”穴道,方向很准。 想不到霍得海铁尺使得不仅在道,而且还是点穴的老手。 铁尺夹着劲风继续前伸。 詹庆生的左腿就在铁尺下。 “崩”的一声,铁尺已然不动。 困为它已不能动。 铁尺的一端已抵在詹庆生的腿上。 那里正好是他的“足三里”大穴。 “足三里”被点中,人虽然不死,但要想再走路就只能是下辈子的事情。 尤其家迈得海这种老子,又是这种心情,出手当然狠重,认穴当然很准。 只要詹庆生不死,他就决不算犯法。 只要詹庆生还有气在。他就不会坐牢。 至于对方能不能走路又与他何干系? 只可惜詹庆生还能不能走路,却与他自己很有干系。 岂止干系而已,简直还与他的生命连在一起。 所以,詹庆生决不能失去走路的机会。 他也知道,要想走路,除非“足三里”穴不被点中。 至少这种时候是如此。 所以,当对方铁尺闪电股的时候,他的上肢早已开始活动。 他的右手疾速前伸。 前伸的右手正对着霍得海的胸前。 那里,是“膻中”穴所在,一旦击中,人就可以昏迷。 詹庆生一限就看中了那个地方。 所以,但的动作不但准,不但狠,而且更快。 他甚至比用得海的铁尺还快。 就在他的手撞上对方胸壁的时候,霍得海的铁尺也刚刚使到。 只可惜,刚使到的铁尺早已失去了力量。 这就是“快”的含义。 “快”能使人兴奋,“快”能使人坚定,甚至“快”更能使人获得许多种求生的机会。 有些人不理解这个字,所以就把它看得无所谓。 霍得海是不是这种人? 作为老手,他为什么竟会过份地把精力放在攻击技巧和部位上? 很显然,他没有理解“快”的含义。 至生少这一次他是如此。 难道一个人真不能杀死詹庆生? 难道一个人有所顾及时,竟是如此的狼狈? 所以,强者与弱者并没有什么两样。 它们的分别只有四个字——有所顾及。 风再起。 四周野草起伏,小虫啁啾。 除了风响,除了虫鸣,就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草坪上两条人影一动不动。 一个站着,一个躺着,站着和躺着的一样没有动。 很久很久,詹庆生才移动脚步。 也来到霍得海身边。 他轻轻地一声长叹,然后自言道:“你是捕快。你是不是觉得躺着比站着还舒服?” “不是。决不是!” 这是人在说话。 说话的人就躺在地上。 这个人就是霍得海。 他刚说完这句活,他的人忽地站起。 他站起的时候,他的笑声就充满了整个空间。 詹庆生听到有人说话,他的身子就后纵。 他听到霍得海笑的时候,他几乎惊得发了呆。 这时,霍得海笑道:“你不要过高地估计自己,正如我不要过高地估计了我自己一样。” 詹庆生听到这句话,只有更惊愕。 他从不怀疑自己,就如同从不相信有人会在他的攻击下倒地然后又站起一样。 他不相信是一回事,但事实上却是另一回事。 也许,任何事都是这样,以前没有,现在也许就可以有。 那么,将来是否还会有? 詹庆生不能相信,但是他不得不信。 当他回想起刚才那一击的时候,他分明还记得那一拳打得很重,部位也很准。 但不知为什么这个人竟然没有昏过去? 这时,霍得海在笑道:“我知道你还不信,我知道你从没看到过这种事情。” 他笑了笑,又接着道:“只可借,你还会看到更多你不能相信的事情。 詹庆生轻咳了一下,然后道:“我不相信我没有击中部位。” 霍得海道:“你打穴的部位很难,甚至比老夫还准。” 詹庆生道:“我也不相信我的手法不对。” 霍得海道:“不,你的手法是无懈可击的,你的手法老夭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詹庆生这时咬牙道:“我更不相信我的力量不够!” 霍得海笑了笑:“论力道这一拳只怕不下千斤,若是打在石头上,要将它打开只怕也不成问题。” 詹庆生更惊愕。 因为他不能不惊愕。 他不仅不能将对方击倒,而且竟连一点儿原因也找不到,所以他唯有惊愕,甚至还不够! 很久,他才道:“你为什么不爬起来对准我又来一铁尺?” 因为这尽管叫偷袭,但往往更有效。 善于偷袭的往往更厉害,往往更具有生命力。 但霍得海却道:“你为什么看到我昏迷的样子不补上一脚?” 那时候,霍得海已倒地,所以只能用脚踢。 他说得很确切。也许他是过么一种人? 詹庆生冷冷道:“念你还没做多少由天害理之事,否则你即使死了,我也不能还你一个全尸。” 霍得海听到这话,是应该很生气。 但他不但不气,而且还很开心。 他开心地大笑。 他的笑声如雷。 沉闷的雷声令人烦闷。 但是他的笑声却很能感染人。在这种笑声中,你的心情无疑会变得更加开朗。 这时候。詹庆生的心情就开朗了许多。 他看着霍得海。 这黑影仿佛更模糊。 霍得海也看着他,并且说道:“我从不相信任何人,亦从不对人说真话,也许这是我成功的秘密。” 他的成功当然是指干捕快这一行。 也许他说的很有道理? 詹庆生在朦胧中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有话说。 霍得海果然又道:“但是,今日我想对你说句实话,并且信任你一次。” 霍得海干咳了两声,继续道:“你不乘人之危,这是美德,老夫由衷地钦佩。” 詹庆生想不到对方能说出这句话,他的确想不到。 也许他果真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 霍得海又道:“看你的作为,我相信你决不是三月初大案的凶手。” 詹庆生这时插言道:“难道你伏地那么久,是在有意地试探我?” 霍得海笑道:“不错。” 詹庆生的身子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那是种从来也没有过的轻松。 他能被人理解,哪怕理解他的人正是要抓坐牢的人。他的心里也同样高兴。 人就是这样,能理解别人是自己的快乐。 能被人理解又何尝不快乐? 詹庆生被人理解了,哪怕只一点,他也以相当快乐。 因为他是个易于满足的人。 他的苦难经历使他变得这么知足。 他从小在师父身边长大,师父尽管对他不错,但是师父毕竟不能代替所有的人。 那天在临海,在那临海客栈中,淑红理解他,毫无顾及地站到他—边。 那时候,他心里还是那么朦朦胧胧,不知所措。 也许那时,他似乎就不知道“理解”是什么东西! 还有高雨梅,这般地令人牵肠挂肚,不可忘怀。 她已中毒,并且只有一百个日子留在人间,想起来就教人心寒。 难道这些不是理解? 这时候,他想到这些,就觉得以往许多自己想不透的东西现在开始变得明了起来。 他的眼角里不知不觉的噙入了泪水。 同样地,压得海理解了一个人,了解了一个人,他也应该快乐。 他自知对方如果发起一阵疯狂的攻击。凭自己的功力他一定难以逃过鬼门大关。 但是詹庆生没有做,他好位永远也没有这么做的样子。 他不愿看到的,他们当心的事情终于没有发生。 这一点,按理他也应该很快乐。 但是,他偏偏不快乐! 他甚至很为难,很苦闷。 单看他如今来回走动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内心一定充满矛盾。 很久很久,他终于顿足停立。 除了风吹草支力虫鸣,再也没有其它声音。 他看着詹庆生一动不动。 良久,他道:“我理解你,但我不能不抓你,这是我的事业,所以……” 詹庆生抢着道:“我理解你,但我不能跟你走,因为我不能不去完成更艰巨的事业……” 霍得海道:“称想调查三月初三的事?” 詹庆生道:“我很早就在调查!” 霍得海道:“你为什么要调查?” 詹庆生道:“我原来不想去调查,但很多事将我牵连进去,如今我已是非去查查不可。” 霍得海思考了片刻,方道:“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詹庆生道:“我不想告诉你,也不愿告诉你。” 霍得海笑道:“你是怕令我难堪,你是怕我捉到你?” 詹庆生点头道:“正是。” 霍得海道:“好。老夫有生以来没做过违犯原则的事,今日就破破例罢!” 詹庆生笑道:“就当你我没见面不是一样?” 霍得海摇首道:“那怎能一样?下次如果再见到你,老夫一定抓你入狱,到时希望你千万不留情面。” 詹庆生茫然道:“一定,一定。” 詹庆生还想说什么,一阵劲风闪过之后,他已再没有说话的机会。 第十章 蛛丝马迹 四更将残。 月亮已快下山。 风更大。 夜更凉。 四周死一般地寂静。 詹庆生走出草坪,又走上一条官道。 经过这些日子,他已积累了不少资料,经历了不少磨炼。 如今,他正希望这么一个静谧的环境去想考,去计划。 这些日子来,他走了很多弯路,甚至比所有的人走得还多! 他到临海客栈,先是施瑞莲和淑红失踪。 还有那客栈里的三十六具尸体。 那三十六具尸体前的那个“麦”字。 那一道道交错的横沟就如同刻在他的心中。 还有那座树林子里发生的事。 最后是九江分舵,和九江分舵招舵主的那一幕。 总之,这期间,很多人已经死了。 但是大多数人还活着。 从三月初三大案算起,至少已有四百人死亡和失踪。 难道这些都是一个人所为? 或者这些都是受一个人主使? 无可否认,长江总舵的骆总舵主和霍堂主却死在高雨梅手中。 难道只有这么两个人是高雨梅所害?难道他们的死竟然与三月初三毫无关系? 还有逍遥派举头三尺单昆仑。 这么个心机很深的人,负责调查这个大案,无疑是最合适最有希望的人选。 但是,为什么竟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这几个月来,他到了哪些地方? 做了什么事? 结果怎样? 他的下一步计划如何? 也许他已掌握了不少情况? 他是个即厉害脾气古怪的武林尊者。 他办事一向独来独往,也从不给人半点风声。 难道他已找到了三月初三大案的真正凶手? 对于这些,詹庆生急于想知道。 可是他又毫无办法知道。 他很聪明,但缺乏经历。 所似,他知道的事情愈多,他就愈加感到束手无策。 他才离开自己的师父,就如同一个婴儿刚刚离开奶娘的怀抱一样。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一切都那么新鲜,一切都那么令人着谜。 他向来好奇,无数事实更令他不得不好奇。 他杀了“疯魔潘扬”他已完成使命,他应该遵照师父的意愿去寻找自己的父亲。但是,他偏偏转进这种事端,使得他不能自拨。 所以,如今他剩下的就只有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勇敢地走下去,直到这一切明白的那天为止! 天已近晓。 黎明前一片黑暗。 令人战栗,令人不安的黑暗还没有过去…… 阳光照着大地。 晨露挂满枝头。 江南的夏天迷人而又充满生气 在这美好的早晨,在这通往临海的官道上,一个人步履匆忙。 白色长衫如雪一般白。 雪白的长衫在阳光反照下刺人眼目! 一柄长剑,连剑柄都是紫光焕发。 剑鞘也是紫色,但紫色的剑鞘包在包裹中。 雪白的包裹,映着雪白的长衫。 他的剑是应该扛在肩上。 但是,他却将包裹扛在肩上。 监海。 临海的景色依旧。 临海的街道不长,总共也只有八百来户人家。 临海的客栈不多。最大的就只有“临海”。 再其次就是“仙人居”。 詹庆生木到“仙人居”的时候,正有不少人在里面喝酒。 詹庆生走进客栈,找到一个位子坐下来。 这里是临海,这里的“女儿红”味道不错。 但是,不知为什么,詹庆生今日怎么也提不起喝酒的兴趣。 要在往日,他只要看到酒只要闻到那股酒香,他的心里就会象爬进了一条长虫般难受。 他的酒量很不错,他喝酒的时候总是抢着酒壶。 但是今日,他却连酒杯也懒得去摸。 他的心里只有一件事。 那件事使得他这些日子来不曾睡上一个好觉。 他的脾气越来越坏。 他开始当心自己是不是有了什么变化? 他不喝酒,他却想起了往事。 他想起了施瑞莲。 他更想起了淑红,她们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他清楚地记得淑红跟随自己的那些日子。 那时候,正是自己蒙受冤屈最深,心里最苦闷的日子。 他想,在那种环境里,要是没有淑红,自己说不定会是个什么样子。 她为了保护自己,不顾自己弱小的生命竟挡在自己身前接受四空方丈他们的挑战。 难道这还不够? 但是,自己竟然保护不了这么个小姑娘! 詹庆生一想起这件事。他的心里就如刀割。 也许他的心里正在流血? 暮色甫垂。 华灯初上。 长街上人很多,也够热闹。 叫卖声与人群的脚步夹杂在一起,实在令人烦闷。 海边的天气变化莫测,海边的夏夜寒色甚浓。 詹庆生的心也许更寒? 他从“仙人居”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他。 也许过里的人都忘了临海客栈里的那些尸体? 仅眨眼功夫,詹庆生便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之中。 临海客栈所在。 门前那盏长明灯也方。 只是里面的灯火早已熄灭。 海风吹晖的时候,那盏灯正不停地摇曳。 四周死一般肃静。 没有光,没有一个人影,竟连一声小虫叫的声音都听不到。 刹那间,整个空间充满了一片浓厚的杀气! 这时风更大,天更黑,杀气更浓。 詹庆生看到那黑闭的黑木门时,心脏一阵阵紧缩。 他走上前,用手去推门。 他几乎没有力,那户门便已推开。 门开的时候,一股寒风从门缝尘落进去。 他慢慢摸到草坪中的时候,抬头就看见前面有团黑乎乎的物体。那是什么? 艰道是长廊? 荷池仍在。 长廊也在。 只是草坪中那三十六具尸体早已不在。 詹庆生站在这草坪中,转首四望。 这时,他清楚地发现那团黑色的物体并不是长廓。 朦胧的夜色中,长廊已现出高大的身影。他看到长廓经几道曲转,连到了后面那栋房子的中间。 而这团黑乎乎的物体就在长廓前面的山坪边。 詹庆生向来胆大,他向来连死都不怕。 但眼前所见,都叫他不能不怕。 一阵凉风吹过。 天地间忽儿充满着一种死气。 那是一种什么味道? 詹庆生说不出,但是他却感觉得到。 天如泼墨。 风似狼嗥。 四周有物体在摇功。 这该死的风为什么这么大? 这该死的月亮为什么还不出山? 夜色度眈中,只见一团灰白色的物体抛下,紧接着“挣”一声响。 四周寒气更盛。 寒气中杀气更浓。 一柄剑已出鞘。 那是一把无价的青龙宝剑。 宝剑出鞘,妖魔也得让道! 有了这栖剑,有了握住这柄剑的人。 整个空间一下子涌进了一股暖流。 詹庆生握着宝剑,他的脚已移向那国物体。 四五丈的距离对于他来说并不算远。 一道紫光闪过。龙吟声声,杀气重重。 人未到。 剑已到。 人刚到的时候,剑已击在那团黑乎乎的物体上。 一声问响。 闷响过后又是死一般寂静。 詹庆生再次出剑的时候,似已清楚地看到两副棺材。 那棺材的顶盖甩在一齐。 两副棺材竖起来的时候,正好堵在长廊的入口。 他的剑刚挥出,就看到棺材里有物体倒下,倒下的物体就如同两个人。 物体刚刚倒下,詹庆生就闻到一股奇异的恶臭。 就如同尸体开始腐烂时的那种气味。 难道真是两具人尸? 詹庆生刚闻到这股恶臭,他的身子就已弹起。 他落下的时候,里已到了长廊进人后台的边缘。 詹庆生跳下,手中的剑却握得更紧。 他沿着后台向西走。 那西头有座茅厕。 那茅厕已经坍踏。 那是詹庆生救淑红时击倒的。 但现在却不但没倒,而且还完好无损。 詹庆生走近去看的时候,就发现那茅厕的墙壁上还粉上了白色的粉末。 詹庆生的瞳孔在收缩。他的眼睛却瞪得更大。 他发现这些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想,淑红也许还在这里? 他想进人茅厕,但他的脚步挪开,他的人就已打消了这种念头。 因为这时候,他听到一种声音。 那声音非常细小,竟连比蚁虫的飞舞还难听。 要不是詹庆生,要不是詹庆生有这么一对“千里耳”,他就绝对得不到这种信息。 声音在继续。 那声音也许就在茅厕内。 这时茅员内不仅有声音,还有亮光。 微弱的光亮刚刚闪过,细小的声音也随之而止。 不久,就可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响起不久,詹庆生就看到两条人影。 那两条人影这时候正从茅厕里出来。 詹庆生忙闪身后舍的檐柱旁。 詹庆生刚藏好身子,那两条人影就走了过来。 人影刚走到后舍的走廓中,他们的人却已站定。 倏然,一个人影说道:“你为什么不走?” 说话如蚊声,可惜詹庆生仍然能听到。 这时,另一人道:“我好象听到有人在呼吸。” 詹庆生听到这句话,他的心脏几乎到了嗓子F。 这种时候,詹庆生说什么也不愿遇见真正的敌人。 正如这种人,无意之间能听到詹庆生的呼吸,他的武功是不是很可怕? 人的武功当然可怕! 但是这种人的心机当然更可怕。 詹庆生看到这个人有这等功力。心里就想这个人的名气一定不错。 那么,他会是谁? 詹庆生想不到,永远也想不到。 “你说你能听见有人在呼吸?” “——不错!” “那个人能在哪里?” “——也许就在身后。” “你莫非怕了,我听说某些人怕的时候时常听到一些并不存在的声音?” “——也许你说的不错。” “那你为什么还不走?” “——你去吧,拿了酒就回来。我给你看哨。” “嘿嘿。小乖乖,你莫非也怕老夫?” “——你如果还说半句,我就取下你的狗头。 “好,不说就不说,你以为我稀罕么?” 说话声消失的时候,有一条人影飞也似地飘到了那坪中。 那人影并没有进入,而是在长廊的绿瓦上飘了过去。 难道这长廊中会有什么机关? 詹庆生想不到,也不敢想。 他只得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没有进入那道长廊。 否则,那又会是什么样子? 夜色更浓。 这里居然连一丝风儿也役有。 詹庆生这时憋得正吃力。 他真想喘上几口气。但他却说什么也不敢。 就在这时候,他又听到一种声音。 那是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很小,就如同蚊子在飞舞。 那声音在说道:“明日到了幽灵岛,我就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把你千刀万剐!”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就已开始行动。 只见他一转身,几个纵步,就跑到了那茅厕内。 詹庆生看到那条人影闪过才厕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突然想起了施瑞莲。 难道这是施瑞莲? 他想起那句话,他想起夜色中朦胧的身影,他的心肌就几乎停止了跳动。 詹庆生相信自己的预感,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他一向自信。 施瑞莲调皮,大胆而又机智。 也许只有施瑞莲才会说出这句话? 难道她已料到詹庆生一定会来这里? 难道她已料到躲在这木柱后的人就是詹庆生? 如果这条人影是她,那么,她也许正在进行着某种计划? 或者是为了救淑红?詹庆生想:如果是这样,自己决计不能再来这个地方。 否则他也许不但见不到施瑞莲,甚空还永远也见不到淑红。 那条人影刚走,詹庆生也开始走。 这是一次机公,他已不可能想得更多。 再者,他已不能不走。 他的气全憋在肚里,如果再过上一盏茶的光景,他就不能担保自己是否还有命在。 仅三个纵步,詹庆生就飞上了那长廊脊瓦。 他跌在那缘瓦上,整个身就象在飘动。 他飘动的速度无异于强弓下的一支箭,除了一丝儿破空之声,就只有一条疾射的灰影。 他越过棺材,很快来到客栈的前堂。 他刚想迈开步子跨进堂去,倏然,他看到一丝光亮在闪动。 光亮一闪便灭。 除此在没有一丝声音。 詹庆生浑身不由一振。 他想不到这前堂还会有什么名堂。 当他想起刚才毫无顾虑地走过这前堂的时候,他的肌肤早已爬上了一层厚厚的疙瘩。 他还来不及细想,他的身子已门在一旁。 这时候,那光亮又闪了一下,这次居然到了门边。 紧接着门中赫然伸出个人头来。 人头刚过,人身接着闪出。这一次詹庆生看得很清楚,那个人手里捧着一个壶子,看样子就象是个酒壶。 他的头放得很低,他的步子却挪得很快。 当他走到棺材附近时,整个身影轻轻一纵便上了曲廊的脊瓦。 纵的声音不大,落的时候也很轻。 这个人无疑是个武功极高的一流好手。 詹庆生回到“仙人居”的时候,那里正有不少人正在喝酒。 詹庆生方才还在后悔自己没有喝酒就闯到临海客栈去。 他是个嗜酒的人,没有酒,他对一切就很难提起兴趣。 尤其在那种场合,那种时间,没有酒就几乎等于要了他的命。 这几天他心清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很少喝酒,尤其这时候他想起施瑞莲和淑红,他的心里就更难受,更忧伤。 殊不知酒可以养性,酒可以浇愁? 一个人苦闷和忧愁的时候,只要喝到酒,他的心情就会起很大变化。 喝了酒对一切都感兴趣固然是好,喝了酒能解除苦闷和忧愁得以发泄,也未尝不是件很好的事情。 所谓用酒浇愁愁更愁就是这个意思。 却不知愁到了极点又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那样要好得多! 詹庆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想通这种道理。 他刚刚想通这个道理,他的人就对酒发生了兴趣。 他很爱喝女儿红。 因为女儿红芳香、浓烈、同时能激起人的欲望。 临海是出产女儿红的地方,这里要二十年以上的女儿红恐怕也不成问题。 詹庆生这时就坐在酒桌旁。 他喊来了店小二。 他给了店小二三十两银子。 酒已端上桌。 酒壶的盖子还没有揭开,詹庆生就闻到了那股特有的醉香。 不错,这的确是二十年以上的女儿红。 詹庆生一旦沉浸在酒中的时候,他就会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他已很久没喝上顿好酒,这时候正在大饮、狂饮。 当他面前空出四个酒壶的时候,他的人已微带醉意。 也就是说,他已喝好、喝够,他已不必再喝。 浓烈的酒最能引没喝酒人的醉意。 香飘飘的酒最能勾起人的惊丝。 詹庆生这时候睁起朦胧的醉眼,他的心里却想得很多。 要不是有个人说话如雷,他也许将会伏在酒桌上。 室内酒香更浓。 说话的人声音也越来越大。 那个如雷般沉闷的声音在说道:“八月十五幽灵岛,仙女剑法复出生,那时候,只怕比这酒还令人刺激。” 不少人在笑。 这苦些人笑的时候,詹庆生的醉眼便已睁开。 他的酒意也陡然消失。 那个如雷的声音只在道:“仙女剑法据说每隔二十年才现次,难道还会有人错过这机会?” 忽有人问道:“据讲那仙女剑法是两个裸体仙女比剑。” 不少人笑,那是一种充满邪恶的笑。 如雷的声音道:“不错,一对裸体的仙女,就在那幽灵湖中比剑,湖面上水气氤氲,山林间百云撩绕,这难道不是仙境?” ??声更取,浓如酒。 酒气更浓,浓烈的酒气撩人心肺。 尤其是这女儿红,更能激起人的邪念。 詹庆生闻这酒香,闻这笑语,他的心也仿佛动了。 也许他也想看到仙女? 也许他好想学到仙女剑法! 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中秋夜,这天是人们大团圆的日子。可是,今年的八月十五,又将有多少人远涉重洋,奔赴幽灵岛,去观看仙女的裸体剑法? 毫无疑虑,这些人如果想看到仙女,如果看到仙女剑法,他们就只得让亲人失望,就只有忍受无穷的离别之苦。 人是充满欲望的动物,正如动物充满着欲望的时候一样。 人有时邪恶,有时善良,这其间之鸿沟,难道不就始于这欲望么? 詹庆生有欲望,也许他的欲望比谁都强烈。 但是他绝无牵挂,除了师父,这个世上,他已很难找到一个亲人。 八月十五对于他来说,除了痛苦的向往,他就再也不可能有什么。 他一想起这个日子。他的脸上就如罩严用。 ——这决不是个好日子。 八月十五,仙女剑法。 难道这些都是真的? 或者,这其中是个很大的阴谋? 或者他自己就与三月初三大案连在一起。 詹庆生决定去幽灵岛。 他不是想看仙女到法,他而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仙女剑法?他想了解仙女剑法将是件怎样神秘的事情。 他更想了解幽灵岛岛主这个人,看看这个人会不会与三月初三有联系。 他好奇,同时他也胆大。 胆子大的人也许大多不怕死。 至少詹庆生不怕死。 海边的夏天风和日丽。 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詹庆生就已准备好了一切。 他的包裹早已藏好。 宝剑早已装入一个新的剑鞘之中。 就连剑柄也已涂上了一层黄褐色的金粉。 雪白的长衫也已被一身青衣短装所代替。 就连他洁净的下颌也赔满胡锁。 乍眼瞧去,就来一个年已五十出头的老仆人。 当然,这一切都在秘密进行_ 他看到自己成功的易容,心里泛起一股甜蜜的感觉。 他想,尽管这不光彩,他也不愿意,但这却很成功。 只要有成功,多少就应有欢悦。 所以,他高兴的时候,就很快地挤到了队伍之中。 詹庆生如今已不再是詹庆生。 詹庆生如今只能是—个老头子,老仆人。 谁的仆人? 世界上没有人知道! 这时,日头已上中天。 海边的风吹到人身上,使人一身懒洋洋的舒服至极。 海里的浪在翻滚。 翻滚的波涛发出的声音如同音乐。 詹庆生不知为什么,忽儿想起这波涛,当然也想淑红。 还有那个洞口,那个洞就在这海边。 淑红是不是又回到了那里? 还有昨天夜里的那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说“幽灵岛?” 他既已听到第三个人的呼吸,又为什么不加搜查? 他要抽谁的筋?剥谁的皮?要将谁千刀万剐? 这一切,詹庆生不知道。 既然想,他也一定想不出, 既然想不出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想? 这时候,这海边,已站着不下三百人。 难道这些人都是去往幽灵岛? 难道这些人都是去看仙女剑法? 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三月初三大劫案发生后的幸存者? 詹庆生原不愿想这些事。 他甚至已发誓不再想起其他事。 但是,他却不能不想。 一个人既然脖子上还有脑袋,那么他就是打算不想也一定不行。 甚至你越是不愿想,头脑中的古怪想法会更加多。 詹庆生这时就在想:假如这些人都死在幽灵岛,那么事情又会是什么样子? 詹庆生看着海里,他的视线停在很远的海面上。 象这般极目远眺,倒可以看见一线朦胧的影子屹立海面,难道就是幽灵岛? 海中波浪拍岸。 大水一色。 詹庆生的心情刹那间清爽了许多。 这时候,出去拖船的人已经回转。 数十人回来的时候,每个人身边居然多了一条船。 海风很大,船拖到这里当然很吃力。 