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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 七月十三。 在某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在其他人,那些在这个日子出生,死亡,娶妻……的人,这当然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但无论他们的遭遇怎样离奇刺激,都难以与凤栖梧的相提并论。 那非独离奇刺激,而且惊心动魄,其间变化的恐怖,已不是任何的言语能够完全描述。=夜渐深,东天那一轮明月也越来越光亮,浴在月光下的连云庄就像是披上了一层白血,那本已刷得粉白的高墙看来也更刺目。 墙高四丈,笔直如削,最好的轻功,也难以一跃而上,凤栖梧却没有将这面高墙放在眼内。 中午之前他已经来到了这座山庄对面的山坡,观察了半个时辰之后,他倒头便睡,一直到太阳下山。 然后他将剩余的干粮填饱肚子,再浸身溪中,让头脑在极短的时间完全冷静下来。 他今年才得二十六岁,行走江湖已将近十年,处事早已学会了冷静,可是一想到连云庄及安富安顺兄弟,仍然不由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冲进去,一刀砍下这兄弟二人的头颅。刀仍在鞘内,距离出鞘的时期却很接近的了,凤栖梧一些也不紧张,一双手远离刀柄。 这也许因为那柄刀已追随他多年,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份,他自信能够态需要的那一刹那迅速将刀拔出来,斩出去。 “七月的夜风并不寒冷,“簌簌”吹开了他头上的枝叶,漏下了宁蓬月光。,月光与高邀的反光辉映下,他的面色就像冰封过也似,苍白得可怕,那珉成一字的嘴唇亦仿佛毫无血色,高墙外的树本都不怎样高大,而且离墙有一段距离,庄院的主人显然已考虑到敌人会利用树木偷进去。 凤栖梧却没有动那些树木的念头,他有他更好的办法。 风吹过,枝叶尚未合拢,凤栖梧颀长的身子便已射出去。 他的一双手先落在三丈高的墙壁上一按同时,身形已然倒翻了起来这一个倒翻只有一丈多高,但已经足够让他立足在墙头。高墙内是后院;异常寂静,远处的灯光到这里已很淡薄。两只獒犬在花木丛中徘徊,那刹那似有所觉,抬起头来,惨绿的眼镜散发着令人心寒的光芒;” 那两只獒犬都有人般大小,指爪锐利,留在这里无疑等于留下了两个凶悍的武士它们嗅觉的敏锐更绝非一般武士比得上凤栖梧是打听清楚之后才决定在今夜采取行动,那两只獒犬的出现他一些也不奇怪在伏下的同时,他也已留意到没有人在附近。 -只獒犬咽喉发出呜咽声,已准备狂吠,凤栖梧的身子也就在这时候落下来。 闪电也似的落下,一双手亦闪电也似的抓出,扣向那两只獒犬的咽喉。 那两只獒犬同时人立而起,一切的反应都在凤栖梧意料之内。 第一声犬吠尚未响起,凤栖梧已扣住了那两只獒犬的喉咙,随即将两只獒犬的头憧在后面的墙壁上。 "窘窘”的两下异声,两只獒犬的头颅当场爆裂,在血还未溅出之前凤栖梧已将手松开、两只獒犬倒在花木暗影中,凤栖梧同时从暗影中窜出,藉着花木的掩护迅速向前欺进。一路走来,都没有遇上任何人,这个连云庄这么大,住的人未免少了些。 穿过了一道月洞门在接近回廊之前,凤栖梧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他的身形立即闪进了一丛花本中。 一个老苍头随即从一侧转出,双手捧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放着一壶酒,三碟小菜。 ·老苍头并没有发现凤栖梧,一直到凤栖梧突然从花木丛中窜出来。 惊呼才到了咽喉,凤栖梧的左手已掩住了老苍头的嘴巴,他的右手同时接住了那个从老苍头双手掉下来的木盘子。 酒壶一晃又平稳,只是撞在碟子上那刹那发出轻微的“卡“一声,凤栖梧右手托着盘子,左手将老苍头推到一条往子上,道:“你一叫,我立即要你的命!“语声一落,将手松开。“老苍头没有叫,只是恶狠狠的道:“朋友要发财,找错地方了!”“我是来找人!”凤栖梧沉声喝问:“三天之前安富安顺抓来了--个叫做婷婷的女孩子,囚在什么地方?” “老苍头吃惊的望着凤栖梧,没有作声,方才的气焰经已荡然无存,他已经明白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一般鼠窃狗偷,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他看到了凤栖梧眼中的杀机。“说!”凤栖梧接一声轻叱,一拳痛击在老苍头的小腹上,在老苍头呼痛之前又已掩上了他的嘴巴。 到手再松开,老苍头腰身已虾米一样弓起来,不敢再呼痛,惶恐的望着凤栖梧,以颤抖的声音答道:“在…·内堂下面的密室…” 凤栖梧接着问:“派了多少人看守?”“这个……”老苍头的眼珠子在转动,小腹立时又挨了凤栖梧一下重击,痛得眼泪都冒出来,。 凤栖梧这才问:“内堂现在有什么人?” “两位庄主都在那里……” "血手安庆?” "老大爷?”老苍头一呆。 "在什么地方?、凤栖梧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人。 老苍头面露伤感之色:“老太爷四年前已经病逝了。” 凤栖梧愕然:江湖上却是完全没有消息。 -安富安顺兄弟秘不发丧就是要让江湖上的朋友以为安庆仍然在生,不敢轻视他们。凤栖梧随即明白占过来,呼了一口气,手指那边灯火最亮的地方,问:“那就是内堂?” 老苍头颓然点头,凤栖梧食、中二指一并,连点了老苍头三处穴道。 “……”老苍头惶恐的张着嘴巴,烂泥一样倒下。凤栖梧托着木盘,向内堂走去。 内堂灯火辉煌,光如白昼。 安富安顺兄弟对坐在灯光下,神色看来都有些惶惑。 两兄弟的相貌不怎样相似:,体形亦迥异,安顺高而瘦,安富却是一个大胖子,由头至脚每一部份几乎都是圆圆的,好像就只有一双眼睛例外。 那双眼睛已经给面部的肌肉眯成两条缝,从这两条缝中漏出来的神采却是异常地灵活狠毒。 安顺的一双眼睛更就是狼一样,说话也是有如狼壕:“你已经查清楚?””安富颔首,叹了一口气:那个女娃子真的是凤栖梧的?据说他已经赶往这儿来。” 安顺道:“带了多少人?”安富摇头:“你一些也不知道?这个人一向都独来独往?” 安顺冷笑到:“一个人,起得了多大作用?” “这个人一柄刀纵横大江南北,声名之盛,一时无两,怎也有几下子。”安富目光一闪:“而且,他还有一个很强的靠山。” “是说乌王凤生?”安富无力的点头:“他们是兄弟,凤栖梧若是给我们摆平了,凤生肯定绝不会罢休,” “我们可也不是省油灯。” 安富叹了一口气:“我只知道若不是老头子的余威,我们现在已经很麻烦。” 安顺沉默了一会:"那你意思是怎么样?” “我已经去信给三位长辈,若是在他们还未能赶到之前凤栖梧已经到来这儿要人,我们只好将人送还。” “只怕他仍然不肯罢休。” “拳头不打笑面人,而且对我们的老头子,他不无顾忌。” 安富笑了笑:“何况我们对婷婷那个女娃子,到现在仍然很客气。”安顺亦笑笑,却笑得有些勉强,安富的目光也就在这刹那凝结,稳盯着安顾:“二弟,你好象有很多心事。”"没……没有。“安顺一耸肩安富沉吟道:“今天我外面打听消息,你一个留在庄里。。。·“安顺终于道:"我喝了了一些酒,有些事都忘掉了。”安富脱口道:“你将那个女娃子…” 安顺摸了模唇上胡子:“我们还是准备兵器迎接凤栖梧到来的好。” 安富虽然已想到,仍不禁一声叹息,放软了身子,倒靠椅背上,安顺没有说出来,但那已等如坦白在带醉之下,他对那个女娃子曾经很不客气的了。 安顺接道:“凤生怎样厉害,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人看见。。。。。。。。。。。”“那是因为看见他怎样厉害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安富又是一声叹息。 “凤栖梧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安顺的嘴巴仍然很硬:“而且我们将那个女娃子抓进连云庄,好像也甚为秘密。” “你喝的酒实在大多了。”安富摇摇头。 安顺握着拳,接道·:“连云庄除了我们兄弟之外,还有三十六柄快刀,凤栖梧不来倒还罢了,一来一一一”他的话被门板碎裂的声响惊断,口头望去,只见那扇门四分五裂,散落了一地,一个黑衣青年标枪也似当门而立。 安富脱口道:“凤栖梧——”他并不认识凤栖梧,但眼前这个青年除了凤栖梧,还会是谁? 凤栖梧的眼瞳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他听到的并不多,但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安顺飒地站起来,身形横移三丈,双手迅速地将墙上挂着的一对铁爪取下来,在身前“霍霍”一一挥。 安富那片刻已经冷静,猛一声暴喝:“来人!” 人已经来了,四个值夜的大汉闻声赶到,听安富一喝,手中利刃立即向凤栖梧当头斩下。、凤栖梧的刀刹那出鞘。 那柄刀阔三指,长三尺六,比一般的要长,看来却好像薄得很,但一刀劈出后,破空声夺人心魄,刀光闪电也似,一落,“呛”的1柄刀被劈断,握刀的那个大汉亦被劈开两爿! 这一刀的威势实在惊人,其余三个大汉都皆吓了一跳。 凤栖梧的动作没有停下,迅速欺人那三个大汉当中,接连三刀! 没有一刀落空,三刀砍下,地上又多了三具尸体,那三个大汉竞连凤栖梧的一刀也接不住。 安顺面色大变,安富虽然仍坐在那里,一身肥肉都似已抖起来。、凤栖梧人刀一转,目光闪电般落在安顺面上,一声:“来安顺应声大叫,那双铁爪一错,便要飞身扑上。安富即时站起来,道:“慢——,安顺厉声道:“让我将这小子活生生撕裂!”话是这样说,脚步仍停下。 安富接向凤栖梧一拱手:“朋友,"不是朋友!凤栖梧语声冷酷安富干笑一声,道:“这件事是有些误会……"凤栖梧冷截道:没有误会。”安富道:“大家都是江湖人,有话好说!” 凤栖梧道:“江湖人以血还血,以眼还眼;”刀一振,发出一下尖锐破空声。安富道:“阁下莫非以为有鸟王撑腰,便可以在连云庄之内为所欲为。” “凤某人现在只是一个人!”凤栖梧刀展开,移动脚步。 、说话间,连云庄的人已蜂拥而来,凤栖梧仿佛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继续迫近。安富沉声叱道:“连云庄可不是没有人。” 凤栖梧冷冷的道:“血手安庆四年前已经病逝,连云庄还有什么人?” 安富这才变了面色:“是谁给你的消息?” “当然是贵庄的人。”凤栖梧冷笑:“否则今夜我就是由大门杀进来。” 安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个女娃子现在还在我们的手上”凤栖梧大笑:“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现在若是仍然在生,那才是奇怪。” 安富看了看安顺,安顺的面色又是一变,道:“她已经嚼舌自尽。” 安富苦笑,凤栖梧狂笑不绝,那种笑声却比哭声还要难听。 这时候,他距离安富安顺兄弟已经很接近。 安富也就在这时候发动攻势,挡在他前面那张八仙桌首先被他一脚踢起来,飞撞向凤栖梧,他的一双手同时从桌底下取出了一对圆圆的刀盾,身形接着展开,与一对刀盾化成了一团光滚斩向凤栖梧!安顺也动了,瘦长的身子凌空拔起,猛一个翻滚,那双铁爪当头抓下,活像一头大雕!这兄弟二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灯,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合作,配合得恰到好处。 凤栖梧的狂笑声几乎同时急断,右手刀急落,那张八仙桌被他劈开两爿,他立即看见贴地滚刺过来的安富。 安顺的铁爪也到了。 铁爪与刀盾之间的空隙并不大,凤栖梧的身形却在这条空隙中横里射出来,射向两丈外的一条柱子。 ·他的左手往柱上一按,身形便倒飞而回,回时比去时更加迅速!、刀与人飞滚斩下,安顺双爪落人,身形还未稳,刀已经斩到,他半身一偏,左手铁爪急挡,“呛”的铁爪便斩断、裂帛一声,他的腰亦有三分之一被斩开! 刀快而锋利,刀锋斩过之后,血才狂喷出来,安顺也才觉痛,一声惨叫。 “安富从地上弹起、刀盾抢上救援,这双刀盾还未接近,凤栖梧已乘隙又斩了两刀,第一刀斩断了安顺的右臂,第二刀再斩断他另一边三分之一的腰。、、、安顺再也支持不住,倒地惨叫不止,瞬息变成了一个血人那些从外面冲进来的大汉触目惊心,但仍然向凤栖梧冲上。连云庄内有三十六炳快刀,他们都是由已故的血手安庆一手训练出来,据说,单就是练习拔刀出鞘,都已过万次。非独拔力诀,他们用起刀来也很快,安庆虽然还不很满意,亦认为刀用到他们那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他们当然都觉得很了不起,一直到今夜,看见凤栖梧用刀,才知道实在还很差劲,才知道什么叫做快刀。凤栖梧的刀快得与他的目光几乎是一样,目光一闪,刀光亦落下。快且狠,迎着那刀光的大汉,没有一个能够保得住性命。没有一刀是多余,好像这样又快,又狠又准的刀法,安富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本来已准备冲上跟凤栖梧拼命,突然又停下看到第十六个大汉倒下,他再也待不住,转身往外疾窜了出去。他原以为剩下那些大汉怎也可以替他挡上半盏茶时候,那他就可以逃出连云庄,怎知道那些大汉已经给凤栖梧杀得心惊胆战,一见他逃命,斗志立时崩溃,一齐往堂外开溜。“那里走!”凤栖梧嘶声咆哮,人刀一道闪电也似追斩向安富!:。 挡在安富那边的大汉仓皇左右让开、闪得较慢的一个立即倒在凤栖梧刀下。 刀一抖,那个大汉的尸体飞开,凤栖梧的身形未停,箭矢般射前。 安富冲下了前石阶,脑后己寒风袭来,怪叫一声,回身急舞双盾挡开!凤栖梧连斩17刀,都斩在盾上,盾虽然没有被他斩开,安富的魂魄已经几乎被斩散。他倒退三丈,才接下这十七刀,后背猛憧在一株树干上。 凤栖梧三刀紧接斩下,安富不由又怪叫一声,双盾左挡右遮,总算将这三刀接下。 凤栖梧不让他有绕过树干的时间,一刀一刀紧接斩下,看似乱斩乱劈,实在每一刀角度变化都不同。、安富的武功绝无疑问在安顺之上,虽然肥胖,身手却仍灵活得很,凤栖梧接连三十六刀都竟然给他双盾挡住,一身衣衫已汗水湿透。、那些大汉片刻之间已走得一个不剩,他们本来都曾经誓死效忠连云庄,可是他们现在突然都发觉,性命更宝贵。 他们而且走得一些也不内疚,在安富逃命之前,他们还没有逃命这念头。 安富目光及处,发觉自己已完全孤立,心头又寒几分,一股热血却这时候从心底冒起来,他怪叫着发狂的反扑凤栖梧希望拼死杀出一条生路。 凤栖梧没有被吓倒,他的怒火仍未散,同时咆哮着挥刀狂斩向安富! 兵器交击声密如雨下,凤栖梧三百六十六刀斩下来,将安富的气势完全斩散。“安富连冲几次都冲不出,再看见凤栖梧那种凶悍的表情,意志终于崩溃。凤栖梧的刀势却越来越猛烈,安富后无退路,一对刀盾只有封挡的份儿,再挡百刀,怪叫已变成哀鸣,后背不由贴着树干往下滑。他的一双手臂已被震得麻痹,凤栖梧把握机会一刀从空隙抢入,"凤凰双展翅”,一招两式;挑飞了那对刀盾! 安富哀呼,整个身子瘫软在地上万那对刀盾飞上半空,亦旋转着掉下来,砸碎了石阶的两角,兀自滴溜溜旋转。 凤栖梧那柄刀的锋尖随即抵在安富颔下,厉声道:“站起来!”“安富一面惶恐之色,双手反抱着树干;缓缓站起,凤栖梧接喝道:“带我到密室--"”;安富蹑喏道:“凤公子……” 凤牺梧恨恨的道:她的尸体怎能够留在这种地方一一”"是——”安富的语声颤抖得很厉害那一身肥肉更有如水母般荡漾、“走!“凤栖梧暴喝,刀一翻一掠,在安富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安富哀呼着身子-缩,脖子脱出了刀尖威胁、双手猛可齐插向凤栖梧的胸腹,那刹那、他的一双手之内,已各自多了一柄匕首”那柄匕首只有八寸长短,非常薄,也非常峰利,寒气迫人,一看便知道绝不是凡品~知道抢来的女孩子与凤栖梧有关系之后,他便将那两匕首藏在袖中,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他果然用到了。凤栖梧反应的敏锐却是在他意料之外,裂帛声中,跟着那双匕首已划破凤栖梧胸腹的衣服、那刹那,凤栖梧的身子猛一转,电光石火之间,移开了半尺、匕首立时刺了空,凤栖梧的刀亦在那电光石火之间斩下,斩的不是那双匕首,而是安富的手臂。刀落臂断,鲜血狂喷,安富惨叫声中整个身子猛打了一个旋子,倒在那株树干之上。 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凤栖梧的刀紧接又削至,却是以刀尖连封了安富双臂四处穴道。 鲜血立时停止了奔流,安富的二张脸却已转变得有如白垩,混身的鲜血仿佛都已在那片刻之间流尽。 、凤栖梧那柄刀仍然没有沾上血,他用刀无疑很快,那柄刀也绝无疑问,是一柄好刀。“叮”的刀入鞘,凤栖梧冷冷的道:“下一刀我斩的是你的头,走!” 安富忍痛转身,咬牙切齿的道:"你尽管神气,安家的人绝不会放过你。” 凤栖梧沉声道:“你若是以为我贪生怕死,可就错了。” 安宫冷笑道:“我只知道你今夜是偷进来。”“你以为是因为我害怕血手安庆。凤栖梧嘶声道:“那完全是为了顾全婷婷的生命安全。安富一怔,他没有忘记凤栖梧方才那份骠悍。那一阵漠视生死的疯狂砍杀,凤栖梧随即一把将安富抓住,疾掷了出去,这一掷用的力真还不少,直将安富掷上了石阶。伤口撞在石阶上,安富只痛得死去活来,打了两个滚,挣扎爬起,眼泪奔流。凤栖梧紧接追上,道:不用你,我也能自己找到,你这双脚若是走不动了,我便干脆给你斩下来这句话出口,安富已慌忙往前奔去血仍然在奔流,安顺也还有气,却已气若游丝,一个身子不停在血泊中颤抖,那张脸庞的肌肉已因为痛苦完全扭曲,看来简直截像已变了另一个人。安富在安顺身旁停下,看了一眼,偏过头去,继续往前行,在对门照壁停下。照壁上塑的是一头斑斓猛虎,咆哮在疾风劲草之间,神态威武,栩栩如生安富缓级回过头来,恨恨的盯着凤栖梧,“密室的暗门就在这面照壁上?’凤栖梧喝问。安富道:“虎眼是开机括所在,先按左,再按右!”凤栖梧一只手已举起来,突然停顿在半空:“你来。--”安宫大笑,扬起那两条断臂:“我看你不是记性这么坏的人"凤栖梧冷笑道:“你还有一双脚!”猛可探手抓住安富的腰带,将安富举起来,再抓着他右脚往那头猛虎的左眼踩去。 安富立时又一声怪叫:“先按右一”凤栖梧一笑,仍然是抓着安富的右脚踩向虎眼;却是改了往右眼那只虎眼一踩之下陷了下去,一阵奇怪的“轧轧"声接响,照壁上缓缓移开了一道可容三个人并肩走过的暗门。那扇暗门看来不怎样厚,却是铁打的,进门是一个平台,相当宽阔,两旁还设有栏干、全都是用大理石磨成,光洁而瑰丽。凭栏下望,是一个颇为宽阔的大堂,当中一张雕嫡桌子,配与同样的椅子,再过,却是一道珠帘;灯光中晶光闪烁,有如一道道发亮的瀑布。灯盏都是嵌在两旁的石壁上,明亮而不觉刺目,在建造的时候显然下过一番心思。栏干当中一道适中的石阶在下伸展至大堂,铺上锦垫,着足无声。‘凤栖梧将安富放下,仍然是要安富前行引路,就像已看出这个密室遍置杀人的机关。他的刀斜搁在安富的脖子上,拾级紧随而下,安富若是想要摆脱他那柄刀的威胁,是没有可能的事。下了石阶,更觉大堂的宽阔,凤栖梧目光一转,脱口道:“这不像是你们的地方安富冷笑道:“我们有的是钱,甚么地方弄不出来”、凤栖梧说道:我只是奇怪,·以你们兄弟俩的粗鄙,你们的父亲相信也绝不会是一个喜爱风雅的人。”安富闷哼了一声。凤栖梧四顾一眼,道:"像你们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将地方弄成这样的。”安富冷笑道:“偏是你明白,”凤栖梧道:“到现在为止,就只有石阶那块锦垫像是你们的东西。安富眼瞳中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凤栖梧接道:“若是我推测不错,这个连云庄只怕也不是你们这家人弄出来。安富冷冷的道:“不是我们是谁?凤杨梧笑笑道:“你们要将一个地方据为己有,应该有 多办法。”安富只是冷笑,凤栖梧接道:“血子安庆以我所知本来是一个剧盗,这个连云庄大概是他从甚么人手上抢来。“胡说!”安富嘴虽硬,目光却闪缩。凤栖梧摇头,道:"怎样子,都与我无关,我现在也是只向你要人,并不是向你要屋子。”、、。安富冷笑道:"你也不是向我要人,是要尸!凤栖梧一张脸立即沉下来:"你很懂说话,但无论你怎样说,我也不会将你的头斩下来"·安富冷笑道:"你甚么时候变得这样好?”凤栖梧冷酷的道:“我已砍掉你一双手,其他事为甚么不留给别人呢?”“别人?”安富一怔。”那该说,你们的仇人。“凤栖梧的语声更冷酷”我相信你们的仇人绝不会比我少。你这是甚么意思?”安富虽则问,面色都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尽然是心中有数。凤栖梧仍回答:"你双手俱断,那了个仇人相信你都不能够应付得来。”安富厉声道:“安家还有人!凤栖梧道:“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否保你一生。安富的面色难看,凤栖梧接道:不过你放心,看见你已没有了双臂,他们相信也不会要你的命:“安富叫起来”凤栖梧,我就是活不下去,化为厉鬼也要与你算清这个帐。”凤栖梧大笑,道:“好像你这种人,死入地狱,永不超生,化为厉鬼,那是废话。安富闷哼一声,转过身子,双肩欲耸未耸,凤栖梧冷冷的盯着他:"你一动,我连你双脚也砍下来!”安富双脚立时像给钉稳在地上。凤栖唔的刀往安富脸颊一拍,道:“走!”安富再次提起脚步,往前走去,凤栖梧亦步亦趋,刀倏的一翻,一道珠帘被削下、无数珠子化作一蓬光雨四面激射了开去。珠帘后还有珠帘,凤栖梧挥刀不停,那柄刀在他的手中,简直就像玩魔术也似,飞灵巧幻,又豫已变成他身躯的部份/随意变化。“、’” 光雨一蓬蓬溅开,落下,凤栖梧刀停下的时候,十多道珠帘已只剩下了两道。 凤栖梧本待将这两道珠帘也斩下来,可是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血。不是一点一滴,也不是一片一滩,那简直就像是一片血海,染红了整块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也正从珠帘下缓缓涌出来。安富目光一落,吓了一跳,凤栖梧的面色更有如白纸也似,看来非常恐怖。 安富不由自主瞟了凤栖梧一眼,看见凤栖梧的面色变成这样,由心寒出来。 那片血海继续往前涌,凤栖梧的情绪本已安定,这时候又激动起来;霍地一把抓住了安富的胸膛,喝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富苦笑:"我也想知道……”语声颤抖。珠子在灯光中闪烁,隔着珠帘,他们看不到那后面的情形,看久了眼睛竞有些发花。 凤栖梧一声怒吼,刀再挥,“哗啦啦”最后两道珠帘化作光雨迸射,灯光下六色缤纷,难以盲喻的瑰丽,也难以言喻的诡异。 那些珠子不少洒落在血上,一颗颗仍然闪光,就像是一颗眼珠子也似,全都瞪着凤栖梧。 凤栖梧无意瞥见,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从心寒出来,安富亦一阵心悸,他虽然一向杀人连眼睛也都不眨一眨,却从未见过鲜血通流如此。 那两道珠帘被斩下,他们终于看见到底是怎么回事。 血是从一具尸体的脖子流出来。 那是一具女人的尸体,肌肤白皙,却并不光滑,简直就像是刚取出的骨髓。 肌肤绝无疑问已皱折起来,那种邹折却又绝无疑问、并不是因为年纪的关系倒像是肌肤下的水份血液完全被抽干而萎缩。 ,尸体是赤裸的,一丝不挂,因为萎缩而变得拘镂,那乳房瘪得如两个空布袋,斜贴在身上。 尸体的头亦没有例外离开了脖子也不太远,只不过丈许。 那面部的肌肤虽然委缩皱折,但依稀仍然可以看出是一个美人胚子,一把长长的秀发,就像是几条黑蛇般婉蜒血海中。 断口很整齐,用来砍下这个女人的头的那柄刀或剑什么,的必然是件好东西。 血仍然从断口涌出来 血海中只有这具尸体,若是所有的血都是从这个尸体之内流出来,则这个尸体只怕就是血做的了。 也只有这样,才会有这么多的血,也只有这样,这尸体才会萎缩皱折。 凤栖梧目光落在那个人头上、一双剑眉深锁,突然问:“这是谁?” 安富呆了呆,道::“是……”竟有些结结巴巴。 凤栖梧厉声喝道:“谁?”抓住安富摇了摇。” 安富伤口被牵动,痛得一滋牙:“是···是老二的宠妾“宠妾?“凤栖梧怀疑的瞪着安富。“那是他三个月前抢来的女孩子,叫怜怜……” “你们兄弟二人也可谓色胆包天。“凤栖梧冷笑。安富呆望着怜伶的尸体,呆应道:“这个女孩子很特别,” “特别?”凤栖梧顺口应一声、目光一扫。 两丈外垂着一重薄纱,之后不远,隐约看见有上张很精致,很华丽的床,锦帐低垂。 安富接说道:“简直就是一个小妖精,既可爱,又可怕。。。”凤栖梧目光回到安富而上:“你不是跟她私下勾搭上吧?” 安富一怔,好像现在才知道自已说了什么,闭上嘴巴。 凤栖梧冷笑:“畜牲——”安富面色一变,眼角肌肉颤抖了几下,但仍然紧闭着嘴巴。凤栖梧转问:“她会倒在这里?” 安富没好声气应道:“你问我,我问那-个?”凤栖梧嘟喃道:“她既然是安顺的宠妾,杀她的当然不会是安顺,莫非已经有人先我一步闯了进来?””安富冷笑道:“我们兄弟耳目一向很好,这一个密室在连云庄虽然人所共知,却不是随便可以进来的地方。凤栖梧不能不同意,接问道:“那事情如何解释?”安富道:“老二他一定知道。”“那他为什么不说?安富想不透,只是道:“也许他要说的了,给你闯进来。。。。。话未说完,鲜血已涌到了他脚下,他看在眼内,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竟然接不上话。凤栖梧也看在眼内,心头一阵难以言喻的不舒服,转问道:“婷婷呢?她在那里?安富倒退一步:“她一直给囚在这里·,也只是她一个人…凤栖梧冷笑道:“你不是要告诉我,地上这个女人就是婷婷一"安富苦笑了一下、又倒退一步,凤栖梧一把将他抓回来:“好了,玩笑开到这里,快说,人在那儿?” 安富吸了一口气:"我没有跟你开玩笑,除非安顺在我外出之际将她送到了第二个地方。” “哦一”凤栖梧沉声道:“连云庄还有第二个这样的地方?”凤栖梧刀又出现在安富眼前:“我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听你胡诌。” 安富道:“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毫不知情,你就是一刀将我的头砍下,也是这句话,”。 凤栖梧看得出安富不像在说谎,安盲目光又落下,道:“这件事肯定绝不这么简单,那有这样的尸体。” 凤栖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发。 安富接又道:“你看,这具尸体像什么?” 凤栖梧从咽喉里道:“应像什么?”“蛆虫——”安富的口腔发苦:“我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尸体。”凤栖梧目注安富,冷笑:“不是说她是一个小妖精?” 安富一怔,凤栖梧又道,“我也从未见这一个流这么多血的人,这简直就像是一具用血涨大的躯壳,所以血才蓄得这么多,也所以现在血都流出来,肌肤立即萎缩皱折。“。安富又一呆,那刹那他突然像省起了什么,呻吟道:“不会的……” 凤栖梧看在眼内,方待问,一声呻吟又入耳。 这不是来自安富,也根本就是从床那边传来,凤栖梧一听,霍地转首,目光一亮,脱口砰道:“婷婷—"没有回答,凤栖梧一把推开安富,纵身跃前,靴下曳着两缕鲜血。,~云石的地面溅开了几朵血花,凤栖梧身形一落,刀削出,削开了那重薄纱,再一挑,那被削下的一片薄纱一片飞雾也似飘落在血海中,眨眼被染红。安富半边身子的衣服已被鲜血湿透,,他心神恍惚,冷不防给凤栖梧一推,立时被倒摔在血海中,在怜怜那个人头之前。怜怜的眼睛仍然睁大,眼瞳中一片空洞、一样如白痴的空洞。安富完全不能够从这双眼睛看出怜怜临终那刹那是什么感受,但这双眼睛却仿佛仍蕴藏着某种魅惑,诱使安富继续看下去。安富的视线才与这双眼睛接触、心头便一阵迷茫、怜怜与他之间的好些事都不由涌上来;每一件都是那么刺激,那么诱惑,就像怜怜生前赤棵的身躯纤巧的腰肢,丰满的胸膛,浑圆的小腿,但怜怜最令人迷恋的都是她的脸、以及浮现在那脸上的神态。她的脸很美,神态在多人的时候像一个贞妇,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却像一个小妖精,传说中那种迷死人没命赔的小妖精。只有亲身经验的人才知道那张脸的神态变化竟然会那么复杂,那么狂野,那么诱惑。怜怜是安顺的,安富很清楚,在安顺不在家时,他还是不由自主找到去。虽然每一次动念之际总是深感不安,但这种不安,很快就被怜伶那种强烈的诱惑驱散。,他的年纪已不青,对女人的兴趣也已没有那么大,性格亦较为冷静,却竟然禁受不住怜怜那种诱惑。”怜怜是怎样动人,怎样可爱的一个女人;也可想得知。 这个女人在生的时候显得是那么不寻常,现在死了,给人的感受也不一样。 安富本来恶心得要吐,可是现在却变得有如一个傻瓜,看他脸上那种神情,若是那双手没有断去,只怕还会把怜怜的人头捧起来。 鲜血在灯光下闪光,怜怜那双眼睛也一样,那种光看来都那么诡异。 凤栖梧若是留上心,不难发现那双眼睛像冰石一样,而现在他只要口过头来,亦不难发现安富的眼神亦变得白痴般没有生气,白痴般空洞。 而他再留心,更就会发现安富这双活人的眼睛与怜怜那双死人的眼睛并没有多大分别但即使如此,他也绝不会想到那许多,绝不会想到事情以后会变得那么恐怖。 现在毕竟才只是开始,无论多么可怕的事情,在开始的时候总是不会太惹人注意。除非那个人本就是一个不寻常的人,慧眼天生,看得到很远很远。凤栖梧现在仍然是一个很正常的人。 他没有口头,整副心神现在都放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那个女人猫一样蜷伏在床一侧,看来仍然在昏迷的状态中眼睛仍然闭着,长长的捷毛下簇着泪珠,衣襟半敞,雪白的胸膛在微微起伏,这看起来非常动人。凤栖梧以刀将锦帐挑开,目光落在那个女人的面上,立时凝结。那个女人绝无疑问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最主要还是她就是婷婷。凤栖梧拼了命闯进来,就是为了她,本以为只会找到一具死尸,却竟然还是一个活人,那能不意外? “婷婷一”他再大声叫,刀一翻,一边锦帐被削飞,"叮”的刀随即人鞘,他同时探身人罗帐内。 婷婷没有回答,长长的睫毛在凤栖梧呼唤同时微微的颤动起来,凤栖梧伸手将婷婷抱起来,搂进怀中,再伸手轻拍她的脸,一面连声呼唤,一滴泪珠从眼角淌下,婷婷终于张开了眼睛,露出极之迷茫的表情,在她的双眼睛之上仿佛多了一层淡雾,蒙蒙胧胧。“婷婷一”凤栖梧喜极大呼婷婷应声混身一震,,笼着眼睛那层淡雾刹那尽敬,她的面上旋即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用力挣扎。 凤栖梧冷不提防,给婷婷挣开,婷婷身子一缩,坐进了床上一角,双手拉起那张锦被,遮住了自己的身子。 那显然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在她昏迷之前、显然受过很大的惊吓。 凤栖梧不禁一怔道:"是我,凤栖梧一"婷婷这时候亦已经看清楚,锦被在手中掉下,呆望着凤栖梧,突然叫起来:"凤大哥一"语声很激动,也颤抖得很厉害、突然扑入凤栖梧怀中,放声痛哭,双泪奔流。 凤栖梧紧搂着婷婷,没有说话,只是怜惜地抚着她那把长长的秀发,好一会,婷婷才收住哭声,身子仍然在颤抖。凤栖梧这才道:“不要害怕,那些人不会再伤害你的了。婷婷抬起头,含泪望着凤栖梧:“凤大哥,我只道以后再见不着。。。。” “现在不是见到了,还说这些话。”” “婷婷又埋首凤栖梧怀中,凤栖梧一面抚着她的秀发,一面道:“我现在才来,让你受苦了。婷婷摇头,颤抖着道:“都是我不好,不留在家里,才让他们抓起来。” 他说着又将头抬起来,到现在她才看见那遍地的鲜血,连随又惊呼一声。凤栖梧目光一转,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婷婷道:“安富吩咐了不得伤害我,可是那个安顺喝醉了;走下来要对我…。。。她的脸一红,一顿才接上:“我被他推倒在床上的时候,那个女人就来了……凤栖梧目光一转:再找别的女人……”婷婷倦缩在凤柄梧怀中,不敢看怜怜的尸体。凤栖梧追问:“是她阻止安顺侵犯你么?” 婷婷颔首:“她缠着安顺,给安顺重掴了一巴掌,便凶不起来,却又哭又嚷,安顺只好转头去安慰她。”"后来怎样了。” "他们,他们……”婷婷钠钠地接不上话,脸颊羞红得有如晚霞。 凤栖梧目光一落,已明白几分,低声问:“他们做了那回事----"“在……在地上……”婷婷脸颊有如火烫:“安顺好像只是在敷衍,要将她赶快送出去,怜怜却怎也不依:两个人不知怎的又吵闹起来,我用被子把自己盖着,又掩着耳朵,所以也不大清楚他们吵嚷什么,一直到怜怜尖声惨叫;我…·才忍不住拉开被子一角看一眼……"“看见安顺杀死了怜怜?”“我只是看见怜怜倒在地上、身首异处,安顺拿着一柄刀,呆在旁边,很后悔的样子。” "跟着又怎样?”凤栖梧不由又紧张起来。 他呆了一会,突然笑起来、就像个疯子,然后拿起酒壶,将酒往嘴里狂倒,当时我实在很害怕,准备跟他拼命了,可是他却东倒西歪的走了出去……” 凤栖梧这时候才松过口气,接问道:“之后他没有回来?” "没有-”婷婷的身子又颤抖起来:“我等了一会,本是打算下床去看看,可是……” "又有什么事?” 怜怜的尸体不知怎的,竟好像有声音发出来一”凤栖梧诧异的道:“是什么声音?” “听…听不清楚……婷婷的语声颤抖得很厉害:"跟着…·她……她就…就动了……"动了?”凤栖梧霍地又回头,吃惊的望着怜怜那具尸体。 安富仍然跪伏在那儿,一个头却已垂下,凤栖梧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看不到他惊惧的眼神。 婷婷颤抖着接道:“她身上的肌肉不住的起伏、鲜血一股一股的从伤口冒出来,还有些血泡噗噗的爆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死人”凤栖梧听着亦不由寒心,却并不怀疑婷婷的说话,怜怜的尸体事实已经非常怪异。大清楚他们吵嚷什么,一直到怜怜尖声惨叫;我…·才忍不住拉开被子一角看一眼……" “看见安顺杀死了怜怜?” “我只是看见怜怜倒在地上、身首异处,安顺拿着一柄刀,呆在旁边,很后悔的样子。” "跟着又怎样?”凤栖梧不由又紧张起来。 他呆了一会,突然笑起来、就像个疯子,然后拿起酒壶,将酒往嘴里狂倒,当时我实在很害怕,准备跟他拼命了,可是他却东倒西歪的走了出去……” 凤栖梧这时候才松过口气,接问道:“之后他没有回来?” "没有-”婷婷的身子又颤抖起来:“我等了一会,本是打算下床去看看,可是……” "又有什么事?” 怜怜的尸体不知怎的,竟好像有声音发出来一”凤栖梧诧异的道:“是什么声音?” “听…听不清楚……婷婷的语声颤抖得很厉害:"跟着…·她……她就…就动了……"动了?”凤栖梧霍地又回头,吃惊的望着怜怜那具尸体。 安富仍然跪伏在那儿,一个头却已垂下,凤栖梧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看不到他惊惧的眼神。 婷婷颤抖着接道:“她身上的肌肉不住的起伏、鲜血一股一股的从伤口冒出来,还有些血泡噗噗的爆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死人”凤栖梧听着亦不由寒心,却并不怀疑婷婷的说话,怜怜的尸体事实已经非常怪异。安富的嘴唇哆嚏着仿佛要说什么,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凤栖梧也觉得安富有些特别,只是婷婷那样子惊慌,他又实在不忍心再要她多留。 安富终于发出了声音,却是猫叫也似,就像在哭泣。 凤栖梧脚步不停,在安富身前丈外走过,强而有力的臂膀将婷婷抱了起来,不让她的脚沾上冷怜那些血。 婷婷双手挂住凤栖梧的脖子上,半眯着眼睛,再也不敢看那些血和那具尸体。 安富盯着他们。面部的肌肉突然抽搐,突然大叫一声。 撕心裂肺也似的叫声,整座密室都为之震动。 与之同时,他突然扑出去。 凤栖梧应声回头,只见安富腾身半空,双脚疾踢了过来。 他双手已断,只有这双脚可用,他的气力居然还剩有很多,凌空双飞,劲而急,也很准确。 凤栖梧的刀更快更准确,出鞘,出击,寒光一闪,又回到刀鞘内。 也就在寒光一闪的那刹那,安富双脚已给斩下来,左右都是在足踝断下。 他的身子也被刀h的力道撞飞了出去,又摔在血泊中。 鲜血从断口狂喷,安富惨叫,凤栖梧左手一挽,将婷婷的脸埋在怀中,不让她看见。 婷婷的身子又颤抖起来。 安富在血泊中打了一个滚,勉强抬起头来,脸上已染满鲜血,根本看不出那到底是痛苦的表情还是恐惧。 他张着嘴巴,一滴滴血不住从嘴角淌下来,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怜怜的。 那种猫叫也似的声音,义从他的咽喉中发出来,有谁听得懂那是什么意思?” 凤栖梧冷冷的盯着安富:“你不像是一个这么愚蠢的人。” 安富只是猫叫也似地回答。 凤栖梧看在眼内更觉得奇怪,正想问清楚安富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婷婷已然在催促道:“风大哥,快与我离开这儿嘛。”“好,我们走!” 凤栖梧再次举步。 安富即时又打了几个滚,紧追在凤栖梧身后。那种猫叫也似的声音响过不绝。 凤栖梧没有理会,脚步加快。 安富越叫越是凄厉,膝时井用,爬着一路追前去,他爬过的地面上,留下了四条血痕,很触目惊心。 血不住从断口涌出,他的眼神已变得朦陇,但仍然叫着,一条狗也似追向凤栖梧。 凤栖梧步上石阶,无意回头看一眼,不由吓一跳,安富这时候的样子完全就不像是一个人,只像是一条野兽。 一条不知名的野兽。 安富看见凤栖梧回头,又叫了一声。 这一声,不像是猫叫,竟像是狼嗥。 婷婷给吓得惊叫起来,“风大哥,我怕…一一”“不用怕——一”凤栖梧脚步加快,一面向安富骂一声:“疯子!” 安富又一声狼嗥,爬上石阶,满面汗水混着血淌下,还有泪。泪珠一颗颗从他的眼角滚落,他流着泪,沿着汗。挣扎着一级级往上爬。 他爬得很慢,但终于爬到了石阶的尽头,也就在这时候,凤栖梧已走出了密室,密室那扇暗门也随即在“轧轧”声响中关闭。 安富那刹那一怔,所有的动作同时停顿,然后又发出一声狼嗥,身子不由自主猛一挺,重心骤失,直往石阶下滚落,球一”样的滚落。 在地上再打两个滚,他堕落的势子才收得住,泪水又流出来“凤栖梧一一”他再次叫起来,虽然嘶哑,仍然听得出是人声。 这样的声音当然透不过那道门,他也知道凤栖梧听不到,但仍然再叫一声。 “凤栖梧,你不能将她带出去,否则你一定后悔………他叫着又从地上挣扎爬起,流着泪接道:“你一定后悔!” 这也是他最后的一句话,才说完,生命已然随血流尽,倒毙石阶下。 那一片血海却像是有生命的继续在移动,就像是一头来自魔界的怪物,在将那片地面一寸寸的吞噬。 救美脱险地归途遇截击 大堂上仍然灯火辉煌,那遍地的鲜血,纵横在血上的尸体,灯光下份外刺目。 安顺居然还没有断气,在凤栖梧婷婷走过的时候勉强又张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已非常混浊,突然一清,瞳孔暴缩,面部的肌肉亦收缩,露出了极其恐怖的表情来。 凤栖梧一眼瞥见,脚步一顿,冷笑道:“你能够活下来是你的运气,我见到你们之后才见到婷婷,却是你们倒霉。” 安顺没有回答,面部的肌肉那刹那已僵硬,表情亦在那刹那凝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凤栖梧转向婷婷:“方才我可真给他吓了一大跳。” 婷婷紧紧偎在凤栖梧怀中:“是什么事?” “他说你已经嚼舌自尽。” “怎么他这样说?” “想必是喝洒多了,自己做过什么也不大清楚,怜怜的死,是必亦令他大受刺激。” 婷婷哆唆了一下:“这些人都好像有些疯疯颠颠的,真怕人。”凤栖梧想了想,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婷婷接说道:“听说,他们有几个长辈,都是很厉害,也非常护短。” “听说是的。”凤栖梧一笑:“但我不怕。婷婷道:“若是你为了我有什么损伤,我可是过意不去。”凤栖梧不由一怔:“你怎么对我说这种话?”婷婷歉疚的道:“是我错了,但,我却是宁愿死,也不忍负累你。” 凤栖梧伸手捏了捏婷婷的脸颊:“越说越见外,简直变了第二个人了。” “那里有。”婷婷仍然很担心的道:“凤大哥,我这是开心……"凤栖梧道:“安家虽然人多势众,其中不乏高手,但你也莫要忘记,凤家的人也不少。婷婷好像省起了什么,点点头。凤栖梧接道:“其实,在后面支持我的人可也不简单,你大概没有忘记,我大哥号称什么?” “鸟王!”停婷的语声有些儿奇怪。 “百乌朝王,他属下能够一战的、又何止百人,现在相信他已经得到消息,向连云庄这边赶来了。”凤栖梧满怀自信他说道。” “你们到底是好兄弟。”婷婷说。说话问他们已出院子,夜色这时已浓如泼墨,夜风也更急。 周围一片静寂,连云庄的人已走得一干二净,他们不一定都怕死,但绝无疑问全都是聪明人。 凤栖梧在前院找到了两匹马,与婷婷并骑走出了庄门。那两匹马看来比安氏兄弟的任何一个手下也要忠心,竟显得好像并不喜欢凤栖梧二人,尤其是婷婷骑的那一匹,不住的悲嘶。 凤栖梧本来没有在意,突然在意,诧异道:“它们怎样了?” “它们?”婷婷一怔。 “我是说这两匹马。”凤栖梧伸手轻拍马颈:“它们好像很讨厌我们。” “怎会呢?” 凤栖梧道:“我可是从未骑过这样子不安的马,未上鞍之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婷婷想了想:“它们也许真的讨厌我们。” “这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你奠要忘记,它们养在连云庄,说不定还是安富安顺兄弟的坐骑。” 凤栖梧点头“我杀了它们的主人,难怪得它们这样子不高兴。”“据说马也有灵性的。”“看来就是了。”凤栖梧笑笑,又拍拍马颈。 婷婷望着凤栖梧那样子,也伸出小手去拍拍,她那匹坐骑立时又一声悲嘶。 凤栖梧听着,笑道:“你可没有动手哦。” 婷婷笑了笑:“我跟你又有什么分别。”说话出口,脸庞倏的冒起红晕。 凤栖梧心头一乐,催骑更接近婷婷。 那匹马即时又悲嘶起来,凤栖梧伸手一拍道“我你也不怕,怎么怕婷婷。”那匹马只是悲嘶,凤栖梧的目光已凝注在婷婷的面上,即使他没有移开目光,也看不到那匹马眼瞳中的恐惧,尽管那种恐惧是那么强烈,到底那匹马在恐惧什么? 晓风残月,杨柳岸。 凤栖语停婷井骑走在岸边,走得很慢,那两匹马一直都是显得如此的不安,只是没有停下来。 “马本身有问题。”凤栖梧又转过这个念头。 绝无疑问,他是一个聪明人,要比一般人想得多,想得远,但婷婷无恙,他整副心神亦完全松弛,何况要发生的那些事。 这之前他非但没有见过,就是听,也一样没有听过。 所以到那些事发生之后,他虽然觉得自己实在愚蠢得很,还是原谅了自己。 因为他毕竟只是一一个人 染柳烟浓,风很淡,轻柔得就像是情人的手。 一叶轻舟顺流而下,也带着那边远山飘来的烟雾,坐在舟上那个白衣人迷迷膝膝的,也不知是因为披上〕”一重烟雾还是因为拥着一股杀气。 浓重的杀气。 轻舟还未泊岸,凤栖梧已然感觉到那股杀气排山倒海也似迫来。 婷婷亦感觉到,倏的回头,目光及处,脱口急呼:“凤大哥,那是什么人?…凤栖梧目光已停留在那白衣人面上,应声道:“不是安长虹,就是安飞羽。” 白衣人那边道:“是安飞羽。” 语声冰冷,他的面容也一样,面色有如白垩,既像是冰封过,更像是抹上了一层白粉。轻舟同时在离岸两丈的水面停下。 婷婷上下打量了安飞羽一眼,诧异道;“听说他是安富安顺兄弟的叔父,怎么这样年轻?”凤栖梧冷笑道:“他用花粉填满了那些皱纹,看起来当然年轻了。”婷婷更诧异:“是真的?”凤栖梧道:“看我一会从他的脸上将那些花粉刮下来,没有半斤那只怕也有七两。” “小子大胆!”安飞羽面上的肌肉一紧,一蓬花粉竟然就洒下来。 他面上徐的花粉也实在厚了一些,婷婷看在眼内,“噗哧"的笑了起来。安飞羽目光转落在婷婷面上,绷紧的肌肉立即松开,露出了淫邪的笑容,道:“好漂亮的小姑娘,若是眉儿再画画,脸蛋敷些粉,加些儿胭脂,那才更迷人。” 婷婷纤指斜掩樱唇,道:“我不懂那许多。” 安飞羽摸着下巴,道:“这个容易,本公子可以教你。”婷婷“噗哧”又笑了出来:“我以为那只有女孩子才懂。”安飞羽眼睛眯成一条缝,看来更邪气,道:“事实证明,我懂,你不懂。“倏的又像省起了什么得意的事情,习惯似地摸了摸下巴。他的下巴刮得很干净,一根胡子也没有,这使他看来,更显得年轻。凤栖梧没有作声,只是冷冷的盯着安飞羽,婷婷好像还要说什么,看了看凤栖梧,嘴唇欲张还闭,将话咽回去。安飞羽眼中简直完全没有凤栖梧的存在,笑接道:“我还可以教你其他更多的东西。”婷婷偏开脸,只是望着凤栖梧,安飞羽目光一转,又说道:“跟着我,保管你受用不尽,怎也好过跟着这个不懂事的小毛头。”婷婷仍然不作声,安飞羽方待再说什么,凤栖梧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由得你说下去?” 安飞羽眼珠一转,已经想出了出了一个很不错的理由,凤栖梧说话却已接上:“一直以来我都很想知道被认为幼稚的哪种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人,现在总算知道了,果然有趣得很。” 安飞羽闷哼道:“一会你就会觉得很无趣的了。” 凤栖梧目光一转:“只是来了你一个人?”“已经足够——”安飞羽探手从背后抽出了一技剑,指着凤栖梧。 “好像你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的确很难会有人喜欢与你走在一起。”凤栖梧反手握住了刀柄。 安飞羽抚剑道:“最近二年我已经没有用剑的了,凤家刀法自夸天下无敌,以你现在的名气、练得也应该非常不错。”方才他语声态度都很轻桃,现在却变得非常审慎,不由凤栖梧不重新估计。那柄剑看来非常之单薄,剑锋上嵌着七颗星纹,晶莹闪亮,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安飞羽接道:“这柄剑叫做诛邪。”“很好的名字,也很好的剑,怎么竟然会落在你这种人的手上,真是糟蹋。”安飞羽冷笑:“安家的人一向被视作邪魔外道,凤家的人只怕也不见得好到那里去。”凤栖梧自顾接道:“可借姓风的不惯用剑,秆则这枝好剑落在乎中,遇邪诛邪,才个枉铸剑的人一番心血。”“小子口出狂言,果真目中无人。“安飞羽屈指一弹,剑作龙吟。凤栖梧摇头道:“轻舟一叶,孤身迫到这里的人,我怎敢不放在眼内。”安飞羽剑一一挥,道:“留下这个女人,一条右臂,放你一条生路。“这是废话。“凤栖梧滚鞍下马,一道剑光立时向他飞来。两丈水面,安飞羽一掠而过,身剑合一,凌空飞射,还未飞至,剑气已然迫人眉睫。凤栖梧双手捧刀,急斩而出,刀光与剑光一样耀目,刀尖已劈在剑尖之上,一团火星在金铁声中迸射,刀剑的变化在这一下硬拼下尽散。凤栖梧双脚左弓右箭,收刀护胸,身形一动也都不动。安飞羽却倒翻了出去,他身形凌空未下这一下硬碰硬,力道也实在惊人。一翻再翻,安飞羽身形才落下,那刹那,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布满了尖针的刺猬,混身上下,闪起了一片刺目的剑光。凤栖梧一·直等到他身形将近落下的那刹那才欺前去。一刀削出,攻的正是安飞羽剑势中惟一的空隙。安飞羽的剑势本来无懈可击,但在身形着地那刹那的轻微一震,却将空隙震出来。凤栖梧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站在那里、将安飞羽剑势的。一变化都看在眼内,看得很清楚一斤以在安飞羽落下之际,他已经能够肯定剑势的空隙出现在什么地方。所以这一刀攻得恰到好处。安飞羽身形未稳,一股寒气已然袭进来,立时知道凤栖梧的刀已然攻进剑上的破绽,不暇多想飞身倒退。凤栖梧入刀紧追不舍,紧追着安飞羽掠过水面,直往那叶轻舟扑落。安飞羽身形一落一顿,那时小舟的尾端立时离开水面,倒竖起来,也正撞向凤栖梧的腰腹。凤栖梧竟似意料之中,身形及时一个翻滚,头下脚上。一刀疾往安飞羽头顶插下。安飞羽扬剑急挡,“叮当”声响中。小舟在他的脚下断裂,尽管这叶小舟坚实,还是禁受不住凤硒语与他的内力摧击。 两人旋即翻身堕水,安飞羽敢胆轻舟一叶,顺流急追到来,水性当然不会差到那里去,凤栖梧的水性居然也不错,凌空一翻一插,竟有如一条飞鱼也似,直插进水、姿势之美妙无以复加。 安飞羽一眼瞥见,心头一凛,整个身子已没进水里。猛吸一口真气,又从水里冒出来,一声轻啸、双掌往水面一拍,身形凤栖梧几乎同时从水里飞出来,匹练也似的刀光一闪,射进安飞羽的小腹里。 安飞羽轻哼一声,身形一顿,随即又一沉,一剑横空,飞刺向马上的婷婷! 剑气激厉,健马惊嘶,凤栖梧风车般凌空一个翻滚,及时赶至,一刀挡在婷婷面前。 安飞羽的剑目的当然不是在婷婷,剑刺到一半,身形已然一偏,落在凤栖梧的坐骑上,鲜血继续从他的小腹流出来,已染红他半身的衣衫。 凤栖梧看出安飞羽目的所在,与之同时,右掌往婷婷坐骑鞍上一印,身形借力飞滚,刀斩向安飞羽后背。 安飞羽一骑尚未奔出,脑后风生,凤栖梧的刀已经到了,急一式“秦王背剑”,回剑挡在后背之上。 凤栖梧一刀刺下,身形又一个风车大转,刀光一闪,竟然将那匹马的头硬硬斩下来。 这一着实在大出安飞羽意料之外,身形虽然及时脱离马鞍,已经大乱,凤栖梧也就趁着这个机会,连斩二十七刀。 、十七刀之中最少有十六刀砍在安飞羽身上,三刀砍中要害。 刀光一敛,安飞羽混身浴血,倒在地上,那匹无头的马同时倒下,压存安飞羽上面,马血人血混在一起往低处奔流,一大片的地面迅名被鲜血染红。 凤栖梧目光落下,不由又省起连云庄密室中那滩鲜血。 “凤大哥——”婷婷惊恐的呼唤声也就在这时候传来。 凤栖梧回头望去,只见婷婷俯伏在鞍上,一个身子不停的颤抖,那模样既可怜,又可爱。 那匹马亦好像吓慌了,不住的悲嘶踢脚。 凤栖梧一面抖飞刀上的余血,还刀入鞘,一面走到婷婷身旁,道:“别怕,没事了。”婷婷蹑喘道:“凤大哥,你平日在江湖上行走,就是要这样的不停杀人?” 凤栖梧道:“非生则死,很多时的确是别无选择。” 婷婷摇头道:“我可受不了。” 凤栖梧笑道:“这之前你不是时常嚷着要随我到江湖上走动?” 婷婷道:“那是我一直都不知道江湖上原来是这样险恶。” “现在不想了?” 婷婷颔首,道:“风大哥,你也不要再在江湖上走动,成不成?”凤栖梧一怔,微谓道:“对于这种生活,我其实也早就厌倦人”婷婷接又道:“也不要再离开我,成不成?”凤栖梧微笑点头:“最怕是你讨厌我,不愿意跟我一起。” 婷婷道:“怎会的——”语声未已,一张脸已红到脖子去。 凤栖梧轻捉着婷婷的纤纤玉手,道:“你终于还是答应我了。” 婷婷的娇靥更赤红如火烧,一面抽回手,一面道:“那里是?“那份娇羞尤其动人。凤栖梧看在眼内,不由得一阵心荡神摇,呆看着婷婷,就像个傻瓜。婷婷偷眼看看凤栖梧,微嗔道:“看你啊,怎么这样望着人?”凤栖梧笑笑,道:“不知怎的,每一一次看见你,都好像改变了很多。”婷婷道:“改成怎样?” “一次比一次漂亮。“凤栖梧一点也不像在说谎。婷婷一一笑道:“又来油嘴了。”凤栖梧道:“是老实话。” “若是这样,怎么每一次看见我之后,你总是不肯留下来?” “这一次下会的了。“凤栖梧接问:“要不要我立一个毒誓?”“不要——”婷婷伸手轻掩住凤硒梧的嘴巴,凤栖梧也就乘机又抓住婷婷的纤纤素手。 婷婷这一次没有挣扎,凤栖梧身形按一动,翻身跨上了马背,将婷婷整个身子拥入怀中。 “缨咛”一声,婷婷半转身于,将脸颊贴上凤栖梧胸膛。 凤栖梧感到了那种娇羞的灼热,好容易才将心神稳定下来,右手接过僵绳,说道:“我们离开这儿。”婷婷微一一颔首,凤栖梧随即策骑奔出,两人一骑,继续上路。又是杨柳岸,却已是正午。婷婷仍然在马上,凤栖梧却是牵着僵绳步行,那匹马已经很累,他若是仍坐在鞍上,只怕已经倒下。阳光轻柔,柳丝拂面,亦轻柔得有如情网,婷婷看样子已深陷在网中,不时含笑偷望凤栖梧。凤栖梧好像没有觉察,其实都看在眼内,心头甜蜜蜜的,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面上始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一直到再前行半里,看见了停在路当中那座轿子,才一下子完全改变。婷婷看得真切,奇怪地问道:“凤大哥,怎样了?”凤栖梧淡然一”笑:“我们又有麻烦了。“目光停留在那顶轿子上。那顶轿子非常华丽,抬轿的八个轿夫一式锦衣,别的不说,就是这八个轿夫的锦衣已不是一一般入穿得起。他们的腰间都挂着刀,紫鲨皮鞘,黄金吞口的的长刀,那块吞口的黄金只怕已够买一般人家两三个月的口粮。轿子的价值当然更加惊人。坐在轿子内的主人又如何,凤栖梧牵着马在二丈外停下,轿帘子也同时左右掀开了,走出来的,竟然是两个千娇百媚的美少女。凤栖梧一些也不意外,目光也没有给那两个少女引开,仍然稳盯着那顶轿子。轿内还有第二个人。那个人堆在那里,就象是一座肉山,正好将座位堆满。那两个少女方才若不是站着,只伯就是坐在他的膝上,躺在他的怀里了。他那怅脸也是圆圆的,有如满月,脸色却是红得有如涂上了胭脂,一双眼睛已给脸上的肥肉挤成两条缝,但目光落在婷婷的脸上,立时鸽蛋般睁大。婷婷往轿内看了一眼,道:“这就是安长虹?” “一个尖锐如锥子的声音,立时回答:“他不是,我才是。”声音从一株柳树上传下来,声落人落,在他们之间,立时出现了一个锥子也似的人。那个人尖脑袋,尖额,八字眉,三角眼,就是嘴巴,亦尖尖的斜往上伸展,一身衣服,七色斑斓,看得人眼花缭乱,后背腰带上插着一枝银光闪烁,也是锥子一样的长剑。凤栖梧知道这个人是安长虹,也知道轿子里坐着的是什么人,他的面上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一颗心已经在收缩。这个人来得这么快,实在太出入意料之外。婷婷道:“那么他是谁?”“我当然也是姓安。”堆在轿内的那座肉山应道:“有些人称呼我安霸天,亦有些人称呼我安大王或者安太岁,那是因为我另外有一个绰号,唤作花花太岁。”声音很柔也很腻,令入听来就像是咽下了好几斤肥猪肉。他说着从轿内走出来,骤看来,就像是一个肉球在滚动。“这个绰号实在土得很,可惜他们实在想不出另一个更适切的绰号,只好将就算了。安霸天一面说一面在滚动。那看来实在很滑稽,婷婷看在眼内,忍不住笑比来。这一笑有如春花乍放,安霸天的眼睛又入了一些,竟好像看呆了。安长虹瞟了安霸天一眼,道:“老二,这个女娃子我看你是要定了。” 安霸天一脸的肥肉部笑得颤抖起来:“千娇百媚,活色生香,如此美人,杀了并非浪费?,,站在他身旁那两个少女立时都露出娇嗔之色,一个道:“大爷见一个爱一个,那还有我们立足的地方?” 安霸天格格笑道:“你们不是一向都坐在我的膝上?” 两个少女一阵娇羞之态,粉拳尽往安霸天身上捶,安霸天都给捶得“呵呵”大笑。 婷婷已笑不出来,凤栖梧一张脸更就已发青。 安长虹一脸讥消的盯着他们,就像一只恶猫在盯着爪前的一对小老鼠。 他的一双手都垂着,但谁都可以看出,只要一抓到机会,他的剑就会刺出,而一枝无鞘的剑,拔起来当然也应该更加迅速。 凤栖梧已经在留意着这双手,可是他更加留意安霸天,因为他知道,就是安长虹、安飞羽,加起来,也没有这个安霸天的可怕。安霸天笑了一会,额上便冒出汗来,移步到安长虹的身旁。 那不过是半丈的距离,在他却好像已爬过一座大山,汗流更多,倏的举起葵扇似的那只右手,扇了扇,嘟喃道:。‘该死,这几天热得简直要命。安长虹道:“我看是你太胖了。”安霸天叹了一口气:“一个人胖起来真是没有办法。”安长虹道:“吃少一点不就成了?,,“民以食为先,我宁可多一点运动。“安霸天不停的扇着手,越扇那只手越红,渐渐竞有如从血红色的染缸里捞上来。凤栖梧看在眼内,目光收缩,安家血手印,江湖上人称一绝,传说这一代就只有安庆练成功。传说通常都有些出入,现在看来,这个出入未免大大了。安长虹即时道:“大哥的血手印只练到第八重,我看你只怕已到了第九重。”安霸大笑嘻嘻的道:“还是近月来的事!”接住凤栖梧那边虚空印了印。凤栖梧立时嗅到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心头一阵很不舒服的感觉,安霸天随即间:“如何?”“不外如是。”凤栖梧冷应:“要将我吓跑,这是不够的,”“跑?”安长虹有些诧异:“你还跑得了?”凤栖梧冷笑道:“我就是倒下,也会找一个人作伴,"安霸天摇头:“不要找我,胖到我这个样子,带着走是负累凤栖梧道:“我不怕”“你不怕我怕。“安霸天身子一缩,竟像要躲回轿子内,举止诙谐。凤栖梧却一些也不觉得有趣,非独没有笑容,甚至一些也不为所动,只是盯紧对方。安长虹忽然道:“人家不吃你这一套,你要从他的出手将他的破绽找出来,我看你还是不要省这几步的气力。”“哦?“安霸天叹息一声:“有没有第二个办法?”“有一个,只是不很好。”“你替我将他赶过来。“安霸天笑望着安长虹,满怀希望也似。“不错一——”安长虹应声看似便要欺前去,但突然又回头笑问:“你真的没有第二个更好的办法。”“假的一”安霸天双掌一拍,就像是半天突然落下了一个响雷。百数十个手执弯箭的锦衣大汉应声在那边山坡上现身,安霸天目光一扫,笑问:“他们若是乱箭射来,你以为有什么结果?”安长虹道:“姓凤的跟那个女娃子若不死在乱箭下,一定会来到你身前。”安霸天抚掌笑道:“箭虽然无眼,用箭的人却有,他们当然不会将箭向我这边射来。”安长虹道:“你这个办法比我的好得多了。”凤栖梧仿如未觉,一些表示也没有,别的且不说,就是这一份镇定,已不是一般人所能及。安长虹目光转落在凤栖梧面上:“姓凤的意思怎样,自己过来,还是要我们用箭迫过来?”凤栖梧刀在手,“飓”的猛一旋,夺人眼目。安长虹脱口道:“好刀!”安霸天接道:“可惜飞羽不在,否则他一定看得出这柄刀是什么来历。”“他应该到的了。”安长虹有意无意,往来路望一眼。凤栖梧冷笑。安霸天目光应声一一闪,突然道:“我看他是不会到这里来的了。”安长虹一怔,道:“为什么?”安霸天道:“你忘了他水性好,习惯了走水路。“目光随即落在江流上:“他若是要来,只有他等我们,又怎会我们等他?”安长虹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他怎么……”安霸天截道:“我只是说他不会到来这里,”安长虹诧异的瞪着安霸天,安霸天叹了一口气,道:“难道你没有听到他那一声冷笑?”安长虹一怔:“你是说——”安霸天转望凤栖梧:“他已经给你砍倒了?”凤栖梧道:“还不太费力。”安霸天只是笑笑,安长虹一张脸却已铁青,道:“姓凤的果然好本领。”安霸天接道:“胆子也果然不小,但我还是要试试!”语声一落,把手一挥,这个不待言是叫手下将凤栖梧乱箭射杀。他也已考虑到凤栖梧只是会给乱箭迫过来,手一落同时,已准备当头痛击。安长虹右手同时一翻,已握住剑柄。凤栖梧的刀护在身前,用左手搂住了婷婷的纤腰,只等弓弦声一响,准备立即掩护婷婷,冲而杀前去。没有弓弦声,在安霸天右手落下的那刹那,一阵惨叫声突然划空传来。所有人都给吓一跳,循声望去,只见那些锦衣大汉一个个从山坡上滚跌下来,后背无一例外,都插着一枝长矛。安霸天只看了一眼,已知道他们都是在那刹那间给从后面掷来的长矛刺杀,他也知道是什么人来了。凤栖梧更加清楚,不由身主发出了一声长啸。一群黑衣人也就在长啸声中出现在山坡上,每一个的背后有五枝长矛伸出来,手中又抓住了一枝,随时都准备掷出。凤栖梧长啸声中亦松开了左手,反手一掌击在马臀上,那匹马立时向山坡那边奔过去。安长虹一声暴喝。锥子也似的那枝长剑闪电一样刺出,直取婷婷的后心。剑快,凤栖梧的刀更快,“叮”的一刀将剑势斩断,安长虹目的当然不在婷婷,半空中剑势其实已变,改刺向凤栖梧。凤栖梧身形亦变,挡在婷婷与安长虹之间,安长虹的剑势根本无须多大变动,所以速度始终都保持。凤栖梧却仍是一刀便将之截下。安霸天也动了,他外形看来很笨拙,可是动起来,竟然比安长虹还要快,只一旋,便到了凤栖梧身旁,双掌随即印向凤栖梧要害。凤栖梧长刀一圈,划向印来的双掌,安霸天轻喝一声,双掌一登,竟然正登在刀身上,将凤栖梧的刀震开。凤栖梧不由心头怦然一震,他刀势变化之快,即使是凤生,亦认为是凤家弟子中最快的一个,可是安霸天竟能够在那刹那看出他刀势变化所在。他的身形却没有受心情影响,刀一被登开,他已然倒纵出云。安长虹的剑同时刺到,接连七剑,每一剑与凤栖梧之间都不过一寸之差。安霸天身形同时旋转,双掌更殷红,血腥味扑鼻,凤栖梧一退再退。安霸天安长虹如影随形,紧追在凤栖梧身后,双掌一剑都是奔向要害。凤栖梧一退三丈,身形一个翻滚,已上了一株柳树。柳枝随风飞舞,凤栖梧有如飞絮,柳枝上一点又弹了出来那株柳树即时断成两截。安霸天双掌只是一拍,柳树便中断,随即将那株柳树举起来,疾掷了出去。那株柳树给这一掷,激起了一。股劲风,呼啸着凌空撞向凤栖梧。凤栖梧身形一落即起。那株柳树刹那撞在另一,株柳树上,“轰”然一声,被撞的那株柳树立时连根拔起。凤栖梧看在眼内,又吃一惊,身形在第三株柳树上一停一拗,倒飞而回。匹练也似的刀光射向安霸天眼目,安霸天大喝挥掌又一股劲风呼啸尘土飞扬。安长虹人剑一旁接上,走偏锋刺向凤栖捂腰间,凤栖梧一闪让开,刀势三变。第一变斩向安霸天咽喉。安霸天双掌即时一拍,眼看便要将刀拍在双掌中,刀势又再变,斩向安长虹。凤栖梧身形同时一转,正好避开安霸大接来双掌。安霸天双掌变化飞快,只看外形,相信绝没有人想像得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快的动作。相反,安长虹外形有如锥子,给人的是一种既尖锐,又迅速的感觉,但现在看来,尖锐有余,竟没有安霸天的迅速。他与安霸天却显然已不是第一次合作,出手此消彼长,恰到好处。安霸天一进击,他立即寻隙抵暇,伺机出手,在凤栖梧被安霸天迫退同时,他的剑亦刺至。凤栖梧刀势的第二个变化却抢在他的剑之前,他的剑不能不挡。第三个变化也就在刀剑相撞的刹那出现,仍然是迫向安长虹。那柄刀那刹那陪着安长虹的剑翻滚削上,安长虹应变虽然也不慢,竟然看不透这一刀的变化,急忙倒退了出去。安霸天那边紧接抢上,那个身子肉球一样飞滚,眨眼之间向凤栖梧拍出了二十七掌。腥风扑鼻,每一掌攻的都是要害,莫说安霸天那双手掌本来就毒得很,即使是一般无异,给拍上,凤栖梧也绝不好受。凤栖梧的刀迫着安长虹,只是闪避,竟能够闪避开安霸大连环二十六下追击。他的刀势也没有停下来,安长虹连退四丈,仍然在刀锋威胁下。他不能不退,否则凤栖梧的刀便会将他握剑的手削断,以他经验的丰富,竟然看不出凤栖梧这一刀的变化。安霸天却看出来了,突喝一声:“细胸巧翻云!”安长虹毫不犹疑,应声就是一式“细胸巧翻云”,倒纵了出凤栖梧人刀同时车轮般一转,仍然是追向安长虹。杀掉一个,其余的一个便容易对付得多,凤栖梧打的是这个上音安霸天亦看得出,与之同时,身形暴长,挡在凤栖梧之前,喝叱声中,双掌上下飞舞,竟一口气将凤栖梧迫回四丈外。安长虹立即扑回来,与安霸天成一直线,一齐向凤栖梧进攻。凤栖梧先后变了三个位置,但安霸天安长虹的位置始终不变,他那一招便再也施展不了出去。安霸天即时道:“倒转乾坤,立杀此人!”安长虹应声身形一个风车大翻身,倒竖蜻蜓,左掌一落,正按在安霸天的头顶上。安霸天即时冲向凤栖梧,双掌击出,他的身形固然快,出手也同样迅速!凤栖梧看在眼内,长刀斩向安霸天,这一刀才斩到一半,已经被安长虹一剑封住。他与安霸天成一直线,凤栖梧长刀攻向安霸天与攻向安长虹并无分别。凤栖梧刀被封住,安霸天已经冲至,双掌红光亮前,血腥味刺鼻使人欲呕,显然已运起十成的功力,若是被他击中一掌,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凤栖梧也知道厉害,身形倒纵,那知道刀势已经被剑势封住,他一退退安长虹就进迫。那枝锥子也似的剑划起尖锐已极的破空声,缠住了凤栖梧的刀,寒光耀目,慑人心魄。凤栖梧的刀绝对可以脱出安长虹的剑缠绕,却绝难兼顾安长虹的剑与安霸天的掌。他若是弃剑封掌,安长虹的剑一一定可以刺在他身上,但若是只顾剑,却难免挨安霸天一掌,危机一发,也就在这个时候,安长虹突然一声惊呼,倒翻了开去。一条黑影也就在那刹那毒蛇也似从他方才置身的空间扫过。凤栖梧长刀旋即急落,封住了安霸天双掌。安霸天连环七击,左三右四全都击在刀身上,凤栖梧接七掌,退七步,安霸大的第八掌没有击出,倒掠了出去,正落在安长虹的身旁。凤栖梧亦没有追击,横刀护胸。在他们之间,已然多了一个人,一个天神也似,魁梧已极的中年汉子。他一身锦衣,半敞着胸膛,肌肤古铜色,燕颔虎须,气势慑人。在他的双手之中,握着一条粗大得吓人的锁链,是精钢打就,闪亮夺目。他就像是一股旋风也似突然吹至,锁链呼啸,凌空卷向安长虹。一眼瞥见这个人,安长虹已经心头一凛,锁练卷至,一看来势,便知道接不下,惊呼急退。他退得虽然迅速,那刹那仍然有一阵窒息的感觉,锁练一击之力也可想得知。“这时候,那些黑衣人亦已然向这边包围过来,手中长矛齐都向着安霸天兄弟。安霸天目光一扫,落在锦衣中年汉子的面上,道:“风生?”中年汗子道:“我们这还是第一次会面。”他的语声与他的身材同样雄壮,震人心魄。安霸天笑笑:“风安两家一向河水不犯井水,也从无过节。”“现在有了。“凤生双手一翻,锁练“呛嘟”一声。安霸天的眉毛应声一扬:“这……件事……”“是怎样的一件事我清楚得很!”凤生一仰首截道:“所以你不必多解释。”三个黑衣中年人那边越众而出,风生目光同时一,转道:“他们都叫做鸽子,不大多,全部只有三百来人,飞遍天下,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与我们有关系,他们都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将消息送来,而且一定是准确的消息。”安霸天淡应一声:“是么?”凤生道:“若是你们有怀疑,他们随时可以请来更多的证人。”一顿接说道:“我绝对相信,他们能够帮助我公平处理这事安霸天笑道:“凤栖梧是你的兄弟,就凭这一点,已经足够公平的了。”这一句当然是反语,凤生却大笑起来:“很好,这我们就不多作废话了!”安霸天冷冷接道:“到现在为止,死的仍然是安家的人,你们又何须在乎多杀两个?”“也是道理!”凤生目光转落在凤栖梧脸上:“老二,我们兄弟先除掉这两个人,再算兄弟两的帐!”凤栖梧脱口道:“大哥一一,”凤生道:“你心目中还有我这个大哥,怎么闯连云庄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大哥说一声?”凤栖梧说道:“这其实只是一件小事,而且当时救人心切,怎么来得及找大哥商量?”凤生摇头道:“要动姓安的大有人在,到现在他们仍然能够不倒,可见也不是容易动的。” 凤栖梧道:“到现在我们却是不动也不能了!…凤生道:“为免日后烦恼,事情的确是彻底解决的好。” 安霸天淡淡笑道:“你们要动手,尽管一起上,百来二百人,姓安的还不放在心上。”凤生大笑:“人说这个胖子是一个聪明人,果然不错。”凤栖梧亦笑:“他懂得拿话套住我们,却忘了带来多少人准备箭弩对付我。”凤生道:“这大概是因为他现在已经看不见那些人。”安霸天不以为意,道:“无论单打独斗抑或群殴,姓安的一。律奉陪。” 凤栖梧道:“说话又来了。” 凤生道:“既是迫我们作一答覆,其实他已经知道我们准备怎样的了,只是还不能确定。”凤栖梧道:“据说这个人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据说是的。”风生大笑:“但事实却显然有些出入,否则他不会有今天的行动。”凤栖梧大笑,安长虹看在眼内一张脸已绷紧,安霸天反而笑起来:“风家据说只刀法一绝,那知口才还在刀法之上。”凤生道:“这个据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想不到姓安的还有编故事的天才!” 安霸天道:“除了刀之外,凤家还有什么?”“很多,”风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风家刀法不错一绝,可是我从来就没有用过刀。” 语声一落,“呛哪卿”~声,那条锁链怒蛇也似飞出,拦腰飞卷过去。 安霸天轻啸一声,血红的双掌扬起一股血腥,迎向那条锁链。 那刹那,那条锁链盘旋飞舞,连变三式,击向安霸天七处要穴。 安霸天双掌一吐一吞,贴身在那七处穴道上一转,不偏不倚,正好将那七击接下来。 锁链发出一下下非常怪异的声响,安霸天双掌竟然一些损伤也没有。 凤生意料中事,锁链飞舞,接又七变,声势更凌厉,摧人心魄。 安霸天肥胖的身形,即时转动起来,非独将那七变完全接下,而且欺入空门,反迫风生。 凤生“好”一声,双掌一搓,锁链已挡在空门之间,两端同时一折,击向安霸天两道太阳穴。 安霸天应变非常迅速,双掌一挑,已然将那条锁链的两端抓在双掌之中。 他的身形同时倒翻,那条锁链立时被拉得笔直,与之同时,他双脚已着地,但立即又被风生牵得飞起来。 在锁链一直的刹那,风生双手己后夺,硬硬将安霸天牵入了半空。 安霸天半空中身形滚转,双掌一松,齐向风生当头印下,凤生亦同时将锁链一松。 那条锁链“呛榔榔”暴响,飞撞向安霸大腰腹,这一着倒是安霸天意料之外,闷哼声中,双掌急回,及时将那条锁链拉住,但仍被凤生贯注在锁链的内力震得往后倒翻了开去。 凤生同时拔起来,天马行空般直迫安霸天,双臂挥动之间,现出了一片闪亮的光芒。 那是两排相连在一起,而长短不一,扇形张开的利刃,有如雀鸟的双翼,“霍霍”的拍击向安霸天。 安霸天锁链在手,却来不及施展开来,那条锁链的沉重亦是在他意料之外。 生死间发,他不暇思想,锁链迎向拍来的翼刀,身形同时暴缩。 “挣挣”声中,那两排二十六柄利刃斜砍在锁链上,长的已划上安霸天双掌。 安霸天那刹那已经松手,但仍然慢了半分,双掌被划了几道血口,鲜血被内力一摧,“嗤嗤”的疾射出来。 锁链“呛榔”堕地,安霸天怒啸声中,陀螺般飞旋出半丈,才落在地上。 风生一只大鹏鸟也似紧追着扑落,“霍霍”声响中,二十六柄利刃左右开合,斩向安霸天。 那都是缅铁打就,锋利非常,薄薄的,给凤生内力催动,一齐震动起来,攻击的范围自然又大了很乡。 安霸天身材怪异,身法与身材配合,亦是怪异得很,而且动作很迅速,但风生双翼展开,御风飞行,比他更迅速,他双脚才着地,凤生便已扑至。 那若只是一柄刀,纵然弹性如何强,以安霸天身手的敏捷亦可以在一拍之间让开,但那却是二十六柄之多,每一边都有十三柄,一柄弹开,其余十二柄仍然会划上来。 安霸天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化解凤生这种翼刀,他一向用双掌纵横,从无敌手,也从不备任何的兵器。 而他也一向看不起用兵器的人,到现在,他总算知道兵器若是精巧,也不容轻视。 那两排二十六柄利刃眨眼之间已将他裹起来,就是旁边有一个土坑,也来不及躲下去的了。 他不暇多作考虑,双掌急忙护住了全身要害,凤生却就在这个时候绕着他旋转起来。那些刀亦随着旋转,安霸天瞬息间被裹在一片刀光之中。 一身衣衫就在刀光之中,一片片飞舞起来。 