所以,这些拖般的人无疑都是大力士,或者也应该是武林高手。 看着他们汗流满面的样子,詹庆生就想笑。 倏热,他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因为他笑的时候,他已看到一个人。 这个人一脸胡须,相貌很威严,眼睛却很小。 他的样子简直就可以用“大胡子”来概括。 这时候,他已面朝着众人,并且开始说话。 看他的样子很威武,殊不想说话的声音却不大、他正在说道:“幽灵岛就要到了,海上行程也不远,诸位何不喝喝酒?” 听他说话的声音,詹庆生很快想到一件事。 这个人就是昨晚临海客栈里端酒的那个人。 尽管咋晚他没有完全听清楚那个人说话的声音,但他至少已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影的样子。所以,他敢断定:这个人一定就是那个人。 詹庆生不同一般人,他的判断大多准确。 这时有人应道:“不错,以酒助兴兴更浓,只可惜这里没有酒。” 大胡子道:“要想喝酒,又何愁无酒?” 话刚落,就有人搬来酒。 整整十坛酒,还有数十个小酒壶。 詹庆生刚看到这酒壶,就闻到了这壶里的酒香。 那一定是女儿红。 詹庆生一想起女儿红,他的酒兴就开始高涨。 这时候,不少人围上去喝酒。 詹庆生刚想问,这壶里的酒是不是能喝?却看见已有人将酒对准了自己的嘴。 紧接着就看到很多酒壶的底已朝天。 数十壶酒,数十个人。 还没有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已喝干了壶里的酒。 接着又开一坛。 坛里的酒只能用壶打。 喝够一个就退下一个。 酒坛很大,也许装得下几十壶酒? 詹庆生立在原地,痴痴地看着别人喝酒。 他想喝,但是他不能喝,他不能喝起自己的酒兴。 那样的话,他喝的酒就决不是一壶,也不只两壶。 人多的时候,喝酒也许兴趣更大。 那时候,他是不是能喝上七八壶? 江湖中,能喝七八壶酒的人不多。 除了詹庆生,也许不会再有人这般酒量。 所以,他一旦喝了这么多酒,他的名字必然传开。 到那时,他就是不穿起那套雪白的长衫,不扛起那柄紫色宝剑,他也不可能再在这里行走。 他更没可能上幽灵岛。 所以,他决不能够喝酒。 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喝酒。 他的目光只能落在那酒壶的下方。 酒壶下方是人,擎起酒壶的人。 那里没有酒,只有喝酒的人。 这样的话,他的心情是不是会好受一些? 酒香四溢。 海风裹着醇香,飘满整个空间。 这时的天气更炎热。 阳光下不少人还在喝酒,他们一边喝酒,还边抹着脖子。 那里不知是汗还是酒? 詹庆生并没有喝酒。但浓烈的酒香早已令他陶醉。 他的面容变得通红。 他的欲望正在高涨。 也许散出的这股异香更能使人醉倒? 詹庆生将醉,但还未醉。 在他的意识中,他还知道自己决不能够喝酒? 他不想喝酒,是否就意味着他已不必喝酒? 不! 他必须喝酒。 因为已有人向他走来。 那个大胡子。 临海客栈的夜晚,大胡子捧着酒壶干什么? 詹庆生的神经在绷紧。 大胡子这时候手里仍然捧着一个酒壶。 那样子就同昨晚他捧着酒壶的样子一样。 他的背微驼。 他的头放得很低。 他来到詹庆生身边,他发现詹庆生仍看着少人在喝酒。 他的头抬起,他的目光如冰。 他的声音化冰更冷。 “这位老兄为什么不喝酒?” 声音仍很小,但是声音里好象藏有把刀。 一把既无形而又锋锐的刀。 詹庆生看着他,笑了笑。 同为他不能不笑。 他能说什么? 难道就说自己不想喝酒? “你如果不想喝酒,看到过酒,看到这喝酒的人,你也应该想喝酒。” 声音仍很小,只可惜比打雷更令人胸闷。 詹庆生眼睛里精光一闪,但随即消失。 他报极了眼前这个大胡子。 他恨不得上前去一把拔掉他那大胡子。 可是他不能出手,他竟然恨自己不能出手,转而一想。幸好有人到了幽灵岛就会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他甚至还会将他干刀万剐。 ——所以,他一定神气不了几天。 詹庆生一想到这件事,他的脸上就有了笑容。他甚甚笑出声来。 “你很会笑,你笑的样子不错。我想,你也一定很能喝酒。” “那你为什么又不喝?”詹庆生仍笑道:“你为什么不睡觉?” 大胡子一怔,他听不懂詹庆生的话。 詹庆生在笑,神秘地笑。 很久,大胡子才道:“该睡觉的时候,我自然睡觉。” 他的声音仍很冷。 詹庆生却笑道:“所以,我该喝酒的时候也自然喝酒。” 大胡子看着詹庆生的样子,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詹庆生长叹一声,肃然道:“我是仆人,我的主人还没有到,所以我不能喝酒。” 他的主人是谁? 就连詹庆生都不知道。 大胡子却好象知道。 所以,他笑道:“不错,你是不该喝酒。” 他的话仍然很冷,他的笑容就如同冰块所雕。 他的话刚说完,他的人就已离开。 这时船已备好。 海上的风大,而木船太小,所以只有将两只或三只连在一起才可以出海。 船一准备好,负责备船的人就来报告。 大胡子却笑道:“不急,也许还有人没到。” 日已西斜。 阳光已不再那么炎热。 海风却很大。 ·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 海浪扑打在船舷上,发出一遍遍“哗哗”的响声。 那声音象音乐,却更象寺庙里的钟声。 这时候,不少船帆已升起。 不少人已走上船。 倏然,詹庆生想起昨晚临海客栈里见到的另一个儿那个人是不是施瑞莲? 也许她早已来到我们中间? 为什么至今还没有现身? 詹庆生想看到那个人。 那个人偏偏没有出现。 世界上詹庆生有没有不想看到的人, 有! 至少有一个。 这个人,偏偏这时候出现! 矮而胖的身材。 发须如雪,管白银丝在海风中飞舞。 软鞭缠在腰间。 那是细很软很软的钢鞭。 那个人正是南海鞭魔。 詹庆生不愿看到这个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东西偏偏让你看到。 这会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詹庆生的瞳孔在紧缩。 他的心跳也已加快。 这时候,他想起了背上的那把剑。 四周除了风声和海浪怕打海岸的声音,就只有船舷边的那一片“哗哗”之声。 方才还在吵闹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时候谁也没有作声,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南海鞭魔。 南海鞭魔来到人群中的时候,他的目光只看到一样东西。 那东西对于他来说也许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那是一个酒坛。 那坛里还有酒。 这时候一阵海风吹来,那坛里飘出来的酒香更浓。 南海鞭魔望着这坛子,闻到这酒香,他的眉宇间一下子有了笑意。 紧接着他大笑,他笑的声音很大,很骇人。 江湖中已很难听到这种笑声。 他的笑声为什么连海风也刮不走? 大笑之后,南海鞭魔忽儿道:“难道没有人陪我喝酒?” 这时候,大胡子慢慢地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走到南海鞭魔的身边。 他的背更驼,腰更弯,他说话的声音也在发颤。 大胡子道:“有人陪你喝酒。” 南海鞭魔望着他,笑了笑,仅仅是笑。 大胡子就差点倒下去。 南海鞭魔笑道:“你能陪我喝酒?” 大胡子道:“我是说有人陪你喝酒。” 大胡子的话还没说完,南海鞭魔就已抓住了他的臂膀。 大胡子见势,还想挣扎,但倏然只闻“砰”的一声响。 紧接着一声尖呼。大胡子左臂已断,整个手就顺势垂了下来。大胡子惨叫一声后,居然发觉自己说什么也不可再叫。所以他的手臂尽管已断,他的人却连哼也没有再哼出一声。大胡子的脸上居然还有了笑意。 痛苦的笑容。 他正在笑着说道:“我说有人陪你喝酒……”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突然有人道:“我来陪你喝酒!” 话未落,就有人走出人群。 一个青衣老者。 背上背着一把剑。 詹庆生! 詹庆生径直走到南海鞭魔身前五六尺远的地方停下。 他的神态倏然,他仿佛就不认识这个人。 南海鞭魔看到他这个样子,竟止不住笑道,“你的主人是谁?” 詹庆生笑道:“你何不问我是哪家的仆人?” 南海鞭魔的眼睛里寒光倏闪,他的人已跨前一步。 詹庆生星目电光船一扫,沉声道:“一个女人,一个不愿穿衣服的女人。她要我陪你喝酒。” 他说的当然是高雨梅。 在场的人许都知道高雨梅的事,所以,詹庆生说得很低,低得只有南海出魔能够听到。 南海鞭魔突然笑道:“老夫很远就闻到女儿红的酒香,想不到还居然碰到她的人。”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谁也不会想到其中有什么意识。 詹庆生怕南海鞭魔再说什么,所以接着道:“她叫我和你比酒,谁喝输了就离开这个地方。” 南海鞭魔眼睛里突然有了光亮。 他将钢鞭解开,然后放到酒坛边。 他的手如今已放在雪白的胡须上。 他捋须道:“这个主意不好,依老夫看,谁比输了就死在对方剑下。” 詹庆生星目一扫,冷冷道:“还是你的主意高明,不然,你怎能活到这般年纪。” 詹庆生说完这句话的时,鼻子里止不住冷哼了两声。 南海鞭魔没有注意这些,此时正在大声呼道:“还不上来倒酒?” 有不少人想动,大家都想过来倒酒。 但大胡子动得最快。 他的手臂已不灵便,他的脚步快得出奇。 他仅是几大步,就抢到酒坛前。 他的右手已拿起两个酒壶。 眨眼功夫,他就已打满酒,且将酒递到南海鞭魔和詹庆生的面前。 南海鞭魔接过酒表,斜着眼看了看詹庆生。 他看到詹庆生的时候,他的眼睛巳呆住。 詹庆生正在喝酒。 酒壶的底正朝天。 南海鞭魔想也没想,就将酒壶递到了嘴边。 詹庆生很久就想喝酒。 但是他没喝,因为他不能喝。 如今却不同,他纵然不想喝都不行。 太阳西沉。 海风忽然间变得凉爽起来。 三百多个人全痴痴地望着海上。 看到海上只只木船随着波浪起伏,他们的心早已升起一股浓烈的怒火。 但是,决没有一个人发怒。 不仅没有人发怒,大家的脸上反而如沐春风。 群雄站在这里几乎有两个时辰了,就没有一个人敢动。 因为南海鞭魔没动,如今他正在喝酒。 他喝酒的时候谁敢动? 这时候,两个人的面前已放着六个空酒壶。 但是他们还在喝,大胡子还在提酒。 酒到便干,南海鞭魔喝的比谁都干脆。 詹庆生看到他喝酒的样子,心下早已一片骇然。 詹庆生最大的能耐就是喝酒。 他喝酒的时候一向是抱着酒壶。 难道这个已有一百零六岁的老人比他更能喝酒! 南海鞭魔仍在喝酒。 他的目光始终望着酒壶。 他喝酒的速度太快,已有不少洒落在地。 这是二十年前的女儿红,世界上绝大多数恐怕连看都很难看到这种酒。 可是这种酒到他手里,就如同在喝水。 不,他的酒几乎全倒在地上。 詹庆生看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的目光已变得呆滞。 眼睛里一片混浊。 他的样子却很凶。 他望着这酒壶,他喝完这壶酒,整个人就慢慢地倒了下去。 他的面前这时已摆着十一个酒壶。 那酒壶都已空,如今都放在山地上。 那地上的酒,正绕过酒壶,流人大海之中。 南海鞭魔倒在地上。 如今他已一百零六岁。 他太老,他可能活得太久。 他不甘寂寞,他决不愿默默地死去。 所以他需要刺激。 他必须证明自己如今并不太老,至少他还可以活到一百零七岁。 但是,刺激与欲望决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一旦碰见它,你就一定不会活得太好。 南海鞭魔毕竟太老。 他想寻找刺激,但他一定受不了刺激。 他怪僻,他狂傲。 但是又有谁知道他心里真正痛苦与孤独? 一个已上了百岁的老人,如今正倒在地上。 周围的海风已凉,落日的余辉已照不到他的身躯。 此情此景,又是何等的凄厉,何等令人伤心? 詹庆生看到南海鞭魔这种样子,就如同虫蚁在咬噬着他的心脏。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明到市海鞭魔的身边。 看到那张紫黑而混浊的脸庞,詹庆生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的脸上,沟纹交错,就如同一只粗壮的苦瓜一般。 难道这不是百年风雨刻就? 难道这不是南海的风暴和砂石铸打而成? 自批的艰辛,长久的忍耐全写在他的脸上,写进他的心中,詹庆生看见他这种样子,仿佛已忘了他就是南海鞭魔。 他躬身抱起他,然后离开人群,走上了海边的山路上。 “仙人居”“如今己静得听不到一个人声。 大海的涛声也已遥远。 海风那呼啸。 天上的月亮刚刚升起,大地还一片黑暗。 詹庆生回到“仙人居”就一直守在南海鞭魔的身边。 南海鞭魔仍然没醒,他的呼吸己越来越细。 细如游丝。 他的脉膊已快摸不到。 他已一百零六岁了,是不是还有生还的可能? 詹庆生没有想,他不敢想。 他看到南海鞭魔死灰色的脸,他的心里就充满着无限的悲哀。 倏然,詹庆生想起一件事。 南海鞭魔难道就没有一个亲人留在世上? 他想间,但南海鞭魔早已听不到。 也许他没有亲人。 詹庆生的亲人又在哪里? 一阵强烈的抽搐,南海鞭魔终于睁开眼。 眼睛刚打开,他就看到詹庆生。 他的嘴角再次抽搐,他的眼角却已湿。 难道他在哭? 很久,南海鞭魔才有说话的样子。 詹庆生忙将耳朵凑上去。 这时候,他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这声音在说道:“海边……有只……船……快救……” 南海鞭魔的话没说完,他已不能说下去。 他的眼睛仍睁开。 只是气已断,心跳已不复存在! 一代魔王,曾经震慑整个武林,最终却死在这种地方。 詹庆生心思沉重如铅。 他除了悲伤,心里还想着许多问题。 ——难道海边真有一只船? 他说“快救”的意思是什么? 是救人,还是救物? 如果是救人,那么,这个人是他的亲人还是他的门人或弟子? 如果是救物,那么,是不是全银珠宝?或者遗言诏书? 难道能要救的人或者东西也在幽灵岛上? 詹庆生想,这个人,纵然一生邪恶,但他毕竟已经死了,人死了最后的愿望如果还不能实现,那一定是件最悲伤最不幸的事情。 所以,詹庆生决定顺便查一直,看这魔头临死前还要他救的究竟是什么。 他反正要去幽灵岛,反正要去查查幽灵岛的人。 他相信,如果机会好,他一定可以友现他要得到的东西,甚至他可以帮他搞到手。 难道他还需要什么? 半盏茶前也许他还需要。 可现在己经死了。 这就是人生的不幸! 不幸的人生! 詹庆生打算先葬下南海鞭魔。 埋好了他然后去看大海。 看大海边是不是有那条船。 月亮已上中天。 时已二更。 海边的风仍很大,很凉。 溶溶月光中,詹庆生并没看到船的影子。 还在埋葬南海魔鞭的时候,他就在想,也也这魔神死的时候说胡话? 但是詹庆生并没灰心,他来到白天喝酒的地方。 这里很静,不但没人,连一只船也没有。 也许这些人都已到了幽灵岛? 他顺着风朝北跑。 海岸的石,地凹凸不平,要不是他借着轻功走,也许早就倒在海水中。 他一口气奔出三里地,倏然,他的双眼射出一道冷芒。 他已看到一样东西。 那赫然是条船。 这时,船上风帆止迎着海风飘动。 瓢动的风帆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詹庆生走上船的时候就在想:“既然有船,南海鞭魔的话就一定不假。” 也定有什么被幽灵岛的人夺走。 但看那个“救”字无疑多半是指救人。 只有人才需要救,而珠宝不能明夺就只有暗偷。 一想到救人,詹庆生的心情更急迫。 他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如今他已接受了这个重任。 所以,他只能将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 船不大,但也不小。 坐上二、三十人到幽灵岛大概不成问题。 当然这其中还要顺到,否则,一遇上狂风和暴雨,莫说三十人就一个人,一只船,大概也只有沉人大海。 船上除了有帆,还有船浆。 一条船,载着一个人,就这般出海。 这时,月光照在海而上,可见撒波四起、光彩照人。海浪起过来的时候,粼波消失,船身同时抬高。 看样子很骇人,就好象这条船,这个人随时都有可能翻人大海底。 可詹庆生决非常人,他好奇,胆子也一向很大。 他也许不怕死,他当然没有理由怕大海,怕波涛。 大海的宽阔早已注人他的心胸。 他从大海中也许学到了一些东西。 他经历太少,他必须磨炼自己。 所以,这时候,他除了略感孤独,他的心情并不坏。 他甚至抱着酒壶开始喝酒。 酒是“女儿红”。 这种女儿红至少己十年以上。 十年以上的女儿红是稀世之物,很容易让人醉。 美醪入口,詹庆生仿佛已醉。 他的面色开始泛红,心跳开始加快。 同时,一股暗流在他心底里泪泪流动。 那是相思,是悲愁,是感叹的涓流。这时候,眼望着浩茫大海,溶溶月色,他想起了两个人。 想起这两个人,他的心里就很难受。 ——这只船,这壶酒,全是南海鞭度所留下。但是,南海鞭魔却已不在,如今他已躺在了黄土中。 詹庆生想:“要是当时不跟他比酒,情况又会是什么样子?” ——怀中抱着酒壶,酒壶里盛着“女儿红”。 他想起那个人,那个叫“高雨梅”“的人。 她美丽,她多情,她心机深沉,她神秘不可测。 然而她的生命也即将结束。 她只有一百天好错。 一百天距今还剩下多少日子? 一百天很容易过,到时候,她的死也许比起南海鞭魔来更吃力、更痛苦? 那时候,我又会在哪里?能不能到她身边去? 海风又起,却小了许多。 海风一小,海浪也不再凶狠。 也许,这就是运气。 然而海风继续在起。 海浪也许更高。 小船颠簸在海上,走的是那般艰难。 小船一入海中四周海浪围住整个船身,詹庆生就感到一阵阵眩晕。 借着朦胧月色远望,前而什么也没有。 月色凄迷。 凉风阵阵。 詹庆生这时再不怕死,心里也难免怯意顿生。 大海的宽阔他永远无法想象。 幽灵岛又会在哪里? 如果这条小船上坐着的不是詹庆生,而是一个船夫或者水手。 哪怕他再平凡,再胆小,他也完全有把握操纵这只舵。 他也决不会怕。 因为他完全可以根据出发时的风向掌舵,最终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尽管风向有可能一变再变,他的脑海中一定仍然很清晰。只可惜,船上坐着詹庆生。 詹庆生不仅不是水手和船夫,甚至还没看过大海。 所以,无疑他毫无把握。 无论什么人,如果做件毫无把握的事,他就一定会害怕。 海风刮着船艇。 巨浪冲击着船身。 海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詹庆生已有些忍受不住,这时闻到一股浓烈的海腥,他的心里就更加难受。 他的头就悬在船舷边,他刚想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他的眼睛却无意看到了远方。 倏然,他看到远处的海而上除了海浪,还有一样东西。 那东西黑乎乎的,仿佛正在浮动。 难道是人? 詹庆生在这可怕的大海中突然看到可以动的东西,他的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 他想喊。 但他突然想到,这物体如果是人,自己又不会游水,难道就这么看着他被淹死? 那当然不行,否则,自己就是不死,也一定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 黑色的物体更黑。 因为离船身已很近。 它移得很快,有时也很慢。 在离船身二、三十步远的地方,詹庆生借着朦胧月色还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物体在水中不断起伏,有时竟然扎在海水中。 他准备喊。 他的嘴刚张开,他的心脏一下子却提到了嗓门下。 倏然,他听到一个人在说话。 说话的声音很小,却很冷。 那声音仿佛在空中,又仿佛在海水的波涛里。 那声音说道:“你不能喊,否则,你准保没命。” 詹庆生向来胆大,这时却吓得差点跳起来。 难道这海上还有鬼? 他刚想转首四望,那声音又道:“海面上决不是人,那是一条很大很大的鲨鱼,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懂?” 詹庆生终于听清了那个人说的话。 那个人就在船上,他刚从船舱里出来。 这个人赫然就是大胡子! 大胡子说完这句话就来到詹庆生的身边。 他的吸呼很急促,仿佛他很害怕。 詹庆生向来不知道鲨鱼是什么样子,他想海上只有鱼鱼难道也可怕? 大胡子这时道:“你要是落在鲨鱼嘴里,你完全可以从它的牙缝里钻出来。” 牙缝里难道钻得过人?詹庆生这下倒真地害怕起来。 他看到大胡子身子在发抖,就想到事情一定很严重。 因为白天大胡子看到南海鞭魔的时候,就没有发抖。 所以,这条鲨鱼,一定比南海鞭魔更可怕。 这时候,大胡子已从詹庆生的手中接过舵杆,他费尽平生之力,将舵杆左捏,再朝左拔,舵杆刚摆动,船身就向左前方疾驶而去。 月亮开始西下。 巨大的海风铺天盖地般扑向船身。 詹庆生清楚地看到,如果船再向左摆,整个船身一定会翻人大海。 那时候船不在,人也一定不在。 那不比掉在大鲨鱼的口里可惜? 所以,詹庆生疾道:“你再摇,你就一定先喝上海水Q”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 因长他的嗓门向来就比大胡子的大的多。 他的话音刚落,一股巨浪赫然冲进船舱。 大浪刚落在船舱心,整个船身就下沉。 詹庆生大急。 大胡子这时也大声说道:“快,快拿剑,快刺鲨鱼的心脏!” 大胡子的嗓门向来很小,这时却大得出奇。 仿佛刚才那句话就不是他说出来的。 詹庆生一惊,那把创就已握在手中。 他向大胡子说话的时候,倏然,他看到那个庞然大物已在眼前。 它的头这时正不断冲击着船身。 也许它想将这条船一口吞下去? 詹庆生疾忙举起剑,剜向鲨鱼的头部。 他用剑的速度很快,劲力也很足。 要在平时,要是遇见一个敌手,他完全可以将对方一剑击倒,甚至取他性命。 这对于他来说己非难事。 他经历不多,他杀人的功夫却不坏,杀的人也不差。 但是,现在他的对手不是人,而是鲨鱼。 鲨鱼不仅大,而且很猛。 詹庆生一剑递出,尽管快逾闪电,他的剑却还是刺空。 剑刺空了还可以抽回,这在搏斗中并不算失误。 他失误已不止一次,只可惜这次更严重。 那巨鲨滑开的时候,嘴里竟然吐出一口海水。 随即巨浪扑来。 一般海水的劲力已相当不错。两股海水的劲力同时到,詹庆生早已无招架之力。 他的脸上被海水击痛,钻心地痛。 他的身子向后倒,他的剑就顺势掉在了海水中。 要是在陆地,要是在与人相斗,就算死詹庆生也决不会丢掉手中的剑。 当然他要的决不是宝剑,他要的一定是人的尊严和强者的象征。 就是死,詹庆生也只能做强者。 因为他向来就是强者。 只可惜这一刻他既不是在陆地,他的对手也不是人。 他的对手除了巨鲨,还有海,还有木船。他早已忍不住呕吐。 巨鲨袭到的时候,他已忘记呕吐。 这时巨浪并无稍减。 大胡子早已过来。 他的剑握在手中,他的手放在船舷下。 他在寻找机会,他在瞄准鲨鱼的心脏。 他一边守侯,一边颤抖着说道:“舱内有剑,你为什么不去拿?” 詹庆生一听这句话,他的人就差点跳了起来。 他闪电般冲入船舱。 在一个小方格上,他终于找到一把剑。 他来到夹板上的时候,正碰上一股巨浪扑向船旯他赶紧一纵,跃到船舱的门口。 他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子,就听大胡子在喊叫。 他迅疾侧过身子。倏然,他看到那条巨鲨又在啃噬船身,大胡子一边喊,一边抖动着剑刃。 他也许经历多,他也许知道巨鲨的习性,所以,地方可以避免巨鲨的攻击。 只可惜伏在这船板上,却怎么也刺不中巨鲨的心脏。 鱼鲨当然很大。 也许只有刺中它的心脏,这个庞然大物才会死去。 一阵巨浪冲过。 一阵狂风暴起! “吱!” “砰!” 两声巨响伴着一声惨叫! 船已破。 海水已快涨满船舱。 大胡子呢? 难道他已栽入海水中? 海水的腥气向来就很浓。 这时的海腥却更浓。 因为除了海水,还有血。 大胡子的血! 詹庆生闻到这股巨烈的腥味,看到整个部身迅速下沉。他的心里也开始流。 就如同这下沉的船。 他的人就立在船板上,他看着这海水,他看着消失巨鲨的海面,他的浑身一下子松软下来。 那头巨鲨为什么不再出现? 难道它得到了大胡子就已满足? 它或许还会再来? 他一想起这件事,他的人就害怕。 他再次看到这船的时候,他却已开始发抖。 这时船已沉没。 他的人就站在海水中。 慢慢地,海水已盖住他的膝头。 他害怕,他想呼救。 但是。他并非常人。他怎么也不想这般狼狈。 他不怕死,对于他来说,除心里,应该还有更高一层的含义。 至少,他现在还不想死。 所以,他站在海水中的时候了解脱怎么也免不了害怕。 海水不断地向上浸入他的身子。 他几乎已到了临死关头!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高雨梅! 他想起高雨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能死在他所爱的人身边,甚至为他而死,这才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 这时,海浪再次卷来。 詹庆生看到这海浪,高过人头,轰然有声,他的心跳再次加速,他的人倏然惊醒。 ——难道就这般地被海水卷走? 不! 一个人能够在生死关头,不忘记最后一击,那么,他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詹庆生并非常人,所以他最后还是想到了一个字: 斗! 人的智慧已高过一切。 难道一个人还斗不过海浪? 正在这半瞬之际,詹庆生已想起无数种解救的法子。 他想抓木板,但已没有木板。 他想去拿浆,然而木浆早已拉卷人海流 他想拆掉船舱,但是早已没有机会。 这时候,巨浪就在眼前。 詹庆生骇然之下,神经倏然绷紧。 他的呼吸早已停下。 他的肌肉早已收缩。 他的人早已纵起! 一纵三丈。 詹庆生落下的时候,那排海浪已然过去。詹庆生落下的时候,他的神经并没有放松。 他的肌肉几近强直! 他的脚刚接触海水,他的人又已纵起。 他的人升上天空,就如同一只雄鹰在展翅飞翔。 他望着脚下翻腾的海水,就预备着身子下降。 就在他身躯落下的时候,他却早已将一口真气迅猛地提起!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成功,这对于詹庆失来说,决不是件陌生的事情。 打五岁开始跟师父学艺起,他就知道有“踏雪无痕”这种轻功。 他练此功已有十五年,他可以不留痕迹地走在雪地上。 那么,他为什么下能“走”在海水中? 他为什么不能更早一些地想到这件事? 既然能踏雪无痕,踏着海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 简单得甚至连五六岁的小孩都可以想得到。 只可惜,这个简单而熟悉的问题,詹庆生起先都没有想到,他为什么不能想到? 他恨自己。 但是,也也庆幸自己。 他知道自己决不是个简单的人。 他不怕死,他也明白自己决不可能站着或者坐着等死。 但是,他如果能更早地想到那种功夫,事情是不是会好办得多? 尽管他聪明,但还是免不了错误。 因为他经伍太少。 经历太少就不可能不错误。 对于这一点,他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就叫磨练。 世界上,人人都需要磨练。 平凡的人是如此,非凡的人也是如此。 只有长久的忍耐和刻苦地磨练,人才能由平凡到非凡。 这样的人才会更有生气。 这样的人才能战胜一切,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月色凄迷。 海风充满着凉意。 詹庆生不停地“走”在海水中。 就这般漫无边际地“走”。 这时候,他与海水相处已不下四五个时辰。 在他的头脑中。对于大海,对于海水和巨浪,他已有了初步的概念。 至少,他已知道运用风向去行走。 至少,他已发现海水是可以征服的。 他想,南风吹来的时但是在自己右侧。 那么,他行走的方向就只有可能是东方。 也就是说,他飞驰的愈久,他“走”得愈疾,他就离岸更远。 那么,以这种方向走下去,能不能到达幽灵岛? 如果他不能上幽灵岛,情况又会怎样? 毫无顾虑,他在冒险。 也许前而就有危险? 也许这仁险比起那巨鲨来还要险恶? 前面有黑影在飘动。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大恶魔或者大鹰神。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会喝酒的人。 并且这个人仅仅是一个仆人而已。 所以,他并没有什么可怕。 他武功也许不错,但他总不能在这海上将三个人一起生吞活剥。 如果到了幽灵岛,三个人就飞也似地逃走,永远也不再见他。 总之,只要能有命在,这个人就不难对付。 三个人一边想,心中一边作着打算。 三个人既然不再畏惧,他们的话就开始多越来。 一个人突然道:“在下的酒量很好,武功好象也不错。” 一人道:“南海鞭魔是不是已经醉死?” 詹庆生笑了笑,然后缓声说道:“南海鞭魔已死,人死了钢鞭也已断了,你说惨不惨?” 一人道:“他一生害惨了不少人,所以我说他不惨。” 另一人道:“人死了就惨,如果我们这时候死在海上难道就不惨?” 一人道:“不惨,我们也作了不少坏事,我们只是死得其所。”三个人一起大笑。他们好象已把詹庆生当成了朋友。 所以詹庆生笑,但笑得很勉强。 一人忽又道:“你这个人真怪,你……一直从海水那边跑过来?” 詹庆生笑道:“我的船被海鲨击翻,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我的船?” 三个人一起向后看。 不远处,他们竟然发现—团黑影。 看到这黑影,三个人止不住一阵尖呼。 虽是尖呼,声音却很小。 很显然,他们对付海水的经验的确不差。 三人中一人忽道:“那是海鲨,别作声,作好准备!” 说话的声当然更小,他们拿剑的时候几乎已没有声音。 第十一章 痴男情女 木船仍在东行。 不久,那团黑影便消失在茫茫大海上。 木船就这般在海上航行了三天。 到第四天旧光照着海面的时候,他们已看到一个海岛。 远远望去,那岛屿就如同一座小山。 那里树木苍翠,景色似乎不错。 难道这就是幽灵岛。 难道这就是裸女比灵的地方? 木船继续破浪前行。 船上四个人一起回首远眺。 远处天水相接,白雾缭绕,海浪在翻腾。 他们早已看不到海岸。 詹庆生凝视着那层层巨浪。 他想起师父,想起高雨梅,想起那座临海客栈,还有施瑞莲和淑红。 这一切的一切都留在那里,那里已留下他的思念。 这时候,他的心思竟是异常的沉重。 他的眼角已开始湿润。 ——还有他母亲的尸骨,尽管他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尸骨埋在哪里,但是那尸骨一定就埋在那块黄土之中。 ——他胆大,他好奇,他热爱冒险,他甚至不怕死。 ——但是他情感丰富,他忘不了生活,他忘不了他所热爱的人。 他想,他如果不死在海里,他如果不死在幽灵岛,他如果能回到那海岸去,他一定将去好好地过日子,去好好地热爱他们。 如果他能找到三月初三大案的元凶,然后他一定忘记这一切。 一条船。 四个人。 四个来自异域的人。 四个人迎着海风走下船。 四个人一齐走上这个岛。 海风的呼啸在身后他们却没回头。 看到这风景秀丽的岛,他们就如同到了世外桃源。 岛上的树木随着海风在起舞。 树叶曳曳,如同一首动人的乐曲。 四个人听着这首“曲子”整个心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刚才还紧绷的神经这时也已放松。 但是,他们刚想去活动一下身子的时候,他们的头脑里却一下子想起一件事。 这种地方难道没有人? 这些人难道还没到? 按理,他们早已到,那么船呢? 难道这不是幽灵岛。 不。 这里的确是幽灵岛。 幽灵岛之所以叫幽灵岛,顾名思义,这里必须存在幽灵。如果不存在,那么这个岛就不叫做幽灵岛。 这里刚才没船,也没人。 这时候,不只已有人,也有船。 两个人。 两个人正站在一条小船上。 那小船,正从小岛的附近驶过来,驶向四个人。 没多久,两条小船就已并拢。 船上的两个人很快跳上岸。 两个人径直来到四个人身边。 两个人轻轻地笑了笑:“笑得很神秘。” 然后一个人道:“欢迎你们来幽灵岛。” 说话的声音很怪,他的人更怪,他的名子比人还怪。 他的人很小,身子很细,颌下山羊须却很长。 他的名字却叫瞿蛟。 瞿蛟望着四个人,一脸诡谲无比的神色。 他的笑与其叫笑,还不如说哭来得更确切。 瞿蛟怪笑二声,又道:“你们请上船,然后跟我走,把船放在该放的地方,再然后随我去岛峰。” 詹庆生这时还是仆人。 所以,他尽量不说话。 他不说话,那三个人却已经说话。 一人道:“岛峰?就是这小岛的顶峰?” 瞿蛟一声怪笑。 那人又道:“穿过树林,走上岛去,我们四个人没有一个人不会,所以你还是去招待别人罢!” 瞿蛟的怪声又响起:“不成。” 那人道:“为什么?” 瞿蛟道:“你是主人,我是仆人。” 那人突然笑了笑,道:“你是仆人?不成,我们已有仆人,我们不想再要仆人。” 瞿蛟又在笑。 他的脸色边笑边变,最后变得不象个脸的样子。 也许这个人生得很丑,他的动作却很丰富也很优美。 只见他右手软软地一挥,然后就这么一拂。 他的手刚拂过,他的人就开始走。 然后分带着身边那个人就准备上船。 正在这时,那个说话的人也突然转过身,默默地跑到了两人的身后。 他没有说话,他的脸上却是一片惊愕。 詹庆生看得很清楚。 不能说话。 至少十二个时辰内他决不可能说话。 因为他的哑穴被封,还有神阙穴被点。 神阙穴一点中,他就不能不跟着他走。 这么一出手,这么轻轻一拂,就封住了对方两大穴道。 要不是詹庆生,谁又能看到? 要不是詹庆生亲眼看到,他怎能相信? 詹庆生只有跟着上船。 因为是仆人,主人都走了,仆人岂可不走? 他的脚踏上船板的时候,他的心里在发笑。 他笑自己的运气的确不错。 要不是遇上三个人,要不是那个人说那句话,詹庆生也许会遇上什么麻烦。 因为他已发现这个岛很神密,这两个人很神秘。 因为他已预感到这个幽灵岛也许的确存在幽灵? 所以,他庆幸自己,他为自己的运气而骄傲。 六个人。 两条船。 船在并行。 六个人却坐在一条船上。 海风拍打海岛的时候,整个船几乎快要抛向天空。 六个人不得不抓紧船舷。 不,确切地说,抓住船舷的人并没有六个却只有五个。 那个“瞿蛟”既然能叫这个名字,水上功夫自然不错。 所以,他不必紧抓船舷。 他仅是瞪在船板上。 他的目测区冷,很神秘。 他的眼睛没有望着海浪,也许他早已习惯这些? 他的目光如今正落在詹庆生身上! 詹庆生望着海面的时候,就已感觉到一道寒芒正射向自己,他吃惊,他不能不吃惊。 但是,他却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仍然凝视着海上。 他显得无所谓,好象就没有注意到海浪以外的事情。 这时候,船上却响起一个很怪的声音。 那声音就出自瞿蛟的口中。 瞿蛟在说道:“岛主交待我,不论主人还是仆人,上了这个岛,都只能是我们的客人,所以苏蓉必须完成任务。” 这个叫苏蓉的人难道也是瞿蛟的仆人? 詹庆生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跳就开始加快。 苏蓉。 也许这苏蓉比那水怪更难对付? 也许这苏蓉比前天那海中怪物更可怕? 苏蓉这时道:“遵命。” 话很短,却很锐耳。 赫然就是个妇女在说话。 詹庆生一听到这声音,他的好奇心一下子萌发。 他的目光迅速离开大海,然后扫在苏蓉身上。 这个人也很瘦,很矮,很黑。 看他的样子居然就是个女人。 方才,他瘦小的身子躲在瞿蛟的身后,所以谁也没有注意,詹庆生再次凝视他的时候,发现他胸部微微隆起。 他的脸虽然黑,却没有一根胡子。 他的年纪不小,为什么没有胡子? 他果真就是个女人! 一看到女人,这地方既便再神秘,詹庆生仿佛已有了安全感。 因为女人很柔弱,女人能生存的地方就应该安全。 女人能生存的地方,詹庆生一定能生存下去。 所以,某些时候,女人就是安全的象征。 母亲是女人,小孩躺在母东怀里的时候是不是很安全? 女人再凶,再猛,她也一定没有男人们凶狠。 所以詹庆生一向对女人很攻心。 所以当他看到苏蓉是女人的时候,他甚至忘了前晚海水中的那头怪物。 苏蓉是女人。 女人应该柔弱。 但是,苏蓉偏偏不柔弱。 她甚至比男人还凶还猛,还可怕。 詹庆生凝视了苏蓉一会,他的目光就转向大海。 他的头摆向大海的时候,他的人就感觉到已有一股厉风射向自己。 他的身子刚想动,但船上坐着六个人。 那五个人就坐在他的身边。 况且,他是仆人,仆人也决没有随意动的理由。 他的心思仅是稍许一顿,他的人就再也不能动。 这时候,那道厉风已然击到他的“足三里”穴上。 “足三里”一旦被封,刺个人就站不起来。 他的脚甚至想挪动一下地方都已不能。 他的下肢不能动,但他的上身却能动。 他疾忙扭过头,他的脸上却满是笑容。 他刚笑,他还想笑,但接着黑影一闪,他就不能笑,但他的笑容凝结在他的脸上。 “啪!” 一声暴响过后,他的左颊开始红肿! 苏蓉这时怒道:“你是不是还想笑?” 原来就是为了笑! 这件事多么可笑! 詹庆生脸上没笑,他知道自己不能笑。 但他怎么忍不住笑,他只有笑在心里。 他的心里在发笑,他的头却在摇动。 苏蓉看到对方吃力地摇头,自己却笑了起来。 苏蓉笑道:“你是客人,你怎敢随便笑主人?” 詹庆生点点头。 苏着道:“你笑什么?你点什么头?” 詹庆生道:“没什么,这是友善,中原来的人难道不都这个样子?” 苏蓉冷冷道:“念你终身为仆,暂且饶你。” 倏然,又是黑影一晃。 詹庆生的脚就开始活动。 他的脸上也可以再笑,但是他却没有笑。 方才,他的脚难道真不能动?他的人难道真不能笑? 只有詹庆生自己知道。 瞿蛟很久没说话。 那三个客人却早已吓得不能说话。 这次,瞿蛟却干咳了几声。 他咳的声音也怪,好象比说话的声音还怪。 干咳过后他道:“你做了多久的仆人?” 詹庆生将目光移向瞿蛟,他看到他的睑色很诡谲。 詹庆生恭然道:“回主人话,在下做仆人已有三十年了。” 瞿蛟笑道:“你的年纪好象比他们三个还大?” 詹庆生道:“不错,在下从他们父辈的时候就开始做仆人。” 瞿蛟一声喋喋怪笑,继道:“贵帮何处发财?” 詹庆生为难道:“这……请怨在下不可奉告。” 瞿蛟道:“为什么?” 詹庆生道:“下人不敢。” 这句话很巧妙,也很有效。 詹庆生心中在笑。 他看到那三个人的样子时,就只想笑出声来。 三人中有两人在发抖。 一个人却在说话。 他说话的身子虽然没抖,他的话却象弹棉花的声音。 那人在颤声说道:“小的倒占地为王,落在黄河帮……” 瞿蛟嘿嘿一阵子笑。 ·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 “你们是黄河帮?” “不错!” “据说黄河帮名声不怎么好?” “不敢。” “据说黄河帮曾做过不少丧天害理之事?” “不敢。” “据说黄河帮的生意很不错,打劫的珠宝很不少?” “下……敢。” “黄河三主人,外加一个仆人,来到我们幽灵岛,难道也想观看仙女剑法?” “不错。” “你知道仙女剑法什么人不能看?” “不……知!” “要不要告诉你?” “不敢?” 瞿蛟道:“欲观仙女剑,须过海水关,你们知不知道。” 那人道:“当然知道,我们不是已坐上船飘过这么远的海水到了这里?” 瞿蛟看着这个人说话的样子,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次笑不仅很怪,而且很阴森。 刹那间,阴云拂面,杀气充斥整个船舱。 船在走。 海风仍在吹。瞿蛟倏然笑道:“你连这点不都懂,还想上幽灵岛?还看仙女剑法?” 瞿蛟说完话,又将目光扫向詹庆生。 瞿蛟森然道:“你也不懂,现在却已经懂了。” 瞿蛟的双目精亮,一道寒芒闪过,他的人已站起。 詹庆生这时道:“待我们系好船,爬上岸,一定想法子过这”海水“关。” 黄河帮三主人只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瞿蛟冷笑道:“很好,到底你不错。” 这是什么意思? 詹庆生的瞳孔在收缩,他的神经变得很紧张。 欲观仙女剑。 须过海水关。 “苏蓉”和“瞿蛟”。 这一关难道很难过? 船伴着岛岸行驶。 行驶的船经过一处礁石,进人一条窄苍。 窄巷里有海水,没有巨浪。 窄巷两岸山峰耸立,山峰上树木苍翠。 窄巷深处有船,无数只船。 船已不再相连,船已安静地停泊在码头边。 码头。 这码头不大,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条石路直伸海水中。 石路其实已伸到窄巷的中央。 不,那不是石路,那是一座有桥。 桥面紧贴水面,小浪赶来的时候石桥就会埋在水中。 这时候,两条木船已来到石桥的所在地。 瞿蛟走上石桥,将船系在石矫的铁索上。 两条木船为什么不离开石桥到岸边去? 詹庆生看到这种情形,一下子明白了一件事。 石桥原不宽,如果你的脚不木,你还可以完全踏上面。 这样的石桥,要是普通人,绝对走不到岸边。 只可惜来这里的决不是普通人。能够来这里的,不仅有武功,而且功夫一定很好。 除了武功之外,同样需要一定的意志和胆量。 从石桥水路的这一端一直走到岸边去,没有一里路只怕也有大半里路程。 这种“路”一个人一生中能经历几次? 所以,詹庆生仍然斜倚舱门,望着那座桥。 这时候,桥上还站着两个人—— 苏蓉和瞿蛟! 两个人站在桥上,脸上阴晴不定,尤其那种笑容更令人毛骨悚然。 海水已浸湿他们的鞋袜,甚至整个下身都已被海水扑湿,他们却没动。 也许他们在等待客人的到来? 这时候,黄河帮的三个人已开始上桥。 詹庆生看着三个人走在桥上的样子,就发现三个人不仅有武功,而且一定不会太差。 瞿蛟突然道:“主人上路了,仆人为什么还不走?” 詹庆生却笑道:“主人不上岸,仆人就只有呆在木船上?” 瞿蛟笑道:“你的确是个很忠心很值理的仆人,只可惜我不能有你这样的奴仆。” 詹庆生微笑。 苏蓉没作声,她的桩子却立得很稳。 也许她原来来就不爱笑。 她的脸上却是早已呈现出一派杀机! 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人说道:“我们要上岸,你为什么不带路?” 另一人道:“我们既是客人,主人岂有这等怠慢之理。” 苏蓉没说活,她却在冷笑。 她的笑刚开始,她的手就已动。 一阵黑影晃过,苏容已纵到黄河三主人的身旁。 “欲观仙女剑,须过海水关。” 仿佛这时候,黄河主人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们的身一发抖,整个桥身就在晃动。 难道就这船永远站在海水里? 当然不可能,就是出钱请他们他们也绝对不会干。 他们不缺钱,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不缺勇气。 所以,这时候一个人发话道:“有关自然过,难道我们没见过苏蓉!” 他说话的嗓门居然很大,他的语言居然不打颤。 詹庆生不能由衷地佩服他。 其实,他的话还没落音,苏蓉就旋风般卷了过去。 其速度之快,实属罕见。 苏蓉的身躯如星九疾射,腾空飞起。 那说话的人原就站在三人的最前面,这时陡见黑影高飞,情知不妙,所以他的手已伸出。 一双巨大的手掌。 掌中暗凝十成真力。 巨掌已对准黑影射来的方向。 苏蓉一飘一闪,快通电光石火。 同时她的手已伸出。 伸出的手原已对准对方的“膻中”“期门”两大穴道。 但她看到对方双掌前立,意欲硬攻,她竟然放弃大好机会,改交出手方向,朝对方掌心直迎上去。 仅半瞬间,双掌便相交。 一声惊天暴响。 桥身在海水中摇晃。 这时候,苏蓉已落下,落在石桥中。 她的脚原已很小,她站得居然很稳。 她的脚刚落下的时候,海水中居然倒下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黄河三主人中的一个。 那个人倒在海水中,这时候,海水里泛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海水已变红,那个人却已不见。 倏然,海面上冒出一个头,一个怪物的头。 海鲨! 这是真正的海鲨! 那头刚露出海面,随即闪电般扎入水中。 难道这是驯养的鲨鱼? 难道这鱼就是苏蓉驯养的? 詹庆生不敢想。 他的心脏几乎已提到嗓门下。 其实,他不必想,他也决没有时间去想。 因为这时候,苏蓉又向前移动着脚步。 黄河三主人还有两个,两个人就立在桥上。 两个人如今正不断后退,转眼已退到船边。这时,苏蓉发出一声狂笑,她的笑声阴森可怖,就连这辽阔的海峡也杀气重重。 苏蓉笑道:“你们难道不想上岸?” 黄河二主人同声道:“不,不,幽灵岛我们不想去。” 苏蓉声调一沉,道:“八月十五幽灵湖,两个仙女的裸体剑法难道不好看?” 黄河二主人同道:“仙女剑法的确不错,但……但海鲨的口里我们却受不了。” 二人一边说,一边退。转眼已退到船上。 苏蓉看着两个人打战的样子,好象格外兴奋,但见她精神陡增,眼睛精芒暴长! 苏蓉这时道:“到了这里而不上幽灵岛,你们难道打算走?” “走”字甫出,她的身躯又已纵高两丈。 她的人很黑,浑身的衣服也是黑色,所以整个身子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犹如一只黑鹰飞落船板上。 她的身子刚落下,倏地又一转,闪到二人身边。 黄河二主人已经来不及反应,就觉眼前一花,整个身子已骤然腾空。 苏蓉的身子很轻,但举起两个大男人身子却居然毫不费力,这种事情是不是很少见? 詹庆生只对少见的事情好奇。 所以,这时候,他居然很好奇。 苏蓉举着两个人的身子,既没放下,也没走。 她的一双鹰目却直勾勾地盯着詹庆生。 很久,她道:“你的主人就快与鲨鱼作伴,你居然还看得这么好奇?” 詹庆生听到这句话,就只想发笑。 但他不敢笑,他何必为了两个恶人去开罪这个苏蓉? 所以,他道:“主人无有用,仆人有何办法?” 苏蓉冷冷地道:“主人再没用也是主人,你不想做个忠于职守的仆人?” 詹庆生冷冷地道:“对,不想。” 苏蓉轻哼一声道:“难道他不是你的主人?” 詹庆生道:“你看得出?” 苏蓉道:“我觉得你是主人。” 詹庆生道:“仆人反是主人?”“ 苏蓉道:“对,主人却是仆人!” 詹庆生道:“不错。你说的好象很对。” 苏蓉道:“”难道不是这么回事?“ 詹庆生道:“对,连我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蓉道:“你原来就不认识他们?” 詹庆生笑。 苏蓉道:“他们当真是你的主人?” 詹庆生没说活。 苏蓉道,“难道三个都是?” 詹庆生道:“三个都不是!” 苏蓉眼睛里闪过一道冷芒,随即道:“你是谁?” 詹庆生道:“仆人。” 苏蓉道:“你是不是要过桥?” 詹庆生道:“不。” 苏蓉道:“你不想看仙女剑法?” 詹庆生道:“我计划就不是来幽灵岛的。” 苏蓉再聪明,这时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好象很不耐烦的样子。她听到手上两个人不断地喊叫,她的心里早已烦乱。 她索性一伸手,把两个人的身子抛到海中去。 那两人一掉入海里,四只手还在挥舞。 可是并没过多久,四只手就随有两个身躯下沉。巨浪兴起的时候,海水的红色再度加深。 红的海水,海水如血! 詹庆生看见这种场而,他的神经突然兴奋。 他已想好了对付“海水”的法子。 但是他却受不了这种刺激。 把人抛入海中,让鲨鱼一口吞进去,这个办法是不是太残忍? 詹庆生也是人。 这何尝不是在侮辱他? 所以,他想好的法子已不能用。 如今,他只好站起来。 他慢慢地走到苏蓉身边。 他冷冷地道:“你不是人,象是一条真正的海鲨!” 他仿佛还不解恨,所以,接着道:“你不但凶狠,而且还很丑,你简直就是个丑八怪!” 说完启,詹庆生哈哈大笑。 笑声很刺耳,仿佛速海都已被振动。 苏蓉的耳膜也已振动。 她不由吃了一惊,双目冷芒电闪,脸部抽搐。 “你不错,你不应该做仆人。” 詹庆生道:“做仆人更好,况且我已做了三十年人仆。” “三十年?” 詹庆生道:“对,三十年。” “那你也许己经活厌?” 詹庆生笑道:“就算活厌,我也不想与鲨鱼作伴。”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已飞起。 他的身法疾如星地。 他的身子落下的时候,已经到了三十步以外的石桥上。 瞿蛟还站在石桥那头。 这么久,他不仅没说话,竟然没移动一步。 仿佛他应该守住那个地方。 或许他早已计算到这一着? 詹庆生不能不佩服他的耐性。 瞿蛟不是人,是蛟! 但他的忍耐力竟超过所有的人! 霍蚊这时开始移动。 他的身旁明晃晃、寒光四射! 那居然是把刀! 他的脚开始移动的时候,的确也开始移动。 他道:“欲观仙女剑,须过海水关,你已过了海关,所以你已很不错。” 詹庆生笑道:“也许水关更难过?” 苏蓉道:“凭你造化,也许过得了这关。” 这时,瞿蛟也走了过来。 三个人立在石桥上,相隔都不过七八尺远。 “凭你的身手,你决不该和那个人混在一起。”苏蓉道。 詹庆生道:“我是仆人,他们却是主人,仆人不跟主人去跟谁?” 瞿蛟道:“你到底是谁?” 詹庆生道:“仆人。” 瞿蛟道:“三月初三与你有什么干系?” 詹庆生道:“不知道,只知道八月十五与我很有干系。” 瞿蛟道:“你可以过关。” 詹庆生道:“真的?” 瞿蛟道:“你的身手也许比过关的所有人都高。” 詹庆生道:“多谢!” 瞿蛟道:“你知道我是谁?” 詹庆生道:“瞿蛟。” 瞿蛟道:“还知道什么?” 詹庆生道:“不知道。” 瞿蛟道:“我却已知道你不是仆人。” 詹庆生心头一紧。 瞿蛟道:“我还知道你叫詹庆生!” 詹庆生的瞳孔在收缩。 瞿蛟接着道:“你说我有没有搞错?” 詹庆生沉声道:“你当然不会搞错!” 瞿蛟笑道:“你想怎样?不打算放过我?” 詹庆生冷冷道:“对,我不能放过你!” 话刚落,詹庆生的真气凝聚。 他正准备纵起身子,准备行迅猛一击,瞿蛟却仍在说话!他的话很令人吃惊,詹庆生不能不听下去。 “有人告诉我,他说,詹庆生这几天一定会来岛上。” 詹庆生疾道:“谁?” “他叫我好好招待你,并且不要把你的名字说给任何人听。” 詹庆生一片愕然。 “他说你为了不让人知道你的行踪,一定会乔装打扮。” “这个人是谁?” “所以,包括岛主在内,我们也不敢告诉真象,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难道……” “黄河三主人不但不好,而且也许怀疑到你很不平常听以,我们也只好将他们送进鲨鱼的嘴里!” “那个人是不是举头三尺单昆仑?” “他说你很聪明,可惜你连这个都想不到。” “我怎么越糊涂?” “黄河三主人的仆人有话!” 第十二章 裸舞仙女 詹庆生仍然是仆人。 青衣小帽,颌下还有一撮胡须。 他的剑鞘仍然裹在包袱里,背在背上。 他的剑到哪里去了?黄河三主人已经死了,他的“仆人”却要上幽灵岛。 这件事如果让人知道,又有谁会相信? 上岛峰的路并不难走。 詹庆生上岸后就踏上一处石级。 石级而上,不久,詹庆生就看到几处亭阁。 那亭阁依山而建,建在石级的两侧。 亭阁的四周有鲜花,有古松。 鲜花旁,古松下,石桌遍地,石凳却比石桌还多。 亭阁中有人,石桌方的人更多。 瞿蛟和苏蓉领着詹庆生向上走。 那石级是整块的大理石砌成。 设计之巧妙,砌工之精细,无与伦比。 不久,瞿蛟领着詹庆生进人一座车子,亭子建得很高。 雕梁画栋,红檐绿阁,气派的确非凡。 詹庆生来到亭阁中的时候,星目一扫,他看到一个人。 这个人如今正坐在亭中的石凳上。 一身素衣。 一大把胡子,赫然便是大胡子! 难道他没死? 他分明掉入海中,分明掉在大鲨鱼的嘴边,他居然不死,难道他真有通天的武艺? 詹庆生一看到大胡子,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倏然,他想起刚上岸的情景。 难道那个通知瞿蛟的人就是大胡子? 难道大胡子是他们的人?那天在海边他凭什么请人喝酒?但是,不管怎样,大胡子决无可后庆生。 也许他是山灵岛的一员,请人喝酒,也许完全是为了完成幽灵岛主的嘱托? 但詹庆生是仆人,在他的心目中,也许还以为詹庆生会是南海鞭魔的手下。 即使在那木船上,大胡子从出现到掉入海中,他也毫无理由怀疑詹庆生。 况且,那时夜已深,月光凄迷,无论什么都不可能照得很清楚。 这时,大胡子已站起。 他的左手已被南海鞭魔折断,这时仍放在胸前。 他看到詹庆生,嘴边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他说话很轻,声音甚至比以前更小。 “想不到还能见到你?”他道。 詹庆主笑了笑,道:“你居然淹不死?” 大胡子道:“你难道已淹死?” 詹庆生道:“我看见你掉进大鲨鱼的嘴里,难道还是衔着你上了岸?” 詹庆生想,这不是没有可能,苏蓉能驯养大鲨鱼,他为什么不能操纵火鲨鱼? 大甜子大笑道:“我幸好是掉进大鲨鱼的口中,还幸好我身边还有一把剑,那一剑幸好刺中大鲨鱼的心脏,否则,我一定不会有命中。” 詹庆生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见我?” 大胡子道:“岛主叫我在这里接待你。” 詹庆生道:“岛主?” 大胡子道:“不错!” 詹庆生道:“你是幽灵岛的人?” 大胡子道:“难道你看不出?” 不错,詹庆生应该能看出。 但是他偏偏没有看出。 詹庆生以为幽灵岛的人很坏,甚至长得满口青牙,象魔鬼一般。 他刚上幽灵岛,就发现自己对这里印象实在不坏,与原先的想象不大一样。 至少,他已见识幽灵岛上的三个人。 大胡子、苏蓉和瞿蛟。 尽管这名字都很怪,但他们的人却不错。 他原先对大胡子很反感,几乎每次一见到他那样子就恶心,但经过这次海中航行,詹庆生已对他改变了看法。 这一切难道只是一个骗局? 詹庆生不知道,但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搞清楚的。 瞿蛟和苏感已离去。 这时候,这亭中,就只剩下两个人。 詹庆生道:“你竟然相信我不会被海水淹死?” 大胡子道:“我一向自信,我看中了的事情即使错了我也会坚持。” 詹穴生道:“贵岛主命你到哪里接待客人?” 大胡子道:“岛主还命我在这里好好地招待客人。” 詹庆生道:“就你一个人?” 大胡子过:“我们的人很多,办事也很出力。” 詹庆生道:“那些负责搞船的人都是你手下?” 大胡子道:“不错!” 詹庆生开始相信他的话。 詹庆生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胡子道:“大胡子,你呢?” 詹庆生道:“叫仆人。” 两个似乎都在笑。 詹庆生又道:“幽灵岛难道真有一个幽灵湖?” 大胡子道:“不错。” 詹庆生道:“难道真有仙女剑法?” 大胡道:“对,仙女划法是至高无上的剑法,只可惜二十年才出现一次。” 詹庆生道:“你看过。” 大胡子道:“不错!” 詹庆生道:“那时候,有谁看过剑法?又有谁学到了那套剑法?” 大胡子道:“当时看到剑的人很多,只可惜却只有一个人练成了‘仙女剑法’。” 詹庆生疑道:“是什么原因?” 大胡子笑了笑,道:“因为大多数人已被仙女述住。” 詹庆生道:“仙女真很美?” 大胡子道:“对,简直美得无法形容,况且还是全裸着身子,不仅身段美,面目美,她们的剑法也美。” 詹庆生道:“为什么还有人不被迷住?” 大胡子道:“这样的人很少,苦天下只有一个。” 詹庆生道:“谁?” 大胡子道:“不知道。” 詹庆生道:“你怎能不知道?” 大胡子吃力地笑了笑,笑得很勉强。 詹庆生看见他笑的样子,问道:“是你不敢说?” 大胡子道:“不错!” 詹庆生道:“你可以不说这个人,你能不能说说他的事?” 大胡子道:“这……” 詹庆生道:“你既然信不过我……” 大胡子忙道:“好,我说。” 詹庆生一子兴奋起来。 他原就好奇,这样的事也许谁都会好奇? 二十多年前,江湖上出现一个人。 这个人倒没什么,他的剑却很厉害。 这个人的相貌很丑,人很丑。 他可以无缘无敌地杀死一个婴儿,甚至可以将这婴儿煮了下酒。 他好色,一夜之间竟可似糟踏三四十个女人。 几年内,他杀的人不下一万,糟踏的女人也有五千人之多,二十年前,他到了一个地方,碰到一个绝色女子。 那女子虽然已结婚,并已有了小孩,但仍美貌非凡。 只可惜,她竟遇到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她被这恶人折磨的死去活来,奄奄一息。 事有凑巧,这女子的丈夫是个小有名气的剑客,他已打败过不少剑里行家。 这—天,这个人恰到外出给朋友祝寿,因喝酒过多夜不能归,因此就睡在朋友家中。 但由于他对麦于恩爱非常,第二天凌晨就赶回家来。 却不想自己的妻子正全身裸露地躺在地上,由一个陌生的男人蹂躏。 他看到这里,不由得怒火中烧,倏然拨剑,冲上前去。 但他究竟不是那恶人的对手,不但没有伤到恶人,却误把自己美丽的妻子一剑刺死。 那忍人狂笑一声,反手一剑,砍断了他的左手。 见自己妻子已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昏倒在妻子身旁,不知多久,他醒过来,但却神志失常。 他抱着妻子的尸体四处寻找那个仇人,可怎么也找不到。最后他只好将妻子埋葬。 他的家中,还有一个满月不久的小孩,丈夫回到家中的时候,那个小孩也已不在。 难道被那恶人抱去下酒? 丈夫儿已悲痛欲绝,一连七八天不思茶饭。 到后来,他想到一个去子,那就是报仇! 他是剑客,武功已刻民不错,难道就报不了仇? 他不相信。 他开始遍访名师,勤学苦练。 突然有一日,江湖中传出消息,说是八月十五幽灵岛将有两个仙女出现。 那仙女不但裸身露体非常美丽,剑法更是变化莫测,实非人间所有。 他听到这消息,也不问事情真假,随即打点行装上路。 他来到海边,那对风大浪急,海边也已没有船。 他就抱着一根大木在海水之中飘行。 他根据风向,用两脚不停地划。 饿了,他就吃干粮,那干粮被海水浸湿,既腥咸,但他没有办法,因为他只有干粮吃。 干粮吃完了,他就开始吃水中漂浮的死鱼。 就这样整整漂游了七七四十九天,他终于到了这幽灵岛上。 他到达幽灵岛的时候,正好赶上八月十五。 这年的八月十五,天气很好。 夜晚,月亮悬在天空,太平湖白云飘飘。 三更时分,湖中果然出现一对仙女。 那仙女美貌绝论,一丝不挂。 这时,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得发呆,大家全都没有心思去看比剑。 大家的眼睛全部直勾勾地瞪在两个仙女的身上。 _这时候,就只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那个死妻子的剑客。 他当时是那样的心情,为了观剑又吃了那么多苦,当然没有心思去看女人的身子。 莫说那仙女在湖中,就是来到他身边,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兴趣。 他看到仙女比剑开始,就用心地学,仔仔地证! 他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和拚命的劲头,还有复仇的信心,终于将那套深奥的剑法完整地记在脑中。 仙女的剑法使得很快,但是却丝毫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居然记得丝毫不差。 他的剑法已颇具功底,当他把记忆的剑法搬出来的时候,他的功力竟然增加了数十倍! 他几乎高兴得流出了眼泪。 只可惜,他只有一只手,否则他完全可以拿起两把剑,使出两个仙女的招式。 他在岛上拚命练习了一个多月,仙女剑法已经学成。 然后,据说他就去找那个人报仇。 詹庆生听到这个故事,他的瞳孔收缩得不能再小。 他的心思沉重,再沉重。 他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 这个故事无疑是悲伤的,它甚至可以使每个人都流下眼泪,然而,这敌事对干詹来生力之以又何止悲伤! 他的眼睛再次模糊。 他的脸面已开始蠕动。 他的心如刀割。 他浑身颤抖! 其实他知道这个故事。 尽管他知道的很不多,也很不合逻辑,但是,他却曾听恩师说过数十遍。 也许几百遍? 他可怜这对夫妻,他更同情那个婴儿。 难道这婴儿当真给了那恶人下酒? 不!那个婴儿不仅未给人下酒,而且也役死。 那是个男孩。 那个孩子刚满月,孩子的母亲就已离开人间。 那个孩子满月的第三天,遇上了一个老人。 那老人看见那一幅可怜的样子,就怎么也不想独自一人离开。 到后来,他抱走了那婴儿。 那个婴儿从此就留在了老人身边。 那孩子三岁的时候,老人便教他跑,教他跳。 那孩子刚满五岁,就拿起了剑。 他的剑一拿起,就再也没有放下! 他外出的时候,也总是把剑带在身边。 因为那是一把宝剑。 青龙剑!紫色的青龙剑! 那柄剑如今已不在。 也许到到了鲨鱼的肚子里? 他个人却在,那就是詹庆生! 詹庆生第当听到师父说过自己的身世,就止不住流泪。 如今,他的泪已流干。 那时,他只是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杀死母亲,不知道心狠的父亲为什么留下刚满月的儿子。 现在,他仍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的仇人报仇。也许,他不知道仇人就是疯魔活扬? 也许父亲早已不在人世? 詹庆生记得师父的话。 如今,他已报了仇,那疯魔活扬早已死在自己的创下,按埋,他应该去我自己的父亲,然后再去寻找母亲的尸骨,只可惜三月初三的事把他卷了进去,使他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现在,他却只能为了这件事,千里奔波,来到这幽灵岛。 詹庆生思绪万千。 当他看到大胡子疑虑的目光时,他的神经猛然警觉。 他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 他可以想,也可以不去想。 他凝视着大胡子,笑了笑。 他笑得很沉重。 他笑道:“你说的故事的确动人,但我也许知道得比你更多。” 大胡子仿佛也很悲伤。 也许他仍沉浸在他的故事中? 很久,他才道:“你也知道?不可能,不可能。” 詹庆生道:“当时观剑的人有多少!” 大胡子道,“大概三十人。” 詹庆生道:“三十人后来都回到了中原。” 大胡子道:“不可能,据讲他们遇到了大风暴,人和船都已全部沉入海底。” 詹庆生道:“也许那个人也已经死了?” 大胡子道:“不可能。” 詹庆生道,“为什么不可能?” 大胡子道:“以他当时的功力,完全可以从海水中走出去。” 詹庆生点头。 大胡子道:“你说你知道?” 詹庆生道:“不错!” 大胡于满脸惊愕地道:“这件事的起因当然有不少人知道。” 詹庆生道:“后来就没有人知道了?” 大胡子道:“不错。” 詹庆生道:“后来,是什么时候?” 大胡子道:“除了那个女人被杀,除了那个婴儿失踪,世界上已不会再有人知道什么。” 他简直答非所问。 詹庆生道:“连那个男人学成武功的舍都没有人知道。” 大胡子道:“不错,大家只知道三十个人全部在海上遇难。” 詹庆生道:“就连这些人看没看到仙女剑法也没有人知道?” 大胡道:“不错!” 詹庆生道:“除了你?” 大胡子道:“不错!” 詹庆生道:“你又怎么知道?” 他问得很突然,大胡子的脸色却十分沉重。 “因为我亲眼看到!” “你亲眼见到?” “不是的!” “你怎能见到?” “因为当时我在场,我就是三十个人中的一个!” “啊?” “你不必惊奇,我说的是实话。” “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那个人的仆人。” “仆人?” “正是。” “他为什么还带仆人上岛?” “我是他的管家,我的主人出事时我正好出去办事,后来我听说主人到了幽灵岛,所以不放心,就跟了出来。” “你是后来才上岛的?” “不,我比他先到。” “为什么?” “因为他抱着那根木头在海水冲浸了四十几天。” “你坐的是船?” “不错,我只用了四五天时间就到了幽灵岛。” “后来……你为什么没有被淹死?” “当时我没有武功,胆子又很小,听说海上可能有风暴,就没敢跟船一起走。” “那么你一个人留在岛上?” “直到当今的岛主来到之前,我就一个人呆在这里。” “靠野菜和动物过日子? “还有鱼,甚至大鲨鱼。” “鲨鱼?” “鲨鱼难道就没有死的时候?” “你一个人把秘密留在岛上?”“ “是的。” “从那时候,你就没见到过那个人?” “不错!” “你现在经常回中原去么?” “是的!” “也许你见了他可能不认识?” “不错,他见了我也不会相识。” “为什么?” “他也许练仙女剑法改变了容貌,我却在这孤岛上日晒雨淋,风餐露宿,早已不是当时的样子了。” “你难道连听说也没有过一次?” “绝对没有。” “你肯定他还在世上?” “我敢保证!” 詹庆生看见他越来越沉重的样于,就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他说的如果是实话,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太过离奇? 这种事一百年也难以遇到一次。 詹庆生却遇到了。 他才只有二十岁。 这,件事他不仅已遇到,而且就发生在他身上。 他不敢想,他是不是太幸运。 不!他比任何人都不幸! http://210.29.4.4/book/club/) 詹庆生看着大胡子,居然发现他样子尽管凶,人原来却很好。 詹庆生再一次想起他说的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詹庆生叹然道:“你记不记得那个人的伙人叫什么名字?” 大胡子也是一声长叹。 他上:“当然记得。” 詹庆生道:“是不是疯魔潘扬?” 大胡子的眼睛里闪着光,惊道:“你怎么知道?” 詹庆生道:“你知不知道疯庞潘扬已被那个人的儿子杀死?” 大胡子的脸色大变:“不知道!” 詹庆生愕然道:“那个人是不是叫花冲。” 大胡子一听到这个名字,眼泪就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詹庆生道:“你知不知道花冲的儿子如今叫什么?” 大胡子吃力地摇摇头。 他的头仿佛很沉重。 詹庆生这时颤声道:“他叫詹庆生!” 大胡子听到这句话,忙站起身来道:“他在哪里?” 詹庆生很久才吐出三个字:“我就是。” 大胡子听到这句话,反而不怎么相信。 詹庆生看到他不相信的样子,几乎快急得哭了起来。 太阳快下山。 詹庆生想不到一进入这座八角亭,就再也不打算走。 亭子很新,朱漆和绿瓦在阳光下闪光。 这里离海边已很远,至少已很高。 但这里仍然可以听到海风的呼啸和海浪的搏击声。 这时换,在这种地方,听见这种声音,却仿佛很悲壮。 悲壮之中更显得十分凄凉。 詹庆生听着这声音,看着朱栏上雕刻的龙凤图,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倏然,他闻到一种气味。 那是一种香味,花的香味。 詹庆生抬头看时,竟发现远处山坡上盛开着很多鲜花。 也许那里是一个花圃? 满园的花朵在落日的金辉里更显得无比的娇艳。 他一看到花,闻到这种香味,就想起酒。 花下也许更好喝酒。 喝着酒去赏花也许将更有诗意? 这时候,詹庆生仿佛已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其实他的确闻到了酒味。 凉亭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那是两个少女。 少女的手中托着盘子。 盘子中有酒,还有菜。 只可惜酒太少,菜太多。 詹庆生喝酒的时候可以没莱,但吃菜的时候却不可以没有酒。 那少女将盘子放好,然后把酒和菜碟一起放在石桌上。 少女正准备倒酒,大胡子却道:“这位客人酒量不错,还是提几个酒壶来。” 那少女道:“用酒壶喝酒?” 大胡子道:“你何必多问?” 两个少女一起笑着走下凉亭。 詹庆生看到她们走路轻飘飘的样子,心里就想起那两个仙女。 无疑,这两个少女很美丽,那仙女又会是什么样子? 詹庆生仿佛又有了兴趣。 他尽管心情不好,但他却很容易忘记烦恼和忧愁。 他懂得生活,他觉得能活在世上就算不错。不久,两个少女已提着洒壶走过来。 酒壶刚放在石桌上的时候,詹庆生已伸出了手。 他今日破例把酒壶的酒倒进招引盖里。 他打算慢慢地喝,甚至准备改掉原来那种坏习惯。 大胡子看着他,笑道:“你向来就能喝酒,用那种鬼东西喝是不是太没劲?” 大胡子一口气喝了大半壶酒。 他的酒刚入口,就道:“你为什么还不喝酒?” 詹庆生突然道:“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岛上的事?” 大胡子茫然道:“你不喝酒,干吗要想那些事?” 这时,他喝了一口酒。 仅仅是一口,他自然品不出滋味。 因为他从来也没有这般喝过酒。 他记得自己似乎端起酒盅的手至今还只是第二次。 上一次是和高雨梅在一起。 那一次,他向来就未尝出酒的滋味。 詹庆生望着酒壶,终于将酒盅放下。 詹庆生望着酒壶,道:“三十年的女儿红已是希世之主看你们岛主很爱好这种酒?” 大胡子一边喝酒一边道:“他喝得要命!” 詹庆生喝了半壶酒,道:“他的酒量是不是很大?” 大胡子笑道:“不错,大得叫人无法想象。” 詹庆生的眼睛突然射出一种异样的光。 他听见有人会喝酒,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 詹庆生道:“却不知能不能有机会跟他喝酒,” 大胡子沉吟片刻,道:“也许。” 太阳已经下山。 夏风初凉。 大胡子终于放下酒壶:“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詹庆生叹口气道:“可惜我不能再喝酒,我能不能再来这里?” 大胡子摇摇头道:“不知道。” 詹庆生道:“幽灵岛上不可以走动?” 大胡子道:“你说得对。” 詹庆生道:“幽灵岛上四处都有机关和暗卡?” 大胡子神秘地笑了笑,道:“你的确聪明。” 詹庆生道:“好,我随你去。” 二人走下凉亭,继续沿着石级走。 不久,两个人走进一块平地。 这地方很大,到了这里就如同到了山下。 山地上建筑很多,也很豪华。 雪白的围墙,红栏绿瓦。 光彩夺目,詹庆生几乎已是瞧得眼花缭乱。 詹庆生随着大胡子继续走,来到进人园子的入口。 黑色的大门大得出奇。 看起来阴森森,很可怕。 詹庆生走进大门的时候,看到大门内外的两分都有侍卫把守。 看样子,这里很象皇宫。 只可惜这里是幽灵岛,看样子这幽灵岛并不存在幽灵。 否则,詹庆生一跨进大门,就一定不想走。 但是,他不得不走。 大胡子道:“跟在后面,如果你要命就跟在后面。” 园子里已很黑,但詹庆生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那一排排房舍。 房舍井然有序,中间有很大一块空地。 空地中央一条大路,詹庆生正走在这条路上。 路两旁是花圃。 夜色里,暗香浮动,走在这里,真叫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风正起。 花圃里的各色花朵正迎风起舞。 难道这里面也有机关? 詹庆生的心似乎开始剧跳。 他没见过多少花,所以说不上对花能有多少感受。 但他见过师父的机关,知道其中的奥秘。 人是不是应该其备多种技术? 这时侯,詹庆生又闻见了一种奇特的香味。 异香扑鼻,令尺心醉。 大胡子没醉,詹庆生却醉了过去! 詹庆生已倒在地上,倒在花圃旁! 詹庆生醒来的时候正处在一处卧室中。 卧室中只有来。詹庆生就躺在来上。 他刚想动,房外就传来脚步声。 细碎的脚步声,这显然是一个女人。 一个少女,凉亭中的少女。 她手里提着酒?还端着一个盘子。 她没说活,只是熟练地从来底拖出一条木凳,然后把酒壶放在地上,把菜碟放在那凳上。 她转身就走。 詹庆生急道:“等一等。” 少女站住。然后转过身看着詹庆生。 詹庆生看到这张脸,心里—阵发慌。 这少女很美,圆圆的脸庞很可爱,尤其一对眼睛,黑黑的眼珠,暗传秋波。 她穿着一身绿色长裙。 她很丰满,姿态也很美。 这样的少女站在你面前,如果你是个男人,难道会不动心? 所以,詹庆生一阵激动,一阵无名的激动。 他不知这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向来是个自制力很强的男人。 很久,他才道:“这是什么地方?” 少女开始笑,她笑得时候进口玉牙就露在外面。 她的牙齿很整齐,而且雪白发亮。 她笑道:“你的卧室。” 詹庆生道:“我一个睡在这里?” 少女道:“两个人。” 詹庆生道:“还有大胡子?” 少女道:“不,还有我。” 詹庆生的脸泛出红光。 但他镇定地道:“是岛主叫你来的?” 少女道:“你不必知道这么多。” 詹庆生很好奇:“不,你不说就离开这里,永远也不要再来。” 少女道:“是另一个教我陪你。” 詹庆生道:“谁?” 少女道:“不知道!” 詹庆生道:“又是一个人,这个人是谁?” 少女道:“他叫我好好侍候你,你还需要什么?” 詹庆生这时想起瞿蛟的话。 少女道:“你还需要什么?” 詹庆生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道:“晶嫣。” 詹庆生惊道:“晶嫣?” 少女道,“不错!” 幽灵岛很神秘,也很怪。 这里的人名字更怪。 幽灵岛的岛主又叫什么? 少女离开之后,詹庆生就一直在想:“那个人会是谁。” “这个人为什么喊得动岛上的人?”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 他越想越觉得神秘,也越觉可。 他索性不去想他。 因为他总是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 如今他已端起酒壶。 酒气芬芳。 酒仍然是女儿红,三十年的女儿红。 这酒很适合詹庆生的口味。所以他一口气就把它喝干。 夜已静,风已停。 更声已敲起。 这岛上也有更音。 詹庆生睡不着,他只能坐在来上。 他想起这几天的事就心乱如麻。 尤其听到关于自己父母的传说,他的心里就更难受。 他想起父亲,他不理解他的父亲。 他既然武功那么好,为什么不去报仇?为什么不在江湖中走动? 师父告诉他,他的父亲叫花冲。 他的父亲二十多年前便已成名。 为什么这么多年,这个“花冲”,竟然音讯杳无? 难道他已经死了? 他怨恨父亲,因为他不该杀死他的母亲。 不管怎样,母亲当时正遭欺辱,她的心已醉,她的人已快死。 可恨的父亲却太自私,竟然发疯般地不顾母亲的死活。 难道他还配做父亲? 但是,以前詹庆生居然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世。 这点难道不也是自私? 所以,他也恨自己! 他除了恨父亲,他还必须找到他。 ——如果父亲还在,自己一定能找到他! 二更初刻。 月光照在窗外,轻风人室,带着一股清清的花香。 詹庆生一闻到花香,他的神经就绷得很紧张。 他下来,蹁到窗边去。 他刚想看看花圃位置在哪里,倏然,他看到一条人影在晃动。 紧接着就有人叩门。 门声低沉。 詹庆生沉声道:“谁?” “你为什么不开门。”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赫然就是晶嫣的声音。 詹庆生点起灯,然后去开门。 香风随着人影很快就飘进屋子。 灯光下,朦胧中,晶嫣的身材更美。 她的面上犹如三月的桃花。 她身披轻纱,整个胴体就显露在轻纱下面。 购体如玉,清得如兰。 詹庆生的人已快碎。 晶嫣突然将詹庆生搂住。 她高高的胸部压在詹庆生身上。 晶嫣柔声道:“有人叫我侍候你,起初不想,现在倒想得要命。” 詹庆生道:“为什么?” 晶嫣松开手,笑道:“因为我原以为你很可怕。” 詹庆生道:“现在这样子难道就不可怕。” 晶嫣道:“不仅不可怕,你倒很象个男人。” 詹庆生轻轻地笑了笑,道:“岛主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晶嫣道:“是的!” 詹庆生道:“你不怕他要你命?” 晶嫣道:“他不敢。” 詹庆生不相信,令谁也不信,一个岛主竟然不敢要一个仆人的命。 所以詹庆生又笑。 晶??也笑道:“你不相信?” 詹庆生道:“当然不信。” 晶嫣道:“岛主的确可怕,还有人比他更可怕。” 詹庆生的眼睛一亮:“谁?” 晶嫣道:“不知道。” 詹庆生失望,他对付女人向来毫无办法。 他想,你要是个男人,我一定能叫你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晶嫣突然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这个人的事?” 詹庆生点点头道,“只可惜没有人说。” 晶嫣道:“我不说,你就会对我没有兴趣?” 詹庆生道:“不管怎样,我对你都不会有兴趣。” 晶嫣道:“为什么?难道我不美?” 詹庆生道:“不,你很美。” 晶嫣道:“难道我不温柔?” 詹庆生道:“不知道。” 晶嫣道:“也许我很不合你的口味?” 詹庆生道:“我不知道什么口味,只觉得对你没有兴趣。” 他的话很冷,冷得如同冰雪。 他的话很有趣,詹庆生心里几乎在发笑。 詹庆生实在不愿说出这种话,但是他没有法子。 因为对待女人,也许只有这样才有效。 他看着这女人,看着她哭泣的样子。 他早已想好了几句安慰的话。 因为他还不想让这美丽的少女难堪。却不想这女人不但不哭,却在笑。 她的笑声如铃,她的样子更可爱。 青灯朦胧中,看见她这么个近似裸体的少女露齿而笑任谁都一定动心。 詹庆主便已动心。 他很想走上前,将她搂住,然后放到床上去。 但他不是常人,他的自制力也很不一般。 他想做的事他不一定会做,相反,他不想做的事有时却做得很快。 这时詹庆生正色道:“你为什么还不走?” 其实,他的心里却怎么也不想离开她。 他甚至想和她坐下来喝酒,哪怕一口酒也行,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晶赔道:“你真的想让我走?” 詹庆生道:“不错。” 晶嫣淡淡地笑了笑,道:“你不错,你是个男子汉。” 詹庆生向来不懂她的话。 接着,晶嫣就笑着走出房门。 门快关上的时候,晶嫣又把头伸出来。 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很可怕。 晶嫣道:“你不是男人,甚至不是人,你是个蠢猪。” 晶嫣刚走,叩门声又响起。 这次没等詹庆生说话。外面就有人说道:“你听到敲门声了没有?” 说话的是大胡子。 詹庆生笑道:“没有。” 他的话没说完,门却已打开。 大胡子走进来说道:“难道你也没有看见来人?” 詹庆生笑。 大胡子也笑。 大胡子道:“是不是委屈你了?” 詹庆生道:“岛主叫你来看我?” 