每一片衣衫都有血,一缕缕血丝接从安霸天的身上射出。 他一口真气运行全身,肌肤被割开,真气亦外泄,鲜血同时被迫溅。 风生用的刀也实在太薄太锋利。安霸天一身肌肉虽练得有如铁石。但遇上这种刀,却是一定被剖开。 这种刀原就是专破内家气功。 安霸天一时大意,给刀划开了肌肤,这下子真气一提。鲜血立即从伤口迸射,除非他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将风生击倒,否则后果实在堪虞,就是流血也已经可以将他的生命流干。 风生显然亦看出安霸天弱点所在,翼刀飞舞,只是不停的削安霸天的肌肤。 不过片刻,安霸天上半身已几乎完全赤裸,鲜血迸流,有如血人一样。 他几次要从刀锋上脱身出来,可是始终都摆脱不了凤生翼刀的追击,要攻击,却又找不到风生的破绽所在。 凤生若是只有一柄刀,纵然刀势怎样紧密,亦很难护住全身的每一部份,他用的却是两柄乌翼一样的刀,一刀挥出,相连的十:二柄刀亦同时展开,凌厉无比,因而能护住一柄刀绝对护不到的部位。 那十三柄刀的距离位置显然都经过一番心血,配合得无不恰到好处。 安霸天从来没有遇过这佯的兵器,在这种情形下,更难看得出这种兵器的弱点,现在他惟一的希望,就是安长虹能够上前来,先助他脱出凤生翼刀的追击,可是他一看安长虹,便知道已绝望。 安长虹的处境比他更糟。 凤生一动,凤栖梧也动了,他手中虽然只得一柄刀,但亦不是容易应付。 安长虹锥子一洋的剑寻隙抵暇,凤栖梧的刀却是只攻不守。 安长虹几次有机会可以将凤栖梧刺中,可是他的剑却刺不出去。 那只是电光石火的刹那,他绝对有信心将剑刺住凤栖梧身上,却毫无信心在同时闪开凤栖梧拼命拼下来的一刀。 他也从未见过一个这么凶悍的人。 凤栖梧人刀一体,简直就是在拼命。 一口气连斩三百六十刀,只斩得安长虹汗流侠背,直退进水里。 凤栖梧一步也不放松,刀势纵横,迫得安长虹只有后退。 离岸越远水越深,安长虹几次要扑返岸上,都被凤栖梧截下,再退,水已浸到了腰部,急激的水流使他们连站都已站不稳。 凤栖梧本来不住迫前,这时突然一变,改向安长虹的左右进攻,他水性之好,安飞羽也自叹不如,安长虹更就望尘莫及。 他现在正是尽量利用自己这个优点,双脚划水,飞鱼般在安长虹的左右穿插,刀势始终是既狠且劲。 安长虹也看出凤栖梧水性在自己之上,一股寒意不禁由心底冒上来。 他虽然也懂水性,实在远比不上凤栖梧,真气一提,身形便自在水里漂荡,剑法亦乱,但若是不提真气,又招架不住狂斩下来的刀。 凤栖梧完全抓住安长虹的弱点,再斩百刀,安长虹便已混身浴血。 鲜血从他身上二十六处伤口冒出来,虽然还没有一刀致命,亦已经完全崩溃。 凤栖梧的刀四面八方砍来,甚至从水里向他砍至,那份迅速与在陆上并没有不同。 安长虹再吃九刀,才找到一个空隙,那刹那,他曳着一股水柱,连人带剑“哗啦”的一声,飞出了水面,从凤栖梧的头上翻过,向岸边扑落。 凤栖梧没有阻止,只是在他从头上翻过的那刹那,削出了三刀。 他也就是为了这三刀,才故意露出那个空隙,安长虹完全看不出,心神毕竟已经大乱。没有一刀是多余,安长虹身形落在岸边的时候,胸腹已然被剖开,一条条白骨也露了出来。鲜血一股瀑布也似狂喷,安长虹剑插在地上,一声狂吼,还是倒下凤栖梧亦同时倒栽进水里,他不是自己栽进去,是安霸天一掌将他击下来。 安霸天混身上下已几乎没有一寸的地方完整,凤生就像是凌迟酷刑的刽子手,将安霸天混身的肌肉鱼鳞般一片片削飞。 他并非一个这样残酷的人,可是安霸天每一次都能够将要害让开,只留下一片肉来。 安霸夭已痛得毗牙咧嘴,他实在很想跟凤生拼命,可是那两柄翼刀一合,寒光夺目,非但封住了他的攻势,而且也封住凤生的要害。 安霸天完全没有信心攻进去,这之前,他也完全没有拼命的经验。 他虽然己能够看出风生翼刀的变化,却也不能够完全肯定,而在这种情形之下,亦没有时间容许他试准凤生的变化。 “你完了!”凤生突然说出这句话。 那就像是一技利刃贯透安霸天的心窝,安霸天知道这不是废话,可是他更加明白,他还有一线希望,拼掉凤栖梧。 也就在凤栖梧削出那三刀同时,安霸天的身子突然倒翻去凤生的翼刀裂帛声中,自腋下到小腹,几乎将安霸大剖成了二片,却仍然不能够将安霸天留在原地。 鲜血喷出,一道血虹洒过柳堤,洒下水面,安霸天在鲜血中翻滚,当头向凤栖梧扑落,“五雷轰顶”,双掌击下。 凤栖梧看在眼内,却看不出安霸天掌势的变化,他的刀三变再变,紧紧护住了头顶。 这柄刀没有风生所用的那么薄,锋利则只有过之,安霸天双掌若是真的击下,凤栖梧绝对有把握将安霸天双掌砍下来。 安霸天视如不见,双掌原势击下去。 “刷”地一一声,他的左掌齐中被砍断,凤栖梧那柄刀却亦被他掌上所蕴的内力震开。他的右掌把握这刹那击下。 凤栖梧实在意料不到安霸天拼着断去左掌来击下这右掌,风生的一声“小心”同时入耳。 凤栖梧应声身形偏开,让开了头颅,却让不开左肩,安霸天右掌正击在他的左肩上。 “噗”一一下异响,凤栖梧左肩未碎,混身的鲜血却仿佛都被催动,一齐撞击向五脏肺腑。 他闷哼一声,整个身子被击得滚进水里,一口鲜血同时从嘴里喷出。 安霸天掌一吞,便待再印下,一个身子却就在这时候拦腰断成了两截。 凤生已到了,右手翼刀先挥出。拦腰将安霸天斩杀。 血尚未喷出,风生左手翼刀已然又砍上,在安霸天那两截尸体掉在水面之前再将之斩为四片,那出手之快之很之准,当真是骇人之极。 尸体分四个方向落下,一一片江面迅速被染红,奔流开去。 风生双刀一敛,身形直入水中,手一抄,将凤栖梧在水中扶起来。 凤栖梧面如金纸,目光呆滞,嘶哑着声音道:"不要紧。” 凤生摇头道:“在大哥面前挺什么好汉?”凤栖梧一笑,又一口鲜血喷出。却仍然勉强举步,往岸上去。风生扶着凤栖梧,两条浓眉紧锁在一起,却没有再说什么。那不过十来步距离,凤栖梧以平日最少三倍的时间才走尽,以刀支地,再往堤上走上,贴着一株柳干坐倒,不住喘气。凤生伸手抓住了他的穴道,浓眉再深锁,掌一抵,一股真气度过去。凤栖梧没有拒绝,喘着气,道:“好小子,若是他在受伤之前给我这一掌,我这条命真的要送给他。”凤生道:“饶是如此,我看你这一次最少要休息两个月以上。”凤栖梧笑笑:“难得有机会休息一下,还得要多谢安霸天才对。“语声未已,他脸上的肌肉莜又绷紧。即时一阵风吹过,他肩头的衣服突然一片片飞舞起来,随同飞舞出柳堤之外。安霸天的那一掌竟然将那附近的衣服震碎,以衣服的柔软也会被震碎,这种掌力的可怕就可想而知。凤生已知道凤栖梧受伤不轻,再看见这一片衣碎,心头更是震惊。衣服下,凤栖梧肩头的肌肉红肿起来,有如掌状,其红似血,风生目光再落下,苦笑道:“看来两个月还是说少了。” 凤栖梧道:“这不是更好?”他虽然仍能够笑出来,那种笑容却是难看之极,目光逐渐亦变得朦胧。 这时候,凤生的手下亦已走至,还有骑在马上的婷婷,亦奔了回来。 看见凤栖梧这样,婷婷急忙滚鞍下马,迎上来,凤栖梧还有知觉,不等婷婷开口,便道:“婷婷,快来叫一声大哥。” 婷婷呆了呆,道:“凤大哥——”目光却是落在凤栖梧脸上。 凤栖梧摇头,瞟着凤生,道:“我只是老二,他才是老大。” 婷婷看了看凤生,显得有些许恐惧,凤栖梧目光一转,道“他模样儿不错是有些怕人,心地比我却是还要好。” 婷婷这才看着凤生,低声说道:“凤大哥。” 四目交投,风生那刹那心头不由一动,他见过的女孩子也不少的了,却是从未见过一个像婷婷这样能够令他动心的。 “你就是婷婷姑娘?”他的语声也不由低下来。 婷婷颔首,凤生笑接道:“栖梧前后已经多次在我的面前提起你,这个小子难得有一句真话,但对你,他所说的种种却是老实得很。” 婷婷诧异道:“他怎样说我了?” 凤生道:“他说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没有第二个像你那样再能够令他倾心。”婷婷娇靥飞红,垂下头去,那种羞态,看在凤生眼内,心头又是一动。 “怎么了?“他突然醒觉,目光急转回凤栖梧脸上。凤栖梧的脸色更难看,却仍然笑得出来:“你现在看到的了,婷婷我可有说错她。” 风生摇头道:“你若是再不收摄心神,运功疗伤,就会恨错的了。”凤栖梧大笑:“我若是真的不成了,婷婷便交给你照料吧,我们是好兄弟亲骨肉,难道你竟会亏待她?” 凤生一怔,婷婷却嚷起来:“你要死,我也不要活了………话出口,她好像才省起旁边还有人,一张脸直红到脖子去,凤栖梧立时道:“有你这句话,我一定很快就能够痊愈,绝对死不了。” 他说着挣扎站起身子,婷婷才伸手去扶,人已经昏迷过婷婷的身子不由一栽,凤生及时伸臂将二人的身子截下。 那刹那凤生不禁心头狂跳,他实在完全无意,婷婷柔软的乳房正压在他的手臂上,也就在那刹那,他看见了婷婷羞红的俏脸。 哼婷同时瞟了风生一眼,那一眼之中并无怒意,娇羞之外,却透着一份难以言喻的诱惑。 她随即一声樱咛,离开了凤生的手臂,与之同时,凤生竟然生出了一阵茫然若有所失的感觉。 他原是一条铁汉,虽然有时也会去胡混,但到现在仍然不解温柔,也所以直到现在仍然讨不到妻子。 那也许是他的不幸,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没有遇到一个瞧得顺眼的女孩于。 这一个婷婷即是例外,凤生这片刻之间,已然感到了她的可爱,他却没有忘记她已是属于凤栖梧,那一阵茫然,实在还有另一个意思,然后他突然生出了一阵罪恶的感觉。 他一定心神,随即将凤栖梧的几处穴道封住,一把抱起来,目光落在安霸天乘来那顶轿子上。 那两个女孩子与轿夫仍然呆在那里,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他们不是不想走,但也留意到周围都已为风生的属下包围,风生的目光才落下,这些人便已慌不迭的跪下来,高呼饶命。 凤生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道:“安霸天平日就是这样教导你们?” 那些人只是叩头,凤生不屑的一挥手,道:“滚!”那些人又惊又喜,那敢再逗留,一个个仓皇爬起身子,差往外逃命。包围着他们的那些黑衣人已经让开了一条路。那些人眼看便要走出这条路,风生的手猛可一落,喝一声:“杀!” 黑衣人长矛急落,惨叫声暴响,那些人毫无反抗的余地迅速被刺杀! 婷婷惊呼,不由自主的缩到了凤生身旁,凤生只觉得一阵温香,急忙将身子一移,一面道:“别怕…” 婷婷吃惊的道:“风大哥,他们不是都……” 凤生道:“姓安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那两个女娃子本来就是两个女强盗,这些人留着也是害人,所以干脆将他们杀掉算了。” 婷婷嘴唇颤抖着,并没有再说什么,风生看了她一眼,道:‘也许你会觉得我这样做实在太残忍,但人在江湖,要不是这样根本就很难立足。”婷婷嗫懦道:“早时我还嚷着要随他到江湖上行走,原来江湖上是这样的。”凤生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他总是不答应了?”婷婷点点头,风生接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怪他?”婷婷摇摇头,转问道:“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危险?”凤生道:“那一掌并没击中要害,以他的内功造诣,应该可以很快就康复。”说着他抱着凤栖梧向那顶轿子走去,婷婷一面跟前一面道:“很快是多快?”凤生道:“若是他真的能够好好休息养伤,不出两个月一定可以完全康复。”婷婷呆了呆:“两个月?”凤生道:“安家血手印是江湖一绝,吃了一记血手印,只需休息两个月,已是他走运。”婷婷追前一步,道:“凤大哥,我是否可以随去侍候他?”“最好不过,只是你家里……”“我家里只有几个老家人,只要他们知道我在凤大哥那)l就会放心了。”“栖梧也对我说过你自小父母双亡,只有一个爷爷……”“爷爷在年头也去了。”婷婷眼圈一红,流下了两行泪。凤生看见,忙岔开话题:“安霸天也实在懂得享受,有这么大的轿子坐起来才舒服,只苦了抬轿的。”他已经来到那顶轿子之前,左右自有人上前将轿帘子掀开。轿子内陈设华丽,近门的两边还有两个架子,放着美酒与及一盘盘的肉脯瓜果。风生左右看一眼,摇头道:“那个土霸王可真懂得享受,难怪胖到那样子。”他接将凤栖梧放在轿子里那张宽阔得有似床一样的软垫上,转头道:“婷婷,你也进来,好得照料栖梧。”婷婷说道:“我们两个人,不是太重了?”凤生大笑道:“你们就是加起来最重也没有安霸天的重。’霍地一扫周围的属下,道:“至于我这些手下,也不乏有几斤气力的,我绝对相信,他们绝不会给安霸天的人比下去。” 那些黑衣汉子一齐吆喝了一声,婷婷吓了一跳,慌忙跳进轿子内。 凤生接间道:“那一个有兴趣做轿夫的还不赶快走前来、话口未完,十多个大汉已然蜂拥上前,其他的也跟着拥上。凤生又大笑道:“们要拆轿子,是吗?” 语声甫落,那顶轿子已给二十多个大汉抬起来,一个紧贴一个,后来的已根本没有空位补上。 凤生大笑不绝,纵身上了婷婷骑来那匹马,挥手道:“走!” 众大汉吆喝声中一齐起步,这么多人抬一顶轿子,当然轻而易举,健步如飞。 风生不忘吩咐道:“小心些,莫要动着轿内我那个兄弟。”众大汉洪声齐应,脚步不停,往柳堤那边奔去。婷婷坐在轿子内,只觉得异常的平稳,也不知是否听到了那么吆喝声觉得有趣,展颜一笑。她的笑非常迷人,只可惜轿帘低垂,而凤栖梧在昏迷中,根本欣赏不到。对门的轿壁,嵌着一块奇大的铜镜,婷婷对镜而笑,总算还有她欣赏到自己的笑脸。这并非笑的时候,她却还是笑了,然后她做出了一个更奇怪的动作,对着那个铜镜伸出了她的舌头。她的舌头异常的鲜红,近舌尖寸许,有一条红线,更就是红得仿佛要滴血。一般人的舌头绝不会这样,这简直就像是才切下了,再给接上。从那条红线看来,那半截舌头显然是曾经完全断下。也不无可能,婷婷的舌头天生就是这样,天下事无奇不有,谁敢说绝没有这种事?婷婷随即又狡黠的一笑,那种神态完全就像是一个淘气的小女孩,方做了一件既戏耍了别人,又娱乐了自己的快事,在洋洋得意。凤栖梧仰卧在软垫上,在昏迷之中,现在就是有人拿刀来“可怜的孩子一一…”婷婷的樱唇中随即吐出了这句话,有如梦噫。 看她的样子,这句话倒不像在说谎。 是凤栖梧可怜,当然就是她的可喜,事情在她来说,毕竟是很顺利。 一件事有一个顺利的开始,无疑便是已成功了一半。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 低徊中秋夜 对月起怀云 夜又深。这已是一个月之后,凤栖梧的伤势差不多已完全痊愈,内力的深厚,是原因之一,最主要还是因为婷婷一直的在悉心照料着他。 每一次他醒来,必定看见婷婷侍候在床沿,只有今夜例外,这其实是他的意思。 今夜是中秋佳节,较早的时候,风生曾经到来,问他要不要到院子外喝酒赏月,他实在很想走一趟,那会子却感到一阵强烈的疲倦。自挨了安霸天那一掌以来,每一天总有一个时候生出这种感觉,只是这几天已没有那么强烈。那是因为他每天运功疗伤,虽然坐着不费力,却耗神之极。 他明白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而突来这一阵强烈的疲倦,更使他打消了喝酒的念头。 那会干他只是想睡觉,他却不想婷婷在这个佳节伴着自己呆在房内,所以他建议婷婷随凤生出去,莫要辜负这般良辰美景。婷婢起初是不愿意,一定要伴着凤栖梧,凤生亦没有勉强,但凤栖梧再相劝,她终于答应下来,随凤生外出。之后凤栖梧就睡着了。 这一睡竟然有三四个时辰,在入睡之前,凤栖梧清楚记得,那一轮满月仍在小楼东窗之外,现在已压在西面窗灵之——婷婷怎么仍然不回来? 那边窗旁的绣榻上罗帐高挂,并无人在,凤栖梧看了一眼,不由自主下了床,走过去。枕被招叠得很整齐,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迹,他再移步到西窗前,终于肯定,那一轮明月的确是已经西堕。 他对于月亮本来有一份特殊的偏爱,很多时,无论是月圆月缺,无论在什么环境,他都会望着呆上好一会。 只有现在,面对着一轮明月,他竟然一些美丽的感觉也没有,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机伶伶甚至打一个寒噤。 然后他突然感到了恐惧,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若说这种恐惧,竟然是因为看见了这一轮明月生出来,实在不可思议。 月亮一向被称为人间的恩物,也是歌咏的对像,提到月亮,自然就令人生出一种美感。小窗幽记里有一篇隽永的文字,谈及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便适宜什么月亮的欣赏。 那若是一弯新月,便适宜于在寒潭、绝壁、高阁、平堂、窗纱、帘钩、苔阶、花砌、小酌、清谈、长啸、独往、搔首、促膝。 若是一片月亮,便适宜于花梢、楼头淡水、杖履、幽人、孤鸿。 若是满月则适宜于江边、苑内、绔筵、华灯、醉客、妙妓。 。而春月适宜于尊曼,夏月适宜于枕罩,秋月适宜于砧杆,冬月适宜于图书,又楼月宜萧,江月宜笛,寺院月宜笙,书斋月宜琴,闺阁月宜纱橱,勾栏月宜弦索,关山月宜帆墙,沙场月宜刁斗,花月宜佳人,风月宜杨柳,雪月宜梅花。 这虽然是随人的观感不同,随境的变迁各异,月色终是月色,月光终是月光,终古无私,长空高照,但无可否认,月亮给人的大都是好感,即使是最俗的人,在中秋之夜,也忍不住邀用一杯。 又何况这中秋之月还有一个那么美丽的神话传说? 现在这一一个中秋之月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是问凤栖梧,也一样说不出有什么恐怖的地方。 若说到这座小楼,陈设虽然稍嫌俗气,但不能否认也甚华丽,而外望屋字鳞次柿比,庭台楼阁院落之间点缀着花灯千百,带醉狂歌之声也不时随风飘来,绝不难感染到那一份佳千的欢乐。 这绝无疑问,也不是一一个令人会感到恐怖的环境。 在看到那一轮明月之前,凤栖梧事实也没有恐惧的感觉。 连他也奇怪,那一轮明月到底有什么恐怖、也就带着那一“股寒意,那一种难言的恐惧,他推门走了出廊外无人,他整个身子都沐在月光中,雪白的衣衫有如霜雪般,份外凄冷。他的肌肤在月光下亦一片青白,毫无血色,抬首往眼前一看他突然又有一种混身的鲜血已经被放尽的感觉,不知怎的接又想起了那个死在连云庄密室中,混身的鲜血都像给完全挤出来的那个女人。她叫做怜怜,却是既可爱。又可怕,简直就是一个小妖精安富那些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来,那么清楚,那么诡异。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竟然会想起安富那些话,令他更奇怪的,却是那竟像安富就在他的身旁,在他的耳边重复着那些话。走廊上挂着一盏盏的灯宠,院子中的花树上亦点缀着不灯光四方八面射来,使凤栖梧在地上墙上都留下了影子。云淡风轻,灯光井没有多大的变化,凤栖梧却有化身千百的感觉。影随人动,灯光虽然平定,但因为位置不同,远近有异,每一个影子都不一样,有些很正常,有些却非常奇怪。凤栖梧没有在意,突然在意,开始是化身千百的感觉,接而竟怀疑,那并非完全是他自己的影子。他不由回顾一眼,周围却并无他人,而安富的声音,还接继续。凤栖梧一皱眉,停下了脚步,以手加额。触手冰凉,一些异样也没有。安富的声音重复又重复,简直就像是一个幽灵在徘徊不去。凤栖梧歇了一会,缓缓以双手掩住了双耳。所有的声音一下完全停下来。奇怪的,那个安富的声音也竟然没有例外。凤栖梧实在有些怀疑,那并非自己的幻觉,真的是有一个幽灵徘徊左右。——这种事,是不是太可笑,太难以令人置信?凤栖梧不觉失笑,他也很奇怪,自己竟然会生出这种念一阵急风忽然吹过,枝叶骚动,灯影纷摇。凤栖梧衣袂猎然飞扬。风迅速远逝,摇曳的灯光逐渐平静下来。凤栖梧也松了他掩着双耳的手。很奇怪,安富的声亦消失。只有花木被风吹动的籁籁声响犹在远方传来。凤栖梧又再四顾一眼,苦笑了一下,才举步前行,一面前行,他一面倾耳细听,这一次,听得最清楚的,倒是他的脚步声。一下下的脚步声令他的心弦不住的震动,然后他感到一阵仿惶。这个占地广阔,就是这座鸟王府,要找遍每一个角落,一个人只怕要花上一二个时辰。——婷婷到底在什么地方?凤栖梧不能够确定,脚步却不由自主往凤生那座高楼违去。那座高楼,就叫做鸟王殿,在王府的中心,是凤生寝食走居以及发号施令的地方。殿堂建筑得虽然不怎样华丽,却非常庄严,气势万千。石阶三重,相连着一条宽阔的白石路,那条白石径穿过两个石牌坊也似的建筑,一直通王府的正门。牌坊两翼,是两列参天古树,其他的屋字也就建在古树的后面。凤栖梧从第二个石牌坊转进白石路,一一直往殿堂走去。两旁都挂着灯宠,辉煌的灯光下,那条白石路有如白玉砌成,散发着一抹迷蒙的光芒。白石路上没有人,凤栖梧走着,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孤独。走尽了那条白石路,从石阶下望上去,殿堂更觉得高不可攀。凤栖梧仰首呆望了一会,才举步跨前,往上一步步走去。到了第三重石阶,风又急起来,再看那一轮明月,已经低压在西墙上。凤栖梧衣袂飘展,心头又一阵寒意,是因为人在高处还是什么,连他也都想不透。殿堂的门外,站着四个值夜的武士,他们都是没有家室的人,对于这个中秋佳节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也乐得接替这个岗位。他们也都喝过一些酒,只是并没有多大醉意,闲聊着看见凤栖梧走上来,齐皆怔住在那里。凤栖梧走到他们面前,他们才如梦初觉,连忙施礼,一声:“二爷——”凤栖梧含笑点头,信口问道:“大好节日,你们怎么仍呆这儿,不去喝酒。”一个武士应道:“殿堂外终年都要有人把守,今夜也不例外。” 凤栖梧笑笑:“大哥有时鲁莽,有时又懂得这样小心,我看这不完全是他的主意。” “是相爷定的规矩。” “相爷?百灵道长?” “正是。”那个武士接问:“二爷见过相爷的了。” 凤栖语颔首。“这个人年纪虽然一大把,一些可也不糊涂,大哥一向誉之为再生诸葛,从他的表现,也可以肯定是一个聪明人。” 那四个武士绝对同意凤栖梧这番话,另一个接道:“相爷一向都主张不可尽兴,无论是什么日子,也应该保持警惕。”凤栖梧回忆着道:“大哥却一向都不以为意,总是认为凭他的力量,绝对没有敌人敢欺上门儿来,也所以才有五年前的惨变。” 四个武士沉默了下去,凤栖梧接道:“那是大除夕,北绿林联盟联手惫夜袭击,因为大哥叫了所有人狂欢,疏于防范,被北绿林的人攻进来,百灵道长也就在那一役牺牲。”四个武上齐皆叹了一口气。凤栖梧目光一转,道:“北绿林那一役虽然偷袭得进来,昆后仍然被击溃,这几年下来,更就是七零八落,不敢再招惹我们,而就是有这个心,亦再没有这个力的了。”一个武士道:“纵然如此,小心一些也没有坏处。”凤栖梧点点头:“我明白,这是大哥对百灵道长的一种歉疚。“一顿接道:“不过,小心一些也是好。”另一个武士转问:“二爷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了?”凤栖梧道:“差不多了。” “那么晚了,二爷怎么还不好好的休息。”凤栖梧笑道:“我是刚醒来。”往内望一眼,又问道:“大哥方才在堂内喝酒么?”“还有内外众堂主,到看不见月,他们才散掉。” 凤栖梧终于问:“婷婷呢?是不是也一起?”四个武士一怔,一个问道:“婷婷姑娘?凤栖梧道:“你们大概也认识她。” 四个武士点头,另一个接道:“婷婷姑娘与几位堂主的内眷一桌,后来……” 说话的武士忽然停下口,其他三个的神情亦有些奇怪。 凤栖梧忍不住追问:“后来怎样?” 那个武士看了看其他三个同伴,道:“好像喝醉了。”凤栖梧一皱眉:“婷婷一向不懂喝酒的。”“大……大概就是这样,才……才醉的。” 凤栖梧疑惑的望着那四个武士。 那四个武士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那之后又怎样了?”凤栖梧追问下去。 回话的那个武士却道:“在下也不大清楚。凤栖梧转问另外三个:“你们呢?” 他的语气很平淡,目光却令人不寒而栗,一个武士嗫糯着应道:“大爷吩咐了侍婢扶了她进内堂休息。”另一个接道:“现在想必仍然还没有醒转。”凤栖梧转问:“大爷呢?” “也醉倒了,大家所以才散掉……,,凤栖梧沉吟道:“他的酒量一向最好,而自从北绿林那一役之后,不也发了誓,以后都不会醉的了。” 一个看来酒喝得最多的武士苦笑道:“一个人醉起来,可是谁也没有办法。”“我进去瞧瞧他。“凤栖梧再举步。那四个武士呆在那里,凤栖梧又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不是担心我会对大爷不利吧。”‘二爷言重。”四个武士慌忙将路让开。凤栖梧当中走了过去,那四个武士看着凤栖梧的背影,干瞪着眼睛,神色更显得奇怪。他们并没有忘记,凤生摇摇欲堕的时候,一个堂主半开玩笑的问:“大爷这么快就醉了,莫不是因为内堂醉着一个大美人?”还有凤生当时摇着手笑应:“你既然知道,还要瞎缠着不让大爷离开?”然后凤生就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内堂并不是凤生的寝室,只是凤生平日休息的地方,可是在众人散去之后不久,那些侍婢亦悄然退了出来。她们虽然没有任何说话,那四个武士亦注意到她们神态怪异。目送凤栖梧在谩幕旁边消失,那四个武士又相顾一眼,一齐发出一声苦笑。年纪较长的一个突然道:“大爷怎会是那种人?”其余三个武士不由点头,那个武士接道:“我们不觉得自己实在大多心?”三个武士又点头,左右散开。“这时候,那一轮明月一半落在西墙下,就像是一个中裂的碟子,但更像一个怪物,藏身在西墙下,只露出半边眼睛,在偷窥这边的情形。夜风又一阵急吹,而且吹来了天外的寒意,四个武士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哗。内堂无风,凤栖梧心中的寒意却越来越重,到底是因为那四个武士的说话态度影响,还是什么原因影响,凤栖梧全不知道。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没有将风生与婷婷联想在一起,也许就因为他实在大了解凤生。事实凤生虽然嗜杀,并不好色,一向也甚有分寸,那何况婷婷还是他弟弟的女人!凤栖梧的心却有些乱。婷婷一向都不懂喝酒,怎会突然喝起酒来,凤栖梧完全不能够想像得到当时的环境。——这个傻丫头,真不知道醉成怎样子?凤栖梧的嘴角绽着苦涩的笑意。\\/内堂布置得也是不怎样华丽,但也不是一般富有人家能够相比。灯光并没有熄灭,照耀得有如白昼。风生原就不是一个怎样懂得情趣的人,休息的地方总是要极其光亮,但真正拿来睡觉的地方却是要一点光也没有。寝室在内堂更上一层,风生事实也从不在内堂睡觉,即使他怎样疲倦。他一向都不大喜欢拘束,只有这一样是例外,也已不是秘密。穿过了三重慢幕才进入内堂,凤栖梧很自然的往右面茎去,他记得那边照壁之下,有一座宽阔的绣榻,婷婷应该就是醉卧在那儿。他看到的只是一一座空的绣榻,非独不见婷婷,连一个恃俾也没有。一——难道婷婷已离开了?可是那四个值夜的武土怎会不见?凤栖梧疑惑的张目四顾,视线最后停留在通往上层寝室的阶梯上。金线捕木造的阶梯,宽阔的九级之后是一个平台,然后分成两道,左右往上伸展。凤栖梧意外的看见有灯光从阶梯上透下来,他几乎立即就肯定凤生仍未睡觉。——不是说已经醉了?凤栖梧有一种嚷叫的冲动,但到底没有嚷叫出来,却不由自主举步往阶梯那边走去。他的脚步放得很轻,那样子更就简直像是一个贼,却完全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的举动,即便突然有人到来喝住,也绝对可以肯定,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周围一一片寂静,走尽了阶梯,凤栖梧又沐在灯光中。楼上的灯光没有那么强烈,迷迷蒙蒙的,看来就像是笼上了一层雾。凤栖梧凭栏外望,又看到了那一轮明月,却不知怎的,已没有了那种明亮的感觉。那仿佛只是一个用冰剖出来的圆盘,随时都可能溶化。风硒梧已经感觉到溶冰时的寒意,自小他对于月亮都有一份偏爱,中秋的月亮更就不在话下。若不是为了要跟婷婷欢渡中秋,他也不会赶回来,也不会这么快知道婷婷被掳的事情。然而今夜的月亮,竟然令他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可是他现在仍然忍不住凭栏看一眼,是为了要证实那种恐惧只是偶然的感觉还是什么,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今夜他很多的举动都是下意识做出来,好像他这种高手,这完全是一种没有可能的事情。他也知道那绝非伤势影响,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事,到底什么事?转过身,在他的眼前又是一重重的慢幕。凤栖梧抑压住那股嚷叫的冲动,分开慢幕,一步步走前。穿过了三重慢幕,他突然听到了一阵阵饮位的声音。那声音并不高,凤栖梧却听得真切,那刹那的感觉,就像是突然浸身在冰水中,不由得猛打了几个冷颤。——是婷婷的哭声。凤栖梧终于忍不住脱口叫了出来:“婷婷一——,然后他冲前去,拉开了最后一重慢幕,整个人立时怔住在那里,瞠目结舌,如遭电砸。那刹那他心中的惊讶,实在强烈到了极点,他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馒幕的后面,就是凤生那间不大华丽,但非常舒适的寝室。那张床几乎占据一半的地方,在床两侧,放着两张奇大的几子,上面是载食物的盘子,载酒的柜子,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匣子,凤生平日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已在那里的了。凤生绝无疑问并不是一个懒人,但他休息的时候,却需要绝对的舒适,他一向认为,有充份而舒适的休息,才有足够的精神处理帮中的事情。凤栖梧也并不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每一次他到来,风生都是躺在床上,半裸着身子,在吃着东西或者喝着酒。他实在很奇怪,凤生习惯了这样吃喝而身上居然一分多余的肌肉也没有。这一次,风生没有在喝酒吃东西,也没有躺在那里,他是靠坐在床上,下半身虽然盖着被子,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整个身子都已赤裸。他也是呆在那里,面上的神色非常奇怪,而且非常杂复,婷婷也就抱在他的臂弯中,枕在他的胸膛上,肩头轻轻的抽搐饮位。凤栖梧从来都没有见过婷婷的身子,现在他终于见到了。婷婷的肌肤灯光下有如羊脂白玉,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纤细的地方纤细,长长的黑发披散在雪白的肌肤上,更加充满了诱惑。凤栖梧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身子,这原是属于他所有的,现在已经不是了。枕被一片凌乱,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不难想像得到。凤栖梧简直不相信这是事实,他希望这只是做梦,握拳的双手却已因为指甲陷进了掌心而感觉疼痛。这绝非做梦,那份失望已不是任何文字所能够形容。凤生竟然没有发觉凤栖梧的进入,婷婷也没有,他们是突然之间惊觉。婷婷嘤咛声中惶然拉过被子盖着自己的身子。凤生瞪着眼,不知所措。凤栖梧第一个回复自我,他看着凤生,面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幸好我不是刺客。”他的笑容很难看,语声也很难听,但话还是说出来,接又道:“否则你现在已是一个死人。,,凤生呆望着凤栖梧,道:“二……二弟——"凤栖梧道:“我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进来,可是——,,“二弟,你听我说……”凤生露出一脸惶急之色。凤栖梧截道:“这是个好日子,大哥难免会多喝几杯,婷婷原就不懂得喝酒,醉酒之下,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值得原谅的。”他的语声越来越平静,神态也逐渐平静下来。“二弟一”凤生用力的一摇头:“这件事……,,“是一件好事,大哥也早该成家立室的了。,,凤栖梧凄然一笑,接一抱拳:“恭喜大哥——”凤生傻了脸,婷婷亦惊讶的望着凤栖梧。凤栖梧接对婷婷道:“恭喜大嫂!”婷婷眼泪又夺眶而出,嘴唇颤抖着,好容易才吐出三个字:“凤大哥……”凤栖梧笑截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只是老二?”婷婷饮泣着道:“我不该喝酒的。”凤栖梧挥手阻止道:“喝酒并不是一件坏事,现在这件事也不是,我一向是匹马江湖,四海为家,原就不是一个可靠的归宿,我这个大哥更适合你。”婷婷只是流泪,风牺梧目光转向凤生面上,道:“仓促间小弟并没有准备礼物,而大哥相信亦不会见怪,可以安慰大哥的是,婷婷与你这个弟弟虽然一直很要好,都是发乎情,止乎凤生长叹道:“二弟你不必说这些,大哥很明白。”绣榻上落红片片,他当然明白,也所以到现在为止,他只是感到歉疚。凤栖梧接道:“大哥也不必歉疚,缘订三生,冥冥中早有安排凤生摇头道:“这时候,大哥还有什么话可说?”一顿又一声氏叹,“百灵道长一事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再醉酒,就是今夜,难道这真的是天意?”凤栖梧又截道:“这时候也不是恭喜的时候,小弟原应该待到明天,可惜小弟有事在身,天明之前,非走不可。”他轻描淡写,若无其事,可是他的心意凤生又怎会不朗白“二弟…”他实在很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凤栖梧也不想再逗留下去,接道:“打扰大哥大嫂,小弟就此告辞。”然后再一揖,转身举步急出。凤生掀被欲起,但最后还是呆在床上,长叹声中,振吭喊道:“二弟,千万保重。”“大哥放心——”凤栖梧没有回头,穿过帐幕,走了出去。风生接道:“什么时候事了,莫忘了回来看看大哥大嫂。”“一定…”凤栖梧再一声,已然去远。凤生呆望着那仍然在晃动的帐幕,感慨之极,婷婷仍伏在他的胸膛上,只是流泪。一阵凤吹开了窗户,吹冷了泪水,凤生心头同时一寒,打了一个冷颤。他的目光转落在婷婷面上,怜借的伸手替她抹去了泪水,道:“婷婷,你也莫要太难过。”婷婷轻轻的摇摇头,没有作声,风生叹息着接道:“我们都没有错。”“可是,叔叔……他……”婷婷欲言又止。风生道:“栖梧也是一个很明理的入,听他方才的话,你应该清楚的了,事实上,我们当时只要仍然有一分清醒,也不会干出这种……”他没有接下去,事实在清醒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做了这种事,那之前,他有如在梦中,奇怪的只是尽欢的对象竟然是婷婷。一阵极度的畅快之后,他才突然清醒过来,然后他才发觉那并非是梦境,他仍然压在婷婷的娇躯上。婷婷当时仍然在昏迷中,一脸的既痛苦又快乐的表情。凤生从未见过这样动人的脸庞,也从未见过一个这样动人的身体,他仍然贪婪的欣赏着,一直到婷婷突然惊醒,惊呼,他才突然完全回复自我,才省起婷婷是什么人。他们两个呆了好一会,婷婷开始了哭泣,凤生正要安慰她的时候,凤栖梧就来了。他原以为凤栖梧一定会很生气,他们一直是很好的兄弟,凤栖梧的性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来,凤栖梧只喜欢过婷婷一个女孩子。凤栖梧的反应大出他意料之外,但他却知道,这对于凤栖梧的确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笑脸的后面,必然隐藏着锥心的痛苦。可是他能够怎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歉疚涌上了他的心头,虽然他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是歉疚,也无补干事。这一阵歉疚之后,他却已经够仔细的将事情回忆一遍,最令他奇怪的是,他清楚记得喝的酒虽然比他平日多了一些,还不致醉到一塌糊涂。他也还记得在感到有些不胜酒力的时候,他便要歇息,在进入内堂之前,他原是打算先看看婷婷怎样子,再着人送她回凤栖梧那儿去。但,在进入内堂,看到蜷伏在绣榻上,酒醉未醒的婷婷之后,他的神智便变得有些模糊。那之后,他隐约记得好像支开了旁边的侍婢。为什么竟然会这样做?除了醉意发作之外,他实在找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释。之后一切都像是做梦。婷婷迷人的醉态令他混身血液仿佛都奔腾起来,一一阵前所未有的冲动,他解开了婷婷的衣带,脱下了她的衣衫。婷婷也就在那时候稍为清醒一些,带着一脸迷人的笑吝拥着衣衫往楼梯那边飘去。他摇摇晃晃的追前。婷婷半裸的身子在灯光下散发着令人目眩的光辉,那么美丽,那么动人。他追着,混身的血液简直就要燃烧,追上阶梯,追过帐幕。婷婷倒在床上,衣衫散落,赤裸的身子毫无掩藏的呈现在他眼前。他将衣衫撕下,扑上,浑忘一切,只是享受。婷婷在他的身体下辗转呻吟,那种表情充满了诱惑,而且不住的呼唤着“凤大哥”。到底她呼唤的是我还是栖梧?凤生现在才考虑到这个问题,但无论是呼唤谁也好,现在都没有关系的了。他的目光又落在婷婷赤裸的身子上,他不能否认婷婷的身子是他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迷人、最窈窕的一个。婷婷也就在这时候叹了一口气:“大哥,我实在有些担凤生摇头道:“栖梧的性格我很清楚,无论是什么打击,他也受得起,绝不会消沉。”婷婷道:“希望就是了。”眼泪又流下。凤生又替她将眼泪抹去,道:“我担心的只是你——”“我算得了什么?”婷婷凄然垂头。凤生叹息道:“我是个莽汉,不懂得说什么安慰你的话,只是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婷婷道:“这是天意。”“天意?“凤生苦笑:“难道你我竟然是姻缘天定,才会有今夜的事。”婷婷叹道:“我不懂喝酒,也从来没有喝过酒,可是,不知道怎的,今夜竟喝了。”凤生颔首道:“我也很久没有喝酒了,这一次却醉成这样做出这种事。”婷婷缓缓仰起脸:“大哥在后悔。”风生道:“是有些,栖梧跟你的事我是清楚的,他也跟我说过在年底前……”“不要再说了一一”婷婷叫出来。凤生颓然叹道:“我的确不该再说这些。”婷婷接道:“现在我只是想知道,大哥怎样安置我。凤生苦笑道:“栖悟不是已叫你嫂嫂了么?”婷婷娇靥一红,垂下头,轻声问:“你不讨厌我?”凤生一怔,道:“这句话该是由我来问你。”婷婷道:“大哥叱咤风云,人所共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我那一一点配得起大哥,所以大哥若是要我走,我也只有走“婷婷…”凤生后面的话还未接上,婷婷已又道:“无如何,我还有最后一一条路可走。”凤生当然明白,那是怎样的一条路,忙道:“大哥无论如也不会让你走那条路的。”一一笑接道:“能够娶到你这样的妻子,原就是一种福气,我虽然不是一个聪明人,但也不大笨。”婷婷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凤大哥,你是说你不会不要我?”凤生喜道:“天一亮,我就召集所有的兄弟,告诉他们我经找到了一个好妻子,叫他们立即安排一一切,好好的庆祝一番婷蟀道:“只要大哥你有这个心就成了,这些事用不着这样急。”凤生奇怪道:“还等什么?”婷婷道:“等叔叔心平气和,他是你唯一一的兄弟,在你大喜之日,不见他在场,别人会怎样说话,还有,他惫夜离开,你立即宣布这个消息——”风生连点头道;“我就是想不到,即使不为自己,也得为你设想。”婷婷道:“我有什么要紧,只是大哥今日的地位,总得要小心一些,惹人闲话可就不好了。”风生道:“想不到你非独漂亮,而且聪明,体贴入微,我风生三生有幸,能够娶到一个你这样的妻子。”婷婷娇憨地道:“凤大哥又来取笑我了。”“这可是事实。“风生嘟喃道:“我原是以为,你一定会痛恨我婷婷摇头道:“大哥,不要再说这些了。”幽幽一叹,又道:“我既然已是大哥的人,由现在开始,一切都会以大哥为主,不作他念的了。”风生一阵难言的感激,道:“你也放心,我是绝不会辜负你,有生之日,都会尽心尽力的照料你,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一定的?“婷婷轻声问。“当然,”凤生一扬眉:“谁要伤害你,先杀我!”“凤大哥,你太好了!”婷婷半坐起身子,柔软的乳房压正了凤生的胸膛,风生一阵触电也似的感觉,血脉责张,不由自主探手握住了婷婷的一个赤裸的乳房。婷婷樱咛一声,欲拒还迎,双臂勾住了风生的脖子,俏脸伏在凤生的肩头上。风生双手开始在婷婷赤裸的娇躯上移动起来,随着他双手的移动,婷婷的娇躯开始颤抖起来,然后发出了一阵阵令人销魂蚀骨的呻吟声,突然张口,轻啮在凤生的肌肤上,凤生一些也不觉得痛苦,反而更加兴奋。一缕鲜血从他的肩膀流下,灯光下发出一种妖异的光泽,婷婷并没有再咬下去,编贝也似的两排牙齿上血丝缕缕,看来实在令人心寒,但最令人心寒的却还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磷火也似散发着碧绿色的幽光,看来是那么幽深,又那么妖异。一丝得意已极的笑容同时在她的嘴角浮现出来,也充满了嘲弄的意味。凤生若是看到这双眼睛,这种笑容,纵然不知道自己已坠人了一个恐怖的陷饼,也应该看出眼前这个女孩子非独不简单,而且包藏祸心。可借他并没有看到,而到他忍不住又将婷停压在他身下的时候,婷婷的眼睛已回复平常,那一丝笑容亦消失,换过来的是那种既似痛苦,又似快乐的表情,再加上那种令人骨蚀动销的呻吟,风生不禁又迷失。这旋逸的情景,凤栖梧当然已看不到,也听不到的了,更想不到失去了婷婷,还不是他最糟的一件事。最糟的,现在才开始萌芽。出了殿堂,凤栖梧含笑对那四个武士点点头,步下石阶:那四个武士,只看到凤栖梧的笑脸,看不到凤栖梧那破碎的心,但目送凤栖梧,仍然感觉到那股落寞,那份孤独。佩栖梧的笑脸在转身之后便已消失,游魂般回到房间,取下挂在墙上的刀,执拾简单的行李,悄然离开。他不想惊动任何人,所以他没有走正门,墙虽高,却难他不到。明月既然未西沉,夜色却浓如泼墨,据说,黎明前一刻就是一夜最黑暗的时候。凤栖梧面对那一轮明月,往西走去。那一轮明月这时仿佛更明亮,也仿佛更圆,凤栖梧的面色映着月光,有如纸样,苍白得怕人。他亦感觉有如从冰窖中走出来,一双手不觉拥着两臂,瑟缩着身子。长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不少灯宠已熄灭,要睡的这时候应该好梦方酣,喝酒的也应已醉倒。走尽了长街,当前是一道高墙,那一轮明月又被高墙挡去。高墙两边一望无尽,当中一座高楼有如乌首,两边高墙如翼,远看就像是一只正在振翼,准备一飞冲天的巨鸟。整个市镇都在这道高墙的保护下,而整个市镇都是属于乌帮所有。鸟帮的消息向称灵通,探子散布在千百里外,一有消息很快就能够送到舛,在鸟帮有准备的情形下,要攻陷这个市镇,绝不是一件易事。尤其经过北绿林攻入这个市镇的教训,一切的防范更严密。这道高墙当然也难不倒凤栖梧,翻越高墙,他拥着双臂,继续西行,没有停步,没有回头。\××黑夜逝去,曙色东现,明月如水,终于西沉。凤栖梧在一座村落的一间小酒馆前停下,将门拍开,塞给那个睡眼惺松的老板一大锭银子,带走了两罐只值那锭银子一半的酒。那个老板本待破口大骂,但一秤那锭银子,立时堆起一脸笑容,他说的凤栖语一个字也听不入耳,离开了小酒馆,往山林那边走过去。然后他醉倒在山坡上。之后他漫无目的的东飘西荡,以酒、血来弥补心头的空虚。死在他刀下的人数以百计,都是该死的恶徒,他的侠名一天比一天大,用的那柄刀也不知是否因为饮血大多,添上了两道触目的血痕。白道的人尊这柄刀为侠义刀,黑道的人却称之为落魂刀,见之远避,惟恐变成刀下游魂。凤栖梧没有理会别人的说话,只是做他喜欢做的事·他的酒量与刀法也因此一天比一天好。那过了多少天他并不清楚,也没有理,·一直到那一天,看见那一轮明月,才知道已过了一年,又己到了中秋。月到中秋分外明,一年后的今天,又将发生什么事?误中空城计夜来遭火攻荒野,山坡。孤松如盖,山坡的一半在松影下,凤栖梧在月光下狂奔了数里,看见了那座山坡,不由自主的奔了过去。入夜的时候,他进入一个小镇。他看见那些手掌花灯在长街上嬉笑的小孩子,就呆在那儿然后他看见了那一轮明月。他退了好几步,退到一面墙壁,斜斜的侧着身子,好像看什么的看着那一轮明月,突然由心寒出来,整个身子也好像因为恐惧而弓起。那些小孩子看着奇怪,不由都向他围拢过来,一盏盏灯笼就像是无数枝尖针,一直刺入他的心深处。他的样子一些也不难看,所以那些小孩子才会接近,可是发觉这位害怕月亮的叔叔会飞的时候都不由吓了一大跳,四散奔逃。凤栖梧也不知道连那些花灯也无法忍受,他先是用手遮住了灯光,然后一下拔起来,贴着墙壁掠上了瓦面。飞越过好几重瓦面他才落回地上,然后闯进了一间酒馆,就像是一年之前的中秋月夜,买了两罐酒,冲出了那座小镇,向荒野奔去。他原是以为事隔一年,即使不忘得一干二净,亦已很淡薄,那知道仍然那么强烈。他望西而去。东方的明月,就像狂迫不舍,将他追出了数里之外。一路上他都在找,找一个合意的地方坐下来,痛尽那两罐酒,在醉乡中渡过这个中秋佳节。那里才是合适的地方,连凤栖梧也不知道,一直到他看到了那座小山坡。这不是一年前他醉倒的那种环境?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件事已经在他心里长了根。到现在他也才明白,的确是深爱着婷停。——怎样才能够忘记?凤栖梧提着那两个酒罐,跌跌撞撞的走上了那个山坡,“心神一片混乱。上到了山坡上,他才发现,在那株孤松之下,早已经坐着一个人。一个很年轻的黑衣人,就像是一个幽灵也似的坐在松阴之下,手中一枝漆黑的萧。他冷冷的望着凤栖梧走来,一动也不一动,那张脸就像是用冰石刻出来。凤栖梧一眼瞥见,一呆,脱口道:“什么人?”黑衣人萧一横,道:“连我你也不认识?”凤栖梧笑道:“为什么我一定要认识你?”黑衣人目光一闪,道:“你不是我们的人?”凤栖梧反问:“那你到底又是什么人?”黑衣人没有回答,自顾道:“否则,你纵然未见过我的面,也应该听说过这管萧。”凤栖梧细看了那管萧一遍,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黑衣人目光转落在凤栖梧双手抓着的酒罐上,接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喝酒“凤栖梧随即将酒罐往松阴下一放,跟着一屁股坐下来。“来这种地方喝酒?”黑衣人露出疑惑之色。凤栖梧一面将罐塞子拔开,一面道:“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一股芬芳的酒气随即飘开,凤栖梧用力的嗅了几下,赞叹道:“这个酒真还不错。”黑衣人皱眉道:“这不是喝酒的地方,朋友最好离开,另觅地方。”凤栖梧反问:“谁说的/?”黑衣人道:“这里除了我还有谁?”凤栖梧苦笑一下:“这块地方原来给你买下了。”黑衣人一怔,道:“没有这种事。”“你却是说这种话?”凤栖梧本来已准备站起身,一欠又坐回去。黑衣人又是一怔,道:“好,你要喝,随便喝。’偏开脸。凤栖梧双手捧起酒罐子,大大的倒了一口,吁了一口气,道:“这个地方遇上,也是有缘,你朋友也来喝一口。“,黑衣人没有理会,凤栖梧轻“哦”一声,道:“原来是不懂得喝酒的。“一顿,摇了摇头:“男子汉不懂得喝酒,倒是奇怪。”黑衣人忍不住道:“谁说我不懂得喝酒,只是这不是喝酒的时候。” 凤栖梧笑道:“十五中秋也不是喝酒的时候,那么什么时候才是?”语声一落,仰首又倒了一大口。 黑衣人盯着他,冷冷道:“你这只是倒,不是喝。” 凤栖梧道:“这才痛快。” 黑衣人又闭上嘴巴,凤栖梧再倒一口,长吁一口气,以掌击膝,狂歌起来。 才唱得一句,黑衣人突然又道:“这也叫做歌?” 凤栖梧笑了笑,道:“不成你非独懂得喝酒,还懂得音律那管萧不是拿来看的?” 黑衣人冷笑着问:“你能喝多少?” 凤栖梧双手往那两个酒罐子一摆:“最低限度,能喝掉这两罐。”“我喝的绝不比你少。“黑衣人做然仰首:“可惜这儿没有多两罐酒。” 凤栖梧手指身前那一罐,道:“我已经替你喝掉了三口,如果你能够喝掉这一罐,我就已经服了你。” 黑衣人冷笑:“看来我不喝掉一罐酒,你还是不相信的凤栖梧嘟哺着道:“我相信事实,只相信事实。” 他这句话是有感而发,一年前他亲眼看见的事实又开始涌上心头来。 黑衣人却完全当凤栖梧是针对自己,萧一指那罐尚未封的酒:“这罐酒你花了多少钱?” 凤栖梧一摇头,将回忆抛开,问道:“多少钱也一样。” 黑衣人道:“我要买这罐酒。” 凤栖梧一笑道:“一罐酒,我还请得起。”黑衣人道:“我却是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凤栖梧手落在那罐酒之上,道:“那有男人这样斤斤计较,你有种,喝掉它!”手一挥,那罐酒向黑衣人飞去。 黑衣人左手一探接下,右手将萧往腰带上一插,道:“让你三口,看谁能够先将手中的一罐酒喝掉。” 凤栖梧大笑起来,一顿一戟指,道:“你,输定了!” 黑衣人一面将塞子扳开,一面道:“要不要赌一赌?” 凤栖梧道:“我赢了,你替我吹一曲,你赢了,无论你要我怎样做,我也答应你。” 嘿衣人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凤栖梧接道:“准备好了,叫我!” 黑衣人徐徐的吸了一口气,道:“来——”双手捧起酒罐,往嘴里倒去。 凤栖梧一些也不着急,捧起酒罐,到黑衣人连喝了三口,才再往嘴里倒。 黑衣人看在眼内,知道他是要公平一较高下,也没有理会,继续喝下去。 他的酒量显然真的很不错,…骨都骨都”的咽喉直响,有如长鲸吸水,一口气将那罐酒喝尽,然后才将之放下来,一看凤栖梧,不由傻了脸。 凤栖梧双手仍捧着那个酒罐子,罐口却是已向下,地上却一点酒湿的痕迹也没有。 黑衣人呆了呆,大笑:“果然是我输了。”他笑得竟然像很开心,显然他虽则面容冰冷,也是个爽快的青年人。凤栖梧亦大笑起来一你的酒量其实也不错,可惜遇着我这个整天泡在酒缸里的酒鬼。,,黑衣人反手将空酒罐掷掉,将萧拔出来,道:“你要我吹什么曲子?”凤栖梧道:“中秋月。”“朱庭玉的中秋月?” 凤栖梧又大笑:“你这个人实在不错,没有令我失望。”黑衣人一笑,萧往嘴唇一靠,一段引子然后就是仙吕点绛膺。凤栖梧击罐相和,纵声高唱一——可爱中秋,雨余天净,西风送,晚云归洞,凉露沾衣重。他的歌声说不出的苍凉,曲中虽有可爱中秋四字,听来只令人觉得这中秋未免太凄凉。一顿接又唱:——庚楼高望,桂华初上海涯东,秋光宇宙,夜色帘拢。谁使银赡吞暮霜,放教玉免步晴空。人多在,管弦声里,诗酒乡中。——烂银盘拥冰轮动,碾玻璃万顷,无辙无踪。今宵最见来夜怎同,留恋媳娥相陪奉。天公莫教清影转梧桐。调转后庭花,凤栖梧的歌渐变得凄苦,黑衣人的萧声仿佛被影响,变得凄凉之极。一一直须胜赏,想人生如转蓬,此夕休虚废,幽欢不易逢,快吟胸,虹吞鲸吸,长川流不供。——听江流,笛三弄,一·曲悠然未终,裂石凌空声溜亮,似被心夜吼苍龙,喝道:醉哀诗成,谁为击金陵夜半钟。——我今欲纵,嫦娥归去,盼青驾,飞上黄寒宫!萧声陡拔,冲霄而起,歌声亦同时拔起来,跟着凤栖梧拔起的身子飞上半天。凤栖梧双袖飞舞,狂歌着“飞上黄寒宫”,向中大那一轮明月疾飞了上去。 可惜他虽有凤名,却没有长上一对凤翅,飞上了四丈,一口真气已尽,坠回地上。 。他的身形轻捷如燕,着地无声,随即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斤斗,狂笑起来。 黑衣人放下萧,奇怪的望着凤栖梧,摇头:“你这样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凤栖梧狂笑不绝,由高而低,好一会,才停下来,喘着气回答道:“有什么关系?” 黑衣人颔首道:“不错,无论开心难过,经这一顿狂笑,相言也会很舒畅。” 凤栖梧道:“舒畅极了。” 黑衣人又一声激唱:“老实说,我很羡慕你能够这样。”凤栖梧道:“你也可以这样的,难道还有人干预你不成?”“现在没有,很快就会有的了。”语声未落,凤栖梧倏地皱眉:“有好些人骑马向这边奔来。“也是时候了。”黑衣人目光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目光下,那边山路上尘土飞扬,一大群人策马向这边奔来凤栖梧目光自一转,道:“你约了人在这里会面?” 黑衣人道:“我早来了一些,这是习惯,我不喜欢要别人等。”“这是好习惯。” 黑衣人语声突然一沉:“你最好不要留在这里。” 凤栖梧问:“因为来的那些人?”“他们差不多都是疯子,我也许是惟一一能够保持冷静的,"黑衣人一一声轻叹:“酒已经喝完,你也应该走了。” 凤栖梧却问:“你跟他们有过节,约了他们在这里解决。”不待黑衣人回答,又说道:“这我更就不能走了,我们毕竟也是一罐酒的朋友。” 黑衣人一皱眉:“现在你要走也来不及了,最好坐在一旁,由我替你说话。”凤栖梧方要说什么,一个响亮的声音已划空传来:“老三,是你在吹萧?” 接一阵马蹄声急响,一骑飞也似从山坡下冲上来,鞍上的是一个貌相剽悍,长着两撮胡子,半敝着胸膛,腰挂金背大环刀的中年人。 黑衣人急步迎上,应道:“大哥,我在这里。”中年人冷笑道:“你还有这份吹萧的兴致。” 飞马从黑衣人身旁奔过再奔出两丈,才停下来。 黑衣人转身正要说什么,中年人已又一声冷笑:“好哇,还有心情喝酒哪,” “大师兄一一”黑衣人惶然正要解释,凤栖梧那边突然插口道:“这本来就是喝酒的时候。”中年人应声霍地转首,瞪着凤栖梧:“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人。”中年人目光转向黑衣人:“这个人是你的朋友?” 黑衣人还未回答,十七骑已经冲上山坡,男女都有,俱很年轻,其中六人一见凤栖梧,面色顿变,呛啷啷兵器出鞘。 中年人一怔。 黑衣人更是奇怪,顾不得回答,转问那六人:“你们干什么?”一个青年叫起来:“这个人是凤栖梧啊!”凤栖梧亦觉得这个人好像在那里见过,却醒不起来。语声一落,除了另外五个人,所有人齐都变色,兵器纷纷出鞘,围了上去。凤栖梧不是傻子,亦看出这些人并不是在开玩笑,却是怎么想不起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因为什么事情开罪了这些人。所以他仍然呆在那里。中年人面色最难看,目光突然又回到黑衣人而上:“老三,你交的好朋友/?”黑衣人面色大变:“大师兄,这……” 中年人截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本门一向是怎样处置叛徒凤栖梧忽然大笑起来,中年人应声目光急转:“姓凤的“人说四肢发达的人头脑简单,果然有些道理。”凤栖梧笑接道:“你这位三弟若是真的与我拉上关系,又怎会在这里等你到来处置?” 在中年人旁边的一个青年接道:“大师兄,三师兄也不是这种人。”中年人断喝道:“住口!”回身转对凤栖梧道:“姓风的,你这是埋伏在这里,存心暗算我们的了?” 凤栖梧又大笑:“我若是要这样做,你们现在大概没有几多个活下来的了。”“你若是以为我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可就错了。“中年人“刷地”滚鞍下马,接喝道:“你带来了多少人,尽管叫他们滚出来。”凤栖梧目光一扫,道:“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附近根本不能藏人?”中年人目光一扫,又道:“不管你有多少人,我们今夜都要与你拼个死活。” 凤栖梧道:“要群殴,上就是,何必多作废话?” 中年人喝道:“我们就是以众凌寡,也没你们乘人不备,惫夜偷袭的卑鄙。”“我们?”凤栖梧有些诧异:“到现在我也只是一个人。” 黑衣人冷笑道:“你不是姓凤的,与凤生也不是兄弟?” 凤栖梧心头一凛:“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中年人亦自冷笑。“装得倒很像,你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脱身,可就错了。”一顿振吭大呼:“大伙儿将他围着,莫让他走了!” 那些人早已围上来,先后下马,兵器全都向着凤栖梧。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大哥怎会与他们结怨? 凤栖梧疑念重重,酒意全消。 中年人接道:“莫以为我们不知你是要赶去助阵的,遇上我们,是你倒霉。” 凤栖梧一脚将地上的空酒罐挑起来,捧在双手中,道:“我若是要赶路,又怎会与你那位老三在这里喝酒?” 中年人目光又回到黑衣人面上:“你是来这里喝酒的?”黑衣人苦笑,凤栖梧却竟替他分辩:“这可不关他的事,是我迫着他拼酒。” 中年人瞪了凤栖梧一眼,喝问黑衣人:“你怎么跟他拼酒,不跟他拼命?”“小弟根本不认识他就是凤栖梧。”黑衣人叹了一口气。 凤栖梧接道“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只是有几位,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面。”中年人疑惑的盯着凤栖梧:“你不是要告诉我,连凤生做过了什么事情也不清楚。”凤栖梧点头:“所以你们最好说清楚,要杀我也得让我死得瞑目。”中年人沉默下去,黑衣人随即道:“我这位大师兄有一个外号,叫‘单刀断五狱’!” “单刀断五狱郭胜?”凤栖梧对于那个外号显然有些印象“不错。”黑衣人接着一横萧:“而我——"“侠萧燕南?”凤栖梧试探着问道。 “你也知道?”凤栖梧笑笑:“还有一位快剑马腾,在那儿?”郭胜厉声问道:“你要见他?”凤栖梧道:“三位合称三英,只见两位,难免有些遗憾。”郭胜道:“要不遗憾,也容易。’;“如何?”凤栖梧问。 “伸长脖子,吃我一刀!”郭胜一翻腕,刀上金环呛啷啷响,语声动作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凤栖梧皱眉道:“莫非他就是给我大哥杀死的?”郭胜咬牙切齿的:“还有我们五师叔一门长幼一百四十口。”凤栖梧纵然动容:“凤家与中原五义可没有任何过节。” 郭胜厉声道:“你们姓凤的都是疯子,这边才宣战,那边在黄夜愉袭,但你们若是以为成功了第一一次,第二次也一体成功,那便大错了。” 凤栖梧只是听,郭胜挥刀接道:“莫以为我们不知道伽的计划,今夜只要你们一踏人我们四师叔居住的庄院。便死葬身之地。” 凤栖梧接道:“你们已准备好了?” 郭胜方待回答,燕南已抢着道:“大师兄,这是秘密…"郭胜挥刀道:“现在已接近子时,还有什么秘密,风生决定在子时进袭,这个凤栖梧就是背插双翅,也赶不及去通知他是陷饼,不要踏进去,何况我们已将他包围起来。”燕南不能不同意,郭胜接对凤栖梧道:“也不怕让你知道我们就是要配合行动,赶到大峡谷去,风生败退,只有大峡一条生路,我们就将他这条唯一的生路扼断!” 凤栖梧怔怔的听着,嘟喃道:“事情到底是怎样发生的?” 郭胜连声冷笑,还未接上话,燕南已然接道:“大师兄,看来他真的是毫不知情。” 郭胜冷笑道:“我现在相信了,老三,你大概也还记得去年在湖上的一个传说吧,” 燕南点点头,看了看凤栖梧,其余的人有些显然想起来。 有些却以疑惑的目光望着郭胜。 “你们忘记了?江湖不是有此传说,凤生抢去了这个凤栖梧的老婆?” 语声一落,他光自大笑,其他人亦哄然大笑起来,只有燕南例外。 凤栖梧只是冷冷的望着那些人,没有作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郭胜大笑着接道:“风生抢去了你的老婆,难怪你全不理会他的事,现在知道了他有难,也若无其事,袖手旁观。” 凤栖梧等他说完了,才道:“你错了,那个女人并不是我的老婆。”郭胜道:“你不必否认,兄弟如手足,夫妻若衣服,有什么关系。” 凤栖梧又默闭上了嘴巴,郭胜笑接道:“你们这些绿林魔道,原就没有什么羞耻………” 燕南叫道:“大师兄……” 郭胜接问道:“怎么,你还要替他说话?”燕南道:“小弟只是觉得大师兄那样说话………郭胜道:“你这是教训我来了。” “小弟不敢。” “那就少说废话。“郭胜回向凤栖梧:“不管你是否去支援凤生,你既是风家的人,今夜便休想逃得性命。” 凤栖梧道:“我仍是想弄清楚这件事,你们告诉我……” 郭胜道:“去问阎王去!”身形陡长,拦腰一刀疾劈进去。 风声激荡,这一刀力足开山劈石,可惜凤栖梧并不是石,一闪避开,接道:“好不讲理!” “我们现在只知道血债血偿,上——”郭胜又冲上,金背大环刀发出一一阵阵令人魄动心惊的呛榔啷之声连斩凤栖梧二十八刀。 “刀刀落空,凤栖梧身形飞闪,倒退丈外,才闪开这二十八刀,两枝长剑已从后面左右攻来,攻的都是要害。凤栖梧左闪右避,大环刀又到,八件兵器同时后面袭至。凤栖梧轻啸一声,风车大翻身,从兵器上翻过,郭胜居然也不慢,人刀紧追在凤栖梧身后。十多枚暗器同时射来,凤栖梧耳听风声,半身一转,酒罐在双手滚动,射来的暗器除了一技透风膘之外,全都给收入酒罐中,而酒罐竟然未破。那枝透风镖也没有打在凤栖梧身上,但亦不可渭不险,凤栖梧及时一个铁板桥,镣也就从他的胸膛裂衣射过。凤栖梧身形已被迫落下,郭胜一刀接砍来!这一刀一样是开碑裂石之势,凤栖梧及时往地上一倒,环抱着酒罐一滚。刀从他的头上削过,砍在那株孤松上,粗可环臂一抱的松干立即迎着刀锋“刷”地裂断,疾倒了下去。 郭胜翻身再挥刀,一连十二刀,再斩凤栖梧,刀落处,一蓬蓬泥土被激得疾扬起来。凤栖梧贴地滚开,一长身,酒罐一翻,道:“小心暗器!”收在罐内的暗器一齐向杀前来的其他人射去。 他亦叫小心,可是那些人有些的武功并不是他想像的那么好,三个闪避不及,就被暗器打在身上,两个受伤,还有一个镖中咽喉,当场丧命! 郭胜一眼瞥见,面色又一变,厉声喝道:“姓凤的,下好毒手!” 群情更激动,凤栖梧看在眼内,冷笑道:“我已经叫小心,学艺不精,怪得谁来。” “说得好!”郭胜挥刀砍上,其他人一齐冲至,只有燕南,一面苦恼之色,仍无反应。凤栖梧贴地再一滚,身形一长,掠上那半截松干,道:“是你们逼我。” 郭胜断喝道:“有本领便将我们杀光!”大环刀自下而上急削。 凤栖梧闷哼一声,双手捧着酒罐往刀锋力砸而下。 “哗啦”的一一声,酒罐被刀上内力震碎,凤栖梧双手无损,郭胜那一刀即给他硬硬砸回去。 凤栖梧长刀随即出鞘,人也凌空一滚,鲜血箭矢般激射长空,一个人被他刺杀刀下。 其他人眼都红了,吆喝着砍杀前来,凤栖梧那股狂野立时被激发,不退反进,人刀迎向砍刺过来的兵器。 激烈的金铁交击声暴响,凤栖梧手起刀落,一连砍倒两人,再一肘将另一一个人撞飞。郭胜立即欺上,一面大喝:“老三,你还在等什么?” 燕南应声:“来了!”凌空向凤栖梧扑落,黑萧“鸣”的一响截向咽喉。 凤栖梧刀一翻接下,道:“你不是这种不认理的人。”燕南冷笑道:“我只知道三个同门已倒在你刀下。” 凤栖梧道:“方才的情形你不是没有看到。” “一刀一个,你杀的倒是爽快!” 凤栖梧道:“凤家刀法是杀人的刀法,一刀砍出,连我也未必能够控制。”“何必多说一”燕南黑萧飞旋,用的是剑招,攻的是要害。 凤栖梧刀接下,道:“你们都上来好了。”他就是不说,那些入都已一齐攻前,出手毫不留情,燕南飞也没有例外。凤栖梧大笑:“名门正派的弟子,姓凤的今夜总算见认过了。郭胜断喝道:“对付你们这种邪魔外道,那用守什么江湖规矩。” “邪魔外道?骂得好。”凤栖梧一股酒气涌上来,杀机顿起“就让你们今日尝试邪魔外道的手段。” 语声一落,他迎着郭胜的刀,燕南的萧,倒退三丈,迅速追入了从后面扑来的那些人中。 惨叫声立起,他人退刀退,猛一转,有如虎入羊群,又将三人砍倒。 郭胜燕南迫不上凤栖梧的身形,既惊且怒,左右一分,包抄而上。 凤栖梧左穿右插,看来似下在闪避刀萧合击,但身形过处,那些人无一幸免,纷纷在他的刀下倒下。 燕南一看势色不对,急喝道:“各人退下!” 郭胜亦喝道:“退下。”他的刀沉雄,在人多的场合。亦很难施展得开。 那些人这时候已只剩下五个,应声一齐后退,凤栖梧竟然与他们一起后退,到他退出了五丈,那五个人已全部变成尸体。郭胜燕南拼命抢救,可是连一个也救不来,眼看着同门一个个倒下,不禁目毗迸裂。 凤栖梧人刀飞舞,又退出了一丈,然后就像突然从恶梦中惊醒,怔住在那里。 郭胜燕南红着眼冲上前去,左萧右刀,接近疯狂的击下。 凤栖梧嘴唇吻动,好像要说什么,但话还未出口,萧刀已击到。 一阵刺耳的金铁交击声,凤栖梧大环刀下矮身掠过,燕南黑萧追击,却为大环刀所阻,与之同时,凤栖梧人刀已然一股旋风也似斩向郭胜,诡异而迅速! 郭胜嘶声暴喝,大环刀上下翻飞,突然脱手,飞入半空。 他右手以至右半边身子这片刻已多了三十六道刀口,凤栖梧再一刀,抹过了他的咽喉。刀凌空未落,人已仰倒了下去,燕南一声“大师兄”,方待扶下,刀光一闪,他手中萧已被挑飞,凤栖梧的刀已抵在他的咽喉上。 这一招如何使来,燕南完全看不透,寒气迫近咽喉,不由得双目一闭。 也就在那刹那,寒气突然一敛,燕南反而心头一沉,接一阵难以言喻的空虚。 凤栖梧的刀的确没有斩下去,反而收回,一抖抖飞了刀上的鲜血,“叮”的入鞘。 燕甫应声立刻张开了眼睛,却见凤栖梧正要转身离开,他一怔厉声道:“姓凤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凤栖梧淡然一笑:“他们讥笑我的时候你没有笑,所以我杀他们不杀你。” 燕南道:“谁要你来假慈悲,有种的,连我也杀掉!” 凤栖梧道:“那就算我没种好了。“转身举步。燕南即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就像是一个疯子,凤栖梧听得笑声冷冷的回头一望,继续前行。燕南狂笑着大吼:“姓凤的,你是个聋子。”凤栖梧竟然应道:“你喜欢将我当做聋子,那就是聋子好了。” 燕南嘶声道:“你没有听到我的笑声,不知道我也在讥笑你?” 凤栖梧道:“我只知道无论你干什么,都是你的事,与我一些关系也没有。” 燕南道:“我就是在讥笑你没种,连要过门的妻子也保不住。”凤栖梧道:“是事实又怎样?”非常奇怪,他现在显得出奇的冷静。 燕南也想不透,当对方既然这样,他实在再也笑不下去凤栖梧随即一纵身,掠上了郭胜的坐骑,燕南一见,大声叱喝:“姓凤的,不要走!” 凤栖梧反问:“不走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燕南大叫:“杀我!” 凤栖梧冷然一笑,勒转马头,接一声叱喝,催骑疾奔了出去。 燕南大叫着:“姓凤的——”抢前拾起插在地上的一枝长剑,向凤栖梧后心疾掷了出去。 凤栖梧脑后仿佛长着眼睛,半身陡然往鞍上一伏,正好将来剑避开。 健马走势却没有受此影响,迅速将燕南抛在后面,燕南嚷叫着奔前,探手将那柄剑拾回,滚鞍上了旁边的坐骑,疾往山下追下去。 山坡虽然并不怎样陡峭,这样飞骑冲下去亦甚是危险,燕南显然什么也已豁出来。 马蹄过处,砂石激飞,燕南一骑迅速将凤栖梧追近。 凤栖梧的刀再次出鞘,一些声响却也没有发出来,上半身猛一仰,反手一刀削出! 燕南已经在小心,萧立即迎前,那知道凤栖梧那一刀攻击的对象,不是人,而是马! 刀光一闪,马头断飞,燕南的反应亦可谓敏捷的人,在马倒下之前,身形已然倒翻了出去。 那匹无头马随即往山坡下滚落,马血溅出了一条血路。 燕南长身而起,再看凤栖梧,已然飞骑远去。 那一一刀之快,义准又狠,实在是罕见,砍的若不是马而是人,燕南实在怀疑自己能否闪得开那一刀。 他的面色变得更难看,呆望着凤栖梧那一骑去远,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山坡还有其他的马,燕南那会子却完全没有想到换过另一匹马追下去,只是呆立在那里。 凤栖梧也没有再理会燕南,刀入鞘,放马奔驰,只希望能够及时赶到去。 在凤生探取行动之前赶到去。郭胜燕南并没有提及他们的四师叔住在什么地方,但好像胡子玉这种名人,在附近随便找一个江湖人一问,亦应该有一个清楚明白。 凤栖梧现在就是奔向大峡谷的方向。 郭胜燕南准备在大峡谷伏击,中原五义的老四胡子玉,也应该就住在大峡谷附近。 由这里到大峡谷,非要一个时辰不可,凤栖梧这是知道一个时辰之后,应已天亮,胡子玉的庄院不可能在大峡谷之前,否则郭胜燕南亦无须在大峡谷埋伏,风生若是在夜间采取行动,在凤栖梧赶到大峡谷的时候,应已有一个结果。 而风生败退,若是不得不取道大峡谷逃走,经过大峡谷应该是在天亮之后,这样郭胜燕南等人的埋伏才管用。 以此推断,凤栖梧是绝没有·可能赶到去接应的了。 郭胜绝无疑问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话到口就说,不管是否合理,凤栖梧应该看得出来。 但现在他竟然因为郭胜的话而生出希望,以为能够赶到去支援。 这只有一个解释,凤生与他到底是兄弟,到底是血浓于水。 只是他实在想不透,风生为什么突然找上中原五义的麻烦。 凤生虽然出身绿林,但一向的作为,比正道武林更正派,凤家与中原五义之间也一向没有任何的仇怨,而偷袭更不是凤家一向的作风。 凤生甚至痛恨那些不守武林规矩的人,一个像他那么素来光明磊落的武林大豪,现在竟然一反其道,甚至用到偷袭的手段,这实在难以令人置信。 可是从郭胜燕南那些人的言谈举上看来,亦显然不像是在说谎。 他们甚至不借拼命。 凤栖梧亦竟然忍心将他们杀掉,这就连凤栖梧自己也觉得奇怪。 那刹那他只觉得一股杀气直贯握刀的右手,一炳刀不由自主疾砍了出去。 看到血,他心头的杀机亦竟然更浓,出手亦更狠,这在他已不是第一次。 这一年以来,他总是这样,刀不出鞘倒还罢了,出鞘而见血,杀机便大盛,那柄刀便连他也控制不住,仿佛不属于他所有。不过这一年以来,他杀的都是该杀的人,不像这一次。 他实在不想杀那些人,也看出那些人都不是坏人,甚至郭胜,虽然凶暴,口齿刻薄,也显然是一个血性汉子。 他喜欢血性汉子,可是他方才杀郭胜,出刀却毫不犹疑。 难道就因为郭胜说了那些话? 凤栖梧想不透,惟一令他安慰的是那间不容发之间,他总算将刀势收注,没有将燕南也刺杀于刀下。 但他也看得出,若是有机会,燕南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斩杀。 这是血债,岂非应该用血来偿,/\调健马奔出了数里,凤栖梧的心情终于完全稳定下来,很多没有想到的问题都想到了。 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猛袭上他的心头,他总算明白,不可能赶到去支援风生的了。 惟一的希望,就是风生虽然堕身陷阱,然而能够及时醒悟,全身而退。 但他却知道,凤生的固执,未到绝望的境地,是绝不会退缩的。 一个人若是陷身绝境,能够退已不容易,何况要全身而退? 凤栖梧突然之间有一种正奔往地狱的感觉。 凤生这时候的确已陷身绝境。 他们顺利地进入了青龙镇,也毫无困难的闯入了胡子玉的庄院,一如这之前他们偷袭柴东升。 柴东升是中原五义的老么,亦被人称为中原五义的智囊,这所以凤生选择了他做第一次攻击的对象。 那一次他们完全成功。 