大胡子笑道,“不,是另一个人。” 詹庆生不由一怔。 詹庆生道:“难道真不能说出那个人?” 大胡子点头道:“真不能。” 詹庆生道:“这个人一定很可怕。” 大胡子道:“他可以随时要我命。” 詹庆生道:“也包括我?” 大胡子道:“不包括你。” 大胡子走到灯前,看着放灯的小木凳,笑道:“你和我就如同这灯和凳。” 詹庆生道:“此话怎讲?” 大胡子叹然道:“如今你是灯,我却是木凳。” 詹庆生似乎已懂,但是他又懂了什么? 大胡子一声长叹。 詹庆生道:“你是仆人,我也是仆人。” 大胡子突然道:“不,你是詹庆生。” 大胡子说完这句话,他的晚上在闪光。 是眼泪? 不错! 原来大胡子已流泪。 大胡子说完这句活,就过来握住詹庆后的手。 大胡子颤声道:“上次大海上我救你命。想不到救的是小主人。” 他说话的声音这来越小。 詹庆生也很激动,他道:“你这样子很恶,心地却很好,只可惜跟错了主人。” 大胡子开始笑,轻轻地笑,他的头摆得很厉害。 很久,大胡子才止住哭,抽泣道:“你不能呆在这里。” 詹庆生道:“不,我不能走。” 大胡子道:“这里很危险。” 詹庆生道:“我只是仆人,也许没有人把我看在眼里。” 大胡子点头道:“如今还没有人注意你,今后却很难说。” 詹庆生道:“除了瞿蛟和苏蓉,除了晶嫣和你,除了那个人,还有谁知道我的名字?” 大胡子道:“我取保证没有第六个人知道。” 詹庆生点头道:“待我的事办完,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到中原去?” 大胡子暗然道:“不,我不能。” 詹庆生道:“是怕岛主?” 大胡子道:“也怕找不到你父亲。” 詹庆生道:“你怕找不到?” 大胡子道:“对,如果找不到,我就不想活。” 詹庆生终于又点头。 也许这次他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胡子长叹一声道:“这里的房子很多,都住着来岛的客,你可以和他们一起玩,千万不能到花圃去。 詹庆生道:“客人很多?” 大胡子道:“不多,但也不少。” 詹庆生道:“所有的房子都已住满?” 大胡子道:“还没有,如果住满,再有客人来了怎么办?” 詹庆生道:“还会有人来?” 大胡子道:“陆续有人来。” 詹庆生道:“如果房子住满,能住下多少人?” 大胡子道:“一千二百人。” 詹庆生吃惊,他想,这个幽灵岛一定将很热闹。 也许幽灵湖的确很好玩,很够刺激? 大胡子道:“你可以任意玩,这里客人愿意玩什么就有什么。” 詹庆生更吃惊。 大胡子道:“这里最好玩的却只有三样。” 詹庆生投去询问的一瞥。 大胡子道:“第一当然是幽灵湖,其次就是玩赌和搞女人。”詹庆生的心脏在跳。 他好奇,他的好奇心永远也不会消失。 当他听见大胡子说完这句话时,他的兴趣瞬间即至。 现在,詹庆生就只想瞧瞧这三个地方。 所以他道:“幽灵湖在什么地方?” 大胡子道:“就在后山的顶峰。” 詹庆生点点头道:“另外两样却在这里?” 大胡子道:“是的。” ·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 天快亮,但时还没亮。 园中花香更浓。 天色更黑。 这座房子不大,室内的灯光还没熄。 室内的墙边,放着木柜。 木柜内放着书。 这里是书房,很大很大的书房。 谁的书房? 书房内有人。 两个人。 一个青衣蒙面人,这个人手里拿着刀。 整个人只有两只眼睛留在外面。 眼睛里的光很骇人,就如同那及手里的刀。 刀光映着灯光,刀光如雪! 书房内杀气渐浓。 另一个身子很矮,却很胖。 年纪至少已满六十,两只眼睛却寒光暴闪精芒四射! 两人对视,很久没说话。 这时,矮老头终于开了口:“你的事,我已照办,你还要什么?” 青衣蒙面人道:“我要你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 矮老头摇头道:“这个……我办不到。” 蒙面人目光更凌厉:“办不到也得办。” 矮老头道:“那些人难道肯听我的话?” 蒙面人的刀在闪动。 接老头这时已吓出一身冷汗。 矮老头颤声道:“我一定办好!” 蒙面人森然道:“不知道,按理,他应该来这里。” 蒙面人点头道:“他很碍事,你能不能替我杀了他?” 矮老头道:“这个……” 蒙面人没动,他在等矮老头说话。 矮老头终于道:“他如果能来这书房,我就可以下手。” 蒙丽人终于点头道:“你的法子很好,我想他不会不来找你。” 矮老头道:“我就呆在这里,我等着他来。” 蒙面人点头道:“有人来,说不定就是举头三尺单昆仑?” 他的话刚落,他的人影一闪就不见。 接着就有人敲门。 这敲门的会是谁? 矮老头赶紧去开门。 门刚打开,就有人走进屋子。 一个清瘦老者,一身蓝色长衫。 这个及显然就是举头三尺单昆仑! 举头三尺单昆仑的目光落往接老头身上。 举头三尺单昆仑脸色黯然:“岛主一向可好?” 矮老头子竟然是幽灵岛岛主? “你果真不怕死,你还敢来岛上,莫非你的命一定很长?” 举头三尺单昆仑笑,笑得很忧伤。 他道:“命不长,但也不会短。幽灵岛人家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矮老头道:“又是为了三月初三的案子?”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是。” 矮老头一怔,仿佛他似乎不相信这话。 “你难道也想看看仙女剑法?”矮老头道。 举头三尺单昆仑原来站在门口,这时仍然站在门口。 只要他想出去,他就很快能出去。 他没有马上答话,只是把目光扫向整个书房。 接老头又道:“仙女剑法对你也很有吸引力?” 举头三尺单昆仑摇头道:“我决不会看那种剑法,况且也不想学。” 矮老头道:“不想学。”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错。” 接老头的目光变得更凌厉,更复杂。 举头三尺单昆仑这时道:“我上幽灵岛,就是为了找你。” 矮老头脸上肌肉似乎在抽动。 “上一次,我以为你是三月初三的幕后人,所以对你不客气,还差点送了我的老命。” 举头三尺单仑说得很直爽,仿佛也很诚恳。 矮老头道:“这一次,你找我是为了道歉?”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找高岛主道歉原不是件光彩的事,人人都可以做。” 矮老头子居然就是幽灵岛的岛主。 幽灵岛的人不但很怪,名字也很怪。 就连岛主的名字都很怪…… 高老岛主! 高老岛的脸上一下子有了光彩。 他看着举头三尺单昆仑,死死盯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内脏。 高老岛主忽然道:“真的是为了道歉。” 举头三尺单昆仑却笑了:“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谎话,我也许有更多更好的谎话要说。” 高老岛主终于点了点头:“不错,你的确不应该说这样的谎话。”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又有谁敢在高老岛主面前说谎话?” 高老岛主讷讷道:“的确不会有人敢,除非这个人已活得不耐烦。” 举头三尺单昆仑笑了笑。 高老岛主又道:“你除了道歉还想做什么?” 举头三尺单昆仑点头道:“你的确很厉害,甚至比我想象的还厉害。” 高老岛主望着他,知道他—定还有话说。 举头三尺单昆仑果然说道:“求你帮忙你信不信?” 高老岛主笑道:“老远的从中原跑到幽灵岛来,就为了找我帮忙?”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错,世许只有你能帮这个忙。” 高老岛主道:“三月初三的事?”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错。” 高老岛主的眼突然瞪大:“你可知道这这个人是谁?”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错!” 高若岛主道:“你想告诉我他是谁?”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行。” 高老岛主道:“你好象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我却知道他已上幽灵岛,并且在这里又犯下杀人罪行。” 高老岛主的脸色开始变,慢慢地已变成了死灰色。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这个人你也许见过?” 高老岛主道:“不错!”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以你的武功也毫无办法?” 高老岛主道:“世界上谁也没有法子,也许只有魔鬼胜得了他。”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所以,我想和你合作……” 高老岛主疾道:“不行,你们的事我为什么要管?” 高老岛主突然想起那蒙面人说的话,当然更想起那把刀。他一想起他的话,他的手就开始动。 也许只有先杀死举头三尺单昆仑,幽灵岛才会存在! 他曾对付过举头三尺单昆仑! 他知道举头三尺单昆仑的武功虽厉害,但并不能躲过他的幽灵掌和幽灵剑。 高老岛主只做有把握的事。 他对举头三尺单昆仑已相当有把握。 所以,他现在正准备出手! 对付举头三尺单昆仑有幽灵岛岛主的幽灵掌和幽灵剑就已足够,对付那个蒙面人难道就没有法子? 也许只有魔鬼才能制住他? 只可惜没有魔鬼。 中原没有。 幽灵岛也不会有。 更重要的是书房里没有。 青衣,小帽,还有一撮山羊胡子。 看样子,这个人是个完完全全的仆人。 仆人? 这个仆人就是詹庆生! 詹庆生就从书房的书柜后面出来。 他走到高老岛主身边时,高老岛主和举头三尺单昆仑就不由一怔。高老岛主随即一闪身,从墙上取下剑。 也许他的剑比他的掌更有用? 高老岛主森然道:“你居然还没死?” 詹庆生道:“你的石室很不错,其实千年冰蟾毒更不错。” 高老岛主的脸上又变成死灰色。 他知道那石屋,因为这石屋就是他的。 他怎能相信,一个身中剧毒的人居然能从石屋中出来。 况且他的毒更厉害,既是不死,也绝对站不起来。 这是为什么? 高老岛主道:“看来你比那黑衣人更厉害。” 举头三尺单昆仑只是笑,冷冷地笑。 这时,举头三尺单仑说道:“这个仆人好象已不是仆人,看样于倒象是个主人?” 詹庆生道:“主人与仆人有什么分别?” 高老岛主道:“主人可以叫仆人死。” 詹庆生冷笑道:“青衣人蒙着面,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可我却知道他是你的主人。” 高老岛主一惊,整个身子倏地跳起。 詹庆生也许早已防备,就在高老岛主跳起的时候,他的人已到了书房外。 高老岛主的身子斜着飘起,然后就从门口飘到园子中。 天已亮。 园子里已有人。 五个美女,还有七八个客人。 也许他们很好奇? 施瑞莲就站在美女中,她的眼睛却望着高老岛主。 詹庆生笑道:“我知道你的秘密,甚至看到了你最丢人的事,所以,我知道你决不会放过我。” 高老岛主面色铁青,双目精光暴射,手里的剑正不停地颤动。 詹庆生道:“你是主人,却是仆人,我是仆人,却是主人,我和你的分别就在此。” 高老岛主一声闷喝,呼道:“你找死!” 他的人随着声音飘向天空。 快,快得出奇,就连詹庆生也差点看不见。 接着寒光一闪,剑锋已劈下。 詹庆生看到这剑,看到这充满杀气的剑光,他的身子已后纵。 他只有后纵,否则,他的人就已变成了两人。 詹庆生这一纵,已跳出两支外,他刚想展开身法,高老岛主早已跟上。 倏然,剑光一闪,剑气倏长!四处寒光倏现,整个空间就如同结成了冰块一般! 一座冰炉! 詹庆生的肌肤已如冰,整个身子在发抖。 尽管他的身子快成冰,他的意识却还未消失。 他知道这是毒剑,他知道每就是于年冰蟾。 詹庆生在发抖,但是他的人却没有倒下。 在场的美女和客人早已远避,因为他们早已感觉到这种严酷的寒冷。 高老岛主见对方没倒下,好像很惊奇。 高老岛主倏然冷冷地道:“你已服了千年冰蟾的解药。” 詹庆生笑,因为他只能笑。 因为他决不能说出瞿蛟和苏蓉的名字。 高老岛主看到这种笑,就如同看到了死亡一般可怕。 图保,他的目光一闪,一种绿色的光芒从眼睛中直射出来。 剑再度挥起。 速度却更快。 人影一闪,再闪。 整个人影已罩在詹庆生的整个身子。 詹庆生这一声冷喝,他的人如鹤冲天,跃高三四丈。 他刚跃起,那人影也跟着飞起。 詹庆生落下的时候,一幕寒光已从天盖下。 詹庆生见势大惊,忙将身子向右转。 仅眨眼的工夫,他的人就已滚到六七丈外。 若是再滚一丈他的人就会滚进美女堆中。 只可惜,他已不能滚。 他的后面早已有柄剑在等候。 詹庆生倏地纵起身,他的掌第一次推出。 詹庆生的掌心刚推出。 他的眼睛却倏然看到一件事。 这件事来得太突兀,太令人不可思议。 所以,詹庆生吓得跳起来。 高老岛主的剑已冲出。 他的人却已倒下。 他倒得慢,他倒下的时候,那柄剑仍指着詹庆生。 他的身子刚刚倒下,他的身后就出现一个人。 一个美女。 一个月卖三十万两银子的少女。 ——施瑞莲! 施瑞莲望着詹庆生,脸上有着一种秘密的笑意。 施瑞莲笑道:“他的穴道虽被封,但是他的人却没死,如果他不死,令后的事情就一定很麻烦。” 詹庆生道:“不错,这个人只是仆人,杀了并没有什么稀奇。” 詹庆生话刚落,他的手就已伸出。 “膻中”穴就在高老岛主的胸前。 詹庆生的如果重重点在这里,他的人决不会活到明天。 手疾速前伸。 眨眼间倒到胸前。 詹庆生的武功很高,点穴的功夫更不坏。 更何况高老岛主已不能动。 所以,按理这一击应该是万无一失。 但是,他的手接触高老岛主的肌肤,他的眼睛里就看到一样东西在晃动。 一团红影。 红影飘动的时候,詹庆生的鼻子里已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是百花的浓香? 不是。 是酒的香味? 是错,这一定是种酒的香味。 这香只有一种酒才能具有。 那就是高雨梅。 詹庆生一闻到这种香味,他的人就已站起。 他的手却早已被那红影移开。 他的人刚站起,他就看到一个人站在眼前。 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晨风扑面,香气更浓。 女儿红这种酒不但很香,也很醉人。 高雨梅这个人是不是更香更令人醉? 詹庆生看着高雨梅,脸不在笑,眼睛里却隐隐有些忧伤。 很久,詹庆生才道:“我一上幽灵岛,就知道知道你是这里的人。” 高雨梅道:“因为我的名字很怪。” 詹庆生点头,他不能不承认眼前这一少女的聪明。他就应该想到她一定会来幽灵岛。 詹庆生只好点头。 高雨梅淡淡地笑了笑,道:“你甚至还应该想到,瞿蛟和苏蓉,大胡子和晶嫣都在执行我的命令。” 詹庆生的嘴巴张大。 他在笑,他笑的声音很大。 因为他这时果然看到,高雨梅身后赫然站着瞿蛟、苏蓉、晶嫣以及大胡子。 大胡子走上前道:“你为什么想不到是她?” 晶嫣也笑道:“你不是人,更不是一个男人,你只是一头蠢猪。” 詹庆生笑了笑,道:“你甚至连蠢猪都不是!” 高雨梅开始笑。 她的笑声如铃,她笑的时候更美。 高雨梅刚笑,她的笑声却随即消失。 高雨梅看着詹庆生,沉声道:“他是我父亲,看在我的份上,难道不能饶他一次。” 詹庆生刚想点头,施瑞莲却道:“可惜他的命太苦,他已不要嗵活在世上!” 高雨梅瞪着施瑞莲,冷冷地道:“你的命也许更苦,你为什么不好好替自己想想办法?” 施瑞莲的手开始动:“你是不是不愿看到你父亲死的样子?” 詹庆生不了解女人,他向来就不懂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看到施瑞莲的手,却想起她的任性。 所以,他大步纵上前,拦住施瑞莲,道:“你好象永远也长不大,你何不去找淑红?” 施瑞莲一跺脚:“你……” 她的话刚开口,詹庆生的手已伸出。 伸出的手落在高老岛主身上。 高老岛主马上就站了起来。 高雨梅走过来,扶着高老岛主的肩膀,转身便走。 詹庆生道:“你什么时候回长江总舵?” 高雨梅转身说道:“该去的时候自然去。” 詹庆生道:“不错,不该去的时候自然不去。” 烈日下。 大海边。 海风仍然很大。 海边的沙漠已枯燥,经海风的吹拂和烈日的暴晒,就向刚出火炉的木炭。 这时候,在这海边,在这烫人的沙漠上,四行脚印正向前伸。 在延伸到那石桥的时候,脚印不再前移。 留下脚印的人就站在这石桥边注目凝望。 四行脚印,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是詹庆生和施瑞莲。 两个人站在这沙漠中,很久很久也没有说上一句话。 如今,秋阳当空,海风也正盛,他们又站在这里做什么? 第十三章 岛主真貌 海风卷起海浪,海浪冲上沙漠,打在他们的脚上。 两个人都一动不动,仿佛都没有看到。 詹庆生很久才道:“这里的船都走了?” 施瑞莲猛然一惊,也许她不知道詹庆生这时候人突然说话。 然后,施瑞莲点头道:“对,都已走了,只剩下我和你还有淑红。” 提起淑红,詹庆生的心里就很沉重。 他的脸就如同这海滩中的荒沙一般灰白。 詹庆生惨然道:“你真的找遍了那个东院?” 施酯莲道:“不错,我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可就是没有淑红的影子。” 詹庆生道:“也许高雨梅会知道。” 施瑞莲道:“不可能。” 詹庆生道:“因为我找过她,她告诉我一定想办法找到淑红。” 詹庆生听到这句话就只想笑。 只可惜哪个他实在难以笑出口。 女人就是这样,刚才可以拚命,现在却可以相好。 詹庆生一想起女人,他的心里就很不舒服。 他很聪明至少他对于武功是如此。 然而对待女人他又能怎样? 这时候,施瑞莲又道:“我要她跟你一起走,可那高老岛主却不讲理。” 詹庆生仿佛听不懂她的话。 施瑞莲又道:“我看见高雨梅那种样子,心里就难受。” 詹庆生道:“什么样子?” 施瑞莲道:“痛苦样子,那一定是她最痛苦的样子。” 詹庆生道:“你还是没有说出她的样子。” 施瑞莲道:“她咬着牙,牙缝里流着血,而她的眼泪却早已把血洗落。” 詹庆生道:“可惜那老头子太不讲理,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 很久,詹庆生才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你我都没有法子。” 他说话的时候点头,他的话一说完他的头却摇个不止。 施瑞莲突然道:“那个蒙面人也许就没走?” 詹庆生道:“不可能,都走了,他还留在这里干啥?” 施瑞莲道:“也许这个人是舵主?” 詹庆生道:“死人还会杀人?” 施瑞莲道:“他也许还没死?” 詹庆生的眼睛突然放亮。 施瑞莲道:“他的武功很高,心计却更好,难道他居然这么容易死?” 詹庆生道:“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我为什么没有想到?” 詹庆生一想起这件事,他就不可能不好奇。 他的好奇心一上来,他的人就开始兴奋。 詹庆生这时笑道:“如果他役死,就一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就可以找到他。” 施瑞莲道:“他如果死了,我们却更能找到埋尸体的地方。” 詹庆生笑道:“不错,女人也许更聪明。” 施瑞莲笑道:“你也并不是头蠢猪。”稍顿,施瑞莲接着道:“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詹庆生道:“当然首先回中原,只可惜这里已一条船都没有。” 施瑞莲道:“高雨梅也许替我们早已准备好。” 詹庆生只能笑,因为他太不能理解女人。 女人们办的号召,往往能令他兴奋。 詹庆生道:“都说高雨梅的酒好,其实这个人何尝不好?” 施瑞莲笑道:“我们何去看看船?” 詹庆生点头道:“不错。” 他们沿着海边走出峡口,然后就拐弯。 拐过弯,远远望去,那海边果然有条船。 看见这船,詹庆生就跑。 他跑到船上的时候,施瑞莲还在后面喊:“你为什么不等我?” 施瑞莲跳上船,船即已离开海岸。 施瑞莲道:“不去见见高雨梅?” 詹庆生接着一声长叹。 施瑞莲道:“你在为她叹气。” 詹庆生道:“不全是。” 施瑞莲道:“还有谁?” 詹庆生道:“在这离岛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他临死前交待我一件事,我……却丝毫也找不到一点消息。” 施瑞莲的面色一下子暗淡下来。 阳光下。 一叶小舟。 海风掀起的时候,木船就象要飞到天上去。 两个人,一只船,就这般迎着风浪出海。 风帆正扯满。 风向仍然是朝北,所以木船的速度比来岛时快得多。 小船中,除了有食物,还有酒。 船舶里面,也许下面还有更好吃的东西? 施瑞莲能够和詹庆生坐在一起,这不能不使她兴奋。 她是女人更是少女,她为詹庆生早已不顾一切。 如今她得到了什么?翻腾的海水正如少女激动的心。 施瑞莲注视着詹庆生的时候,詹庆生却道:“你说骆长庚会在哪里?” 施瑞莲激动的心倏然变冷,很久方道:“你也许只记得这会事?” 詹庆生道:“当然有时也记得你,尤其在需要你的时候。” 施瑞经道:“你居然有时记得我,我可是时常记得你。” 詹庆生很想挠头。 施瑞经道:“你回到中原然后再去哪里?” 詹庆生道:“首先查查死者家中,当然也还要去看看官府。” 施瑞莲道:“为什么?” 詹庆生道:“你想,这么大的案子,又死了这么多的人,而且只有一夜的时间,这件事难道一个人能办到?” 施瑞莲道:“这件事我好象没想过?” 詹庆生道:“不是没想过,而是没认真去想,原来可以不想,现在却到了不想不行的地步。” 施瑞莲道:“你说这件事与官府有联系?” 詹庆生道:“这件事只有官府办得到,也许只有官府能够保守这个秘密。”稍顿,又道:“起先我们都以为是幽灵岛所干,殊不知大家全中了那些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施瑞莲道:“所以还要查查官府?” 詹庆生道:“除了官府还有驿站。” 施瑞莲好像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詹庆生道:“也许这些人接到什么信件或通知,然后被汇集到某一地点去,最后再遭杀戮或者关押?” 这件事听起来象讲故事,但是决非没有可能。 施瑞莲道:“也许这些人可能就没死?” 詹庆生道:“不错。” 施瑞莲道:“要是被杀者已死的话,死者家中一定有所怀疑,这么久的时间都过去了,好像就没有什么人提出疑问?” 詹庆生道:“最复杂的就是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一点痕迹?” 詹庆生仿佛在自言自语。 施瑞莲道:“据说举头三尺单昆仑曾到过不少死者的家里。”http://210.29.4.4/book/club/* 詹庆生点头道:“据说都是一无所获。” 施瑞莲突然道:“据说骆长庚死前留有遗言,在总舵。” 詹庆生道:“不错。” 施瑞莲道:“什么内容你也许知道。” 詹庆生道:“两句话,两句迷语。” 詹庆生道:“北水高山阻,南路任君行。” 施瑞莲听到这句话,想了半天,方自言道:“这么两句话,是不是一种切口?” 詹庆生道:“不错,只是不知道它的意思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施瑞莲道。 詹庆生道:“对,没有一个人知道。” 两个人一起想了很久,但谁也没有想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船仍在海上飘行。 眼望四周大海,波浪滔天,烟波浩渺,气势之雄壮,真令人为之振奋。 施瑞莲不仅是个要强好胜的少女,而且也是个极美极多情的少女。 这种环境,这样一只小船,在这四无人烟的海水中,一对少男丽女同伴,这种滋味有谁能够想到? 施瑞莲越来越温柔,与她平常的性格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施瑞莲这时柔声道,“你的武功这么好,你的师父是谁?” 詹庆生笑道:“恩师是世外高人,多年不在江湖中走动,老人家不愿我说出他的名子。” 施瑞莲道:“隐姓埋名,住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理人间事,这种生活真令人向往。” 施瑞莲一声长叹,接着道:“要是我能有这么一天,我和你坐着这船,飘到某个小岛,从此再不回去,我……我就是死在那岛上也心甘情愿。” 施瑞莲一边说,一边含情注目詹庆生。 她人既直爽,又任性,而且多值,这种少女世上恐怕不多。 詹庆生想,能和这种美女一起生活,也未尚不是件极幸运的事,只可惜,三月初三的事还没完,至少现在还不能离开中原。 詹庆生看着施瑞莲,看着她的睑,看着她的眼睛。 但见她清澈深邃的美目,凝视不转,隐隐放射出万斛深情,无限幽怨。 很久,詹庆生才道:“才从家里出来,你带着淑红,就是为了找我?” 施瑞莲饱含幽怨地道:“我知道你卷入三月三的案子。我也知道你既使不卷入其中凭你的好奇,你也决不会放弃这种刺激。” 詹庆生道:“所以你就开始侦察这件事?” 施瑞莲道:“对,开始我以为你是幽灵岛的人,所以我就略施小计,跑到岛主身边去。” 施瑞莲说完笑了笑。 施瑞莲道:“那一天,我和淑红就在海边,我们突然看到两条人影朝这边飞纵过来,并且就停在我们身边,当时风很大,他们说的话我们听不清楚,但看见他们的样子似乎很着急,我就利用他们说话的机会,转到下风去。” 詹庆生急道:“你听到什么?” 施瑞莲道:“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我仅仅是听到了七个字,”那人已到……幽灵岛。“詹庆生道:“谁。” 施瑞莲道。“我怎能知道?我当时的心情也和你现在一样,他们走的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将这件事搞清楚,说不定这个人就是三月初三的主的?” 詹庆生张着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施瑞莲接着道:“我跟着他们后面,不久就到了临海客栈,我看到他们突然不见,心里很着急,我四处寻找,当时天又黑,又下着大雨,所以我怎么也找不到。” “当我走到后园那回廓的时候,突然,一条人影一闪,我的背后接着一阵钻心地剧痛,我就再也不知道什么了。” 詹庆生道:“后来怎样?” 施瑞莲仿佛在讲故事:“我醒来的时候,已躺在一处石室中,在那里,我遇到好多少女,真的,她们都很美丽。” 詹庆生疾速:“就是幽灵湖边的那些姑娘?” 施瑞莲道:“不错,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想么回事,后来被人带走,然后上了海上的大木船,我才知道当时都关在临海客栈的地下室里。” 詹庆生道:“你们是从哪里出来的知不知道?” 施瑞莲道:“我们被人绑着手,在地下长廊里走了很远,最后从一个小孔里钻出来,那个小孔就设在那茅厕的粪池下。” 詹庆生的眼睛突然睁大:“茅厕就是临海客栈酒头的那个?” 施瑞莲道:“除了那个茅厕还能有哪个?” 詹庆生真后悔,他想:“那天为什么不去查查那粪池?” 这时候,詹庆生又想起了淑红。 所以,詹庆生摇头道:“在那里你没见到淑红?” 施瑞莲摇头道:“她去的时候,我们也许离开了那个地方我们甚至已上了幽灵岛。” 詹庆生道:“你这么做是不是冒险?” 施瑞莲黯然道:“为了你的事,就是死,我也不怕,更况我还可以搞清楚那个人的事…… 詹庆生看着施瑞莲娇柔丰满的身子,心底一阵发慌。 他真想跑上去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施瑞莲笑了笑,又道:“我到了幽灵岛想不到岛主是个老头子,他……他看我……很那个,就只想……只想娶我为妻……” 施瑞莲的脸突然泛起了红光。 想不到任性的施瑞莲居然也有害羞的事情? 施瑞莲道:“那时没有办法,我只好答应他八月十五看了仙女剑法后就与他成亲。” 詹庆生笑道:“你的主意不错,也许那天更适合嫁娶这种事?” 施瑞莲眼一瞪,道:“谁与你说笑?” 施瑞莲的身子笑起来不住地颤动。 詹庆生突然想起临海客栈的事,便道:“你后来又离开过幽灵岛?”施瑞莲点点头。 詹庆生道:“为什么要剥大胡子的皮要抽他的筋?” 施瑞莲笑道:“原来躲在那木柱后面的真是你?” 詹庆生道,“不错,你也许想通知我去幽灵岛?” 施瑞莲笑道:“不错。” 詹庆生道:“因为你答应嫁给高老岛主,所以他就很信任你?” 施瑞莲道:“也许他在考验我?” 施瑞莲倏然一声长叹,接着道:“唉,这么久,我就看见那个人是个蒙面人,他的武功很厉害。” 詹庆生道:“他经常去幽灵岛?” 施瑞莲道:“只去了三次,每次都是去了就走。” 詹庆生道:“你也许知道他去幽灵岛是为了什么?” 施瑞莲点头道:“他强迫岛主在中原宣传仙女剑法的事,此外,还要岛主负责弄足百名美女。” 詹庆生道:“幽灵岛高老岛主的武功永远不及那个人,所以,他只好答应?” 施瑞莲道:“你怎能知道?” 詹庆生笑,也笑得很神秘。 神秘的脸上知充满着杀气! 施瑞莲看着他这种样子,心里一惊,便道:“那个人你也见过一次?你们也许交过手?” 詹庆生看着海面,没有回答她的话。 很久,詹庆生道:“那个人一定就是三月初三的凶手。” 施瑞莲道:“要不是你和我,也许整个武林的注意力都将集中在幽灵岛?” 詹庆生道:“不错,这就是这个人的目的。” 施瑞莲道:“也许这个人还会有更大阴谋?” 詹庆生道:“不错!” 施瑞莲道:“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制止他?” 詹庆生道:“你的确很聪明。” 施瑞莲道:“任何女人见了你,也许都会变得聪明。” 詹庆生笑道,“恰恰相反,我只能在见到美丽的姑娘后也许才可以变得更聪明一些。” 两个人禁不住放声大笑。 愉快的笑声随着海风飘向远方。 施瑞莲刚笑过,她的脸就沉了下来。 满含幽怨,一脸肃穆。 她疾忙扭头望着海水,望着海浪。 海浪拍打着小船,发出沉重的声音。 就如同庙堂里敲木鱼的声音。 第十四章 香消玉损 很久,施端莲才将目光投向詹庆生。 施瑞莲黯然道:“听说南海鞭魔已经死了。” 詹庆生没想到施瑞莲会问这句话。 施瑞莲道:“南海鞭魔是你安葬的?” 声音仍然很沉重。 詹庆生看见她这种样子,他只能点头。 施瑞莲道:“谢谢你收了他的尸体,真的我很感谢你。” 突然,施瑞莲的眼角边挂满了泪水。 詹庆生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他是你的亲人。” 施瑞经沉重地点了点头,他的泪水就在她点头的时候落下,落在詹庆生的手中。 很久,施瑞莲才撩起裙裾,擦掉泪水,微声说道:“他是我的父亲。” 詹庆生几乎不相信她说的话。 因为他知道南海鞭应已有一百零六岁。 一个一百辈六岁的老人岂能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施瑞莲如果说是这个老人的女儿,这个世上又有几个人相信。 詹庆生不信,因为他很有不信的道理。 但是,他看到施瑞莲的样子,他却不能不信。 施瑞莲仅是源了他一眼就道:“我知道你不信。” 詹庆生这时道:“我想,我为什么不能相信?” 施瑞经仿佛很意外:“你为什么能信?” 詹庆生道:“因为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个很沉痛的故事。” 施瑞连笑了笑,这时候她居然还能笑。 施瑞莲道:“谢谢你能理解我,你……要不要听这个故事?” 詹庆生点头道:“当然想听。” 詹庆主握着施瑞莲的手,递过来一包干粮和一壶水。 然后,施瑞莲开始说话。 讲的是一个很遥远很沉重的故事。 我的母亲很美。 美丽的女人有时候很幸运,但是大多数的时候却更不幸。 我的母亲也许是这世界上最最不幸的女人。 她已有个幸福的家庭,丈夫很爱她,家里很富,而且也很有名气。 她的丈夫是个有名的举人,因淡薄名利,不愿做官,加上祖上基业丰厚,就伴着心爱的妻子日间讲诚,夜晚漫步在家园里的花树间。 那样的家庭。那样的富有,原就不必种田和养殖,但夫妻俩热爱农活,心地纯洁,终生只愿伴着泥土的清香度日,年复一年,日子越过越有趣,夫妻俩也愈来愈恩爱。 不想有一天,南海出魔打这里路过,南海鞭魔不仅是个魔,而且还是个色魔。那时候虽说是二十年前,南海鞭魔说已八十多岁了,但他见了我母亲的姿色一下子竟惊得发了呆。 待他醒过神来的时候,他的人早已扑了过去。 可惜她的丈大乃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斗得过这个恶魔? 结果妻子被劫走,丈夫身负重伤,整个家园毁于一旦。 我的母东跟着南海鹿鞭,死又死不成,『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活也实在没有趣味,最后没有办法,便以“永远不得加害她的前夫”为前提答应嫁给了这个恶魔。 母亲嫁给他—年后就生下了我,之后,我的母亲脸上才开始有了笑容。 事情如果只是这样,也还没有什么,只可惜我母亲天生柔顺,不但美丽,还十分能干。 那南海鞭魔在我母亲的感化下,慢慢地开始收敛起来。 仅两三年时间,他就好像换了个人样。 他爱我母亲,很疼我,为了讨得母亲和我欢心,他可以下海里捕鱼,可以上山去打出拇,为了哄我去抓水中的月亮,他可以躲在水中半夜里才偷偷地爬起来。 时候一久,母亲就慢慢地爱上了他,两个人也确实渡过了一段很好的时光。 那时我们往在杭州府一个小小的湖边,我们买了几亩地,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很有些农家的味道。 不想有一日,母亲的第一个丈夫找到了这个地方。 几年不见,他已不是当年英俊洒脱的丈夫了,他已变成一个叫化子,井里左腿巳经残废。 我的母亲看见他这种样子,自然心里很悲痛,南海鞭魔(不,我的父亲)那时也很后悔。 第一个丈夫看见我母亲当年容貌并未稍减,尚且更添几分温顺,便跪在我母亲面前,求她跟他走,他说,他如今变成这样,完全是我母亲引起的,我的母亲不应该狠心抛弃他。 几句话说得我母亲泪珠双流,加上他当时的模样的确很惨,所以,我母亲就求我父亲要他答应把这个可怜的人留下来。 那时,我父亲已经什么都依我母亲,唯独这件事不前答应。 我的母亲一气之下,骂他心狠,就打算跟那个人走。 我的父亲看见他们两个相携相持,看见我的母亲旧情复荫,一下子眼睛里放射出骇人的光芒! 那时,我虽说才五岁,可我如今还清楚地记得,我的父亲那时鼻子里流出了血。 过了很久,我父亲突然说道:“好,我答应你,你就把他留下吧?” 我母亲看见父亲说话的样子,就知道有些不妙,便想拉他进屋好好说几句。 不料我的父亲却道:“这几年,你使我懂得了很多东西但终究这是我的错,我这就走,我也许终身只能当我的魔星!我去了!哈哈哈哈……” 他那时的武功已相当高,他一边笑一边飞去,谁也没有办法拦住他。 自那以后,他就从来也没去过杭州府,没有回过那个家。 我的继父是个读书人,很会经营,只两年时间,就把家业扩大了数十倍,后来又慢慢地扩大,到现在,已成了那么好的一个地方。 我父亲原有一个剑谱藏在家中,我继父便拿出来教我按秘笈传武功,叫我学到法,这些年,他的确费了不少心血,我不仅成了千金小姐,而且还是个武功不错的女人。 我也许一切都好。只可借从我五岁那年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父亲一面。 后来。江湖中就传言,南海鞭魔再次出世,他抢着坛子喝酒,他强抢女人,他肆竟杀人,又回到了南海。 那时候,他也许已经疯了? 我不知道。 我母亲也不知。 直到如今,我们仍然不知道。 可惜我永远也不能知道了…… 施瑞莲说到这里,她的泪已成河。 詹庆生也已流泪,他的泪却大多数流进了肚里。 很久,詹庆生方道:“南海鞭魔并没疯,他很想他的女儿,他也许经常偷看看他的女儿……” 旅瑞莲哭得更甚。 詹庆生又道:“就是在他决死的时候,他还关心着他的女儿,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海边……有船……去救……’没说完就已咽气,到现在我才知道,他来到这个地方完全是为了救你——他的女儿,你也许是他心目中唯一挂念的人。” 施瑞莲哭道:“我当时的确后悔没跟他走,使他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我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詹庆生道:“我既已死了,活着的人又有什么法子?待办完事,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好么?” 施瑞差点头道:“我们一起去……!” 倏然,一个声音从船舱里传来:“我也去!” 海风中的船踏着波浪而行。 这里四面都是水,这声音怎么会到船上? 詹关生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就觉得太熟悉太令人不可思议。 他的头刚抬起,他的人就骇得跳起来。 他的面前赫然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穿红色长裙的女人。 这个人当然就是高雨梅。 高雨梅就爱哭,并且哭的时候更美。 但这时她没哭,她的脸色似乎比他们还沉重。 詹庆生看着她,凄然一笑,然后道:“你到底来了!” 高雨梅却望着施瑞莲,道:“你居然说走就走?你们是不是想永远地躲开我?” 施瑞连忙道:“你的父亲……” 高雨梅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她的哭声很大。 沉痛的哭声随着海风卷进浪里,也飘向云空。 初秋的晨风吹在身上应该舒适,……但你若呆在海上这风就颇有些凉意,甚至能令你发抖。 第四日凌晨,风照样很冷。 一条小木船已经到了岸边。 詹庆生一行三人已经到了岸边。 詹庆生望着水里晃动的小木船,心里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时,施琼莲道:“三人重返中原,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所以,我建议先去好好地喝顿酒!” 詹庆生一听到“酒”他的神经就开始兴奋。 “不错,三十年的女儿红最好,就不知什么地方有?”詹庆生茫然道。 施瑞莲笑道:“也许二十年的女儿红比三十年的女儿红还要好?” 詹红生一怔,随即懂得了她说的什么。 所以他在笑,他笑的时候,目光早已扫向身边的高雨梅,高雨梅的脸色突然起了变化。 红晕早已爬上双颊,乍一看去,就如同一只熟透了的苹果。 施瑞经又道,“我也许比你大,你应该喊我什么?” 高雨梅道:“姐姐。” 施瑞莲道:“你很乖,你也许是个好妹妹。” 高雨梅道:“你也许是个坏姐姐?” 施瑞莲又迈:“不管怎样,我们姐妹俩分生今世已决定跟这小子走,他要是半路扔掉我们,我和你一定不可以饶了他!” 詹庆生红着睑道:“你要是斗得过我又能怎样?” 施瑞莲道:“把你抛到海中去喂鲨鱼。” 初秋的阳光照着大地。 树木的叶子开始枯萎。 秋风飘来的时候,林间和路,开始有落叶铺地。 那淡淡的、黄黄的落叶,唤起人们对春的向往。 秋风秋雨急煞人。 要是你在秋天,望着这落叶,你会有什么感觉? 无限的优思,不尽的哀伤,不涌上你的心头,那才是天大的怪事。 秋天催人老。 老人们一到了秋天,看被风吹满地的落叶,就如同看到了自己身后的影子。 但是,秋天是成熟的季节,收获的季节。 秋天到来的时候,田野的金黄,满山的红枫,是可以叫人兴奋和向往。 秋风。 秋风吹拂着大道。 这道上,这时候,走来三个人。 一个白衣少年,一个红衣少女,另一个却是穿着青色长衫的仆人。 施瑞莲是小姐,她既任性又横蛮。 她要于的事就是天塌地陷,她也照样干。 如今她想穿白衫,她想扮少年。 所以,詹庆生就只得穿青衫,做仆人。 他们已好好地喝了一顿酒。 如今一路西行,已到了浙江境内的兰溪镇。 义乌过去是金华,金华再过去便是兰溪。 这三处都是长汪总舵的地盘,这里他们的人多,势力大。同样,三月初三那天,这三处的人也格外多。 长江总舵损失的三十八名高手中,这里就有十一人。 詹庆生一行过义乌和金华的时候,已经多方访问和查看了五个死者(失踪者)的家。 据家属反映,他们的主人武功高,人缘也好,况且年纪又不大,习文练武也很勤奋,却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失踪? 五个人失踪前,有三个人去了自己的书房,有一个人走进茅厕,「潇湘书院」还有一个人到练武房正准备去拿刀。 就这样,他们去了却没有再回转,就如同在这个地球上突然消失! 既没有尸休,也没留下什么痕迹,更没有丝毫暗示。 难道他们钻进了地缝? 难道他们已走向一个不同目标? 最让人不解的是,他们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采取同一个避开亲人的方式最后才失踪。 这说明什么? 詹庆生一行三人中,高雨梅心机深沉,施瑞莲聪明绝顶,而詹庆生平不但有心机,也很聪明,甚至运气一向不错。 但是,三个人走了在一起,任凭他们想破脑袋,也怎么猜不透这个谜。 三个人到达兰溪镇街头的时候,方想起不远处又有一个失踪者叫“李举人”。 尽管他没有真的中过举,但他的文章和诗词却很不错。 他的武功更不错。 他的家很富有,雇工不下七十人,院子周围还有三十人日夜值班。 要是半夜里有人偷人院子。即使不被打死不被活捉,至少也得初发现。 可是,就在三月初七那天晚上,尽管外面大雨涝沦,值班打手还增加了四个,但主人还是不明白地在他自己的书房中消失! 永远地消失! 从消失之日算起,到现在要已有五个多月时间,但任凭官府查案,心腹侦察,可就寻始终没发现丝毫端倪。 詹庆生一行三人进人院子,找到主人,问明了这些情况,然后就准备进入书房查看。 也许他就死在这屋子里? 詹庆生想到这件事,浑身不由一震,瞳孔倏然紧缩。 他疾步上前,将书柜移动。 也许这书柜就加幽灵岛主的书柜一样? 当他移动书柜的时候,书柜下除了地板,什么也没有。 再移动书桌和木椅之后,整个室内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移动。 四周的墙壁粉着白粉。 詹庆生刚想将手放上去,施瑞莲突然道:“看这是什么。” 詹庆生一怔,身子转过来的时候。就着施瑞莲拿着一张纸。 一张小纸片。 施瑞莲看着小纸片,走到詹庆生身边。 施瑞莲边走边道:“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说几个字,倏然就听到一声尖呼。 施瑞莲呼道:“唉呀,毒……” 这句话刚刚说了个“毒”字,她的人就已倒下! 詹庆生吃惊地跳了起来。 他奔到施瑞莲身边的时挨,已看到她的睑黑如漆,眼睛瞪得很大。 但是她一动不动,也许她已经死了? 他想扑过去,高雨梅却拦住了他。 “你看,她的手在流水!”高雨梅尖叫道。 詹庆生目光一扫,果然看到施瑞莲的手下已有一摊水。 一摊脓水。 刹那间,整个屋子就可闻到一股腥臭。 腥臭过后就是一股奇香? 慢慢地,施瑞莲的两只手便开始消失! 施瑞莲的手臂便消失,她的身子便开始溃烂。 这时的脓水更多,奇香更浓。 詹来生看到这里,他再也支持不住。 一阵剧吐,终于使他流出了一股泪水。 詹庆生是刚强男子。 再坚强的男子难道就没有流泪的时候? 施瑞莲的身子全部消失的时候,窗外秋风吹得正急。 刚才还晴朗的天气,这时居然有雨水落下。 秋风。 秋雨。 秋风吹不断这忧伤的情丝。 秋雨淋不掉这悲愤的血泪。 詹庆生看着窗处,看着秋风吹着树叶,看着窗外细雨飘飞。 他的人已变得僵直,他的身子在发抖。 窗外细雨如丝,詹庆生的心里在流血! 这时,高雨梅哭着走过来,扶住詹庆生的肩膀,颤声道:“化尸丹,这是化尸丹,三百多个人原来都已不在人世!” 詹庆生点点头,一把将高雨梅搂在怀中。 高雨梅泣道:“多么悲伤的事……这种事世界上为什么也能有?” 詹庆生这时道:“想不到,真想不到,为什么这样残酷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高雨梅道:“施瑞莲只想帮你搞清楚三月初三的案子,无疑她生前对你大有好处。” 詹庆生道:“她既使死了,也能为我们提供资料,这种人是不是太少?” 人就是这样,有人为了某一种利益,他可以叫许多人去死。 有的人为了别人的利益,他可以将自己的生命都不要。 为什么会有这种分别? 因为前者是狂魔。 后者是上帝! 残阳如血。 秋风似刀。 官道上的行人已稀少。 现在,只有两个人,两匹马。 詹庆生和高雨梅骑着马在飞奔。 在这暮色甫垂的时候,他们要赶到哪里?世界上恐怕没有人知道。 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里? 山林间的快马。 马作长嘶。 马上的人一白一红,仿佛两朵云在林间飘动。 速度之快,如电光,如石火。 两匹马,一前一后奔驰了近一个时辰。 这时天已黑,面前的路只留下一尘灰影。 两个人按辔徐行。 迎着晚风,骑着马,穿插在千古森林里,这件事应该令人振奋。 但是马上两个人如今却心思沉重。 阵阵长叹,划破夜空,随着秋风飘去。 良久,马上的人开始说话。 高雨梅看着前面的路道:“我们是不是该静下来好好地想想?” 詹庆生道:“不错,的确该好好地想想了。” 于是,两个人跳下马,在一颗古松旁坐下。 高雨梅忽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詹庆生道:“你为什么不先说?” 高雨梅道:“你说幽灵岛的那个蒙面人是不是凶手?” 詹庆生道:“不错,一定是他。” 高雨梅道:“你说他是谁?” 詹庆生叹气道:“其实看到他的时候,我就已想到一个人。” 高雨梅没说话,也许她知道詹庆生还有话说。 詹庆生果然道:“想起这个人我就害怕,也许我不是怕这个人,而是害怕承认事实。” 高雨梅这时急道:“你为什么不快说?” 詹庆生道:“我想起了我父亲。” 高雨梅道:“你父亲?不可能。” 詹庆生道:“你听过关于我父亲的事?” 高雨梅道:“大胡子是我手下,你说我能不能知道?” 詹庆生道:“你说不可能?不,一定很有可能,我几乎敢肯定就是他。” 高雨梅道:“他的武功难道真有那么厉害?难道你真的相信仙女剑法?” 詹庆生点头道:“真的,我真的相信,只是无法解释,不能解释的事难道就没有?” 高雨梅道:“如果他还在,他应该会去找疯魔潘扬,因为这是他的天敌。他的武功既然已经很好,他又岂有不报仇的道理?” 詹庆生道:“这件事太复杂,一时确有些想不透。不过这种事难道就没有,难道就找不到理由?” 高雨梅道:“你说会有什么理由?” 詹庆生想了想道:“也许这件事理由很特殊,比方说,他虽然武功厉害,但他又受到他人的控制而身不由已!” 高雨梅道:“这种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些?” 詹庆生又道:“或者,他学式功的时候是想着报仇,然而学成之后,他的身价地位将会提高,从此不愿大开杀戒做有损声誉的事?” 高雨梅道:“什么声誉?这个人的名字世界上也许没有,其他人知道,象这种情形,他能有多少身价?他能有多少的地位?” 詹庆生思虑片刻,继道:“或者,他为了达到更大的目的,而暂时地放弃报仇这件事?” 高雨梅摇头道:“要说几天或者几个月的时间,这种可能自然存在,只可惜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后,什么目的二十年还不能达到?” 詹庆生道:“也许世界上只有他才能有这种武功?” 高雨梅道:“不错,要是他真的学了仙女剑法,要是那仙女剑法真的不错,那么,他的确应该有这么厉害。” 高雨梅想了想,又道:“除了你的父亲,难道你没有再想过其他人?” 詹庆生道:“不,我早已想到五个人。” 高雨梅道:“四空方丈和天风道长算不算?” 詹庆生道:“除了他们,还有举头三尺单昆仑与骆总舵主。” 高雨梅道:“第五个就是我父亲。” 詹庆生道:“不,第五个是很重要的一个……你难道没想到朝廷?” 高雨梅缓声道:“朝廷?朝廷内的就没有什么高手,再者,他们也没有理由杀死那么多平民百姓?” 詹庆生道:“难道他们不可以从关外聘来高手?也许朝中有什么奸臣作崇?” 高雨梅道:“这个倒有可能,只有那信却只有通过驿站和官府送出。” 詹庆生道:“不错,也许信封上标有三月初三启开的暗示?” 高雨梅道:“不错,如果不一起,那么就有可能让人发现那封信会导致什么后果。” 詹庆生突然道:“骆总舵那遗言你难道没发现什么?” 高雨梅道:“我发现两件事,第一,骆总舵还没死。第二,他的遗言也许指的是其中某件东西或者某个人?” 詹庆生这时笑道:“你的确太聪明。” 高雨梅道:“你真能理解我父亲?” 詹庆生道:“不错,你的父亲只是遇到了太强的人,那种情况下,不屈服就得死,并且跟随他的人都得死。” 高雨梅道:“谢谢你能想到这些。”稍顿,又道:“我父亲很爱喝女儿红的过种酒,但更爱我,所以就给我起了这和它有关的名字。”詹庆生在笑,他发现高雨梅很天真。 过于聪明的人不应该天真,但是高雨梅不但聪明,而且天真,有时误她简就象小孩子。“高雨梅笑道:“你以为我象个小孩子有趣对不对?” 詹庆生笑道:“你的脸有趣……,但愿你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高雨梅轻嗔道:“不,我不跟着你走。 詹庆生一怔,但随即明白她的意思,所以道:“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岂不更好?” 高雨梅笑声如铃。 爽朗的笑声如同春暮花间那小鸟的鸣唱。 只可惜如今不但不是春天,甚至还不是夏天。 如今已是初秋。 初秋的季节令人心慌。 初秋过后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詹庆生似乎很焦急,高雨梅的心里其实比他更急。 高雨梅忽然道:“只可惜我只剩十几天的时间……” 詹庆生闻言大震,随即笑道:“你不必灰心,我一定先将你的毒治好,然后我们再一起去京城。” 高雨梅道:“不,首先去京城,我一定要看到你成功。 詹庆生还想说什么,高雨梅笑道:“我们走,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 也许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流下了泪水? 秋风中,淡月下,高雨梅跨上骏马。 马声得得。 转眼她消失在茫茫林间。 詹庆生纵马跟上去的时候,两匹马早已踏上一条宫道。 那官道依山而行,道路两旁的树木早已将满天星月遮盖住,两匹马踏进这黑洞似的林间小道,刹那间,这里便显得阴森和诡谲。 黑夜中,马蹄得得,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时至三更。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人马经过,这种事不能不叫人十分难解。 马的速度很快,可这条路也很长,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两匹马还没有跑出这条官道。 詹庆生望着这黑暗,他的瞳孔早已收缩。 就在奔出这“黑洞”的时候,他的神经却几近绷紧! 因为他刚看到月光,那微弱的光线就奔过一匹马。 马是白的,马上的人却是黑的,这黑白两色正如星泻般向这边疾射而至。 是谁这么快?又有什么急事非星夜下赶路不可? 看其来势,如果詹庆生和高雨梅不让路,那匹马真有冲过他们头顶的危险。 刚才还在百步之外,眨眼间便在眼前! 第十五章 通天关节 好快! 劲风刚至。 “啪”的一声,一条马鞭从空落下中。 其速之快,令人防不胜防。 詹庆生刚想纵过去接住鞭影,高雨梅却抢先飞起。 一声娇叱,红影倏然一晃。 她的人刚到,她的手中却多了条软鞭。 这时,对方的马也倏然驻足。 马作长嘶。 人已惊魂。 马上人一声尖呼,跳下地来。 那人呼道:“高雨梅?是高雨梅?” 詹庆生纵下马,拦在路心,但是他没有说话。 高雨梅却欺上前,软鞭一挥,啪啪连声,那团人影在鞭声中惨呼不己。 高雨梅边抽边道:“好一个毒王,你居然还没死,你以为我当真连你也胜不了!” 詹庆生一听到“毒王”两个字,他的身子不由一震随即电光石火般疾射而出。 