柴东升虽然是一个聪明人,却怎也想不到凤生竟然会攻击他,在咽下最后的一口气之前,仍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不出什么时候开罪了凤生,也想不出中原五义与凤生之间结下了什么的梁子。 这一次虽然同样顺利,但一入庄院,凤生便知道不妙。 他的人四方八面冲进去,可是竟连对方的一个人也没有遇上。风生直入大堂,仍然听不到打门声,立即发出讯号,将所有手下集中起来。 与之同时,庄院外杀声震天,四面起火。 风生跃登庄院大堂飞檐居高临下一望,只见庄院周围三丈都已堆满了火球,一枝枝火把紧接从四方八面掷进来。 这绝无疑问,对方非独已得到消息,而且已作好准备,所以才能够如此迅速将火球堆遍四周。 庄院的结构也的确甚利于火攻,其中三面一起火,根本就不能跨越,只有由正门离开。正门对开却已一片火海般,过了这一片火海,是一片寒光,那是兵器烈火照耀下的闪亮,无数的人手执兵器等在那风生本待等火灭后才冲出去,但对方显然已考虑到这方面将火把掷进来。 这是要将他们迫出庄院外。 对方显然已下了决心,不惜将整座庄院烧掉。 一股股浓烟顺风吹来。凤生甚至已感觉到烈火的酷热。 对方到底准备了多少人,他并不知道,只知道战死怎也好呆在这里等死,所以他从飞檐上下来,第一句就说:“准备突围迎上来的是金鹏与铁雁,是他的两个亲信,也是他两个最得力的助手。铁雁随即道:“头儿,该往那个方向闯?”凤生乾指道:“只有一个方向,你与一组兄弟,负责应付掷来的火把,金鹏与两组兄弟,准备将那道墙壁弄倒,其余的只待墙塌之后,随我杀出去,先杀开一条血路。”金鹏应命一挥手,两排黑衣人迅速越前,奔向那道走廊,喝叱声中,各自掷出了一条连着铁钩的铁索。那些铁钩全部钩在两条柱子上,那些黑衣人手抓铁索,一声吆喝,旋即一齐用力往后拉,他们每一个都有一身气力,全身用力一立,那两条柱子竟然被他们一了子拉倒,一时间瓦屑粉飞,尘土飞扬,整块地面也“蓬”然震动。 那两组黑衣人迅速地将钩索收起,接将那两条柱子扛起来,呼喝声中,一齐向门左侧那面墙壁撞去。 高墙外飞进来的火把全部给另一组黑衣人,一一拨下。 他们绝无疑问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动作迅速,“轰轰”巨响中,那面墙壁被撞出道裂痕,再一撞,猛倒了下去。 当着那面墙壁的火焰立时被压灭,两旁的火球亦被激得疾扬起来,掀起了漫天火屑。 凤生早已蓄势待发,墙一倒,第一个冲出去,以断墙为桥,一下子冲出两丈,无数的长矛向他飞来,但都被他那两柄翼刀斩落。 跟着他冲出去的黑衣人同时掷出了一排长矛,尖锐的破空声响夺魄惊心。 火海外那些中原五义的弟子在长矛下倒下八个,凤生乘机一纵身飞越丈余大海,扑入人丛中。翼刀飞滚,连杀六人。 他紧接左右冲杀,不止那些中原五义的弟子再掷出长矛。 那些黑衣人紧接冲出,前行几个迅速将火球挑开。 长矛仍然疏疏落落的飞来,几个黑衣人亦倒在矛下,葬身火海中。 铁雁金鹏相继冲过火场,杀进入群中,护在风生左右。 他们的武功远在那些中原五义的弟子上,当者披靡,一个个倒下去,但其余的立即冲杀前来,并未因此而退缩,一场恶斗也就由此展开。 鸟王凤生座下群乌,每一个都战斗经验丰富,现在这一批更就是群鸟的精英,但中原五义的弟子每一个都在拼命。 这一战的激烈实在可想得知。 风生一面翼刀双飞,一面留意周围的情形,知道不能恋战,一声:“退--转向前冲。铁雁金鹏左右齐上,紧护着风生,群鸟同时迅速组成了一个三角队形,冲杀前去。中原五义的弟子虽然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却是各有各出手,给凤生等全力一冲,不由得左右散开去。他们全都是一身白衣,与群鸟的一身黑衣相反,敌我分明,显然是有意安排成这样。被冲开的白衣人就像是两股白浪般左右翻飞,十九都受伤,有几个甚至立即倒下。衣白血红,份外触目。凤生一口气冲前十丈,那些结合成三角形的黑衣人只要还走得动的亦全都冲了出来,走不动的尽都在刀光剑影中倒下白衣人一散即合,怒涛般杀奔前来,但随即被喝住。“住手——”霹雳也似的喝声发自一个红衣老人的口内。 那个红衣老人满面皱纹,一头自发,年纪看来已实在不少,但精神攫铄,两手持红缨枪,龙皤虎踞的坐在那儿,却是威风之极,毫无老态。 在他两侧各有两张椅子,最左的一张空着,其余的三张,各都坐着一个年纪差不多的老人。 一个一身银衣,领插折扇,坐在最右方,在他与红衣老人之间,是一个青衣老人,双手支着一枝长剑,悠然坐着。 坐在红衣老人左侧的老人,则是一身蓝衣,敞着胸膛,双脚虽在一对流星锤之上,神态威猛。 空着的那张椅子之上,赫然就放着一个灵位,前面地上燃点着香烛。 那正是中原五义的老么,柴东升的灵位,而四个老人不待言就是名动江湖,合称中原五义的曹廷、霍青竹、叶南溪、胡子玉。 中原五义享誉江湖数十年,武功方面当然不比寻常,他们五人并非住在一起,现在仍生存的四个同时在这地方出现,当然是早有预谋。 这一切;凤生竟然一些消息也没有,他座下群鸽长于打听,被称为江湖上一流的探子,而事先他亦将群鸽分派到中原五义其他所住的地方附近,他所以向胡子玉采取行动,也是根据群鸽探来的消息作出决定。 若说曹廷、霍青竹、叶南溪的行动,群鸽竟然一些消息也没有,而三人率众赶来胡子玉这里,设下这个陷阱,监视着这座庄院周围的鸽群亦竟然毫无所觉,这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惟一的解释,就是鸽群已经背叛了他,供给他的全都是假消息。 但他们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凤生实在难以相信,他翼刀已经停止了攻击,思潮却在不住动荡。 中原五义的弟子远远的退下,又将他们包围起来。 火光照耀下,每一个人明显的都是一脸的愤怒之色。 红衣的曹廷喝住了众人,缨枪一顿,目光落在凤生面上,道:“姓凤的,你竟然真的来了。” 凤生沉声道:“姜是老的辣,曹廷,有你的。” 曹廷道:“我们见过三次面,喝过酒,是朋友。”凤生道:“一次还有你的两个兄弟,霍青竹、叶南溪。”青衣的霍青竹一声叹息:“我原以为你经已忘掉了。”凤生道:“我像是如此健忘的人?” “不像……”霍青竹摇头:“你也不像是这种卑鄙小人。”“骂得好。“凤生一丝怒容也没有。“我们,一直都当你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蓝衣的叶南溪厉声接上口:‘尤其是我,人前人后。都以能够认识到一个你这佯的朋友为荣,那知道,你竟然是一个下三流。”风生冷笑道:“你后悔?”叶南溪道:“很后悔为什么那一次跑折了两匹良驹,也要赶上大哥,目的只为了认识你这位大英雄大豪杰。”风生道:“那你为什么不将自己的眼睛挖掉?”“我虽然有眼无珠,但能够看着你这个卑鄙小人倒下。“叶南溪异常激动。风生又一声冷笑:“我是卑鄙小人,你们也不见得是英雄好汉。”曹廷淡然道:“这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得好!”风生追问:“是谁给你们的消息?”“是我们……”一群人在那里越众而出,每一个的举动都非常敏捷。凤生目光一转,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一定是你们,若非你们提供那些假消息,我们又怎会堕进这个陷阱?”那正是风生属下的鸽群,一向替风生打听消息,也一向获得凤生的信任。一顿,凤生又笑道:“我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变了中原五义的手下?”他的语声很冷淡,笑容亦令人不寒而栗。为首的鸽子应道:“我们本来就是中原五义的弟子。”风生一怔,鸽子又道:“因为仰慕你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喜欢你那种除强扶弱,与恶徒绝不妥协。也绝不拖泥带水溪的霹雳手段,我们才不惜瞒着师父,投到你座下。”凤生道:“何不直接说清楚,这本来就是中原五义的险谋,你们是准备作内应的。”鸽子道:“若是如此,这些年来我们又怎会出生入死,替你要卖命?”“若非如此,你们也不会出卖我。”“那因为你现在跟以前完全就是两个人,以前你是大英雄、大豪杰,现在却是个卑鄙小人。”鸽子感慨的接道:“也许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大局已定,才露出来。”其余鸽子异口同声接道:“我们不值你现在的所为。”凤生看了看他们,仰天大笑:“说得好!”群鸽没有作声,风生笑语声一顿,接问:“你们大概也不会忘记,我怎样处置叛徒?”鸽子沉声道:“我们俱都已准备以血洗清我们因为投靠你而种下的罪孽,我们为你卖命,也不知在杀了多少人。”。凤生没有作声。左有金鹏铁雁与群鸟面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对于这一次的行动,他们多少都有些奇怪,以他们所知,中原五义绝不是沽名钓誉的人。他们也下明白中原五义与凤生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他们已跟随风生多年,从未见过风生用这种手段攻击敌人,有时他们甚至认为风生的举动太正派,以至吃上不少的亏。而现在一变,风生简直就像是两个人,是变得那么卑鄙,之前的袭击柴东升一家,出其不意,鸡犬不留,连他们也几乎下不了手。难道这才是凤生的真面目?曹廷叹息接道:“你们也不能这样说,在这之前,姓凤的杀的,大都是该死的人。”群鸽不能不承认,曹廷又说道:“尽管敌对,我们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鸽首道:“可是这一次,还有五师叔那一次。”胡于玉一挥折扇,截道:“这正是我们要弄清楚的。”一顿,转问凤生:“我们师兄弟到底做过什么坏事?”凤生的眼瞳闪过一阵迷惑之色,突然一声冷笑,目光一扫,道:“你们做什么坏事自己应该最清楚。”曹廷雀青竹叶南溪胡于玉四人相顾一眼,异口同声:“我们?”凤生道:“姓凤的不是。一个疯子,所以做每一件事,都有充分的理由。”曹廷道:“不错,在杀我五弟之前,你不错是这样的一个人。”凤生道:“现在也是的。”霍青竹冷笑:“你甚至不借暗算偷袭,鸡犬不留,可是这不是小事,奇怪我们兄弟竟然一些也省不起来。”胡于玉接道:“我们兄弟在江湖上名头虽然没有你的大,所干的也是行侠仗义的事,自问俯仰无愧天地。”曹廷又道:“姓凤的人并不多,我们记忆所及,亦从来没有与任何一个姓凤的结下梁子。”一顿接问:“难道你本来并不姓凤?”叶南溪厉声道:“今夜你若不还我们一个清楚明白,姓凤的,这条长街就是你伏尸之地。”凤生仰天大笑,毫无俱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面上,每一个人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笑了好一会,风生才道:“你们真的都完全忘掉了共同做过什么事?”曹廷道:“我们兄弟结义多年,共同做过的事情多的是,不知道你说的是那一件?”凤生道:“最糟的一件!”曹廷一怔,面色突然大变,胡子玉第二个变色,然后是霍青竹,叶南溪。叶南溪已经站起身子,这刹那又坐回去。众人都看在眼内,不由生出了一种感觉。他们真的是做过一件很对不起风生的事情。铁雁第·一个叫起来:“你们先做出对不起风大哥的事,那就怪不得凤大哥要这样报复。”曹廷四人没有作声,就像已到了末路,一脸访惶、惊讶之色。最失望的当然是群鸽,面面相觑,不知道如是何好。凤生冷笑着接道:“很好,你们都没有忘掉。”曹廷呻吟道:“她果然没有死,果然仍能够活下来……”胡子玉一声:“天——”叹息道:“怎会这样的,怎会?”霍青竹的说话更奇怪::‘我砍了她十七剑,我清楚记得“没有可能的!”叶南溪叫得最大声:“姓凤的在骗我们!”凤生的面色变很很怪异,近乎咒诅的道:“是谁刺了她十三枪,砍了她十七剑,剁了她二十三刀,以扇骨痛扎她的脸,以流星锤将她乱捶?”这些话入耳,叶南溪一张脸便发了白,嘟喃道:‘十三枪,十七剑……”语声由高而低,渐不可闻。周围一片静寂,他们的说话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清楚。叶南溪的语声虽然低下去,他们从那些说话大概亦已想像得到,中原五义曾经五人围攻一人,而且在那个人倒下之后,还予痛击。听凤生那么说,那个人应该已变成肉酱。杀人不过头落地,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份?令他们不明白的是,那个人在这样之后,怎能够活下来?他们都只有极少数的人考虑到这个问题。其他的俱都大感迷惑,也大感失望。曹廷一直是他们最尊敬的师长,他们也一直引以为荣,万想不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一若是他们真的曾经这样做,也就难怪凤生采取这种报复手段了。众人在惊叹之余,却不免生出两个疑问。——那个人与凤生到底有什么关系?——中原五义,又到底与那个人有什么仇恨?没有人能够想得出这两个答案,凤生也没有说,只是以一种轻蔑的目光瞟着曹廷四人。也不知过了多久,曹廷才开口:“她真的又活下来?”能够听得懂这句话的人只怕不多。又活下来,难道那个人竟能够活很多次。凤生冷应道:“你们承认曾经做过这样的一件事就够了。”曹廷仰首一声悲嘶:“灾祸——”风生断喝道:“杀!”翼刀飞舞,杀奔前去,铁翼金鹏左右齐上,群鸟怒吼着亦冲上前。一场更激厉的恶战又展开。中原五义那边虽然人多势众,但听得竟是自己这边儿理亏,气势已弱,尤其是那些鸽于,更加内疚。凤生还未冲杀到中原五义身前,便自吩咐:“发信号,突围金鹏听得真切,也知道对方有所防备,人数又在已方之上,不能恋战,立即从怀中取出烟花火炮,掷进夜空。霹雳一声,烟花火炮在夜空中炸开,与之同时凤生已当先冲到中原四义之前。曹廷如梦初觉,大喝一声,振枪冲向风生,一刺三十六枪。凤生翼刀飞滚,接下三十六枪,贴着枪杆滚刺向前。曹廷急退,叶南溪一对流星锤立即“呼呼”的击来,力足开山裂石。凤生当然不会盲目硬接,一长身,却跃立在其中一锤之上随锤飞回,翼刀同时刺向叶南溪的要害。叶南溪想不到凤生竟然会有此一着,仓皇急退,霍青竹眼见危险,一剑急救。凤生如影随形,追着叶南溪十丈,眼看就可以将叶南溪伤在刀下,不料脑后风生,霍青竹一剑已到。“退回去!”凤生一声叱喝,身一转,刀一挥,硬将霍青竹人剑迫回。胡于玉一柄折扇紧接攻到,曹廷一技长枪亦刺到来了。凤生倒踩七星,急退七丈,脚一盘,放着柴东升的灵位那张椅子,平飞向胡子玉。胡子玉一眼瞥见,急忙让开,顺手将灵位抓住。凤生人刀已扑回,刀光一闪,“刷”一声,灵位被劈开了两边,胡子玉亦被刀锋划伤了胸膛。血激射,胡于玉看着被劈为两边的灵位,面色大变,风生乘他分神,另一刀紧接劈下来。曹廷横来一枪及时挡住,霍青竹长剑接至,却被金鹏半途截下。金鹏一双铁爪上下飞舞,敌住了霍青竹,铁雁那边率领群鸟已冲杀过来。叶南溪流星锤立即迎上,左右射至,正是一式“流星赶月/、两个黑衣人眼看闪避不了,挥刀急挡,“铛铛”的两声巨震,一个黑衣人刀被震飞,另一个的刀却被撞得倒嵌进面门,当堂毕命,铁雁一柄雁翎刀急展,掩杀前去。叶南溪流星锤飞舞,接连三锤,都被铁雁接下,左右黑衣人乘机冲上,围住了叶南溪。铁雁人刀立即欺近。叶南溪链子一收,流星锤当作短兵器使用,风声呼啸,夺人心魄。铁雁等不敢硬接,只是团团围住了叶南溪,中原五义的弟子随即亦围上来,展开了混战。风生一双翼刀迫住了曹廷胡子玉,直往前冲,勇不可当。金鹏铁爪缠着霍青竹亦是往前移动,铁雁群鸟也不例外。曹廷看不懂那枝烟花火炮的意思,但现在亦看出风生一众是要突围,就振吭大呼:“不要放走他们!”语声未落,凤生已迫杀前来,翼刀一口气将曹廷胡子玉迫退了数丈,迫到一旁屋檐下石阶上,轻啸声中,倒扑而回,落在霍青竹身旁,双刀一合一分,“呛”的将霍青竹连人带剑震开八步。他的身形没有停下,旋风般一转,连斩三人,凌空一跃,双刀当头往叶南溪袭下。叶南溪流星锤左短右长,暴喝声中,冲天飞撞向风生。这一锤用得极阴,风生竟然意料中一样,间不容发之际一偏身,正好闪开那一锤撞击,随即贴着链子滑下来,当头疾击!这一击更阴,曹廷那边看在眼内,大喝一声,缨枪脱手,疾掷凤生。枪快如闪电,凤生若是继续扑击,即使将叶南溪击杀,亦不难倒在缨枪之下。凤生一眼瞥见,双刀一翻,身形亦转,枪往他身旁飞过,他双刀一沉,正好将枪杆锁住,身形同时落在叶南溪身后。叶南溪把握机会,反手一锤挥出,风生手急眼快,身一旋正好以枪杆挡去这一锤。相距既近,这一锤完全发挥不到威力,枪杆未折,锤反而被震回,凤生一脚及时踢出,正踢在叶南溪腰旁。叶南溪闷哼一声,连人带锤被踢出,凤生双刀一分,缨枪脱出,追射叶南溪,接着一声暴喝:…快退一——,声落刀动,双刀再转,将霍青竹,胡子玉二人截下。刀一迎一震,霍青竹胡子玉一剑一扇都被荡开,凤生又一声大喝:“退一…铁雁金鹏雁翎刀铁爪齐展,左右封住了中原五义一众弟子的扑击,群乌组成的三角阵则一鼓作气,直往前冲杀。没有了中原四义押阵,那些弟子根本挡不住群鸟的凌厉冲击,硬硬被杀开一条血路。铁雁金鹏左右护着凤生随即倒退。叶南溪被凤生一脚踢跌丈外,既惊且怒,又恐凤生继续冲杀上来,着地立即一个翻滚。凤生虽然没有追上来,以双刀撞出的那一枪却飞到来了。那一枪非独狠劲,而且快准,直取叶南溪兼顾不到的要害。叶南溪眼看便要伤在这一枪之下,曹廷及时掠来,探手正好将枪杆一把抄住,那刹那,枪尖已到了叶南溪身前七寸,曹廷的动作只要稍慢,这一枪便会插进叶南溪体内。曹廷接枪翻身,挽了一个枪花——反扑凤生。叶南溪“鲤鱼打挺”,跃起身子,不由捏一把冷汗,流星锤齐出,抢在曹廷之前,追击凤生。凤生打了一个“哈哈”,翼刀齐展,迎向双锤,刀锤不偏不倚,相撞在一起。凤生也就借这一撞之力,倒飞出四丈之外。叶南溪万料不到这反而帮助凤生逃走,惊怒交集,一收锤,身形更落后。他怒上加怒,大吼一声,双锤再飞出,身形同时凌空飞起,随着双锤飞前去。双锤一飞差不多十丈,叶南溪人随锤飞,眨眼间从曹廷身旁飞过。曹廷急喝一声:“危险——…叶南溪却是有去无回之势,连人带锤撞击向风生,这一着实在大出凤生意料之外,但脸上反而露出笑容,身形突然拔起,双刀紧接滚斩而下。双锤从他的脚下飞过,他的双刀却斩向叶南溪的后背。叶甫溪半空中勉强滚身,裂帛声中背后连中两刀,鲜血怒激,虽非要害,亦伤得甚重,但风生亦因此停下来,曹廷一枪紧接刺至。风生双刀旋转,接住了曹廷的缨枪,身形紧接倒退,右脚一沉,便要踩在叶南溪的身上。二十四条扇骨已然箭一样飞来,一块扇面抢在扇骨之前,刀一样飞至。胡子玉那柄折扇原就是兵器与暗器混合,看见叶南溪危险,毫不保留,悉数射出去。风生双刀飞滚,在扇面与扇骨之间飞滚过去,曹廷一枪紧接脱手刺来。好一个凤生,耳听风声,刀一回,“铮”的将枪挡回去,曹廷紧接扑至,双掌一登,正印在枪柄未端上,那枝枪立时给迫回,去势更加急劲。这一着实在大出凤生意料之,仓淬间让开要害,缨抢仍然在左肩头穿过。鲜血激射,凤生亦给枪上的力道撞出了半丈,一张脸刹那苍白了起来,身形一稳,刀一挥,“刷”的将枪杆削断。铁雁金鹏一旁看见,舍下那些中原五义的弟子,左右赶来。霍青竹一剑飞来,却给金鹏双爪接下,铁雁才要扶住凤生,给凤生喝住:“不要紧,退——”声一落,身形斜欺,刀急挥,将霍青竹连人带剑震飞出半丈。铁雁金鹏护着凤生倒退。曹廷从门下弟子手中取过另一枝缨枪,紧接追上,胡子玉亦从弟子手中接过了一枝剑。左右已有弟子将叶南溪抬下去,其余的紧追在曹廷三人之后。群鸟虽然死伤逾半,但终于杀开血路,冲出镇外,凤生铁雁金鹏仍然押后。曹廷等穷迫不休,未到镇外,两旁人家大门突然都打开,预伏在内的弟子各将马匹牵出来,曹廷等纷纷上马,无数火把亦同时亮起来。马嘶声中,一众狂追,有如雷霆万钧之势。风生一见,嘶声大喝:“赶快———,““前面的黑衣人这时候已然来到了一条河前,河上原有道石桥,但现在已经沉落在河里。河水急激,也相当宽阔,他们若是涉水而过,只怕未到半途,已然被迫上,到时乱箭齐来,便只有拼打的份儿。但那些黑衣人虽然意外,并没有慌乱,呼喝声中,一条条绳子飞出,那之上系着的铁钩纷纷钩在对岸的树上,他们随即将在手一端钉在面前地上,一个个紧接纵上绳子,猿猴也似迅速地往对岸掠去。凤生铁雁金鹏也是最后的三个。三人才跃上绳子,追骑已至,曹廷跃马横枪,“希幸幸”马嘶声中,坐骑斜里奔出,枪一沉,已然将三人所踏的绳子削断。凤生三人早已知道有此一着,绳断之前,身形已然往上拔起。曹廷手中枪立即脱手掷出,直飞风生,双手同时往后一探,将后面策骑奔来的两个弟子手中缨枪夺过,左右一齐掷去。凤生右手翼力拨开飞来第一枪,身形被震得往水里堕下,刀一挥,将第二枝缨枪再挡去,但第二支缨枪无论如何也挡不了。却就在这刹那,金鹏突然翻身落在风生面前,也挡住了那致命的一枪。缨枪往他的前心插入,后心穿出,金鹏一声惨叫,当场命绝。凤生听得清楚,看得真切,嘶声大叫:“金鹏——”伸手将金鹏抱住。一道剑光也就在这时候划空飞来。是霍青竹的剑,他身形拔起,马鞍上一蹬,人剑有如电闪,飞向凤生。凤生若不抱金鹏,绝不难化解这一剑,就因为他抱住金鹏,上半身空门毕露。剑光一闪即至,风生若是以金鹏的尸体挡去,亦不难将这一剑挡住,可是他没有。铁雁那边看见,一个风车大转,入刀凌空斩下,霍青竹没有理会。裂帛一声,剑从凤生的右颈直划至胸膛,铁雁一刀同时将霍青竹的右臂斩断。无数条飞索即时凌空投来,凤生探手抓住了其中一条,立即飞向对岸,铁雁亦抓住了一条,紧护在凤生之后,曹廷那边又一枪掷来,及时给铁雁一刀劈下。他们还未掠上岸,霍青竹已堕入水里,那些黑衣人怒吼连声,长矛纷纷脱手,向水中的霍青竹掷去。曹廷胡子玉那边看得真切,要救那里来得及,霍青竹人在水中,断臂剧痛,亦影响身形,看着长矛飞来,亦无从闪避。惨叫声中,霍青竹被乱矛刺成刺谓般,当场毙命。“老二——”曹廷嘶声大叫。胡子玉把手一挥,一技响箭射上了半天,那边树荫下立时荡出了四个木排。那四个木排随即一字横开,正好在水面上这成了一条。铁雁目光一闪,厉声问道:“谁来断后!”“雁组!”一群二十来个黑衣人应声立即涌出,冲向那边木排。几个中原五义的弟子已然踏着木排冲过来,那些黑衣人立即一批长矛飞出,中原五义的弟子伤了两个,倒下三个,黑衣人随即抢上木排,浴血死战,硬硬挡住了要渡河的敌人。曹廷马上看得真切,喝开了一众弟子,跃马直冲上木排,枪一出,已然将一个黑衣人刺杀在木排上,那个黑衣人惨叫声中,双手死握住枪杆。其余黑衣人奋勇扑前,十余枝长矛掷出,集中掷向曹廷的坐骑,另外几个黑衣人振刀扑上,左右扑击曹廷。曹廷收枪,穿在枪杆上那个黑衣人亦溅血向他飞来,竟然甩之不开,他当机立断,夺枪拔起。那匹马迅速被乱矛刺杀,倒毙在木排上,曹廷凌空跃落,赤手空拳,抢入黑衣人中,击倒了两个,踢翻一人,那被他踢翻木排上的黑衣人竟然一滚而回,抱住了他的右脚,七八柄刀剑立时砍杀下来。胡子王及时掠到,一剑封开那些刀剑,曹廷双掌疾沉,随将抱住右脚那个黑衣人的头颅击碎,饶是如此,仍然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些黑衣人的凶悍,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跟着胡子玉,一群弟子冲了上来,但木排并不宽阔,容不下那许多人。那些黑衣人绝无疑问已准备拼掉性命,阻止曹廷胡子玉等人追上来。与之同时,铁雁已喝令其余黑衣人以长矛交搭为床,抬着凤生离开。凤生终于倒下来,霍青竹那一剑伤得他实在大重。雁组原是属铁雁掌管,铁雁也实在想与他们共同进退,但凤生身受重伤,而中原五义显然早有防备,断桥之外,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安排,他必须先保护凤生离开这险境。他不知道雁组的兄弟能够支持多久,却只知道他们纵然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也不会后悔。事实是如此,雁组的黑衣人死战至最后一人,也没有后退,在曹廷利枪贯胸,临死的一刹那,亦没有一丝后悔之色。木排上伏满了尸体,灯光下鲜血模糊,触目惊心。就是曹廷胡子玉亦心惊魄动,那些弟子更就不用说了,眼看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一个个竟然怔在那里。曹廷也一怔,随即将手中缨枪掷下,那枝缨枪的枪尖已弯曲,枪杆亦被砍了一个缺口,一掷之下,断为两截,胡子玉在旁剑一挑,将木排上另一枝缨枪挑起来,挑给曹廷。那枝缨枪之上也遍染鲜血,曹廷毫不在乎接下,不由叹了一口气,他活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上这么多次兵器。一口气吐尽,他把枪一挥,道:“我们追!”飞步奔过木排。胡子玉亦走亦趋,那些弟子也举起了脚步,气势却已然大弱。曹廷没有在意,紧握缨枪,神态仍然那么激动,走着又嘟喃道:“不能让姓凤的回去,万万不能够!”胡子玉道:“我们就是杀了他,也没有用,第二个很快就会找到来。”“灾祸,灾祸——”曹廷的语声带着强烈的恐惧,那种神态看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疯子。胡子王道:“也许我们应该跟姓凤的细说清楚。”“你难道没有看见,他显然已是那个小妖精的奴隶,没有人能够令他醒悟。“曹廷的笑容非常苦涩。胡子玉沉吟着说道:“我们也该试一试……”“现在来说这些,不是太晚了?”曹廷缨枪一振:“我们现在只有击杀风生,看能否直捣鸟巢而将那个小妖精除掉。”胡子玉道:“我们不过推测,事情也许……”“凤家兄弟是何等英雄豪杰,你以为一般的女人能够令他们反目?”胡子玉一怔,叹了一口气,曹廷接叹道:“也幸好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否则,今夜他们兄弟一齐来攻,我们只怕很难活得下来。”’ “据说,凤栖梧的武功尤在风生之上,是么?”“据说是的。” “兄弟如手足,凤生若是被我们杀掉,凤栖梧一定不肯罢休,鸟帮的人也一定报复。”胡子玉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所以我说这是灾祸……”曹廷颓然:“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再将别的人拉进来,否则这必然变成一场大灾祸,江湖上前所未有的浩劫。” 胡子玉苦笑:“这一战已经够惨厉的了。” “希望这是最后的一次。”曹廷仰首向天,这绝无疑问,是他的心中话。 夜更深。 凤栖梧终于到了大峡谷。 前面都是峭壁,道路从峡谷中穿过只丈许宽阔,鬼斧神工。要将这条路堵断,绝不是一件难事,这条路却是南行必经之路,山脉连绵数十里,若不走这条路,得翻山越过。 凤栖梧先后也不知经过这条路多少次,心神一定,立即就想到中原五义将会采取那一种方法堵断这条惟一的道路。 在半里外他已经下马,施展轻功,掠到峡谷之前,然后蛇行鹤伏,往峭壁上掠去。 峭壁上已候着十多个中原五义的弟子,在他们的前面堆着无数石块。 一声令下,石块滚滚倒堕,非但可以将道路截断,那走在路上的人要闪避,也不是一件易事,而郭胜燕南等人再在谷口伏击,绝不难将乌帮攻打胡家庄一伙杀一个干净。 凤栖梧一看这形势,更加肯定中原五义的确有备而战,凤生一伙凶多吉少。 油峭壁望去,远远的那边一片光亮,那若是胡家庄所在,恶战绝无疑问已经开始。 那些中原五义的弟子视线都集中在胡家庄那边,并没有发觉凤栖梧的接近。 凤栖梧的手已按在刀柄上,突然有一股拔刀的冲动,却仍然考虑了一会才欺身前去,霍地一探手,封住了最接近那两个的穴道。 那两个尚未倒在地上,凤栖梧又已点倒了四个,最先被封住穴道的那两个终于倒地,发出的声响虽然不大,已然惊动了其他的人。 在他们回头之际,凤栖梧亦已然欺进来,双手一探,扣住了两个人的穴道。 剩下还有七个人,兵器立即出鞘,杀奔凤栖梧,看他们的动作,绝非庸手可比,但与凤栖梧相较,却是有一大段距离。 凤栖梧直欺入刀光剑影中,左手拿住了一个人的穴道,刀随即出鞘,接一刀还一刀,每一刀都正中对方的穴道,但只用刀柄。 饶是如此,给他刀柄撞上穴道的无不口吐鲜血,倒仆地上,七个人眨眼已倒下了六个,最后一个一刀已到了凤栖梧的后背。 凤栖梧回身一刀封开,刀势再变,斩下那个人的右臂,血光一闪,凤栖梧杀机陡动,再一刀,将之斩杀刀下。 对面峭壁上的人虽然看不清楚,亦听出这边出事,七嘴八舌,纷纷高声呼问。 凤栖梧没有作声,将刀咬在口中,双手捧起了一块石头,使劲疾掷出去,双脚接点地,颀长的身形亦疾掠往对面峭壁。 两面峭壁相距差不多有四丈,黑夜中凤栖梧却不敢太肯定。 凭他的轻功,平空一跃四丈亦甚成问题,所以他才掷出那块石头。 飞出了两丈许,那块石头开始下沉,凤栖梧即时落在石头上,双脚一蹬,那块石头立即疾往下堕去,凤栖梧的身形却往上拔起来,凌空一个翻滚,一只巨乌也似落在对面峭壁上。惊呼声此起彼落,守在对面峭壁那十余个中原五义的弟子无不吓了一跳,然后呼喝着举起了兵器,冲杀向凤栖梧。 他们知道这是个敌人,也知道对面峭壁的兄弟已然被这个人解决,知道这个人不比寻常,可是他们并没有后退。 凤栖梧杀机已动,没有去封他们穴道,只是拿刀砍杀。 锋利的刀,狠厉的刀法,敏捷的身形,挡者披靡,凤栖梧斩瓜切菜也似,最强的一个,也只是三招便将之砍杀在刀下。 十六个人倒下了十五个,最后两个,心胆俱丧,慌忙夺路逃命。 凤栖梧兔起鹊落,三个箭步,手起刀落,立斩一人,脱手再将刀掷出,那最后一人逃出丈许,刀已然飞至,惊呼回身,一闪不及,刀穿胸而过,将他钉杀在一株树干上。 凤栖梧没有立即上前,凝神静气,倾耳细听,可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仍然站在那儿,一直到他听到了了一下衣袂声,才扑向那边树干,手一探,拔刀,猛然倒翻,落在一片草丛中,一刀削出。 草长及膝,刀光中断落了一大片,飞舞半天,一个人同时从草丛中窜出来,迎面向凤栖梧刺出一剑。 凤栖梧人刀欺前,对方的剑从他的肩头刺空,他的刀却抹过了对方的咽喉。 血溅在草丛中,人亦倒下,凤栖梧半身一转,抖飞了刀上的余血,纵身掠上一方巨石上。 远远的那边仍然一片光亮,凤栖梧不知道是怎样情形,只知道自己事实已赶不及。 所以他只是怔怔的坐在那儿。 也没有多久,一条火蛇已然由那边迅速的移来,那看来就像是一条银线般。 凤栖梧仍然等了半盏茶之久,才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那条火蛇也粗大了起来,去势突然停顿,厮杀之声随即随风吹凤栖梧仍然没有动。 曹廷胡子玉一众事实又给截下,十二个黑衣人舍生忘死的挡在山路上,掩护凤生铁雁的后退。 中原五义的弟子高举火把,照亮了整条山路,火光照耀下,曹廷缨枪银蛇般飞舞,胡子玉一柄剑亦飞雪一样洒落。 飞雪逐渐变成了血红色,银蛇变成了血蛇,曹廷胡子玉飞马闯过,受伤的黑衣人在中原五义的弟子冲杀下亦纷纷倒下。 这时候,铁雁己护着凤生来到峡谷之前,除了抬着凤生的黑衣人之外,剩下的黑衣人已三十个不到。 铁雁在峡谷前停下,不由叹了一口气,哺哺自语:“这里莫教也设了埋伏,否则我们一伙,不难都葬身这个峡谷内。” 旁边一个黑衣人道:“堂主,只有这条路了。” 铁雁叹息道:“所以就是一条死路,我们也不得不走进去惨叫声不断从后面传来,每一声听来都是那么熟悉,铁雁的心肠并非铁打,悲愤之极,回头一瞥,断然挥手,当先往峡谷内走进去。黑衣人扛着凤生紧追在铁雁身后,其余黑衣人亦倒退着退进去。他们与追兵相距并不怎样远,即使峡谷内没有埋伏,也走不了多远。只是峡谷外是绵密的树林,黑夜中,对于他们的逃走不无帮助,~曹廷在后面这时候虽然没有将坐骑放缓,但也没有特别加快,胡子玉追了上来,道:“大哥,郭胜燕南他们相信已经到了。” “如无意外,应该到了。”曹廷目光一远:“风生等人一进去,巨石滚滚落下,即使活着走过去,也难以闯得过郭胜燕南他们的截击,” 胡子玉摇头道,“我们是否做得太过份?”曹廷道:“是风生挑起这场恶斗,而到底什么回事,现在亦已有一个明白,鸟帮的人也许只是上命难违,但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胡子玉长叹一声,曹廷接道:“非独要杀掉他们,我们还要闯进鸟帮的总坛,将那个妖女人找出来。” “杀掉她?”胡子玉苦笑。 曹廷的笑容,一样苦涩:“也许那并不是她,是她同一类的东西。” “也许是的。”胡子玉的神色很奇怪:“但你也莫要忘记,当我们杀她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种情形。” “谁能够忘记?”曹廷的面色更加奇怪。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她,也不是没有可能。”胡子玉一仰首:“老天,怎会有这种东西?”“猫命有九。”曹廷忽然长叹一声:“难道她竟然也有九条命?” 胡子玉道:“就是猫,在那种情形之下也绝无活命之机,可具………"“这种事有谁能够解释?”曹廷又一声苦笑。 那些弟子陆续跟上来,火光照耀下,险峻的峡道已然出现眼前。 曹廷仰首望一望,仿佛已听到巨石滚落那种轰轰发发之po。 这只是一种幻觉。 到了峡道进口,非独听不到巨石滚落之声,而且异常静寂,曹廷疑念陡动,脱口一声:“怎会这样?” 胡子玉道:“只怕有变。” 曹廷一皱眉,轻叱一声,策骑疾奔了进去,胡子玉与众弟子急忙跟上。 马蹄声静夜中本来已响亮,峡道内激荡起一阵阵回音,更令人魄动惊心。 曹廷一面策骑一面道:“燕南郭胜他们就是赶不及到来,其他的人也应该知道怎样做。” 胡子玉道:“唯一的解释就是,风生那边已来了援兵,看破我们在峡道峭壁的埋伏,先将之解决了。” 曹廷闷哼道:“那他们就算赶不及,也可以施放信号,让凤生知道前面设下陷饼。” “也许他们发觉连施放信号也已来不及,索性待在这里接应。”“那是说,等我们追到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了。” “不无可能。”胡子玉语声一落,面色突然一变。 曹廷道:“那现在应该怎样?” “应该退回去。” “这一次让他走脱,再找机会可就难了。”曹廷仍马不停蹄。 便在此际,一阵“隆隆”的声响突然由上传下,有如打雷一样,胡子玉入耳惊心,脱口道:“现在再不退……,,话口未完,“隆”然一声巨响,一块巨石落在前面路上,尘土飞扬,火光中,无数石块紧接凌空落下来。 马惊嘶,曹廷一勒疆绳,终于大喝道:“退!”随即将马头勒转。 更多的巨石相继落下,有的在半空相撞,疾走雷霆,火光及处,那些弟子无不变色,急不及待地纷纷将坐骑勒转回奔,为之大乱。 轰轰发发之声惊天动地,不少石块正向他们当头落下来。 曹廷大喝“小心”语声未已,一块磨盘也似的大石已当头落下,他手中缨枪立刻刺出,“四两拨千斤”,将那块大石拨到一旁。 那些弟子却没有这本领,几个给巨石击中,当场人仰马翻,惨叫连声。 胡子玉急喝:“靠近石壁,不要惊慌,快走!”他的声音几乎被巨石滚落之声完全掩盖,一堆石块旋即当头落下,险些将他击下坐骑来,坐骑的四蹄却仍给滚动的巨石块压断,曹廷飞骑急奔过来抢救,及时一枪将一块迎头向胡子玉压下的巨石撞飞。胡子玉方从坐骑跳下,巨石已落下来,若非曹廷那一枪,真不难伤在巨石之下,惊魂甫定,纵身急往外奔。胡子玉奔出数十丈,他们才脱出巨石的轰击,回头望去,只见峡道内尘土滚滚,伤马悲嘶声,人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石块已停止了滚落,曹廷仰首望去,只见一线天光,此外、什么也看不见。胡子玉哺哺着忽然道:“不幸言中,只望燕南郭胜他们没有出事就好了。” 曹廷没有作声,只瞪着那一线天光。 好一会,仍然没有石块滚下,曹廷终于道:“将人救出来再说!”探手从旁边弟子取过一支火把,跃下马,往前走去。 那些弟子如梦初觉,一会才跟前去。 火光下,乱石堆上鲜血斑驳,伤马的哀嘶声,人的呻吟声,仍然此起彼落。 曹廷看在眼内,眼角的肌肉不住颤抖,眼瞳中充满了悲愤,还有一丝恐惧。 来自心底的恐惧。 凤栖梧虽然看得不怎样清楚,也听得不怎样清楚,已经能够分出敌我,等到那些手举火把的人完全进入了峡道,立即将堆在绝壁边缘的石块推下。轰轰发发的滚石声震耳欲聋,飞扬的尘土亦遮蔽了本已不清晰的视野,可是从峡道口急闪出来的火光,他已经知道收到预期的效果。 与之同时他亦由心寒出来。若非他赶至,将那些石块推下去的是中原五义的弟子,鸟帮将会有什么结果实在不难想像得到,何况在峡道之外还有燕南郭胜等人? 可是他的心并未因此放下,那主要是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没有听到凤生的声音。 以凤生的性格,若是没有事,必然在后掩护,也必然振吭呼喝那些手下赶快进峡道。 即使他已负伤,只要还能叫得出,也一定会叫出来。到底怎样了?凤栖梧前所未有的焦躁,所以没有将那些石块全推下去,暗忖差不多,身形便展开,向鸟帮逃走的方向,往山下掠去。 × × × 铁雁等人当然也听到滚石之声,却已经全都出了峡道,也所以无不惊讶之极。 马嘶声,曹廷的吼叫声紧接传来,还有惨叫声,虽然很快便已给轰轰发发的巨石滚落声掩盖,使他们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清楚记得并没有在峡道上设伏,在进入之前,甚至恐怕中原五义的弟子已在峡道上埋伏好截击他们,现在埋伏不错是发动了,但对像竟然是曹廷等追兵,若说这是看错弄错,实在难以令人置信。惟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的人发现了峡道的埋伏,将之夺为己有,掩护他们撤退。 那是谁?没有人想得到,也就在他们怔在那里,大惑不解的时候,衣袂声入耳,一条人影如飞从山下掠下。 所有人无不紧张起来,一直到他们看清楚那个人,不由自主的爆出一声欢呼:“二爷——”凤栖梧在欢呼声中掠到凤生旁边。 凤生仍躺在矛杆架成的床上,昏迷未醒,凤栖梧亮着了一个火招子,细看一遍,一张脸不由白起来。 凤生的伤口已然洒上金创药,可是凤栖梧仍然不难看得出伤势的严重,他再探凤生的脉搏,面色更难看。 铁雁移步到凤栖梧身旁:“二爷,大爷伤得很重。” 凤栖梧微一颔首道:“怎会弄成这样子?” 铁雁道:“我们夜袭胡家庄,怎知道鸽组的人原来就是中原五义的弟子,暗通消息,我们一入庄便中埋伏。”凤栖梧摇头,铁雁接道:“大爷掩护众兄弟后退,金鹏替大爷挡击曹廷一枪,当场命丧,霍青竹乘机偷袭,大爷不忍以金鹏的尸体挡住来剑,才伤成这样。” 凤栖梧微叹一声:“大哥是一条好汉,也所以才得到你们的爱戴。” 铁雁握拳道:“中原五义即都是卑鄙小人,四个连手攻大爷一个……” 凤栖梧道:“不要说了,大哥与你们前次愉袭柴家庄,此次又偷袭胡家庄,都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 铁雁垂下头:“大爷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只是这两次。”霍地又将头抬起来:“我们本来也以为是大爷不当,但今夜——”一顿,诧异的望着凤栖梧。 凤栖梧追问:“今夜怎样了?” 铁雁奇怪道:“二爷不知道大爷与中原五义之间有宿怨?” “什么宿怨?”凤栖梧想不透。 铁雁更觉奇怪,道:“听大爷跟曹廷他们说,他们曾经伤害了大爷的一个好朋友。” “是谁?”凤栖梧追问下去。 “这个没有说。” 凤栖梧看看风生,又看看峡道那边,道:“我们先过去那边树林。”那些黑衣人应声一齐移动脚步,铁雁紧随着凤栖梧,接问道:“二爷只是一个人?” “也是入夜之后才从燕南郭胜口中知道你们夜袭胡家庄的事。”“燕南郭胜?这不都是中原五义的弟子?” “不错,他们原是要会合埋伏峡道两旁峭壁上的人截击你铁雁骇然:“现在他们。。。。”“大都死了。”凤栖梧摇头:“我不想杀他们,可是他们一定要杀我,因为我姓凤,而且还要来这里救人。” “幸好二爷及时赶到来。”铁雁犹有余悸,打了一个寒噤。 凤栖梧轻叹了一口气:"你将他们的说话跟我详细说一遍。” 铁雁的记性很好,事实说话也不多,所以他几乎一字不漏,说得很详细。 凤栖梧也听得很仔细,双眉不觉深锁,嘟哺道:“十三枪,十七剑,二十三刀,还有扇骨流星锤痛扎乱捶,中原五义到底与那个人有什么仇恨,竟然用到这么凶残的手段?” 铁雁一直留意凤栖梧的神态变化,忍不住问:“二爷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 凤栖梧摇头:“大哥肯为他不借牺牲这么多兄弟的性命,可见得他一定是大哥的好朋友,大哥的好朋友有那一个我不认识?”铁雁亦道:“我跟随大爷也有十多年了,一样对这件事全无印象。” “曹廷他们知道了原因,除却那些话之外,没有其他的话了。”“没有了。”铁雁一再摇头。 凤栖梧叹了一口气:“那只有待大哥醒来,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铁雁走了几步,又问:“二爷,一个人给弄成那样子,是否还能够活下来?” 凤栖梧道:“你应该知道我会怎样回答。” 铁雁道:“奇怪曹廷竟然说——”“他真的又活下来。”凤栖梧冷然一笑:“又活下来是什么意思?一个人难道竟然能够活上很多次?” 也就在这时候风生发出了一声呻吟,凤栖梧脚步一顿,脱口道:“停下来。…抬着凤生的黑衣人应声停下,其余人随即围上来,不待凤栖梧吩咐,一一齐剔亮了火谮子。火光照耀下,凤生眼盖颤动,终于张开来,眼神已眯得黯然无光。凤栖梧俯下身,呼道:“大哥——”凤生应声浑身一震,无神的目光落在凤栖梧的面上,亦自一亮,嘴唇颤动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栖梧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少得我份儿?” 风生凄然一笑,缓缓抬起他的右手,凤栖梧握住了这只右手,道:“我们是兄弟,好兄弟!” 凤生的神情更激动,瞪着凤栖梧,眼角竟然淌下两颗泪珠,凤栖梧还是第一次看见凤生流泪,心头一酸,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风生的嘴唇颤动两下,没有声响。 “灾祸?”凤栖梧只有凭口形推测。 风生勉强一点头,那个头一侧,终于气绝。 那一剑原就已割开了他的喉管,所以连话也说不出来,若非内力深厚,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凤栖梧瞳孔骤然收缩,双手抓住了凤生的双臂,嘶声叫出来:“大哥——”铁雁等一齐涌上,乱成了一片。 火谮子一个个灭去,众人亦终于一个个平静下来。 凤栖梧缓缓松开双手,站起了身子,仰首向天,急风吹舞着他的衣袂头巾,杀气也同时飞扬。 铁雁等突然举起了兵器,大叫:“我们杀回去,替大爷报仇!” 他们的神态都非常激动,这些江湖人最重义气,何况风生对待他们一向都亲如手足。 也所以,凤生虽然没有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仍毫不犹疑的服从凤生的命令,去偷袭柴家庄,胡家庄。 他们甚至不惜为凤生两胁插刀。 凤栖梧完全明白他们的心情,他同样也有一股杀回去的冲动,但他还是抑压下来。 等到各人停止了嚷叫,他才道:“死的是我的大哥,我比各位愤怒,但对方有备而战,我们又只剩下这些人,这样攻回去,不难会全军覆没!” “我们不怕死!” 凤栖梧截道:“我知道各位都是好汉,也所以我更不能要大家这样去送死,现在杀回去只是送死,而且,中原五义一定会乘势袭击总坛,以绝后患。” 铁雁道:“那么二爷的意思……” 凤栖梧道:“先回总坛,整顿一下,等他们杀来,迎头痛“一定会来的,他们总不会等我们集合各地分坛的力量,全力向他们攻击。” 铁雁点头:“那就等他们到来的时候将他们杀一个干净。” 凤栖梧沉着声,接道:“另一方面,我们也好趁这一段时间,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铁雁沉吟道:“这也好——”凤栖梧又道:“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必须要用血来解决/“血债血偿!”众人齐声呼应,群情汹涌。 凤栖梧无言挥手,举步前行,严格说来他并非乌帮的一份子,但现在鸟帮的人,己然将凤栖梧奉为首领,这一来,是因为他与风生是兄弟,其次,他的武功事实亦足以继承风生的地一场激烈的报复也就在这一刻开始。 × × /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将胡家庄烧为平地,火势熄灭的候,已经是翌日正午。 曹廷一面设下障碍,以防止敌人的反击,一面吩咐弟子清理尸体,到正午,亦已经有一个明确的报告鸟帮一共来了一百八十三人,却留下了127具尸体,可谓损失惨重。 中原五义方面亦一样伤亡惨重,五百六十九人死了二百五十七个,剩下的过半受伤。 霍青竹的尸体已给捞上来,一条右臂却已消失在水里,叶南溪挨了凤生那两刀,连站也几乎站不起来,幸好是外伤。 最令曹廷震惊的还是燕南的回报,那在峡道将石块推下,袭击他们的不待言就是凤栖梧,他只是一个人,却将郭胜等十八人杀一个干净,若非那罐酒,连燕南也难幸免。 凤栖梧杀了郭胜等人,还将峡道的埋伏完全解决,转过来截击追兵,充份的表现出非独是武功好,而且有脑筋。 也是说,这个人比风生更难应付。 “血浓于水,凤生与凤栖梧之间即使曾经发生过什么冲突,在这种情形之下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曹廷说这句话的时候,正立在火场前面的空地上。胡子王燕南左右立在曹廷身旁,燕南垂下头,胡子五神态落寞。“兄弟阅墙,外御其侮,这其实亦是意料中事。”曹廷叹了一口气:“幸好他们并不是联手来袭,否则这一战,我们只怕没有多少个活得下来。…胡子玉道:“也所以,风生必然伤得很重,不能不撤退。”曹廷颔首,又叹了一口气:“我们并没有轻视鸟帮的实力,但集中全力,结果仍然落到这般田地,鸟帮之所以能够称霸绿林,的确有他们的条件。” 胡于玉亦自叹气:“看来我们得准备应付他们下一次的袭击了。” 曹廷道:“要看凤生的情形,若是他只是重伤,我们大可以不必着急,若是他死了,他们的报复一定会立即进行“一顿道:“据说鸟帮这一次调动的只是总坛的部分精锐,他们仍然有足够的能力摧毁我们。” 胡子玉道:“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就此停下来,应该依照原定的计划,乘势直捣鸟巢,以绝后患。”曹廷摇头:“原定计划是郭胜燕南堵注峡道的出口,配合两旁的石块攻击,一举而将鸟帮残余尽歼在峡道之内,但凤栖梧的出现,却作独破坏了我们这部份的计划,而且令我们损析了二百五十七人。” “弟子该死。”燕南的头垂得更低。 "怪不得你。“曹廷摇头:“这就是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胡子玉接问:“那大哥意思——"“凤栖梧绝无疑问,比凤生更难应付。”曹廷目光一远:“风生有勇无谋,此前一次的袭击成功,只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但凤栖梧却懂得一看见势色不对,抢救不及,攻夺峡道埋伏,反制追骑,鸟帮若是由他来统率,不向我们采取行动则己,一开始行动,我们必凶多吉少……” “鸟帮的人未必服从凤栖梧。”“风硒梧与鸟帮的人一向合得来,而鸟帮中大概还没有能够与他相比,何况他还是风生的亲弟弟,以后不得而知,在目前,鸟帮的人一定会拥护凤栖梧,也一定会团结起来,向我们报复。” “那大哥应该及早有一个决定了。”胡子玉一向都比较温和,现在却显得异常急躁。 曹廷颔首道:“我已经决定了。”“如何?“胡子玉追问。“原是鸟帮鸽组的弟子已经动身去打探乌帮的情形,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便启程。”曹廷沉着声:“要攻鸟帮的总坛,必须在鸟帮各地分坛赶赴总坛之前,他们若是集中在一起,我们除了一战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的了。”“难道一战之外,还有第二条路?” 曹廷道:“这要看凤栖梧是否还有理智。” 胡子玉一怔:“那有什么关系?” “他若是还有理智,我们就可以跟他说清楚这件事。” “不错,告诉他真相……” “真相,你以为那就是真相?” “难道不是?“胡子玉又一怔。“你相信,是因为你曾经目睹那个女人可怕的变化,但对其他人来说,那只是一个故事,我们惟一的希望,就是凤栖梧还有耐性让我们将整件事说完。”曹廷笑了笑:“但倘若鸟帮已集结在一起,只怕说故事的人连说故事的机会也没有。”胡子玉叹息一声:“我们只是光说故事?” “也为了阻止灾祸蔓延。”曹廷一皱眉:“说不定凤家兄弟的冲突也是与这件事有关。” 胡子玉道:“江湖上传说,风生借醉抢走了凤栖梧未过门的妻子。” “风生怎会是这种人?”“我们兄弟五个又何尝是。” 曹廷苦笑:“不错”。 燕南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脱口问道:“师父,这到底是曹廷截道:“该知道的时候,你总会知道的。“转过背身,目光落在烧毁了的庄院上,无限地感慨。胡子玉心情一样沉重,不完全因为多年基业毁于一旦,还因为未来的渺茫。燕南疑惑的看着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他仍然些头绪也没有。什么时候才是该知道的时候?凤栖梧一行人还未回到鸟帮的总坛,消息已经传到了,所以到他们返回总坛的时候,周围都已聚满了一脸悲愤、手执兵器的帮众。群情汹涌,铁雁好容易令他们平静下来,也还是因为有凤栖梧在。对于铁雁的建议鸟帮由凤栖梧统率,并没有人反对,用不着一·个时辰,整个鸟帮总坛已布置得铜墙铁壁般,老弱妇孺都已给迁往安全的地方。与之同时,侦骑信使四出,一面侦查中原五义等人的动向,一面急报各地分坛,召取援兵。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附近两个分坛的坛主已然率领帮众到来,鸟帮总坛所在的整个市镇亦遍布死亡陷饼。整个市镇亦陷入一片死寂。\××总坛的大堂同时被布置成灵堂。风生给放在铜棺内,到现在一双眼仍然睁大,看来像是死不瞑目,又像在咒诅什么。凤栖梧一直留在大堂内,处理一切事情,婷婷一身素白,在两个ㄚ环侍候之下,亦一直留在铜棺之旁,不停的流泪。凤生的尸体还未进门,她便已迎出去,哭得就像个泪人,而眼泪,一直都没有停下。一个人竟能够流这么多泪,是不是有些奇怪?每一个看见她的人都投以同情的目光,却没有一个留意到这件事,凤栖梧更就不用说,他甚至没有多看婷婷一眼。在步向鸟王府的时候,他的心情仍很乱,路上他一直都是在想着怎样找中原五义算帐,看见鸟王府,才突然想起婷蟀。才乱起来,可是到看见婷婷,非独不再乱,而且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一年后的哼婷,井没有多大改变,岁月无情,可是她反而更动人,吏美丽。这也许就是年轻的女人与年老的女人不同的地方。凤栖梧在第一眼那刹那,却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完全就像是在看到一个陌生人。连他也奇怪,到现在为止,除了一声称呼之外,一些说话的兴趣也提不起来。这难道就是一年浪迹江湖,沉醉于梦乡的结果?凤栖梧不能够肯定,也没有细思,只是想着如何部署报复的事情。婷婷一双泪眼却不时望向凤栖捂,悲伤之外,还有一丝疑问在支开了那两个丫环之后,这双泪眼除了悲伤疑惑之外又多了一份狡黠。凤栖梧没有理会,盘膝静坐在灵前,眼盖低垂,身子一动也都不动。婷婷目送那两个丫环步出灵堂,目光落在凤栖梧的身子好一会,凤栖梧仍然一些反应也没有,婷婷终于站起来,移步走过去,衣衫抖起了阵阵“悉索”声响。 她脚步移动时并不快,但灵堂寂静,好像凤栖梧这种高手,又怎会不知道有人接近?却始终毫无反应。 婷婷在凤栖梧身旁停下来,幽香一缕,飘进了凤栖梧的鼻子,随即一声:“二叔一…”凤栖梧垂目如故,冷应道:“嫂嫂若是倦了,无妨回房休息,江湖人,不在乎俗礼。” 婷婷幽声道:“我不倦,只是二叔日夜赶路,忙到现在,该休息一下的了。”凤栖梧一扬眉:“我正要休息去。“霍地站起身子,举步前行婷婷追前几步,“哎哟”一声,身子一栽,倒在地上,凤栖梧应声止步,回头一望,只见婷婷黛眉轻蹙,手抓着罗裙一角,半卧着支撑欲起,他一皱眉,还是走近去:“怎样了?” 婷婷摇头:“没什么,是我不小心扭伤了足踝。” 她挣扎欲起,却有心无力,已哭得红肿的眼睛又淌下了两行泪水。 凤栖梧终于伸出手将婷婷扶起来,婷婷很自然的抓住了凤栖梧的手臂,领子半敞,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 凤栖梧目光落下,甚至看见那一道深深的乳沟,急忙将目光移开。 婷婷身子是站起了,但摇摇欲堕,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凤栖梧又一皱眉,道:“我叫人送你回房间去。”婷婷摇头,道:“不用,一会就没事的了。”她随即松开扶着凤栖梧的双手,但立即就倒下。 凤栖梧手急眼快,忙一把扶住,这一把,手臂却正好压在婷婷的胸脯上,那刹那,凤栖梧有如电震,浑身猛一震。 婷婷粉脸飞红,樱咛一声,一个身子缩入了凤栖梧怀中。 凤栖梧的卧光也就在这时落在凤生那副铜棺上。 铜棺在灯光下散发冰冷的光芒,凤栖梧心头不由一凛,就像给一盘冷水当头淋下,双手一送,将婷婷送出怀抱,送坐在那边的白布座子上。 婷婷意料之外,半身一倒,右手有意无意,抖开了罗裙,一对晶莹的玉腿展露在凤栖梧眼前。 凤栖梧目光一落,绔念又生,猛咬牙,偏开脸,眼睛接闭上,再将头一甩,才将这漪念甩掉,随即举步往外走去。 “二叔——”婷婷在后面叫:“凤大哥——”她的语声充满了诱惑,尤其是那一声“凤大哥”,凤栖梧人耳不由一呆。 在未遇上凤生之前,婷婷一直是这样称呼凤栖梧,每一声都带着深情蜜意。 凤栖梧意志不知怎的竟变得那么脆弱,脚步停下来同时,漪璇的种种往事亦纷纷涌上心头。 他几乎已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还是在那刹那打消了这念头,都像很费力,那么慢,又那么重,每踏出一步,仿佛就听到婷婷的那一声“凤大哥”。 凤栖梧很想掩上耳朵、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双手拳握,继续前行。 婷婷并没有再叫出声,嘴唇颤动着,无声的重复着一个变比,从她嘴唇的变化看来,那应该就是在重复着“凤栖梧”这三个字。 她的眼瞳同时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凤栖梧若是在这个时候向她看,应该就会发觉婷婷的异常之处。 如果他回头接触婷婷这双眼睛,未必再能够保持冷静,说不定立即就会在婷婷的目光中迷失。 他移动得虽然慢,终于还是走出了大堂。 婷婷的神态也起了变化,由焦急而失望,然后整个人都仿佛崩溃。 凤栖梧走出了大堂,继续前行,终于消失不见,婷婷同时发出一声叹息,垂下头,无言将罗裙拉拢。 大堂只剩下她一个人,灯光下,看来是那么凄凉,一直到她将头抬起来。 与她的目光落在灵前同时,那些烛火突然一齐冒起了尺高。 没有风,即使有,亦不会将火吹得那么高,难道是她那双眼睛的影响? 今夜的月仍然是那么圆,那么明亮。 凤栖梧步向石阶,仰首看着那一轮明月,脑袋里仍然像塞满了乱草,涌现的都是与婷婷亲妮的诸般情景,怎也驱不去。 他继续前行,就转入了一条回廊,来到了一个水井之前,打了满满的一桶水,将整块脸都浸在水里。 一阵阵清凉直沁心头,他逐渐冷静下来,又过了一会,他才从水里将脸抬起,然后转过身。 铁雁站在他身后三丈之外,奇怪的望着她,看见他回过头来,一面走过来,一面道:“二爷怎样了一”凤栖梧摇头:“只是要清静一下。” 铁雁道:“方才我远远看见,还以为是大爷……” 凤栖梧苦笑,道:“我也不相信,大哥这么年轻便离开这人世。”铁雁上下看了凤栖梧一眼,道:“这年来大爷也是时常要这样清静一下。”凤栖梧一怔,道:“这样?”双手从桶里掏起了一捧水。 铁雁点头道:“以前没有的。”凤栖梧目光转向大堂那边,脑海中仿佛又响起了婷婷的“一声声凤大哥,还有诸般诱惑的神态,一双剑眉不觉锁起来,那捧水亦不觉从掌中漏尽。铁雁道:“我曾经问过大爷,是什么事这样子烦恼,大爷却只是摇头,可是我看得出,大爷是真的有些心事。”凤栖梧目光转回,道:“你是来找我的?” 铁雁点头:“二爷一年没有到来,有些事,我认为二爷也应该知道一下。” “正如我大哥不时的将脸埋在水里,要求头脑清静。”凤栖梧接问:“这年来是否出了什么事而令大哥很烦恼?”铁雁道:“我们已经打好了基础,能与我们公开一战的帮派可以说完全没有,甚至可以说现在只有我们去攻击别人。” 凤栖梧点点头,铁雁接道:“这一次我们的攻击中原五义,也只是我们做主动,事前中原五义一些表示也没有。” 凤栖捂道:“在袭击柴东升之前,你们是否已知道袭击的对象?”铁雁摇头:“事前大爷什么也没有说,一直到大爷下令袭击,我们才知道对象是柴东升。” 凤栖梧道:“不错,鸽组既然大都是中原五义的弟子,若是一早将目的地说出来,柴东什纵然不能够及时请来其他四个兄弟,要逃走应该绝不成问题。” 铁雁道:“大爷也就因为一击成功,跟着带我们赶程往袭胡子玉,这一次却给鸽组的人先将消息送到去……” “站在他们的立场,这实在是无可厚非。“凤栖梧在井旁坐下来:“在柴东升一事之后,大哥也没有跟你们说是什么原因?” “没有。“铁雁叹了一口气:“也没有人敢问。”“大哥一向都平易近人。”“可是这年来,大爷的脾气变得很怪,很少跟大伙儿在一·起,对帮里的事情,都是爱理不理,平日阴阴沉沉,大伙儿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凤栖梧一声微叹:“我本该每隔一个时间就回来看看。” 铁雁看看凤栖梧,没有作声,凤栖梧沉吟着又问道:“大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佯?” 铁雁道:“二爷走后不久,大爷平日的习惯便开始一一改变的了。” 凤栖梧又沉吟起来,口里虽没有说,心底已不由暗问:“难道就因为婷婷?” 他沉吟了一会,才试探着问:“我大嫂又怎样?” 铁雁竟然回答道:“夫人的事情,我们可一些印象也没有。” 凤栖梧忍不住追问:“什么原因?”铁雁道:“夫人平日极少走出来的,别的人不知,据属下记忆所及,这一年来,只不过见过她三次。” 凤栖梧微谓:“她本来就是一个很深沉的女子,大哥说不定就是受她影响。”铁雁考虑着道:“有句话属下本来不该说……” 凤栖梧道:“只管说,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应该明白。” 铁雁仍然吞吞吐吐的说道:“夫人美丽温柔,但不知道何故,属下每次见到她时,总觉得有些心寒。” “心寒?“凤栖梧甚奇怪。铁雁苦笑道:“属下也不知道是否完全是因为夫人心寒,也许当时属下有些不适,亦可能因为风太冷。” 凤栖梧淡然一笑,转问道:“这年来,帮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铁雁道:“有些事的确很特别。”眼中同时露出了奇怪之色。凤栖梧看在眼内:“到底什么事?” 铁雁目光一转道:“帮中有十一个小伙子无故失踪,每当明月之夜,帮中养的猪牛鸡鸭等都显得有些慌乱,大叫大鸣,不少更迹近疯狂。”“那十一个小伙子也是在月明之夜失踪?”“正是。”铁雁皱眉:“只找回一个,乃是在一个枯井之内,当时群鸦集栖在井旁,发现的兄弟觉得奇怪,用绳垂下去,结果找到了那个小伙子的尸体。” 凤栖梧诧异地问:“死因是什么?” “兄弟们都说是喝醉了酒,不慎掉进枯井里,给井底石块割破了咽喉而死。” “伤口在咽喉?” “很深的伤口,可是附近一滴血也没有,伤口亦毫无血色,有如死鱼肉,属下觉得奇怪,暗自扎了尸体一刀,发觉亦是一滴血也没有/。”凤栖梧道:“那个小伙子已经失踪很久了?”铁雁道:“才一夜。”“那么他的血那里去了?“凤栖梧脱口追问。铁雁苦笑道:“不知道,属下曾经想过那可能是渗进泥土内,但挖了一尺并无发现,这件事令帮中的兄弟恐慌过好一段日子“大哥对这件事情有什么表示?” 铁雁道:“完全提不起兴趣,对一切事情,大爷都是那样子无动于衷。” 凤栖梧深注铁雁,转问:“只是这些了?” 铁雁道:“有两条牛亦是这样子,突然倒毙,咽喉破裂,滴血不存。” “亦是月圆前后发生的?” 铁雁点头:“没有人能够解释,也所以出现了诸般鬼神传说。” “这是说,到现在仍然是茫无头绪的了。” 铁雁点头道:“那被找到尸体的小伙子是失踪的第十个,之后我们曾经加派兄弟在夜间追巡,尤其是月圆之夜,可是到上个月,仍然又有一个小伙子失踪。根据住在他附近的人说,当夜他一如往常回自己房间睡觉,到天明父母见他久久仍不见出现,将门撞破,才知道他并不在房间之内。”“房门紧闭,那么窗户?”“西面一个窗户是给打开了,但窗下地面却没有人走过的痕迹,因为那天入夜之后下过雨,地面遍是泥泞,肩·人经过,总有脚印留下来。”“那只有凌空飞去的了。“凤栖梧仰首向大,笑了笑,却笑得那么无可奈何。铁雁微叹道:“也只有那样解释。” 凤栖梧道:“这的确是奇怪得很,与我大哥性格的突变一样奇怪,可惜我没有在。”铁雁正色道:“属下所说的,全是事实。” 凤栖梧摇头:“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如果我也在,大哥就是提不起兴趣,我也会积极的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铁雁垂下头,道:“不瞒二爷,这年来大家的确因为大爷那样,变得没精打采,所以大爷去突袭中原五义,大家反向很兴奋,那最低限度证明一点,大爷还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存在。”我明白你们的心情。”凤栖梧轻叹一声:“明天你去替我将那些人的家人找来,希望在详谈之后,多少能够找到一些线索。”铁雁道:“以二爷的精明,一定会有所发现……” 语声未已,正门那边已传来嘈杂的人声。 凤栖梧铁雁一齐回头,铁雁随即道:“又出了什么事?” 凤栖梧站起身子:“也许是中原五义的人来了。”放步疾奔了出去,铁雁忙跟了上去。他们才走到大堂石阶下,两个堂主已迎上来,急道:“二爷,中原五义——”凤栖梧道:“在那里?” “不用半盏茶便到镇口的了。兄弟们都已准备好,保管他们来得去不得……” 凤栖梧笑笑:“他们难道真的以为可以将我们击倒?” 铁雁道:“也许有诡计。” 一个堂主道:“属下已四面打听过,除了东面那一行人之外,其他三面俱都未见敌踪。凤栖梧道:“他们懂得伏击大哥,绝不会孤军深入来送死,吩咐三面的兄弟小心戒备。一一挥手,一个堂主疾奔了出去,凤栖梧接问:“由东面来的,一共有多少人?” 仍留在他们面前那个堂主道:“约莫有百来人。” 凤栖梧转问铁雁:“一切防备措施已经做妥了?” “二爷放心。”铁雁接道:“莫说百人,就是万人也休想将这个镇拿下来。” 凤栖梧点头:“切不可大意轻敌,小心为上。“一顿又接道:“鸣钟示警。”语声一落。身形亦动。 铁雁急步相随,那个堂主却向钟楼奔去。 还未到上府大门,凡个帮众已牵着马奔来,凤栖梧铁雁双双上马,策马飞奔。 才奔出长街,沉雄的钟声己然惊破静寂长空,远远传开去,数不清的灯笼随即四面八方亮了起来,不到片刻,整个镇已然光亮得有如白昼。 一个个手执兵器的帮众紧接着奔出,有条不紊的奔向不同方向。 凤栖梧铁雁的后面也很快跟上了数十个帮众。 镇后面是大江,设有木排,其他三面都筑上高墙,在高墙之外还一条护壕,引入江水,虽然不过两丈来阔,若是吊桥给收起来,要攻入这个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吊桥现在已给收起来。 凤栖梧在墙下勒住坐骑,左右早已有帮众迎上来将之拉下。 墙头上也早已立满了帮众,手执弓箭与各种兵器,凤栖梧奔上墙头,远远已看见一条火龙向这边迅速接近。 一个堂主随即道:“二爷,那就是中原五义的人。” 凤栖梧微一颔首:“镇外的兄弟全都已回来?” “都已在候命出击,二爷,这一次要他们来得走不得。” 凤栖梧道:“吩咐各位兄弟,没有我的命令,不可擅自离开岗位。”那个堂上应声退下,铁雁一旁插门道:“二爷,你看他们用什么阴谋诡计?”“看不出。”凤栖梧冷笑:“除非他们全都疯了,否则绝不会就以百人之力正面攻击我们。”语声未已,夜风已然吹来急骤的马蹄声。铁雁道:“奇怪到现在为止,另外三面仍然没有任何的发现,那若是只有几个人,起不了多大作用,若不是,我们的人似乎不可能完全没有……” 凤栖梧截道:“只要各位兄弟提高警惕,不管是什么阴谋诡计,相信我们都应付得来。”铁雁点头,回首望去,更多的灯笼己亮升起来,非独镇内,就是镇外,亦能够看出老远。曹廷胡子玉亦看到鸟镇的灯光大盛,听到那一下钟声。“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曹廷第一句就是这样说。 那不过片刻,在他们前面不太远的地方就逐渐亮起来,使他们看到了整个鸟镇的轮廓。胡子玉半眯起眼睛,缓缓道:“那只不过千盏灯笼。”曹廷道:“也是说,他们最少有过千的人可以攻击我们。”他们两骑奔在较前面,那些弟子策骑紧跟着,看见前面的亮光,无不露出惊异的神色。胡子玉无意回头望一眼,道:“大哥,你考虑清楚了?” 曹廷点头道:“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胡子玉叹了一口气:“希望凤栖梧如你所说,是一个还讲理的人。” “这也是我们惟一的希望。”曹廷亦自叹了一口气:“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让凤栖梧清楚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胡子玉回头望一眼那些弟子,道:“用我们全部人的性命去证明那是事实?” 曹廷摇头道:“我们原是打算乘胜追击,才将他们带来,他们也以为已经将鸟帮的主力歼灭,才毫无畏惧。” 胡子王道:“我们也是的,甚至怀疑原是鸟帮鸽组的人的说话,但现在看来,我们若只凭这些人,除非对方那些灯笼只是虚张声势,否则只怕难免全军覆没。”曹廷忽然一笑:“幸好讲理是绝不用这么多人的,我一个便可以。”语声一落,勒注坐骑。 胡子玉一面勒马一面道:“片面之词,不足为信,怎少得了小弟?” 那些弟子很快追近,纷纷将坐骑勒住,胡子玉随即道:“鸟帮的势力证实在我们之上,我们兄弟考虑清楚,决定不牵累任何人。” 燕南催骑再上前两步,道:“那么多师兄弟死在他们的手上,怎能………曹廷截道:“生死有命,况且我们也杀了他们不少人。冤冤相报何时得了?” 一个弟子应道:“只怕鸟帮的人不是这样想。” 胡子玉道:“不管我们能否说服他们,你们回去之后,立即迁避他处。” 一排十二个弟子随即从旁策骑上前,为首一人接道:“我们十二人却是必须追随前去。” 那些都是原属鸟帮鸽组的人,胡子玉一皱眉,说道:“你们为了师门,通风报信,不惜背叛乌帮,他们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们的家人都在帮内。”胡子王曹廷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那为首的鸽子按道:“即使我们都忍心弃子抛妻,也没有用的,鸟帮从来不会放过叛徒,那怕十年,二十年,也要将叛徒抓回去治罪。” 曹廷叹息道:“难为你们了。”为首的鸽子道:“弟子等只想问师尊一句话。” 曹廷道:“你们是要知道这件事到底谁是谁非?”“正是。“”非独那十二个鸽子,所有弟子连燕南在内都以切望的眼神看着曹廷。 曹廷又一声叹息。道:“这件事两方面都没有错、只错在为师五人早年不慎开罪了一样东西,风生那样做也完全是身不由己。” “一样东西?”燕南脱口一声,其他人亦无不一脸诧异之色。 曹廷点头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到现在仍然是一个谜。我们伤害了那样东西之后,原以为事情完结的了,那知道她并没有灭亡,竟到了凤生那边,对我们采取报复。”燕南等人仍然是一脸诧异之色,曹廷也知道,除了他们兄弟之外。其他人实在很难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事情。曹廷看了看他们,接道:“这种事就是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除非亲眼目睹,在风生袭击我们之后,我们若是能够保持冷静,先避免与风生正面冲突,再探查出真相,事情也许不会弄得这样坏,可是大家当时都非常激动。”燕南道:“鸟帮的人现在也是必有这种情绪,未必会让两位师叔伯有说话的余地。” 曹廷道:“到这个地步,已经很糟了,我们若再不说话,鸟帮整个迷失,后果更不堪设想。“目光落在那十二个鸽子的面上,道:“你们跟去也好的,若是凤栖梧不让我们有说话的余地,总要有人将我们的话记下来。” 燕南抢着道:“弟子也去走一趟。” 曹廷考虑了一下,终于点头道:“至于其他人,还是回去一个弟子道:“既是如此,我们索性留在这附近接应。,,曹廷终于同意,一挥手,与胡子玉继续前行。燕南与十二个鸽子跟了上去,其余的人随即将火把熄灭两旁散开。凤栖梧看着那条火蛇停止前进,散断,陆续熄灭,只剩下十来点,毫无反应,到那十来点火光再向前移动,嘴角才露出一丝冷笑来。铁雁即时道:“他们难道是要部份诱我们出击,部份向我们暗袭?” 凤栖梧摇头:“即使鸽组背叛我们的那些人全部死光了,他们多少也应该知道我们的实力,知道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铁雁道:“那是给我们的灯光吓着,大部份的人临阵退缩?” “到底是怎样,很快就会有一个明白的了。”凤栖梧盯着那继续接近的火光。 那的确没有要他们等多久,曹廷等十五骑便已奔到来,看见那些鸽子,鸟帮上下无不显得异常激动。 “叛徒!”不知那一个当先叫出来,其他的也跟着高声大叫,乱成一片。 那若是乱箭,跟着曹廷胡子王那十二个鸽子已经变成刺谓,他们坐在鞍上,腰身原挺得很直,到了壕前,已变得很苟倭,现在更就不由得一个个垂下头去。 曹廷胡子玉燕南无不替他们难过,却都没有说什么,他们都不喜欢说废话。 灯光照射,壕中的水流有如一条闪亮的银带,自下望上去,那道高墙更觉得高不可攀。曹廷三人从未到过这地方,远看虽然已觉得这地方不寻常,走近了,才发觉这地方的险固仍然在他们意料之外,他们若是明攻,莫说百来人,就是十倍这数目,亦未必能够将之攻胡子玉终于一声叹息,道:“大哥的决定,果然没有错。” 曹廷亦自叹息:“鸟帮能执绿林牛耳,威震天下,事实有他们成功的地方,她利用鸟帮向我们报复,也选正了对象。” “叛徒”之声仍然不绝于耳。 曹廷胡子玉的对话也只有燕南才听得到。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明白那到底什么回事,头才抬起来,就发现凤栖梧正在盯着他。凤栖梧的目光是那么冷酷,只看这目光,燕南绝不相信这一次凤栖梧仍然会对自己刀下留情。 胡子玉接道:“凤生可不在,难道真的已倒下?” 曹廷道:“他到底怎样,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了。”