鞭影中,詹庆生寻隙疾纵,半瞬间便欺到毒王的跟前。 他的手已伸出。 对方在惨呼。 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对方的人影便倒下。 詹庆生一把提起毒王的衣襟,厉声道:“解药放在哪里?” 秦王早已吓得抖,他的声音更打颤。 他颤声道:“解药……不在……身上,真的……解药不在……身上……” 詹庆生再度伸出,对方更惨呼连天。 惨呼过后便开始笑,他的笑其实出惨呼更骇人。 仿佛魔鬼刚走出地狱时的笑声。 詹庆生道:“你如果真有能耐,我们就不妨斗斗看。” 毒王只管笑,如今他已不能说话。 狂笑声中,他的人再次倒地。 倒地的人影在地上打着滚,他的四肢仿佛在抽搐。 这时,毒王的口中终于吐出几个字:「读书论坛」“解药真的不在……” 高雨梅声冷喝,身影一闪,她的双手已挥出。 这一次,毒王不但没笑,竟连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 詹庆生道:“你不该叫他死,你的毒还没有好。 高雨梅冷冷道:“就算不好,我也要让他先死。” 倏然,不远处一个声音道:“你让他先死了,我如何回去交差?” 詹庆生闻言一怔,他的神经一下子绷直。 但是,他很快想起—个人。 那个人就是朝廷第一捕快霍得海。 霍得海跳下马,踱到毒王的尸体边,道:“这个人专门干些犯法的事,我已抓了他三年,今日眼看抓到,却被你们打死。” 他身子一转,望着詹庆生道:“上次我应该抓你,却放走了你,你使我承受了难以承受的耻辱。” 詹庆生道:“你是个不违反原则的人,所以,你还是要抓我?” 霍得海道:“更何况你又杀死了我的人犯?” 詹庆生笑道:“只可惜你又抓不到我。” 霍得海声音倏变,变得既冷又狠:“明知道抓不到你,但我还是要抓,这是我的责任。” 詹庆生道:“如果你死了又怎能抓我?” 霍得海道:“为职责而死,死而无憾。” 詹庆生道:“你居然这般忠于你的主子,也确实是条汉子。” 死与忠原是联系在一起,但能为忠而去死世界上又有儿个人能做到? 霍得海这时道:“我的主子是皇上,你难道不知道?” 詹庆生笑道:“我的主子是正义你也许不知道?” 霍得海大笑,他笑得很凄厉。 高雨梅这时道:“我若能有你这种仆人,我也许将成为最幸运的人。” 霍得海道:“你们难道硬要我动手?” 詹庆生道:“你何不放我们走?” 霍得海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个怎样子的人?” 詹庆生笑,他只能笑。 霍得海的人也许不错,他的话却不怎么令人满意。 詹庆生还在笑的时候,就已想好了对付他的法子。 刹那间,人影晃动。 霍得海还只说了声:“你……”他的人就倒在了地上。 詹庆生笑道:“你也许还没睡过这么好的觉?” 两个人,两匹马,天亮的时候进入洛阳府。 洛阳府是重镇,豪华处自不必说,就连这里的酒铺也多得叫人数不清。 詹庆生二人走进一家酒铺的时候,老板还在懒洋洋地下着门缝中的木板。 这么早就有人上门,这对于老板来说,无疑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以,老板笑眯眯地迎上来道:“二位客官是要喝酒。” 这老板五十开外年纪,身体很结实,说的话也得好听。 詹庆生笑道:“不喝酒干嘛找你?” 老板道:“里边请!” 詹庆生和高雨梅走进铺子,然后坐下。 詹庆生和高雨梅刚坐下,门口又进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穿着光鲜的衣服、腰间还挂着刀。 很显然,他们不是衙役里的当差就是官家的侍卫。 难道是朝廷里的人? 老板着见这两人的样子,他的腰弯着,他的头点的就象狗吃食的样子。 老板颤声道:“老爷能来敝店,小人……实感荣幸……小二,还不快敬酒?” 店小二一声应,几乎是跳起身子跑入后堂。 这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一张桌边,然后坐下。 老板递过茶,道:“不知老爷是在哪个衙门当差?” 一个较胖的汉子道:“少罗嗦!难道你不想活命?” 这个人的话还没说完,老板的手就好像在弹棉花。 另一人长着一双吊梢眼,就如同台上上了妆的戏子。 这时候“戏子”开始说话:“为什么还不上酒?耽撂了官府的事,我们就砍下你的头。” 老板颤声道:“是……是……” 詹庆生看着这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样子,眼睛里早已射出一道精芒。 他附在高雨梅耳边,小声道:“你就在这里等我。” 高雨梅点点头。因为她知道詹庆生要干什么。 这时候,一壶酒已端上那两个人的面前。 “戏子”端起酒壶刚想去斟酒,倏然他的手已被人拿住。 “戏子”抬起头的时候,正看到詹庆生微笑着瞪着他。 微笑之中透着一股阴森的杀气。 他看到这股杀气,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所以,他道:“你想干什么?” 詹庆生道:“我想不要你喝酒。” “戏子”道:“我喝了酒还要赶路,你……难道不能识趣一些?” 詹庆生闷喝一声,已将他的身子提了起来。 詹庆生提着他,嘴里道:“我请你跟我走!” 这个人当然不想去,坐在这里喝酒,也许比到什么地方去都要愉快得多。 可是他不去不得,因为他的脚早已悬空。 那个胖子原想拔刀,如今看到他的同伴这种样子,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发抖。 詹庆生提着“戏子”走过一条狭窄的巷子,然后又转人一条官道。 天方亮,街上的行人还不多,詹庆生提着“戏子”走出巷子的时候居然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顺着这条官道向南走,很快就走到一块草坪中。 那“戏子”的双脚落地的时候,他的人都居然没有吓死。 他不仅没吓死,甚至还没吓昏。 他不仅没昏,居然还有勇气和詹庆生说话。 他说话的时候,还居然很乐观,脸上很有表情。 他道:“我姓吴,官衙里跑脚为生,公子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詹庆生笑道:“凭你的胆量,你不应该跑腿。” “戏子”道:“不跑腿难道还能当官?” 詹庆生道:“不错,你应该当官。” “戏子”道:“你说我当什么官最合适?” 詹庆生笑道:“也许当丞相。” “戏子”大笑道:“我也许真能当丞相,但皇帝却不曾象你这么想。” 詹庆生道:“那么,你愿不愿当判官?” “戏子”吃惊道:“判官?只有死人才能当判官。” 詹庆生道:“你也完全可以当。” “戏子”道:“活人也可当?” 詹庆生笑道:“不对,要当判官就只有非死了不可!” 那“戏子”这时才好象听明白詹庆生的话。 但是,他仍然很有勇气:“壮士何必开玩笑?” 詹庆生冷冷道:“谁跟你开玩笑?” “戏子”已经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开始有些害怕。 他居然正色道:“我是朝廷命官,你打我一下就算犯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却已栽倒于地。 接着就是一声惨呼。 詹庆生这时笑道:“这难道也犯法?” “戏子”这时却已骇出了一身冷汗:“不犯法,不犯法……” 遇着强人,也许再硬朗的役卒也得害怕。 詹庆生这时道:“既然不犯法,我可以再来几下怎样。” “戏子”却原声道:“不,壮士有话先说。” 詹庆生笑道:“你很识趣,识趣的人运气总是不错。” “戏子”道:“壮士有话问我?” 詹庆生道:“不错,你很聪明。” “戏子”道:“你想问我什么?” 詹庆生却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比他着急。 詹庆生看着他,道:“你们要到哪里去?” “戏子”道:“这个……” 詹庆生的手已伸出。 “戏子”惊道:“不,我说,我们奉朝中陈公公密令,再到江南去见一个人。” 詹庆生道:“什么人?” “戏子”道:“小人发过毒誓,说了准没命。” 詹庆生即用手指在地上画了几个字,然后道:“是不是这个人?” “戏子”惊道:“你知道了居然还来找我?” 詹庆生一声笑,杀机倏现,“戏子”知道有些不妙,所以转身就想跑。 求生是一切动物的技能,人更应该如此。否则,就不能算个人。 詹庆生却笑道:“你不说,岂非死得更早?” 倏地,劲风疾射,人影一晃,这“戏子”就倒在了地上。 詹庆生刚想定,倏然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高雨梅。高雨梅看见詹庆生的样子,轻轻一笑,然后道:“还记不记得骆总舵主的那两句遗言?” 詹庆生道:“也许我什么都可以忘记,却唯独放不下这两句话,你想出了它的意思?” 詹庆生沉思道:“你怎么想得到的?” 高雨梅抿嘴轻笑,娇嚷道:“我想到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比你多?” 詹庆生笑了笑,上前握住高雨梅的手,高雨梅也顺势倒进了他的怀中。 很久高雨梅才道:“紫禁城也许很好玩?” 詹庆生道:“好不好玩自然只有看过才知道。” 高雨梅道:“你为什么还不去牵马?” 秋风萧瑟。 暮色已进。 两匹马进人京城。 两匹马刚入城,两个人就从马上跳下来,然后牵着马转入一条长巷。 长巷尽处是小巷。 再走过这条小巷,两个人牵着马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客栈。 马蹄得得,早己惊动了客栈的主人,他们很快迎出来牵过马,然后将马入牵马厩。 这里纵然偏僻,然而是京城,京城里再偏僻的地方也一定人很多。 这里不仅人多,这里的酒更多。 就是三十年前的女儿红,这里一口气也能搬出十几壶来。 詹庆生喝完酒,就对高雨梅道:“如果施瑞莲还在,如果施瑞莲能和我们一道来京城,我们也许能吃到更多的好菜,喝到更多的好酒。” 高雨梅道:“施瑞莲难道很会吃?” 詹庆生道:“她是吃的行家。” 高雨梅道:“可惜我不会吃,或许我……也不会吃很久……” 詹庆生冷然一笑道:“人生原如梦,你又何必忧伤?” 高雨梅沉吟道:“你说的很对,我的确象是做梦,尽管我的梦不会很长,我……却要让它做得更充实……” 詹庆生不无忧伤地道:“难道你没想想也许你还可以延续你的梦?” 高雨梅黯然道:“紫禁城一定很好玩,我现在很想去。” 詹庆生道:“好,只要你想,我们这就去。” 紫禁城。 虽说已是初更,但这里光照如昼,五彩缤纷,恍若人间仙境。 詹庆生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正看到门前很多侍卫在换班。 詹庆生小声道:“这么多侍卫挡住一个大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高雨梅道:“也许出了什么事?” 詹庆生道:“找个地方进园子,然后你就一定知道。” 倏然,两个人影一起疾射。 两个人落下地的时候。『潇湘子扫描』已到十丈远的围墙边。 这里有一株古树,古树右边有一块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詹庆生托住高雨梅的时候,说道,“这么高的城墙,你是不是第一次跳?” 高雨梅小声道:“你难道不是第一次?” 高雨梅说话的时候,吐气若兰,吹到詹庆生脸上,詹庆生的心脏一阵狂跳。 倏然,人影一晃,詹庆生二人就进入园子,城墙下是座花园。 这花园很大,花香很浓。 詹庆生置身其间,忽然想起幽灵岛,想起那座花圃。 难道这花中也有机关? 高雨梅这时道:“快走,这里也许有埋伏。” 仅是几个起落,二人转入一个后园。 这里的房子很多,但这里的人却很少。 很久,才看到两个青衣人提着孔明灯走过来。 两个人身子都很高,灯光下,一条长长的辫子拖在后面。 詹庆生刚想纵过去,倏然一个声音说道:“你说陈公公会被谁提走?” 另一个声音道:“当然不应该是盗贼,你想,他们提陈公公有什么用?” 起先那人道:“听说那个人影武功很高,三百多个禁卫军也拦他不住?” 后来那人道:『黑色快车OCR』“还不小声点,你就不怕那个人还在这里?” 詹庆生听到这两人的说话,心头倏惊,转眼看高雨梅时,她的人影却早已不见。 詹庆生星月疾扫,倏然,他看到一条淡淡的红影从城墙上掠过。 詹庆生身子如星泻般纵了过去。 纵出园子的时候,正好看见高雨梅站在那团树影中。 更敲三响。 秋风更萧瑟。 树林中,不时落叶掉下。 这时候,这树下有两个人在走动。 虽是走动,但走得却很快。 也许就在飞? 红影和白影,就如两团魔影。 刹那间天地间充满一种阴森之气。 陡然,那白影开始说话。 白影道:“你听没听到一种声音?” 红影道:“不错。” 白影道:“也许有人在那边打架?” 红影道:“不错。 白影道:“说不定陈公公就在那里?” 江影道:“不错!” 人影疾射,很快地走完这片树林。 跨过一条官道,纵过一处横沟,那又是一片树林。 进人这片树林,两个人很快就听到林子中有兵刃相击的声音。 听声音之激烈,就可想到,搏斗双方一定是世上罕见的高手。 兵刃破空,剑风疾射,树木在晃动。 倏然,一声惨呼,就如同鬼嗥一般从这树林中传出。 白影和红影倏闻这声音,身子一抖,随即一声闷喝,朝发声处疾射而去。 星光下,树林中。 四周虫声轻鸣,林间阴风曳曳。 詹庆生来到这里的时候,只看见被击倒的树木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没有人影,没有呻吟,竟连一丝儿呼吸也听不到。 倏然,詹庆生在一株大的古树下看到一团黑影。 难道是人? 再上前跨进两步,他就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那个人背朝天,他的头部却顶在树秆上。 詹庆生发现这点的时候,他的真力早已凝聚于双手。 要是这时候,这个人从地上纵过来结他一刀或者一剑。 他也完全可以一掌出中这个人的胸膛或头颈。 只可惜,那个人没功。 那个人不仅没动,居然没存一丝呼吸。 詹庆生一向对自己的功力很自信,这个人这么近,自己为什么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这个人一定已不能呼吸! 高雨梅从詹庆生身边走过,走到那人影身边。 然后弯下腰,用只手提起那个人的腰帝,嘴里说了声:“这个人也许没死?”然后倏闪人形,整个人腾空拨起。 詹庆生也纵起身子,就在高雨梅身后,说道:“纵然已死,我也要叫他说一两句话。” 这不是吹牛,詹庆生的确能办到。 甚至高雨梅也能办到。 因为一个人刚死的时候,他的气血刚刚停止,他的心跳刚刚结束,如果这时候,有人替他输进一股纯真的内力他的气血和心跳完全可以推动。 至少,他也能活到一壶茶的时候。 所以,两个人一奔出树林,就将那人放到地上,然后扶他坐立起来。 詹庆生暗吐一口真气,刚欲将手心贴入那人的“膻中”穴,倏然,他的人却尖叫了起来。 因为他已看清了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长江总舵的老板骆长庚! 骄长庚并没有死,他只是昏迷了过去。 只不过他的昏迷已离死不远。 但是,在詹庆生内力推动下,他的人很快就醒转。 不但人已醒,还后然开口说话。 他说话的声音很宏亮,好象刚才就没有发生什么。 骆长庚道:“好厉害的仙女剑法,要不是我早准备好宝衣护身,我的命如今安在?” 尽管骆长庚说的话不出詹庆生所料,但他还是大吃一惊。 他的瞳孔在收缩,他的人己开始兴奋。 詹庆生道:“能将总舵主打败的世界上就少见,能一剑将内力穿入你的宝衣使你受到强烈内伤而濒于死亡,这种功夫,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也只怕不肯相信。” 骆长庚叹然道:“何止如此?这个人要是相杀我,「潇湘书院」只怕早已一剑刺破了这乌丝金甲!” 詹庆生道:“那么,他为什么不想杀你?” 骆长庆淡淡笑道:“因为我已将陈公公藏了起来。” 高雨梅道:“他不想走,也许也听到了林中的声音,才肯放弃这个机会。” 骆长庚道:“不错,他是怕有人瞧出破绽,所以当他知道有人来的时候就不得不走。” 詹庆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 高雨梅道:“骆老前辈准备怎么办?” 骆长庚笑道:“你也许就长江总舵的新老板?” 高雨梅道淡淡地笑了笑。 尽管她笑得很轻,她的笑声却仍然很好听。 骆长庚这时道:“老夫的遗言你想到了没有?” 高雨梅道:“不错。” 骆长庚道:“老夭还有一个遗嘱你知不知道?” 高雨梅道:“不知道。” 骆长庚道:“现在可以将遗嘱告诉你:你可以做长江总航的老板。” 高雨梅道:“为什么?” 骆长庚笑道:“因为你想到了那第一个遗嘱。” 詹庆生道这时道:“因为你能使人满意。” 骆长庚道,“老夫己吩咐部下,三月初三的案子终结后,他们才可以将遗嘱拆开。” 骆长庚道:“这件事只有你们能够完成,除了你们两个人,当然还有一个人。” 詹庆生道:“那就是你?” 骆长庚道:“不,那是我的儿子。” 詹庆生惊道:“你的儿子?” 骆长庚道:“不错!只可惜我的儿子已经死了。” 詹庆生道:“怎么回事?” 骆长庚道:“你知道敝舵三月初三那天死了多少人?” 詹庆生道:“三十八人。” 骆长庚道:“不,一定只有三十七人。” 詹庆生仿佛听懂了这句话。 骆长庚接着又道:“老夫为了这个案子,就让犬子作为三十八人中的一个先‘死’去。” 詹庆生道:“象你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放过那个凶手。” 骆长庚道:“是的。但想不到这一着早已让对方识破。我……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高雨梅这时道:“你想让令郎先‘死’,然后必要的时候再复活来充当证人?” 骆长庚道:“我还派犬子调查此事。” 詹庆生定:“令即也跟你一样厉害?” 骆长庚笑道:“他远胜于老夫。” 詹庆生相信这句话。 高雨梅这时道:“后来令郎就遇到了这个大魔头?” 骆长庚道:“他发现这个人利用幽灵岛吸引武林中的注意力,然后再从事更大的谎言,犬子就想去幽灵岛劝说岛主高老岛主,也就是你的父亲,叫他不要慑于权势和武力,甘当人家的鹰爪。” 高雨梅道:“后来被那个人发现,他遭到了杀害?” 骆长庚道:“他就死于那临海客栈,那三十六具尸体其中就有老夫的儿子。” 詹庆生急道:“原来那些人也是这个人杀的?” 骆长庚道:“不错,他有意欲杀我犬子,但看到这么多人,就索性全都杀了。” 高雨梅道:“其实,他也是嫁祸家父,只可惜家父太不争气。” 詹长生道:“岛主也是想挽救岛上所有人的生命,迫不得已……” 高雨梅道:“不管怎么说,他做的事决不容宽恕……” 稍顿,骆长庚道:“你们可还记得临海客栈地上的那个‘麦’字?” 詹庆生道:“难道是令郎留下的?” 骆长庚道:“不错,犬子知道自己不会活得很久,就想写几个字给你。” 詹庆生道:“他想告诉‘麦枝岭无名少年’凶手是谁?” 骆长庚道:“不,他想把江湖中的注意力都引向你,然后再迫你出手调查这件事。” 詹庆生忽道:“前辈刚才不是说那个人还有更大的阴谋?” 骆长庚道:“不错,他做这件事的目地就在于消灭侠义道上所有力量,然后再实现他的第二步计划。” 詹庆生想起陈公公的时候,便隐约知道了这个阴谋的大概过程。 高雨梅这时道:“上次在临海客栈,小女子误会了前辈,还……” 骆长庚却笑道:“不,老夫应该感谢你,否则,老夫不‘死’,他就不会让老夫找到证据。”稍顿,他又道:“老夫还要谢詹庆生少侠,不是你,老夫又何时得以成功?” 詹庆生笑了笑:“还要谢你手下的石天宇他们?” 骆长庚道:“石天字是老夫心腹,他不捣乱,天下人就会有疑。” 高雨梅道,“现在怎么办?” 骆长庚一招手,詹庆生和高雨梅就围上来。 骆长庚这时用逼气成丝的上乘内力说道:“高雨梅,不,高总舵先去少林寺,老夫和詹庆少侠去见陈公公,同时还要找几个人……” 骆长庚用的是最高境界的传音入密之术,所以除了他们,谁也不可能听到他说些什么。 第十六章 义不容情 八月十五。 这一日是历年的中秋。 中秋佳节,是人们团圆的日子。 但是,之一年更是幽灵岛仙女剑法出现的日子。 按理,人们应该上幽灵岛去观看仙女剑法,去看看裸着身子的仙女。 这件事不但很有趣,也很够刺激,更能激起习武之人的好奇。 但是这一天,不但没有人去幽灵岛,更没有人想起仙女和仙女剑法。 如今武林中,几乎有成名的高手都已聚集在少林寺宽大的练功坪上。 因为他们已接到传书。 因为他们已知道有人获得了三月初三那件大案的消息。 因为他们已知道这一天,这个元凶一定会让人看到真面目。 这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人? 这个人是不是疯子? 这个人的功夫究竟有多高? 他又是怎样害死些人的? 这个传讯的人又是谁? 这些问题无疑将吸引着数千名江湖中人,这件事历时五个多月,它的传闻之广、影响之深,震动之大,无疑已远远超过那个仙女以及那仙女剑法。 更何况那个岛就不安全。 所以,这时候,这少林寺内,已聚集了三千多个江湖名优,他们中大部分是各派掌门,当然也有各派名宿、长老和首席弟子。 三千多个人来到少林寺,这件事就是件骇人听闻,令人惊讶不已的罕见事情。所以,大家一来到这里,就显得很兴奋,很激动,他们甚至早已忘了今日是八月十五的大好日子。 秋阳低照。 凉风萧杀。 少林寺内一派萧瑟景象。 四空方丈、举头三尺单昆仑、高雨梅以及武当、峨嵋、昆仑和崆峒派的掌门人都坐在寺院的门口。 还有少林寺罗汉堂八大高僧以及诸长老在场。 站在这门口,把眼望去,眼前是数十级石级,再远处便是黑色的人头。 穿着各色衣服的三千多个武功卓绝的同道正眼巴巴地看着寺门口。 三千多个人的眼睛就如同三千多把锋锐的飞刀? 高雨梅坐在这里的时候,早已觉得浑身不适,她的心跳早已加快! 如今时已过午,詹庆生为什么还没来? 他们到底又在耍什么花招? 高雨梅的身子不由得一阵抖动。 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她当然可以应付这个局面,只是詹庆生到了这个时候还没现身,她已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想,詹庆生如果永远不现身自己该如何向众人交待? 倏然,坪中一阵骚动,有人在高呼:「潇湘子扫描」“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没有人出来说话?” 另有人呼道:“难道是骗人的鬼把戏?” 一人问话,百人响应,整个坪中一下子如沸腾之水。 四空方丈站起身,走到石级上,沉声说道:“诸位不可性急,只要太阳还在天空,这一天就不算终结,那么,这个人就还有可能出现。” 他的功力很高,他的声音很大,而且传得很远。 很显然,他已用上了少林苦禅功法。 高雨梅见方文出面说话,心下暗乐,忙转身去看坪中。 她的目光刚一瞟,倏然,她看到两条人影从空中闪过! 仅仅是这么一晃就已不见,好象刚才天空上就没有什么。 难道是幻觉? 不!高雨梅如今正在笑。 当然她笑在心里,她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笑出声来。她边笑边想起刚才那两条人影,那是什么模样?那是不是詹庆生和骆总舵主? 她很相信自己的眼力和判断力,并且她也相信自己的理由。 因为她很少失败,她不但聪明,而且经历丰富心机深沉。 如今,她已判断出那两条人影就是詹庆生和骆总舵主。 所以,她相信这一定是事实,并且她相信两个人一定很快就要现身。 但是,时间又过去两个时辰。 如今已是酉牌时分,眼看着太阳转眼就会落下去。 詹庆生为什么还不来? 难道是高雨梅的判断失误? 这时候,群豪早已吵闹得惊天动地。 很显然,人们已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无论什么人,只要不是疯子,他就一定知道自己被人耍骗的滋味。 来这里的人当然不是疯子。 所以,人群中,除了高呼,还有不少人开始大骂。 究竟骂谁他们却不知道,也许除了自己,个个都该骂? 因为谁也可以成为这次大闹剧的幕后指使。 难道是三月初三大案的元凶所为? 难道他又想耍什么花招? ——大家一想到这种事随时都可以发生,大家的心跳就开始加速。 倏然,不少人已拔出兵刃。 这么多人。如果都拿起武器,那个狂魔是不是可以抵挡得住? 对于这一点,大家都很有信心。 困为他们不仅武功高,而且人也特别多,要是那个人掉人人群中,他不被剁成肉酱那才是天大的怪事。 所以,大家除了有些恐惧,就只有无比地振奋。 太阳西沉。 凉风吹得更猛。 这时已有不少人开始走。 一有人离开这寺陀,就有不少人开始想起这件事。 大家一想起这件事。就只有声声长叹。 长叹声中,又开始有人走。 方丈站起来,很想叫大家留下,可他怎么也找不出理由。 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一种声音。 那是詹庆生在用强大的内力说请:「黑色快车OCR」“大家何必急着走。” 听到这种声音,人群中倏然一阵尖呼。 他们一想起要看的人就要现身,他们的兴地一下子就变得极浓厚。 很快地,大家便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整个空间刹那间变得沉寂的阴森。 四周也很静,竟连小虫的叫声也能听到。 倏然,两条人影一闪。 然后人影就如同星河般朝门口疾射而去。 两条人影来到门口的时候,大家才发来者乃一老一少。 那老人大家当然知道,他是长江总舵的老板骆长庚。 世界上不知道长江总舵的人找不出几个,不知道总舵主骆长庚的人就几乎没有。 那年轻人身穿白色长衫、长得眉清目秀,腰圆臂粗,尤其一对英目,精光四射,令人生畏。 这个人到底是谁?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不认识这少年。 大家没见过他的面,但都听说过传说,都知道杀死疯魔潘扬这件事。 所以,大家猜也猜得到,这个虎眉英目的年轻人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白衣少年。 他的名字一定叫“詹庆生”。 