胡子玉道:“凤栖梧看来很冷静,这对我们多少也许有些帮助。” 曹廷淡然一笑,勒稳胯下已被惊吓着的坐骑。 喝骂声终于逐渐停下来,曹廷这才一抱拳,振声道:“中原五义曹廷胡于玉率领门下弟子到来拜访凤帮主………下面的话还未接上,喝骂声又起,鸟帮一众显得更激动。曹廷胡子玉燕南总算清楚他们喝骂什么,那十二个鸽子亦惶然抬起头来,一个失声道:“帮主死了?胡子玉看了曹廷一眼,只是笑了笑,却笑得那么苦涩,曹廷并没有作声,只是望着凤栖梧。尽管喝骂,那些鸟帮的弟子没有一个将箭射下来,虽然他们表现得已恨不得射出那么一箭。他们绝无疑问都受过严格训练,也绝无疑问,对凤栖梧绝对服从,在未得凤栖梧命令之前,不会轻举妄动。凤栖梧出奇的冷静,一直到那些乌帮弟干停止了喝骂,才应道:“家兄已去世,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曹廷看了胡子玉一眼,胡子玉松过一口气,只要凤栖梧肯跟他们说话,事情便有希望了。“难得凤公子如此胸襟一”曹廷目光一抬,话才说到这里,已给凤栖梧截住:“这是废话,我只要你们说清楚,此来是战是降?”曹迂一怔,道:“中原五义绝下会降服任何人,战与否,以决定在公子。”风硒悟道:“江湖人以血还血,何须再问?”鸟帮弟子轰然齐应,曹廷高声道:“公子难道不想知道何以有这种事发生?“凤栖梧剑眉一扬,道:“个是不想知道,只是在未明白你们的来意之前……” 曹廷道:“我们的来意,就是要说清楚………凤栖梧截道:“你们一共来了百多人,其他的那里去了?”曹廷道:“等在路上,我们只是不希望再有不必要的伤亡。”目光转向那十二个鸽子:“他们所以跟来,只因为非来不可。” 凤栖梧道:“他们本来就是你们的弟子。”鸽首插口道:“因为佩服帮主的为人,才投到鸟帮,那知帮主竟然偷袭……” 凤栖梧截道:“这件事是我大哥不对还是怎样且不说,你们加入鸟帮,并没坦白说出你们的本来身份,则绝无疑问。”“那是因为我们恐怕传出去……,,凤栖梧喝道:“你们若是一片诚意投靠我大哥,又怎会在乎别人说话,鸟帮之中,不管名门弟子出身,却不见他们象你们这样。” “我们承认是……” “墙头之草,首窜两端,你们若真的是佩服帮主,则如何能忍心看着他与一群兄弟踏入充亡的陷阱?”“帮主夜袭我们五师叔……"“你们已知道谁是谁非的了?”“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通知胡子玉暂避一时就是,"曹廷插口道:“这倒不能完全怪责他们,是我们兄弟会商决定……” 凤栖梧冷笑道:“那他们怎么不阻止帮主与一群兄弟的前去,只要那一战能够避免,大家总有机会坐下来谈清楚。”曹廷叹息道:“我们承认当时都非常激愤,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方面,所以现在才……”1 凤栖梧道:你们现在要谈,只因为不能不谈,这之前不谈,眼看形势不利才来谈,那有这么便宜的事。” 胡子玉闷哼一声:“那你到底打算怎样?” 凤栖梧道:。‘只是要看清楚你们是否有诚意?”胡子玉道:“要怎样看?”铁雁忍不住道::‘先让我们处决叛徒,以慰帮主与死难诸兄弟在天之灵。”胡子玉尚未作答,鸟帮各人又叫嚷起来了,凤栖梧等他们稍静才道:“帮有帮规……”胡子玉道:“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门规。”凤栖梧冷笑道:“我只知道他们是鸟帮的人,不依帮规处置,难息众怒,就是我愿意谈,鸟帮的人也会反对。”帮众又轰然齐应,为首的鸽子面色灰败,上前道:“二爷要怎样处置我们?”凤栖梧道:“我不是鸟帮的人,我不知道。”铁雁厉声道:“你们加入的时候念的帮规难道完全忘掉?”鸽首摇头道:“我们死不要紧,只是我们的妻儿……”铁雁道:、:你当我们是什么东西,你们已经反叛了,到现在为止,我们何尝有片言迁怒你们的妻儿。”鸽首道:,。只要他们平安,我们便已经放心。”转对群鸽道:。:你们听到了,这件事我们并没有做错,只错在我们不该既为中原五义门徒,又是鸟帮的一员。”群鸽无言垂下头,鸽首又道:“事既至此,我们也只有依照帮规自行了断。”群鸽尚未有反应,燕南已嘶叫起来:“你们并没有做错,为什么……”鸽首截道:“燕师弟不必为我们说话,我们未得师长许可,擅投鸟帮,已是该死,身为鸟帮一员,竟然出卖鸟帮龙头帮主,更是罪无可恕……”燕南道:“你们都是血性汉子,大师伯——”曹廷挥手道:“我明白——”接问凤栖梧,“凤公子能否等话口未完,一枝箭已“飓”地射向鸽首,快而狠准,但以鸽首的武功,要避开要击下这枝箭却是绝不成问题,所以曹廷胡子玉并没有飞身去扑救,到他们发觉鸽首木立不动,静待死神降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箭直射入鸽首的眉心,鸽首惨叫中倒坠马下。凤栖梧霍地回头,望向箭射处,道:“那一个?”一个汉子应声跃上墙头,嘶声道:“不是他们反叛,帮主不会死,我三弟也不会死,赵勇未得命令,擅自放箭杀叛徒,也是该死!”左手抛弓,右手一柄短刀已反插进心窝,闷哼一声,倒堕下高墙,“通”的掉进壕水里。没有人作声,凤栖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好!好汉子!”语声一落,帮众齐皆怒吼,群情汹涌。剩下那十一个鸽子也就在怒吼中一个个拔刀或刺进心胸,或抹进咽喉,溅血倒在坐骑下。燕南一旁看得真切,要救,却不知该救那一个,怔在那里,目毗迸裂,血泪奔流。胡子玉偏过头,不忍目睹。曹廷须发皆颤,嘶声道:“好,他们都是好汉子。”燕南咬牙切齿道:“大师伯——”右手已按在剑柄之上。曹廷断喝道:“你是要他们十二个就这样死去,一些价值也没有?”燕南如晴天霹雳,怔注在当场。曹廷接仰首,一字一顿道:“现在可以谈的了………凤栖梧颔首,振吭道:“放下吊桥!”一顿,再吩咐:“铁雁跟我来,其余人紧守岗位!”身形倒翻,掠下高墙,跃回坐骑。铁雁亦跃了下来,上马紧跟着凤栖梧,也就在这时候,“轧轧”声响,那道吊桥缓缓放下。墙头上的帮众弯箭纷纷上弦,集中向着曹廷胡子玉燕南等三人。曹廷的身子挺得笔直,胡于玉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燕南仍然一面的悲愤之色。吊桥落下,凤栖梧即飞骑奔出,铁雁紧紧相随。两骑先后在曹廷之前停下,凤栖梧右手按着刀柄,虽然没有拔刀,但绝对可以应付任何突然的袭击。铁雁的手紧握在雁翎刀柄上。曹廷看在眼内,摇头道:“风公子还是不信任我们?”凤栖梧冷冷的道:“只凭十二条人命就要我们信任,那有这么容易……”燕南叫出来:“姓凤的——”曹廷断喝截道:“住口!”燕南恨恨的咬着嘴唇,双拳紧握,凤栖梧冷冷的看了他眼,没有说什么。曹廷反问:“以凤公子的见识广阔,可知道有什么人在挨了十三枪,十七剑,二十三刀,再给扇骨痛扎,流星锤乱撞,仍然能够活下来?”凤栖梧沉默了一会,问道:“有什么人?”“没有——”曹廷摇头。凤栖梧道:“那个人当然是死定了,但是你们的恶行却给别人看,告诉我大哥……”曹廷道:“那件事发生在一人村。”凤栖梧诧异的重复了这一句:“一人村?”曹廷缓缓道:“出兰州经永登上鸟鞘岭,沿庄浪河前行,古浪后便是武威。”胡子玉接道:“那也就是薛平贵所谓一一马离了西凉界的古凉州,最出名的一样产品就是王虾模家传的狗皮膏药,远近驰誉,专治风湿。”。曹廷继续道:“再西进永昌,即古沙陀国,更过,到山丹,便可以看见祁连雪峰,胭脂小山,霍去病大破匈奴于祁连,匈奴有首歌:‘夺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善息,夺我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凤栖梧道:“我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地方。” “然后就是张掖,汉书所谓‘断匈奴之臂,张中国之腋,的张掖,西魏时更名甘州,出张掖西门,是流沙地带,过高台便是酒泉,穿越大戈壁,是塞上第一雄关嘉峪关,再西进抵玉门,安西,疏勒河,便可看见瓜州古城,四周皆沙,堆积之间,几与城齐,再进才是甜水井。”曹廷一顿才接道:“一人村就是在甜水凤栖梧沉吟不语,曹廷看看他又道:“一人村只有一个人,乃敦煌县府所派,除不必纳粮之外,尚有一院平房可住,职责却非常重要,非独要供给旅人饮水管理住宿,还要警戒马贼,负有放哨使命。”“你们到那儿干什么?”凤栖梧忍不住问。曹廷道:“我们是追一个人追到那儿去。”“就是那个人?“凤栖梧追问。曹廷摇头。“我们追的是一个采花贼,千里独行。”凤栖梧对千里独行这个人并无印象。曹廷接道:“这个千里独行在不足百里之内,先后奸污了二十七个女孩子,杀了四十六个人,其中三男一女,是我们的弟子。”“我们由中原西追至安西,几次差不多要将他抓住,但都给他逃掉,到了瓜州古城附近,更就完全失去他的踪迹,再过那附近只有甜水井有水可饮,所以我们追到了一人村。”曹廷叹了一口气说“那条一人村,的确只有一个人。”胡子王补充道:“我们说的那个人就是这个人。”“一个女人。”曹廷又叹了一口气:“一个既年青,又美丽,身材又动人的女人。”凤栖梧一怔:“怎会是一个女人?”曹廷道:“是一个女人本来不足为怪,却怪在这个女人年青美丽动人。”胡子玉道:“若是给千里独行遇上,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女人,我们在惊讶之余,不禁为之捏一把冷汗。”“她告诉我们,她叫做依依,看守那条一人村的人,是她的爹爹,早些时病逝,官府还没有找到继任的人,所以暂时由她来看着。”曹廷摇头道:“我们当时都没有考虑到这是否谎话,只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当时已入夜,我们也就在那儿住下胡子玉接道:“我们给了她一些钱,叫她弄一些吃的/语声甫落,他突然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凤栖梧看在眼内,一皱眉。曹廷随即道:“她给我们弄来了一盘肉,味道很鲜甜,很可口,她告诉我那是免肉,我们却从来没有吃过那样的免肉,却只以为那是关外的烹调手法不同,怎么也不到,那竟是人肉胡于王的表情变得更奇怪,曹廷的说话亦在寒噤下中断。“人肉?”凤栖梧看看曹廷,看看胡子玉,看不出半点说谎的样子。曹廷点点头道:“也就是千里独行的肉。”胡子玉苦笑接道:“他杀了我们心爱的弟子,我们虽然有言恨不得寝他的皮,吃他的肉,但只是说说而已,做梦也想不到,竟然真的吃到了。”凤栖梧不禁道:“那你们是怎会知道的?”曹廷叹息道:“我们吃光了那盘人肉,仍然个知道,因为饱着肚子,索性四面搜寻一下我因为是老大,给留下来。”胡子玉道:“这主要因为大哥不服水土,途中曾感染风寒,而我们亦只是打算四个人从不问方向四面随便看看。”曹廷接道:“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摊开地图,正要推算千里独行将会逃到那儿去,那个叫依依的女人就来了,送来了杯茶,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动人的女人,那会儿更加动人。”凤栖梧方待问,曹廷已说道:“她的领子敞得很开,俯身将茶放下的时候,甚至可以完全看见她整个胸膛,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荒唐过一段日子,成家立室之后,已没有在外面胡混,可是,我竟然禁受不住她的诱惑,贪婪的盯着她的胸膛。”曹廷垂下头,凤栖梧铁雁这时候已开始相信曹廷他们的诚意,好像这种话,本不是曹廷这种身份的人还会说出口的。“然后她突然抱着我痛哭,恳求我带她离开一一人材,带她到中原。“曹廷说下去:“好像她那样美丽的女孩子,留在那样的地方,绝无疑问是一件很令人可惜的事,跟着她说只要我答应,她愿意一辈子侍候我,在我还没有答应之前,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卸下来,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酮体,竟就与她立即在床上干了那回事,也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跟着就整个人都迷失了。”胡子玉接道:“我闯进去的时候,大哥就像是一个白痴。”凤栖梧追问道:“你干什么闯进去,疯了?”铁雁冷笑道:“也许他是瞧上了那个依依,想不到却给老大占先。”胡于玉不以为意,自顾道:“我走了一段路,看见并无发现,回到那口甜水井旁边,觉得有些渴,本待打一桶水上来喝几口,那知道桶子是那么沉重,我还以为那个桶子必定很大,水载得多,那知道越拉越觉得不对劲,及至拉上来,才发觉桶上倒着一个尸体,其他三个人那时候都已回来,听得我惊呼,一齐走过来。”凤栖梧道:“一具尸体便将你吓成那样了?”胡子玉又打了一个寒噤,道:“那具尸体一丝血色也没有,背上的肌肉不见了老大一片,那显然是用刀割下来,割口亦毫无血迹,若是已死去多时的人,肌肉绝不会那样鲜,若不是,怎可能没有血?”凤栖梧皱眉道:“会不会给井水浸洗干净?”胡子玉道:“尸体只有头脚部分湿水,而更令我们震惊的是那竟然就是千里独行的尸体,然后我们想到了刚才吃的那些肉,每个人都想吐,再想到了大哥,怎么我们那么嘈吵也不见他走出来一看究竟?”凤栖梧忍不住追问:“你们闯进去,除了发现白痴般的老大之外,还有什么发现?”胡子玉道:“那个叫做依依的女人赤裸着身子,怪可怜的偎在大哥身旁,当时我们都很尬尴,若非大哥神态有异,真的会先退出去,我们叫了几声,大哥都没有反应,问那个依依,她却只是流泪,三哥着急起来,冲出去拿了一桶水,依依要阻止,三哥已然将那桶水尽泼在大哥身上,大哥这才突然清醒过来曹廷道:“我醒来第一个感觉就是非常不悦,大家不错是兄弟,但这种情形之下,他们也应该知道回避才是,但到他们说吃的竟然是人肉,才转为惊讶。”‘依依仍然说那是免肉,但兔骨头却拿不出来,还有井里的尸体,还有像千里独行这种高手,竟然会倒在她手中,这所有的问题她都不能够答覆我们,她也显然不习惯这么被人喝问,终于生气了。“胡子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若非目睹,绝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生气起来,竟变得那么可“是怎样?”凤栖梧急急追问。“她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本来白玉一样的肌肤变得通红,那给我们的感觉已不是美丽,而是恐怖。”胡子玉摇头接道:“人怎会变成那样?”曹廷道:“当时我认为是一种邪门内功,他们却认为她不是人,老五在惶恐中劈出第一刀,一场恶战就那样展开了。”胡子玉道:“她全身赤裸,没有兵器,只是用她的指甲将我们一一弄伤,那到底是她真的那么厉害,还是因为她浑身赤裸,使我们下不了手,所以只有挨打,直到现在我们仍然想不透,就是五弟,也不知怎会砍出那一刀,事后他告诉我们,当时他实在很想杀人,而奇怪的是,我们也都有那种感觉。”曹廷苦笑道:“那也许是因为吃了人肉的影响,总之,我们很想很想杀人,到全都伤在依依指甲之下,杀机更浓,依依当时不住笑,好像觉得很有趣,那又给我们一种被戏弄的感觉,大概因此原因,那一份怜香借肉之心没有了。,,胡子玉道:“当时大家都显得有些疯狂,也不知是怎的,她的一只脚给我抓了一个结实,然后大哥的枪就刺进了她的身子。”“十二枪,老二剁了她十七剑,老五砍了她二十三刀,还有老三的流星锤。”胡子玉接道:“还有我的扇。”曹廷苦笑道:“我们当时大概都疯了,竟然会对一个女人这样做。”“然后我们看到了亮光。”胡子玉半眯起眼睛:那种亮光那像由那个女人的身上射出来,光亮得令人目眩,一闪即逝,到我们看清楚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倒下。凤栖梧奇怪问道:“你们是真的看到亮光?”曹廷道:“一个人也许会看错,可是五个人……"胡子玉截道:“我们却也不敢太肯定,那刹那,我们的脑袋完全空白。会不会是错觉,谁也不敢说,而更可怕的事情也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凤栖梧目光一紧,铁雁亦呆视着胡子玉。“那是血。“胡干玉的声音陡然高起来:“大量的血由依依的身上流出来,很快便染红了整块地面,她的肌肤同时逐渐苍白起来,最后变成死鱼肉一样,那些血继续流过不休,一个人竟然会流那么多血,实在难以想像,也是我们生平仅见。”凤栖梧目光更紧,面色沉下来,一颗心亦同时沉下去,他想起了连云庄密室内安顺那个宠妾的尸体。胡于玉说的情形,不正是那样?“她就像是血做的,血流尽了之后,肌肤便皱捂起来,丰满的乳房甚至于瘪萎缩。”凤栖梧脱口道:“肌肤跟着也失去光泽,就像是蛆虫,刚取出来的骨髓?”胡于玉曹廷齐皆一征,曹廷道:“我们的确有那种感觉,你凤栖梧截口接问道:“那之后又怎样了?”曹廷道:“我们呆到了天亮,尸体再没有变化,之后我们遍搜屋内每一个角落,也没有任何可疑物件发现,倒是从那口井里再捞出了六具尸体,装束虽然不一样,死状都并无不同,浑身的鲜血好像都给放尽。”凤栖梧剑眉深锁。曹廷跟着道:“之后,我们翻开了屋后两个沙堆,发现了两具马尸,也是滴血无存,我们开始怀疑那个女人依依………胡于玉道:“那七个人与两匹马的血都是给她吸进了体内,所以她体内才有那么多的血。”“吸血的女人……”凤栖梧倒抽了一口冷气。铁雁再也忍不住悄声道:“二爷,那两条牛,还有我们那些不见了的兄弟。”他虽然放低了声音,曹廷胡于玉仍听得真切,一齐望着铁雁。凤栖梧突然问:“五位可记得,到达一人村是不是月圆前后?”曹廷道:“那是七月的十五。”凤栖梧沉默了下去,铁雁惊讶的看看曹廷三人又看看凤栖梧,虽然没有说出口,这表情己无疑告诉曹廷等人月圆前后鸟帮也曾出过怪事,与他们所说的有些相似。两条牛,失踪了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曹廷正要问,凤栖梧已道:“那之后又怎样了?”曹廷道:“我们带着疑惑的心情回中原,之后虽然没有任何事发生,经过多年才将之忘掉,想个到二十年后的今日那个女人才向我们报复”凤栖梧又沉默下去,胡子玉接着说道:“令兄问我们,有没有忘悼我们做过的那件事。他是问最糟的一件,也只有这件、曹廷道:“但他若不提及那十二枪,十七剑,二十三刀,我们还省不起来。”胡子玉呻吟着道:“当时即使有他人在一旁,但除了我们,除了她本人,有谁会清楚?”凤栖梧不由点头:“怎么你们不跟我大哥说清楚?”胡子玉苦笑:“令兄若非己迷失,相信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既然迷失了,在当时那种环境,还有什么话能说得动他,相信就是阁下赶到来,亦难以令他改变主意。”凤栖梧仰首向天,没有作声,胡子玉接道:“站在我们的立场,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一战之外,亦无选择。”曹廷叹息道:“这种事无疑难以令人置信,却是事实。”凤栖梧接问道:“你们要说的只是这些?”曹廷道:“令兄是怎样的一个人,阁下应该比我们更明白,令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鸟帮之中发生过什么事情,与我说的是否有关系,阁下亦应该清楚,这件事虽然是怪异一些,我们似乎只有接受。”凤栖梧冷笑道:应否接受,有待事实证明。”曹廷道:“在我们来说这是报复,对其他人来说却是一场灾祸,我们何妨先将这场灾祸中止,待事了之后,才了断彼此间的恩怨?”凤栖梧道:“我们需要考虑。”曹廷道:“我们可以等。”凤栖梧沉吟道:“那边不远有一座空置的农庄,你们可以暂时留在这里。”曹廷毫不犹疑的道:“好,我们就等在那儿。”“请一一”凤栖梧伸手送客。曹廷一抱拳,勒转马头,燕南旁边急问道:“这十二个师兄“他们的家人都在乌帮,留他们在这里,不是更适合?”曹廷神色黯然,策骑缓缓离开。胡子玉无言跟着离开,燕南看在眼内,亦只好跟在后面。凤栖梧目送他们离开,没有动,脑海中却没有平静过,不住翻腾,铁雁呆望着凤栖梧,亦没有作声。走出了老远,曹廷仍是头也不回,也没有作声,胡子玉终于忍不住道:“老大,你看姓风的会不会相信我们的话?”曹廷道:“一定会。”胡子玉轻“哦”一声,曹廷接道:“你难道看不出,就是他们也不清楚凤生与我们之间有何仇怨?而且鸟帮之中显然也曾发生一些极不寻常,也不能够解释的事,那与我们所说的,也显然大有关系。”胡子玉忽然发出了一声苦笑。曹廷当然明白胡子玉的心情,叹息道:“这种事,我们虽然是当事人,仍然是满肚子疑惑,其他的更就不在话下。”胡子玉道:“大哥真的相信依依那样子仍能够活下来?”曹廷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解释这些事?”燕南脱口道:“怎会有这样的人?”“那是什么东西,现在有谁能够肯定?”曹廷亦苦笑起来。燕南叹了一口气,道:“那种事,真的有?”曹廷道:“自古以来,不少人说过一些令人难以相信的遭一1遇,我们虽然不知道那是否完全的胡诌,却也不能够完全否定,因为,不见过并不等于不存在。“…燕南不能不同意。曹廷接道:“我们当时吃的是人肉,是绝不会错的,既然有吃人肉的人,就是有吸人血的人亦不足为怪。”燕南没有作声,只是摇头。洱前行,那幢农庄已在望,曹廷突然勒住了坐骑·一群人立时从前面林了里奔出来,正是他们的弟子。看见这些忠心的弟子,曹廷胡子玉无不感慨之极。他们都是无辜的人,只因为一片忠心,被牵入这件事之内。这真的是一场灾祸,到什么时候才终结。目送曹廷三人消失,凤栖梧仍然呆在那儿没有移动。铁燕看出他是在沉思,不敢惊扰,几个要出来的坛主都被他挥手示意回去。凤栖梧其实是在将风生性情大变前后的事情反复细想。开始是由婷婷被掳,他独闯连云庄,那之前,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入了连云庄之后,也没有,一直到他押着安富步出密室当时他只是想寻回婷婷的尸体。到他进入了密室,下了石阶,碎去珠帘,看到了地上的血那具倒在血中的女尸。血都是由那具女尸流出来,而那具女尸的情形与曹廷子玉说的并没有不同。萎缩皱瘪的肌肉,干瘪得有如两个空布袋的乳房,那么年轻的女人,死后的肌肤怎会变成那种样子?安顺曾说过婷婷已经嚼舌自尽,当时似乎并没有说谎的必要,那只有令凤栖梧更愤怒。死的应该是婷婷,然而他们看见的却是怜怜的死尸。安富说怜怜是一个女妖精,既可爱,又可怕,“小妖精,这三个字与“淫妇”那两个字似乎已没有多大分别。他甚至默认与怜怜私下勾搭上,安家兄弟虽然是黑道中人,对于这种事,相信他也不会那么随便,而他言下的意思,显然那是由于怜怜挑逗。凤栖梧不由想到去年中秋发生的事。风生极少会醉酒,但那天夜里竟然会醉到与婷婷发生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很奇怪?而凤生更不是那种重色轻义的人。凤栖梧也清楚记得凤生当时并不像醉得那么厉害,正如他在连云庄大堂看见安顺。这两件事是不是太巧合?”然后凤栖梧想起婷婷当时的话。她说的若全都是事实,那个怜怜的行动非独有些疯狂,而且邪得很。安顺既然与怜怜干了那回事,似乎没有杀她的必要。婷婷跟着的说话,却似乎不像说谎,可是以平日胆小的她,怎敢看下去?到他们离开的时候,安富的神态举止也是妖异,那种像猫叫,像狼嚎的声音,像野兽的爬行,现在想起来,一样令人毛骨竦然。婷婷当时对自己的态度是否也有些陌生?跟着是那匹马,不住悲嘶,尤其婷婷骑的那一匹,而凤栖梧催骑接近婷婷的时候,他胯下的坐骑不是又悲嘶起来?马若是因为都忠于安家兄弟,才作出那种反应,实在难以相信。那种反应与其说是讨厌,毋宁说是恐惧。凤栖梧现在却才想到那会是恐惧。之后就是鸟庄总坛的突变。凤栖捂没有忘记那一轮明月给他的恐怖感觉,在发现凤生婷婷二人在床上那刹那的惊讶。在他离开之后,鸟帮总坛就发生了那些怪事,那些被吸干了的尸体,不就是曹廷胡子玉他们说的那样。跟着就是凤生的袭击中原五义。柴东升一家鸡犬不留,以风生的为人,怎会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那完全是一种报复。鸟帮的人都听得很清楚,十三枪,十七剑,二十三刀……风生是为了倒在中原五义手下那个人报仇。凤栖梧却完全不知道,也从未听过凤生提及这件事,他们是兄弟,什么事不知道,什么事不可以说?那难道是婷婷进入鸟帮总坛之后才有的事情。凤生也是在有了婷婷之后,变了另外一个人,乌帮总坛也是在婷婷进入之后,出现了种种奇怪的事情。月明之夜,猪牛鸡鸭等大叫大鸣,迹近疯狂。十一个小伙子无故失踪,被发现的尸体滴血无存,两条牛也一样,突然倒毙,咽喉破裂……凤生不时将脸埋在冷水中,是不是为了头脑需要冷静一下?什么事令他那么烦恼。凤生临终的那种凄凉的笑容,那两颗眼泪,还有那无声的两个字“灾祸”,又在凤栖梧脑海中浮上来。灾祸——这难道还不是灾祸?方才自己不也是几乎迷失在婷婷的挑逗中?凤栖梧机伶伶突然打了个寒哗。——依依,怜怜,婷婷……连名字也竟然是这么巧。凤栖梧霍地回头,道:“随我来!”策骑往吊桥奔回。高墙上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所有的目光都充满了疑惑。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一回事,铁雁也一样不知道凤栖梧在打什么主意,虽然想问,但到底没有问,默默跟在凤栖梧后回。进了门,凤栖梧一挥手,道:“拉上吊桥,小心看守,任何人未经我许可,若擅自进出,格杀勿论!”他的话声异常沉重,也异常认真,面容肃穆,丝毫笑意都不见。那些帮众齐应一声,吊桥旋即轧轧的拉起来。高墙前面的空地上,悍立着的十队手执兵器,随时准备杀奔出去的帮众,凤栖梧在他们面前一转,道:“你们都随我来。”策马往前行。众人齐应一声,鱼贯跟在凤栖梧铁雁身后,步履整齐。铁雁终于忍不住问:“二爷,到那儿去?”“总坛”凤栖梧一字一顿:“找一个人,问清楚一件事。”铁雁知道那是什么人,没有问那是什么事,紧跟在后面。长街到处灯火辉煌,凤栖梧一骑走在最前,目光亦逐渐亮起来,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一群人默默走向前。经过详细的考虑,他已经知道要问什么。婷婷仍然一个人守在灵堂内,只是已经没有流泪。也许她的眼泪已经流干。她垂着头,眼盖亦垂着,一个身子动也不动,面容亦无变化,泥塑木雕也似,看来却仍然是那么漂亮动人。灵堂中香烛长燃,烟飘镣绕,灯火凄迷,烟飘到婷婷的身上,仿佛就粘凝在那)L,由淡而浓。婷婷逐渐迷离在烟中,看来是那么的不真实。马蹄声、脚步声由远而近,婷婷似置若罔闻,毫无反应。风从门外吹进,衣袂声响,凤栖梧当先走进来,后面跟着铁雁、内外四个堂主、四个舵主。凤栖梧率先在凤生的灵前跪下,叩了三个头,跟着他的人跟着叩头,眼瞳中都露出疑惑之色,就是铁雁也不例外。婷婷没有回礼,维持原来的神态,丝毫不变。凤栖梧接着在婷婷的面前跪下:。‘嫂嫂——婷婷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第一句话却是:‘曹廷胡子玉走了?”凤栖梧反问:“是谁告诉嫂嫂他们走了?”婷婷道:“有关系么?”凤栖梧道:“我们问过灵堂外面的兄弟,不见嫂嫂外出,也没有敢进来惊扰嫂嫂。”婷婷道:“我只是猜想。”凤栖梧接问:“那么嫂嫂可猜想得到他们到来说过什么婷婷道:“我只知道他们是杀你大哥的仇人,而你竟将他们放走了。”“他们没有走远,我所以放走他们,是因为我绝对有把握将他们抓回来,只要我能够肯定他们该死。”“他们难道不该死?…“大哥虽然是死在他们手上,却也杀了他们不少人,当他们甘愿一死来请我们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们便不该拒绝。”婷婷道:“看来他们的口才远远在我之。”凤栖梧接道:“胡家庄一役之前,我不知道大哥在什么时候,又为了什么与中原五义结下了仇怨,鸟帮所有的帮众也全部不知道,但他们都甘心为大哥卖命。”“甘心便成了。”“听他们说,大哥找中原五义,是因为中原五义曾经严重的伤害了他的一个好朋友。”凤栖梧一顿接道:“大哥不惜倾尽鸟帮的所有人力,为那个人来报仇,那个人当然是他的好朋友婷婷道:“这大概没有什么不对。”“没有。“凤栖梧道:“胡家庄前,随去的兄弟都听到,中原五义曾经联手将那个人刺了十三枪,砍了十七剑,剁了二十三刀,还以扇骨扎脸,流星锤痛击。”婷婷接问:“你见过这样残忍的人没有?凤栖梧摇头:“我也没有见过一个人在这种情形下仍然能够生存,关于那件事,曹廷胡子玉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仇人的话你也相信?”“只要是真话我就相信。”“那是真话?”“他们说得很真实,虽然他们说的是我从来没有听过,也似乎没有可能发生的事,但我仍然觉得他们不是在说谎。”“所以你放走他们?”“主要是因为他们说的话令我联想起一件事“凤栖梧重重一顿:“嫂嫂大概还没有忘记在连云庄密室我们看见的那具不停流血,头颅给剁下来的女人尸体。“那是怜怜的尸体。”“一个尸体怎会有那么多的血?”婷婷淡然一笑:“我说我不知道。”凤栖梧又道:“近年来总坛这儿有十一个人无故失踪,只有一具尸体被发现,那具尸体滴血无存,就像当年一人村甜水井所找到的尸体。”婷婷道:“说得大远了。”凤栖梧道:“我其实只是想问嫂嫂一件事。”婷婷道:“没有人会阻止你。”“嫂嫂到底是什么人?” “婷婷。”婷婷好像觉得很可笑,失笑起来凤栖梧一声叹息,婷婷接问道:“你可以问我,关于我的任何事。” 凤栖梧道:“要问的已问了,只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嫂嫂答允。” 婷婷说了一句令所有人齐皆怔住的话。“只要你不是在这个时候要我嫁给你就成了。”凤栖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只是斗胆请嫂嫂将舌头伸出来,让我看清楚。” 这一次到婷婷怔住了,凤栖梧接道:“这只是一件小事。”其他人亦无不甚感诧异,看看婷婷,又看看凤栖梧。凤栖梧一些也不像在说笑,目光的的,盯稳了婷婷。婷婷呆了好一会,又笑笑,道:“你一定要看?,,凤栖梧道:“我不想用强,嫂嫂坚持不肯,那也是无可奈何。”婷婷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清楚的好,” 凤栖梧道:“事情到这个地步,却非弄清楚不可。” 婷婷笑问:“你对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凶?难道真的因爱成恨?” 凤栖梧道:“嫂嫂没有必要说这些话。这对你我都无好处,对事情也没有任何帮助。”婷婷道:“你真的怀疑我已不是你深爱的婷婷?” 凤栖梧冷冷的道:“我只是要嫂嫂伸出舌头来看看,嫂嫂何必说这些废话?” 婷婷娇笑道:“你最好还是不要看,否则,你一定后悔。”凤栖梧道:“这之前我所做的事情已经够我后悔的了。” 婷婷道:“你是说你将我救出连云庄,将我带到来这里?” 凤栖梧道:“也许都是。”哼婷笑起来,银铃也似的笑声,很动听,在场众人的心情也竟然要在笑声中动摇。凤栖梧也不例外。舌绽春雷,突然大吼一声:“别笑!” 喝声震动灵堂。众人的心神亦为之一清,婷婷的笑声没有给喝停,但听来已弱很多,凤栖梧接道:“这是什么时候,嫂嫂竞笑得这样开心,难道不觉得过份?” 蟀婷笑笑问:“这也是你对嫂嫂的态度?”凤栖梧脸一寒,道:“都是废话,嫂嫂再不张开嘴巴。伸出舌头来,我们可不客气了。” 婷婷笑容一敛,道:“凤栖梧,有生之日。你都会力今夜的事情后悔。”凤栖梧道:“除了这些废话之外,你不懂得说其他的了。”“就是废话,也只有这一句的了。”婷婷终于伸出了她的舌头,只是短短一一截,这却已足够。 灯光照射之下,凤栖梧看得很清楚,婷婷的舌头异常鲜红,近舌尖寸许,一条浅红色的伤痕横过,显然是曾经断下来。 婷婷的眼睛同时大亮,凤栖梧目光深注,那刹那不由得一阵目眩,婷婷的双瞳仿佛就是两个漩涡,非独目光,凤栖梧的灵魂也不由自主投进去。 铁雁也就在这个时候脱口叫出来:“二爷——…他站在凤栖梧身后,一样看见婷婷发亮的眼睛,远比别人强烈,却没有凤栖梧所受的影响那么大,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睛,当然想不到那一声惊呼,反救了凤栖梧。那一声若是再迟一些,凤栖梧也许已迷失。“二爷”一声,凤栖梧浑身一震,目光一清,婷婷的目光却一黯,娇靥接红起来。 凤栖梧一皱眉,仿佛已知道那刹那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光一紧,道:“果然不出所料。” 婷婷的舌头缓缓缩回,道:“看清楚的了。” 艳鬼借女尸还魂祟仇人 凤栖梧道:“安顺并没有说谎,婷婷事实宁死不屈,断舌自尽。:婷婷冷笑:“婷婷现在不是仍然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凤栖梧双眉深锁,道:“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你并不完全是婷婷。”婷婷连声冷笑,铁雁以下,所有人都露出诧异之色,看看婷婷又看看凤栖梧。 凤栖梧接道:“一人村甜水井的依依是你,曹廷他们虽然将你伤害得很厉害,但却没有将你完全毁灭,那逃来的一部份继续进入了第二个女人的身体,仍然活下来。” 、婷婷冷笑道:“说下去。”凤栖梧道,“那个女人就是怜怜。” 婷婷摇头道:“我着是能够这么幸运,中原五义怎能够活到现在?” 凤栖梧道:“你多次的投入脱出,到我闯入连云庄之前,才投入怜怜体内,诱惑安家兄弟。” 婷婷道:“那是我遇到的最强的一家人了。” “可是到你知道了婷婷与我的关系,于是便毅然毁去了怜怜的肉身,再投入婷婷体内。”婷婷道:“我的目的不是你,是凤生,我也不知道凤生会来得那么快,只知道跟着你,始终会有机会见到凤生。” 凤栖梧道:“你已经知道中原五义的势力有多大,一直在找一个大的靠山,能够毁灭中原五义的靠山。” 。婷婷道:“我本来已准备要安家兄弟动手的了,可是我知道,鸟帮更适合。凤栖梧再问:“是因为你的迷惑,我大哥才会向中原五义采取行动。”婷婷叹息:"可惜我忘记了二点,你大哥实在太自负,乌帮之内不幸又有中原五义的弟子,否则这件事,应该会做得更好。”凤栖梧道:“你就是为了要报复那么不停进进出出?” 婷婷叹息道:“这种日子可不是容易过的,若不是报复,我实在怀疑能否支持到现在。”凤栖梧道:“那个依依难道是你的真身?” “是我寄居的第一个女孩子。“婷婷犹有余憾的:“她本是龟兹王朝的公主,"出游遇着马贼给掳到一人材,那些马贼原是要拿公主动索龟兹王金银珠宝,贞烈的公主却断舌自尽,我正好来到,就像进入婷婷的体内那样进入了她体内,第一件我要做的当然就是杀掉那些马贼,然后回龟兹,做我的公主。” 凤栖梧问道:“千里独行那个时候来了?”婷婷道、:“杀他并不困难,我原是不想杀他的,尤其当我从他的口中知道龟兹只是一个小国,中原更广阔华丽,可是他却不肯带我回中原,因为在中原,他已无立足之地,所以我只有寄望追来的那所谓中原五义。” 凤栖梧道:“这是说,你对中原五义一些恶意也没有?”““但他们竟然那样对我。”婷婷咬牙切齿的:“当时我就发誓要报仇,要他们绝子绝孙,死干死净凤栖梧轻叹一声。婷婷接问:“他们若是对你说实话,大概你也不会否认我并没有开罪过他们。” 凤栖梧没有否认。 婷婷痛恨的接道:“他们却这样,我的报复是不是过份?”凤栖梧道:“对他们来说也许并不过份,可是对其他的人……"婷婷道:“就说你大哥好不好,若不是心怀邪念,我能够要他怎样?” 凤栖梧稍作沉吟道:“那些帮众怎样难道就错在他们投靠错了对象?” 婷婷道:“未尝不可以这样说。” 凤栖梧道:“这样说来,你做的每一件事其实都大有道理。”婷婷道:“这也是你说的,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说服你。”凤栖梧道:“那你要怎样?” 婷婷道:“你们喜欢怎样便怎样?“凤栖梧一声:“好——”婷婷忽又道:"但你得当心,我整个身子都是婷婷所有。” 凤栖梧沉声道:“那我更就不能让你再拿着她的身子做坏事!” 婷婷反间道:“你说的是那方面?” 凤栖梧道:“人死入土为安。”婷婷娇笑道:“这句话不错,却要看你的本领。” 凤栖梧冷笑道:“你若有本领,便离开婷婷的身子,出来跟我们拼个高下。” “我只怕吓着你们。”婷婷继续笑个不停,那种笑声,以至语声,都有说不出的怪异。凤栖梧忍不住又凤:“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婷婷反问:“有什么东西可以进入一个人的身体,能够使那个死人复活,有什么东西?” 凤栖梧怔在那里,一个鸟帮的堂主脱口一声:“鬼!”这个字几乎引起所有人的共呜,铁雁随即道:“鬼焉能白昼现形??”那个堂主道:“传说不错是这样,到底是不是……可不敢肯定。” 另一个堂主道:“我也从来没有见那种东西。”铁雁皱眉道:“那该是魂魄,不是听说,一个人的魂魄可以走进另外一个刚死的人体内,借尸还魂?” 凤栖梧沉声道:“传说是这样,但又有谁亲眼见到?”铁雁道:“中原五义不都是……”凤栖梧道:“他们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否则他们应该警觉了,这些年来,也不会过得这样子舒适。” 铁雁道:“二爷的意思……” 凤板梧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要我们将她赶出来不就清楚了。” 所有人都同意,婷婷娇笑道:“那么还不动手?,铁雁随即横移三步,那些堂主舵主同时脚步移动,将婷婷包围起来。凤栖梧立在原地,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你自动出来还是要我们赶出来。” 婷婷笑问:“这有什么分别?” 凤栖梧一怔,冷应道:"没有。”那你们动手就是了,婷婷悠然双手一分,衣衫无声的落下丰满的胸膛,纤细的腰肢,浑圆的小腿,灯光下散发着异样的光辉。 谁也不能否认,这实在是一个完美的酮体,毫无暇疵,婷婷一举手一投足,更就充满了强烈的挑逗、诱惑。 所有人目定口呆,凤栖梧也不例外,而且感觉前所未有的难堪。一股怒火陡然由他的心底冒上来,他的右手同时握住了刀柄,“呛嘟”拔刀出鞘… 凄迷的灯光下,那柄刀仍然发出令人目眩的光芒。,刃身两面那两条狙槽更令人触目,仿佛随时都有血滴下来。 婷婷目光落在刀上,忽然间:一你真的这样狠心?”凤栖梧发出了一声怒吼,人刀合成一道夺目的光华,飞射婷婷。 婷婷带着银铃也似的娇笑声飞退,那种速度竟然会在凤栖梧刀势之上,在她后面的一个舵主拔刀方欲阻止,婷婷已到了他的面前,丰满的胸膛,差一点压住他的面上。 那个舵主不由一呆,也就在这刹那,婷婷的右手已然握住了他的咽喉。 惨叫声中凤栖梧刀到,婷婷赤裸的身子却已从那个舵主头上翻过,右手顺势一甩,那个舵主便飞向凤栖梧。,他的咽喉上已然多了五个指洞、,五股鲜血疾射了出来,射向凤栖梧面门。 凤栖梧刀一转,偏身同时那个舵主的尸体便从他的身旁飞过,摔在地上。” 婷婷没有乘机向凤栖梧出手,赤裸的身子飞掠上凤生的铜棺。闪亮的铜棺,闪亮的女人阑体,那两样色泽的对比,前所未有的强烈,而婷婷姿势之美妙、更是罕见她没有再动,与铜棺仿佛混为一体,仿佛凝成一个玉像。那简直就是一个绝世雕刻高手的绝世杰作,既完美。又妖异完美妖异得令人魄动心惊,令人要为之窒息,·凤栖梧一动心神,突然怒喝道:,“下来!” 婷婷置若罔闻,只是笑望着凤栖梧,一双眼睛又亮起来,而且开始变,由淡而浓,逐渐变成碧绿色,变得就像是一对猫眼。 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楚,无不由心寒出来,凤栖梧也不例外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到底要变成怎样? 他们不由自主的在等。 婷婷的双瞳更亮,更诡异,突然将右手移近樱唇;轻舔五指上染的鲜血。 凤栖梧暴喝一声,刀一引;飞取婷婷的咽喉,这一刀更急更劲,铜棺两旁的恬樟都给刀风激荡得疾扬了起来。、,婷婷贴着铜棺倒飞,才到了铜棺的后面,铜棺的棺盖突然坚起来。凤栖梧的刀急回,那快棺盖继续向他疾压了下去,凌厉之极。 灵堂上的烛火、灯火同时冒起来。 凤栖梧一阵窒息的感觉,们身急闪,棺盖落在地上,方砖碎裂。 烛火灯火那刹那已然冒起了尺多高,“突突"的作响。凤生的尸体旋即从棺中坐起来。所有人震惊,凤栖梧亦不由自主倒退了三步。婷婷跟着从后面转出,偎在风生的一侧,娇笑不绝,起伏的胸膛,扭动的身子,看来更诱惑。凤栖梧他们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尸变——”铁雁呻吟一声。 婷婷娇笑着招手:“来一”在他身侧不远的一个舵主怪叫一声,纵身扑去、手中一对双锋笔飞旋急刺。 “婷婷娇躯一缩;凤生同时转身,双睛怒突,那个舵主心头一震,脱口一声:“帮主——”语声未落,凤生的右拳已痛击在他的面门上,他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烂泥般倒下,一个头已裂开,鲜血脑浆四溢。 凤栖梧嘶声狂叫:“大哥一一”疾扑了上前。 婷婷身子倒翻,凤生双拳却迎向凤栖梧,动作虽然笨拙,力道却是猛烈非常。 凤栖梧刀一亮,矮身上了祭桌,偏身一欺,刀柄力撞在风生的小腹上。 “噗”的如中败革,风生被撞得倒翻棺中。 凤栖梧刀一引,削向婷婷,一面大叫:“棺盖"铁雁应声双手捧起棺盖,狂冲前去。凤生尸体一挺,又要站起来,凤栖梧狂叫弓身,一一时力撞在风生胸膛上,硬硬将他击回去,铁雁的棺盖迅速送到,“轰”地压上,凤栖梧身形却往上拔起,斩向婷婷。 婷婷这时候就像是一个影子也似贴在一幅白幔上,凤栖梧刀未到,她又已掠起来。 白幔在凤栖梧刀光中断下,婷婷却掠上了一条横梁,一只猫也似蹲伏在那里。 三个堂主凌空拔起来,缨枪,十三节软鞭,二十四枝丧门钉一齐袭向婷婷。 凤栖梧左手一抓断幔,真气一提,亦自向婷婷飞斩过去。 婷婷的身子刹那又往上拔起,兵器暗器齐皆落空,迎着婷婷去势的承尘同时有如被狂风吹卷,“拍拍”的一片片飞舞,碎裂,承尘后的瓦面亦碎裂飞舞起来,出现了老大的一个洞,婷婷也就从这个洞飞出去。 在场所有人的衣衫亦同时猎然飞扬,瓦砾尘灰木屑飞扬下,那四个堂主六个舵主不用吩咐,分从门窗窜出追截婷婷,凤栖梧人刀化成一一个光球,却从那个洞追出去,??雁只恐有关,紧跟在凤栖梧后面。 灵堂外聚满了鸟帮的弟子,听得打斗声,兵器已纷纷出鞘,只等一声令下,便冲杀进去。 瓦面裂开,他们不由都仰首上望,只见在瓦片纷飞中,一个浑身赤裸,晶莹发亮的女人窜了出来,看清楚是帮主夫人,更无不怔住在那里。 一个堂主即时从堂内窜出,振吭大呼:“莫放走那个女人!” 众人如梦初觉,一齐散开。 凤栖梧这时候正飞舞在瓦片中,他才从洞里掠出,无数瓦片便没头没脑的疾向他飞来。瓦片迎上刀光,片片粉碎,凤栖梧身形九变,刀势十二变,在屋脊上稳住身形,铁雁也在另一个方向的瓦面上稳下来。 婷婷就立在滴水飞檐上,背着一轮明月,月光令她的轮廓更鲜明,更诱惑。 瓦面上风急,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却是一,条条长虫也似一·股股扬起来,婉蜒飘舞在空中。这到底是美丽妖异,还是恐怖,凤栖梧也说不出来,握刀的手更紧,后背长衫已被冷汗湿透。 他身经百战,却几曾遇过这种对手。 强如安霸天,安长虹,安飞雨,他也总算知道如何去拼博,现在他却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婷婷所用的他绝不相信是任何武功,内功,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 瓦片已终于完全散落,四个堂主有三个已跃上来,分据在不同的三个方向。 凤栖梧虽然还没有动,人刀已呼之欲出。 也就在这时候,婷婷又开口说道:“怎样,只凭你那柄刀,能够将我怎样?” 凤栖梧沉声道:“我只知道,你还不敢硬碰我这柄刀,还知道你若是够厉害,也不用借我们的力量找中原五义算帐。” 婷婷的面色陡然红起来,面上虽然没有怒容,心中显然已有怒意。 凤栖梧看在眼内,接道:“可是说错了?” 婷婷缓缓道:“我也知道,你们也留我不住。”凤栖梧冷笑一声,厉声道:“弓箭侍候!院子里的鸟帮弟子应声纷纷将弓箭取出,婷婷的身躯同时透出一种迷蒙的红光,这种光绝不刺眼,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她同时转动起来,黑蛇般漫舞的黑发卷成了一束,风骤起。凤栖梧一声:“上!”刀一引,破空声急响,疾向前射去。 铁雁的雁翎刀也不慢,“呛邮嘟”金环暴摇,霹雳暴喝声中,人刀急上。 三个堂主软鞭、缨枪、暗器,亦自袭前。 婷婷的娇躯继续转动,由清晰而迷蒙,那瞬间已然变成了一束迷蒙的红光,半空中一旋,突然亮起来,流星般射向院中那些弟子。 凤栖梧五人的身形也不算慢的了,尤其是凤栖梧,可是身形才扑至半途,婷婷前面的瓦片已悉数疾扬起来,撞向五人。 这一阻,哼婷已飞离飞檐,凤栖梧狂吼一,声,人刀如怒龙翻滚。紧追在红光之后。 没有一支箭弩来得及射出,红光射至,群马悲嘶,迎着红光的几个鸟帮弟子如遭雷击,一个个倒翻了出去,当前两个更就咽喉迸裂,鲜血奔流,当场丧命。 一阵骚动,乱成一片。 红光继续射前,射进花木丛中,地上那个堂主与六个舵主最快回复自我,挥动兵刃,追向那丛花木。 凤栖梧人刀有如飞虹,后发先至,刀过处,花木激飞,人随刀急进。 那道红光迅速从花木中穿过,到了高墙下,开始弱下来,婷婷迷雾中出现,猫也似跃上墙头,再往外扑,失去了踪影。 凤栖梧一提真气,登萍渡水,花木上几个起落,当先拔上了高墙,放目望去,非独人不见,红光也消失不见。 几个帮众闻声赶来,看样子并没有与婷婷相遇,也显然没有发现什么。 凤栖梧目光一落一扫,没有问,身形再拔起,上了旁边一诛高树的树梢,纵目四顾,终于看见西方远处,一条巷中里,红光一团,正在移动。 凤栖梧振吭一声:“西面追!”也就从树梢上掠下去,飘落在对面的瓦面上。 铁雁等十一人俱已追到来,纷纷掠上了墙头,听得说,一齐往西面追去。 一片片瓦面在他们的脚下迅速飞逝,铁雁等的轻功虽然没有凤栖梧的好,也没有太落后。 凤栖梧一阵狂追,终于又看见了那一团红光,淡淡的,已到了护镇高墙之前。 高墙上每隔三四尺就立着一个鸟帮弟子,辉煌的灯光下凤栖梧看得很清楚,他们都没有发觉那一团红光的移近。 红光随即有如烟雾般飘上去,凤栖梧一个起落,脚步一·顿,振吭高呼道:“小心——”那些鸟帮弟子应声回头,红光已然到了墙头上,隐约可以看到婷婷那窈窕动人的身子。 两声惨叫随即划空响起,婷婷左右的两个鸟帮弟子惨叫着左右凌空飞起,从墙头飞摔下来。 其余的并没有立即扑前,反而怔在那里,婷婷的身形并没有停下来,一旋击飞了那两个鸟帮弟子,再一长身。便消失在高墙之后。 那些鸟帮的弟子不约而同探首往外望去,看样子都没有用箭弩。 凤栖语并不怪他们,他完全明白他们的心情,身形一顿之后,继续掠前。 掠过了空地,拔身掠上了那道高墙,几个鸟帮弟子已然迎上来,异口同声:“二爷!”凤栖梧挥手截断了他们的说话,放目望去,护壕不远的地方,是一片树林,婷婷也停留在一株高树的树梢上。她浑身上下淡淡的仍散着红光,一双眼睛却已由碧绿变成了又亮又白,就像是两颗宝石。铁雁等十一人陆续赶到。凤洒梧没有作声,在看见婷婷逃向这个方向的时候,他已经担心给婷婷逃进这个树林里。这个树林绵延约数里,黑夜之中要找一个人实在不容易,婷婷当然是明白这一点才会逃向这个方向。哼婷虽然仍在望,凤栖梧却已绝望,没有跃下去再追,只是立在墙头上,呆望着婷婷。急风吹过,吹来了一阵树涛声,还有婷婷银铃般的娇笑声。婷婷笑接道:“怎么,不追了?” 笑语声。充满了嘲弄的意味,铁雁等怒形于色,那些守卫在这里的鸟帮弟子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亦已经看出眼前这个帮主夫人,并不是一般人,不用吩咐,已准备好箭弩,静候吩咐。 凤栖梧显得异常冷静,道:“你尽管走,有多远走多远。” 婷婷笑问道:“你真的这样大方?” 凤栖梧道:“我的意思是说,无论你走到多远,我们也一定能够将你找出来杀掉。“重重一顿又接道:“由现在开始,鸟帮自凤某人以下,无论天涯海角,都要追下去,不将你杀掉,我们誓不罢休。” 哼婷笑应道:“好凶哦。” 看佯子她一些也不将凤栖梧的说话放在心上,可是她的笑声已没有方才那么响,那么动听。 凤栖梧冷冷道:“趁现在你还能够笑,尽管笑,但是鸟帮的人总会有一天将你挫骨扬灰,永不超生。” 婷婷道:“你能够肯定?”“绝对能够!”凤栖梧面寒如水:“别的你不知道,鸟帮的势力有多大,你一定很清楚,南七北六十三省的鸟帮弟子,都会在最短的时间接到消息,以杀你为首务,那怕十年二十年,也要追杀下去。”婷婷仍在笑,道:“幸好我能够化身千百。”凤栖梧冷笑道:“可惜你一定要血才能够生存,任何一个死人,我们都绝不会放过,我们有足够的人去做这件事。” 婷婷的笑声逐渐难听起来,沉声道:“凤栖梧,你一定要跟我过下去,我也绝不会放过你,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得过我的袭击。” 凤栖梧道:“这之前你不杀我,是你的过失,你以为现在你还有机会?” 婷婷道:“有没有,相信绝不会等上多久就会有个明白。” 凤栖梧道:“不错,但望你日间也能像夜间这样灵活,否则,我们绝不会等上多久,就能够将你找出来。”婷婷的笑声更难听,她总算知道,凤栖梧虽然因为痴恋她变得有些愚蠢,但只是以为她就是婷婷,现在清楚不是,复仇的火焰燃烧下,思想更变得敏锐,已抓住了她的两个弱点。在日间,她事实没有这种飞翔于半空的本领,尤其是猛烈的太阳底下,更变得软弱。她也的确需要血才能够生存,大量的血。鸟帮势力到底有多大,她当然亦清楚,若是倾巢而出,天下虽大,只怕真的难有她栖身之地,惟一令她放心的,就是还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必要时,她仍然可以重施故技,远远的飞走。这当然,她实在不希望再这样。依依,怜怜,婷婷,名字只是巧合,但再要找一个婷婷这样美好的身形面貌,实在困难。若没有那么美好的身形面貌,对于她的行动,不无影响,那要是一个丑陋的躯壳,第一个她已经不能够忍受了。凤栖梧是否亦知道这个弱点?婷婷不知道,只知道处境的恶劣,有甚之以前任何一次。然后他又想到了中原五义,怒意不由涌上来,一双眼睛更辉煌。凤洒悟都看在眼内,婷婷对每一句话的反应他都很在意,他虽然看不出婷婷的一双眼睛何以突然辉煌起来,却看出听出婷婷的确需要大量的血才能够生存,也听出看出婷婷在日间的确没有夜间的威力。这已经是很大的收获。婷婷好一“会才道:“你这是明知道不能够将我追着。故意这样说,好让我心里不安。” 凤栖梧道:“这片树林有多阔你不会比我们更清楚,黑夜之中,我们不错很难追上你,但天色一亮,不用三个时辰,我们便能够搜遍整座树林。”“那现在开始行动不是更好?”婷婷竟然还说这种话。 风洒悟不作声,猛一挥手,弓弦声响,数十支箭弩一齐向婷婷射去,火光照耀上闪亮的箭链一闪而逝,消失在夜空中。 哼哼的身子同时暴退,曳着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眨眼问亦在夜空中消失。 凤栖梧以目远送,没有追去,也没有再说什么,泥塑木雕般,木立不动。 铁雁目光回到凤栖梧面上,道:“二爷——”凤栖梧沉声道:“吩咐各人小心戒备,一发觉那个女人再回来,立即施放烟花示警。” 铁雁道:“那我们……” 凤栖梧道:“先去看看曹廷他们,再作打算。”“曹廷那边……” “若是我没有猜错,婷婷现在必定去找他们。“凤栖梧目光一转:“因为他们,使我们知道了她的秘密,粉碎了她利用我们替她报仇的美梦,新仇旧恨,下去找他们算帐,如何泄得了她心头的怒气。”“她对付得了他们?”铁雁甚怀疑。 凤栖梧道:“那根本不用假手我们,但她若是要杀曹廷他们的弟子,却绝对可以肯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样做起不了什么作用。”“对于女性的心理,你难道一些也不懂?”凤栖梧反问。 铁雁苦笑:“大概是这样,到现在我仍然没有找到老婆,” 凤栖梧道:我懂的也不多,只是一般女性的劣根性,多少也见识过,听说过,以她的经历,我原以为会例外,但事实显然没有。” 铁雁道:“我还是不懂。” 凤栖梧道:“男人的报复,通常只是毁灭对方,女人的报复却是要毁灭对方拥有的一切,只要你懂得这一点,便已足够了。铁雁道:“那又怎样了?” “在你准备触犯一个女人的时候,你便会考虑清楚。”凤栖吾喃喃地接下去:“触犯了她,她不知原谅,辜负了她,她将会恨你一辈子。”他说得有些感慨,铁雁并不大明白他的说话,接问:“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凤栖梧摇头:“现在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女人。”“女人岂非就是一种反覆无常而又善变的东西?”凤栖梧妾着补充了这一句。 夜更深,农庄内仍然灯火辉煌。 曹廷胡子玉俱都睡不着,燕南伴着他们,那些弟子在外戒备,每一个人的心情都非常紧张,虽然曹廷已经着燕南跟他们说清楚,可是这种事实在难以令人置信,但他们却也并不认为曹廷在编造故事。 这不是编造故事的时候,他们也明白曹廷五人的为人。 事情将会演变成怎样?他们完全不能够想像,这也是他们最惶惑,最关心的一件下。 曹廷胡子玉很明白他们的心情,可是就连他们也想像不到。 那座农庄原是住着好些人,并没有荒废,不过凤洒悟准备应战,就将他们全部搬进堡内才空下来,应用的东西俱都齐备·曹廷等却随身带备水粮。 这个时候又还有谁考虑到饥渴这个问题。 夜深风急,堂中燃着的油灯几乎没有一刹平静,映在墙上的影子随着灯光的摇曳而不住的缩短伸长。 曹廷胡子玉呆坐在那里却已经很久没有移动,也没有说什么。燕南也没有,只是呆望着二人。 不知多久,曹廷终于吐了一口气:“好长的一夜啊。”胡子玉微谓:“大哥也该去休息一下的了。”曹廷摇头:“有谁能睡得着。”“这样呆坐着并无好处。”“坐着躺着还不是一样?”胡子玉叹息道:“也许我疯了,我倒是希望方才战死在鸟帮总坛,那无论如何,干脆得多。”曹廷笑了笑:“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急也急不来。”胡子玉道:“大哥方才在想什么?,,曹廷反问:“你又在想什么?,,“一人村那天夜里的事,我实在不愿多想,可是没办法。”“也许眼前环境有些儿相似。” “大哥也是这样想?” “还有就是凤栖梧现在到底干什么?“曹廷半眯上眼睛:“他让我们走,当然是因为他有些怀疑,现在便该已证实,也许他现在正遇上我们当年所遇的怪事。”“怎会的?”胡子玉怀疑。 “我也不知道怎会这洋想。“曹廷苦笑:“现在若已天亮,那该多好。” “太阳底下无怪事?”曹廷又一声苦笑:“据说是这样。”“我们也许该留个人在那边。”“这个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有些激动,留个人在那边万一碰上了,刚抑制的火头岂非又会燃烧起来?” 胡子玉无言颔首,燕南插口道:“弟子只担心鸟帮的人突然来暗袭。”曹廷摇头:“凤栖梧不是那种人。”燕南道:“而且鸟帮的势力在我们之上,可是天晓得他是否会像凤生那样突然疯起来。”曹廷皱眉道:“这倒是最令人担心的事。”胡子五亦自点头道:“风生可以突然疯狂,凤栖梧当然也可以。”曹廷突然一笑:“生死有命,我们在这里在那里,还不是一样?”胡子玉不能不同意,一串凄厉已极的惨叫声即时由外面传进来。二人齐皆一怔,曹廷迅速飒地长身站起来,探手抓住了插在旁边的缨枪,胡子玉同时取下领插搁扇。第二声惨叫紧接响起,更加接近,燕南脱口道:“鸟帮的人果然来袭击了。”曹廷一言不发,缨枪一振,飞身疾扑了出去,胡子玉紧随在后,燕南也不敢怠慢。才出堂外,曹廷脚步猛可就一顿,一个人正从滴水飞檐上掉下来。那是他们在瓦面上看守的弟子,摔在地上一一动也不动,咽喉穿了五个洞,鲜血激射。院子里的其他人一个个仰首上望,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曹廷身形再起,掠出院子,目光及处,又再一怔。明月一轮,正照在屋肯上,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子,赫然就背着那一轮明月,坐在那里。“来了一”曹廷发出了一声呻吟。 胡子玉相继落在他身旁,目光及处,厉声道:“什么人?” 那个女人冷然笑道:“姓胡的,久违了。”胡子玉一怔:“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虽然苍老成这样子,我仍然能够一眼认出来,你却是认不出我。” 胡子玉嘶声道:“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女人转问:“姓曹的呢?” 曹面面寒如水:“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却可以肯定你是"“是谁?”女人笑问。 “依依——一人村甜水井的依依!”曹廷的语声异常的女人娇笑了起来,一头黑发在笑声中飞扬。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胡子玉几近疯狂。 “除了我还有谁?”“可是你这个样子………“只要你们知道是我就成。”胡于玉摇头:“怎会有这种事?” 曹廷却紧接问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鸟帮的帮主夫人……婷婷!”曹廷冷冷的道:“果然是你在作怪,幸好我们发觉得还不算太迟,也幸好凤栖梧是一个明理的人。”婷婷笑容一敛:“凤生本不该那么多废话,凤栖梧更是一个糊涂虫,放着杀兄的仇人不管,反倒听及仇人之言。” 曹廷道:“看你这样狼狈,相信是给他赶出来的了。” 婷婷道:“你们也不要大高兴……” 曹廷道:“当然,因为他没有将你刺杀于刀下。”“他当然没有这个本领。” 曹廷大笑:“若是没有,相信你也不用逃出来,你是没有希望的了,鸟帮势力庞大,倒要看你还能够逃到那里。” 婷婷道:“鸟帮若是真的如此有本领与管用,你们现在大既也不会还能够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跟我说话。”曹廷道:“果真如此,还有天理?” 婷婷冷笑:“天理。什么是天理?你要了我的身子,还跟四个结拜兄弟将我伤害成那样子,难道就是天理所容?”那些弟子的目光不由集中在曹廷身上,曹廷目光一扫,道:“我们……” 婷婷截道:“你们说,当时我可曾做过任何伤害你们的事曹廷谣摇头:“没有,而且你还替我们杀了千里独行,你惟一令我们反感的下·也就只有,你将千里独行的肉烧给我们吃。”“你们不是说恨不得吃他的肉?”曹廷哑口无言,胡子五嘶声道:“不错,你并没有伤害我们,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仍然要除掉你!”婷婷冷笑道:“为什么?”“你不是一个人!” 婷婷反问:“那是什么?你说一一”胡子玉说不出,曹廷也一样,婷婷摇头:“我发了誓,一定要报复,将你们一个个杀掉。” 曹廷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什么你要迁怒我们的家人?”婷婷道:“那是利息,你不是也很懂做买卖?” 曹廷怔在那里,婷婷接问:“柴东升霍青竹我知道已死了,叶南溪怎样了?”胡子玉道:“说出来你也许会很失望,他仍然活得很好。” 婷婷冷笑:“是么?” 胡子玉振吭道:“当年我们不曾怕你,现在也一样,凤栖梧能够将你赶出来,我们就能够再将你杀掉。” 婷婷道:“你们已经杀了我一次,还要杀第二次,好狠啊。” 胡子玉厉声道:“邪魔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婷婷大笑:“说得好,只是我仍然认为你们还没有这种本领,你们每一个都一定会后悔到来这里,每一个——…胡子玉猛可一声怪叫,纵身拔起来,掠向瓦面,身形凌空来落,扇面已然刀一样“呜”的飞斩向前去。 婷婷大笑不绝,迎着扇面倒退,扇面堕下瓦面,婷婷的去势仍未尽。 胡子玉身形一落再起,二十四条扇骨直抖开,一条链子枪也似飞射向婷婷。 每一条扇骨都长在尺外,二十四条连接在一起,远击三丈,婷婷的身子却在那刹那沉下去,扇骨间发之差,在她的头上射空。 胡子玉纵身掠到瓦面边缘,纵目望去,看不见婷婷。 燕南曹廷双双追到,曹廷急问:“那里去了?”胡子玉扇骨一收,道:“只怕是进了屋内。”语声一落,身形一翻,探手将落在瓦面上的扇面拾起,双脚接一顿,“哗啦”的一声。震开了一个缺口,往屋内扑下。 曹廷燕南不约而同一齐将瓦面震裂,往下扑落。 二个人竟是扑进了一片黑暗中。 屋子的灯光不知何时已完全熄灭。 曹廷脱口一声:“小心!” ~声惨叫旋即在屋中响起,曹廷面色一变,“刷”地剔亮了一个火褶子,燕南亦自将火招子亮起来。 火光下他们看得很清楚,一个弟子就倒在那边窗下,血流披面,双眼一条直线横过,多了五个血洞。 窗户已开,曹廷面色又是一一变。“不好一…一”话口未完,惨叫声已然在屋外响起来,曹廷不假思索,纵身夺窗扑出,胡子玉即向门外掠去,燕南同时往瓦面缺口拔起。 曹廷才掠出窗外,就看见两个弟子咽喉被抓穿了五个洞倒在地上。三个弟子接向他这个方向奔来,目光都是往上望,一个接呼到:“师父小心!” 目光及处。曹廷已经小心,语声入耳,一股寒气已然袭至。 曹廷身形往前一扑,一式回马枪,缨枪从胁下穿出,一弹十七道枪影。反击身后。 那刹那,婷婷果然是当头向曹廷袭下,她原是在瓦面上,在曹廷冲出那刹那一翻,几乎就是贴着墙壁扑下来。 一击不中,她的身子便往上拔起,曹廷缨枪七击齐皆落空她才回到瓦面,燕南已然在那里大喝一声,一剑当头劈下。婷婷的脑后仿佛长着眼睛,偏身让开,燕南第二剑方待涌出,婷婷已挺着胸膛,向他迎来。 她浑身一丝不挂。月光照射下份外迷人,燕南活到现在。 连女人也没有碰过,也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人赤裸的酮体,那刹那不禁心头怦然震动,浑身的血液同时为之沸腾。 他的剑斩不下去,幸好这时候曹廷人枪已然在飞扑上来,一枪刺向婷婷的后心。 婷婷娇笑一声,身形一快,燕南同时被枪上的寒气惊醒,大喝挥剑砍出。 剑枪都落空,婷婷身形倒掠,胡子玉紧接在她身后飞鸟般扑上来,扇面已回到扇骨上,刷地扇展开,削向婷婷的后心,一掌接劈出。 那刹那,婷婷却已经不知所踪。 胡子玉曹廷燕南都清楚看见婷婷是从瓦面上的一个缺口落下去,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追下,不约而同各据瓦面的一角,只等婷婷走出来。 好一会,婷婷也没有现身,燕南第一个忍不注道:“弟子下去将他赶出来。”曹廷摇头:“我们在这里等,反正不久就会天亮的了。”燕南诧异道:“天亮又怎样?”曹廷道:“据说凡是这种异物都甚畏天日,也许这东西也不例外。”燕南道:“弟子看不出她有何特别之处。”曹廷道:“你以为她用的是轻功武功么?” 燕南道:“她的身子虽然很怪异,但也不是常人做不到。”曹廷不能不同意,这时候,那些弟子已然燃起了火把,将屋子包围起来。胡子玉看了一眼,道:“大哥,还是叫他们聚在一起安全。” 曹廷点头,方待开口,那些火把的火焰突然一下冒起来,冒起了二三尺之高,众人齐皆惊呼,十数枝火把脱手堕地,有几枝简直是掷出去。 “各人小心——”曹廷大喝,缨枪一抖,目光如电,周围一扫,胡子玉亦紧张起来,燕南横剑当胸,忙亦看稳了那间屋子的出口。 也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片瓦面旋即波涛也似弹动起来。 “小心一——”曹廷嘶声大叫。 语声甫落,所有的瓦面突然一片片飞了起来,一时间尘土飞扬,火把先后一技枝熄灭。瓦片无情的向各人飞去,曹廷双脚一分,“立地生根”,踩注了脚下的瓦面,缨枪飞旋,将飞来的瓦片尽皆拨落。 胡子玉身形一动,倒翻了出去,落在柴房的瓦面上,燕南却从瓦面的缺口往下跃落。 堂中漆黑一片,燕南身形落下,却看见婷婷赤裸的身子仿佛裹在一重发亮的,红色的雾气中,正往外飘去。 燕南暴喝,身形再射出,挥刀往婷婷刺去,婷婷应声回头,妩媚的一笑。 燕南心中一阵恍惚,但刀仍然刺下,那一笑之间,婷婷却已去远。 即时衣袂声响,胡子玉身子飞回,一扇拨开瓦片,往堂内跃下,他是怕燕南一个人有失,忙来照顾,人在半空,正好看见婷婷发亮的身子出了门外,一偏身,忙追了出去。 在门外不远,有七八个弟子,俱都紧握着兵器,虎视眈眈,但看见婷婷出来,无不为之目眩。 那些光并不大强烈,但婷婷赤裸的身子这时候却实在迷人。 眨眼间,婷婷已到了他们面前,胡子玉门外现身,嘶声暴喝:“当心!” 语声未落,一个弟子已凌空飞起,咽喉穿了五个血洞,鲜血飞洒。 婷婷身形不停,从缺口中掠过,众弟子虽然被胡子玉喝醒,无一赶得及截击。 曹廷一样赶不及,飞舞的瓦片中,入枪闪电般射下之际,婷婷已上了墙头。 “我会再来的,一定会。”婷婷笑说着接从墙头上飘起来。 曹廷身形着地,暴喝一声,缨枪脱手,飞了出去,即飞射向婷婷后心,婷婷即时半空中一个翻滚,缨枪射空,她发亮的身子也竟然就绵絮也似,粘附在枪杆上,随着缨枪,远射数丈。 曹廷接从地上挑起了一柄长刀,纵身掠上墙头,胡于玉先他一步,却没有追前去。 这片刻之间。婷婷已只见拳大的一团,夜空中一闪而逝。 曹廷脱门道:“这不是轻功,天下绝没有一种轻功是这样的。”曹廷道:“她也不是一个人,绝没有这样的人。”胡于玉叹息:“那到底什么东西?”燕南亦跃上来,纵目四顾,道:“这东西害怕日出。”胡子玉道:“那对于她相信没有太大的影响,否则鸟帮一年前,早已被人揭破秘密。”曹廷道:“这却绝无疑问是她的弱点,只要她还有弱点,我们就还有生机。”胡厂玉道:“有一点不能否认,她比当年在一人村厉害得多了。”曹廷点头道:“当年我们对付她,并不太困难,可是今夜,我们根本不能够接近,甚至不能够阻止她伤人。”曹廷道:“我们却仍然对她有威胁,所以她虽然恨之入骨,还未能够控制我们,直接对我们采取行动,要借助鸟帮的力量。说后间,一阵急剧的蹄声已随风吹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团光正从那边移近。曹廷道:“鸟帮的人来了。” 胡’厂玉道:“莫非是来帮助我们?”曹廷道:“婷婷肯定是被他们发现了不妥,赶出来,才会这样狼狈·他们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也当然考虑到婷婷会到来找我们算帐,可惜婷婷的身子那么轻盈,他们赶来不及,否则我们也不会死这许多人。”“劫数~”胡子玉几声长叹:“她说她还会再来,这相信不会说过作罢。”“听她的口气,目的又是在我们那些弟子,”曹廷紧握拳头:“为今之计,就是我们先一步将她抓出来消灭。”“谈何容易!”胡子玉又一声长叹。 曹廷沉声道“事在人为。”胡于玉道:“不管找得到与否,我们也还是要找的,总不成眼巴巴看着那些弟子一个个死在她手上。”“就是这样了。“曹廷颓然垂下头。燕南这时候才道:“弟子一直在怀疑,想不到真的有那种事。”胡子玉苦笑:“若不是目睹,我们其实也一样怀疑。”说话间,灯光已然很接近,凤栖梧为首,率领百数十个鸟帮的帮众赶来。马蹄雷呜,尘土飞扬。灯光一片迷蒙,凤栖梧一骑当先奔到。远远看见胡子玉曹廷燕南三人立在墙头上,那些弟子在墙外散开,凤栖梧已知道自己的推测没有错误,婷婷离开了鸟帮总坛后,真的跑到这儿来,而且显然闹得很厉害。曹廷胡子玉随即从墙头上跃落,凤栖梧一勒缰绳,滚鞍下马,仍然接问道:“那个女人跑来了这里?”曹廷道:“还杀了我们好些弟子。”凤栖梧道:“我们也死了好些人,果然跟着跑到这儿来。”曹廷道:“我们不到来,她还可以在鸟帮混下去,不来杀我们一些人,怎泄得她心头之忿。”凤栖梧闷哼一声道:“看来她真的是个雌的。”曹廷道:“虽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小心眼,一般来说都是的。”胡子玉道:“这也是她的弱点,我们实在不用担心她会再找来。” 曹廷叹息道:“可不知又要死多少人的了。” 风洒梧道:“就今夜看来,她比你们所说的要厉害,我们根本不能够将她留下来。”曹廷道:“这也许就跟我们练武的情形一样,练下来,只有一年年的好。”胡子长不禁点头:“她比我们当年遇到的时候,厉害得多曹廷苦笑了一下:“方才我还在后悔失手了,一个大好机会,看来即使我们方才也留在鸟帮总坛,情形也并无分别。” 凤栖梧没有否认,颔首道:“她离开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狂飞。”胡于玉道:“但若是我们能够肯定,并不难将她留下来。”“不错,那我们可以准备纲罗什么的,可是——”凤栖梧苦笑:“这种事,有谁会相信?” “凤公子能够接受我们的说话,已经不容易的了。”曹廷亦苦笑。 胡子王道:“再下去,也不知她会厉害到那一个地步,短期内我们若是还不能够将她找出来杀掉,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曹廷凤栖梧一齐颔首,他们都不难想像得到越下去便越难应付。 胡子玉接问:“凤公子有何妙策?”“那只能说是一个笨方法,天一亮,我们便搜遍这附近一带,看能否将她找出来。” 曹廷道:“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以常理推测,她应该不会走到太远的。” 凤栖梧道:“除非,他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在白天仍能够活跃,但若是如此,她也用不着急急离开。” 曹廷道:“这也是她的弱点。”凤栖梧忽然问:“你们看,她到是什么东西?”曹廷苦笑道:“有谁看得出?” 胡于玉接问:“鸟帮近年来到底发了什么事?”凤栖梧道:“与两位老前辈在一人村甜水井的遭遇有些相似。”曹廷接问:“她其实是一个怎样的女人?”“纯真的女孩子,一直到被连云庄安顺掳去之前,可以肯定,仍然是没有问题的。”“她在连云庄……” “已经嚼舌自尽的了,可是到我找到她的时候,却仍然是活着,我只以为是安顺说谎,现在才知道没有。” 曹廷惊讶道:“你是说她应该是一个死人?”“死人竟然会复活,有谁会相信?可是……”凤栖梧摇头:“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想像的,是那样东西在她死后,进入了她的身体内,使她又能够行动,而那样东西亦因此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说得非独怪,而且恐怖,若是这之前,在场的人中,只怕除了胡子玉曹廷之外,其余的都会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只会感到好笑。 现在他们都只有恐怖的感觉。 凤栖梧接道:“我之前,她的身份是安顺的宠妾,一个叫做怜怜的女人。”“怜怜?“曹廷没有印象。胡子玉忽然道:“怜怜,依依,婷婷,这不是也有些相似?”凤栖梧道:“这其间也许有些关系,但亦不无可能,只是因为她喜欢这样的名字。”曹廷道:“那个怜怜又怎样了?”“我看见她的时候,她的头已给斩下来,倒在囚禁婷婷的密室中。大量的鲜血由伤口流出,有如一片血海,那情形,与你们在一人村所见似乎并无不同。” 曹廷道:“她的肌肤是不是皱谮起来的呢?”凤栖梧点头:“那倒令我有一种感觉,就像是那其实只是一块人皮而已,不够给大量的鲜血鼓起来。”曹廷脱口道:“对极了!”凤栖梧道:“这也许亦可以解释,为什么失踪的人与兽被找到之后,全都是滴血不存。” 曹廷道:“你是说,血都到了那个女人的体内。”凤栖梧打了一个寒噤。曹廷道:“也是说那是一一样吸血的东西?” “不错。“凤栖梧接问:“有什么东西是喜欢吸血的?” 胡子玉脱口道:“蝙蝠?” 曹廷目光亦落在草丛中的一只蚊子之上,道:“蚊子也是胡子玉接道:“蚂磺也是。”曹廷道:“你是说水蛭?” 胡子玉点头:“这种东西能够吸附在皮肤上,不住的将血吸出来,也有大夫利用它吸血的特性替人治病。”曹廷沉吟着道:“这种东西吸满了血,身子便胀大起来,将之弄死,放干了血,却便收缩,皱谮在一起,倒有点跟那个女人相似。” 凤栖梧道:“可是这种东西只活在水里,而且不能飞翔。”“这也是——”曹廷道:“那应该就是蝙蝠蚊子之类的东西了。” 凤栖梧苦笑了一下:“我们简直已承认,那个女人是一个精灵的了。曹廷道:“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不错,这种话很难令人置信,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遭遇义何尝不是?” 凤栖梧摇头道:“这样瞎猜下去,也没有什么帮助,除非我们能够看见她的变化,否则,我们总不能够看见蚊子,就认为那也许是那个女人。” 说着凤栖梧一步横移,手一抄,将草丛中飞舞着的那只蚊子执抓起来。 那只蚊子虽然惊觉,却快不过他的手,到他将手摊开,那只蚊子挺大的肚子,已经被捏扁,射出了。一摊血。 曹廷看在眼内,道:“一个人若是能够像蚊子那样吸血,贮的血的确是可以变成一片血海!”胡子玉道:“那若是能够飞,可也不知道飞得出多远,多高。”曹廷摇头道:“再说下去,我们都要疯了。” 凤栖梧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应付那个女人的再来袭击。” 曹廷看了看胡子玉,道:“你的意思是……” 胡子玉道:“为了众弟子的安全,我们应该让他们离开,但这一来,鸟帮的弟子又怎样、若是要他们也暂时避开,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搜索这附近一带!” 曹廷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不是私人的恩怨,我们若是不从速将那个女人除去,也不知会造成怎样的局面。…胡子玉点头道:“她能够挑拨鸟帮与我们之间互相残杀,当然亦能够挑拨其他门派。” 曹廷道:“不就是了,若是他自问对付不了我们与鸟帮,下一个行动,必然是像投入鸟帮,借鸟帮之力对付我们一样,去诱惑其他门派的人。” 凤栖梧道:“鸟帮仇敌遍天下,势力也威震天下,要将鸟帮摧毁,绝不是一件容易事,但能够联合乌帮所有的仇敌,亦不是绝无可能,只是这一来,势必酿成一场武林浩劫。”曹廷接道:“到那个时候,是必有成千上万的武林中人丧生,影响之大,难以估计。” 凤栖梧道:“事情若是就此结束,倒还罢了,否则越闹越大,还不知会闹成怎样?”曹廷道:“更重要的是,到时也不知道她的魔力会到达那一个地步。”凤栖梧动容道:“也是说,现在不将她扑灭,将来就更加困难的了。” 曹廷道:“既然是一定要做的事,为什么不早一些做?”凤栖梧无言点头。胡子玉却道:“我们却也无权去支配别人的命运,何不将事实真相告诉他们,让他们自行选择去留?”曹廷考虑了一下,道:“不错,我们虽然是他们的授业恩师,却没有权力强迫他们去送死,他们若是肯担起这个除魔卫道的责任固然好,若是不愿意,也无须强迫他们。”胡子玉道:“大哥同意,最好不过了。我们杀奔鸟帮的时候,大家都很冲动,现在既然清楚是什么一回事,也能够冷静下来,当然是考虑清楚的好。” 曹廷道:“这件事尽管很有意义,还是要看各人的心意,你去跟他们说清楚,由他们自己决定去留,千万不要强迫!”胡子玉点头转身奔回,曹廷目光落在凤栖梧面上,道:“凤公子意下如何?” 凤栖梧道:“鸟帮上下一心,所以才有今天的成功,虽然可以肯定,他们绝不会有一人退缩,但我仍然赞成老前辈的主意,问清楚他们,由他们自行取舍。” 燕南在旁一直都没有作声,这时候突然插口:“姓凤的,果然是一条汉子!” 凤栖梧目光一转道:“山坡上的事莫要怪我,换转是你,也一样会那样做!” 燕南一咬唇,道:“我不会怪你,尤其是,我还欠你一坛酒。”凤栖语道:“若是我们能够成功解决这件事,总有机会还我的。“随即伸出右手来。燕南亦伸出右手。两只右手终于紧握在一起,曹廷看在眼内,又是一阵感触,他年青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豪气?可是现在入老了,脾气看似虽仍然一样,但已少了那一股勇往直前、永不反顾的气概。也幸好如此,这件事他才会忍下来。否则那十二个原属鸽组的弟子绝不会自信,这件事也绝不会这么快就有一个水落石出。年青人的勇气固然可嘉,年老人的隐忍也同样是值得欣赏的。燕南目光转落在曹廷面上,大声道:“弟子不用问,是干到底的了。”曹廷笑道:“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要问你。” 燕南接道:“姓凤的,我跟着你,只是到了死路,莫要将我扔下。”凤栖语道:“好——”大笑起来。 燕南亦大笑起来,他本来就有些喜欢凤栖梧,所以山坡上才会与之共醉。 凤栖梧终于将手松开,道:“那个女人往那个方向去了?”曹廷手一指,却随道:“以她的狡猾,未必不会中途改变。,凤栖梧道:“这是意料之中,我们的搜索行动,绝不会偏于一个方向。”曹廷道:“希望我们的推测正确,那个女人在白天真的无法施其技,由现在到天亮已没有多少时候,相信她不能够走得太远。”凤栖梧道:“我们有三个分舵的人正向总坛赶来,天一亮,我们便会放出飞鸽传书,要他们配合搜索的行动,遍寻这周围百里。”胡子上曹廷听说,不由打了一个寒噤,鸟帮势力之大,实在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事情若不是得以清楚,他们一伙只怕全都活不到明天黄昏。而若非凤生轻敌,倾全力一击,他们便早已全都被赶尽杀绝。事情到这个地步,虽然是不幸,亦未尝不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曹廷接道:“她当然已考虑到我们必有此一着,也必会作好准备。”凤栖梧道:“这要赌我们的运气了,我们的运气到目前为止似乎还很不错。” 燕南道:“这倒是事实,至于这种好运气会不会继续下去,可就不清楚了。”凤栖梧道:“明天就会清楚的了,我们的运气若是好,则在月落之前我们便能够将他找出来消灭,若是不好,到了明天晚上。又得死掉几个人。”曹廷笑了笑:“你说的好是最好的好,若是这么好,方才我们应该就将她拿住了。”凤栖梧笑接道:“不管怎样,在搜索同时,我们必须考虑到夜间的防备工作,有一天的时间,我们也许能够想出一个较好的办法来。” 曹廷道:“应该能够的。’、“那么老前辈的人请随晚辈先回总坛,天亮之后,一齐开始搜索的行动。” 曹廷毫不犹疑的答应。 这原是敌对的两伙人也就走在一起,也使到曹廷胡子玉,对燕南等中原五义的弟子,无不感慨之极。 他们无疑已经在鬼门关之前走了一趟,而他们本来准备进攻的是鸟帮总坛,现在却大开中门,欢迎他们走进去。 没有一个弟子要离开,这到底是因为他们体内流着的是侠义之血,还是他们眷念中原五义的教导恩德,可就不知道曹廷胡子玉大受感动,他们已经是老江湖,实在很难有事令他们感动的了。 放在眼前的,也许是一条死路,但那些弟子却没有一个退缩,毫不犹疑的走上去。 一个人能够收到一些这样忠义勇敢的弟子,还有什么遗憾? ,鸟帮的弟子也没有令凤栖梧失望,没有一个退出,他们追随风生多年,很多在鸟帮中长大,对于鸟帮已有一种深厚的感情。 他们已随时准备为鸟帮效死。 妖女刀下丧妖尸化红光 天色终于大亮。 在饱餐一顿之后,庞大的搜索行动亦终于开始。 乌帮弟子与中原五义的弟子团团将鸟帮总坛包围起来,也就以鸟帮总坛为起点,四方八面蛛网般散开。 一群信鸽同时由总坛飞出来,通知正在赶向总坛这边儿来的乌帮分舵弟子,配合搜索的行动。 他们都是以四个时辰为限,到了限时,除非是有所发现,否则都得赶返总坛,准备应付婷婷的袭击。 由婷婷离开到天亮,半个时辰也不到,以半个时辰的时间,远走至四个时辰的路程,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当然也是常理来推测。 四个时辰是凤栖梧与曹廷胡子玉经过商量之后决定,他们都不希望在入夜之后,那些弟子仍然在荒山野岭中徘徊,对他们来说,那实在是最危险不过,婷婷一出现,他们便死路一凤栖梧曹廷这样决定,也无疑是说对于这一次的行动,他们并没有多大信心。 婷婷既然知道他们必定有此一着,以婷婷的狡猾,又怎会想不到对策,又怎会不知道应该藏在什么地方才不会被发现? 他们其实都寄望于夜间。 只是日间的搜索,即使仅得一线希望,他们也不能够放弃。 夜间应该如何应付,他们虽然已想到了办法,但是否真的有效,还是不能够确定,有待婷婷出现时确定。 当然他们都宁可在日间找到婷婷,并不在乎白费一番心机。 四个时辰搜索下来,他们并无发现。 赶来总坛的分舵弟子已经与他们会合,搜索的范围也比他们意料的广阔,可是他们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周围百里都是住在鸟帮的势力范围,附近的人都非常合作,每一个部不觉得昨夜有什么不妥,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变化。 婷婷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 × × × 夜幕终于低垂,外出搜索的人陆继都已经回来,于是立即依照清晨凤栖梧曹廷的指示,齐集鸟王府。 妇孺老弱这时候亦已被送进密室。 整个鸟帮总坛迅速陷入一片死寂中,死寂而黑暗。 没有灯火,一点也没有,与昨夜的光如白昼完全相反。 昨夜他们对付的是人,今夜他们对付的是一个会发光的异物。 以昨夜他们得到的经验,婷婷浑身上下都发着红光,黑暗中老远都可以看见,可是在辉煌的灯光下却是不容易瞧得出。 到底在什么时候婷婷的身上才有红光射出来?他们虽然不清楚,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只要将婷婷迫急了,不难就会将那种光迫出来。 若是在完全漆黑的环境,是不是更容易发现? 没有人能够完全肯定,可是在目前来说,这已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今夜的天色也没有昨夜的好,没有月光。连星光也没有。 黄昏时候开始,乌云便自四合,洒过一一阵微雨,带来了秋凉的寒意。 天有不测的风云,这对于他们到底有利还是有害,却是谁也不知道。 微雨之后,每一个地方都变得好像更清楚。也许就因为埃尘已尽给微雨洗去所致。 鸟帮的总坛入夜之后,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静寂。 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两三条狗在徘徊。 这完全就像是变了另一个地方。 这种寂静却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即使是从来没有到过鸟帮的人,这时候走进来也会发觉这地方很不对劲,要退出古。 总坛的大堂中,也只有五个人——凤栖梧、曹廷、胡子玉、燕南、铁雁。 他们只有凤栖梧醒着,其他的都挨在一旁睡的睡,休息的休息,准备轮流守望,应付突变。 经过一天的搜索,他们都有些疲倦,只有这样轮流休息,才有充足的精神体力来应付将要发生的事情。 其他的鸟帮弟子与中原五义的弟子也是采取这个办法他们都藏得很好。 总坛的每一个方位,都在他们监视之下。 更楼上也有人看守,却没有击响更鼓,凤栖梧不希望有任何的声响惊扰在休息中的各人。 整个鸟帮就只有大堂八仙桌上放着的那个铜壶滴漏来计算时间。 滴漏不绝,一刻又一刻过去,寂静如故。 这时候,已经是二更。 婷婷也终于到了,她的身子已不再赤裸,披上一袭白陵寝衣,洞体却仍隐现,这比起她的全裸更诱惑更动人。 可惜没有人发现她到来,护壕流水不歇,吊桥拉起,高墙上一一个人却也没有。 婷婷由大道走来,仿如卸风,飘忽而迅速,虽然不知道她昨夜逃到了那里,但可以肯定那个地方若不是太远就是大隐蔽,所以才没有给找出来。 她看来与昨夜并没有多大分别,只是神情更峻冷,仿佛随时都会置人于死地。 幸好没有人给她看见。 婷婷一路走来,显然也很小心,到了吊桥的前面,她才停下来,回顾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眼中却露出了杀机。 她看了一眼才再举步,沿着护壕走出了数丈,身子终于拔起来,姿势美妙而怪异,却可以肯定绝不是轻功所能够做到。 在拔起的同时,她的身上亦泛出了红光,一重红雾也似,裹着她的身子,虽然亮,但绝不感到刺目。 一拔横越护壕,上了高墙,放目望去,仍然一个人也没有。 “都跑到那里去了?“一句话终于从婷婷的口中吐出来,轻柔而森阴,谁若是听到,只怕难免要打一个寒禁。高墙之内,一片漆黑,婷婷显然想不透是什么原因,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来。能够知道自己的弱点的人并不多,婷婷这种”人”好像也没有例外。 “难道全都溜走了?”婷婷哺哺自语,在高墙上来回走了几步,才纵身下去。 一只在街道上走过的狗立即发觉不妥,没有吠,只是发出三下短促已极的悲鸣,也没有再走,怔住在那里。 婷婷向那只狗走过去,很快便接近,那只狗仿佛知道了危险,却??仿佛被咒缚,呆立在那里,不能够走开。 婷婷的眼中露出了残忍的神色,缓缓从那只狗的身旁走过,那只狗又一声悲鸣,在婷婷走过之后,倒了下去,咽喉血如涌那刹那,婷婷的身子又亮了一亮,继续往前行。 寂静的长街一片死寂,婷婷的移动,也没有发出任,响,她显然在着意倾听,可是竟然毫无发现。 “都跑了——”婷婷冷笑:“不管跑到那里,我都要将你们找出来!” 她眉字间的怒意更浓,身上发出来的红光也更盛了。 可是她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向鸟王府走去,而且更快一路上都是死寂一片,也没有人惊扰阻止她,也所以,她越走越快。 走在长街上的三条狗在她走过之后,俱都倒毙在地,咽喉被割断,鲜血狂流。 整个总坛有如死域,婷婷一·路走来,除了那三条狗之外,再没有遇上任何生物,也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 鸟王府终于在望,情形并没有改变,婷婷也显得更加焦躁,脚步也更急了。 尽管如此,还是听不到脚步声,只见长裙晃动,到底她是一步步的走,还是随风飘移,相信就只有她才明白了。 她的怒气愈盛,从身上散发出来的红光便愈强,但始终不觉得耀眼,就像是那种光并不是由她的身上散发出来,乃来自天外,而她的身外,则烟雾弥漫,给光一照,也有了光采。到了鸟王府门前,还是没有人阻止婷婷,门户却紧紧闭上。 婷婷仰首看了一眼,身形一动,一缕轻烟也似上了滴水飞檐,居高临下,她看得很清楚,府中到处一片静悄悄,也是一点的灯光也没有。 婷婷身形横移,到了旁边的高墙上,也就踏着墙头,绕着鸟王府移动。 无论从那一个角度看,鸟王府都是一样。 在大堂那边的凤栖梧曹廷五人这时候俱已醒转,唤醒他们的是轮值的燕南。 婷婷在黑暗中果然容易被发现。 燕南无意中往外一看,立即发现她立在高墙上,连忙唤醒各人。 婷婷却完全不知道,相距那么远,若不是哼婷的身子发着红光,黑暗中那么触目,真是不容易发现。 凤栖梧等兵器立即纷纷撒在手中,隔着窗户,远远监视着婷婷。 铁雁显得最兴奋,脱口道:“她真的在黑暗中能够发出亮光。” 凤栖梧道:“若是有灯光,就不会这么容易发现的了。”铁雁道:“可是这之前,却没有任何发现,这一年以来,即使我们没有发现,帮主也应该有所发现才是。”凤栖梧道:“那当然是因为她有办法掩藏起来。” 铁雁道:“我们怎样?是不是等她进入陷井才动手?” 凤栖捂道:“这种机会也许不会再有的了,我们必须抓稳,一举将她击杀。”铁雁还要说什么,凤栖梧已道:“襟声!” 婷婷也就在这时候从高墙k飘下来,借着树木掩护,向前欺进。 树木丛中也没有埋伏,寂静而阴森,婷婷走在树木丛中,更加显眼。 她原以为这可能是一个陷阱,那么鸟帮的人一一定埋伏在树木丛中,等候她进去,突施袭击,虽然她并不在乎,但走来仍然狠小心事实又在她意料之外,树木丛中虽然黑暗,她看得一样清一一该死,难道真的怕了我,一个个都逃了? 婷婷生气之余,仍不免有些满足,她当然也知道凤栖梧等人绝不会罢手,纵然避开,也只是暂避一时,一有了对付她的办法,就会回来。 一他们又能够想到什么办法? 婷婷冷笑,继续前行,已快了一些·对于周围的情形也没在意。 到了大堂前面,婷婷并没有立即走进去,绕着大堂,转了一圈。 门窗有些虚掩,有些紧闭,在婷婷转过之后,全都一一打开来。 婷婷的目光有如闪电一样,往内射去,却一样看不见有人在,转回门前,才移步往内走进去。 大堂内仍然是布置成灵堂一样,与昨夜并没有多大分别,撞碎了的承尘瓦面也没有修整。 风中那具铜棺也放在原位,只是用几条粗大的锁链捆缚起来。 婷婷目光落在铜棺上,眼瞳中突然露出了警戒之色。 一鸟帮若是要撤退,绝没有理由将凤生的铜棺留下不带走。 心念一动,她的身子随即一转,突然道:“凤栖梧,你给我出来。” 没有人回答,婷婷又转了一个身,道:“我知道你躲在这吧,一定躲在这里,出来——”凤栖语终于出现,从破烂的承尘中掠下来,跟着还有曹廷胡子玉燕南铁雁。 五人的身形落下,便已将婷婷包围起来,兵器齐在手,都向着婷婷。 黑暗中兵器仍然闪动着寒光,婷婷连声冷笑:“只是你们五个人?” 语声甫落,一阵阵轰轰发发的声音已然响起,婷婷一怔外望,只见那些树木正在一株株地倒下来,无数黑衣人随即现身。 鸟帮总坛的地下交错纵横着无数地道,那些黑衣人也就藏在地道中。 地道在总坛建好的时候便已经建妥,原是准备在强敌压境之际,先退入地道之中,诱敌深入,才突出袭击,一举将来敌灭绝。 可是在鸟帮总坛建好的时候,鸟帮的势力已非常强大,之后所向披靡,已没有任何人能够迫使他们用到那些地道,到今日,鸟帮的人虽然还没有忘掉,亦甚少提及地道。 凤生也一样,所以婷婷并不知道那些地道的存在。 凤栖梧却不在乎婷婷是否知道,他只知道那些地道是比较安全。 那些树木亦早已经被锯断了一大截,一砍即倒,角度同样早已经计算准确,虽然差不多同时倒下来,对任何人都没有影树木一倒下,乌帮总坛大堂的周围立时空出了一大片空地,整座大堂立时被孤立起来。 那些鸟帮弟子与中原五义的弟子一齐现身,俱都穿上黑色的夜行人。手中各抓着钩绳,其中另有每二十个为一组的人。鸟帮弟子随即扛起了准备好的四条擂木,迅速向大堂迫近。婷婷虽然没有全部看在眼内,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身子一转。义冷笑道:“好狠啊,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女人,你们这些所谓江湖豪杰,难道就不觉得惭愧?”凤栖梧沉声道:“不管你怎样说,我们今天都不会放过你的了。”婷婷盯着凤栖梧,道:“看不出你是一个这样卑鄙的人。”凤栖梧道:“未及你万一,若不是对付你,我们也不会这样故婷婷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够对付我?”凤栖梧道:“想要试试的”刀一划,脚步缓缓往后移,一面又道:“我早就说过,你绝不是全无弱点,我们现在也已经抓稳你了。”婷婷叹息道:“我的经验不够,性子又急躁,受不得刺激,一失败,立即便要来报复,我本该多侍几天,细看清楚,才采取行动。”凤栖梧道:“从昨夜一出总坛,你便往找中原五义的人算账。我们便考虑到你今夜一定会到来的了。” 一说他一面后退,曹廷胡子玉四人也不例外,到凤栖梧刀再一划。五人不约而同一齐动身,疾往后倒翻出去。 他们不是站在门前就是站在窗下,身形一翻,立即由门窗倒翻出外。 身形一落,随即又展开倒退出数丈。 婷婷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一怔,身子便欲往上拔起来也就在这时候,那些扛着擂木的帮众已一齐展开行动,扛着擂木力撞在墙壁之上。 八条擂木几乎同时撞上墙壁,霹雳巨响中,挡昔擂木的墙壁一齐被撞倒,那些帮众随即迅速往后暴退。 整座鸟王殿立即倒塌下来。尘土飞扬,动魄惊心。 婷婷的身子已落在瓦面上,巨震声中立时随同瓦面一齐往下堕下去,但刹那又飘舞起来。 那些帮众已然将擂木放卜一齐拔出了兵器,四面散开。 瓦面四分五裂。一一落下,好好一座殿堂,眨眼间变成瓦砾。 婷婷的身子飘舞一匝,在一条未倒的柱子上停下来。 尘上一阵翻腾之后,回复平静,萧萧洒落,凤栖梧五人身形接上,在柱外三丈之处将婷婷包围起来。 婷婷放目望去,只见周围一片空旷,稍远,黑压压的一片,触目都是黑衣人,手中钩绳无不蓄势诗发。 再看凤栖梧五人,无不一头头猛兽也似,作势欲扑。 风吹过,一阵尘土飞扬,婷婷目光一扫,发出了连声冷笑:“好一个陷阱,你们以为这就可以难倒我?” 凤栖梧亦自冷笑:“能不能,只要你下来便知分晓。”曹廷接道:“你若是不怕。根本就无须多作废话,往外闯就是了。”胡子玉将招扇“刷”地打开:“今夜我们就是拼了命,也要将你这个妖女挫骨扬灰,永远不得超生。” 婷婷大笑了起来,身形一动,掠出去,突然又随风飘回。 所有的人一阵紧张,凤栖梧厉声叫道:“大家要镇定,不用紧张,看准了才动手。”一众齐应一声,身形一挫,齐都盯稳了婷婷。 凤栖梧接道:“我看你还是自己了断的好。” 哼哼冷笑道:“你们要杀我,何不一齐杀上来?” 凤栖梧道:“我们先动手,阵势便会大乱,我们才不会这样傻。曹廷道:“你要等我们一一定奉陪,只怕你等不到明天婷婷面色一变,混身的红光陡然又一亮,作势欲扑。凤栖梧五人已准备她扑下来,可是她只是作势,仍然停留在那条柱子上。风急吹,婷婷衣衫一阵飞舞,骤看来,就像要变成烟雾一样飞散天外,凤栖梧五人目不转睛,只恐她真的飞散。风过后,婷婷仍然好好的立在那里,凤栖梧五人亦仍然不动。婷婷看在眼内,冷笑道:“看你们的样子,不用等到天亮,你们便已崩溃。” 凤栖梧冷笑道:“你可以等到那个时候才离开。”婷婷道:“我会等的,我的耐性一向都很不错。” 凤栖梧冷应道:“由这里到护壕,一共有十三重埋伏,我们即使全都倒下,我们的人绝对可以将你留到天亮,而且你的耐性怎么样,我们难道还不清楚,你绝对不会等到我们支持不住倒下时才离开。” 婷婷道:“我们到底是老相好,你对我总比别的人了解。” 凤硒梧道:“可惜你并不是真的婷婷,否则我说不定会放你一条生路。”婷婷道:“那年我倒霉,遇上一个你这样硬心肠的男人。”凤栖梧道:“你还有什么废话,尽管说出来,我们正好用来打发时间。”婷婷目光一扫,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身子有如随风摆却是没有给风吹掉下来。燕南那边忍不注喝道:“妖女,有本领下来。” 婷婷笑顾凤栖梧:“你们已经有人按不住了。”凤栖梧淡淡道:“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抓不住,我也替你可惜”婷婷只是笑,没有人知道她在笑什么,也没有人看出她在打什么主意,可也没有人随便妄动,凤栖梧曹廷等早已告诫众人千万要冷静,莫被婷婷言谈举止诱动。婷婷笑了好一会,看见各人仍然是那样子,心里不禁亦有些着急,亦有些后悔,这佯闯进来。 急风一阵又一阵,婷婷的笑声陡然一顿,双袖一展,身子迅速的转动起来。 随着她身子的转动散落在地上的瓦片砖屑一齐飞舞起来四方八面疾向各人飞过去。 凤栖梧看得真切,扬手道:“不必惊慌,不要妄动。” 他的刀立即削出,绕身一匝,将飞来的瓦片尽皆震飞。 其余人或动兵器,或只是双手护着面门,那些碎瓦片一远力道便弱,众人虽然因此而大为狼狈,却没有因此受到多大伤害。队形所以仍然保持紧密。 婷婷本待要乘乱闯出去,看见这情形,便知道很难达到目的,身子不觉停下。 瓦砾碎片终于完全掉下来,凤栖梧横刀当胸,冷笑道:。淋还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出来。” 婷婷冷冷的又转了一个身,道:“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即使本领最大。也奈何不了整个鸟帮的围攻!,,凤栖梧道:“你就是怎样说。我们今夜也不会让你离开的了!”婷婷道:“那我尽力闯出去就是,你们可要小心了。”凤栖梧没有再应声,只是横刀当胸。冷然盯着婷婷。风吹过,尘土扬起又洒下,凤栖梧以下所有鸟帮的弟子,个个有如木化。完全不为所动,只是盯着婷婷,千百道目光就像是千百枝冷箭,随时准备将婷婷射下来。婷婷都看在眼里,看到的也全都是敌意、杀机,她纵然有迷人的本领,但面对这么多人,亦大感束手无策。时间在寂榆中消逝,那么多的人,发来出的声响竟是那么少。亦实在是难得。鸟帮一向被称为中原第一大帮,属下所有人受训练之严格,绝没有一个帮会所能够比得上。他们对凤生的尊敬,亦有如对父兄一样,所以风生要他们对讨中原五义他们也毫不犹疑。现在知道了底细,知道了婷婷才是真正的凶手,所有的仇恨亦集中在婷婷的身上。没有更鼓声。唯一计时的铜壶滴漏亦已埋在瓦砾中,可是谁也不在乎。他们只是等待婷婷采取行动。夜愈深,天也仿佛愈晴,兵器的光芒逐渐弱下来,那些黑衣人不用说,就是凤栖梧他们。也仿佛融合在黑暗中。婷婷却越来越亮,那些帮众对稍远的人都已看不清楚,但是看婷婷,却始终清楚之极。婷婷却显然不知道,否则也不会有这个念头。一一都是傻瓜。不亮着灯火,不是使我更方便离开、但她仍然没有动,仍然在等候适当的时机。风越吹越急,婷婷的衣衫飞舞不绝,包围着她的人却除了凤栖梧等五人之外,所有的衣衫全都束紧。凤栖梧甚至考虑到衣袂声可能影响各人的注意。又一阵急风吹过,凤栖梧终于动了,那是因为他看到婷婷正向这边掠下来,有如一道流星,一团火焰,。凤栖梧并没有拔起,反而一旁让开,前面那些鸟帮弟子即时抛出绳钩,撒向婷婷,百数十道寒光,有如一道光网也似,网向婷婷。那些绳钩映着婷婷身上发出的红光亦发出淡淡的红光来,黑暗中交织,煞是好看。婷婷并没有落在地上,半空中一旋,一只鸟也似飞翔。她离开地面很高,可是并不能够高过那些绳钩,眼看那些绳钩便要落在她身上,她的身于及时退回。又退回那条柱子上,绳钩力道一尽,纷纷落下来,婷婷也就趁这个机会,又离开柱子,飞掠了出去,在那些帮众将绳钩抓回手中之前,她已然队他们头上掠过。第二重绳钩即时向她飞出,那两重帮众之间约有两丈许的距离,绳钩飞出,绝不用担心会伤着同伴。婷婷若是继续掠前,绝不难撞进这道绳网中,她掠前的身子却在那刹那落下来,落在那两丈许的空地间,在绳钩还未落下之际,再欺往前去。首当其冲的两个帮众立时咽喉溅血,在婷婷双手如剑十指之下丧生。婷婷的身子没有停下来,一旋一转,又两个帮众丧生在她手下。她同时发出了一连串得意已极,虽然动听,却也很恐怖的笑声。那些帮众却并没有因此退缩,一个个挥动兵器,冲杀前人。其余的人同时四方八面向这边围拢过来。婷婷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所过之处当者披靡,笑声也就更得意了。也就在这时候,一件可怕而又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所谓可怕意外,却是对婷婷而言。那些四方八面涌上来的鸟帮帮众与中原五义的弟子竟然一起抛出了绳钩,罩向那些正与婷婷恶斗在一起的同伴。千百枝绳钩迅速落下,在绳钩笼罩范围中的三十多个鸟帮与中原五义的弟子视如不见,置若罔闻,非独不闪避,反而前仆后继。疯狂冲向婷婷,纠缠着婷婷,不让她有拔起身子的时间。婷婷一心要乘乱闯出去,看见千百条绳钩飞来,才知道不妥,要拔起身了,那些帮众却甚至落空向她飞扑下来,到她连杀七人,腾出空隙,绳网已经落下,她虽然把握机会,腾起身子,却撞在绳网上,更多的绳钩继续落下来,而陷身在绳网中的帮众并没有停下,也继续向婷婷扑攻。婷婷的身子被迫落下,也被迫急了,双手一阵乱抓,再杀五人,身上亦被钩损了好几处,鲜血奔流。绳钩落下,一柄柄钩于交搭,钩在绳眼中,一个奇大的网立即形成,第二第三个绳网也跟着合起来,先后落下。凤栖梧曹廷五人迅速向这边扑来,每个人的身形都放至极限。曹廷手执缨抢,人枪有如毒蛇一样,红缨有如一蓬鲜血溅时·胡子玉则扇并合,右手扇,左手剑!凤栖梧弯刀隐在肘后,浑身却杀气飞扬,那柄弯刀随时都准备削出,燕南的剑与人合成一道飞虹,飞过长空,亦一样杀气奔腾。铁雁是五人之中身形最慢的一个,但亦势如疯虎,笨重的身形配上笨重的雁翎刀,身形过处,劲风呼啸,甚是惊人。凤栖梧第一个扑到,人刀凌空扑落,同时发出了一声奔雷也似的吼叫。婷婷看见五人扑来,眼瞳中露出了焦急已极的神色,尖啸一声,扑近来的两个鸟帮弟子咽喉溅血,倒在她双爪之下。她随即抓起了一柄刀,往上削去,刀光闪处,十多条绳子断下,出现了一个缺口,可是第二第三道绳网紧接落下。网内那些帮众亦疯狂扑来。婷婷不能不封挡,落下的绳网即时拉紧,凤栖梧即时夺了一枝长矛在手,往网中婷婷插下。婷婷刀爪并用,又杀三人,滚身一闪,避过插下来的一矛·几个帮众继续扑上,以血肉之躯封住了婷婷的身形变化。曹廷紧接扑到,缨枪吞吐,连刺三十六枪,每一枪都从网眼中刺入,准确的刺向婷婷,胡子玉的左手剑。燕南的剑也到了。嘶喝声惊大动地,每个人都迹近疯狂。婷婷听得清楚,也看得清楚,总算知道。这些人每一个都抱着必死之心,拼着与她同归于尽。她手抓着一个帮众的尸体,撑着不让绳网落下。在枪与剑中跳跃腾挪。曹廷三十六枪下来,已刺中了婷婷三枪,虽然刺得并不重,已大为振奋。凤栖梧一手抓着外层绳网,爬伏在网绳卜,突又喝一声:给我矛!”三四个帮众将长矛送上,凤栖梧咬刀在口,手执长矛,往绳网内刺去。婷婷居然都闪开,猛然发出了一声怪啸,身子疾往上拔起来。手抓着绳网的那些弟子那刹那只觉得一般奇大的力量涌来,虽然死抓不放,双脚亦不由被牵得离开了地面。曹廷胡子五燕南的兵器即时都失了分寸,凤栖梧左手扔抓着绳网不放,右手执矛,寻隙抵暇,只等机会向婷婷刺去。婷婷右手旋即一划,外层的两个绳网亦被削开,也就这时候,铁雁刀护身从网底下空隙滚进来,一拔而起拦腰斩至。婷婷偏身一闪,那边凤栖梧一矛已刺下来,婷婷闪避不及,长予即自颈至背,划了一道长长的血沟。鲜血飞激,有如一般血瀑,凤栖梧看在眼内。心头不禁有些不忍,这具胴体无论如何是他心爱的一个女人所有。婷婷哀呼中倒下,铁雁已扑上,但看见婷婷这样子。亦禁心头一软,刀虽然举起来,却没有斩下去。绳网及时亦落下来,曹廷也就在这时候脱口大吼一声:小心!”他吼得不能说慢的了。但仍然迟了一些,那刹那,婷婷突然从地上一弹而起,刀一挥,铁雁缩手不及;握刀右手五指断去二指,雁翎刀立时“呛嘟”堕地。 婷婷手中刀随即架在铁雁的咽喉上。 铁雁怔在那里,所有人亦怔住,婷婷嘶声喝道:“谁再迫近,我先将他一刀杀掉。”周围一下静下来,婷婷再喝道:“退下去!”曹廷胡子玉的目光移回凤栖梧,凤栖梧冷冷对哼哼道:“放开铁雁!” 婷婷娇笑道:“我能平安离开这里,当然会将他放开。”手中刀接一紧,刀锋割开了铁雁颈上的皮肤,鲜血直淌厂来。 凤栖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未说出什么,曹廷那边已然说道:“让她走吧,我们以后多的是机会。” 铁雁即时叫出来:“兄弟们可以死,我铁雁为什么不能语声一落,铁雁陡地转身,挥拳痛击婷婷。婷婷手中刀立即割开了铁雁的咽喉,铁雁那一拳亦痛击在她的胸膛上鲜血从铁雁的咽喉射出,与之同叶,婷婷连人带到被他击铁雁身子接一栽,倒仆在地上,当场绝命,婷婷脸上的肌肉扭曲,身子撞在绳网上弹回。在绳网中仍然生存的五个鸟帮弟子看得清楚,热血奔腾,眼都红了,大吼着挥刀冲向婷婷。婷婷面无惧色,迎向那五个鸟帮弟子,鬼魅般一闪,已抓了两个鸟帮弟子在手,往绳网缺口掷出,随又抓注了另一个,亦往绳网缺口掠出。凤栖梧看准了,奋力一矛插下,婷婷却也算准了凤栖梧有此一着,手一挥,将手抓向那个鸟帮弟子迎去。凤栖梧一矛插出,乃有去无回之势,“夺”地穿透了那个鸟帮弟子的身子。 与之同时,那两个鸟帮弟子已然从绳网缺口飞出,婷婷乘此机会亦掠出来。 胡子玉虎视眈眈,招扇的扇面“飒”地脱出扇骨,飞向婷婷。 “挣挣”接一阵金属声响,手中的扇骨亦抖得笔直,一条连接一条,链子枪也似地射向婷婷的咽喉。 婷婷目光及处,身形一闪,扇面在她的腰间划了一道血口,飞了过去,扇骨同时从他的咽喉旁边掠过,倒卷卷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刀却也不慢,一挥斩断了扇骨连环,可是脖子已然被勒得鲜血淋漓。 胡子玉刹那弃扇挥剑,逆侍长剑,一道电光也似当头向婷婷插下。 曹廷的缨枪也到了,暴喝声中,“哧”地向婷婷的后心刺燕南也不慢,人剑合成一道飞虹也似自一侧刺来,势子亦急劲之极。 凤栖梧没有动,取过口咬着的弯刀,整个人就像是一条野豹也似,随时准备扑出去。 合曹廷三人之力,他知道婷婷即使能够脱身出来,亦未必能够避得开他的弯刀一击,他也在准备给婷婷这致命一击。 事实他亦没有足够的的空位插入曹廷三人之间。 曹廷三人的武功一脉相承,也合作已惯,同时出手,立时配合得天衣无缝。 凤栖梧也就看准了这一点。 婷婷看着三股兵器同时袭来,也知道厉害,却也不能不应付,她的刀挥出,接下了曹廷一枪,偏身让开了燕南一剑,整个身子弓起,竟然欺向胡子玉。 曹廷缨枪挽了三朵花,绞飞了婷婷的刀,燕南一剑只差一寸,到底还是落空。 胡子玉一剑也落空,从婷婷胁下穿过,婷婷双手同时一翻,扼住了胡子玉的脖子。 胡子玉的反应也不慢,牵剑回手,紧抓住了婷婷的双腕。 婷婷十指尖长的指甲都已经陷进胡子玉的咽喉内,戮穿了皮肤,陷进了肌肉,鲜血十缕,往下奔流。 胡子玉混身的气力也几乎失掉了大半,但仍然紧抓着婷婷的双腕不放。 “四弟——”曹廷目光及处,脱口惊呼。 燕南已扑至,人剑亦一顿,刺不出去,凤栖梧一样意料之外,亦怔在那里。 胡子玉身形落下,双脚一分,悍立在地上,嘶声道:“铁雁可以死,为什么我不可以?“曹廷咆哮一声,挺枪刺前,一枪直取婷婷后心。婷婷没有胡子玉那么高,站在那里,翘着脚尖,她实在是想缩手,可是却挣不脱胡子玉双手的紧抓。那刹那她的身子红光更亮,胡子玉只觉一股强劲已极的力道涌来,双脚竟然再也立不稳,平地升起来,但他仍然紧抓住婷婷的双腕不放。咽喉的伤口奇痛彻骨,他甚至已感到自己的鲜血流进肠胃内,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开始旋转起来,那是因为婷婷在旋转。婷婷的身子已凌空,胡子玉亦被她拉离了地面半尺,这一转,咽喉简直要被撕开来,一阵阵剧痛直迫心脾,胡子玉简直要昏过去。曹廷一枪本要刺进婷婷的后心,可是这一转,枪尖便变了刺向胡子玉,不由得一顿。眼看着两个人陀螺也似越升越高,很快已离地三尺。“胡子王倏的撕心裂肺的叫起来:“杀我!” 这一叫有如尖针也似刺入曹廷的神经,曹廷那刹那亦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叫,一枪疾刺了出去。 枪“夺”地刺进了皮肉内,其劲无比,曹廷知道是刺中,却不知道是刺中了何人。 旋转中的两人立时停下,曹廷身形稳如泰山,硬硬将两人旋转的势子停下来。 枪从胡子玉的后心刺入前胸刺出,再刺进了婷婷的胸膛,穿透后心,曹廷这一枪用的力道果然是大得很。 燕南一剑同时劈下,他也是被胡子玉那一声大叫刺激扑出来。 剑劈开了胡子玉的右肩,几乎将胡子玉劈开两爿,对婷婷却毫无影响。 鲜血狂喷,喷得燕南一脸都是、他本来可以避开,可是看见斩中的是胡子玉,已惊呆当场。 胡子玉到底是血肉之躯,连受重创,在燕南一剑斩下同时,终于气绝。、。 婷婷好像并没有多大影。河,松开扼着胡子玉咽喉的双手十指,挣脱胡子玉双手,身子便要从枪杆上倒退出去,却就在这时候,凤栖梧的刀到了。 他本已蓄势待发,看见曹廷一枪刺出,燕南一剑斩下,亦大受刺激,咆哮中挥刀扑前,左手往刀柄一搭,双手握刀,力斩出去。 这一刀之快之狠之劲,犹在曹廷那一枪之上,一刀斩下,裂帛一声,胡予玉婷婷的身子同时被这一刀拦鹰斩断。 曹廷身形亦被这一刀带劲,两下力道相撞在一起,“拍”的一声,枪扦齐中而断。 曹廷一个踉跄,斜跌出了三步,燕甫剑虽然未断,亦被震跌了出去。 那四截胴体同时左右飞开,相距竟逾三丈,在场所有人齐皆动容。 凤栖梧仿佛亦被这一刀之威惊呆,双手执刀,就是那个姿势怔在那里。 鲜血狂喷,婷婷那两截身子更就是奔流也似,落下的地方,迅速出现了两个奇大的血滩。 那刹那她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叫,听到这一声惨叫,凤栖梧等人齐皆松了一口气,心情却突然又绷紧。 婷婷上半身子竟然能够再动,双手落在枪杆上一推,身子终于从枪尖脱出来,一股血瀑同时爆开,溅湿了两丈一幅地面。 与之同时,她那截身子亦爆开来,就像是有一桶火药在里头爆炸,那刹那也有光,但却不是火光,是红光,刺目的红光。 红光一闪,血肉横飞,远射出数丈,周围的乌帮弟子与中原五义的弟子首当其冲,都沾到了一些,却是一呆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婷婷也就这样消失,凤栖梧看在眼内,不由生出了一阵失落的感觉、这种感觉却是如些短促,刹那又被惊散。 婷婷的上半截身子片片破碎,那红光却没有消散,一闪一弱,突然又一强,暴闪。 这一闪非独光亮,而且刺目,众人那刹那只觉眼前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呼声此起彼落,这个“不知道”本来就已是一种恐惧。 凤栖梧也不例外,惊呼声中以左手遮眼,右手弯刀随即舞出了一团刀花,护住了全身要害。 他的反应是最快的一个,视力也恢复得最早,当他再睁眼望去,红光已然没有那么强烈,却仍存在,并且迅速的移动。 红光中赫然包裹着一样东西,那约莫有拳头级大小,红光其实就是由这东西的身上发出来,越接近便越亮,令人不能迫视。 凤栖梧根本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样东西能够发光,又好像有一双翅膀,不停的在拍动,因此能够飞翔在半空。 心神一定,凤栖梧接又听到一阵“营营”的声响由那东西发出来。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奇怪的事情,简直就以为是做梦,刀势不觉一顿,站在那里有如木鸡。 红光透人体本性即尽丧 曹廷燕南亦已看在眼内,燕南亦是一个傻瓜也似,曹廷同样咪口结舌。 那东西移动得非常迅速,也越来越高,曳着一道红光射出。 其余人亦都一一清醒过来,无不目定口呆,也没有一个看得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曹廷看着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往前掠出去,一面大呼道:“抓着那东西,不要让它飞掉。” 众人如梦初觉,几个抓着绳钩的弟子立即抛出绳钩,向那样东西飞去。 那样东西却已高飞数丈,已不是他们抛出的绳钩所能及的高度。 绳钩一一落空,有入掷出暗器,电有人将手中兵器飞出去,但全都追之不及。 曹廷飞掠前来,抄起了旁边一个弟子三枝缨枪,暴喝声中,一一掷出,掷向那团红光。他的内力高深,每一枪都能够掷及那东西的高度,可是三枪都落空,不知何故,他就是不能够掌握那东西的准确位置。 那东西越移动越快,眨眼间已飞过了那道高墙,凤栖梧紧接追上墙头,那东西却已高不可攀,继续往前移动。 凤栖梧紧追不舍,跳下高墙,掠上瓦面,瓦面过瓦面:紧追在后。 曹廷燕南不由自主迫前去,三人俱都有一身轻功,很快就将那些帮众远远抛在后面。 ·一片片瓦面在凤栖梧脚下飞逝,越追越近,可是那东西距离他头顶始终有四丈距离。到现在他仍然瞧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却经已肯定,婷婷所以变成那样子,完全是因为那东西作怪,除非将那东西毁去,否则下难有第二个婷婷出现。 曹廷比凤栖梧更明白,所以一身轻功也施展至尽,紧追着凤栖梧,距离不变。 那东西飞过了瓦面,继续往高墙那边飞去,凤栖梧从瓦面跃落,两个起落,已掠至墙下,不等一口气缓过,接往匕拔起来。 他奋力已尽,新力未生,实在己拔不到那么高,他心中也有数,双手立即前伸,右手刀一点墙壁,身形借力又拔起了很多,左掌一伸已搭住了墙头,半身一缩己到了墙头上。 那东西没有停下来。凤栖梧也没有,身形从墙头上翻过。 双脚一蹬,身形也如箭也似射出,横越护壕,射往对岸。 他的身子已不能保持平衡,越过护壕,平空跌下来,只差点儿便掉下水里。 他贴地打了一个滚,才站起身来。抬首望去,经已抢在那东西之前,可是距离已有七丈之高,他轻功再好,也不能跃得这么高,却仍然没有停下,继续掠前,掠到了那树林之前。那片树林在黑夜中就像是无数怪物,蹲伏在那里。 凤栖梧冲了进去,身形往上拔起来,手足并用,掠上了一株大树的树梢。 那株大树差不多有七八丈高,凤栖梧掠了上去,那东西正好向这边飞来。 凤栖梧看得真切,暴喝一声,一刀力斩了出去。 他左手抓着一条树干,右手挥刀,混身的气力几乎都聚在这一刀之中。 那东西在那刹那又一亮,发出了刺目的红光,凤栖梧那么接近,眼前又是一片通红,什么也看不见。 刀光完全被红光压下,可是红光却不能影响那柄刀的锐札红光一开,刀直入,那东西仿佛也知道危险,突然往后一缩。 刀削过,只差半寸,终于削空,可是刀上的劲力仍然震得那东西倒飞出半丈。 一阵极其怪异的声响即时从那东西发出来,好像咒诅,又好象责骂。 凤栖梧虽然看不到,却听得清楚,他完全听不懂。 那东西并没有堕下去,一一阵“营营”声急响,弧形往一旁飞开。 凤栖梧的视线恢复正常的时候,那东西已然离开了他五六丈,一声轻啸,往前掠去。掠向三丈一一丛枝叶。 那东西即时又发出了一阵怪声。 凤栖梧听不懂,却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种那东西在恐惧的感觉。那东西亦随即缓缓沉下来。 凤栖梧只要再两个起落,绝对可以追上那东西,可是就在这时候他一脚踏空。 那丛枝叶完全不能够承受他的体重,更休说可以让他借力再拔起身子。 一踏空,凤栖梧便坠进黑暗中,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惊呼。那东西同时发出了另一种怪声,就像在庆幸,竟还似带着嘲弄的味道,原在沉下的身子接往上飞起来,继续前飞。 凤栖梧在怪声中飞堕,一声惊呼出口,他的心神已然镇定下来,风车般一转,卸去了大部分冲力,接触地面的时候,仍不由摔了一交。 曹廷听到了凤栖梧的惊呼声,原要拔起的身子一顿,转往林内窜进去,一面急急大呼道:“凤老弟——”凤栖梧长身而起,应道:“没有事,那东西还在树林上空。”他的眼睛已能够适应周围的环境,话说完,手足并用,又爬上了旁边的一株大树。曹廷听说,知道凤栖梧平安,亦向身侧的一株大树攀登上到他们上了树梢,那东西已走远,只见红色一团,不过鸽蛋大小,向黑暗深处飞投。凤栖梧目光一紧,一声苦笑:“追不到的了。” 曹廷亦苦笑:“若是在平地,我们即使赶不上,仍然能够凭着那些光,知道这东西所在,可是在这个林子之上,我们的身形实在难以施展得开。”凤栖梧点头:“方才晚辈就是一脚踏空掉下去。”曹廷仰大一叹:“莫非这东西命不该绝?” “只能这样解释了。“凤栖梧一·咬唇:“这东西还是一个人,我们找了整天也毫无所获,现在变成了这样子,要将之找出来当然更加没有可能了。” 曹廷点头道:“夜间我们虽然有光可以辨认,但这东西随便往岩洞里…躲,那么小一团。如何看得出,两目间,就是随便往一丛枝叶里一藏,我们亦不可能找出来,” 凤栖梧目光仍然是望着那边,说话问,那东西已只见豆大的一点。 旁边枝叶一响,燕南冒出来,两人的说话他虽然没有完全听入耳,但亦知道这一次他们又是功败垂成,不可能将那东西消灭的了。 曹廷一顿又叹息道:“方才我们若是有一张鱼网什么的。那该多好。凤栖梧一声苦笑:“天知道会变成这样子?” 曹廷道:“这种事若非目睹,相信也没有人会相信。” “可不是……”凤栖梧心念一动,转问:“老前辈五人当年击杀那依依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子?” 曹廷一怔道:“那的确突然一阵闪光,但跟着发生了什么,我们五个人都是一些印象也没有,还以为只是幻觉。”凤栖梧沉吟:“当时只是一阵闪光,那惟一的解释就是飞时那东西还未有这般功力,也许还没有这么大。所以虽然飞了出来,你们也没有察觉。”曹廷颔首:“只有这样解释了。”凤栖梧道:“现在总算明白了,那东西开始的时候不知如何,到遇上你们,是藏在一个叫做依依的女孩子体内,诙依给你们毁了。便飞了出来,辗转进入怜怜的体内,这显然是为了藉连云庄安家的势力向你们报复,到发现连云庄并不如外传的强大,又知道婷婷跟我的关系,便转投入婷婷体内,让我救出去,到发现我的哥哥更有实力,于是便藉醉酒为名,勾搭我的哥哥,目的在利用鸟帮的势力,对你们来一次大报复。” “已经很成功的了,中原五义现在已只剩下老夫一人。”曹廷惨笑:“依依只不过是她寄居的一个女人,既然她可以随意进入任何一一个女人的体内,以常理推测,实在不可能如此仇恨我们,以致非将我们赶尽杀绝不可。”凤栖梧轻笑一·声:“那大概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那东西真是个母的,所以心胸才会如此地狭隘,不惜一切报复。” “母的一”曹廷只有苦笑。 “还有一个解释就是,她进入依依体内,实在要进行一件大事,却因为你们,不能够实行。”“这也有道理。”曹廷花白的眉毛已交结在一起。 燕南插口道:“可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能够这样?”曹廷看着凤栖梧道:“若是有人能给我回答这个问题,可就太好了。“燕南的目光也向凤栖梧望来。凤栖梧摇头:“别望我,你们也知道,我知道的比你们绝不会多到那里去。”燕南试探着问:“方才你不是好像跟她交上手?” 凤栖梧道:“我砍了那东西一刀,可是砍不中,只将红光砍开来,刀风并将之震开,当时那东西好像有些恐惧,发出了一阵怪声。” “怎样怪?”燕南追着问:“是不是求你饶命。” 凤栖梧摇头。“以她进入婷婷身上表现出来的性格,绝不会是那种随便会屈服求饶的……”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笑的什么?当然他说不出来。 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曹廷接着道:“这倒是不错,既然是母的,给吓了这一跳,第一件要做的,只怕就是大骂对方不是,痛加咒诅。”凤栖梧颔首:“晚辈当时的确有这种感觉。”“那是母的绝不会错的了。”曹廷嘟哺道:“这东西一一"凤栖梧接道:“到晚辈一刀砍空,腾身再追上时,那东西反而发出了另一种怪声,好像是非常恐惧。”“这是说,你是可以将之伤在刀下的了。”曹廷显得有些儿兴奋:“我早就看出这东西对我们心存恐惧,不敢与我们正面冲突。” 凤栖梧道:“可惜黑暗中不能看得太清楚,一脚踏空,不能将之追斩刀下。” 曹廷叹息:“这是最可惜的一件事,今天给她走脱,我们又有好一会子提心吊胆的了。”凤栖梧道:“综合我们的所知,那东西虽然还未成气候,明显的在每天成长,不难有一天,到我们不能再将之制服的境界。”曹廷点头道:“我们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一点,这东西若是修炼成功,方才那样的光一闪,我们看不清楚之际,她已经可以乘隙将我们置之死地。” 凤栖梧道:“现在看来就只有希望那东西仍然是那个急性子,明天晚上,又会找到来了。”曹廷语声沉下去:“这种希望看来并不大。”凤栖梧亦有同感。“除非她能立即又找到了又一个肉身,而那个肉身又能够将她的能力全发挥出来。” 曹廷完全同意,凤栖梧又道:“方才我们已经完全试出来,她回复本来,对我们可以说完全没有威协。” 曹迁想想,追问道:“方才你那么接近,一定看得非常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燕南亦问道:“是啊,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可怕?”凤栖梧却回答:“看不出来,那东西混身都裹在一团红光中,越接近,红光便越强烈,亮得令我根本看不出那到底是怎么样子。” 曹廷苦笑:“她飞着的时候,不停发出一种营营声响,倒有点像……像是一种飞虫。”凤栖梧道:“那的确像是有一双翼在不停振动。”曹廷道:“也许是蜜蜂,是苍蝇、蚊于……,,语声逐渐沉下文。凤栖梧想像得到曹廷的感受,道:“这种事也实在大难令人置信,一个人竟然会被一只飞虫控制,而那种飞虫又竟是我们一举手便能置之死地。” 曹廷苦笑道:“我们大概都听过一些邪魔妖怪的传说……”这句话才出口,他忽然把头一摇:“再下去,我们只怕要疯了。” 燕南插口道:“说不定,我们方才都是………曹廷道:“人老了难免老眼昏花,可是你们这些年青人。。”凤栖梧接道:“若说那东西是我们将婷婷砍倒的时候凑巧经过,未免太巧了一些,还有那东西发出来的光芒,与婷婷的身于破碎时完全一样。” 燕南苦笑道:“我其实也是相信的,只是实在有些不服飞。凤栖梧道:“这该说有些不信邪。” 曹廷只是喃喃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总会明白的,那东西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了。”凤栖梧目光转向那东西消失的方向:“这一次我们给她的打击有甚于甜水井一人村的一次,那一次她记恨到现在,想尽了办法报复,这一次,我看她是与我们没完没了。” 曹廷沉吟道:“可不知她什么时候才会不用假借别的东西进行报复,到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是不是无人能够抗拒。”凤栖梧道:“别想得这么远了,我们现在还是准备应付她的再来袭击。”曹廷笑起来:“今夜她到来,我看目的不外在杀几个人泄愤,只是我们抓住了她的弱点。”这笑容异常苦涩,他当然没有忘记,这一次他们的损失其实也不少。燕南明白曹廷说的话:“天下间没有第二个帮派可以跟鸟帮一较高下的了,她还能够利用什么人,而她亦显然只能够进入一个人的体内。”曹廷道:“她也应该明白这一点。”凤栖梧道:“在她找我们算帐同时,我们亦不能够坐以待毙。”曹廷苦笑:“我们能够做些什么?” “那东西必须血才能够生存,我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调查,小心这附近可有什么人失踪,是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曹廷连连点头,也就在这时候,一阵人声嘈杂,凤栖梧知道是乌帮的弟子追来,道:“我们也该下去了。”到他们出了这座林子,百数十个鸟帮与中原五义的弟子已经聚集在林外,一看三人的表情,心头都不由凉了一截。他们没有带备灯宠火把,可是这时候乌云已开,一片月光洒下来,在习惯了黑暗的他们来说,这一片月光已经足够。凤栖梧也没有说什么,一挥手,当先往总坛回去,曹廷燕南默默跟在他身后,三个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众人随亦举步,没有说话,沉重的脚步声传出老远。那东西这时已经停下来,停在一株高树的梢上,月光照耀下红光虽然消淡,却也更迷蒙,一样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营营”的异响亦已消去,那东西停在那儿,一声不响,周围也没有任何声响,异常寂静。然后一阵喘息声响起,与发自人口并无不同,那东西散发出来的红光亦随着一暗一明。 喘息声好一会才停下,接着是一阵怪异的声响。就像是凤栖梧方才听到的那样充满了咒诅的意味,而且是恶毒的咒诅。 这种怪异的声响骤听来好像一样,细听之下却显然并不相同,抑扬顿挫,长短有异。 差不多半盏茶之久,这种声响才停下来,周围又回复静寂。 月光时隐时现,风一阵又一阵,突然急激吹飘,那东西与之同时,发出了一一阵尖锐而且恐怖的笑声。 那绝无疑问是笑声,那东西也就在笑声中飞起来,不是往鸟帮的总坛飞,而且继续飞往前,瞬息消失在枝叶丛中。 凤栖梧他们若是听到这笑声,不难会想到那东西已然想到了复仇的好办法。 可是,就算他们听到了,也未必会想得到那是怎样的一个办法。 一件恐怖的事情也就在此一刻开始。 也就由这一夜开始,鸟帮的总坛白天陷入了一片异常的寂静中,与往日迎异,到夜间也一样,不再见到任何灯火。 每一个住在鸟帮的人都一反常态,变昼为夜了。在白昼尽量争取睡眠的时间,入夜之后才活跃起来。 甚至鸟帮总坛之外百里,也都是变成这样子,没有月亮的夜里,简直就像是人间地狱。消息亦一天比一天传得更加远,却怎也迫不上那东西。 那虽然相差不过两天,但已经足够让那东西为所欲为。 没有人能够阻止,正如那东西进入依依、怜怜、婷婷体内的时候。 夜未深,风甚急,夜风中仿佛仍带着焦臭的气味,到底是葬身在火海中的尸体发出来,还是只不过焦木原有的气味,叶南溪分辨不出。 他俯卧在庄院惟一未被烧毁的小楼中,只要在榻上抬头,便可以看到窗外那一片烧毁的庄院。 只要看到那一片烧毁的庄院,他心头仿佛便有烈火冒起,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夜的恶战。 到现在他仍然只能够俯卧在塌上,凤生那两刀;伤得他的后背实在大重,只差一点便要了他的性命。 伤口都敷上最好的金创药,那在叶南溪的感觉,就像是背上了两个沉重的包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能不承认当夜实在大鲁莽,因此才会被凤生翼刀有可乘之机,力砍在他的背上。 也因此他不能够参与曹廷胡于玉的行动,在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前,曹廷已经拟好了一切步骤,他虽然很想去,可是却连站也站不稳。 所以他只有眼巴巴的目送曹廷一行离开。 事情到底弄成怎样,到现在仍然没有消息,叶南溪尽管心急如焚,却是一些办法也想不出来,空自在焦急。 鸟帮的势力他们当然都很清楚,是否少了一个凤生便能够轻易地将鸟帮总坛攻下,曹廷也不敢肯定。 他们那些投身鸟帮的鸽组的弟子,对于鸟帮总坛的情形当然是很清楚,曹廷也并不以为他们是夸大,可是仍然要前去,那是因为他们已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叶南溪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曹廷的意思,原是要他暂时地躲起来,看情形再作打算,可是他不肯,他宁可死在胡于玉这幢庄院里。 留下来的弟子也全都是伤残不能再作战,他们现在也就在小楼下守卫,虽然知道鸟帮若是解决了曹廷一行,他们根本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却仍不肯退避。 中原五义名下无虚士,他们所收的弟子也可以说体内流的完全都是侠义之血,好像这样有为的一群年青人若是也无一不该死,还有天理。 那是中原五义闯的祸,本该由中原五义承担,可是在那天晚上之前,中原五义完全不知道什么地方开罪了鸟帮,以至风中采取那么恶毒的报复手段。 他们甚至怀疑风生目的在一统中原武林,那些弟子也绝不相信他们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以为是鸟帮在扩充势力,才那么团结。 听了凤生那番话,中原五义才知道凤生是为了为当年被他们以极残酷的手段杀死的那个叫做依依的女人报仇。 他们不知道凤生跟那个依依是什么关系,更怀疑风生??那个依依怎么会拉上关系。 依依已经是一个死人,绝没有可能将事情说出去,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知道? 事情充满了神秘,也充满了恐怖,叶南溪一个人养伤档内,静思下来,如何放心得下。他电开始为自己那天晚上鲁莽的行动深感后悔,否则他现在绝不会卧在塌上,怎也能够随去鸟帮总坛一看究竟。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心情这样恶劣,特别是今夜至不能够定神去思索。 风越夜越急,也越来越冷。 灯火在急风中摇曳,终于熄灭,叶南溪不知何故竟然由心寒起来。他弓起了半身,往窗外望去,窗外的灯火也竟已完全熄灭触目一片森寒的景像,凡下火石的敲击声接传来,却不见灯光再亮起。 火石敲击声继续传来,叶南溪爬前数尺,伸手拿走了放在桌上的那双流星锤。 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只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驱使他去拿兵器。 火石仍然在敲击,叶南溪听到了那些弟子的语声都是在奇怪火石敲不出火花。 却就在这时候,叶南溪看到了光,一种红亮的光由瓦面上透下来。 那种光斗大一团,由瓦面缓缓透进来,就像一样活物。 叶南溪即听到了一阵“营营”声。 那种声音绝无疑问是由那团光发出来,叶南溪却除了一团红光之外,再也看不到什么。——奇怪?到底是什么东西?叶南溪不由瞪着那团光,眼睛一眨也不眨,可是无论他怎样看,也看不出来,他开始感觉恐俱。那团红光随即缓缓落下来,叶南溪不觉半身一缩,这一动伤口亦被牵动,一阵剧痛,面部的肌肉不由一下抽搐"营营“声更响,那团红光凌空开始缓缓绕着叶南溪转动,叶南溪亦随着转动,越转那团红光越接近,也越来越强烈,叶南溪侧着身子,亦随着移动,红光耀目,不由他双眼不停眨动,逐渐只看见一片血红。 他实在很想将视线移开,那种红光令他实在大不舒服,可是他又不敢。 那种恐惧的感觉也就更强烈了,无知原就是一种恐惧。 红光转了几匝,逐渐快起来,快得就像是一条光带,绕着叶南溪。 叶南溪目光经已迫不上那团红光的速度,伤口因为不停地牵动,一阵阵剧痛,眼睛亦已经深觉疲倦。 他的一双手已经抓住那双流星锤,虽然想击出去,却是抓不住目标。 红光转动得更迅速,就像是变成了一张发亮的网,将叶南溪网起来。 叶南溪耳朵只是听到一阵“呜呜”声,身子又不由移动走来,刺痛一阵又一阵,然后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就像是那并非伤口在发痛,而是给那种红光将身子割开来,他想叫,但没有叫出来,他到底没有忘记,在楼外就只有几个受伤的弟子。 连他也应付不了的事,那些弟子如何应付得来? 他一双手抓得那个流星锤更紧,额上汗下如雨,只等机会发出去。 红光继续转动,突然一敛,叶南溪即时觉得后背一下刺痛,他也不由侧首望去,只见那团光正附在他的后背上,他包着伤口的白布条已经有两块断下。 那种“营营”声响个不绝,这时候特别清楚,叶南溪感觉整个身子也抖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一声怪叫,右手弃锤,反向那团光抓去。 手还未伸到,那团光已然暴长,叶南溪猛觉手背一痛,不由手一缩,目光及处,只见手背一下子红肿起来,就像是中了什么暗器毒药。 那团红光随又伸缩起来,他后背伤口裹扎的白布一条接一条断下,伤口终于露出来。 红光随即由一团变成薄薄的一条,叶南溪方待忍痛将后背撞在床上,看那团红光将会给撞成怎样,看见红光竟然变成了扁薄一条,不由怔住在那里。 那条红光竟然向他的肌肉内进入,逐渐的缩短,开始的那刹那,叶南溪只觉得一阵剧痛,几乎要痛得昏迷过去。 他还以为那是错觉,到发觉红光缩短,立时魂飞魄散,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恐怖的事情,瞳孔一下收缩。 他的手再次扭转向那条红光抓去,这二次,那条红光没有向他袭击,也根本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向他后背的肌肉进入。 眼看着,那条光终于给他一把抓住,那刹那,一阵麻痹的感觉从他那只手透上来,他完全不知道是抓在什么东西之上。 他也只是那刹那好像感觉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抓到手,那条光迅速在他后背的伤口消失。 疼痛的感觉与那条红光进入的同时逐渐减弱,突然一下子完全消失,跟着叶南溪整个身子仿佛就在烈火中燃烧。 他终于叫出来,撕心裂肺的一声狂叫,叫声中充满了恐俱一双流星锤猛然疾掷了出去,风声呼啸,轰轰的两声,猛击墙壁上。那面墙壁片片碎裂,出现了两个大洞,瓦片灰尘亦被震落锤被震回来,落在地上,地面也为之震动,叶南溪身受重伤,尚且有这般的威势。若是没有受伤,这楼子早怕已被震得塌下来。 他双手也随即将双锤弃去,反抓回自己的身子,撕下了一片片衣衫,肌肉亦出现了条条的血痕,他仿佛要将自己的皮肤也要撕开来。 没有人知道他这下子的难受,他的体内仿佛就多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也不住的在滚动游窜,他知道这绝不是一种感觉,那团发光的东西是变成了一条进入了自己的体内。 叶南溪活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可怕的事,他不伯死,凤生一双翼刀插入他后背的时候,他也不以为有什么可怕,可是现在,他却是害怕得整个身干都颤抖起来。 弃下的那颗流星锤他随又抓在手中,狂叫着站起身子,双锤飞舞,周围的东西迅速在他双锤之下破碎。 火石的敲击声在他发生第一声惊呼同时已经停下,到他双锤将墙壁击碎,那些弟子无不亦发出一声惊呼,脚步声接着而来。叶南溪没有理会,双锤继续挥舞,风声呼啸,在他体内那东西这时候已然停止了滚动游窜,却仿佛变成了千丝万缕,蔓延开去。叶南溪有这种感觉,他实在想反手一锤击在自己的身上。 若是他真的这样做,事情反而简单,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虽然有这个念头,却提不起这个自栽的勇气。 门被撞开,几个弟子冲进来,看见叶南溪这样子,亦皆大吃一惊。叶南溪目光落在那些弟子面上。嘶声大叫:“有东……有东西”语声突断,他混身同时猛一震。 那刹那他只觉得那东西在体内沿脊骨直上。经过颈部,直冲向他的脑袋,冲入他的脑髓,然后他只觉得耳朵轰鸣,整个脑袋猛一下陷入一片空白。 那些就是他最后的感觉,他所有的动作也就在那刹那完全停顿。 那些弟子吃惊的望着他,一个忍不庄问:“师父,你到底怎么了?”叶南溪没有反应,眼神也接近空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着什么,那些弟子当然也看不出他的脑袋已完全空白,那东西正在进入他的脑袋内,将他的思想完全据为己有。那些弟子不由围上去,一个伸手探向叶南溪的鼻端,好一会仍然不觉得叶南溪有呼吸,大惊。正要嚷出来,一股热气却从叶南溪的鼻孔喷出,正喷在那个弟子的手上。那个弟子一惊缩手,叶南溪的眼睛同时射出夺目的红光。猛一声暴喝,右手流星锤一挥,当头击下。这一一锤无论速度与角度都非常惊人,一锤击下,那个弟子首当其冲,一颗脑袋立时给击碎,鲜血四溅,一堆烂泥也似倒其他弟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一齐倒退了一步,吃惊的望着叶南溪。一阵夜枭也似的笑声从叶南溪口中发出,双锤突然又扬起。左右各向一个弟子击去,那两个弟子举起兵器急挡,“叮挡”声中,兵器被震开,流垦锤声势未尽,一中头,一中胸膛,左右一齐惨叫倒飞了出去。 众人无不面色惨变,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叶南溪双锤一收,接又击出。 剩下四个弟子一见叶南溪再动手,急忙分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掠出去。 他们都负伤在身,动作都不怎样敏捷,一个幸好有柱子挡去了那一锤,另一个却被锤击在后背上,当场口吐鲜血,撞碎了一道窗根飞了出去。 那条柱子同时断下,一阵瓦砾尘灰飞扬洒落。 叶南溪双锤旋即上飞,击碎了一大片瓦面,身形亦随着飞了出去,竟似一些伤也没有,行动之敏捷,与平日并无不同。 那三个弟子出了小楼,惊魂未定,一颗流星锤已然飞下来,东面那个弟子惊呼未绝,己然给锤打在脑后,一头栽倒瓦砾断墙中。 叶南溪人同时扑下,双手把锤一收,暴喝声中,脱手往另一个方向飞出。 在那边发步狂奔的一个弟子耳听风声,回头一望,不禁魄散魂飞,那两个流星锤即时在他面前相撞在一起,隆然弹开,凑巧撞在那个弟子的身上,那个弟子给撞得飞出了三丈,内脏尽碎,当场丧命。 最后一个弟子也算得聪明,掠过一道断壁,立即往墙脚一倒,滚入了一堆焦木瓦砾中。他伏在那里一声也不敢发,连呼吸也放得甚缓,随即就听到了渗叫声,然后看见叶南溪有如御风飞行,从断壁上飞过。 衣袂声猎然作响,叶南溪身形过处,尘土飞扬,可是他的一双眼睛仍然在尘土中闪闪发出血红色的光芒。 那个弟子更不敢动了。 叶南溪如飞掠过,眨眼已到了庄院外围高墙上,突然停下来,随即绕着庄院在高墙上飞掠。他是算准那个弟子绝不可能跑得那么远,而高墙左右怎样情形,在高墙上当然亦看得清楚。绕了一个圈,叶南溪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双眼更亮,悠然掠下来。 在他面前一堆烧焦了的梁木瓦砾立时扬起来,一齐往外飞舞出去,有如被狂风吹拂。 他继续往前行,所过之处,堆在地上的东西只要能够动的才都动起来,硬硬被他冲出了一条平坦的路。 瓦砾断木远飞数丈,叶南溪由东往西笔直走去,庄院当中就像出现了一条白线,被分为两边。 叶南溪继续侈动,一条条白线先后在庄院中出现,尘上飞扬。 伏在焦木瓦砾中的那个弟子由心寒出来,他知道这样下去,挡在他身前的焦木瓦砾定会被叶南溪清除,非被发现不可。 可是他亦无计可施,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笨人,看这情形,已知道叶南溪并不是原来的叶南溪,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却知道叶南溪不发现他倒还罢了,否则必是死路一条。 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眼看着叶南溪越来越接近,心胆简直便要裂开来。叶南溪已有所觉,目光向这边射来,那个弟子再也忍个往怪叫一声,从藏身的地方冲出来,疾往前奔去。 叶南溪同时一阵怪笑,双袖鼓风,“拍拍”的逆风疾追过来。 弟子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冲出了数丈,冷不防给地上的砖块一绊,又滚跌地上。叶南溪这时候已经到了,怪笑连声,难以言喻的恐怖,立在那个弟子身旁一丈之处。 那个弟子一滚坐起,倒退出去,没多远后背已撞在一面墙壁上,混身一晨。 叶南溪没有追,只是怪笑,那个弟子语声都颤抖了起来,嘶声道:“你到底是谁?” “不就是你的师叔?“叶南溪的声音没有变,相貌也没有。那个弟子看在眼内却是如此陌生,颤抖着道:“你不是,你叶南溪道:“是也好,不是也好,都没有分别了。”弟子吼叫着道:“你若是师叔,怎会杀我们?:叶南溪道:“当然是为了防止你们将秘密泄漏出去。”“秘密、什么秘密?”那个弟子不由追问。 叶南溪道:“我变成这样的秘密,你不要怪我,要怪只好怪师父师叔师伯。“语声一落,怪笑又出口,同时移步上前。那个弟子狂叫着跃起,挥剑斩去,逃既然逃不了。他只有拼命。叶南溪没有接,身形一晃,便已闪开,那个弟子连砍七剑没有一剑追的上叶南溪的身形,叶南溪双手垂直,也就绕着那个弟子旋转起来。他越转越快,那个弟子不由得眼花镣乱,乱剑疯狂劈出,气力也不住的消耗,汗流泱背,湿透衣衫,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速。叶南溪终于停止转动,那个弟子同时一剑砍在地上,没入泥上内。他方侍将剑拔出,双手的手腕都已给叶南溪抓住,叶南溪狰狞的面容同时向他欺近来:不由他失色惊呼。叶南溪双手即时一拧,那个弟子的一双腕骨奢奢齐断,惊呼之声变成了惨叫,叶南溪双手一松一探,抓住了他的脖子。接将他向自己拉近来。那个弟子不由胆落魂飞,脖子上同时一阵刺痛传来,可是他的脖子给他扼着,一个头根本不能够转动。血从伤口顺着叶南溪的指甲流下,叶南溪同时俯下头去,嘴唇印在伤口上,用力的吮吸起来。一阵“吱吱”声接起,令人毛骨惊然,弟子简直就要昏过去,他拼命的挣扎。可是怎也挣个开叶南溪的双手。 叶南溪继续吮吸,“吱吱”声大作,弟子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终于完全停顿,面色却已变成了死鱼肉也似,苍白得怕人。 他混身的血液都已流到叶南溪肚子里。生命亦随着鲜血流尽,到叶南溪将手松开,已变成一具干尸。 叶南溪以手抹去满是鲜血的嘴已,意犹未尽,转向其他弟子的尸体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尸体已变成干尸,一滴血也给叶南溪吮尽,他随即将那些干尸收集起来尽抛到井里。再将砖块搬出,倾进井内,接着执拾好庄院内的所有东西。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仿佛已全都恢复正常,也与本来的叶南溪并无分别,只是后背的伤口,不时有红光闪烁。 他仿佛也知道,背靠着墙壁,一动也都不动,坐待天明后背的伤口终于复合,变成两条长大的疤痕。 然后他取来一桶水,抹去了身上的血渍,再换过衣衫,虽然已回复正常,神态却仍然显得非常疲倦。 最后他又在原地坐下来,静心等候。 接近正午,两骑快马奔进了这个小镇,是中原五义的两个弟子,其中一个就是燕南,他们是奉命前来照顾叶南溪,必要时将叶南溪迁到鸟帮总坛去。 自从胡子玉将这个小镇辟力战场,小镇的居民都已经暂时迁出,没有人知道那一战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可是他们都听从劝告,在半个月之后才回来,有些虽然在怀疑,但胡家庄一场大火,十里可见,不由他们不相信。 尸体虽然都已被消除,寂静的长街仍然给人一种阴森感觉两骑驰到了庄院门前,仍然是一些反应也没有,燕南不由慌起来。 “他们难道都跑掉了?”另一个弟子随即这样说。 