这时,人群中有人高声呼道:“白衣少年,詹庆生!” 詹庆生刚站稳,就疾忙走上前,向众人行过礼,然后道:“诸位在这里久等,我心里已十分难受。” 这时人群中有人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詹庆生道:“我们早已到达这里。但我们却不能站出来,这种滋味难道好受?” 有人道:“你们为什么不能站出来?” 詹庆生道:“因为我们需要的人和东西还没到。” 有人道:“现在已经到了?” 詹庆生道:“不错!” 这人道:“那么,这个人至少也该站在你身边?” 他的话音刚落,一条人影倏闪,如电光石火般纵到了寺院的门口。 其身法之快,实属世上罕见,在场之人不由骇得一片惊呼? 难道这就是三月初三的元凶? 没有人能够知道。 这时,全场一片肃静,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这个人。 这时候,这个人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的身子刚转过,满场又是一阵尖呼。 青衣蒙面人! 这个人居然是个蒙面人! 难道他就是幽灵岛上的那个人。 同样没有人知道。 这时候,这个人开始说话。 他对着詹庆生道:“你说你要讲故事,现在为什么不讲?” 他说话的时候,一道精芒从眼中直射出来。 詹庆生看着他,点了点点头,然后道:『』“下面,我给诸位讲个故事。” 有人急忙问道:“是关于三月初三的。” 詹庆生点头道:“不错,还有八月十五幽灵湖上的仙女剑法!” 一阵尖呼。 詹庆生又道:“大家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崇祯三年八月十五,这一点,天下除了疯子和小儿,再没有一个人不会不知道。 詹庆生接着讲出了这两件事的秘密。 在我们国家的东北部有个满洲国。 这个国家的旗主很英明,国民也很勇敢,所以他们很快就强大起来?? 现在,他们己控制了蒙古国的很大一部分土地,他们的下一个目标除了继续,扩大在蒙古国的地盘外,就是向我中原进攻,夺走我大明江山,奴役我中土人民。 其实,这个计划在很久以前他们便已开始实施。当然,他们只能暗中进行,除了了解我大明国军事情报外,再就是广泛联络人才,瓦解我内部力量。 大约二十几年前,他们使开始了向我中原过攻的步骤。 他们了解到我大明国皇上昏庸无道,天灾人祸时有发生,另外成千上万的贪官和污吏掠夺人民财产,加得加税。榨取百姓血汗,他们便以为时机开始成热,从各方面准备。 要实现他们的计划,也不是没有障碍。 大明皇朝他们倒是不怕,他们怕的是中原侠义道上的仁人志士。这些人不但武功高,而且义气重,团结紧,另外,对国土和百姓,对人格和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些人不除,要想占统中原,就如同水中捞月。 所以,他们必须采取办法,抑制中原武林力量的发展,最后达到瓦解之目的。 他们采取的方法就是毒害。 那么,怎么才能一下子让人毫无知觉地杀死那么多人呢? 他们想了很久,居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后来有一天,努尔哈赤的一位妃子献上一策,她说她可以办成这件事。 当时,旗主努尔哈赤很不相信,后来经她一说,才知道这件事成功是很有可能的。 原来,那个妃子是大明人氏,有一次被满州兵在大明边境搔扰时捉到。因为这女子长得很美,众兵士不敢为难她,就把她直按献给了旗主。 旗主见这女子美色倾城,也颇为欢心,遂纳为妃子,留在宫中享用。 那女子乃是乡村野女,突然间来到皇宫,享受这无上的荣华富贵,高兴还来不及,欣然,她很快就爱上了努尔哈赤将大明国忘记得一千二净。 她有一个兄长,幼时被皇宫选中做了皇上的贴身太监,因为他人缘好善阿谀,同时也确实为皇上办过不少事,所以十几年后被提升任管事,大家都叫他“陈公公”。 就在努乍哈赤攻占中原苦无良策的时候,这个妃子想到了她的兄长,便提出如果通过她兄长想办法,保管能成就大事。并且,她还主动要求回去做说服兄长的工作。 她穿着中土农妇的衣着,在皇宫外会见了她的兄长。她将这些情况方兄长说了。然后,又将大明皇帝如何腐败,中土百姓如何困苦以及满洲国如何强盛,老百姓如何安居乐业等事说给他听,还说自己又是皇帝的妃子,皇帝对她很宠爱只要兄长成就大事:在满洲国攻占中原后一定可以高升等等。一番话,说得她兄长豁然心动。 他的兄长也没多加考虑就答应了这件事。 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找一个武功高,心计很深,并且乐于为满洲国效力的人。 但是,象这么一个人,又能到什么地方找到?再者,他也知道,中原武林,虽有黑白道之分,但是叫他们出卖大明江山,却是谁也不会肯干。 所以,他也拿着这件事一筹莫展。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总有些凑巧。 大约二十年,他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人,并且这个人的能耐远比他想象得还大。 这个人当时已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剑客,后来因为爱妻被疯魔潘扬奸污,自己以一剑将妻子杀死,同时自己也被对方砍掉了一只左手,最怒之下,想尽一些办法报这个切齿大仇。 正好当时传言八月十五幽灵岛上的幽灵湖中将会出现两个裸体的仙女比剑,其剑法之高,已到绝顶境界,于是他吃尽苦头,找到那个岛,也找到了那个湖。 他赶到湖边的时候,正好是八月十五的傍晚,当时,湖边正围着二十九人,他们的眼睛都痴痴地看着湖中,所以,他来的时候谁也不曾发现。 不久,他果然看到了两个裸体仙子比剑,因为当时他有着深仇大恨,所以他不顾一切地学到法,至于裸体的仙女是什么样子,他却无心顾及,所以,三十人中仅他一个学得了这高明的剑法。 回来时海上遇到大风,也只有这个人从海水中走到了中原。 但是,因为他当时心存仇恨,情绪急躁,他的功夫虽然练成,他的人却已走火入魔。没过多久,他的容貌和声音也已全部改变,居然变得连自己都不敢相认。 因为那时候,他的功力已很高,所以他的走火入魔井不是象常人一样不可救治,他躲在一座山中,仅仅一月时向,他就已恢复如常,而且功力猛增。 但是,面目和声音已经大变,这些却怎么也不可能恢复原状。也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杀死疯魔潘扬,报到奸妻之仇。 可是他偏不这样做,他把妻子被人奸污和自己失误杀死妻子两件事看成是奇耻大辱,也许他当时正在想,既然自己已变得没有人相认了,那么,自己又为何还要再想起那些伤心事还要自寻烦恼,自取其辱? 不管怎样,他终究没有替自己和妻子报仇。事实上,如果他杀了疯魔播扬,也势必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和刨根究底也有可能被别人知道端倪。 他的人变得更自私,他只想抛弃以前的一切,以一个全新的面貌迈入江湖,做第二个武林强者。 正好这时,他偶然结识了陈公公,那时陈公公正遭受别人的追杀,他为了一显自己的武功,仅用了半招仙女剑法,就把十三名迫捕陈公公的江湖人全杀死。 陈公公看到这个人武功这么高,便有心结识他,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在一次交谈中抱着投靠满洲,做满洲占领中原后的第一代功臣的想法告诉了他,想不到他很快答应了这件事,并向陈公公提了许多建议,要求以最毒的方式和最快的方法消灭中原武林中的有生力量。 两人通过很多年的策划,决定用化尸丹杀人来灭迹,这样,既能让中原侠义之士悄悄死去,又能让官府和江湖名人解不开这个迷。 这种化尸丹就源于满洲,它不但见效快,而且用量小。尸骨消蚀后连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有了化尸丹,又怎能将化尸丹传到被害人手中?这件事他们也许费了不少心思。 当时,我们估计是通过官府和驿站传递的,其实不是这样。 因为我们没有想到,传到官府和驿站时,如来不小心,就有可能让皇上知道,如果到了那时,不仅不能成功,所有的人都会遭殃。 问题又简单,但我们想到,所以我们曾经失去了很多调查机会。 因为他们没有法,他们只好把信封放在一个很好看的信袋中,然后交到这个人手里。绝顶的轻功和快马,仅三十天时间就把信件传到了指定的人手中,并且没有一个人发觉这件事。 其实,信封中除了有化尸丹的废纸片外什么也没有。 早在二十年前,两个人开始策旬。这个人就开始在江湖中露面,他以一个大侠的姿态出现,表面上他不但不杀一个好人还曾经救过不少武林侠士的命,只两年时间,这个人就获得了江湖中的崇高声誉。当然,他的武功也看不出有多高,他的仙女剑法也许从没有使用过,他表面所使的,除了一双神手,就是逍遥剑法! 这时人群中不少人在喊道:“难道这个人是举头三尺单昆仑。” 詹庆生道:“不错,这个人是举头二尺单昆仑!” 听到这句话,全场倏然肃静,好象谁也不肯相信这是事实。 逍遥派掌门人举头三尺单昆仑米松。在江湖上不仅武功好,人缘也好,声誉更不错。 难道他真的是三月初三大案的元凶? 谁也不肯信。 所以,大家的目光一齐射向举头三尺单昆仑。 举头三尺单昆仑那张颇有生气,颇具威严的脸这时已变得—片灰暗。 但是,他的眼睛里却精芒四射,充满着骇人的杀机! 他站起来,踱到詹庆生的身边,盯住他,眼睛里似乎放射出两道绿色光芒! 他沉声说道:“你的话也许说完了?” 詹庆生道:“不,我还要说。”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你的故事很动人。” 詹庆主道:“你做的事很令人兴奋。” 举头三尺单昆仑问哼一声道:“有什么证据?” 詹庆生道:“这几天,我就是为了找到这东西才没能及时赶到这里。” 举头三尺单仑道:“你到了满洲?” 詹庆生道:“骆总舵主也去了那里。” 骆长庚这时说道:“你写给妃子的信她已收到。” 举头三尺单昆仑冷笑道:“你居然没死?” 骆长庚冷笑道:“自从敝舵多了一个死者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有人要害死我,所以我还是早点”死“了的好。”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你们已找不到杀人的证据。” 詹庆生道:“你看这是什么?” 举头三尺单昆仑看到一封信,不,是一个很好看的信封。 信封的左上角写着:“三月初三,三更可开,否则必灾。” 三行小字下,画着一个很神秘很骇人的符号。符号中还有“神符”两个小楷。 詹庆生这时笑道:“看到这封信,就让人想起阴冥之中的恶魔和无常,所以你完全可以骇住任何人,并且那些人为了家人免遭不幸,他们也一定会藏起来看看这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举头三尺单仑道:“纸片上写了什么?” 詹庆生道:“陈公公说什么也没写,你难道不是这么说?” 骆长庚道:“一张小纸片和一个信封谁也不会注意,所以死者家中也许都将它扫进了垃圾堆。” 詹庆生笑道:“唯有一个举人家的书房里从没有人进去过,所以这片纸仍在。” 举头三尺单昆仑笑道:“那你怎么又没死?” 詹庆生道:“施瑞莲已经先你到阴曹地府去了,其实应该去的只能是你。” 举头三尺单昆仑面部的肌肉在抽搐。 这时,人群中不少人在呼叫。 詹庆生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喧闹的人声稍加平息。 这时,人群中有人道:“詹庆生凭什么说举头三尺单昆仑是凶手。” 詹庆生沉吟道:“开始我也不信,但看到临海客栈三十六具尸体时,在下就想,是谁有这么大是武艺,如今,江湖中武功最好的人,除了举头三尺单昆仑,还有四空方丈和天风道长还有骆总舵主,幽灵岛岛主以及南海鞭魔,在这六人中,当时只有举头三尺单昆仑在场,所以他理应成为第一可凝之人……” 那人道:“当时他不是受伤很重么?” 詹庆生道:“不错。他甚至已濒于死亡。但那绝对是种假死。” 那人又道:“逍遥派治丹一向灵验得出奇,这点阁下难道不知?” 詹庆生道:“不错,他们的治伤灵丹的确很好,但是,再灵验的治伤灵丹也只能对皮肉筋骨之伤有特别疗效,对于一个濒于死亡的人怎可以数日内复原?” 举头三尺单昆仑这时冷冷地道:“难道老夫当时没伤?” 詹庆生道:“不,你的确已经受伤,那只是你使用的苦肉计而已,而你内功过高,你早已习惯了自己的一切,你把自己的创伤恢复过快看成是件极平常的事情,所以你最终冒出一点破绽。” 骆长庚这时道:“由于你二十年来内心过于压抑,你早已忘了你的一切非常人可以相比。” 骆长庚盯着举头三尺单昆仑,接着道:“在武学上,你已达无人之境,你杀天风道长的时候,居然只用了一剑,所以,你已忘记了留给人们一个武功过高的可疑之处。” 詹庆生冷冷道:“六大高手中,天风道长和南海鞭魔都已先后死去,而骆前辈已不才在江南一带,并且,我们到了幽灵岛时,又看见一个青衣家面人在岛主面前,那时虽说你进入书房很快,但你既然有那么好的武功,你要是再快一些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者,你当时告诉岛主说外面有人来,其实只是句骗人的话。另外,以你的武功,改变自己的声音是绝对不成问题。所以,这六个人既不是上述那几个人。只有就你和四空方丈可以考虑。” 骆长庚笑道:“四空方丈慈悲为怀,不可能干那种事。” 举头三尺本昆仑道:“难道就不会有其它人干这件事?” 詹庆生方:“你想,一个武功那么好的人又怎耐得住寂寞?他如果不寻找机会证明自己的武功程度,这个人就一定会逼疯。”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那么,仙女剑法……” 詹庆生抢着道:“难道你就没发现站在你面前的还有谁?” 举头三尺单昆仑闻言大惊,他的目光早已源向那个青衣蒙面人。 这时,那青衣蒙面人道:“想不到老夫也不甘寂寞地来到这里。” 拳头三尺单昆仑的手开始发抖。 过去,他的心中只怕一个人,因为无论怎样,这个人他绝对胜不过。 现在,他从没想到这个人还会站到自己跟前。 难道这是梦? 詹庆生这时道,“你两次受伤,两次都轻而易举地得到恢复,这件事除了我,谁也绝对不会怀疑你。”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因为你刚出山,你绝对不知道我派治伤灵丹很灵验,所以,你怀疑。” 詹庆生道:“不错,要是我先知道了这件事,我也许对你不会起疑心。” 举头三尺单昆仑冷冷道:“这么说,这就叫命运。” 詹庆生很沉重地点了点头。 骆长庚这时道:“当我们知道二十年前从幽灵岛回中原那个人只有一只手,我们就注意了你的动作,尤其在格斗的时候,你总是以左手为先,并且毫无顾及,这就说明你的左手是只假手!” 詹庆生补充道:“不过是只肉形假手!”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我们两个人总是在一起?” 詹庆生道,“不,我当初也以为骆老前辈已经不在,后来方想起这个人既然很厉害,他就绝对不可能轻易死去,另外还有那两句遗言。” 人群中忽有人问:“那遗言是什么意思?” 詹庆生道:“那是指两个人。” 那人道:“两个什么人?” 詹庆生道:“当时在九江口,所以‘北水’只能是长江,我们可以只取一个‘江’字,高山无疑是山峰,那么‘江’和‘峰’组合起来暗示了什么?尤其那个‘阻’字,就表示这个凶手很可能就是这个人。” “第二句中的‘南海’取一个‘南’字,‘君’老皇上也,只有皇上才住在皇宫,所以这里暗示着一个‘宫’字,‘任君行’无疑有两种含义,一是‘平安’的‘平’字,二是暗示这个人可似承担这件大案的调查。” 那人道:“不错,你说的是很有理。” 人群中忽又有人道:“化尸丹你怎能想到?” 詹庆生道:“在下曾亲眼见到江南四怪被人一阵风般地杀死后,老四的尸体就慢慢地消失。当时,在下只是想这个人一口气杀死三个人,他当然只能用三种法子,那么,这又是种什么法子?后果,我们才很‘幸运’地碰到这种化尸丹,才真正想过用这种办法杀人的好处。” 骆长庚这时大声道:“我们在搞清这种经过的时候,还调查了举头三尺单昆仑成名的时间,这一点与此案也相符合。” 詹庆生道:“所以,这个杀人元凶只可能是举头三尺单昆仑,当然还有那个‘陈公公’。” 詹庆生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身边倏然闪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刑部第一高手霍得海,令一个是一位青衣蒙面人。 詹庆生心下一紧,随即笑道:“你又来抓我回去坐牢?” 霍得海笑道:“不错,待你们办完这件事,我再来抓你。” 詹庆生刚想转过身子,倏然,他看到一条人影在晃动。 紧接着一阵劲风卷起,那晃动的人影便已倒地。 一声惨呼。 一只假手。 那只手就落在地上。 举头三尺单昆仑的人也已被那青衣蒙面人提起! 詹庆生这才看得明白,急道:“不,师父让徒儿来对付他。” 蒙面人道:“这个人已疯,徒儿还是小心为是。” 詹庆生道:“师父放心。” 詹庆生抽出一把剑。 詹庆生抽出这把剑的时候,就想起了剑的主人。 施瑞莲,一个多么可爱的姑娘,就这般平白无故丧失了生命。 这是谁之过? ——举头三尺单昆仑! 所以他一定要替她报仇,他一定要替她杀死他? 剑光闪动的时候,詹庆生的身体已上前。 举头三尺单昆仑见势,身子仅是一晃,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詹庆生的划再度递出的时候,举头三尺单昆仑的一只手已无,不由大惊,就势往后一纵,跃出二大开外。 接着,剑光一抖,幻化出数十把透着寒光的剑影。 寒光接着闪过,一片杀气充斥于整个空间。 在场的人无不打着冷颤。 刹那间,劲风叟叟,寺院的门槛居然被劲风扫破。 幻影中,詹庆生的身于旋转上前。 举头三尺单昆仑大呼道:“仙女剑法,这是仙女剑法。” 詹庆生冷哼一声,剑招早已递出。 举头三尺单昆仑的身躯九大死穴早已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下。 按理,那股刚猛的剑气应该早已透入他的各大穴道,按理,举头三尺单昆仑应该倒在地上。 但是他偏偏没有倒下。 他的身子转得更快,任凭詹庆生如何使剑,如何催动劲力,不但利不到对方,甚至软绵绵地如同刺在一堆乱麻之中。 詹庆生见状大惊,忙摆动剑刃造起一道剑幕。 倏然,他看到一只脚居然硬生生地从剑幕中伸过来,并且转眼间来到自己鼻下。 詹庆生刚想避开,然而从他发现到想避开这中间几乎已没有时间。 所以,他没有可能避开这一脚。 当举头三尺单昆仑的脚跟在他的鼻尖的时候,他的人已倒了下去。 但是,人刚倒下,便已跃起。 他的身子向后年的时候,一股鲜血已洒在石板上。 他连哼也没哼。 他知道这时候已经不容他再干别的事。 哪怕只是眨眨眼也不能够。 因为那只脚又已踢来。 这只脚距离稍远一些,所以他的身子仅仅一侧,那只脚便已踢空。 倏然,踢空的脚步向前勾,然后一扫。 詹庆生身子猛然纵起,那把剑已指向左下方。 那里是举头三尺单昆仑的百仓穴。 如果这一剑刺中,这个人就不可能再括在世上。 但是,詹庆生没有剩下,因为他这时居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詹庆生向后纵开—步,急问道:“母亲的尸骨埋在什么地方!” 举头三尺单昆仑闻言一震,忙道:“母亲?你母亲是谁?” 詹庆生道:“你居然还有胆问,你为了自己的声誉,竟然不顾母亲一切,盛怒之下你杀死母亲,到现在,你还不替她报仇,你还是人吗?” 举头三尺单仑猛然颤声道:“你是谁?你……你是谁,是不是红儿?” 詹庆生沉声道:“我不许你喊我的名字。你……你这个衣冠禽鲁,你这个发了疯的恶魔!”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剑已递出! 他已没了顾虑,所以,这一剑他去得很快。 但闻一声闷哼,那把剑已插人举头三尺单昆仑的腹中。 举头三尺单昆仑还没有倒下,嘴里还在道:“你杀了病魔潘扬,我……我早该……想得到……是你……” 詹庆生厉声道:“母亲的尸骨在哪?” 举头三尺单昆仑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在……” 他的话没说完他的人已倒下。 他倒下的时候,也许看到詹庆生眼角里噙着的泪水。 这是他最后一眼,要是他不死,他会怎么想? 月色如银。 秋风如刀。 少林寺内仍聚集着很多人。他们为什么还不走?这时,有人高呼,有人却在骂。 总之,他们都是为举头三尺单昆仑的死而兴奋。 倏然,人群中一人高声问道:“你不是要说仙女剑法么?” 詹庆生只好道:“仙女剑法有什么好说?” 那人道:“难道没有什么仙女剑法?” 詹庆生道:“不,仙女剑法是最高境界的剑法。” 那人道:“你怎能知道?” 詹庆生笑道:“我不仅知道,甚至还会使。” 那人道:“我不信。” 倏然,一个声音在空中说道:“徒儿,为师已将一切都告诉你,你为什么不说给大家听?” 詹庆生闻言,疾忙道:“是,师父!” 詹庆生道:“仙女剑法其实只是剑法的名称而已,就如同武当剑法,峨嵋剑法一样。” 人群中这时有人道:“那裸体仙女难道没有?” 詹庆生道:“恩师花了六十年心血发明了一套剑法,当时,也就是二十年前,他苦于这套高明剑法的失传的危险,就在江湖中传出消息,说幽灵岛上有幽灵湖,八月十五那天将有仙女剑法出现,届时将可看到两个仙女全裸着身子站在水中比剑。” 那人道:“那仙女是谁?” 詹庆生道:“那是恩师的两个孙女儿。” 那人道:“水中怎可演练上乘剑法。” 詹庆生道:“当时自然水浅,况且湖面上水气氤氲,颇与仙境相同。” 那人道:“她们为什么不穿衣服练剑?” 詹庆生道:“因为恩师想将剑法传给一个有所作为,而又心地正派的正人君子,这个人一定罕见的,要不然,你想他能学到剑法?” 詹庆生道:“这是恩师的最大遗憾,他人家原想传给一个了不起的人,却不料碰上一个怀着刻骨仇恨而又丧心病狂了的恶魔,始料不及,恩师早已惭愧不已,所以,他决定再也不以真面目见人了。” 又有人道:“你师父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詹庆生道:“三月初三以后,他就知道了这件事,当时他想,这个人一定就是学到了仙女剑法的那个人,否则他决不可能如此胆大妄为。” 那人道:“于是,你师父就开始关心这件事?” 詹庆生道:“不错,他只想找到这个人。” 那人又遭:“你师父已有了你做传人,还有两个孙女,难道……” 詹庆生道:“恩师在捡到在下之后,原已不打算再传剑法给谁,无奈消息已传出,八月十五已来临,所以,他老人家只好履行职融,让孙女完成这次使命。至于那两个少女已是终身陪伴恩师游经诸岛,永不踏进江湖一步了。” 那人又道:“你恩师究竟是谁?” 詹庆生道:“请总在下不便相告,恩师早已不恋尘世。名字早已忘记。” 太阳升起的时候,詹庆生和高雨梅向四空方丈拜别。 四空方丈道:“少侠机智过人,老衲等无不佩服有加。” 詹庆生道:“方丈何必客气。” 四空方丈道:“少侠两人将去什么地方?” 詹庆生道:http://210.29.4.4/book/club/』“高姑娘中毒未愈,在下将遍访良医,给她疗毒。” 高雨梅疾道:“不必了,由最后期限只剩三天……” 詹庆主—阵心酸,忙道:“不,就是只有一天,我也要替你想办法。” 高雨梅流着泪说道:“我已看到你胜利的这天,所以我已没有什么牵挂。” 詹庆生忽儿道:“昨天夜里你为什么不出来说一句话。” 高雨梅说道:“我已是快死的人了,还抢过功劳做什么?你……你前途远大,你的路还很长,你应该有个更美好的明天……” 高雨梅早已说不下去。 詹庆生上前扶住她,把她搂在怀里。 高雨梅的身子一阵发抖。 很么,她抬起头道:“只要你永远记住我……我……我就死也心甘……” 詹庆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詹庆生疾道:“你不会死,你放心,四空方丈也许还有办法?” 四空方丈已掏出来几颗救心丸,说道:“这药丸女施主已吃过,或许于你有用,你暂且试试吧!” 很显然,他已没有其他办法。詹庆生很坚强,也从未失望过。但这次他既不可能坚强,也已经失望。 难道高雨梅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倏然,骆长庚走过来道:“詹少侠,外面有人找你。” 詹庆生闻言,几个纵步就奔出寺外。他刚来到寺外,他就看到几个人。 一幽灵岛岛主高老岛主,大胡子,瞿蛟和苏蓉。 还有一个人。 詹庆生看到她的时候,他的人已跳了起来:“淑红!” “生哥!” 詹庆生道:“想不到还能见到你?” 淑红笑道:“生哥,我想得你好苦呀!” 倏然,她的眼睛一红,道:“可是,施瑞莲……” 詹庆主忙道:“别说了,还有高姑娘……” 这时候,高雨梅早已施到了寺门外。 她一头扎进幽灵岛岛主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爹……你为什么才来……” 高岛主也流着泪道:“都怪爹不好,给你丢脸……” 两人的哭声更悲惨。 很久,高老岛主才止住哭,对詹庆生道:“我把女儿交给你,你一定不可以亏待她,你说能不能做到?” 詹庆生黯然道:“前辈尽管放心,只要我詹庆生还活在世上,我就要想办法使她活得更好。” 瞿蛟这时道:“你如果不把小姐的毒治好,我就绝对放不过你。” 苏蓉不爱说话,这时她的眼睛里已溢满了泪水。 詹庆生这时道:“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且慢!”骆长庚疾道。 詹庆生道:“前辈!难道还有什么吩咐?” 骆长庚道:“难道你忘了老夫的第二个遗嘱?” 高雨梅道:“前辈何必再开玩笑?” 骆长庚道:“不,老夫说话向来算数。” 高雨梅黯然道:“可是我……” 骆长庚道:“这个老夫知道,难道你就不相信老夫也能有一点法子?” 高雨梅的眼睛突然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