燕南滚鞍下马,道:“不会的,三师叔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说过留在这儿,那他就绝不会离开。” “那是出了事?”弟子连随拔出了兵器。 燕南道:“那东西白天便能够现身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我们进去看看。”一顿又道:“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乱子,由我应付。” “我小李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燕南摇头道:“没有人说你贪生怕死,只是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将消息送回去,我武功较好,比你支持得较长时间,你可以趁此赶快离开。” 小李皱眉道:“既是如此,小弟也不坚持了。” 燕南伸手一拍小李的肩膊:“将消息送回去更要紧。” 小李颔首,从马上跃下,燕南剑随出鞘,推门往庄内走去。 进门一望,庄内那些断壁焦木已给分散开来,昨夜叶南溪弄出来的一条条“路”已然给掩去,那当然不能够完全回复本来,燕南与小李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他们对烧毁了的庄院就没有多大的印象。 他们这边才进去,那边一间屋子的门一开,叶南溪便走出来,走向那两匹马。 还未接近,那两匹马的眼中像已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不安的踢着脚,同时发出闷嘶。 更接近,那两匹马开始退开,叶南溪阴森森一笑,身形突然一长,猛向前扑去,那两匹马急忙洒开四蹄,奔出,叶南溪身形同时暴退,闪向墙角,一转不见。 燕甫小李听得马蹄声,一齐奔回来,远远看见两匹马往来路奔回,无不大感诧异,四顾却又不见有人。 小李追前几步,也知道迫不及的了,一顿足,道:“怎会这样的?”燕南嘟喃道:“那都是我们养熟的马,除非受了很大的惊吓。”小李突然像省起什么,道:“师兄可记得凤栖梧与婷婷离开连云庄的情形?” 燕南道:“他说过那些马看见了婷婷,露出了不安的神色,而且明显的甚为恐惧。” 小李张目四顾,道:“附近可是没有人。”燕南没有作声,身形一拔,掠上了旁边的高墙,放目望去,也是一个人也没有,只见那两匹马越去越远,一前一后,始终没有变化。回望庄院那边,亦是静悄悄一片,燕甫按剑等了一会,才向庄院内跃下,小李一见,亦从大门掠进来,二人随即一字向前进去。急风吹过,尘土飞扬,焦味扑鼻,燕南小李一路走来,并没有发觉任何不妥。他们离开的时候非常匆忙,庄院部份的火势也仍然未灭,所以除非有很大的变化,否则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印象。叶甫溪的善后工作,亦实在做得很不错。前行数步,已到叶南溪养伤的那座小楼。燕南小李走近去,还未有决定,门已被拉开,两人应声回头,只见叶南溪双手抓着流星锤,当门而立。“原来是你们。”叶南溪沉着声,抓着流星锤的一双手青筋毕露。 燕南小李却完全没有防备,齐呼道:“三师叔一一”叶南溪若是这时候一双流星锤飞击出去,一定可以将燕南小李击伤,凭他们的身手,负伤之下要逃避叶南溪,只怕是大有可能的事。 最要命的,是他们根本没有防到叶南溪。 叶南溪竟然没有动手,只是喝问:“你们怎么溜到这里来?”燕南方待答话,叶南溪又喝道:“中原五义的弟子怎会临阵退缩,你们……” 燕南忙道:“三师叔莫误会……” 叶南溪冷笑:“难道鸟帮竟然这么快便已被你们解决了。” 燕南摇摇头,道:“这其中是有点误会,我们并没有打起来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叶南溪正要追问,小李已接道:“我们甚至已经与鸟帮联成一气。”“什么——”叶南溪仍然作毫不知情状:“鸟帮烧了老四的庄院,又还杀了老二老五,我们要跟他们联手,这是什么道理?” 燕南道:“凤生……” 叶南溪喝道:“这匹夫怎样了?”燕南道:“在回鸟帮总坛途中已经命丧。”叶南溪大笑:“死得好,可恨老夫不在场,看不到那老匹夫的申吟哀号!” 燕南缓缓道:“凤帮主也是身不由己的。”叶南溪瞪大了眼睛,燕南忙道:“说来话长,弟子细说之后,三师叔就会明白的了。” 小李随即问:“师叔,其他的师兄弟那儿去了?” 叶南溪道:“那些混帐东西,都给老夫撵走了。”小李追问道:“为什么?” 叶南溪道:“他们老是要老夫迁出这儿,说什么这才安全,全都是胆小鬼,老夫说过,他们再给老夫看见,便敲断他们的脚骨。”小李垂下头去,燕南大着胆子道:“环境这样恶劣,也难怪他们。” 叶南溪霍地回瞪着燕南:“你也这样说?”“弟子大胆。”燕南道:“他们那样做也只是为了避免无谓牺牲。” 叶南溪大怒道:“那你是说老夫错的了。” “弟子不敢。”燕南亦将头垂下来,这个师叔的脾气他当然清楚得很杀人再借尸还魂图报复叶南溪看着他们,好一会才吁了一口气,说道:“算了,老夫五人对你们既然有授业之恩,总不能因此要你们以命来报答,你们在鸟帮来袭之际没有退缩,能够与师门共存亡,其实已经很难得的了。” 燕南方待接话,叶南溪已又道:“你师父还有那些师兄弟都平安的吧?” “师父没有事,四师叔还有好些师兄弟都死了……,,“什么?“叶南溪震怒:“那你们还跟鸟帮的人讲和,还不跟他们拼命?” 燕南忙解释:“四师叔他们不是鸟帮的人杀的。在这一役之中,乌帮亦被杀了很多人。” “那是什么人干的?” “一个叫婷婷的女人,据说本来是凤栖梧未过门的妻子,后来却嫁了风生。” 叶南溪道:“赌,那还说不是鸟帮的人?”燕南苦笑道:“那个人却也不是真正的婷婷,"叶南溪脱口道:“易容?” 燕南摇头:“婷婷已经是一个死人,但是那样东西进入了她的体内,令她又有了活力。” 叶南溪冷笑:“那有这种事?” “是真的。”小李一旁叫出来。燕南接道:“我们虽然没有看见那东西走进去,却看见那东西从婷婷的体内飞出来。”叶南溪道:“老夫可不相信天下间有所谓妖魔鬼怪。” 燕南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东西从婷婷体内飞出来的时候是一团发亮的红光,红亮得令人根本不能够看清楚。” 叶南溪瞪着燕南,小李接又道:“而且飞得很高,就是大师伯与凤栖梧也不能够将它抓住。” 叶南溪疑惑的看着燕南两人:“你们本是去找乌帮算帐的,怎会反而变成友好起来,又怎会知道是那东西作怪?” “那完全是因为凤栖梧听了师父师叔的话,又知道他们是出于一番诚意。” “他们说了什么?” “就是当年与师叔五人在一人村甜水井的遭遇。听到这句话,叶甫溪终于变了面色:“一人村甜水井,那个婷婷——”“据说她本来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被连云庄安富安顺兄弟掳了进去,遇上了怜怜……” …玲伶又是那一个?” “安富兄弟掳来的女孩子。”燕南揉了揉前额:“也是那东西在进入婷婷体内之前的另一个替身,她原是要借安家的势力来找我们算帐,后来知道婷婷与凤栖梧的关系,知道风家的势力在安家之上,才改变初衷,转投入婷婷体内。” 叶南溪道:“在怜怜之前又是谁?” 燕南摇头:“我们只知道,在一人村甜水井的时候,她是在依依体内。”叶南溪惊恐的倒退了三步,事实他什么都清楚,可是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燕南小李也根本瞧不出任何破绽,他们也根本想不到那东西这一次竟然进入了一个老人的体内。”燕南接道:“那东西走脱了,一定会再来找我们算帐,所以师父叫我们赶来接师叔到鸟帮总坛那边,以便应付。” 叶南溪道:“他们仍然留在那儿?”燕南道:“听师父的口气,要留到歼灭了那东西之后才离开。” “那东西,那东西一……”叶南溪嘟喃:“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燕南道:“我们事实看不出来,可是那东西的弱点我们已经抓稳了。” 叶南溪追问:“是什么弱点?” “气量狭隘,脾气暴躁,所以我们算准它一定很快会再去袭击鸟帮的总坛。” “这算是什么弱点……”叶南溪后面还有话,但没有追上。”燕南道:“那东西会发亮,一到了夜间,鸟帮总坛便会将所有灯火灭去,只要她一出现,我们老远便会看到。” 叶南溪一怔,他整个身子没有变化,但事实叶南溪已经死去,只因为那东西进了去,才能够这样说话移动。 这惊讶事实是那东西的反应,那东西事实也不知道这个弱点。 燕南并没有发现叶南溪有何不妥,继续道:“还有,那东西需要吸吃生物的鲜血才能够生存,三师叔大概还记得当年在一人材发现人马干死的事。” 叶南溪无言点头,燕南接道:“我们亦已经在鸟帮总坛周围百里广布线眼,一发现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便将消息送回,严加追查。” 叶南溪喃喃道:“很好。”燕南上下打量了叶南溪一眼,接道:“师叔的伤已好多了?’叶南溪做然应道:“那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话口未完,双眉已皱起来。燕南看不出叶南溪是故作此态,忙道:“师叔坐下歇歇。”叶南溪把手一挥,道:“不用,我们这就动身去。,,“师叔——”燕南有些担心。 叶南溪怒道:“婆婆妈妈的,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燕南苦笑:“弟子只是担心师叔的伤势……,,“老夫说过不要紧便不要紧。”叶南溪一步跨前:“那东西说不定已经在来此途中了,这时候还不离开,难道要坐以待毙?” 燕甫回头望一眼,道:“我们飞马赶来,应该抢在那东西之前。” 小李突然道:“那东西说不定真的已到了,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凶不出来。” 叶南溪追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小李道:“我们的坐骑方才像受了惊吓,都跑了。”燕南接道:“那的确有些可疑,那两匹马都是我们养的,一向非常驯服。” 叶南溪道:“不管怎样,还是尽快离开这儿,找人多的地方跑,尽可能在日间赶路,晚间在客栈歇息,避免麻烦。” 燕南道:“一路上有鸟帮的弟子接应,师叔尽可以放心。”“老夫若是能够真的放心就好了。”叶南溪上前一步,又说道:“我们一面走,一面说,你两个得将鸟帮总坛发生的事情跟老夫细说一遍。“话说到这里,脚步一栽。燕南小李忙左右扶住,叶南溪嘴巴仍很硬:“不要紧一……燕南小李还是左右搀扶着,叶南溪也没有拒绝,扶着二人往前行,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燕南小李都没有看在眼内,且没有任何不妥的感觉,叶南溪这时候若是要杀他们,更加简单,可是他非独没有动手,连丝毫的杀意也没有露出来,他事实也不想杀他们。杀了他们,他虽然一样可以跑到鸟帮总坛,但总没有在燕南小李侍候下前去来得安全,经过连次的失败,他已经学会小心。燕南小李方才那番话更令他大起戒心,凤栖梧曹廷等人知道的远比他想像的多,他甚至不知自己有那么大的一个弱点。——难怪当夜鸟帮总坛将灯火完全灭去,漆黑如墨,原来那样才容易发觉自己的所在。”——可是为什么在婷婷体内一年,鸟帮的人都没有察觉那种光?难道那种光只有在愤怒之下才会发出来?” 叶甫溪想不透,默默的移动脚步,一转想到入夜之后,应该如何支开燕南小李二人。 到出了庄院,他总算已有了办法,面上始终一片冷漠,燕南小李一面详细告诉他鸟帮总坛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道他一句也没有听入耳,事实,那些事还有谁比他更清楚? 燕南偶然也看看叶南溪,他终于发觉叶南溪与这之前是有些不同,那就是叶南溪已懂得倾听别人说话。 可是他并没有发觉那有什么不妥,事情的本身岂非神秘莫测。足以令人魄动心惊,大感兴趣。 他就是以为叶南溪惊于事情的诡异,并没有想到其他可能。小李更就不用说,他甚至像一般人那样,补充得更加夸张,使事情听来更恐怖,更神秘。燕南不以为意,事实,鸟帮总坛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言语所能够描述。 走过长街,叶南溪好像才发觉失态,左右一看,摇头道:“怎会有这种事?” 燕南道:“我们也怀疑,却是不能不相信。” 叶南溪接道:“那东西说不定真的已到了这儿,由现在开始,我们非要加倍小心不可。” 燕南道:“弟子拼了命,也要保护师叔的安全。” “弟子也是。”小李惟恐后人。 “错了……”叶南溪摇头:“那东西若是袭击老夫,你们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逃走。…“逃走——?”燕南小李一齐瞪大眼睛。 叶南溪道:“不错,立即逃回去告诉其他人,那东西在什么地方。” “可是……” “那东西既然如此厉害,你们留下来也是送死,又何必多作无谓牺牲?”叶南溪目注燕南:“若是真的这样,你师父知道,也不会见怪。”燕南摇头:“我们快要给那东西弄疯了!” 小李不由接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南溪淡然应道:“总会明白的。“嘴角又泛起一丝冷笑。燕南这一次终于看见,却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叶南溪笑得实在太冷。阳光落在叶南溪身上,他的肤色与常人无异,一个身受重伤,流了那么多血的人,竟然这么快就会恢复正常,是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可惜叶南溪非独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燕南他们的长辈,他们根本就疏忽了这件事。何况叶南溪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内力深厚,复元得这么快,亦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依依、怜怜、婷婷,这之前那东西寄居的以凤栖梧曹廷他们所知,全都是叠名字的女孩子,所以他们才认为那东西是母他们的目标也所以都是集中在那方面,那东西这一次不管是有意无意,总算是投中了对象,这个叶南溪若是进入了鸟帮总坛,曹廷凤栖梧的处境,简直不堪设想,他们当然也不会怀疑叶南溪。一切到现在仍然是非常顺利。当夜三人宿在市镇一间客栈里,要了两个房间,叶南溪独自一个,这当然是担心在夜间身上透出光来,引起燕南二人的注意。燕南小李入夜之后,便将灯火灭去,叶南溪却在他们走后才将油灯拨淡了一些,再用被子将身上卷着才将灯火吹灭。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好,只是想着进入了鸟帮总坛之后如何应付。乌帮总坛人夜即陷入一片黑暗,所有人亦反夜为日,他总不能够处处躲着不与各人接触,曹廷也总会到来看看。这么多年来,他从来就没留意到这个问题,事实也没有人告诉他亮光这种事。那应该还是婷婷的身份被揭破之后的事情,可是他始终都毫无所觉。他仔细的将婷婷的身份被揭破之后的事情反覆的思索了几遍,一个细节也没有遣漏,总算发觉在他们包围自己,而自己在动杀机的时候,虽然是在黑夜,每一个人他都看得很清楚,与白天并无分别。他的视力本来就有异常人,却未至于清楚到那个地步。那惟一的解释就是,那亮光照亮了他们。那应该怎样处置?他抬起手,睁开眼睛,极目望去。今夜没有月,窗纸映着远方的灯火,微微发白,房间内仍然是一片黑暗,被窝应该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可是他却连每一条掌纹都看得很清楚。可是他却一些光亮的感觉也没有。他呆看了一会,终于拥着被子走下床,脚步有多轻便放多轻,走到墙下,贴身听去。隔壁传来鼻鼾声,燕南小李其中之一,已经入睡,另一个显然在值夜,呼吸声却清楚听到,那绝无疑问就是靠墙而坐。叶南溪小心翼翼的倒退回床边,将被子卸下,移步至(窗前,悄然将窗子打开,掠了出去。窗外是一个院子,一个人也没有,叶南溪从芭蕉丛上掠过,一只大编幅也似,双袖一展,翻过围墙,飞掠而下。围墙外一条小巷子,也是不见有人,叶甫溪身形再展,飞快的掠前。巷子出口就是一条宽阔长街,两旁的店子都已经关上门户,疏落的有些灯光,长街上也是渺无人踪。叶南溪悄然前行,转过两个弯,还是空荡一片,一个人也不见,面上终于露出焦躁的神色,正当此际,一阵笑语声随风吹至。叶南溪焦躁的神色同时消失,双袖展开,向声音来处掠云。再转一个弯,他终于看见笑语的人,那是两个醉汉互搭着肩膀东倒西侧的走来,口里有时胡唱几句,笑声不绝,手中仍然拿着酒壶。叶南溪迎着两个醉汉走前。那两个醉汉毫无所觉,自顾前行,笑语如故,一直到几乎撞在叶南溪身上,一个醉汉才察觉,停止了脚步,另一个也给他牵得停下来。叶南溪僵尸也似的直立,冷冷的盯着那两个醉汉,他只是想知道那两个醉汉到底有没有看见他身上发出来的亮光。当先那个醉汉也瞪着叶南溪,乾指道:“你这个老头儿怎么走路不带眼,尽往我们撞过来?” 叶南溪面无表情,也毫无反应,那个醉汉接道:“你是聋子?”他还看得出叶南溪是个老头儿,又懂得问他是否聋子,可见虽然醉,还不大厉害,这正合叶南溪的需求。另一个醉汉看来比较醉一些,但看了叶甫溪一眼,竟然懂得笑接着:“老丁,他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 叶南溪仍然呆立在那里。 老丁笑起来:“小马,他原来非独是个聋子,还是个呆子。”小马打了一个酒呃,道:“那我们不要欺负他,饶了他算了。” 两人相顾大笑,东倒西侧的,一旁绕开,那知道叶南溪脚步横移,又挡在他们面前。 他们一连换了几个方向,仍然给叶南溪挡着,一齐露出诧异之色。 老丁随即道:“这个老头儿,原来是找我们麻烦来的。”“是么?”小马摇着手中的酒瓶,将余酒倒进嘴巴里。 老丁接把手一挥:“老头儿让开。”叶南溪没有理会,小马反应道:“别叫他让开。”手一甩,将空酒瓶扔去,空出双手,将袖子卷起来。 老丁一见笑道:“教训他一顿也好,但莫要太用力,弄出人命。” 小马呵了一下那一双拳头,道:“老子只要他卧床,不要他卧棺材。” 老丁大笑,亦将袖子卷起来,却不忙将瓶中余酒喝尽。 叶南溪看着他们,终于开口道:“你们不怕我?” 小马老丁呆了呆,老丁“呵呵”大笑道:"怕你什么?骨头硬?” 小马接道:“你苦是跪下来求饶,我们说不定还会考虑放你一马。”叶南溪冷冷道:“你们看清楚老夫。”一双眼瞪得更大。 老丁小马亦一齐瞪大了眼睛,瞪着叶南溪。 叶南溪将头探前去,老了小马亦同时伸长了脖子,三个人站得本已很近,这一一探一伸,相距半尺也不到,借着旁边屋子透来的灯光,他们甚至可以清楚看见对方眼睛中的映像。老丁小马仍然是那个样子,小马随即道:“看来看去你也只是个糟老头儿,你以为你会变成一个女人?” 叶南溪心中诧异,却也很高兴,老丁忽然伸手托起叶南溪的下颔,道:“你若是能变成一个女人,这件事也就罢了,可惜你没有这个本领。”突然反手一一巴掌掴在叶南溪的面上。 叶南溪心神外惊,竟然给掴一个正着,小马老丁相顾大笑,一股怒火从叶南溪心底冒起来,跟着一声怒吼。 老丁小马目光一转,又落在叶南溪面上,那刹那陡然露出了一种诧异已极的表情。 在他们的眼中,叶南溪虽然仍然是那个样子,一双眼睛已有了很大的变化,那刹那竟已变成了血红色,尤其是眼瞳,竟有如两颗血红的宝石射出夺目的红光来。 老丁一呆,道:“你看这老头儿的眼睛?” 小马揉了揉眼睛:“我看我们酒渴得太多了。”老丁摇了摇脑袋,道:“不会吧,方才他的眼睛不是好好的,怎么现在竟然红得发亮?” 叶南溪狞笑一声,一双眼睛红得更可怕,混身上下仿佛亦有红色的光芒散发出来,双手握拳,“格格”有声,看样子就像要将小马老丁两人击杀在拳下。 他事实亦动了杀机。在他的眼中老丁两人本来已经很清楚,现在更光亮起来,眉毛须发也根根可数。 老丁两人这时候亦已被红光照得发亮,两人本就是这地方的地痞无赖,胆大包天,喝了酒,更就不在话下,可是现在竟不禁由心底寒出来。 他们几曾见过一个眼睛这么可怕的人,而且这个人身上还能发亮。 “小马,我看这个只怕不是人。”老丁连语声也颤抖起来。 小马一听这句话,本来已在发寒的心更寒,颤声道:“你是说那种东西……”话口未完,身子一缩,便要开溜。 老丁也不慢,可是两人身子才转,已给叶南溪双手挟颈抓庄两人第一个念头就是呼救,那刹那,咽喉却像是塞进了一块烧红的铁块也似,一个字也叫不出来了。 叶南溪抓着他们,身形一转,掠入了一条巷子内。 巷子黑暗,叶南溪却有如在白昼的感觉,每一样东西都看得清楚,一阵饥渴的感觉同时袭上心头,身形更快。 老丁小马胆落魂飞,整个身子更仿佛在烈火中燃烧、溶化,那也是他们最后的感觉。 他们后来的遭遇,也只有叶南溪才知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叶南溪才回到客栈的房间,悄然卧回床,拉上被子。 隔壁房间并没有任何声响,燕南小李尚未替换,也没有任发现。 才破晓,叶南溪便拍门呼唤燕南两人上路,他虽然知道,只要他不动怒,不动杀机,那亮光就不会透出来,可是他仍然得争取时间,在入夜之前,赶到鸟帮总坛去。 他若不是在这时候赶路,每天晚一些,到第二天去到鸟帮总坛的时候,就很晚的了。 一夜无事,燕南小李两人也很高兴,更以为叶南溪也是因此而高兴,今天的叶南溪比他们感觉到的,精神更充沛,眉梢眼角,微露笑容。 当然,他们怎么也不会知道,叶南溪的高兴只是因为他已经弄清楚怎样才能够避免身上发出亮光来。 叶南溪当然也不会告诉他们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只是他们既然问到了,也总得找一个原因来回答他们。 一个很不错的原因:“老夫已经这一把年纪,又身上带伤,可是比起你们这两个年青的小伙子仍然要精神饱满得多。” 小李道:“这是师叔内功高强,好像弟子内功方面还未窥门径……” 叶南溪呵呵大笑:“那就要加倍用功,不要懒惰了。” 有了这一番话,这一天,他面上的笑容虽然多了一些,燕李二人也没有再奇怪。 到了中午,路上已经有鸟帮的弟子迎上来,他们对叶南溪非常客气,而已替他找来一顶轿子,叶南溪并没有拒绝。 燕南小丰虽然没何动疑,但他若是表现得太精神,曹廷一定会知道。他伤得怎样,应该恢复到什么地步,曹廷应该心中有数。 燕南小李武功经验那不能够与曹廷相提并论,何况鸟帮总坛之内还有一个凤栖梧,经过这一次失败,他已不敢太轻视这两个人。 这一次若再失败,他非独很难再找到机会报仇,而且只怕要到处躲避鸟帮的迫捕。 事实江湖上也没有第二个帮会能够与鸟帮一战的了。 等了这么多年,他也实在再难有耐性等下去,而若是只凭他的力量报仇,在目前来说,仍然是一件甚为吃力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痛恨的人、要杀的人实在大多。 凤栖梧、曹廷、燕南、鸟帮的所有人、中原五义的所有弟子,任何曾经与他作对、曾经企图伤害他的人,他都想将他们置之死地。 要杀那么多人,实在不容易,更何况几乎只要是人,他都很讨厌,都很想将他们杀掉。那只有·不停的制造仇恨,让那些人自相残杀,才能够达到他的目的。 这当然是晚一步才做的事情,目前他必须先解决凤栖梧等人,因为这些人知道的事情实在己大多,那对于他的现在,对于他的将来都影响甚大。 轿帘子垂下,没有看到他面上的表情,他挨坐在轿子内,尽可以放心去想,也不用担心别人看到他面上的表情变化。 当夜他们入住·一个小镇的客栈;在他们到达之前,鸟帮的人已经将整座客栈包围起来,上至掌柜,下至店小二也全都换上他们的人。 入夜之后,所有的灯光便灭去,连附近的人家也被劝告将灯光熄灭。 所有人都很服从,鸟帮在这个地方,有很大的影响力,那些人当然都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下卜扦,其中亦有“不少与鸟帮中人认识的,所以也不难打听出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消息一传开,几乎无人不胆战心惊,入夜后,不用催促,已纷纷将门房紧闭。那东西在鸟帮子弟口中,已经被渲染成~·个非常恐怖的怪物。那些鸟帮弟子并没有几多个当夜在场,而在场的连凤栖梧曹廷也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他们当然看不出来。他们所知道的,只是那东西会发亮,在黑暗的环境下特别触目,以人血兽血充饥,会进入女人的身体,勾掉那个女人的魂魄。就是这些已经够吓人的了,何况说话一个传一个,难免越传越失真,而其中,难免会有些人夸张一些,刻意渲染。虽然如此,胆子大的人仍然忍不住好奇心,在窗旁愉窥,希望看到那东西,倒是那些女孩子,不管美不美,全都缩在被窝里。这一夜,却是在很平静的情形之下渡过。叶南溪也没出来,而且装作疲倦之极,蜷在被窝里,所有灯熄灭之后,整个地方都漆黑如墨,他虽然相信自己在不动怒、不动杀机的情形下,不会亮起来,但仍在尽量小心。昨夜小马老丁两人的血也已经够他享用的了。××\接下去,当然都是很平静,回到乌帮总坛吊桥外,燕南小李等人才松一口气。这时候已接近黄昏,曹廷早已接得消息,在吊桥上恭候,还有凤栖梧也来了。叶南溪坐在轿子里,从帘子缝隙已然看见凤栖梧两人,不由紧张起来。这两个都是他切齿痛恨的仇人,现在他们已非常接近。他仍然让帘子垂着,反覆再三,又将所有的步骤考虑清楚,看其中可有破绽。轿子终于停下,最紧张的一刻即将降临,也许一见之下,凤栖梧曹廷即发现破绽。叶南溪的神态亦开始改变了,双眉深锁,完全是一幅甚为痛若的样子,他是希望这样可以掩饰一二。帘子终于被揭起来,揭帘子的是曹廷,叶南溪若是这下子出手,绝对可以将曹廷重伤,甚至将曹廷击杀。可是他非独没与出手,甚至强迫自己打消这个念头,与之同时,发出了一下呻吟。曹廷听得清楚,看见叶南溪那痛苦的样子,忙就问:,‘老三,怎样了?”不用听这句话,一看曹廷的神态,叶南溪已经放下心来。——曹廷并没有发觉不妥,那凤栖梧当然更加不会的了。“没有什么。“叶南溪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那也的确是发自内心深处。曹廷点头道:“看你还能够笑得出来,那是必真的没有什么的了。’叶南溪心头一凛,立即掩饰道:“看见大哥平安无事,小弟实在太高兴。’’曹廷道:“他们在路上已经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清楚告诉你的了。” “否则小弟要进来这里,只有杀进来。”叶南溪接问:“那真的都是事实?” 曹廷微谓:“也难怪你仍然怀疑,我们到现在为止,也还是有一种似乎在做梦的感觉。”叶南溪苦笑,曹廷接道:“但为兄到现在仍然不以为当年是做错了。” 一股怒火立时从叶南溪心里冒起来,他也立即省觉,垂下眼盖,不看曹廷。 曹廷也没有在意,继续道:“即使知道有现在这种后果,时间又能够倒流,我还是毫不犹豫的再那样做一次。” 叶南溪心头怒意更盛。 别动怒,以大事为重——叶南溪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心里已不注重覆着那两句话。 他的肌肤已因为动怒而开始发红,那片刻之间,他最少已重覆告诫了自己百次,曹廷听不到,却终于发现了叶南溪面肤的红涨,忙问:“老三一一”叶南溪震惊,头垂得更低,装作甚为痛苦的样子,摇手道:“不要紧,小弟一个不慎,扭着了伤口。”那一惊也将他的怒意惊散天外,胀红的肌肤很快回复正常。曹廷并没有怀疑,叹息道:“你受伤需要好好休息,实在不适宜长途跋涉,可是,却又不能不这样,目前来说,只有这地方安全的了。”叶南溪道:“小弟明白。”凤栖梧一旁插口:“我们还是先让叶老前辈进去,卧下好好的休息一下。”“不错一一”曹廷摇头:“我只顾说话险些儿忘记这回事。”接将帘子放下。轿夫随即将轿子抬起来,往内走去,曹廷追前几步,又摇头:“人老了,说话也多了。”凤栖梧道:“这其实是老前辈太担心叶老前辈,现在应该放心的了"曹廷道:“不能够不担心,这几天,我们这儿实在太平静了,我还以为那东西已走了去找他的麻烦。”“不瞒你说,晚辈也这样担心过。”凤栖梧看了看后面跟上来的燕南一眼,转问:“老弟,路上可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燕南从腰带上取出一卷纸,道:“这是半个时辰之前贵帮飞鸽传来的消息,清水镇一口井里在前天发现了两个无赖的尸体,皮肤皱谮,体内的鲜血好像完全都已给放尽。”曹廷面色骤变:“有这种事?” 凤栖梧接过纸条细看了一遍,燕南接道:“贵帮子弟原是要飞鸽送来总坛,因为我们也是要到来,所以大胆接下了。”凤栖梧道:“飞鸽也快不了多少,而且难保有失。他们亦是看见路短,你们正好经过,又是要到总坛,才拜托你们带来,"一顿接笑道:“我们既然已经是朋友,怎会不信任?”燕南亦笑了,曹廷随即道:“那绝无疑问,又是那东西干的好事。”凤栖梧道:“我们都没有猜错,那东西是真的跑到了那儿找叶老前辈。”燕南道:“幸亏我们快马赶去,抢在他前面,尤将三师叔接走,若是给他抢光在我们前面,那真的不堪设想。”凤栖梧道:“不错,你们离开了胡家庄赶了一天路,就是在清水镇歇息?” 燕南点头道:“三师叔体力支持不住,而且在夜间赶路也很危险。” 曹廷道:“那东西也是在夜间活跃,你们不??在路上遇上,事实在日间赶路方便得多。。”燕南道:“那东西害人的时候,也许就是我们留在清水镇的时候,只不过他不知道。”曹廷道:“他们所以要吸血,说不定就是为了要补充体力杀进胡家庄。” 燕南道:“说不定,清水镇一事之后,听说到处都很平静,并无发现。”曹廷道:“但到胡家庄既找不着人,那东西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只怕已经一路追回来,只是赶不上。”凤栖梧颔首道:“今夜我们得加倍小心了。” 曹廷道:“可以肯定的是,那东西并无同伴。” 凤栖梧一怔:“晚辈倒没有考虑到这问题。”接一笑:“那东西也幸好没有同伴,否则一个已经要我们如此狼狈,再来一个……”他没有说下去,也是听入耳的人都明白他的心情。 燕南一旁忽然嘟喃道:“不知道这一次那东西变成怎样?”曹廷道:“以我们所知,那东西显然喜欢进入美丽的少女体内,而且名字都是重叠的。”“依依、怜怜、婷婷——”凤栖梧沉吟着:“这一次也许会例外。”曹廷道:“你不是已经吩咐了帮中弟子小心周围十里,只要有美丽的少女向这儿接近,便将之监视起来。” 凤栖梧道:“晚辈并不以为这样做有多大用处,只是在无计可施之下,故且一试。” 曹廷道:“也许那东西还未知道这个弱点。” 凤栖梧道:“到底如何,也许我们很快便会知道。” 曹廷颔首:“清水镇那两个无赖的被杀,绝无疑问,是那东西干的好事,那东西到清水镇若只是巧合,无话可说,否则那东西暴躁的性情显然并未改变,一定很快就会追到来。”凤栖梧一握拳:“我们就在这里等到那东西来为止。” 曹廷笑了笑:“我早已准备在这里终老的了,倒要看那东西的耐性是不是仍然那么好。” 他要真的这样准备,也绝不相信那东西仍然有那么好的耐性,却怎也想不到那东西已进来,而且就藏在他那个好兄弟的体内。 凤栖梧虽然考虑到这一次也许例外,那东西未必会再进入一个叠名字的女孩子体内,却只是以为那东西的对象将会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会惹起他们注意的女人。那东西不知是有意或无意,这一次总算是找对了对象,一开始,便已很顺利。可是这之前,进入婷婷的体内,不也很顺利,惟一不同的只是,经过这么惨痛的教训,这一次必定会更小心。凤栖梧曹廷现在的情形,可以说有如与虎同眠。百密有一疏天衣露一缝叶南溪进入房间卧下,才放下心来,那与其说是房间,毋宁说是一座密室、一进再进才到达。而这座楼字之外则是包围着一重屋子,以及临时架起的帐幕。这显然是经过一番布置,也是一个陷阱,叶南溪一路进来,看见那些布置,不禁有些心寒,若非如此进来,他实在不敢肯定会不会为那些布置所困。此前他已考虑到,凤栖梧曹廷会给他一个安全的地方居住,但安全到这个地步,仍然在他意料之外。他只是希望凤栖梧曹廷也是住在这其中,好让他有机会采取报复的行动,只要弄倒这两个人,其他的便很简单。在那些侍候他的人离开之后,他随即小心检视了一遍,看清楚身上并没有惹人注意的地方,又小心的算清楚房间的所有距离,才闭上眼睛,一直等到所有的杀机完全消饵,然后坐起身子。曹廷也就在这时候走进来,叶甫溪仍然闭着眼睛,完全是运功调息的样子。曹廷一直走到叶南溪身前:“三弟,是不是好了一些?”叶南溪道:“没有方才那么痛,一路上还是好好的,不过那么轻轻一扭一一,,一声叹息,道:“人老了,要强也强不来。” 曹廷笑起来:‘该说这些话的时候你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你反倒说了。”叶南溪道:“你放心,我还是要拼掉这条老命,绝不会临阵退缩。”曹廷大笑:“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叶南溪转问道:“凤栖梧他们也是在准备拼命?全都是?”“绝无疑问。“曹廷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凤生实在是人中龙凤。”叶南溪道:“能够组织一个这么大的帮派,实在不简单。”曹廷道:“最令人佩服的是,鸟帮弟子每一个都准备为他殉死,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肯退缩,不管他是什么的身份。”叶南溪摇头,曹廷接又道:“这绝对可以肯定,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据说,他平日对每一个人都视如手足,与他们同甘共苦。”叶南溪看看曹廷:“看来……他若是再生,你也乐意投入他座下,听候他差遣的了……”“也许——一”曹廷笑笑:“现在我也才明白,为什么我们那些弟子,甘愿做他的跑腿。”“你是说那些投入鸽组的?……”曹廷道:“就是他们了,但他们最后还是维护师门,背叛了鸟帮。”叶南溪道:“他们应该明白,他们的师父,绝不比风生差劲。”“若不是那东西作怪,风生也不会变成那样子。”曹廷叹息:“这种事,也实在太出人意外,所以他们才以为风生表面一套,内里一套,才会暗中将消息通知我们……,,叶南溪点头:“那的确意外,我们是当事人,岂非开始也一样不知道是什么回事?”曹廷道:“若是知道一点儿,我们也不会那样算计凤生“过去的不要说了。”叶南溪转问:“是了,他们可曾想到什么办法?”曹廷道:“还没有。”叶南溪道:“就是这样,晚间将所有的灯光灭去,改夜为日。”“暂时只有这样了。”曹廷有些感慨:“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么?”叶南溪有些怀疑,他原以为那天夜里,曹廷他们已经看清楚的了。曹廷道:“那东西实在太亮,在婷婷体内给赶出来的时候,亮得使人眼睛也睁不开,那刹那,眼前只看见一片血红,就像是浸身在血缸中。”叶南溪沉吟着道:“不是说,凤栖梧当时追得非常接近?”曹廷不知燕南有没有告诉叶南溪这件事,就是燕南在旁也未必会忆起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些话,路上,话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又有什么人能够清楚记得,自己两三天所说的每一句话。“他不错是追得很接近,可是所看见的只是一团红光,隐约有…双翅膀在拍动。“曹廷摇头。叶南溪佯作惊讶:“那岂非是一种会飞的东西?”曹廷道:“我们怀疑是一种飞虫。”“飞虫成精?”叶南溪笑了笑:“怎会有这种事?”“古籍之上不是记载了很多这种神话,连花草也可以成情,何况飞虫?”曹廷有些无可奈何。叶甫溪笑得更开心:“也是说,那东西是吸收日月精华什么的,日久才变出来的了。”曹廷亦自笑起来:“这说来不错有些无稽,但除此之外又能够如何解释?”叶南溪只是笑,曹廷看看,道:“你好像一些也都不相信。”叶南溪好像知道忘形,忙辩道:“也许因为我当时不在现场。”曹廷道:“有机会的,那东西一定会很决再找到这儿我们相信也不难再将他迫出来。,,叶南溪暗笑,他现在已经来了,可是曹廷他们全都不知情,又如何将他赶出叶南溪的体内?曹廷想想,忽然又道;“这说来也不无可能,那些什么草木成精,虽然是神话,但若是没有类似经验,要凭空捏造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叶南溪道:“那只是人云亦云,一个说花可以成精,另一个便不难推想到草亦可以作怪。”曹廷道:“可是第一个说花可以成精的又是什么令他促起这个念头?”叶南溪嘟喃道:“这也是,难道这之前已经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这句话是另有意思,曹廷却听不出来,说道:“这倒没有听说过,有道是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这也许是天下大乱的预兆。”叶南溪笑了:“江湖上的事情怎么牵扯到国家来了?”曹廷道:“那东西本来的目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只是胸无大志之辈,所以才会因为我们在一个村冒犯了他,怀恨到如今,一定要向我们报复。”叶南溪诧异的道:“这有什么不对?老话也有说,有仇下报非君子。”曹廷道:“老话不一定有道理,以那东西的本领,化那么多时间,只是要找几个江湖人算帐,实在是件很可惜的事。”叶南溪道:“那要怎样做才正确?”曹廷道:“他懂得利用鸟帮,借助鸟帮的势力,不能说不聪明。”“是啊,没有第二个门派势力,有鸟帮那么庞大的了。“叶南溪笑望着曹廷。“鸟帮的势力早就已很大的了,到现在他才知道,可见得他的眼光实在有限,否则他早就已应该找到去的了。”“这似乎还不大迟。”叶南溪把手一挥:“中原五义现在不已是伤亡惨重?”“但他也并不好受,而现在除非他不再倚赖人兽的血来生存,否则一定会发现。”曹廷道:“而他若是早就已找上鸟帮,将那么长的时间来部署报仇的行动,一定会更加成功。”叶南溪点头,曹廷接又道:“一件本来可以很快解决的、他却要这么多时间,既然不是能力不足,那只有解释是见识浅薄的了。”叶南溪不能不同意,曹廷继续道:“这或秆可以解释是仇恨蒙蔽了理智。”“也许是。“叶南溪叹息:“花了那么多时间,只为了杀几个仇人,实在浪费一些。”曹廷道:“从所发生的事看来,那东西其实是见一步,走、步,事前完全未经过详细的考虑,所以才会有怜怜的出现,相反,江湖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鸟帮的势力远在安家之上,那东西竟然连一,个普通江湖人也不如,这说来也有些可笑。”叶南溪没有笑,也没有生气,反而感觉到一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哀。曹廷接笑道:“鸟帮其实也不是一个理想的利用对象。”叶南溪轻“哦”一声:“难道还有别个组织势力在鸟帮之“最低限度,还有一个。”曹廷一些也不像在说笑。“是那一个?”叶南溪急问。到现在,曹廷仍然瞧不出这个叶南溪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所以毫不犹疑的说:“朝廷………叶南溪诧异的道:“你是说官府的力量?”曹廷道:“官府的力量远比任何一个组织要大,若是全力去做一件事情,非常简单,而且成功的机会也极大。叶南溪道:“一般官员要做一件事必须上级批准,鸟帮到现在为止,好像没做过什么错事。曹廷道:“你是在那儿听来的,官府要作一件事情,那还要什么理由?叶南溪嘟喃道。这绝无疑问,在那东西的意识中,官府是很难利用来解决私人的仇怨,而这种观念,当然绝不是来自这个世界。曹廷听说一怔:“什么不同?”叶南溪知道失言,忙解释:“有些官员以小弟所知,完全不是那样的。”曹廷笑了笑:“你不知那儿遇上一个好官,但像这样好官你也应该知道,实在不多的。”叶南溪只笑不语,曹廷当然不知道这一笑的目的只是在掩饰他的失言,沉吟着接道:“那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但显然一日一日成长,到今日与我们在一人村遇上之时,也不知厉害多少,若是我们在一人村遇上的时候,便已这样子厉害,我们只怕无一幸免,没有一个能活得到今天。”叶南溪没有作声,曹廷接道:“再下去,也不知道那东西会厉害到什么样子,所以我们其实还是很希望他现在找到来,趁他在我们还可以将他弄倒的时候将他弄倒。”“应该这样的。”叶南溪接道:“那东西也应该想到这一点。暂时躲起来,到适当的时候再采取报复行动。”“但等到什么时候才适合却是没有一个准则,若是那样子呆候,实在不容易打发日子,闷也只怕闷死了。”叶南溪完全同意,曹廷笑接道:“我们也已经一把年纪,也没有多久好活的了,大概那东西就是考虑到这一点,不得赶快来将我们杀掉。”叶甫溪道:“没有比手刃仇人更痛快的事了。”曹廷道:“你放心,这儿禁卫森严,那东西要闯进来绝不是一件易事。”目光一转:“也是时候的了。”叶南溪诧异地道:“是什么时候?”曹廷望着那边的铜壶滴漏:“又是一天了,一会有人送晚饭进来,用过之后,你别忘了将灯火吹灭。”“入夜这儿的灯便完全熄灭?”“那东西混身发光,在黑暗环境下份外触目,老远便能够看见,我们现在只是担心他不来。”曹廷满怀自信的:“这一次他再给我们困着,休想再脱身。”叶南溪虽已知道曹廷他们必定作好安排,但听曹廷这样说,不能不重新估计,以曹廷这年纪,这个性子,又是在自己兄弟之前,似乎没有可能不说实话,故意夸大其词。“你尽管休息,有什么需要,吩咐门外的弟子就是。”曹廷随即站起来:“我出去瞧瞧。”叶南溪大笑:“怎样了?那不过些儿皮肉伤,你倒是将我当成娃儿来哄了。”曹廷亦自大笑,往外走了出去,将门掩上。看着门掩上,叶南溪面上的笑容才敛去,陷入沉思中。现在他虽然走不进来,事情却不是他想像的那么简单,他也不怀疑鸟帮已经知道如何对付自己才更有效。那天夜里他被从婷婷的体内赶出来,当时的情形,不可谓不凶险,而凤栖梧事后穷迫不舍,他更是差点便伤在凤栖梧的刀下。当时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三五尺,纵然亮光使凤栖梧不自够看清楚,但凤栖梧从他的反应看出他的弱点所在,也不是全无可能的事情。‘这些所谓武林高手,一般来说反应灵活,目光锐利,临敌的经验也特别丰富,一次受挫,下次要用同样的方法将他击倒,可真不容易。他们到底想出了什么应付之策?叶南溪不知道,但他仍然坚信以叶南溪的身份,绝不难杀死曹廷凤栖梧二人,却没有把握在杀死二人之后,仍然能够杀出鸟帮总坛。他非独要报仇,还要活命,所以非要小心不可。这一夜他过得特别辛苦,曹廷凤栖梧燕南都来看过他,他只有装作极疲倦的样子,幸好他们都知道他曾受过重伤,都没有怀疑。面对仇敌,却非独不能够动杀机,甚至不能够动气·倒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到漏尽天明,叶南溪简直要崩溃,可是仍然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晓风吹冷,凤栖梧曹廷最后一次搜巡,回到楼子门前的时候,天色已大白,两人看来仍然精神充沛,一些疲态也不见“又一夜了!”曹廷仰首向天,不胜感慨。凤栖梧看看曹廷,道:“也许今天晚上那东西就会到来。”这句话才说完,两人便已不禁相视大笑,好像这种话,几乎每一天他们都会说一遍,而都是不觉脱口说出来。那种笑实在笑得有些无可奈何,他们也不知道这种话还要说到什么时候。凤栖梧接道:“清水镇那两个无赖的死亡已可以证明那东西知道这儿硬闯不得,却又难消心头之忿,在还未找到应付我们的办法之前,赶去找叶南溪老前辈算账,叶老前辈既然也来哪怕他不快快赶来!曹廷微笑道:“看来那东西的弱点可真不少,暴躁,欺善怕恶一一一”凤栖梧沉吟道:“我们也许可以利用他的弱点,布置一个陷阱来诱他上当。”曹廷道:“我已在想着一个这样的办法了,坐以待毙始终是下策中的下策。”凤栖梧道:“可是我们对于那东西知道的到底不多。而再给他跑掉,只怕他就算不会放弃,也真的会苦候一段日子才来甚至带着一个更狠毒的阴谋,所以我以为他自己到来倒还罢了,否则我们无妨收集更多更足够的线索,才采取行动。”“若是如此,清水镇那边,我以为不妨派些人去探清楚,说不定会有我们需要的线索。”曹廷想了想:“看情形,那边只怕还有更多的事情发生,绝不会只得那两个无赖给杀掉那么简单”凤栖梧笑笑:“已经派去了。”曹廷看看凤栖梧,笑起来:“我没有猜错,你也没有令我太失望。”“老前辈其实早已猜到,只是又放心不下。”曹廷叹息:“这件事给人的压力实在大大。”凤栖梧完全同意,他何尝又没有这种感觉。也知道,其他人都是这样。曹廷回到房内,看见叶南溪的样子,不由吓一跳,只不过三四个时辰,叶南溪竟变得好像衰老了很多。可是叶南溪并没有显示不出任何不妥,伤口影响又成了藉口,曹廷完全相信,凤栖梧更吩咐了人准备两条老参给叶甫’溪进补。叶南溪面露感激之色,对鸟帮的仇恨显然已完全消除,这是曹廷最感快慰的地方。他虽则知道这个兄弟善恶分明,但也知道他脾气刚烈执拗,对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不满,实在不容易将他那种偏见扭转过来。难道这一次大劫,令他的性格也改变了,曹廷不知道但想起这一次的遭遇,亦不禁大为感慨。他们五个人结义多年,感情与亲兄弟无异,现在却只剩下他与叶南溪二人,而到了此事终结,真还不知道变成怎样。他却是做梦也想不到中原五义事实已只剩下他一个人、眼前的叶南溪已只是一个驱壳。这既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与过去当然亦有很大分别、连曹廷却都没有在意这分别,还有谁会在意?午后,鸟帮分坛又有飞鸽送信到来,那些弟子仍然在凤栖梧醒来之后,才将信送给他过目,在他们的眼中,那封信并没有怎样特别的地方,凤栖梧接到后,看了一遍,却呆在那儿呆了好一会,然后他就要弄清楚两件事。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有没有经过中原五义的弟子手中?当他问清楚那封信只是由鸟帮弟子保管,中原五义的弟子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之后,才松过一口气,随即下命令,严禁泄漏这封信的事。但是,在半个时辰过去,当曹廷找到来的时候,凤栖梧却将那封信交给曹廷过目。曹廷到来并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随便走走,当他看见风洒梧对那封信如此重视,不由细读了一遍。凤栖梧待他将信放下才道:“这是我们在清水镇的弟子进一步得到的线索。” 曹廷点头道:“那两个无赖是在一间夜店里喝得半醉才离开。” “他们所走的方向正是朝着叶老前辈燕南小李所住的那间程来的客栈,正经过详细的调查,在那个方向离开夜店不远的街道两旁,有三户人家当夜隐约听见有瓦瓶掷地声,以及喝骂声,而夭明之后,亦看见有酒瓶的碎片遗留在地上。”凤栖梧对于整封信已滚瓜烂熟:“至于发现那两个无赖尸体的废屋,亦是在悦来客栈附近,更重要的一点,这件事就发生在燕南他门三人住在悦来客栈的同一夜!” 曹廷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那东西应该知道他们是住在悦来客栈的了。”凤栖梧点头:“若说是一来一往那么巧,当夜都留在清水镇,而那东西又只是那么巧在清水镇悦来客栈附近徘徊杀人,未免巧得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曹廷摸着胡子道:“不错太巧了。’以我们所知,那东西只是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才会有杀人的必须,那两个无赖离开夜店的时候已经半醉,相信也不会故意与那东西发生冲突,那东西若要赶往胡家庄,也当然不会在清水镇浪费时间。” 曹廷道:“有道理,而且燕南他们不是说过在胡家庄门外。坐骑突然跑掉,他们怀疑可能是那东西作怪,只不过光大化日之下,凶不出来。”凤栖梧道:“这其实有些矛盾,叶老前辈伤重之身,那些弟子又全部跑掉,即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要杀他也并不困难。再说,即使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无能为力,那么,跟到了清水镇,在夜间也绝无道理将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两个无赖身上的。” 曹廷沉吟道:“那你认为是怎么一回事?” 凤栖梧道:“若非那东西有了什么好办法,不对叶老前辈采取行动,那应该就是,叶老前辈本身有问题了。” 曹廷皱眉道:“是什么问题?难道他竟然会与那东西勾结在一起?”“在老前辈到来之前,我已经与燕南小李他们详谈了一遍,也试探过他们,他们都没有问题,而事实在这几天之内,他们都是走在一起。”凤栖梧一顿:“但反而从他们的说话中,我发现了几点可疑的地方。” 曹廷正要问,凤栖梧已然挥手要一个堂主将旁边一道七巧屏风推开,屏风后两张椅子,分坐着燕南小李二人,齐站起来向曹廷施礼。 曹廷看着他们,诧异道:“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凤栖梧道:“他们进去胡家庄,看见叶老前辈的时候,叶老前辈完全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燕南接上口:“当夜凤帮主砍了三师叔两刀,三师叔当场昏倒,事后很久才醒来,而在我们离开的时候,三师叔只能伏卧在床上。” 曹廷道:“不错,所以才不让他随来,但昨天他到来可也不见得怎样舒服。”燕南小李对望了一眼,道:“那之前可不是的,在清水镇清晨起来,三师叔精神奕奕,甚至还笑我们这么年青竞不如他的精神充沛。” 曹廷却问道:“在清水镇那天晚上,你们可又有什么发现?”组,最后为了师门,不借一齐自杀的弟子。” 曹廷面容一黯:“他们都很不错。” 。‘随同老前辈到来的都是的,鸟帮的势力有多大,他们虽然都知道,但无一退缩,这当然是五位老前辈平日恩威并施,使他们都认为为了师门,虽死无憾。”凤栖梧点点头:“这非独晚辈,鸟帮上下亦无不深感佩服。”曹廷道:“贵帮弟子何尝又不是为了鸟帮,不借战死?’凤栖梧道:“问题这就来了,那些负责叶老前辈安全的弟子,何以竟然会完全跑掉,一个也不剩下?”‘不是说,是老三恐怕他们受害,将他们赶跑……”曹廷后面的说话突然咽回去。凤栖梧随即道:“我看就是赶也不能够将他们赶得无影无踪,他们即使离开胡家庄,也会在附近留下来,遥遥守护。”曹廷连连点头,凤栖梧接道:“而且叶老前辈大概也不会如此不近人情,连他们留下在附近,也不许。”曹廷连声:“不错不错……”面色越来越难看。燕南插口道:“风大哥的意思是,三师叔大有问题……”‘大有问题?“曹廷怔住在那里,显然还未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凤栖梧又道:“要弄清楚这件事其实也并不困难,只要到那些弟子的家里去一问,便会有一个明白。”不错,燕南接上口,他们带伤在身,当然是要回家休养,若是他们没有回家,四师叔附近也不见,四师叔的说话就很值得怀疑了。”曹廷叹一口气:。‘给他们这么一说,连我那一点儿信心也动摇了。“一顿才点头:“也罢,你们就去弄清楚这件事。”凤栖梧沉吟着道:“在此同时,晚辈斗胆还要着人将胡老前辈的庄院与及附近一带,来一次彻底的搜索。”“这又为了什么?”曹廷甚感诧异。凤栖梧道:“那些弟子若是没有回家,当然就是已经在胡家庄遇害,却要找到他们的尸体,才能够有一个清楚明白。”“也好。”曹廷仿佛方寸大乱,什么主意都已没有,一切都听由凤栖梧处置。凤栖梧接道:“这本来可以等到那些弟子的下落弄清楚之后,可是那一来又恐为时已晚,而且弟兄们现在又是闲着。”曹廷只是点头,凤栖梧又道:“胡家庄占地不大,附近的环境又简单,相信不用太费心思。”燕南插口道:“那东西似乎习惯将尸体弃在井内,这厂面不妨加以注意。”凤栖梧颔首道:“我也已考虑到这方面,井方面我会吩咐他们只要有怀疑的地方,都必须彻底加以搜查。”一顿接又道:“不过对胡家庄的情形我们都不大清楚,你们一起去几个人必定会大有帮助。燕南道:“那我与几个师兄弟去走一趟。”凤栖梧道:“这件事只是去的人知道就好了,不是不相信其他人,只是怕他们面上藏不住。”燕南看看凤栖梧,苦笑了一笑,曹廷随即道:“我可瞧不出老三与从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凤栖梧叹息道:“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婷婷,可是当那东西进入了她的体内后,开始我却也毫无感觉。”曹廷亦只有苦笑,凤栖梧接道:“本来我们可以试探叶老前辈,但那样试探,一个不慎,便会打草惊蛇,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在周围先布置好一切,加倍提防,小心监视,那即使被他发现,我们亦能够将他困住。”曹廷苦笑道:“你认为怎洋做就怎样做好了。”凤栖梧完全明白曹廷的心情,只是道:“老前辈也务需保持冷静。”“虽然是数十年手足之情,老夫相信还能够控制得住。“曹廷有些无可奈何。凤栖梧从他的眼神已看出他那种无可奈何的悲哀,那若是事实,中原五义到现在已只剩下他一个人的了。燕南插口道:“有一件书我倒是很不明白……”凤栖梧竟好像看到了他的心深处,不待他说出来便道:“我们都认为那东西是母的,应该进入年轻女性体内,而你那位三师叔却是个老人,而且还是个男人。”“可不是!”燕南摇头:“这岂非与我们的判断完全相反?”凤栖梧道:“那东西虽然是母的,却未必一定要进入女性体内,之前所以全都是,未尝不可以解释是女性一种爱美天性,但现在报仇为重,也许就不会计较那许多的了。”燕甫只有苦笑,凤栖梧叹息接道:“但亦不无可能,那东西并没有进入你那位三师叔的体内,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他迷失了本性。”燕南道:“太奇了,我不敢说这没有可能,但……,,凤栖梧道:“当夜他被我们包围在灵堂内,曾经令家兄的尸体从棺中扑出杀人,可见她实在有这个能力。”燕南想想道:“这倒是简单,只要我们除掉了那东西,三师叔岂非就会恢复本来。”凤栖梧道:“道理就是这样,问题在那东西藏在那儿、我们如何才能够将他寻出来更成问题,总不如这样来得简单,而且,我们昨夜任何发现也没有,那东西总不成远在数里之外,也能够控制一个人的意志。…燕南摇头道:“这是说,那东西已进入三师叔的体内的可能性还是最高,”凤栖梧笑笑:“我们现在什么也只有胡乱推测,在未找到你们那些师兄弟之前,甚至连是否有这么一回事也仍然不能肯定。”燕南尚未接话,曹廷已挥手道:“那就什么也不要管了,先弄清楚这件事,快去。”燕南长身一揖,凤栖梧随即道:“我们两个堂主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一路上所有的鸟帮弟子都会由你们指派。…曹廷接道:“那几个师兄弟熟悉你四师叔的庄院,你大概也清楚的了。”燕南道/四师叔的弟子应该都清楚的。”曹廷点头道:“那你就与他们走一趟好了。”挥挥手。燕南急步奔了出去,凤栖梧接将手中信移到灯火旁边,将信烧去,曹廷看着,道:“你比令兄要谨慎,幸好那一次进袭胡家庄不是由你指挥,否则我们早已一个不剩,也遂了那东西的心愿。”凤栖梧淡然一笑,道:“若是由我来指挥,这件事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曹廷一怔,随即恍然:“不错,你一定会先弄清楚鸟帮与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凤栖梧道:“因为我本来就不是鸟帮的人,既不用受乌帮的规则管束,也不必盲从附和,但既然如此,这件事也不会落到我手上,而真的落到我手上,只怕我也不例外,变成了一个傀儡,由那东西来支配。”曹廷苦笑,凤栖梧目光转向大门那边,哺哺接道:“这几天之内,事情应该就有一个明白。”曹廷道:“若是能够有一个解决,则无论事情变得怎样坏,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凤栖梧明白曹廷的说话,他自己岂非那种心情?那东西越下去看似便越厉害,能够早一点解决当然是早一些解决的好。又一天过去,表面上看来,鸟帮总坛并没有什么变化,事实在那座小楼之外,又已添置了数重埋伏陷阶,鸟帮的弟子都已经接到密令,严密监视叶南溪的行动,小心防范。中原五义的弟子除了侍候叶南溪的几个,亦同样受到密令。那是凤栖梧与曹廷再次商量过作出的决定,也为了避免事发时发生不必要的误会。曹廷仍旧探望叶南溪,只是话少了,他没有出言试探,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恐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已,惹起叶南溪的怀疑。他本来就是一个小心的人,现在当然更加小心了。叶南溪并不知道这么快便引起凤栖梧等人的怀疑,也没有瞧出任何不妥,言谈间有意无意试探周围的情形。曹廷逐渐也感觉到眼前这个叶南溪有问题了。以他所知叶南溪一向粗心大意,说话每每冲口而出,而眼前这个,非独完全没有了叶甫溪那样狂做大意,就是说话,也仿佛每一句都经过一番慎密的考虑,但这亦未尝不可以说是,叶南溪经过死里逃生,性格亦大受影响。曹廷有生以来从未试过这样,虽然心里有很多话,但都不得不抑制着,惟恐弄坏了事情。那些侍候叶南溪的弟子压根儿不知道,当然亦不会露出任何奇怪的动作说话。叶南溪若是本来的叶南溪,却不难瞧出曹廷有很多的心事,可惜他不是,也没有心情留意那许多,一心只是想着如何报复。经过这两夜,他已经完全放心,只要他不动气,不准备杀人,果真不会发出光亮来,那他就可以处心积虑,等想到有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才采取行动。在婷婷体内的时候,他留在鸟帮总坛已经有一段颇长的时间,对于鸟帮总坛的形势非常熟悉,可是他不能够肯定凤栖梧到底是住在什么地方。以他的原意,最理想当然是把握适当的时间,在一夜之间,先解决凤栖梧曹廷二人,然后用蚕食的方法再解决乌帮与中原五义的弟子。但现在他是被安置在这样的一个密室,接受那么多人的保护,要杀曹廷虽然并没有什么困难,但杀了曹廷之后,要不引起凤栖梧的注意,实在是完全没有把握的事,只要他一踏出这个密室,鸟帮与中原五义的弟子立即就会重重的保护着他,这种保护便成为他杀凤栖梧的障碍。而在天亮之前他却是必须杀死凤栖梧,溜出鸟帮,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但这其间曹廷的尸体只要被发现,非独没有机会溜走,而且随时都会陷入险境,若是天亮之后仍然给困在鸟帮总坛内,他便完了。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二人在一夜之间分别孤立起来,又在毫无心心的情形下将二人一举击杀。叶南溪要想的就是一个这样的办法。然后他想到,第一件事必须令自己看来已逐渐痊愈,在乌帮总坛之内随意行动,弄清楚凤栖梧平日出入的地方,所以这一天下来。他的伤势看来便突然好了很多,那知道反惹起曹廷的怀疑。曹廷甚至已经从他的言谈中猜到了他的用意,急躁的确成了他的致命伤。凤栖梧完全绝足这座密室,也许他根本就不想给叶南溪制造任何的机会,到这天黄昏的时候,小楼外所有的布置已经完全弄妥,连总坛护墙亦已重新再加以布置,附近的鸟帮子弟完全集中在那周围。鸟帮的弟子分批日夜梭巡,整座总坛有如铁桶般,只等叶南溪露出本来面目。到现在,叶南溪仍然没有感觉,只是尽量在曹廷面前表现出他已经开始痊愈,只待两天之后,便走出密室,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另一。方面燕南一伙马不停蹄,赶赴胡家庄,一路上,都有鸟帮的弟子接应,替他们装备马匹食物,所以马匹疲乏对他们并无影响,只要人能够支持得住便成。路走到了一半,他们又分开了几拨,部份走了去负责在胡家庄保护叶南溪的那些弟子的家中探问,看那些弟子是否已经回去。每拨都是拼命赶路,随行都有鸟帮鸽组的弟子,准备随时将消息用飞鸽送回去。他们休息得很少,能够挺得注都继续挺下去,都知道事情的严重,必须及早弄清楚。之前一次,燕南赶着到胡家庄接叶南溪到鸟帮总坛,一心要抢在那东西之前,已经赶得很快的了,但比起这一次,仍然慢上很多。这一次的赶路简直已接近疯狂。在他们赶到胡家庄的时候,附近的鸟帮弟子已接到飞鸽传书赶来,四方八面包围着胡家庄,而且已开始了仔细的搜索,颓垣断壁完全给他们翻转,稍为松浮的地面也给他们挖开来,到燕南一伙赶至,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尸体。“先搜查那些水井。”燕南随即吩咐下去。胡家庄一共有三个水井,其中两个仍然可以看见清澈的井水,一个却被砖石堵着,燕南一看周围的环境,疑念便大生。那些砖石显然并不属于水井附近所有,附近有一株大树,树后虽然有砖墙,离开水井也在两丈之外,不错已经倒下来,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悼进其内,更不可能将那个水井堆满。燕南一面吩咐将堵着水井的砖块搬开,一面吩咐弄几枝钩竿到来。到将砖石搬得七七八八的时候,用几只晾衣竹造成的钩竿已经准备好,恶臭阵阵亦从井底冒起来,搬砖石的人撕破衣服堵着鼻子,继续将砖石弄走。那整整花了他们半个时辰,砖石才给搬光,然后他们终于发现了那些尸体,用钩竿一个个钩了上来。那些尸体己肿胀发臭,中人欲呕,也已变形,但仍然可以分辨出是什么人,而尸体滴血无存,与清水镇发现的两具干尸并无不同。看多!这些尸体,所有人虽然在秋阳下,却有置身寒冬冰雪中的感觉。再想到那个叶南溪在鸟帮总坛内随时都准备杀人,更无不冷汗湿透衣衫。到他们回复自我,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将所有的鸽子放出去,随即上马赶回。与燕南同来一伙大都已疲倦得要命,但仍然勉强支持下去。鸟帮的两个堂主看见这种情形,立即吩咐准备马车,燕南他们不能不同意,事实他们倒在车厢中,不到十数,便已经睡着。马车速度已到了极限,驱车的弟子奉命尽快将燕南他们迭到鸟帮总坛,不必珍惜马匹的性命。一路上,事实亦有鸟帮的弟子准备好马匹车辆替代,以备能够将马车维持一,定的速度。道路不全是平坦,马车驶过,难免动荡,在车厢内的燕南一伙,都是卧在厚厚的棉垫上,对他们并无多大影响,除了一两个较为特别之外,其余的都没有因此而醒来。与之同时,无数信鸽亦一站接一站迅速的飞向鸟帮的总坛,这当然比马车更迅速。信鸽飞到之前,乌帮总坛仍然保持平静,警戒也始终不松懈。叶南溪的伤势当然越来越好了,已变得完全没有事儿一样。他自以为已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在清水镇杀了那两个无赖,虽然令他明白到只要他不动杀机,不生气,就能够避免那种亮光散发出来,也惹起了凤栖梧的怀疑,到现在,鸟帮的弟子与燕南等,甚至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燕南在将他送进来之后,曾经探望过他,这几天却不知所踪,他若是真正的叶南溪,当然会清楚燕南的性子,现在他根本没有将燕南放在心上,不知道他曾经是燕南的半个师父。好像燕南这样尊师重道的人,又怎会不到来探问。曹廷也实在装得像,只要看见曹廷,叶南溪便已很放心,也就因为曹廷的出现,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秘密已泄漏。看着天色已大亮,他终于下床走了出来,虽然仍装作行动有些缓慢但无论怎样看来;也都是与一般人并无分别的”了。侍候在楼外的中原五义的弟子到现在仍然蒙在鼓内,殷勤的上前问候。‘我只是到处走走,天已经亮了,没事的,你们也不用侍候,去干自己的。“叶南溪的语气态度都非常亲切,这与他往日又是截然迥异,那些弟子不免有些受宠若惊。曹廷并不在,否则只听这番话,便已经知道不妥,但他知随即走了过去,第一个地方就是要去看看以前凤栖梧居住的地方,看见他是否仍然住在那里。才离木楼,那些乌帮的弟子便已经发现,不动声色,遥遥监视,他们都已被千叮万嘱,也表现得很自然,可是他们的眼神却不是每一个都藏得住。叶南溪走着,突然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他终于留意到那些鸟帮弟子,终于看出了他们眼神有异,可是他没有理会,只是继续缓步往前行,一颗心却已经在不住转动。他其中一个缺点就是多疑,但这个缺点有时亦会变成优点,正如现在,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已经在留意着那些鸟帮弟子,与之同时,几骑快马已经奔至鸟帮总坛大门之前,那都是鸽组的人,燕南他们的飞鸽传书昨天入夜之前已经送到分坛,黑夜中鸽子不能够用,所以只有用人代马速将信息送来。那几个鸽组的弟子飞马奔了整整一夜,在天亮之前,终于望见总坛外的哨站,再一轮急赶,终于在这时候赶到来。高墙上的弟子远远看见,忙将吊桥放下,几骑马不停蹄,直冲进来,为首的随即呼问:“二爷在那儿?”“在这里!”凤栖梧应声从高墙旁边一道石级走下来。妖物终消灭仍难明其奥昨夜凤栖梧就卧在高墙上,等候鸟帮的弟子们将消息送来他也算准了消息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该送来的了。那几骑立即停下·其中一匹马前蹄一屈,便已倒了下去。不看人,只看这匹马,便知道他们赶得多急。凤栖梧才下石级,那几个弟子便已奔到。齐呼一声:“二爷。”无不气急败坏,汗流披面凤栖梧把手一挥,道:“不要紧张,慢慢说清楚。”为首的探怀取出一个铜管子:“二爷先看这封信。“,凤栖梧接在手中,从管子里取出一卷纸条,抖开看一遍、一张脸便沉下来:“没有其他?”“鸽组清水镇那边的兄弟送出了百二十四只鸽,送的都是同一的消息,因为大晚了。不能用鸽子,我们只有分成七拨,连夜飞马送来。”四个堂主已经侍候在凤栖梧身旁,一个这时候问道:“是不是那个叶南溪真的有问题?”凤栖梧点头:“那东西绝无疑问就藏在叶南溪体内。”随即吩咐:“谢堂主,立即去找曹廷到来,其余三位马上去通知所有的兄弟准备。”四个堂主应命退下,凤栖梧目光一转,咬牙握拳:“光天化日之下,这一次看你还能再凶到那儿?”叶南溪不知道消息已经送到来,但已经发现自己的处境实在很不妙,那些鸟帮弟子一两个倒还罢了,细看之下,几乎每一个都是有意无意的在留意着他的行动。,‘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叶南溪不能不有这个念头:“不可能,若是如此,曹廷又怎会仍然到来探望,那些弟子怎会对我如此恭敬?”难道鸟帮仍然不忘凤生的被杀,准备对中原五义采取行动?得要抓个人来探听一下。”叶南溪心念一决,没有再前行顺着院子绕过去,只看那个鸟帮弟子落单,便找机会施展他特殊的本能一探。一个圈走下来,叶南溪却发觉一件事,那些鸟帮弟子三个一组三个一组,一组与一组之间距离很接近,相互呼应,要等待他们落单,非要有很好的耐性不可。叶南溪自问没有这种耐性,一面继续绕圈子,一面看那儿有破绽,又是否能够将三个鸟帮弟子同时控制。到现在为止,鸟帮弟子仍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也没有听到任何的说话,就是有一种已置身在陷阶,危险已迫近的感觉,若说这是他的本能亦未尝不可以,每当危险接近的时候,他总是有这种感觉的,这之前已经有多次经验,但经验告诉他,每当之种感觉到来的时候,这种危险已经是危险得很?这一次又如何?叶南溪不知道,第二个圈子才走了一半,心头便感到前所未有的苦恼。再转一个弯,一个人正好走来,几乎就与他相撞在一起。——是小李。在小李还未看清楚之前,叶南溪已经看清楚,随即喂开了笑脸。小李看到这笑脸,却不知何故由心底寒出来。“三师叔一…”他脱口一声,语声在颤抖,他已经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也以为自己已装得很像,却不知道叶南溪已然看到了他的瞳孔深处,看到了他的恐惧。——他到底害怕我什么、叶南溪心念一动再动,质问道。“这么早哪里去?”小李强笑道:“只是随便走走,三师叔怎么走出来了?”叶南溪道:“那点儿伤,三师叔还挺得住,现在已好很多再不出来走动一下,要闷死了。”“是的是的——”小李陪着笑脸,这笑脸更显得牵强,他没有忘记亨廷凤栖梧的吩咐,必须要保持镇定,不得惹起叶南溪的疑心可是不知怎的,多看叶南溪一眼,心里头便寒一分。这时候若是有第二个人在旁,不难便发现原因所在,叶南溪面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已有些异样,方才那一阵苦恼,对他多少已有些影响。叶南溪突然也察觉了,笑着接道:“遇着你最好不过,有些事我正要找个人帮忙。”“什么事?”这句话出口,小李倏的生出了一一种要逃跑的冲动。也就在那刹那,他突然感觉跟前一亮;那也是他最后的感觉,那刹那之间,他已经迷失。亮的其实是叶南溪的眼睛,鲜血也似,小李也就在这血红的亮光中迷失自我。叶南溪背着那些监视着的鸟帮弟子。只有小李才看到他眼睛的变化,小李在那些鸟帮弟子的眼中,却并没有任何异佯的感觉。叶南溪阴阴一笑道:“我们走!”缓缓转身,往来路走回,小李亦步亦趋。~面走叶南溪的嘴唇一面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眼睛也已经回复正常,小李间或点头,那在些鸟帮的弟子眼中看来二人只是一直在闲谈,并没有什么特别。进了小楼,中南五义的弟子也没有发现叶南溪,小李有什么不妥,只是有一种感觉,叶南溪好像有些事情要跟小李商量。回到房间,叶南溪将门掩上,目光再落在小李的面上,刹那间红光大盛,仿佛有两团火要从他的眼中飞出来。房中灯未灭,却没有天光漏进来,也所以叶南溪的眼睛显得特别明亮。虽然在白天,他仍然有这个本领,当然小李的精神意志比较薄弱。内外功修为又未到家亦是一个原因。叶南溪挥手令小李坐下、随即发问。小李知无不言,无论叶南溪问什么。他都照实回答,一面白痴也似的表情,语声更就是梦噫一样。越听叶南溪便越心惊,他实在想不到在他准备如何报复的同时,凤栖梧已经因为清水镇的事对他起了疑心,而且开始了调查。那两个无赖的尸体乃是从枯井里捞上来,凤栖梧派去胡家庄搜索的人必然会搜查庄中的水井,那不难就会搜获那些弟子的尸体。心念一转再转,叶南溪几乎忍不注一巴掌痛掴在自己的脸上,若不是外出走这、一趟,到现在仍不知情,那消息传来,鸟帮弟子展开围捕,他便只有挨打的份儿。鸟帮弟子到底准备了什么埋伏,他完全看不出来,小李也一样不清楚,在设置埋伏的时候,他正与燕南赶赴胡家庄。回来之后一直就在为叶南溪的事情烦恼,并没有理会到那许多,叶南溪根本不能够从他的口中问出多少来。有一点却可以肯定,经过两次的接触。鸟帮弟子的埋伏必然针对那东西的弱点,已准备那东西随时从叶南溪那儿破体来叶南溪甚至从小李的口中知道、只要他离开鸟帮总坛。那些鸟帮弟子便会发动埋伏,不管他是否有问题先将他拿下来。这当然是曹廷同意,凤栖梧才会作出这个决定,一想到曹廷,叶南溪便不禁怒由心生,一双眼睛那刹那陡然红起来,射出了令人为之目眩的光华。与之同时小李猛打了~个寒噤,竟然从迷失中回复自我,那刹那他只道仍然在走廊上,却只是刹那,到他猛然发觉是置身房间,再看见叶南溪的一双眼睛变成那样子,不由得胆落魂现在他总算知道眼前这个叶南溪已不是本来的叶南溪,那东西的确已经进入了叶南溪体内。那片刻他的恐惧实在难以言喻,嘴唇颤动着,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念一转,半身一滚,他要往外开溜,那知道他一动,叶南溪的手立即伸来,不偏不倚,扼住了他的咽喉。小李这才想到呼救,却如何再叫得出来,叶南溪狞笑,道:“你还想跑!”小李一阵阵窒息的感觉,手脚木麻,竟然一些气力也发不出来。叶南溪接道:“你好毒啊,竟然这样算计我。”他的语声并不高,小李每一个字却都听得很清楚,到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方才已被叶南溪控制住心神,什么也说了出来。叶南溪到底怎会发觉有异,小李虽然不知道,但他知道良己实在太不够镇定。“去胡家庄的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叶南溪接问。这句话出口,他突然又有一种要痛掴自己一巴掌的冲动,什么时候回来实在已经不成为一个问题,无论如何现在他必须离开的了。小李他是非杀之不可,因为他实在没有那种能力,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完全控制小李,就像是控制凤生那样,使小李听命自己,又不惹起别人的怀疑,而他若是将小李杀掉,安置尸体固然是一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在外面侍候的每一个人都看见他带着小李离开,进入这个房间。即使所有他都安排得很妥当,有找到一个很好的藉口也没有用,从小李口中听来,凤栖梧曹廷经已决定宁枉无纵,一觉有异便先将他拿下来。目前来说,他设法逃走才是最重要。光天化日之下如何杀出乌帮总坛?叶南溪不由得五内俱焚,一双眼睛越来越红亮,那只手也逐渐收紧,小李咽喉的肌肉随着逐渐陷下去。就是他仍然未动杀机,这样下去小李也非要窒息不可。小李的眼睛经已翻白,舌头逐渐吐出来,他仍然企图挣脱,混身却不知何故始终软弱无力,咽喉剧痛中到底发出了一下短促的呛咳声。这一声使他精神大振,他立即便想呼救,但是未叫出来,叶南溪的手已捏碎了他的咽喉。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来。叶南溪身子半俯,嘴唇突然吮在小李的嘴角上,使劲的吮吸那些鲜血。小李在咽喉被捏碎时已绝命,否则也准得给叶南溪这种动作吓死。叶南溪吮吸着缓缓将小李的身子提起来,那样子就像是拿起一个酒壶将壶中酒往肚里倒一样,看来却比别人拿酒壶还要轻松。他的面上浮现出残??已极的表情,眼神既贪婪又像是极之享受,这时候若是有人撞进来看见,不难吓一个胆落魂飞。没有人闯进来,门还是由叶南溪打开,到他将门打开的时候,神态与平时无异,一切都已经回复正常,所以很顺利将侍候他的弟子一一诱进去,一一解决。凤栖梧曹廷为了避免那些弟子露出破绽·所以并没有跟他们说清楚,也因为不清楚,他们对叶南溪恭敬如故,神态亦一样。没有引起叶南溪任何怀疑,成功的将叶南溪隐瞒到现在。有利却也有害,就因为他们对叶南溪一些戒心也没有,才轻易给叶南溪诱进房间。在楼外的鸟帮弟子毫不知情,甚至一些可疑之处也没有发现,那一圈走下来,叶南溪早已弄清楚他们的藏身所在,在诱那些弟子进去也着实花了一些心思:连小李在内,七个中原五义的弟子就这样丧生在叶南溪的手下。叶南溪吸了这七个人的鲜血是否就有能力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出去?、曹廷一如往日,清晨默运了一遍真气,到处走走,便待去看看叶南溪。他若是去了,只怕未必保得住那条命,事实叶南溪在解决小李的时候,已有意思只待曹廷进来,便出其不意先将之击杀。鸟帮弟子却就在他步向小楼那边之际将他截下,知道燕南方面已经有消息回来,立即转向凤栖梧那边奔去。一路上,那些鸟帮弟子向着相反的方向奔来,每一个都是那么紧张,曹廷看在眼内,心中已有数,知道燕南送来这个消息,并不是好消息。脚步也就更快了。才来到那座倒塌了一半的大堂之前,凤栖梧亦已经赶到来了,曹廷急不及待追问究竟,凤栖梧一面走一面说,以简短的话将燕南等人的发现说了一遍。曹廷虽然意料之中,但知道属实,心头亦不禁沧然。凤栖梧接道:“这消息也来得是时候,现在才天亮不久整整的一天,我们应该可以将那东西解决的了。”“那东西?”曹廷苦笑了起来。凤栖梧知道曹廷的心情:“老前辈,叶老前辈绝无疑问早。。。”曹廷摇头截道:“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老顽固。不肯接受现实的人。”凤栖梧点头:“我经已吩咐各人准备现在要做的。也只是先将留在小楼内的人撤出来。”曹廷道:“这个简单,反正这时候,那……那东西仍然卧在床上装模作样。”“但仍须小心。“凤栖梧目光一闪,突然道:“只怕又有事发生了。”一个鸟帮弟子正匆匆迎着他们走来,凤栖梧不知何故。就是有那种感觉,曹廷给他这一说,一颗心也不由悬起来。那个弟子走到凤栖梧身前,随即道:“二爷。叶老前辈方才出来绕着小楼走了一匝。”凤栖梧急问:“跟着那里去了?”“他好像再要走下去,撞上小李,才转回去。”曹廷追问道:·‘他们说过什么?”“那倒听不到,小李跟着他,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曹廷再追问:“小李可是跟了他进去了?”“不错。“那个弟子想想,接道:“那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我们觉得这件事总要跟二爷曹老前辈说说,"凤栖梧苦笑:“相信就是那东西在作怪,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他仍然有这本领。”曹廷这才真正的清醒过来:“看来我们要消灭他,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得付出相当代价。”凤栖梧道:“可以肯定的是。总比夜间容易得多。”曹廷苦笑,道:“我们也许应该跟那几个弟子说清楚,但那么一来,那东西只怕早已发觉,这是天数。凤栖梧无言叹息,看着那些灰尘散落,只等那东西闯出来。灰尘散尽,周围一些异样也没有发现,以他们包围的紧密,叶南溪若是现身出来,绝不会一无所觉。总坛的外围也没有发出任何讯号,在行动之前,凤栖梧已吩咐部份鸟帮弟子小心监视着上空,一有发现,立即施放烟花火炮示警。与之同时,无数张巨网也已准备妥当,只等那东西出现,便将之网起来。凤栖梧曹廷俱都不能够肯定那东西在光大化日之下是否一样发亮,一眼便能够看出来,但绝对相信,那东西除非不出现,否则他们绝不会一无所觉。当夜他们虽然看得不清楚,亦能够肯定那东西的体积并不小,绝没有可能看不见,而且那东西飞动的时候不住发出嗡嗡声,也甚是容易辨别。在采取行动之前凤栖梧也已经吩咐各人保持肃静,目的也就是在方便从声音中找到那东西的所在地。每一种可能他们都已经考虑到,只等小楼内中原五义的弟子撤退,但小楼倒塌,却是在他们意料之外。他们不知道那东西怎样将这座小楼弄塌,只知道那东西这样做是掩护自己逃命。那东西对他们也非常恐惧,这当然使他们信心大增,齐都感到很兴奋。他们也实在想看看那到底是怎样子的东西,怎能够进入人体之内。差下多半个时辰,那东西仍然不见踪影,叶南溪也是,周围始终一片死亡也似的静寂。每一个人尽管焦躁,表面上仍然表现得异常j冗着。曹廷忽然道:“你看那东西会不会弄巧反拙。给砖瓦压死凤栖梧很明白曹廷的心情,道:“只要我们将砖瓦翻起来,不难就会有一个水落石出,"曹廷道:“那要赶快了。”凤栖梧笔道:“放心,我们不会等到入夜的。”曹廷亦自笑起来,却笑得那么苦涩,凤栖梧也没有再怠慢,立即吩咐一批鸟帮弟子上前去将砖瓦挖开来,仔细搜索,其余的在原位监视、。这又花了他们大半个时辰,倒塌下来的砖瓦等物全部给他们翻转,逐块小心检查,才搬到外面的空地上。那座小楼在砖瓦等物搬光之后,除了那二条柱子,便完全是一片平地小李等七个人的尸体全都给找出来、一个个肌肤有如死鱼肉般,伤口皮肉外翻,滴血不存,绝无疑问都是遭到叶南溪毒手,叶南溪却是不知所踪。那些鸟帮弟子将小李等七具尸体。并排放在平地上,一个个退了下来,看着凤栖梧曹廷。曹廷背负双手,忍不住绕着那片平地踱了一圈,喃喃道:"“好狡猾的东西,却是不知道用什么本领将这座小楼弄塌。”凤栖梧剑眉深锁,转过身,对身旁的一个鸟帮堂主说了几句话,那个堂主一挥手,八个弟子跟着他奔出去。曹廷随问凤栖梧:“‘你可看得出?”凤栖梧摇头,曹廷接道:“那东西弄塌这座小楼,目的毫无疑问在引开我们的注意,好逃走,是如何弄塌这座小楼,其实也不要紧,问题只是他如何能够避开我们的耳目。”凤栖梧沉吟着道:“也许他根本就不在小楼内。”曹廷皱眉道:“我们不是已经将整座小楼包围起来,严密监视?”凤栖梧道:“在还未确定之前我们的人难免会有些疏忽而事实这几天他一直都没有露出可疑的地方。”曹廷点头道:“这儿没有我那个三弟的尸体,可见得那东西现仍然藏在他体内,以他的身份离开,找起来应该也不会大麻烦。”凤栖梧道:“这附近除了包围着小楼的一列房子外,其他房子都已经拆掉,遍设哨站,他若是仍然以叶老前辈的身躯离开,我们的人绝无理由会毫无发现。”曹廷目光一转,道:“你方才就是吩咐人去问清楚?”凤栖梧道:“还要他们周围搜索一遍,鸟王府外已张开巨网,除非那东西已经破体而出,否则没有可能离开鸟王府。”“要是破体而出,尸体必然在鸟王府内。“曹廷目光一闪:“以哨站埋伏分布的严密,那东西将尸体留下夹,又不为立即发觉的地方并不多。”凤栖梧满怀信心的道:“我们不会等太久的。”“又是等候。”曹廷苦笑。凤栖梧摇头:“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做些事。”曹廷又一声苦笑:“眼前已经是一片平地,我们还能够做什么?”凤栖梧道:“将这片平地翻开。”曹廷诧异的望着凤栖梧。“要在这片平地上挖一个洞将自己藏起来,并不是一件难事”凤栖梧解释:“之前一次我们的人藏身在地洞之内,诱那东西进入,现在那东西不难出此一着,诱我们离开。”曹廷轻叹:“我到底老了,竟然没有考虑到这方面。”凤栖梧道:“晚辈也只是因为一种感觉。”曹廷轻“嗯”一声,诧异问:“什么感觉?”“一种要杀人的冲动,要拔刀的冲动。”凤栖梧眼中露出了杀机:“这一年来,也不知何故,每当危机接近的时候,晚辈就会有这种感觉,刀一出鞘,更就不由自己。”曹廷道:“所以你怀疑那东西仍然在这里?”凤栖梧道:“这里我只有一个敌人,要杀也只有那东西!”曹廷道:“希望你这一次并不只是一种感觉。”语气好像仍然有点儿怀疑。凤栖梧随即挥手喝令:“弄掉那三条柱子,翻开这片地众鸟帮弟子毫无异议立即采取行动,三组人争先上前,挥斧,力斩在那三条柱子上。两条柱子应斧裂出了斧痕,另一条却竟然给砍得飞起来,那一组鸟帮弟子不由一征,迎着柱子倒向的弟子慌忙走避,也就在这刹那,那条柱子所立的地面砖上飞扬,裂出了一个人形的洞穴,一个人僵尸也似直挺挺从洞穴中弹起来,双手一翻,一双流星锤疾击了出去。两个鸟帮弟子首当其冲,挨上一锤,口吐鲜血,飞出丈外。一锤连击二人,另一锤却是撞向那条柱于,那条柱子给这一撞,立时横飞开去,撞向一排鸟帮弟子。惊呼惨叫顿起,那条柱子一连撞倒了十多人,去势才尽,滚落地面,那十多人之中最少有四个当场丧命、两个还被压在柱子下。那个人随即转身,虽然一身泥上。但曹廷凤栖梧他们仍然立即认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叶南溪。“老三一”曹廷脱口一声,面色惨白。叶南溪阴阴一笑:“老大,你好狠,竟然与别人联手对付自己兄弟。”曹廷怒叱道:“我三弟已死,你只是那东西。”“什么东西一一”叶南溪反间:“你说?”曹廷当然说不出来,凤栖梧却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一定很快就会明白的了。”叶南溪狞笑:“凤栖梧,你…·好本领!”。凤栖梧很冷静的道:“这一次我们一样能够将你赶出来,太阳底下,一定能够完全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叶南溪摇头:“我本来就没有隐藏自己的真面目。”“那你为什么进入别人体内?“凤栖梧道:“为什么借别人身子为非作歹?”叶南溪道:“那只是固为这样我才能发挥更大的威力,也这样才不会引起你们人类的怀疑。”这等于说他不是人的了,那又是什么东西?曹廷凤栖梧相顾一眼,怔在那儿,其他人亦是面面相觑。叶南溪目光落在曹廷面上:“我已经准备暂时将仇恨放下的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自找麻烦,还要来迫我?”曹廷冷笑道:“你这在骗谁?你苦是真有此意,怎会还借我三弟的身子到这里来?”叶南溪道:“那是因为这之前我还没有听过你那样的一番话。”曹廷又是一怔,不由自主问道:“那番话?什么话?”叶甫溪道:“你忘了?不是说我胸无大志,只记私仇,不懂得利用自己超凡的能力进入朝廷,借助官府的力量,解决一切?”曹廷心头一凛,凤栖梧那边亦由心寒出来,若是如此。势必被那东西闹一个天翻地覆,也不知多少人要遭殃。“幸好我们总算还来得及制止。”曹廷一抖手中红缨枪。凤栖梧接道:“幸好你说了,否则我们今日未必会拼尽。”叶南溪怔住,一会才嘟喃着道:“这些话我的确不该说的。”曹廷大笑:“你虽然有过人的本领,脑筋可不比~般人灵活,难怪你到现在仍然不能够将我们解决。”叶南溪勃然大怒,双臂一紧,流星锤提起,在半空相撞,有如响了一个大雷。那些鸟帮子弟这时候都已退出那片平地,组成另一个严密的包围网,随将叶南溪包围起来,大雷骤响,齐皆一呆,却并没有退缩。凤栖梧接道:“他其实也不太笨,懂得先将柱子拔起来,藏好了身子,又再将柱于插在其上,我们若是稍为大意,不难就被他瞒过去。”叶南溪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头,遇上了凤栖梧摇头道:“这种话该是我们说的,倒霉的也一直是我们。”曹廷道:“可不是,这种恶运,过了今天,也应该终结的叶南溪道:“在我来说,虽然杀你与否也是一样,已经再引不起我多大的兴趣,但一件事情既然开始了,总应该有一个结局。曹廷道:“你也不是那种会半途而废的……”接着的一个“人”字到底没有出口。叶南溪冷冷道:“看来到现在你仍然不知为什么我会那么痛恨你们五个人,”曹廷一怔道:“这正是我们要知道的,当日在一人村,我们毁了依依,但那只是你的寄居体,你还是及时脱出,并没有对你造成多大伤害。”叶南溪道:。‘若是没有,我要报复,绝不会浪费这许多时间,也不会到现在,仍然留在这个鬼她方。”曹廷奇怪的望着叶南溪,凤栖梧接问:“他们到底令你受到了什么伤害?”叶南溪仰首天望:“我不是有意来这地方,所以到来完全是一种意外。”凤栖梧忍不住又问:“你原是属于那个地方的?”“说出来你们也不懂。”叶南溪目光落在凤栖梧面上又抬起,这一次看得更远:“你们虽然比我们庞大,可是,比我们落后得实在大多,就是说上十天十夜,你们也不会明白,懂得了多少。” 凤栖梧冷笑:“你尽管说说。”叶南溪笑了笑,忽然问:“你们可知道太阳月亮怎么会这样光亮,星辰到底是什么,风从何处来,雨从何处至?” 凤栖梧、曹廷一怔,叶南溪又间:“还有,月亮太阳为什么每天都是从东方升起来,从西方落下去?” 曹廷脱口道:“你说是为什么?”叶南溪道:“那其实因为我们站着的地方是一个圆球,每天都转动一匝。“说着以手捧着的流星锤一转。“真是胡说八道。”曹廷冷笑:“若是圆球,我们那能够站得稳,一转之下,岂非全都掉到天外了。”叶南溪道:“这只是因为这个圆球有一种吸力。” 曹廷连连摇头:“一派胡言,岂有此理。”叶南溪笑了起来:“在我们来说,这是连小孩子也懂的常识,你们却仍然一窍不通。” 凤栖梧听到这里,终于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原住在那儿?”叶南溪极目天望:“在我们的地方我们当然就是人,那地方脱离这里,以你们的时间观念来计算,一步步不停的走,总要走上几万年。”放屁一一”曹廷冷笑:“若是如此,你现在岂非已经几万岁,跑几万年跑到这里来,你不是疯子就是当我们是傻瓜来骗。” 叶南溪道:“由这里到洛阳,步行要多少天?” 曹廷道:“二十天总该到了,洛阳跟我们有何关系?”叶南溪不答,接道:“若是骑马,那当然快得多。”“当然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完全不懂?”叶南溪道:“除了骑马之外,你们还有更快的方法,可以将时间缩短?” 曹廷没有回答,凤栖梧想想,道:“在我们来说,骑马已经是最快的了,难道还有其他的东西比马更快,又可以将我们载到去?”叶南溪道:“你们当然没有,那就是因为你们的落后,若是我们,则不需半个时辰,便可以飞到去。” “飞到去?”曹廷诧异道:“你们是鸟儿,是飞虫、长着翅膀?”凤栖梧接道:“就是鸟儿也飞不得那么快,鸟飞虽然快,比奔马可并快不了多少,这是并不难证明。”叶南溪道:“我们有一种工具,可以载着我们飞到很远的地方而只需要很少的时间。”一顿一叹。“这说你们也不懂,总之,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是来自很远的地方,所以到这里来,完全是一种意外,我们从来就没有人愿意到来这么落后的地方。“落后?”曹廷忍不住又冷笑:“事实证明。我们的思想要比你灵活。”叶南溪苦笑了一下:“这可以解释是我们太先进,很多事情都不用太花脑筋,日久脑筋便难免变得有些迟钝,有些退化曹廷连声冷笑:“什么都是你说的,思想不灵活、能够干出什么来?”“什么我们都已看出来了,要什么都有,那还用再费心思?“叶南溪看看曹廷,摇头:“年纪老的人总是特别固执、很难接受新奇的事实。”曹廷道:“我要看的正是事实。”叶南溪道:“你看到的还不足够?”曹廷道:“我能够看到什么,好像你这种妖物还要在妖言惑众。”叶南溪大笑,转顾凤栖梧:“姓凤的,你怎不说话”凤栖梧道:“你说的我都不大懂,又能够说什么?”叶南溪看着凤栖语,笑容一敛,长叹一声:“你虽然可恶,无论如何总是一一个老实人。”凤栖梧接道:“话说回来,你是因为一种意外,落在我们居注的地方,在一人村?”叶南溪道:“还要远,下落的时候我乘坐的东西撞毁了,而且发生了爆炸,仓卒间,我只能及时带走了一具接收拍发消息的东西——”凤栖梧曹廷怔怔的望着叶南溪,又听不懂了,叶南溪摇头道:“我说那是东西,是不想作大多解释,若是我直接告诉你们那东西的名字,我就是要解释也未必解释得来。”凤栖梧道:“那是因为我们太落后,你纵然能够解释我们也不懂。”“就是这意思。“叶南溪仰首向天:“若是我知道会变成这田地,也许我带走的是一些武器,那最低限度,事情也不会弄到这么糟。”曹廷道:“那又是什么武器,是不是可以很迅速的结果我们?”叶南溪道:“其中的一样,是可以射出一一道道亮光,可以将你们射成灰烬。”曹廷想笑没有笑出来,叶南溪接道:“我所以只带走那东西,当然是因为我希望我的同类能够收到我的讯息,赶快将我救回去,可是却不慎撞坏了其中一部份,必须修理才能够再使用。”一顿叶南溪长叹一声才道:“损坏的部份当然也必须替换,所以我才到了一人村。”凤栖梧淡然道:“既然说我们落后,一人村又怎会有你需要的东西?”叶南溪道:“我所以到一人村,只是为了进中原。”凤栖梧道:“我可想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同?”叶南溪道:“不久之前,我们已经有人来过这儿,而且带来了一样东西,送给一个姓沈的人,好像就叫做沈万山。”凤栖梧一怔:“沈万山?”叶南溪道:“你们应该听过这个人,因为他有一样东西凤栖梧脱口道:“聚宝盆?”叶南溪笑起来:“不错,有了那个聚宝盆他一夜变成巨富,而且富甲天下。”凤栖梧道:“我以为那只是传说。”叶南溪道:“除了聚宝盆之外,你们能够解释他的财富来源?”曹廷冷笑道:“天下又怎会有那样的盆子,将一样东西掉下去,立即就能够变出更多同样的东西来。…叶南溪道:“那其实不是一个盆了,乃是一个结构非常复杂,绝不是你门的学识所能够理解的东西。”曹廷道:“你只管说出来。”叶南溪道:“那样东西在这儿虽然是宝物,在我们那儿却是非常普通的一样东西,严格说来,应该说是一样机器,复制机器。”凤栖梧曹廷怔怔的望着叶南溪,那些话在他们听来无疑是非常新奇。“只是在太阳底下,那样东西就能够利用太阳的能力将周围相同的物质组合起来,组合成与放在盆内的东西一模一样的东西。”叶南溪解释得非常吃力,虽然是希望能够以最简单而又是凤栖梧他们能够明白的说话来解释这件事实。凤栖梧一面听一面又似有些明白,点点头,曹廷却道:“我始终以为聚宝盆由头至尾都是一个骗局,你可知道,沈万山曾经被皇帝召进殿内,叫他依样画葫芦将东西变出来,可是沈万山却是变不出……”“这还不简单,话己说在前头,那东西必须在太阳底下,吸收太阳光才能够发挥作用,殿内没有阳光如何变得出来?…“这也是一”凤栖梧颔首:“皇帝当然不会让他有机会解释,一句欺君,只怕他的一双脚已经骇软了,只有眼巴巴看着宫中的人将那个聚宝盆摔碎。”“虽然碎了,不能够再起复制的作用,但并没有完全损坏,我所需的只是其中极少的部份。”叶南溪一顿一声叹息。“我们那个同类在将聚宝盆送给沈万山之后。在中原还逗留了一段时间,看见那么普通的一件东西竟变成了这儿的宝物,令得那么多人为之几乎疯狂,也实在很快乐,这件事也成了我们那儿的一个笑话。”凤洒悟看看曹廷,又看看那些鸟帮弟子,不由苦笑,若是那样的一样东西落在他们手上,他的情形绝无疑问也会相同。叶南溪接道:“他回去的时候,聚主盆仍然没有被摔碎,我也相信姓沈的一定会好好的保持这件宝物。”风洒梧道:“这是你要到中原的主要原因?”叶南溪点头道:“当时我知道下会有人听得懂我的话,除非我进入人的体内,利用人说话的结构,才能够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才能够打听得到中原沈家所在,那大概是我乘坐的飞行工具爆炸时发出的亮光,惊动了附近打猎的一个部落的公主,以为是神迹抑或什么宝物出现,飞骑奔来一看究竟,不慎堕马,伤了皮肤,我便乘机进入了她体内。”曹廷脱口道:“那就是依依?”叶南溪点头:“我占据了她的思想;知道一人村是往中原必经之路,所以便到了一人村,驻在那儿的人却是不知道怎样往中原,到后来,千里独行来了,我原是准备依赖他,及至知道他因为好杀了你们的弟子,被你们追到来,知道他很难安全回去,也省得麻烦,索性就将他杀掉,安心在那儿等你们到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曹廷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当然又是想起了那一夜的荒唐,以及吃人肉的那一份恐怖。叶南溪接道:“我已经很小心的了,但仍然被你们找到了那些尸体,当时我是有意坦白跟你们说明白,希望你们能够帮忙我解决那件事,你们却因为吃了人肉,全都变得很愤怒。”曹廷道:“我们看见亮光的时候,你已经从依依的身上逃了出来。”“那只是我的一个寄居体,毁了可以找过另一个,但,该死的,你们在动手的时候,兵器砸着了我要修理的通讯东西,碎成了一片片,不能再用。”曹廷怔了怔,叶南溪咬牙切齿的道:“我所有的希望都在那里的了,那东西一毁,我便再无法联络自己的同类,即使得到了那个聚主盆,也没有用的了。”语声未已,他的一双眼睛已经红起来,红得非常突然,就像是突然落下了一重血红色的薄纱。曹廷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凤栖梧沉吟着道:“你就是因此恨上他们?”叶南溪眼睛更红:“若不是他们,我怎会回不去,你当然不知道我对自己家乡的怀念,那儿有我的亲人、朋友,在这儿,我甚至不能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出现,而已对着的都是你们这种笨蛋了有时我发党良己简直要疯了。”凤栖梧道:“你的所为的确与疯子无异。”叶南溪道:“当时我便已发誓,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们报仇。” 凤栖梧道:“这换转是我,也会这样,无可非议,但你找他们就是了,用不着伤害这么多人,那些人与你可是毫无仇怨的。”叶南溪笑道:“你是说我到处吸血杀人?” 凤栖梧接问:“莫非你需要人血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叶南溪道:“不错,只有从人血中我才能得到自己需要的营养。” “其实不一定是人血。” 凤栖梧冷笑:“你不是有时也吸吃一些牛马的血?” 但事实人血最好。”叶南溪笑笑:“这只是为了生存,当然也无可厚非。” 凤栖梧目光一寒:“换句话,你就是杀了中原五义,报了仇,也还是要继续杀人,一直到你能够回去为止。这是无可避免的事。” 叶南溪只是笑。 凤栖梧冷笑道:“这你说,我们应该如何?” 叶南溪道:“这当然只有除掉我一个办法。” 凤栖梧道:“除了这个办法,我也想不出还有其他办法了。” 叶南溪接道:“你们不是也已经进行得很好?” 凤栖梧点头:“现在我们要做的,也只是将你从叶老前辈的体内赶出来,这应该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叶南溪道:“要知道的,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还等什么?” 凤栖梧道:“由现在到日落,虽然还有好几个时辰,但事情能够早一些解决,总是好的。” 曹廷缨枪抬起来,枪尖指着叶南溪:“我们之间的仇恨今天也应该有一个了断的了。” 叶南溪大笑:“这你们可得小心,这一次若是再给我走脱,你们便再没有机会的了。”双手接一提,流星锤扬起又落下,轻如无物。 凤栖梧长刀即时出鞘,阳光下闪起一道耀目的光虹,正好反射在叶南溪面上。 叶南溪目光一闪,突然凝结在刀锋上,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凤栖梧没有在意,接道:“你既然准备继续为害人间,我们今天就是拼悼了命,也要将你留下来的。” 叶南溪眼睛眯成一线,却问道:“你这柄刀是从那儿得来的?” 凤栖梧目光一垂,接问:“这柄刀有何不妥?” 叶南溪道:“若是我没有看错,这柄刀所用的金属绝不是你们现在的技术所能够炼成。” 凤栖梧冷笑:“你意思是说,这柄刀所用的金属有可能是来自你们那儿?” “大有可能。”叶南溪哺哺地道:“这些年事,连我在内,我们就只有两个到这儿,难道你这柄刀竟就是以那个聚宝盆的碎片治成?” 凤栖梧心中一动,道:“这柄刀的确是出自京城的一个名匠之手,至于他那儿得来的材料,只有他才知道了。” 叶南溪接问道:“圆柄刀是不是比一般的要锋利、坚韧,几接近无坚不摧?” 凤栖梧点头:“古时所谓宝刀,我看亦不外如是。” 叶南溪叹息:“难怪你有那种感觉,肯定我仍然藏在附近。” 凤栖梧诧异地问道:“这又是什么原因?” 叶南溪道:“那个聚主盆是一样颇为复杂的机器,部份的机件必须在极猛烈的炉火中才能够熔化,那绝非这儿的炉火所能够做得到,那种机件与我随身携带某些机件能够发生感应,也由于刀身震动,令你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凤栖梧不由点头,动念之间突又笑起来:“这些话你原是不该说出来的。” 叶南溪怔在那里,凤栖梧接道:“那即使你今日逃得了,一刀在手,我们并不难追上去。” 叶南溪呆望凤栖梧,叹息道:“我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了,否则,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凤栖梧手指一弹刀锋,龙吟声中又说道:“难怪这柄刀铸得这样怪异,那个刀匠相信亦是迫不得已。” 叶南溪没有作声,凤栖梧接道:“别的刀也许未必能够伤害你,这柄刀……”他虽然没有说下去,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白。 曹廷那边大笑:“这还等什么?”身形一动,缨枪一探,迎面向叶南溪刺去。 凤栖梧一见曹廷出手,弯刀亦展,一道光虹疾射向叶南溪。 这一枪一刀显而易见,未尽全力,目的不外在一试叶南溪的能耐。 光天化日之下,那东西能不能利用叶甫溪发挥惊人的威力,就像在夜间那样?这正是他们需要知道的。 叶南溪看着他们扑来,手中一双流星锤暴喝声中双双击出,迎向攻来的一枪一刀。 流星锤有多少斤两,曹廷当然清楚,一看来势便已知道与本来的叶南溪施展出来不煌多让,他的枪没有硬按,身形一扁,缨枪往锤上一贴一转。再一挥,将那个流垦锤挥得疾荡而去。 凤栖梧也没有硬接,一式“铁板桥”,流垦锤从头上飞过,刀亦是往锤上一贴,滚身欺前。 叶南溪暴退,双锤亦急收,突然相撞在一起,“轰”的一声。双锤再分,正好挡住了凤栖梧两人的来势。 他接一声暴退双锤回环,飞舞起来,只舞得风声呼啸,泼水不进。 凤栖梧曹廷没有硬闯,绕着叶南溪疾转,寻隙抵暇,只等机会。 叶南溪双锤挥舞几匝,力道已开始弱下来,突然又一急,也就在这下,他双手突然一松,两个流星锤曳着铁链子激飞了出去。他身形同时暴长,深手抓住了那条链子,那身子就像是流星锤也似地随着飞出的双锤,疾飞了出去。 这正在凤栖梧曹廷二人之间,在双锤脱手同时,他亦已算准了二人一定来不及阻截。 双锤一飞七丈,正向第一排鸟帮弟子落下,那些鸟帮弟子同时双手疾扬,抛出老大一张巨网,迎向飞来心一人双锤。 叶南溪看在眼内,双手一松,锤撞人网中,他即在网外落下,二柄长刀随即向他砍来,每一刀都劈得很用力,也劈得很淮。 叶南溪闷哼一声,及时一个翻滚,从刀上滚过,手一探,一拳痛击在一个鸟帮弟了的面上,只一拳便将那个弟子的面骨击碎,将他击飞出去。 在那个弟子飞出同时,他已然旋身抓注了另一个弟子的手臂,将那个弟子手中的刀反砍在扑来一弟子的面上,接一时撞飞那个执刀弟子,同时夺刀在手。 凤栖梧的弯刀迅速砍至,叶南溪连挡三刀,手中刀已经被凤栖梧弯刀斩开了三个缺口,再挡一刀,齐中两断,腾身急退。 一排长刀已然从后面摆开,挡住了叶南溪的退路,叶南溪大吼,双拳击出,迎向来刀,但双拳还未碰上刀锋,他的身子已经倒下,正好闪过凤栖梧弯刀一击,身形接一滚,扑向一个挥刀弟子的下盘。 那个弟子惊呼未绝,双脚已然给叶南溪双手一把抓住,叶南溪接将那个弟子抡动,左右七个弟子同时给撞飞,凤栖梧亦被迫倒退,曹廷一旁掠来,缨枪蓄势待发,吓发不出去。 那个弟子给抡得昏头昏脑,但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争,突然反手一刀砍上自己的脑袋,立时鲜血激溅。 其他弟子看在眼内,眼都红了,大吼声中,一齐向叶南溪扑去,叶南溪以尸体作兵器,前遮后挡,几个照面,已只剩下一条脚握在他手中,十多柄利刀接又四方八面向他砍来。 叶南溪用断脚迎接了两柄利刀,身形接从当中穿过,弃丢断脚,双拳齐出,一击在面颊,一击在身上,那两个弟子左右飞去,叶南溪如飞掠过。 凤栖梧随后挥刀袭来,接连九刀,一刀比一刀凌厉,叶南震耳听风声,身形接连几个虎扑,总算将那九刀避开。 凤栖梧暴喝声中,接一刀削出,这一刀横削,雷霆万钧,全勺施为,刀风激起了漫天尘土,叶南溪的衣衫亦被激得疾扬起来。 他虽然没有回头,亦知道这一刀的厉害,双脚往地上一促,已慢的身形猛又一快,一下射出了三丈,然后他突然发觉落在一片空地当中。 那附近的十多个鸟帮弟子在他身形落下同时,突然四面八方跃开。 叶南溪一看这情形,已知道这片空地有问题,心念方转,脚下已然一软。 方圆数丈的地面赫然已挖了老大一个陷讲,用几块木板席子铺着,再在上洒上泥土,在那些鸟帮弟子跃开同时,那些木板亦被绳于拉飞了出去。 那些绳子亦是埋在泥土中,不容易发现。 陷饼下布满了一张张巨网,叶南溪才落在巨网上,又好凡张巨网从陷阶旁边的鸟帮弟子手上飞出来,当头向叶南溪罩下去。 网缘结满了倒钩,一落下便使陷阱里的绳网勾结在一起。叶南溪立时被裹在绳网中。 凤栖梧曹廷与那些鸟帮弟子连随四方八面包围上来,暴喝声中,箭弯长矛飞蝗般向绳网中的叶南溪射去。 叶南溪怪叫,双手抓着绳网乱摇,那些箭弯长茅纷纷被绳网震飞。 凤栖梧弯刀一挥,立即一声:“上!”当先往绳网跃下,攀着绳网向叶南溪那边迫近,曹廷缨枪逆举,亦跃了下来。 百二十个鸟帮弟子同时跃下绳网,亦蜘蛛也似纷纷向叶南溪接近。 叶南溪双手摇动得更急,那些鸟帮弟子却将兵器咬在口中,双手交替,继续迫近,绳网虽然震荡得很厉害,并未能使他们弹出去或掉下来。 叶南溪一再用力摇撼,对那些鸟帮弟子都毫无影响,不由停下来,那些鸟帮弟子随即发出了一阵阵呐喊,继续迫近去。 叶南溪呆望着他们越来越接近,神色不住的变化,由惊讶而愤怒,由愤怒而狰狞,再而变得迷惑,抓着绳网的一双手青筋毕露。 绳网一停止晃动,曹廷的身形便一快,一拔而起,连人带枪同当中扑落,一枪接插了下去。 叶南溪双手一扬,绳网绞住来枪,双手接抓在枪扦上,曹廷只觉得一股大力迫来,竟然被叶南溪将手中缨枪夺去。 叶南溪反手再将缨枪刺出,但缨枪被过长,被绳网所阻,竟然施展不开,他怪叫一声,双手将枪杆往膝上一撞,拍的枪杆一断为二。 曹廷不等他将短枪刺到,身形已然跃开,探手将从另一个鸟帮弟子的手中将另一支缨枪接过,反扑而回。 凤栖梧刀已削到,刀光一闪,将从网眼刺出的缨枪削断,接将一道绳网削开。 与之同时,一张奇大的绳网已然在陷阱之上约莫一丈高处张开来。 那张绳网的网眼非常小,而且布满了锋利的倒钩,周围都用木柱支撑着,那些鸟帮弟子,一面将木柱用铁锤敲进泥土里,一面将另一张绳网拉上,覆在那一张绳网之上,随即又拿来第三张。 无数连弩随即从绳网的网眼中伸进来,那些连弩若是一齐发射,绝无疑问可以交织成一道严密的箭网。 凤栖梧仿佛算准了这些布置所需要的时间,在连弩准备好同时,割开了第五道绳网,一刀削向网中的叶南溪。 曹廷的缨枪紧接刺至,叶南溪双手抓着的那两截枪杆及时挥出,左截住了曹廷的枪势,右迎向凤栖梧来刀,在凤栖梧一刀再将那截枪杆削为两截同时他已然从刀下滚出来。 那些鸟帮弟子的兵器立即排山倒海般涌至,叶南溪一脚踏上一柄刀的刀背,借刀拔起身子从众人头上翻过。凤栖梧即时一声怪叫,众人应声同时伏倒,网眼中探出来的连弩也同时发射。 箭如飞蝗,交织成一道闪亮的箭网,一齐网向半空中的叶南溪。 凤栖梧那一声怪叫竟然是暗号,众人也早已有默契,这即是在叶南溪意料之外,那刹那双眼更红,口里发出了一声恐怖已极的尖叫声。 他的身子也就在尖叫声中被射成刺猬,一股股血柱从伤口激射出来。 伏倒的众人旋即跃起,四面八方向叶南溪杀奔前去。 叶南溪身形已落下,标枪也似,直立地上,血仍然激溅,衣衫迅速被鲜血染红,一滩鲜 血接从他的脚下流窜出去,他本来血红的双睛,这时候反而变得如死鱼眼一样,非独没有血色,而且了无生气。 就在众人快要扑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的身子在一下闪光中碎裂,曳着血雨一片片四射开去。 众人已经有过一次经验,首当其冲的仍然被射得一身血浆,惟一与婷婷碎裂的那天晚上不同就是,他们没有被闪光耀得睁眼不开。 这当然是因为阳光下那闪光没有在黑夜中的强烈,而他们的眼睛亦已习惯了阳光。 然后他们又听到了那一阵“营营”的声响,这声响与那天晚上听到的并无不同,不由一齐循声望去。 他们终于看清楚那东西。 绝无疑问,那东西仍然裹在红光中,那红光在阳光下却已淡薄如纱,对于他们的眼睛并无多大影响,然后他们都怔在那里。 他们有生以来,从未见过那么怪的东西,在那刹那,脑海出现一片空白。 那东西骤看来有些像苍蝇,也有些像蜻蜓,只不过少了一条长尾巴,但若说像蜜蜂亦无不可,半插着四片两大两小,椭圆形的翅膀,那双翅膀已接近透明,拍动的时候只是四个光环,现身就象由大小不同的无数片发亮的金属片镶嵌而成,阳光下闪闪生光。 在那东西的头部两侧,有一对成半圆突出来的眼睛,这双眼睛倒像苍蝇的一样,闪动着无数光点,腹下则长着蜘蛛也似的长脚。 那东西飞得并不快,直往上飞去,飞向那之上张开的绳网。 经过那天晚上的失败,凤栖梧他们已经作好准备,那些绳网的网眼结得很小,那东西虽然掌握住这机会,并未能穿网而出,身子往网上一撞,倒退了回来,再次飞撞过去,混身同时亮起来。 凤栖梧即时拔起身子,那东西尚未撞在网上,刀已经砍至,正砍向当中。 那东西立即斜飞出去,口中同时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声响,仿佛在咒骂着凤栖梧。 曹廷亦掠来,缨枪暴长,疾刺向那东西,那东西咒骂不停,从枪锋飞过,再斜飞出去。 网中的鸟帮弟子紧接冲杀上前,兵器齐展,砍向那东西。 阳光下兵器闪亮夺目,交织成一张发亮的巨网,向那东西罩过去,那东西双翅震动得更急激,飞网在光网中,却没有被网着。 凤栖梧曹廷如飞般掠来,却为那些弟子所阻,两人不约而同,不向前进,反而倒退,盯稳了那东西。 众弟子继续挥刀乱砍,那东西飞舞更急,也越飞越低,营营声大作。 凤栖梧本来看得清楚,那东西低飞,视线便被那些弟子隔断。 曹廷心念一动,突然叫道:“各人别动——” 语声未落,那些弟子己然叫起来,营营声同时消失。凤 栖梧一怔,冷笑道:“好狡猾的东西,竟然要藏在人群之中。” 那些弟子同时滴溜溜地转动起来,那么多人,那刹那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东西已飞去了什么地方。 一个弟子忍不住检视自己的衣服。 其余的纷纷效法,乱成一堆。 曹廷大喝道:“别乱动,一个个的来,看清楚那东西是否藏在自己身上。” 那些鸟帮弟子都受过严格训练,立时两个一组的退开,相互检视,由上至下,小心检视一遍,一面小心是否有什么从身上移动,到完全确定没有问题,才一旁退下。 曹廷凤栖梧盯稳了他们,但一直都没有任何发现。 退到了最后,场中除了两个鸟帮弟子之外,就只是那些尸体。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个弟子身上,可是这两个弟子随即亦退开。 那些弟子在退开后,便组成了一个包围圈,在包围圈中现在便只有那些尸体。 凤栖梧曹廷相顾一眼,虽然没有说话,那一眼已等如告诉对方那东西可能藏在尸体之内。 两人随即踏前一步,但立即退下,他们都没有忘记那东西能够进入人体内,而队这之前发生的事情来推测,都是由伤口进入。 地上的尸体全都有伤口,那东西果真如此藏起来,要肯定藏进那一具尸体之内,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难道将那些尸体全都一一斩碎? 凤栖梧不由看了那些鸟帮弟子一眼,那些弟子显然都明白是什么回事,以坚毅的目光望着凤栖梧,一切显然都交回凤栖梧作主。 凤栖梧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将这些尸体都烧了。”语声一顿反手将上身衣衫脱下,“猎”地抛到那些尸体上。 那些弟子亦纷纷将衣衫脱下抛去,不过片刻,尸体已都给衣衫盖着,凤栖梧随即拿一个火折子剔着向那边抛去。 曹廷将缨枪往地上一插,亦将衣衫脱下。 而且以火折子燃着了,才抛到那些衣衫上。衣衫本来是易然之物,很快便熊熊燃烧起来,白烟迷漫。 风吹过,烟涌向当风的弟子面上,几个忍不住呛咳起来。 也有被熏出了眼泪,但他们都没有理会,仍然直立在那里。 火势更大,肌肉须发齐在火中燃烧,发出的异臭、血腥味越来越强烈。 衣服下仍然没有异样,可是凤栖梧曹廷都没有因此而松懈那些弟子也没有,监视着那堆火焰。 这当然也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别的事可做,这已是他们目前惟一希望。 火焰继续在燃烧。 除了异臭之外,还多了一阵阵的异响,但却没有他们希望听到的那种“营营”声。 烟更浓,当风处的弟子眼泪直冒,但仍然苦撑,他们虽然看得不清楚,但听觉不受影响,也准备只要一听到“营营”响声便挥动兵器循声击去。 凤栖语曹廷以及其他弟子虽然不受浓烟影响,亦已被烈火迫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葛地火焰突然冒起来,冒高了数尺。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一紧,一具燃烧着的尸体也就在这时候从地上弹起来。 曹廷看得真切,第一个发动,连人带枪疾扑前去,缨枪“夺”地插入那具尸体的胸膛,从后心穿出。 鲜血亦标出,洒落在火焰上,滋滋的几声,化为血烟飞逝。 那具尸体也立即有了反应,顺着枪杆疾向曹廷扑来。 尸体被火焰包着,这一撞,更有如一团火球,曹廷脱口一声,急忙弃枪。 尸体从枪杆脱出,扑落在地上,继续燃烧,几个鸟帮弟子迅速扑上乱刀斩下。 曹廷那边闪身一跃三尺,探手便要从旁边一个鸟帮弟子手中接另一支缨枪,也就在这下子那个鸟帮弟子面色突然一变。 曹廷一手已抓住枪杆,看在眼内,急问一声:“什么事?” 那个鸟帮弟子尚未回答,曹廷却已感觉颈后一阵刺痛,然后他看见几个鸟帮弟子急向自己这边扑来。 他当然看不见,在他伸手接枪同时,在那具尸体弹起来的位置,红光一闪,那东西疾射而出,射向他的颈后,那个给他缨枪的弟子就是因为看见那东西袭来才变了面色。 那东西赫然并不是藏在尸体内,乃藏在尸体的下面,大概也知道藏不了下去,不得不飞出来,却是先将上面的尸体推飞,引开众人的注意。 可是除了那个伺候缨枪的弟子之外,看见那东西飞出来的还有好些人,却没有一个能够来得及阻止。 凤栖梧也来不及,他也是被那具尸体引开了视线,也已经向那具尸体扑来,但仍然发现那东西猛袭向曹廷。 那东西看来与方才并没有什么下同,只是前端仿佛更亮。 曹廷的颈后那刹那射出了一股鲜血,与之同时,那东西亦开始了一种奇怪的变化,腹前的一对钩爪扣住了曹廷的颈骨,椭圆的身子开始变长变扁,变成一条扁长的铁片也似的东西,抖动着仿佛要钻入曹廷的体内。 曹廷怪叫一一声,反手抓住了那东西,疾掷了出去,他的五根手指同时被掷掉,那东西竟然像利剑一样,在他抓下同时,割断了他的五指。 曹廷却竟似一些感觉也没有,半身一转,目前一落,看见了那五根掉下来的指,面色才突然一白,抬起手来,也仿佛这才感到疼痛。 他没有呆在那里,身形拔起,连人带枪疾向那东西扑去。 那东西在快要触及地面的那刹那已经回复原状,又飞了起来。 鸟帮弟子挥动兵器,疾转向那东西,凤栖梧一刀飞来,抢在众人之前。 那东西一转飞开,又飞扑曹廷,曹廷接连十三枪,枪枪俱落空,反而迫开了前来的人,那东西从枪影中飞进,直扑曹廷的面门。 曹廷伸手一挡,挡了一个空,那东西已飞到了他脑后,一阵剧痛又传来。 曹廷左手一探,触到了那东西,但五指已断,根本抓不住,那东西迅速钻进了他的体内。 向他扑来的人齐皆变色,凤栖梧刀虽然快,但刀刺至的时候,那东西的未端亦已进入了曹廷的体内一闪不见。 下一刀本该就砍向曹廷,凤栖梧却如何下得了手。 曹廷即时怪叫一声:“杀我……” 不等众人有反应,反手一枪刺进自己的咽喉内! 鲜血怒激,与之同时,曹廷的神智已完全麻木,他的枪若是刺得稍迟半分,他的神智便会被那东西控制,整个身子便会被那东西利用作杀人的工具。 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凤栖梧眼也红了,大喝一声,一刀自右角斩下、斜斜将曹廷斩为两片。 血雨飞激中,那东西从曹廷的右半边身子飞出来,飞向头上的绳网,双爪一扣绳子,身形又起变化。 凤栖梧的刀即时砍至,那东西一弹而开,及时避过凤栖梧这一刀,凤栖梧紧迫不舍。 一刀急一刀,追杀那东西,一面大喝道:“各人散开。” 那些鸟帮弟子这时候亦知道聚在一起反而有助那东西,应声散开。 凤栖梧的刀势随即展开,刀光盘旋,几次要将那东西圈进刀光内,都被那东两及时飞开。 那东西本来可以飞得更高,可是上面却罩着绳网,凤栖梧当然不会给那东西有割断绳网的时间,他的刀法简单已出神入化,一刀看似随便削出,但已经算准了距离,只削那东西,绝不会削断绳网。 绳网下能够飞翔的空间也不多,那东西在凤栖梧长刀的追击下,当真是险象环生。 那东西也几次想要绕到凤栖梧身后,可是凤栖梧身形转动,其快无比,完全不给那东西有可乘之机。 火仍然在烧着,烟更浓,但风也急劲,在相反的方向完全不受影响。 那东西终于向浓烟处扑去,似乎想到可以利用浓烟的掩护离开。 鸟帮弟子却已经作好准备,未等扑近,兵器己然乱斩而下。 那东西刀光中飞进,仍然扑进浓烟中,“营营”声突然消失,一个鸟帮弟子跟着从浓烟中扑出来,高举双手,怪叫道:“给我抓住了!” 他双手十指互扣,鲜血从指缝中下停冒出来,一扑倒地。 双手力撞在地面上,一面又大叫:“砍我的手,快——” 凤栖梧己然掠至,一咬牙,一刀向那个弟子的双手砍下。 与之同时,那弟子双手十指尽断,那东西疾飞而出,与刀锋相距只不过半分,激烈的刀风将之震得连翻了几个筋斗。 但仍然高飞,凤栖梧一刀紧接削出,一刀削开了那东西左边的一角翅膀,却也削开了罩着的绳网,那东西立即飞了出去,却已经有些不稳定。 凤栖梧一眼瞥见,刀再挥,绳网袭开,人刀随即从中飞出。 往绳网上一点,凌空拔起了两丈,竟搭在那东西之上,接挥刀斩下。 那东西若是双翅无损,绝不难快过这一刀,左翅已被削上一角,非独影响了那东西的平衡,也影响了那东西的速度。 刀锋未到,那东西已被震的往下飞堕,但随即一旁飞去。 几个鸟帮弟子或伸手,或挥刀,都抓不住,斩不到,那东西迂回飞舞,终于又高飞,也就在这时候,一条人影天马行空般掠至,双手一扑将那东西扑一个正着。 是燕南,他已经赶到来,在网外观战,亦蓄势待发,所以这一扑如此准确。 那刹那在他的感觉就像是捧着一团烈火,一阵灼热,接一阵刺痛。 他的身形迅速落下,双掌在接近地面的那刹那一开,将那东西力拍在地面上。 一阵尖锐已极的怪声从他的掌下响起来,刺痛的感觉更强烈,他随即感觉那东西又跳动起来,脱口大呼道:“砍我的手掌!” 语声不落,凤栖梧己落在他身旁,猛然一咬牙,一刀往燕南的左掌插落。 刀穿透燕南的掌背,仿佛刺进了什么东西内,凤栖梧那刹那完全肯定绝不是刺进泥土内。 又一阵尖锐已极的怪声从燕南掌下传出来,燕南虽然被利刀穿掌,反而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一闪即逝,他的面色突然一变,奋力将手掌提起来,刀锋从他的掌上穿过,鲜血激溅,他与凤栖梧都看得很清楚,那东西一端钉在刀上,一端即变成狭长的一条,正在往他的掌心窜进,他这样把掌一提,竟然未能够将之摆脱。 凤栖梧目光一转,探手将旁边一个弟子腰上的匕首取过,一穿一压,终于将那东西从燕南的掌中拉出来。 那已是三尺长短的一条,鲜血淋漓,毒蛇般在地上翻腾。 说有多怪便有多怪,不住的发出了怪声,令人听来很不舒服,甚至有吐的感觉。 那东西翻腾着又贴上刀身,向燕南穿在刀锋上的左掌游窜上来。 凤栖梧的匕首迅速斩在那东西之上,但竟然不能将之伤害,也不能够阻截那东西游窜的势子。 那东西紧贴着刀身,一丝空隙也没有。 凤栖梧待将匕首插进去将之挑开也不成。 燕南当机立断,左掌迎着刀锋一拖,刀锋即从他左掌的食中二指之中削出,他的左掌这时才脱出来。 凤栖梧的匕首立即抢得那空隙,贴着刀身疾削了下去。 那东西迎着匕首,终于被削离了刀身,凤栖梧立即拔刀。 力斩而下,在那东西还未恢复原形之前,将之斩成七截。 那柄刀的锋利,果然是与一般兵器不同。 那东西的六截稍为挣扎便寂然不动,首端的一截却仍然发着怪声贴着地面往前游窜,凤栖梧看准了一刀当中插下。 这一刀从那东西两眼中穿过,齐中将那东西分成了两爿。 一声尖叫,归于静寂,凤栖梧拔刀,高举,已准备再劈下但经已没有这需要。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也都是怔在那里,那种表情,就像是白痴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东西曝晒在太阳下的尸身突然燃烧起来,燃烧得很快,发出来的声音及气味也很刺耳刺鼻。 所有突然一下欢呼起来,有些甚至手舞足蹈。竟像是疯了一般,凤栖梧燕南也没有例外。 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够明白他们的心情,这些日子来也们活在恐怖中,恶梦中。 到现在恶梦终于醒了。 黄昏。 燕南一骑走出了鸟帮总坛,犹带着酒香,送他出来的,是凤栖梧,两个人仿佛都有很多心事。 燕南忽然道:“我知道你正在想些什么。” 凤栖梧一笑,道:“你也是想着同样的问题?” 燕南颔首:“我绝不怀疑那东西的话,虽然他说的,有很多我都不懂。” 凤栖梧道:“那也许正如他说的,是因为我们的落后。” 燕南叹息道:“连每日所看到的如太阳月亮,我们都知道得那么少,的确是落后。” 凤栖梧忽然一笑,说道:“天下虽大,懂那些的人就是有,这个人只怕也是有问题。” 燕南不由机伶怜打了个寒噤。 凤栖梧笑接道:“我们也不必放在心上,人总是进步的,我们的子孙,后代…总能有明白的一天。” 燕南终于展开了笑脸,一点头,大笑中放马疾奔,奔向迷蒙的夕阳。 (全文完) 黄鹰《天魔》天 魔 作者:古龙(伪) 七月十三。 在某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在其他人,那些在这个日子出生,死亡,娶妻……的人,这当然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但无论他们的遭遇怎样离奇刺激,都难以与凤栖梧的相提并论。 那非独离奇刺激,而且惊心动魄,其间变化的恐怖,已不是任何的言语能够完全描述。=夜渐深,东天那一轮明月也越来越光亮,浴在月光下的连云庄就像是披上了一层白血,那本已刷得粉白的高墙看来也更刺目。 墙高四丈,笔直如削,最好的轻功,也难以一跃而上,凤栖梧却没有将这面高墙放在眼内。 中午之前他已经来到了这座山庄对面的山坡,观察了半个时辰之后,他倒头便睡,一直到太阳下山。 然后他将剩余的干粮填饱肚子,再浸身溪中,让头脑在极短的时间完全冷静下来。 他今年才得二十六岁,行走江湖已将近十年,处事早已学会了冷静,可是一想到连云庄及安富安顺兄弟,仍然不由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冲进去,一刀砍下这兄弟二人的头颅。刀仍在鞘内,距离出鞘的时期却很接近的了,凤栖梧一些也不紧张,一双手远离刀柄。 这也许因为那柄刀已追随他多年,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份,他自信能够态需要的那一刹那迅速将刀拔出来,斩出去。 “七月的夜风并不寒冷,“簌簌”吹开了他头上的枝叶,漏下了宁蓬月光。,月光与高邀的反光辉映下,他的面色就像冰封过也似,苍白得可怕,那珉成一字的嘴唇亦仿佛毫无血色,高墙外的树本都不怎样高大,而且离墙有一段距离,庄院的主人显然已考虑到敌人会利用树木偷进去。 凤栖梧却没有动那些树木的念头,他有他更好的办法。 风吹过,枝叶尚未合拢,凤栖梧颀长的身子便已射出去。 他的一双手先落在三丈高的墙壁上一按同时,身形已然倒翻了起来这一个倒翻只有一丈多高,但已经足够让他立足在墙头。高墙内是后院;异常寂静,远处的灯光到这里已很淡薄。两只獒犬在花木丛中徘徊,那刹那似有所觉,抬起头来,惨绿的眼镜散发着令人心寒的光芒;” 那两只獒犬都有人般大小,指爪锐利,留在这里无疑等于留下了两个凶悍的武士它们嗅觉的敏锐更绝非一般武士比得上凤栖梧是打听清楚之后才决定在今夜采取行动,那两只獒犬的出现他一些也不奇怪在伏下的同时,他也已留意到没有人在附近。 -只獒犬咽喉发出呜咽声,已准备狂吠,凤栖梧的身子也就在这时候落下来。 闪电也似的落下,一双手亦闪电也似的抓出,扣向那两只獒犬的咽喉。 那两只獒犬同时人立而起,一切的反应都在凤栖梧意料之内。 第一声犬吠尚未响起,凤栖梧已扣住了那两只獒犬的喉咙,随即将两只獒犬的头憧在后面的墙壁上。 "窘窘”的两下异声,两只獒犬的头颅当场爆裂,在血还未溅出之前凤栖梧已将手松开、两只獒犬倒在花木暗影中,凤栖梧同时从暗影中窜出,藉着花木的掩护迅速向前欺进。一路走来,都没有遇上任何人,这个连云庄这么大,住的人未免少了些。 穿过了一道月洞门在接近回廊之前,凤栖梧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他的身形立即闪进了一丛花本中。 一个老苍头随即从一侧转出,双手捧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放着一壶酒,三碟小菜。 ·老苍头并没有发现凤栖梧,一直到凤栖梧突然从花木丛中窜出来。 惊呼才到了咽喉,凤栖梧的左手已掩住了老苍头的嘴巴,他的右手同时接住了那个从老苍头双手掉下来的木盘子。 酒壶一晃又平稳,只是撞在碟子上那刹那发出轻微的“卡“一声,凤栖梧右手托着盘子,左手将老苍头推到一条往子上,道:“你一叫,我立即要你的命!“语声一落,将手松开。“老苍头没有叫,只是恶狠狠的道:“朋友要发财,找错地方了!”“我是来找人!”凤栖梧沉声喝问:“三天之前安富安顺抓来了--个叫做婷婷的女孩子,囚在什么地方?” “老苍头吃惊的望着凤栖梧,没有作声,方才的气焰经已荡然无存,他已经明白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一般鼠窃狗偷,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他看到了凤栖梧眼中的杀机。“说!”凤栖梧接一声轻叱,一拳痛击在老苍头的小腹上,在老苍头呼痛之前又已掩上了他的嘴巴。 到手再松开,老苍头腰身已虾米一样弓起来,不敢再呼痛,惶恐的望着凤栖梧,以颤抖的声音答道:“在…·内堂下面的密室…” 凤栖梧接着问:“派了多少人看守?”“这个……”老苍头的眼珠子在转动,小腹立时又挨了凤栖梧一下重击,痛得眼泪都冒出来,。 凤栖梧这才问:“内堂现在有什么人?” “两位庄主都在那里……” "血手安庆?” "老大爷?”老苍头一呆。 "在什么地方?、凤栖梧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人。 老苍头面露伤感之色:“老太爷四年前已经病逝了。” 凤栖梧愕然:江湖上却是完全没有消息。 -安富安顺兄弟秘不发丧就是要让江湖上的朋友以为安庆仍然在生,不敢轻视他们。凤栖梧随即明白占过来,呼了一口气,手指那边灯火最亮的地方,问:“那就是内堂?” 老苍头颓然点头,凤栖梧食、中二指一并,连点了老苍头三处穴道。 “……”老苍头惶恐的张着嘴巴,烂泥一样倒下。凤栖梧托着木盘,向内堂走去。 内堂灯火辉煌,光如白昼。 安富安顺兄弟对坐在灯光下,神色看来都有些惶惑。 两兄弟的相貌不怎样相似:,体形亦迥异,安顺高而瘦,安富却是一个大胖子,由头至脚每一部份几乎都是圆圆的,好像就只有一双眼睛例外。 那双眼睛已经给面部的肌肉眯成两条缝,从这两条缝中漏出来的神采却是异常地灵活狠毒。 安顺的一双眼睛更就是狼一样,说话也是有如狼壕:“你已经查清楚?””安富颔首,叹了一口气:那个女娃子真的是凤栖梧的?据说他已经赶往这儿来。” 安顺道:“带了多少人?”安富摇头:“你一些也不知道?这个人一向都独来独往?” 安顺冷笑到:“一个人,起得了多大作用?” “这个人一柄刀纵横大江南北,声名之盛,一时无两,怎也有几下子。”安富目光一闪:“而且,他还有一个很强的靠山。” “是说乌王凤生?”安富无力的点头:“他们是兄弟,凤栖梧若是给我们摆平了,凤生肯定绝不会罢休,” “我们可也不是省油灯。” 安富叹了一口气:“我只知道若不是老头子的余威,我们现在已经很麻烦。” 安顺沉默了一会:"那你意思是怎么样?” “我已经去信给三位长辈,若是在他们还未能赶到之前凤栖梧已经到来这儿要人,我们只好将人送还。” “只怕他仍然不肯罢休。” “拳头不打笑面人,而且对我们的老头子,他不无顾忌。” 安富笑了笑:“何况我们对婷婷那个女娃子,到现在仍然很客气。”安顺亦笑笑,却笑得有些勉强,安富的目光也就在这刹那凝结,稳盯着安顾:“二弟,你好象有很多心事。”"没……没有。“安顺一耸肩安富沉吟道:“今天我外面打听消息,你一个留在庄里。。。·“安顺终于道:"我喝了了一些酒,有些事都忘掉了。”安富脱口道:“你将那个女娃子…” 安顺摸了模唇上胡子:“我们还是准备兵器迎接凤栖梧到来的好。” 安富虽然已想到,仍不禁一声叹息,放软了身子,倒靠椅背上,安顺没有说出来,但那已等如坦白在带醉之下,他对那个女娃子曾经很不客气的了。 安顺接道:“凤生怎样厉害,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人看见。。。。。。。。。。。”“那是因为看见他怎样厉害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安富又是一声叹息。 “凤栖梧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安顺的嘴巴仍然很硬:“而且我们将那个女娃子抓进连云庄,好像也甚为秘密。” “你喝的酒实在大多了。”安富摇摇头。 安顺握着拳,接道·:“连云庄除了我们兄弟之外,还有三十六柄快刀,凤栖梧不来倒还罢了,一来一一一”他的话被门板碎裂的声响惊断,口头望去,只见那扇门四分五裂,散落了一地,一个黑衣青年标枪也似当门而立。 安富脱口道:“凤栖梧——”他并不认识凤栖梧,但眼前这个青年除了凤栖梧,还会是谁? 凤栖梧的眼瞳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他听到的并不多,但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安顺飒地站起来,身形横移三丈,双手迅速地将墙上挂着的一对铁爪取下来,在身前“霍霍”一一挥。 安富那片刻已经冷静,猛一声暴喝:“来人!” 人已经来了,四个值夜的大汉闻声赶到,听安富一喝,手中利刃立即向凤栖梧当头斩下。、凤栖梧的刀刹那出鞘。 那柄刀阔三指,长三尺六,比一般的要长,看来却好像薄得很,但一刀劈出后,破空声夺人心魄,刀光闪电也似,一落,“呛”的1柄刀被劈断,握刀的那个大汉亦被劈开两爿! 这一刀的威势实在惊人,其余三个大汉都皆吓了一跳。 凤栖梧的动作没有停下,迅速欺人那三个大汉当中,接连三刀! 没有一刀落空,三刀砍下,地上又多了三具尸体,那三个大汉竞连凤栖梧的一刀也接不住。 安顺面色大变,安富虽然仍坐在那里,一身肥肉都似已抖起来。、凤栖梧人刀一转,目光闪电般落在安顺面上,一声:“来安顺应声大叫,那双铁爪一错,便要飞身扑上。安富即时站起来,道:“慢——,安顺厉声道:“让我将这小子活生生撕裂!”话是这样说,脚步仍停下。 安富接向凤栖梧一拱手:“朋友,"不是朋友!凤栖梧语声冷酷安富干笑一声,道:“这件事是有些误会……"凤栖梧冷截道:没有误会。”安富道:“大家都是江湖人,有话好说!” 凤栖梧道:“江湖人以血还血,以眼还眼;”刀一振,发出一下尖锐破空声。安富道:“阁下莫非以为有鸟王撑腰,便可以在连云庄之内为所欲为。” “凤某人现在只是一个人!”凤栖梧刀展开,移动脚步。 、说话间,连云庄的人已蜂拥而来,凤栖梧仿佛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继续迫近。安富沉声叱道:“连云庄可不是没有人。” 凤栖梧冷冷的道:“血手安庆四年前已经病逝,连云庄还有什么人?” 安富这才变了面色:“是谁给你的消息?” “当然是贵庄的人。”凤栖梧冷笑:“否则今夜我就是由大门杀进来。” 安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个女娃子现在还在我们的手上”凤栖梧大笑:“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现在若是仍然在生,那才是奇怪。” 安富看了看安顺,安顺的面色又是一变,道:“她已经嚼舌自尽。” 安富苦笑,凤栖梧狂笑不绝,那种笑声却比哭声还要难听。 这时候,他距离安富安顺兄弟已经很接近。 安富也就在这时候发动攻势,挡在他前面那张八仙桌首先被他一脚踢起来,飞撞向凤栖梧,他的一双手同时从桌底下取出了一对圆圆的刀盾,身形接着展开,与一对刀盾化成了一团光滚斩向凤栖梧!安顺也动了,瘦长的身子凌空拔起,猛一个翻滚,那双铁爪当头抓下,活像一头大雕!这兄弟二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灯,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合作,配合得恰到好处。 凤栖梧的狂笑声几乎同时急断,右手刀急落,那张八仙桌被他劈开两爿,他立即看见贴地滚刺过来的安富。 安顺的铁爪也到了。 铁爪与刀盾之间的空隙并不大,凤栖梧的身形却在这条空隙中横里射出来,射向两丈外的一条柱子。 ·他的左手往柱上一按,身形便倒飞而回,回时比去时更加迅速!、刀与人飞滚斩下,安顺双爪落人,身形还未稳,刀已经斩到,他半身一偏,左手铁爪急挡,“呛”的铁爪便斩断、裂帛一声,他的腰亦有三分之一被斩开! 刀快而锋利,刀锋斩过之后,血才狂喷出来,安顺也才觉痛,一声惨叫。 “安富从地上弹起、刀盾抢上救援,这双刀盾还未接近,凤栖梧已乘隙又斩了两刀,第一刀斩断了安顺的右臂,第二刀再斩断他另一边三分之一的腰。、、、安顺再也支持不住,倒地惨叫不止,瞬息变成了一个血人那些从外面冲进来的大汉触目惊心,但仍然向凤栖梧冲上。连云庄内有三十六炳快刀,他们都是由已故的血手安庆一手训练出来,据说,单就是练习拔刀出鞘,都已过万次。非独拔力诀,他们用起刀来也很快,安庆虽然还不很满意,亦认为刀用到他们那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他们当然都觉得很了不起,一直到今夜,看见凤栖梧用刀,才知道实在还很差劲,才知道什么叫做快刀。凤栖梧的刀快得与他的目光几乎是一样,目光一闪,刀光亦落下。快且狠,迎着那刀光的大汉,没有一个能够保得住性命。没有一刀是多余,好像这样又快,又狠又准的刀法,安富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本来已准备冲上跟凤栖梧拼命,突然又停下看到第十六个大汉倒下,他再也待不住,转身往外疾窜了出去。他原以为剩下那些大汉怎也可以替他挡上半盏茶时候,那他就可以逃出连云庄,怎知道那些大汉已经给凤栖梧杀得心惊胆战,一见他逃命,斗志立时崩溃,一齐往堂外开溜。“那里走!”凤栖梧嘶声咆哮,人刀一道闪电也似追斩向安富!:。 挡在安富那边的大汉仓皇左右让开、闪得较慢的一个立即倒在凤栖梧刀下。 刀一抖,那个大汉的尸体飞开,凤栖梧的身形未停,箭矢般射前。 安富冲下了前石阶,脑后己寒风袭来,怪叫一声,回身急舞双盾挡开!凤栖梧连斩17刀,都斩在盾上,盾虽然没有被他斩开,安富的魂魄已经几乎被斩散。他倒退三丈,才接下这十七刀,后背猛憧在一株树干上。 凤栖梧三刀紧接斩下,安富不由又怪叫一声,双盾左挡右遮,总算将这三刀接下。 凤栖梧不让他有绕过树干的时间,一刀一刀紧接斩下,看似乱斩乱劈,实在每一刀角度变化都不同。、安富的武功绝无疑问在安顺之上,虽然肥胖,身手却仍灵活得很,凤栖梧接连三十六刀都竟然给他双盾挡住,一身衣衫已汗水湿透。、那些大汉片刻之间已走得一个不剩,他们本来都曾经誓死效忠连云庄,可是他们现在突然都发觉,性命更宝贵。 他们而且走得一些也不内疚,在安富逃命之前,他们还没有逃命这念头。 安富目光及处,发觉自己已完全孤立,心头又寒几分,一股热血却这时候从心底冒起来,他怪叫着发狂的反扑凤栖梧希望拼死杀出一条生路。 凤栖梧没有被吓倒,他的怒火仍未散,同时咆哮着挥刀狂斩向安富! 兵器交击声密如雨下,凤栖梧三百六十六刀斩下来,将安富的气势完全斩散。“安富连冲几次都冲不出,再看见凤栖梧那种凶悍的表情,意志终于崩溃。凤栖梧的刀势却越来越猛烈,安富后无退路,一对刀盾只有封挡的份儿,再挡百刀,怪叫已变成哀鸣,后背不由贴着树干往下滑。他的一双手臂已被震得麻痹,凤栖梧把握机会一刀从空隙抢入,"凤凰双展翅”,一招两式;挑飞了那对刀盾! 安富哀呼,整个身子瘫软在地上万那对刀盾飞上半空,亦旋转着掉下来,砸碎了石阶的两角,兀自滴溜溜旋转。 凤栖梧那柄刀的锋尖随即抵在安富颔下,厉声道:“站起来!”“安富一面惶恐之色,双手反抱着树干;缓缓站起,凤栖梧接喝道:“带我到密室--"”;安富蹑喏道:“凤公子……” 凤牺梧恨恨的道:她的尸体怎能够留在这种地方一一”"是——”安富的语声颤抖得很厉害那一身肥肉更有如水母般荡漾、“走!“凤栖梧暴喝,刀一翻一掠,在安富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安富哀呼着身子-缩,脖子脱出了刀尖威胁、双手猛可齐插向凤栖梧的胸腹,那刹那、他的一双手之内,已各自多了一柄匕首”那柄匕首只有八寸长短,非常薄,也非常峰利,寒气迫人,一看便知道绝不是凡品~知道抢来的女孩子与凤栖梧有关系之后,他便将那两匕首藏在袖中,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他果然用到了。凤栖梧反应的敏锐却是在他意料之外,裂帛声中,跟着那双匕首已划破凤栖梧胸腹的衣服、那刹那,凤栖梧的身子猛一转,电光石火之间,移开了半尺、匕首立时刺了空,凤栖梧的刀亦在那电光石火之间斩下,斩的不是那双匕首,而是安富的手臂。刀落臂断,鲜血狂喷,安富惨叫声中整个身子猛打了一个旋子,倒在那株树干之上。 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凤栖梧的刀紧接又削至,却是以刀尖连封了安富双臂四处穴道。 鲜血立时停止了奔流,安富的二张脸却已转变得有如白垩,混身的鲜血仿佛都已在那片刻之间流尽。 、凤栖梧那柄刀仍然没有沾上血,他用刀无疑很快,那柄刀也绝无疑问,是一柄好刀。“叮”的刀入鞘,凤栖梧冷冷的道:“下一刀我斩的是你的头,走!” 安富忍痛转身,咬牙切齿的道:"你尽管神气,安家的人绝不会放过你。” 凤栖梧沉声道:“你若是以为我贪生怕死,可就错了。” 安宫冷笑道:“我只知道你今夜是偷进来。”“你以为是因为我害怕血手安庆。凤栖梧嘶声道:“那完全是为了顾全婷婷的生命安全。安富一怔,他没有忘记凤栖梧方才那份骠悍。那一阵漠视生死的疯狂砍杀,凤栖梧随即一把将安富抓住,疾掷了出去,这一掷用的力真还不少,直将安富掷上了石阶。伤口撞在石阶上,安富只痛得死去活来,打了两个滚,挣扎爬起,眼泪奔流。凤栖梧紧接追上,道:不用你,我也能自己找到,你这双脚若是走不动了,我便干脆给你斩下来这句话出口,安富已慌忙往前奔去血仍然在奔流,安顺也还有气,却已气若游丝,一个身子不停在血泊中颤抖,那张脸庞的肌肉已因为痛苦完全扭曲,看来简直截像已变了另一个人。安富在安顺身旁停下,看了一眼,偏过头去,继续往前行,在对门照壁停下。照壁上塑的是一头斑斓猛虎,咆哮在疾风劲草之间,神态威武,栩栩如生安富缓级回过头来,恨恨的盯着凤栖梧,“密室的暗门就在这面照壁上?’凤栖梧喝问。安富道:“虎眼是开机括所在,先按左,再按右!”凤栖梧一只手已举起来,突然停顿在半空:“你来。--”安宫大笑,扬起那两条断臂:“我看你不是记性这么坏的人"凤栖梧冷笑道:“你还有一双脚!”猛可探手抓住安富的腰带,将安富举起来,再抓着他右脚往那头猛虎的左眼踩去。 安富立时又一声怪叫:“先按右一”凤栖梧一笑,仍然是抓着安富的右脚踩向虎眼;却是改了往右眼那只虎眼一踩之下陷了下去,一阵奇怪的“轧轧"声接响,照壁上缓缓移开了一道可容三个人并肩走过的暗门。那扇暗门看来不怎样厚,却是铁打的,进门是一个平台,相当宽阔,两旁还设有栏干、全都是用大理石磨成,光洁而瑰丽。凭栏下望,是一个颇为宽阔的大堂,当中一张雕嫡桌子,配与同样的椅子,再过,却是一道珠帘;灯光中晶光闪烁,有如一道道发亮的瀑布。灯盏都是嵌在两旁的石壁上,明亮而不觉刺目,在建造的时候显然下过一番心思。栏干当中一道适中的石阶在下伸展至大堂,铺上锦垫,着足无声。‘凤栖梧将安富放下,仍然是要安富前行引路,就像已看出这个密室遍置杀人的机关。他的刀斜搁在安富的脖子上,拾级紧随而下,安富若是想要摆脱他那柄刀的威胁,是没有可能的事。下了石阶,更觉大堂的宽阔,凤栖梧目光一转,脱口道:“这不像是你们的地方安富冷笑道:“我们有的是钱,甚么地方弄不出来”、凤栖梧说道:我只是奇怪,·以你们兄弟俩的粗鄙,你们的父亲相信也绝不会是一个喜爱风雅的人。”安富闷哼了一声。凤栖梧四顾一眼,道:"像你们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将地方弄成这样的。”安富冷笑道:“偏是你明白,”凤栖梧道:“到现在为止,就只有石阶那块锦垫像是你们的东西。安富眼瞳中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凤栖梧接道:“若是我推测不错,这个连云庄只怕也不是你们这家人弄出来。安富冷冷的道:“不是我们是谁?凤杨梧笑笑道:“你们要将一个地方据为己有,应该有 多办法。”安富只是冷笑,凤栖梧接道:“血子安庆以我所知本来是一个剧盗,这个连云庄大概是他从甚么人手上抢来。“胡说!”安富嘴虽硬,目光却闪缩。凤栖梧摇头,道:"怎样子,都与我无关,我现在也是只向你要人,并不是向你要屋子。”、、。安富冷笑道:"你也不是向我要人,是要尸!凤栖梧一张脸立即沉下来:"你很懂说话,但无论你怎样说,我也不会将你的头斩下来"·安富冷笑道:"你甚么时候变得这样好?”凤栖梧冷酷的道:“我已砍掉你一双手,其他事为甚么不留给别人呢?”“别人?”安富一怔。”那该说,你们的仇人。“凤栖梧的语声更冷酷”我相信你们的仇人绝不会比我少。你这是甚么意思?”安富虽则问,面色都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尽然是心中有数。凤栖梧仍回答:"你双手俱断,那了个仇人相信你都不能够应付得来。”安富厉声道:“安家还有人!凤栖梧道:“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否保你一生。安富的面色难看,凤栖梧接道:不过你放心,看见你已没有了双臂,他们相信也不会要你的命:“安富叫起来”凤栖梧,我就是活不下去,化为厉鬼也要与你算清这个帐。”凤栖梧大笑,道:“好像你这种人,死入地狱,永不超生,化为厉鬼,那是废话。安富闷哼一声,转过身子,双肩欲耸未耸,凤栖梧冷冷的盯着他:"你一动,我连你双脚也砍下来!”安富双脚立时像给钉稳在地上。凤栖唔的刀往安富脸颊一拍,道:“走!”安富再次提起脚步,往前走去,凤栖梧亦步亦趋,刀倏的一翻,一道珠帘被削下、无数珠子化作一蓬光雨四面激射了开去。珠帘后还有珠帘,凤栖梧挥刀不停,那柄刀在他的手中,简直就像玩魔术也似,飞灵巧幻,又豫已变成他身躯的部份/随意变化。“、’” 光雨一蓬蓬溅开,落下,凤栖梧刀停下的时候,十多道珠帘已只剩下了两道。 凤栖梧本待将这两道珠帘也斩下来,可是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血。不是一点一滴,也不是一片一滩,那简直就像是一片血海,染红了整块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也正从珠帘下缓缓涌出来。安富目光一落,吓了一跳,凤栖梧的面色更有如白纸也似,看来非常恐怖。 安富不由自主瞟了凤栖梧一眼,看见凤栖梧的面色变成这样,由心寒出来。 那片血海继续往前涌,凤栖梧的情绪本已安定,这时候又激动起来;霍地一把抓住了安富的胸膛,喝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富苦笑:"我也想知道……”语声颤抖。珠子在灯光中闪烁,隔着珠帘,他们看不到那后面的情形,看久了眼睛竞有些发花。 凤栖梧一声怒吼,刀再挥,“哗啦啦”最后两道珠帘化作光雨迸射,灯光下六色缤纷,难以盲喻的瑰丽,也难以言喻的诡异。 那些珠子不少洒落在血上,一颗颗仍然闪光,就像是一颗眼珠子也似,全都瞪着凤栖梧。 凤栖梧无意瞥见,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从心寒出来,安富亦一阵心悸,他虽然一向杀人连眼睛也都不眨一眨,却从未见过鲜血通流如此。 那两道珠帘被斩下,他们终于看见到底是怎么回事。 血是从一具尸体的脖子流出来。 那是一具女人的尸体,肌肤白皙,却并不光滑,简直就像是刚取出的骨髓。 肌肤绝无疑问已皱折起来,那种邹折却又绝无疑问、并不是因为年纪的关系倒像是肌肤下的水份血液完全被抽干而萎缩。 ,尸体是赤裸的,一丝不挂,因为萎缩而变得拘镂,那乳房瘪得如两个空布袋,斜贴在身上。 尸体的头亦没有例外离开了脖子也不太远,只不过丈许。 那面部的肌肤虽然委缩皱折,但依稀仍然可以看出是一个美人胚子,一把长长的秀发,就像是几条黑蛇般婉蜒血海中。 断口很整齐,用来砍下这个女人的头的那柄刀或剑什么,的必然是件好东西。 血仍然从断口涌出来 血海中只有这具尸体,若是所有的血都是从这个尸体之内流出来,则这个尸体只怕就是血做的了。 也只有这样,才会有这么多的血,也只有这样,这尸体才会萎缩皱折。 凤栖梧目光落在那个人头上、一双剑眉深锁,突然问:“这是谁?” 安富呆了呆,道::“是……”竟有些结结巴巴。 凤栖梧厉声喝道:“谁?”抓住安富摇了摇。” 安富伤口被牵动,痛得一滋牙:“是···是老二的宠妾“宠妾?“凤栖梧怀疑的瞪着安富。“那是他三个月前抢来的女孩子,叫怜怜……” “你们兄弟二人也可谓色胆包天。“凤栖梧冷笑。安富呆望着怜伶的尸体,呆应道:“这个女孩子很特别,” “特别?”凤栖梧顺口应一声、目光一扫。 两丈外垂着一重薄纱,之后不远,隐约看见有上张很精致,很华丽的床,锦帐低垂。 安富接说道:“简直就是一个小妖精,既可爱,又可怕。。。”凤栖梧目光回到安富而上:“你不是跟她私下勾搭上吧?” 安富一怔,好像现在才知道自已说了什么,闭上嘴巴。 凤栖梧冷笑:“畜牲——”安富面色一变,眼角肌肉颤抖了几下,但仍然紧闭着嘴巴。凤栖梧转问:“她会倒在这里?” 安富没好声气应道:“你问我,我问那-个?”凤栖梧嘟喃道:“她既然是安顺的宠妾,杀她的当然不会是安顺,莫非已经有人先我一步闯了进来?””安富冷笑道:“我们兄弟耳目一向很好,这一个密室在连云庄虽然人所共知,却不是随便可以进来的地方。凤栖梧不能不同意,接问道:“那事情如何解释?”安富道:“老二他一定知道。”“那他为什么不说?安富想不透,只是道:“也许他要说的了,给你闯进来。。。。。话未说完,鲜血已涌到了他脚下,他看在眼内,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竟然接不上话。凤栖梧也看在眼内,心头一阵难以言喻的不舒服,转问道:“婷婷呢?她在那里?安富倒退一步:“她一直给囚在这里·,也只是她一个人…凤栖梧冷笑道:“你不是要告诉我,地上这个女人就是婷婷一"安富苦笑了一下、又倒退一步,凤栖梧一把将他抓回来:“好了,玩笑开到这里,快说,人在那儿?” 安富吸了一口气:"我没有跟你开玩笑,除非安顺在我外出之际将她送到了第二个地方。” “哦一”凤栖梧沉声道:“连云庄还有第二个这样的地方?”凤栖梧刀又出现在安富眼前:“我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听你胡诌。” 安富道:“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毫不知情,你就是一刀将我的头砍下,也是这句话,”。 凤栖梧看得出安富不像在说谎,安盲目光又落下,道:“这件事肯定绝不这么简单,那有这样的尸体。” 凤栖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发。 安富接又道:“你看,这具尸体像什么?” 凤栖梧从咽喉里道:“应像什么?”“蛆虫——”安富的口腔发苦:“我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尸体。”凤栖梧目注安富,冷笑:“不是说她是一个小妖精?” 安富一怔,凤栖梧又道,“我也从未见这一个流这么多血的人,这简直就像是一具用血涨大的躯壳,所以血才蓄得这么多,也所以现在血都流出来,肌肤立即萎缩皱折。“。安富又一呆,那刹那他突然像省起了什么,呻吟道:“不会的……” 凤栖梧看在眼内,方待问,一声呻吟又入耳。 这不是来自安富,也根本就是从床那边传来,凤栖梧一听,霍地转首,目光一亮,脱口砰道:“婷婷—"没有回答,凤栖梧一把推开安富,纵身跃前,靴下曳着两缕鲜血。,~云石的地面溅开了几朵血花,凤栖梧身形一落,刀削出,削开了那重薄纱,再一挑,那被削下的一片薄纱一片飞雾也似飘落在血海中,眨眼被染红。安富半边身子的衣服已被鲜血湿透,,他心神恍惚,冷不防给凤栖梧一推,立时被倒摔在血海中,在怜怜那个人头之前。怜怜的眼睛仍然睁大,眼瞳中一片空洞、一样如白痴的空洞。安富完全不能够从这双眼睛看出怜怜临终那刹那是什么感受,但这双眼睛却仿佛仍蕴藏着某种魅惑,诱使安富继续看下去。安富的视线才与这双眼睛接触、心头便一阵迷茫、怜怜与他之间的好些事都不由涌上来;每一件都是那么刺激,那么诱惑,就像怜怜生前赤棵的身躯纤巧的腰肢,丰满的胸膛,浑圆的小腿,但怜怜最令人迷恋的都是她的脸、以及浮现在那脸上的神态。她的脸很美,神态在多人的时候像一个贞妇,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却像一个小妖精,传说中那种迷死人没命赔的小妖精。只有亲身经验的人才知道那张脸的神态变化竟然会那么复杂,那么狂野,那么诱惑。怜怜是安顺的,安富很清楚,在安顺不在家时,他还是不由自主找到去。虽然每一次动念之际总是深感不安,但这种不安,很快就被怜伶那种强烈的诱惑驱散。,他的年纪已不青,对女人的兴趣也已没有那么大,性格亦较为冷静,却竟然禁受不住怜怜那种诱惑。”怜怜是怎样动人,怎样可爱的一个女人;也可想得知。 这个女人在生的时候显得是那么不寻常,现在死了,给人的感受也不一样。 安富本来恶心得要吐,可是现在却变得有如一个傻瓜,看他脸上那种神情,若是那双手没有断去,只怕还会把怜怜的人头捧起来。 鲜血在灯光下闪光,怜怜那双眼睛也一样,那种光看来都那么诡异。 凤栖梧若是留上心,不难发现那双眼睛像冰石一样,而现在他只要口过头来,亦不难发现安富的眼神亦变得白痴般没有生气,白痴般空洞。 而他再留心,更就会发现安富这双活人的眼睛与怜怜那双死人的眼睛并没有多大分别但即使如此,他也绝不会想到那许多,绝不会想到事情以后会变得那么恐怖。 现在毕竟才只是开始,无论多么可怕的事情,在开始的时候总是不会太惹人注意。除非那个人本就是一个不寻常的人,慧眼天生,看得到很远很远。凤栖梧现在仍然是一个很正常的人。 他没有口头,整副心神现在都放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那个女人猫一样蜷伏在床一侧,看来仍然在昏迷的状态中眼睛仍然闭着,长长的捷毛下簇着泪珠,衣襟半敞,雪白的胸膛在微微起伏,这看起来非常动人。凤栖梧以刀将锦帐挑开,目光落在那个女人的面上,立时凝结。那个女人绝无疑问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最主要还是她就是婷婷。凤栖梧拼了命闯进来,就是为了她,本以为只会找到一具死尸,却竟然还是一个活人,那能不意外? “婷婷一”他再大声叫,刀一翻,一边锦帐被削飞,"叮”的刀随即人鞘,他同时探身人罗帐内。 婷婷没有回答,长长的睫毛在凤栖梧呼唤同时微微的颤动起来,凤栖梧伸手将婷婷抱起来,搂进怀中,再伸手轻拍她的脸,一面连声呼唤,一滴泪珠从眼角淌下,婷婷终于张开了眼睛,露出极之迷茫的表情,在她的双眼睛之上仿佛多了一层淡雾,蒙蒙胧胧。“婷婷一”凤栖梧喜极大呼婷婷应声混身一震,,笼着眼睛那层淡雾刹那尽敬,她的面上旋即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用力挣扎。 凤栖梧冷不提防,给婷婷挣开,婷婷身子一缩,坐进了床上一角,双手拉起那张锦被,遮住了自己的身子。 那显然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在她昏迷之前、显然受过很大的惊吓。 凤栖梧不禁一怔道:"是我,凤栖梧一"婷婷这时候亦已经看清楚,锦被在手中掉下,呆望着凤栖梧,突然叫起来:"凤大哥一"语声很激动,也颤抖得很厉害、突然扑入凤栖梧怀中,放声痛哭,双泪奔流。 凤栖梧紧搂着婷婷,没有说话,只是怜惜地抚着她那把长长的秀发,好一会,婷婷才收住哭声,身子仍然在颤抖。凤栖梧这才道:“不要害怕,那些人不会再伤害你的了。婷婷抬起头,含泪望着凤栖梧:“凤大哥,我只道以后再见不着。。。。” “现在不是见到了,还说这些话。”” “婷婷又埋首凤栖梧怀中,凤栖梧一面抚着她的秀发,一面道:“我现在才来,让你受苦了。婷婷摇头,颤抖着道:“都是我不好,不留在家里,才让他们抓起来。” 他说着又将头抬起来,到现在她才看见那遍地的鲜血,连随又惊呼一声。凤栖梧目光一转,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婷婷道:“安富吩咐了不得伤害我,可是那个安顺喝醉了;走下来要对我…。。。她的脸一红,一顿才接上:“我被他推倒在床上的时候,那个女人就来了……凤栖梧目光一转:再找别的女人……”婷婷倦缩在凤柄梧怀中,不敢看怜怜的尸体。凤栖梧追问:“是她阻止安顺侵犯你么?” 婷婷颔首:“她缠着安顺,给安顺重掴了一巴掌,便凶不起来,却又哭又嚷,安顺只好转头去安慰她。”"后来怎样了。” "他们,他们……”婷婷钠钠地接不上话,脸颊羞红得有如晚霞。 凤栖梧目光一落,已明白几分,低声问:“他们做了那回事----"“在……在地上……”婷婷脸颊有如火烫:“安顺好像只是在敷衍,要将她赶快送出去,怜怜却怎也不依:两个人不知怎的又吵闹起来,我用被子把自己盖着,又掩着耳朵,所以也不大清楚他们吵嚷什么,一直到怜怜尖声惨叫;我…·才忍不住拉开被子一角看一眼……"“看见安顺杀死了怜怜?”“我只是看见怜怜倒在地上、身首异处,安顺拿着一柄刀,呆在旁边,很后悔的样子。” "跟着又怎样?”凤栖梧不由又紧张起来。 他呆了一会,突然笑起来、就像个疯子,然后拿起酒壶,将酒往嘴里狂倒,当时我实在很害怕,准备跟他拼命了,可是他却东倒西歪的走了出去……” 凤栖梧这时候才松过口气,接问道:“之后他没有回来?” "没有-”婷婷的身子又颤抖起来:“我等了一会,本是打算下床去看看,可是……” "又有什么事?” 怜怜的尸体不知怎的,竟好像有声音发出来一”凤栖梧诧异的道:“是什么声音?” “听…听不清楚……婷婷的语声颤抖得很厉害:"跟着…·她……她就…就动了……"动了?”凤栖梧霍地又回头,吃惊的望着怜怜那具尸体。 安富仍然跪伏在那儿,一个头却已垂下,凤栖梧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看不到他惊惧的眼神。 婷婷颤抖着接道:“她身上的肌肉不住的起伏、鲜血一股一股的从伤口冒出来,还有些血泡噗噗的爆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死人”凤栖梧听着亦不由寒心,却并不怀疑婷婷的说话,怜怜的尸体事实已经非常怪异。大清楚他们吵嚷什么,一直到怜怜尖声惨叫;我…·才忍不住拉开被子一角看一眼……" “看见安顺杀死了怜怜?” “我只是看见怜怜倒在地上、身首异处,安顺拿着一柄刀,呆在旁边,很后悔的样子。” "跟着又怎样?”凤栖梧不由又紧张起来。 他呆了一会,突然笑起来、就像个疯子,然后拿起酒壶,将酒往嘴里狂倒,当时我实在很害怕,准备跟他拼命了,可是他却东倒西歪的走了出去……” 凤栖梧这时候才松过口气,接问道:“之后他没有回来?” "没有-”婷婷的身子又颤抖起来:“我等了一会,本是打算下床去看看,可是……” "又有什么事?” 怜怜的尸体不知怎的,竟好像有声音发出来一”凤栖梧诧异的道:“是什么声音?” “听…听不清楚……婷婷的语声颤抖得很厉害:"跟着…·她……她就…就动了……"动了?”凤栖梧霍地又回头,吃惊的望着怜怜那具尸体。 安富仍然跪伏在那儿,一个头却已垂下,凤栖梧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看不到他惊惧的眼神。 婷婷颤抖着接道:“她身上的肌肉不住的起伏、鲜血一股一股的从伤口冒出来,还有些血泡噗噗的爆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死人”凤栖梧听着亦不由寒心,却并不怀疑婷婷的说话,怜怜的尸体事实已经非常怪异。安富的嘴唇哆嚏着仿佛要说什么,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凤栖梧也觉得安富有些特别,只是婷婷那样子惊慌,他又实在不忍心再要她多留。 安富终于发出了声音,却是猫叫也似,就像在哭泣。 凤栖梧脚步不停,在安富身前丈外走过,强而有力的臂膀将婷婷抱了起来,不让她的脚沾上冷怜那些血。 婷婷双手挂住凤栖梧的脖子上,半眯着眼睛,再也不敢看那些血和那具尸体。 安富盯着他们。面部的肌肉突然抽搐,突然大叫一声。 撕心裂肺也似的叫声,整座密室都为之震动。 与之同时,他突然扑出去。 凤栖梧应声回头,只见安富腾身半空,双脚疾踢了过来。 他双手已断,只有这双脚可用,他的气力居然还剩有很多,凌空双飞,劲而急,也很准确。 凤栖梧的刀更快更准确,出鞘,出击,寒光一闪,又回到刀鞘内。 也就在寒光一闪的那刹那,安富双脚已给斩下来,左右都是在足踝断下。 他的身子也被刀h的力道撞飞了出去,又摔在血泊中。 鲜血从断口狂喷,安富惨叫,凤栖梧左手一挽,将婷婷的脸埋在怀中,不让她看见。 婷婷的身子又颤抖起来。 安富在血泊中打了一个滚,勉强抬起头来,脸上已染满鲜血,根本看不出那到底是痛苦的表情还是恐惧。 他张着嘴巴,一滴滴血不住从嘴角淌下来,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怜怜的。 那种猫叫也似的声音,义从他的咽喉中发出来,有谁听得懂那是什么意思?” 凤栖梧冷冷的盯着安富:“你不像是一个这么愚蠢的人。” 安富只是猫叫也似地回答。 凤栖梧看在眼内更觉得奇怪,正想问清楚安富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婷婷已然在催促道:“风大哥,快与我离开这儿嘛。”“好,我们走!” 凤栖梧再次举步。 安富即时又打了几个滚,紧追在凤栖梧身后。那种猫叫也似的声音响过不绝。 凤栖梧没有理会,脚步加快。 安富越叫越是凄厉,膝时井用,爬着一路追前去,他爬过的地面上,留下了四条血痕,很触目惊心。 血不住从断口涌出,他的眼神已变得朦陇,但仍然叫着,一条狗也似追向凤栖梧。 凤栖梧步上石阶,无意回头看一眼,不由吓一跳,安富这时候的样子完全就不像是一个人,只像是一条野兽。 一条不知名的野兽。 安富看见凤栖梧回头,又叫了一声。 这一声,不像是猫叫,竟像是狼嗥。 婷婷给吓得惊叫起来,“风大哥,我怕…一一”“不用怕——一”凤栖梧脚步加快,一面向安富骂一声:“疯子!” 安富又一声狼嗥,爬上石阶,满面汗水混着血淌下,还有泪。泪珠一颗颗从他的眼角滚落,他流着泪,沿着汗。挣扎着一级级往上爬。 他爬得很慢,但终于爬到了石阶的尽头,也就在这时候,凤栖梧已走出了密室,密室那扇暗门也随即在“轧轧”声响中关闭。 安富那刹那一怔,所有的动作同时停顿,然后又发出一声狼嗥,身子不由自主猛一挺,重心??失,直往石阶下滚落,球一”样的滚落。 在地上再打两个滚,他堕落的势子才收得住,泪水又流出来“凤栖梧一一”他再次叫起来,虽然嘶哑,仍然听得出是人声。 这样的声音当然透不过那道门,他也知道凤栖梧听不到,但仍然再叫一声。 “凤栖梧,你不能将她带出去,否则你一定后悔………他叫着又从地上挣扎爬起,流着泪接道:“你一定后悔!” 这也是他最后的一句话,才说完,生命已然随血流尽,倒毙石阶下。 那一片血海却像是有生命的继续在移动,就像是一头来自魔界的怪物,在将那片地面一寸寸的吞噬。 救美脱险地归途遇截击 大堂上仍然灯火辉煌,那遍地的鲜血,纵横在血上的尸体,灯光下份外刺目。 安顺居然还没有断气,在凤栖梧婷婷走过的时候勉强又张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已非常混浊,突然一清,瞳孔暴缩,面部的肌肉亦收缩,露出了极其恐怖的表情来。 凤栖梧一眼瞥见,脚步一顿,冷笑道:“你能够活下来是你的运气,我见到你们之后才见到婷婷,却是你们倒霉。” 安顺没有回答,面部的肌肉那刹那已僵硬,表情亦在那刹那凝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凤栖梧转向婷婷:“方才我可真给他吓了一大跳。” 婷婷紧紧偎在凤栖梧怀中:“是什么事?” “他说你已经嚼舌自尽。” “怎么他这样说?” “想必是喝洒多了,自己做过什么也不大清楚,怜怜的死,是必亦令他大受刺激。” 婷婷哆唆了一下:“这些人都好像有些疯疯颠颠的,真怕人。”凤栖梧想了想,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婷婷接说道:“听说,他们有几个长辈,都是很厉害,也非常护短。” “听说是的。”凤栖梧一笑:“但我不怕。婷婷道:“若是你为了我有什么损伤,我可是过意不去。”凤栖梧不由一怔:“你怎么对我说这种话?”婷婷歉疚的道:“是我错了,但,我却是宁愿死,也不忍负累你。” 凤栖梧伸手捏了捏婷婷的脸颊:“越说越见外,简直变了第二个人了。” “那里有。”婷婷仍然很担心的道:“凤大哥,我这是开心……"凤栖梧道:“安家虽然人多势众,其中不乏高手,但你也莫要忘记,凤家的人也不少。婷婷好像省起了什么,点点头。凤栖梧接道:“其实,在后面支持我的人可也不简单,你大概没有忘记,我大哥号称什么?” “鸟王!”停婷的语声有些儿奇怪。 “百乌朝王,他属下能够一战的、又何止百人,现在相信他已经得到消息,向连云庄这边赶来了。”凤栖梧满怀自信他说道。” “你们到底是好兄弟。”婷婷说。说话问他们已出院子,夜色这时已浓如泼墨,夜风也更急。 周围一片静寂,连云庄的人已走得一干二净,他们不一定都怕死,但绝无疑问全都是聪明人。 凤栖梧在前院找到了两匹马,与婷婷并骑走出了庄门。那两匹马看来比安氏兄弟的任何一个手下也要忠心,竟显得好像并不喜欢凤栖梧二人,尤其是婷婷骑的那一匹,不住的悲嘶。 凤栖梧本来没有在意,突然在意,诧异道:“它们怎样了?” “它们?”婷婷一怔。 “我是说这两匹马。”凤栖梧伸手轻拍马颈:“它们好像很讨厌我们。” “怎会呢?” 凤栖梧道:“我可是从未骑过这样子不安的马,未上鞍之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婷婷想了想:“它们也许真的讨厌我们。” “这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你奠要忘记,它们养在连云庄,说不定还是安富安顺兄弟的坐骑。” 凤栖梧点头“我杀了它们的主人,难怪得它们这样子不高兴。”“据说马也有灵性的。”“看来就是了。”凤栖梧笑笑,又拍拍马颈。 婷婷望着凤栖梧那样子,也伸出小手去拍拍,她那匹坐骑立时又一声悲嘶。 凤栖梧听着,笑道:“你可没有动手哦。” 婷婷笑了笑:“我跟你又有什么分别。”说话出口,脸庞倏的冒起红晕。 凤栖梧心头一乐,催骑更接近婷婷。 那匹马即时又悲嘶起来,凤栖梧伸手一拍道“我你也不怕,怎么怕婷婷。”那匹马只是悲嘶,凤栖梧的目光已凝注在婷婷的面上,即使他没有移开目光,也看不到那匹马眼瞳中的恐惧,尽管那种恐惧是那么强烈,到底那匹马在恐惧什么? 晓风残月,杨柳岸。 凤栖语停婷井骑走在岸边,走得很慢,那两匹马一直都是显得如此的不安,只是没有停下来。 “马本身有问题。”凤栖梧又转过这个念头。 绝无疑问,他是一个聪明人,要比一般人想得多,想得远,但婷婷无恙,他整副心神亦完全松弛,何况要发生的那些事。 这之前他非但没有见过,就是听,也一样没有听过。 所以到那些事发生之后,他虽然觉得自己实在愚蠢得很,还是原谅了自己。 因为他毕竟只是一一个人 染柳烟浓,风很淡,轻柔得就像是情人的手。 一叶轻舟顺流而下,也带着那边远山飘来的烟雾,坐在舟上那个白衣人迷迷膝膝的,也不知是因为披上〕”一重烟雾还是因为拥着一股杀气。 浓重的杀气。 轻舟还未泊岸,凤栖梧已然感觉到那股杀气排山倒海也似迫来。 婷婷亦感觉到,倏的回头,目光及处,脱口急呼:“凤大哥,那是什么人?…凤栖梧目光已停留在那白衣人面上,应声道:“不是安长虹,就是安飞羽。” 白衣人那边道:“是安飞羽。” 语声冰冷,他的面容也一样,面色有如白垩,既像是冰封过,更像是抹上了一层白粉。轻舟同时在离岸两丈的水面停下。 婷婷上下打量了安飞羽一眼,诧异道;“听说他是安富安顺兄弟的叔父,怎么这样年轻?”凤栖梧冷笑道:“他用花粉填满了那些皱纹,看起来当然年轻了。”婷婷更诧异:“是真的?”凤栖梧道:“看我一会从他的脸上将那些花粉刮下来,没有半斤那只怕也有七两。” “小子大胆!”安飞羽面上的肌肉一紧,一蓬花粉竟然就洒下来。 他面上徐的花粉也实在厚了一些,婷婷看在眼内,“噗哧"的笑了起来。安飞羽目光转落在婷婷面上,绷紧的肌肉立即松开,露出了淫邪的笑容,道:“好漂亮的小姑娘,若是眉儿再画画,脸蛋敷些粉,加些儿胭脂,那才更迷人。” 婷婷纤指斜掩樱唇,道:“我不懂那许多。” 安飞羽摸着下巴,道:“这个容易,本公子可以教你。”婷婷“噗哧”又笑了出来:“我以为那只有女孩子才懂。”安飞羽眼睛眯成一条缝,看来更邪气,道:“事实证明,我懂,你不懂。“倏的又像省起了什么得意的事情,习惯似地摸了摸下巴。他的下巴刮得很干净,一根胡子也没有,这使他看来,更显得年轻。凤栖梧没有作声,只是冷冷的盯着安飞羽,婷婷好像还要说什么,看了看凤栖梧,嘴唇欲张还闭,将话咽回去。安飞羽眼中简直完全没有凤栖梧的存在,笑接道:“我还可以教你其他更多的东西。”婷婷偏开脸,只是望着凤栖梧,安飞羽目光一转,又说道:“跟着我,保管你受用不尽,怎也好过跟着这个不懂事的小毛头。”婷婷仍然不作声,安飞羽方待再说什么,凤栖梧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由得你说下去?” 安飞羽眼珠一转,已经想出了出了一个很不错的理由,凤栖梧说话却已接上:“一直以来我都很想知道被认为幼稚的哪种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人,现在总算知道了,果然有趣得很。” 安飞羽闷哼道:“一会你就会觉得很无趣的了。” 凤栖梧目光一转:“只是来了你一个人?”“已经足够——”安飞羽探手从背后抽出了一技剑,指着凤栖梧。 “好像你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的确很难会有人喜欢与你走在一起。”凤栖梧反手握住了刀柄。 安飞羽抚剑道:“最近二年我已经没有用剑的了,凤家刀法自夸天下无敌,以你现在的名气、练得也应该非常不错。”方才他语声态度都很轻桃,现在却变得非常审慎,不由凤栖梧不重新估计。那柄剑看来非常之单薄,剑锋上嵌着七颗星纹,晶莹闪亮,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安飞羽接道:“这柄剑叫做诛邪。”“很好的名字,也很好的剑,怎么竟然会落在你这种人的手上,真是糟蹋。”安飞羽冷笑:“安家的人一向被视作邪魔外道,凤家的人只怕也不见得好到那里去。”凤栖梧自顾接道:“可借姓风的不惯用剑,秆则这枝好剑落在乎中,遇邪诛邪,才个枉铸剑的人一番心血。”“小子口出狂言,果真目中无人。“安飞羽屈指一弹,剑作龙吟。凤栖梧摇头道:“轻舟一叶,孤身迫到这里的人,我怎敢不放在眼内。”安飞羽剑一一挥,道:“留下这个女人,一条右臂,放你一条生路。“这是废话。“凤栖梧滚鞍下马,一道剑光立时向他飞来。两丈水面,安飞羽一掠而过,身剑合一,凌空飞射,还未飞至,剑气已然迫人眉睫。凤栖梧双手捧刀,急斩而出,刀光与剑光一样耀目,刀尖已劈在剑尖之上,一团火星在金铁声中迸射,刀剑的变化在这一下硬拼下尽散。凤栖梧双脚左弓右箭,收刀护胸,身形一动也都不动。安飞羽却倒翻了出去,他身形凌空未下这一下硬碰硬,力道也实在惊人。一翻再翻,安飞羽身形才落下,那刹那,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布满了尖针的刺猬,混身上下,闪起了一片刺目的剑光。凤栖梧一·直等到他身形将近落下的那刹那才欺前去。一刀削出,攻的正是安飞羽剑势中惟一的空隙。安飞羽的剑势本来无懈可击,但在身形着地那刹那的轻微一震,却将空隙震出来。凤栖梧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站在那里、将安飞羽剑势的。一变化都看在眼内,看得很清楚一斤以在安飞羽落下之际,他已经能够肯定剑势的空隙出现在什么地方。所以这一刀攻得恰到好处。安飞羽身形未稳,一股寒气已然袭进来,立时知道凤栖梧的刀已然攻进剑上的破绽,不暇多想飞身倒退。凤栖梧入刀紧追不舍,紧追着安飞羽掠过水面,直往那叶轻舟扑落。安飞羽身形一落一顿,那时小舟的尾端立时离开水面,倒竖起来,也正撞向凤栖梧的腰腹。凤栖梧竟似意料之中,身形及时一个翻滚,头下脚上。一刀疾往安飞羽头顶插下。安飞羽扬剑急挡,“叮当”声响中。小舟在他的脚下断裂,尽管这叶小舟坚实,还是禁受不住凤硒语与他的内力摧击。 两人旋即翻身堕水,安飞羽敢胆轻舟一叶,顺流急追到来,水性当然不会差到那里去,凤栖梧的水性居然也不错,凌空一翻一插,竟有如一条飞鱼也似,直插进水、姿势之美妙无以复加。 安飞羽一眼瞥见,心头一凛,整个身子已没进水里。猛吸一口真气,又从水里冒出来,一声轻啸、双掌往水面一拍,身形凤栖梧几乎同时从水里飞出来,匹练也似的刀光一闪,射进安飞羽的小腹里。 安飞羽轻哼一声,身形一顿,随即又一沉,一剑横空,飞刺向马上的婷婷! 剑气激厉,健马惊嘶,凤栖梧风车般凌空一个翻滚,及时赶至,一刀挡在婷婷面前。 安飞羽的剑目的当然不是在婷婷,剑刺到一半,身形已然一偏,落在凤栖梧的坐骑上,鲜血继续从他的小腹流出来,已染红他半身的衣衫。 凤栖梧看出安飞羽目的所在,与之同时,右掌往婷婷坐骑鞍上一印,身形借力飞滚,刀斩向安飞羽后背。 安飞羽一骑尚未奔出,脑后风生,凤栖梧的刀已经到了,急一式“秦王背剑”,回剑挡在后背之上。 凤栖梧一刀刺下,身形又一个风车大转,刀光一闪,竟然将那匹马的头硬硬斩下来。 这一着实在大出安飞羽意料之外,身形虽然及时脱离马鞍,已经大乱,凤栖梧也就趁着这个机会,连斩二十七刀。 、十七刀之中最少有十六刀砍在安飞羽身上,三刀砍中要害。 刀光一敛,安飞羽混身浴血,倒在地上,那匹无头的马同时倒下,压存安飞羽上面,马血人血混在一起往低处奔流,一大片的地面迅名被鲜血染红。 凤栖梧目光落下,不由又省起连云庄密室中那滩鲜血。 “凤大哥——”婷婷惊恐的呼唤声也就在这时候传来。 凤栖梧回头望去,只见婷婷俯伏在鞍上,一个身子不停的颤抖,那模样既可怜,又可爱。 那匹马亦好像吓慌了,不住的悲嘶踢脚。 凤栖梧一面抖飞刀上的余血,还刀入鞘,一面走到婷婷身旁,道:“别怕,没事了。”婷婷蹑喘道:“凤大哥,你平日在江湖上行走,就是要这样的不停杀人?” 凤栖梧道:“非生则死,很多时的确是别无选择。” 婷婷摇头道:“我可受不了。” 凤栖梧笑道:“这之前你不是时常嚷着要随我到江湖上走动?” 婷婷道:“那是我一直都不知道江湖上原来是这样险恶。” “现在不想了?” 婷婷颔首,道:“风大哥,你也不要再在江湖上走动,成不成?”凤栖梧一怔,微谓道:“对于这种生活,我其实也早就厌倦人”婷婷接又道:“也不要再离开我,成不成?”凤栖梧微笑点头:“最怕是你讨厌我,不愿意跟我一起。” 婷婷道:“怎会的——”语声未已,一张脸已红到脖子去。 凤栖梧轻捉着婷婷的纤纤玉手,道:“你终于还是答应我了。” 婷婷的娇靥更赤红如火烧,一面抽回手,一面道:“那里是?“那份娇羞尤其动人。凤栖梧看在眼内,不由得一阵心荡神摇,呆看着婷婷,就像个傻瓜。婷婷偷眼看看凤栖梧,微嗔道:“看你啊,怎么这样望着人?”凤栖梧笑笑,道:“不知怎的,每一一次看见你,都好像改变了很多。”婷婷道:“改成怎样?” “一次比一次漂亮。“凤栖梧一点也不像在说谎。婷婷一一笑道:“又来油嘴了。”凤栖梧道:“是老实话。” “若是这样,怎么每一次看见我之后,你总是不肯留下来?” “这一次下会的了。“凤栖梧接问:“要不要我立一个毒誓?”“不要——”婷婷伸手轻掩住凤硒梧的嘴巴,凤栖梧也就乘机又抓住婷婷的纤纤素手。 婷婷这一次没有挣扎,凤栖梧身形按一动,翻身跨上了马背,将婷婷整个身子拥入怀中。 “缨咛”一声,婷婷半转身于,将脸颊贴上凤栖梧胸膛。 凤栖梧感到了那种娇羞的灼热,好容易才将心神稳定下来,右手接过僵绳,说道:“我们离开这儿。”婷婷微一一颔首,凤栖梧随即策骑奔出,两人一骑,继续上路。又是杨柳岸,却已是正午。婷婷仍然在马上,凤栖梧却是牵着僵绳步行,那匹马已经很累,他若是仍坐在鞍上,只怕已经倒下。阳光轻柔,柳丝拂面,亦轻柔得有如情网,婷婷看样子已深陷在网中,不时含笑偷望凤栖梧。凤栖梧好像没有觉察,其实都看在眼内,心头甜蜜蜜的,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面上始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一直到再前行半里,看见了停在路当中那座轿子,才一下子完全改变。婷婷看得真切,奇怪地问道:“凤大哥,怎样了?”凤栖梧淡然一”笑:“我们又有麻烦了。“目光停留在那顶轿子上。那顶轿子非常华丽,抬轿的八个轿夫一式锦衣,别的不说,就是这八个轿夫的锦衣已不是一一般入穿得起。他们的腰间都挂着刀,紫鲨皮鞘,黄金吞口的的长刀,那块吞口的黄金只怕已够买一般人家两三个月的口粮。轿子的价值当然更加惊人。坐在轿子内的主人又如何,凤栖梧牵着马在二丈外停下,轿帘子也同时左右掀开了,走出来的,竟然是两个千娇百媚的美少女。凤栖梧一些也不意外,目光也没有给那两个少女引开,仍然稳盯着那顶轿子。轿内还有第二个人。那个人堆在那里,就象是一座肉山,正好将座位堆满。那两个少女方才若不是站着,只伯就是坐在他的膝上,躺在他的怀里了。他那怅脸也是圆圆的,有如满月,脸色却是红得有如涂上了胭脂,一双眼睛已给脸上的肥肉挤成两条缝,但目光落在婷婷的脸上,立时鸽蛋般睁大。婷婷往轿内看了一眼,道:“这就是安长虹?” “一个尖锐如锥子的声音,立时回答:“他不是,我才是。”声音从一株柳树上传下来,声落人落,在他们之间,立时出现了一个锥子也似的人。那个人尖脑袋,尖额,八字眉,三角眼,就是嘴巴,亦尖尖的斜往上伸展,一身衣服,七色斑斓,看得人眼花缭乱,后背腰带上插着一枝银光闪烁,也是锥子一样的长剑。凤栖梧知道这个人是安长虹,也知道轿子里坐着的是什么人,他的面上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一颗心已经在收缩。这个人来得这么快,实在太出入意料之外。婷婷道:“那么他是谁?”“我当然也是姓安。”堆在轿内的那座肉山应道:“有些人称呼我安霸天,亦有些人称呼我安大王或者安太岁,那是因为我另外有一个绰号,唤作花花太岁。”声音很柔也很腻,令入听来就像是咽下了好几斤肥猪肉。他说着从轿内走出来,骤看来,就像是一个肉球在滚动。“这个绰号实在土得很,可惜他们实在想不出另一个更适切的绰号,只好将就算了。安霸天一面说一面在滚动。那看来实在很滑稽,婷婷看在眼内,忍不住笑比来。这一笑有如春花乍放,安霸天的眼睛又入了一些,竟好像看呆了。安长虹瞟了安霸天一眼,道:“老二,这个女娃子我看你是要定了。” 安霸天一脸的肥肉部笑得颤抖起来:“千娇百媚,活色生香,如此美人,杀了并非浪费?,,站在他身旁那两个少女立时都露出娇嗔之色,一个道:“大爷见一个爱一个,那还有我们立足的地方?” 安霸天格格笑道:“你们不是一向都坐在我的膝上?” 两个少女一阵娇羞之态,粉拳尽往安霸天身上捶,安霸天都给捶得“呵呵”大笑。 婷婷已笑不出来,凤栖梧一张脸更就已发青。 安长虹一脸讥消的盯着他们,就像一只恶猫在盯着爪前的一对小老鼠。 他的一双手都垂着,但谁都可以看出,只要一抓到机会,他的剑就会刺出,而一枝无鞘的剑,拔起来当然也应该更加迅速。 凤栖梧已经在留意着这双手,可是他更加留意安霸天,因为他知道,就是安长虹、安飞羽,加起来,也没有这个安霸天的可怕。安霸天笑了一会,额上便冒出汗来,移步到安长虹的身旁。 那不过是半丈的距离,在他却好像已爬过一座大山,汗流更多,倏的举起葵扇似的那只右手,扇了扇,嘟喃道:。‘该死,这几天热得简直要命。安长虹道:“我看是你太胖了。”安霸天叹了一口气:“一个人胖起来真是没有办法。”安长虹道:“吃少一点不就成了?,,“民以食为先,我宁可多一点运动。“安霸天不停的扇着手,越扇那只手越红,渐渐竞有如从血红色的染缸里捞上来。凤栖梧看在眼内,目光收缩,安家血手印,江湖上人称一绝,传说这一代就只有安庆练成功。传说通常都有些出入,现在看来,这个出入未免大大了。安长虹即时道:“大哥的血手印只练到第八重,我看你只怕已到了第九重。”安霸大笑嘻嘻的道:“还是近月来的事!”接住凤栖梧那边虚空印了印。凤栖梧立时嗅到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心头一阵很不舒服的感觉,安霸天随即间:“如何?”“不外如是。”凤栖梧冷应:“要将我吓跑,这是不够的,”“跑?”安长虹有些诧异:“你还跑得了?”凤栖梧冷笑道:“我就是倒下,也会找一个人作伴,"安霸天摇头:“不要找我,胖到我这个样子,带着走是负累凤栖梧道:“我不怕”“你不怕我怕。“安霸天身子一缩,竟像要躲回轿子内,举止诙谐。凤栖梧却一些也不觉得有趣,非独没有笑容,甚至一些也不为所动,只是盯紧对方。安长虹忽然道:“人家不吃你这一套,你要从他的出手将他的破绽找出来,我看你还是不要省这几步的气力。”“哦?“安霸天叹息一声:“有没有第二个办法?”“有一个,只是不很好。”“你替我将他赶过来。“安霸天笑望着安长虹,满怀希望也似。“不错一——”安长虹应声看似便要欺前去,但突然又回头笑问:“你真的没有第二个更好的办法。”“假的一”安霸天双掌一拍,就像是半天突然落下了一个响雷。百数十个手执弯箭的锦衣大汉应声在那边山坡上现身,安霸天目光一扫,笑问:“他们若是乱箭射来,你以为有什么结果?”安长虹道:“姓凤的跟那个女娃子若不死在乱箭下,一定会来到你身前。”安霸天抚掌笑道:“箭虽然无眼,用箭的人却有,他们当然不会将箭向我这边射来。”安长虹道:“你这个办法比我的好得多了。”凤栖梧仿如未觉,一些表示也没有,别的且不说,就是这一份镇定,已不是一般人所能及。安长虹目光转落在凤栖梧面上:“姓凤的意思怎样,自己过来,还是要我们用箭迫过来?”凤栖梧刀在手,“飓”的猛一旋,夺人眼目。安长虹脱口道:“好刀!”安霸天接道:“可惜飞羽不在,否则他一定看得出这柄刀是什么来历。”“他应该到的了。”安长虹有意无意,往来路望一眼。凤栖梧冷笑。安霸天目光应声一一闪,突然道:“我看他是不会到这里来的了。”安长虹一怔,道:“为什么?”安霸天道:“你忘了他水性好,习惯了走水路。“目光随即落在江流上:“他若是要来,只有他等我们,又怎会我们等他?”安长虹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他怎么……”安霸天截道:“我只是说他不会到来这里,”安长虹诧异的瞪着安霸天,安霸天叹了一口气,道:“难道你没有听到他那一声冷笑?”安长虹一怔:“你是说——”安霸天转望凤栖梧:“他已经给你砍倒了?”凤栖梧道:“还不太费力。”安霸天只是笑笑,安长虹一张脸却已铁青,道:“姓凤的果然好本领。”安霸天接道:“胆子也果然不小,但我还是要试试!”语声一落,把手一挥,这个不待言是叫手下将凤栖梧乱箭射杀。他也已考虑到凤栖梧只是会给乱箭迫过来,手一落同时,已准备当头痛击。安长虹右手同时一翻,已握住剑柄。凤栖梧的刀护在身前,用左手搂住了婷婷的纤腰,只等弓弦声一响,准备立即掩护婷婷,冲而杀前去。没有弓弦声,在安霸天右手落下的那刹那,一阵惨叫声突然划空传来。所有人都给吓一跳,循声望去,只见那些锦衣大汉一个个从山坡上滚跌下来,后背无一例外,都插着一枝长矛。安霸天只看了一眼,已知道他们都是在那刹那间给从后面掷来的长矛刺杀,他也知道是什么人来了。凤栖梧更加清楚,不由身主发出了一声长啸。一群黑衣人也就在长啸声中出现在山坡上,每一个的背后有五枝长矛伸出来,手中又抓住了一枝,随时都准备掷出。凤栖梧长啸声中亦松开了左手,反手一掌击在马臀上,那匹马立时向山坡那边奔过去。安长虹一声暴喝。锥子也似的那枝长剑闪电一样刺出,直取婷婷的后心。剑快,凤栖梧的刀更快,“叮”的一刀将剑势斩断,安长虹目的当然不在婷婷,半空中剑势其实已变,改刺向凤栖梧。凤栖梧身形亦变,挡在婷婷与安长虹之间,安长虹的剑势根本无须多大变动,所以速度始终都保持。凤栖梧却仍是一刀便将之截下。安霸天也动了,他外形看来很笨拙,可是动起来,竟然比安长虹还要快,只一旋,便到了凤栖梧身旁,双掌随即印向凤栖梧要害。凤栖梧长刀一圈,划向印来的双掌,安霸天轻喝一声,双掌一登,竟然正登在刀身上,将凤栖梧的刀震开。凤栖梧不由心头怦然一震,他刀势变化之快,即使是凤生,亦认为是凤家弟子中最快的一个,可是安霸天竟能够在那刹那看出他刀势变化所在。他的身形却没有受心情影响,刀一被登开,他已然倒纵出云。安长虹的剑同时刺到,接连七剑,每一剑与凤栖梧之间都不过一寸之差。安霸天身形同时旋转,双掌更殷红,血腥味扑鼻,凤栖梧一退再退。安霸天安长虹如影随形,紧追在凤栖梧身后,双掌一剑都是奔向要害。凤栖梧一退三丈,身形一个翻滚,已上了一株柳树。柳枝随风飞舞,凤栖梧有如飞絮,柳枝上一点又弹了出来那株柳树即时断成两截。安霸天双掌只是一拍,柳树便中断,随即将那株柳树举起来,疾掷了出去。那株柳树给这一掷,激起了一。股劲风,呼啸着凌空撞向凤栖梧。凤栖梧身形一落即起。那株柳树刹那撞在另一,株柳树上,“轰”然一声,被撞的那株柳树立时连根拔起。凤栖梧看在眼内,又吃一惊,身形在第三株柳树上一停一拗,倒飞而回。匹练也似的刀光射向安霸天眼目,安霸天大喝挥掌又一股劲风呼啸尘土飞扬。安长虹人剑一旁接上,走偏锋刺向凤栖捂腰间,凤栖梧一闪让开,刀势三变。第一变斩向安霸天咽喉。安霸天双掌即时一拍,眼看便要将刀拍在双掌中,刀势又再变,斩向安长虹。凤栖梧身形同时一转,正好避开安霸大接来双掌。安霸天双掌变化飞快,只看外形,相信绝没有人想像得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快的动作。相反,安长虹外形有如锥子,给人的是一种既尖锐,又迅速的感觉,但现在看来,尖锐有余,竟没有安霸天的迅速。他与安霸天却显然已不是第一次合作,出手此消彼长,恰到好处。安霸天一进击,他立即寻隙抵暇,伺机出手,在凤栖梧被安霸天迫退同时,他的剑亦刺至。凤栖梧刀势的第二个变化却抢在他的剑之前,他的剑不能不挡。第三个变化也就在刀剑相撞的刹那出现,仍然是迫向安长虹。那柄刀那刹那陪着安长虹的剑翻滚削上,安长虹应变虽然也不慢,竟然看不透这一刀的变化,急忙倒退了出去。安霸天那边紧接抢上,那个身子肉球一样飞滚,眨眼之间向凤栖梧拍出了二十七掌。腥风扑鼻,每一掌攻的都是要害,莫说安霸天那双手掌本来就毒得很,即使是一般无异,给拍上,凤栖梧也绝不好受。凤栖梧的刀迫着安长虹,只是闪避,竟能够闪避开安霸大连环二十六下追击。他的刀势也没有停下来,安长虹连退四丈,仍然在刀锋威胁下。他不能不退,否则凤栖梧的刀便会将他握剑的手削断,以他经验的丰富,竟然看不出凤栖梧这一刀的变化。安霸天却看出来了,突喝一声:“细胸巧翻云!”安长虹毫不犹疑,应声就是一式“细胸巧翻云”,倒纵了出凤栖梧人刀同时车轮般一转,仍然是追向安长虹。杀掉一个,其余的一个便容易对付得多,凤栖梧打的是这个上音安霸天亦看得出,与之同时,身形暴长,挡在凤栖梧之前,喝叱声中,双掌上下飞舞,竟一口气将凤栖梧迫回四丈外。安长虹立即扑回来,与安霸天成一直线,一齐向凤栖梧进攻。凤栖梧先后变了三个位置,但安霸天安长虹的位置始终不变,他那一招便再也施展不了出去。安霸天即时道:“倒转乾坤,立杀此人!”安长虹应声身形一个风车大翻身,倒竖蜻蜓,左掌一落,正按在安霸天的头顶上。安霸天即时冲向凤栖梧,双掌击出,他的身形固然快,出手也同样迅速!凤栖梧看在眼内,长刀斩向安霸天,这一刀才斩到一半,已经被安长虹一剑封住。他与安霸天成一直线,凤栖梧长刀攻向安霸天与攻向安长虹并无分别。凤栖梧刀被封住,安霸天已经冲至,双掌红光亮前,血腥味刺鼻使人欲呕,显然已运起十成的功力,若是被他击中一掌,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凤栖梧也知道厉害,身形倒纵,那知道刀势已经被剑势封住,他一退退安长虹就进迫。那枝锥子也似的剑划起尖锐已极的破空声,缠住了凤栖梧的刀,寒光耀目,慑人心魄。凤栖梧的刀绝对可以脱出安长虹的剑缠绕,却绝难兼顾安长虹的剑与安霸天的掌。他若是弃剑封掌,安长虹的剑一一定可以刺在他身上,但若是只顾剑,却难免挨安霸天一掌,危机一发,也就在这个时候,安长虹突然一声惊呼,倒翻了开去。一条黑影也就在那刹那毒蛇也似从他方才置身的空间扫过。凤栖梧长刀旋即急落,封住了安霸天双掌。安霸天连环七击,左三右四全都击在刀身上,凤栖梧接七掌,退七步,安霸大的第八掌没有击出,倒掠了出去,正落在安长虹的身旁。凤栖梧亦没有追击,横刀护胸。在他们之间,已然多了一个人,一个天神也似,魁梧已极的中年汉子。他一身锦衣,半敞着胸膛,肌肤古铜色,燕颔虎须,气势慑人。在他的双手之中,握着一条粗大得吓人的锁链,是精钢打就,闪亮夺目。他就像是一股旋风也似突然吹至,锁链呼啸,凌空卷向安长虹。一眼瞥见这个人,安长虹已经心头一凛,锁练卷至,一看来势,便知道接不下,惊呼急退。他退得虽然迅速,那刹那仍然有一阵窒息的感觉,锁练一击之力也可想得知。“这时候,那些黑衣人亦已然向这边包围过来,手中长矛齐都向着安霸天兄弟。安霸天目光一扫,落在锦衣中年汉子的面上,道:“风生?”中年汗子道:“我们这还是第一次会面。”他的语声与他的身材同样雄壮,震人心魄。安霸天笑笑:“风安两家一向河水不犯井水,也从无过节。”“现在有了。“凤生双手一翻,锁练“呛嘟”一声。安霸天的眉毛应声一扬:“这……件事……”“是怎样的一件事我清楚得很!”凤生一仰首截道:“所以你不必多解释。”三个黑衣中年人那边越众而出,风生目光同时一,转道:“他们都叫做鸽子,不大多,全部只有三百来人,飞遍天下,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与我们有关系,他们都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将消息送来,而且一定是准确的消息。”安霸天淡应一声:“是么?”凤生道:“若是你们有怀疑,他们随时可以请来更多的证人。”一顿接说道:“我绝对相信,他们能够帮助我公平处理这事安霸天笑道:“凤栖梧是你的兄弟,就凭这一点,已经足够公平的了。”这一句当然是反语,凤生却大笑起来:“很好,这我们就不多作废话了!”安霸天冷冷接道:“到现在为止,死的仍然是安家的人,你们又何须在乎多杀两个?”“也是道理!”凤生目光转落在凤栖梧脸上:“老二,我们兄弟先除掉这两个人,再算兄弟两的帐!”凤栖梧脱口道:“大哥一一,”凤生道:“你心目中还有我这个大哥,怎么闯连云庄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大哥说一声?”凤栖梧说道:“这其实只是一件小事,而且当时救人心切,怎么来得及找大哥商量?”凤生摇头道:“要动姓安的大有人在,到现在他们仍然能够不倒,可见也不是容易动的。” 凤栖梧道:“到现在我们却是不动也不能了!…凤生道:“为免日后烦恼,事情的确是彻底解决的好。” 安霸天淡淡笑道:“你们要动手,尽管一起上,百来二百人,姓安的还不放在心上。”凤生大笑:“人说这个胖子是一个聪明人,果然不错。”凤栖梧亦笑:“他懂得拿话套住我们,却忘了带来多少人准备箭弩对付我。”凤生道:“这大概是因为他现在已经看不见那些人。”安霸天不以为意,道:“无论单打独斗抑或群殴,姓安的一。律奉陪。” 凤栖梧道:“说话又来了。” 凤生道:“既是迫我们作一答覆,其实他已经知道我们准备怎样的了,只是还不能确定。”凤栖梧道:“据说这个人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据说是的。”风生大笑:“但事实却显然有些出入,否则他不会有今天的行动。”凤栖梧大笑,安长虹看在眼内一张脸已绷紧,安霸天反而笑起来:“风家据说只刀法一绝,那知口才还在刀法之上。”凤生道:“这个据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想不到姓安的还有编故事的天才!” 安霸天道:“除了刀之外,凤家还有什么?”“很多,”风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风家刀法不错一绝,可是我从来就没有用过刀。” 语声一落,“呛哪卿”~声,那条锁链怒蛇也似飞出,拦腰飞卷过去。 安霸天轻啸一声,血红的双掌扬起一股血腥,迎向那条锁链。 那刹那,那条锁链盘旋飞舞,连变三式,击向安霸天七处要穴。 安霸天双掌一吐一吞,贴身在那七处穴道上一转,不偏不倚,正好将那七击接下来。 锁链发出一下下非常怪异的声响,安霸天双掌竟然一些损伤也没有。 凤生意料中事,锁链飞舞,接又七变,声势更凌厉,摧人心魄。 安霸天肥胖的身形,即时转动起来,非独将那七变完全接下,而且欺入空门,反迫风生。 凤生“好”一声,双掌一搓,锁链已挡在空门之间,两端同时一折,击向安霸天两道太阳穴。 安霸天应变非常迅速,双掌一挑,已然将那条锁链的两端抓在双掌之中。 他的身形同时倒翻,那条锁链立时被拉得笔直,与之同时,他双脚已着地,但立即又被风生牵得飞起来。 在锁链一直的刹那,风生双手己后夺,硬硬将安霸天牵入了半空。 安霸天半空中身形滚转,双掌一松,齐向风生当头印下,凤生亦同时将锁链一松。 那条锁链“呛榔榔”暴响,飞撞向安霸大腰腹,这一着倒是安霸天意料之外,闷哼声中,双掌急回,及时将那条锁链拉住,但仍被凤生贯注在锁链的内力震得往后倒翻了开去。 凤生同时拔起来,天马行空般直迫安霸天,双臂挥动之间,现出了一片闪亮的光芒。 那是两排相连在一起,而长短不一,扇形张开的利刃,有如雀鸟的双翼,“霍霍”的拍击向安霸天。 安霸天锁链在手,却来不及施展开来,那条锁链的沉重亦是在他意料之外。 生死间发,他不暇思想,锁链迎向拍来的翼刀,身形同时暴缩。 “挣挣”声中,那两排二十六柄利刃斜砍在锁链上,长的已划上安霸天双掌。 安霸天那刹那已经松手,但仍然慢了半分,双掌被划了几道血口,鲜血被内力一摧,“嗤嗤”的疾射出来。 锁链“呛榔”堕地,安霸天怒啸声中,陀螺般飞旋出半丈,才落在地上。 风生一只大鹏鸟也似紧追着扑落,“霍霍”声响中,二十六柄利刃左右开合,斩向安霸天。 那都是缅铁打就,锋利非常,薄薄的,给凤生内力催动,一齐震动起来,攻击的范围自然又大了很乡。 安霸天身材怪异,身法与身材配合,亦是怪异得很,而且动作很迅速,但风生双翼展开,御风飞行,比他更迅速,他双脚才着地,凤生便已扑至。 那若只是一柄刀,纵然弹性如何强,以安霸天身手的敏捷亦可以在一拍之间让开,但那却是二十六柄之多,每一边都有十三柄,一柄弹开,其余十二柄仍然会划上来。 安霸天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化解凤生这种翼刀,他一向用双掌纵横,从无敌手,也从不备任何的兵器。 而他也一向看不起用兵器的人,到现在,他总算知道兵器若是精巧,也不容轻视。 那两排二十六柄利刃眨眼之间已将他裹起来,就是旁边有一个土坑,也来不及躲下去的了。 他不暇多作考虑,双掌急忙护住了全身要害,凤生却就在这个时候绕着他旋转起来。那些刀亦随着旋转,安霸天瞬息间被裹在一片刀光之中。 一身衣衫就在刀光之中,一片片飞舞起来。 每一片衣衫都有血,一缕缕血丝接从安霸天的身上射出。 他一口真气运行全身,肌肤被割开,真气亦外泄,鲜血同时被迫溅。 风生用的刀也实在太薄太锋利。安霸天一身肌肉虽练得有如铁石。但遇上这种刀,却是一定被剖开。 这种刀原就是专破内家气功。 安霸天一时大意,给刀划开了肌肤,这下子真气一提。鲜血立即从伤口迸射,除非他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将风生击倒,否则后果实在堪虞,就是流血也已经可以将他的生命流干。 风生显然亦看出安霸天弱点所在,翼刀飞舞,只是不停的削安霸天的肌肤。 不过片刻,安霸天上半身已几乎完全赤裸,鲜血迸流,有如血人一样。 他几次要从刀锋上脱身出来,可是始终都摆脱不了凤生翼刀的追击,要攻击,却又找不到风生的破绽所在。 凤生若是只有一柄刀,纵然刀势怎样紧密,亦很难护住全身的每一部份,他用的却是两柄乌翼一样的刀,一刀挥出,相连的十:二柄刀亦同时展开,凌厉无比,因而能护住一柄刀绝对护不到的部位。 那十三柄刀的距离位置显然都经过一番心血,配合得无不恰到好处。 安霸天从来没有遇过这佯的兵器,在这种情形下,更难看得出这种兵器的弱点,现在他惟一的希望,就是安长虹能够上前来,先助他脱出凤生翼刀的追击,可是他一看安长虹,便知道已绝望。 安长虹的处境比他更糟。 凤生一动,凤栖梧也动了,他手中虽然只得一柄刀,但亦不是容易应付。 安长虹锥子一洋的剑寻隙抵暇,凤栖梧的刀却是只攻不守。 安长虹几次有机会可以将凤栖梧刺中,可是他的剑却刺不出去。 那只是电光石火的刹那,他绝对有信心将剑刺住凤栖梧身上,却毫无信心在同时闪开凤栖梧拼命拼下来的一刀。 他也从未见过一个这么凶悍的人。 凤栖梧人刀一体,简直就是在拼命。 一口气连斩三百六十刀,只斩得安长虹汗流侠背,直退进水里。 凤栖梧一步也不放松,刀势纵横,迫得安长虹只有后退。 离岸越远水越深,安长虹几次要扑返岸上,都被凤栖梧截下,再退,水已浸到了腰部,急激的水流使他们连站都已站不稳。 凤栖梧本来不住迫前,这时突然一变,改向安长虹的左右进攻,他水性之好,安飞羽也自叹不如,安长虹更就望尘莫及。 他现在正是尽量利用自己这个优点,双脚划水,飞鱼般在安长虹的左右穿插,刀势始终是既狠且劲。 安长虹也看出凤栖梧水性在自己之上,一股寒意不禁由心底冒上来。 他虽然也懂水性,实在远比不上凤栖梧,真气一提,身形便自在水里漂荡,剑法亦乱,但若是不提真气,又招架不住狂斩下来的刀。 凤栖梧完全抓住安长虹的弱点,再斩百刀,安长虹便已混身浴血。 鲜血从他身上二十六处伤口冒出来,虽然还没有一刀致命,亦已经完全崩溃。 凤栖梧的刀四面八方砍来,甚至从水里向他砍至,那份迅速与在陆上并没有不同。 安长虹再吃九刀,才找到一个空隙,那刹那,他曳着一股水柱,连人带剑“哗啦”的一声,飞出了水面,从凤栖梧的头上翻过,向岸边扑落。 凤栖梧没有阻止,只是在他从头上翻过的那刹那,削出了三刀。 他也就是为了这三刀,才故意露出那个空隙,安长虹完全看不出,心神毕竟已经大乱。没有一刀是多余,安长虹身形落在岸边的时候,胸腹已然被剖开,一条条白骨也露了出来。鲜血一股瀑布也似狂喷,安长虹剑插在地上,一声狂吼,还是倒下凤栖梧亦同时倒栽进水里,他不是自己栽进去,是安霸天一掌将他击下来。 安霸天混身上下已几乎没有一寸的地方完整,凤生就像是凌迟酷刑的刽子手,将安霸天混身的肌肉鱼鳞般一片片削飞。 他并非一个这样残酷的人,可是安霸天每一次都能够将要害让开,只留下一片肉来。 安霸夭已痛得毗牙咧嘴,他实在很想跟凤生拼命,可是那两柄翼刀一合,寒光夺目,非但封住了他的攻势,而且也封住凤生的要害。 安霸天完全没有信心攻进去,这之前,他也完全没有拼命的经验。 他虽然己能够看出风生翼刀的变化,却也不能够完全肯定,而在这种情形之下,亦没有时间容许他试准凤生的变化。 “你完了!”凤生突然说出这句话。 那就像是一技利刃贯透安霸天的心窝,安霸天知道这不是废话,可是他更加明白,他还有一线希望,拼掉凤栖梧。 也就在凤栖梧削出那三刀同时,安霸天的身子突然倒翻去凤生的翼刀裂帛声中,自腋下到小腹,几乎将安霸大剖成了二片,却仍然不能够将安霸天留在原地。 鲜血喷出,一道血虹洒过柳堤,洒下水面,安霸天在鲜血中翻滚,当头向凤栖梧扑落,“五雷轰顶”,双掌击下。 凤栖梧看在眼内,却看不出安霸天掌势的变化,他的刀三变再变,紧紧护住了头顶。 这柄刀没有风生所用的那么薄,锋利则只有过之,安霸天双掌若是真的击下,凤栖梧绝对有把握将安霸天双掌砍下来。 安霸天视如不见,双掌原势击下去。 “刷”地一一声,他的左掌齐中被砍断,凤栖梧那柄刀却亦被他掌上所蕴的内力震开。他的右掌把握这刹那击下。 凤栖梧实在意料不到安霸天拼着断去左掌来击下这右掌,风生的一声“小心”同时入耳。 凤栖梧应声身形偏开,让开了头颅,却让不开左肩,安霸天右掌正击在他的左肩上。 “噗”一一下异响,凤栖梧左肩未碎,混身的鲜血却仿佛都被催动,一齐撞击向五脏肺腑。 他闷哼一声,整个身子被击得滚进水里,一口鲜血同时从嘴里喷出。 安霸天掌一吞,便待再印下,一个身子却就在这时候拦腰断成了两截。 凤生已到了,右手翼刀先挥出。拦腰将安霸天斩杀。 血尚未喷出,风生左手翼刀已然又砍上,在安霸天那两截尸体掉在水面之前再将之斩为四片,那出手之快之很之准,当真是骇人之极。 尸体分四个方向落下,一一片江面迅速被染红,奔流开去。 风生双刀一敛,身形直入水中,手一抄,将凤栖梧在水中扶起来。 凤栖梧面如金纸,目光呆滞,嘶哑着声音道:"不要紧。” 凤生摇头道:“在大哥面前挺什么好汉?”凤栖梧一笑,又一口鲜血喷出。却仍然勉强举步,往岸上去。风生扶着凤栖梧,两条浓眉紧锁在一起,却没有再说什么。那不过十来步距离,凤栖梧以平日最少三倍的时间才走尽,以刀支地,再往堤上走上,贴着一株柳干坐倒,不住喘气。凤生伸手抓住了他的穴道,浓眉再深锁,掌一抵,一股真气度过去。凤栖梧没有拒绝,喘着气,道:“好小子,若是他在受伤之前给我这一掌,我这条命真的要送给他。”凤生道:“饶是如此,我看你这一次最少要休息两个月以上。”凤栖梧笑笑:“难得有机会休息一下,还得要多谢安霸天才对。“语声未已,他脸上的肌肉莜又绷紧。即时一阵风吹过,他肩头的衣服突然一片片飞舞起来,随同飞舞出柳堤之外。安霸天的那一掌竟然将那附近的衣服震碎,以衣服的柔软也会被震碎,这种掌力的可怕就可想而知。凤生已知道凤栖梧受伤不轻,再看见这一片衣碎,心头更是震惊。衣服下,凤栖梧肩头的肌肉红肿起来,有如掌状,其红似血,风生目光再落下,苦笑道:“看来两个月还是说少了。” 凤栖梧道:“这不是更好?”他虽然仍能够笑出来,那种笑容却是难看之极,目光逐渐亦变得朦胧。 这时候,凤生的手下亦已走至,还有骑在马上的婷婷,亦奔了回来。 看见凤栖梧这样,婷婷急忙滚鞍下马,迎上来,凤栖梧还有知觉,不等婷婷开口,便道:“婷婷,快来叫一声大哥。” 婷婷呆了呆,道:“凤大哥——”目光却是落在凤栖梧脸上。 凤栖梧摇头,瞟着凤生,道:“我只是老二,他才是老大。” 婷婷看了看凤生,显得有些许恐惧,凤栖梧目光一转,道“他模样儿不错是有些怕人,心地比我却是还要好。” 婷婷这才看着凤生,低声说道:“凤大哥。” 四目交投,风生那刹那心头不由一动,他见过的女孩子也不少的了,却是从未见过一个像婷婷这样能够令他动心的。 “你就是婷婷姑娘?”他的语声也不由低下来。 婷婷颔首,凤生笑接道:“栖梧前后已经多次在我的面前提起你,这个小子难得有一句真话,但对你,他所说的种种却是老实得很。” 婷婷诧异道:“他怎样说我了?” 凤生道:“他说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没有第二个像你那样再能够令他倾心。”婷婷娇靥飞红,垂下头去,那种羞态,看在凤生眼内,心头又是一动。 “怎么了?“他突然醒觉,目光急转回凤栖梧脸上。凤栖梧的脸色更难看,却仍然笑得出来:“你现在看到的了,婷婷我可有说错她。” 风生摇头道:“你若是再不收摄心神,运功疗伤,就会恨错的了。”凤栖梧大笑:“我若是真的不成了,婷婷便交给你照料吧,我们是好兄弟亲骨肉,难道你竟会亏待她?” 凤生一怔,婷婷却嚷起来:“你要死,我也不要活了………话出口,她好像才省起旁边还有人,一张脸直红到脖子去,凤栖梧立时道:“有你这句话,我一定很快就能够痊愈,绝对死不了。” 他说着挣扎站起身子,婷婷才伸手去扶,人已经昏迷过婷婷的身子不由一栽,凤生及时伸臂将二人的身子截下。 那刹那凤生不禁心头狂跳,他实在完全无意,婷婷柔软的乳房正压在他的手臂上,也就在那刹那,他看见了婷婷羞红的俏脸。 哼婷同时瞟了风生一眼,那一眼之中并无怒意,娇羞之外,却透着一份难以言喻的诱惑。 她随即一声樱咛,离开了凤生的手臂,与之同时,凤生竟然生出了一阵茫然若有所失的感觉。 他原是一条铁汉,虽然有时也会去胡混,但到现在仍然不解温柔,也所以直到现在仍然讨不到妻子。 那也许是他的不幸,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没有遇到一个瞧得顺眼的女孩于。 这一个婷婷即是例外,凤生这片刻之间,已然感到了她的可爱,他却没有忘记她已是属于凤栖梧,那一阵茫然,实在还有另一个意思,然后他突然生出了一阵罪恶的感觉。 他一定心神,随即将凤栖梧的几处穴道封住,一把抱起来,目光落在安霸天乘来那顶轿子上。 那两个女孩子与轿夫仍然呆在那里,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他们不是不想走,但也留意到周围都已为风生的属下包围,风生的目光才落下,这些人便已慌不迭的跪下来,高呼饶命。 凤生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道:“安霸天平日就是这样教导你们?” 那些人只是叩头,凤生不屑的一挥手,道:“滚!”那些人又惊又喜,那敢再逗留,一个个仓皇爬起身子,差往外逃命。包围着他们的那些黑衣人已经让开了一条路。那些人眼看便要走出这条路,风生的手猛可一落,喝一声:“杀!” 黑衣人长矛急落,惨叫声暴响,那些人毫无反抗的余地迅速被刺杀! 婷婷惊呼,不由自主的缩到了凤生身旁,凤生只觉得一阵温香,急忙将身子一移,一面道:“别怕…” 婷婷吃惊的道:“风大哥,他们不是都……” 凤生道:“姓安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那两个女娃子本来就是两个女强盗,这些人留着也是害人,所以干脆将他们杀掉算了。” 婷婷嘴唇颤抖着,并没有再说什么,风生看了她一眼,道:‘也许你会觉得我这样做实在太残忍,但人在江湖,要不是这样根本就很难立足。”婷婷嗫懦道:“早时我还嚷着要随他到江湖上行走,原来江湖上是这样的。”凤生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他总是不答应了?”婷婷点点头,风生接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怪他?”婷婷摇摇头,转问道:“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危险?”凤生道:“那一掌并没击中要害,以他的内功造诣,应该可以很快就康复。”说着他抱着凤栖梧向那顶轿子走去,婷婷一面跟前一面道:“很快是多快?”凤生道:“若是他真的能够好好休息养伤,不出两个月一定可以完全康复。”婷婷呆了呆:“两个月?”凤生道:“安家血手印是江湖一绝,吃了一记血手印,只需休息两个月,已是他走运。”婷婷追前一步,道:“凤大哥,我是否可以随去侍候他?”“最好不过,只是你家里……”“我家里只有几个老家人,只要他们知道我在凤大哥那)l就会放心了。”“栖梧也对我说过你自小父母双亡,只有一个爷爷……”“爷爷在年头也去了。”婷婷眼圈一红,流下了两行泪。凤生看见,忙岔开话题:“安霸天也实在懂得享受,有这么大的轿子坐起来才舒服,只苦了抬轿的。”他已经来到那顶轿子之前,左右自有人上前将轿帘子掀开。轿子内陈设华丽,近门的两边还有两个架子,放着美酒与及一盘盘的肉脯瓜果。风生左右看一眼,摇头道:“那个土霸王可真懂得享受,难怪胖到那样子。”他接将凤栖梧放在轿子里那张宽阔得有似床一样的软垫上,转头道:“婷婷,你也进来,好得照料栖梧。”婷婷说道:“我们两个人,不是太重了?”凤生大笑道:“你们就是加起来最重也没有安霸天的重。’霍地一扫周围的属下,道:“至于我这些手下,也不乏有几斤气力的,我绝对相信,他们绝不会给安霸天的人比下去。” 那些黑衣汉子一齐吆喝了一声,婷婷吓了一跳,慌忙跳进轿子内。 凤生接间道:“那一个有兴趣做轿夫的还不赶快走前来、话口未完,十多个大汉已然蜂拥上前,其他的也跟着拥上。凤生又大笑道:“你们要拆轿子,是吗?” 语声甫落,那顶轿子已给二十多个大汉抬起来,一个紧贴一个,后来的已根本没有空位补上。 凤生大笑不绝,纵身上了婷婷骑来那匹马,挥手道:“走!” 众大汉吆喝声中一齐起步,这么多人抬一顶轿子,当然轻而易举,健步如飞。 风生不忘吩咐道:“小心些,莫要动着轿内我那个兄弟。”众大汉洪声齐应,脚步不停,往柳堤那边奔去。婷婷坐在轿子内,只觉得异常的平稳,也不知是否听到了那么吆喝声觉得有趣,展颜一笑。她的笑非常迷人,只可惜轿帘低垂,而凤栖梧在昏迷中,根本欣赏不到。对门的轿壁,嵌着一块奇大的铜镜,婷婷对镜而笑,总算还有她欣赏到自己的笑脸。这并非笑的时候,她却还是笑了,然后她做出了一个更奇怪的动作,对着那个铜镜伸出了她的舌头。她的舌头异常的鲜红,近舌尖寸许,有一条红线,更就是红得仿佛要滴血。一般人的舌头绝不会这样,这简直就像是才切下了,再给接上。从那条红线看来,那半截舌头显然是曾经完全断下。也不无可能,婷婷的舌头天生就是这样,天下事无奇不有,谁敢说绝没有这种事?婷婷随即又狡黠的一笑,那种神态完全就像是一个淘气的小女孩,方做了一件既戏耍了别人,又娱乐了自己的快事,在洋洋得意。凤栖梧仰卧在软垫上,在昏迷之中,现在就是有人拿刀来“可怜的孩子一一…”婷婷的樱唇中随即吐出了这句话,有如梦噫。 看她的样子,这句话倒不像在说谎。 是凤栖梧可怜,当然就是她的可喜,事情在她来说,毕竟是很顺利。 一件事有一个顺利的开始,无疑便是已成功了一半。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 低徊中秋夜 对月起怀云 夜又深。这已是一个月之后,凤栖梧的伤势差不多已完全痊愈,内力的深厚,是原因之一,最主要还是因为婷婷一直的在悉心照料着他。 每一次他醒来,必定看见婷婷侍候在床沿,只有今夜例外,这其实是他的意思。 今夜是中秋佳节,较早的时候,风生曾经到来,问他要不要到院子外喝酒赏月,他实在很想走一趟,那会子却感到一阵强烈的疲倦。自挨了安霸天那一掌以来,每一天总有一个时候生出这种感觉,只是这几天已没有那么强烈。那是因为他每天运功疗伤,虽然坐着不费力,却耗神之极。 他明白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而突来这一阵强烈的疲倦,更使他打消了喝酒的念头。 那会干他只是想睡觉,他却不想婷婷在这个佳节伴着自己呆在房内,所以他建议婷婷随凤生出去,莫要辜负这般良辰美景。婷婢起初是不愿意,一定要伴着凤栖梧,凤生亦没有勉强,但凤栖梧再相劝,她终于答应下来,随凤生外出。之后凤栖梧就睡着了。 这一睡竟然有三四个时辰,在入睡之前,凤栖梧清楚记得,那一轮满月仍在小楼东窗之外,现在已压在西面窗灵之——婷婷怎么仍然不回来? 那边窗旁的绣榻上罗帐高挂,并无人在,凤栖梧看了一眼,不由自主下了床,走过去。枕被招叠得很整齐,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迹,他再移步到西窗前,终于肯定,那一轮明月的确是已经西堕。 他对于月亮本来有一份特殊的偏爱,很多时,无论是月圆月缺,无论在什么环境,他都会望着呆上好一会。 只有现在,面对着一轮明月,他竟然一些美丽的感觉也没有,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机伶伶甚至打一个寒噤。 然后他突然感到了恐惧,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若说这种恐惧,竟然是因为看见了这一轮明月生出来,实在不可思议。 月亮一向被称为人间的恩物,也是歌咏的对像,提到月亮,自然就令人生出一种美感。小窗幽记里有一篇隽永的文字,谈及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便适宜什么月亮的欣赏。 那若是一弯新月,便适宜于在寒潭、绝壁、高阁、平堂、窗纱、帘钩、苔阶、花砌、小酌、清谈、长啸、独往、搔首、促膝。 若是一片月亮,便适宜于花梢、楼头淡水、杖履、幽人、孤鸿。 若是满月则适宜于江边、苑内、绔筵、华灯、醉客、妙妓。 。而春月适宜于尊曼,夏月适宜于枕罩,秋月适宜于砧杆,冬月适宜于图书,又楼月宜萧,江月宜笛,寺院月宜笙,书斋月宜琴,闺阁月宜纱橱,勾栏月宜弦索,关山月宜帆墙,沙场月宜刁斗,花月宜佳人,风月宜杨柳,雪月宜梅花。 这虽然是随人的观感不同,随境的变迁各异,月色终是月色,月光终是月光,终古无私,长空高照,但无可否认,月亮给人的大都是好感,即使是最俗的人,在中秋之夜,也忍不住邀用一杯。 又何况这中秋之月还有一个那么美丽的神话传说? 现在这一一个中秋之月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是问凤栖梧,也一样说不出有什么恐怖的地方。 若说到这座小楼,陈设虽然稍嫌俗气,但不能否认也甚华丽,而外望屋字鳞次柿比,庭台楼阁院落之间点缀着花灯千百,带醉狂歌之声也不时随风飘来,绝不难感染到那一份佳千的欢乐。 这绝无疑问,也不是一一个令人会感到恐怖的环境。 在看到那一轮明月之前,凤栖梧事实也没有恐惧的感觉。 连他也奇怪,那一轮明月到底有什么恐怖、也就带着那一“股寒意,那一种难言的恐惧,他推门走了出廊外无人,他整个身子都沐在月光中,雪白的衣衫有如霜雪般,份外凄冷。他的肌肤在月光下亦一片青白,毫无血色,抬首往眼前一看他突然又有一种混身的鲜血已经被放尽的感觉,不知怎的接又想起了那个死在连云庄密室中,混身的鲜血都像给完全挤出来的那个女人。她叫做怜怜,却是既可爱。又可怕,简直就是一个小妖精安富那些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来,那么清楚,那么诡异。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竟然会想起安富那些话,令他更奇怪的,却是那竟像安富就在他的身旁,在他的耳边重复着那些话。走廊上挂着一盏盏的灯宠,院子中的花树上亦点缀着不灯光四方八面射来,使凤栖梧在地上墙上都留下了影子。云淡风轻,灯光井没有多大的变化,凤栖梧却有化身千百的感觉。影随人动,灯光虽然平定,但因为位置不同,远近有异,每一个影子都不一样,有些很正常,有些却非常奇怪。凤栖梧没有在意,突然在意,开始是化身千百的感觉,接而竟怀疑,那并非完全是他自己的影子。他不由回顾一眼,周围却并无他人,而安富的声音,还接继续。凤栖梧一皱眉,停下了脚步,以手加额。触手冰凉,一些异样也没有。安富的声音重复又重复,简直就像是一个幽灵在徘徊不去。凤栖梧歇了一会,缓缓以双手掩住了双耳。所有的声音一下完全停下来。奇怪的,那个安富的声音也竟然没有例外。凤栖梧实在有些怀疑,那并非自己的幻觉,真的是有一个幽灵徘徊左右。——这种事,是不是太可笑,太难以令人置信?凤栖梧不觉失笑,他也很奇怪,自己竟然会生出这种念一阵急风忽然吹过,枝叶骚动,灯影纷摇。凤栖梧衣袂猎然飞扬。风迅速远逝,摇曳的灯光逐渐平静下来。凤栖梧也松了他掩着双耳的手。很奇怪,安富的声亦消失。只有花木被风吹动的籁籁声响犹在远方传来。凤栖梧又再四顾一眼,苦笑了一下,才举步前行,一面前行,他一面倾耳细听,这一次,听得最清楚的,倒是他的脚步声。一下下的脚步声令他的心弦不住的震动,然后他感到一阵仿惶。这个占地广阔,就是这座鸟王府,要找遍每一个角落,一个人只怕要花上一二个时辰。——婷婷到底在什么地方?凤栖梧不能够确定,脚步却不由自主往凤生那座高楼违去。那座高楼,就叫做鸟王殿,在王府的中心,是凤生寝食走居以及发号施令的地方。殿堂建筑得虽然不怎样华丽,却非常庄严,气势万千。石阶三重,相连着一条宽阔的白石路,那条白石径穿过两个石牌坊也似的建筑,一直通王府的正门。牌坊两翼,是两列参天古树,其他的屋字也就建在古树的后面。凤栖梧从第二个石牌坊转进白石路,一一直往殿堂走去。两旁都挂着灯宠,辉煌的灯光下,那条白石路有如白玉砌成,散发着一抹迷蒙的光芒。白石路上没有人,凤栖梧走着,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孤独。走尽了那条白石路,从石阶下望上去,殿堂更觉得高不可攀。凤栖梧仰首呆望了一会,才举步跨前,往上一步步走去。到了第三重石阶,风又急起来,再看那一轮明月,已经低压在西墙上。凤栖梧衣袂飘展,心头又一阵寒意,是因为人在高处还是什么,连他也都想不透。殿堂的门外,站着四个值夜的武士,他们都是没有家室的人,对于这个中秋佳节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也乐得接替这个岗位。他们也都喝过一些酒,只是并没有多大醉意,闲聊着看见凤栖梧走上来,齐皆怔住在那里。凤栖梧走到他们面前,他们才如梦初觉,连忙施礼,一声:“二爷——”凤栖梧含笑点头,信口问道:“大好节日,你们怎么仍呆这儿,不去喝酒。”一个武士应道:“殿堂外终年都要有人把守,今夜也不例外。” 凤栖梧笑笑:“大哥有时鲁莽,有时又懂得这样小心,我看这不完全是他的主意。” “是相爷定的规矩。” “相爷?百灵道长?” “正是。”那个武士接问:“二爷见过相爷的了。” 凤栖语颔首。“这个人年纪虽然一大把,一些可也不糊涂,大哥一向誉之为再生诸葛,从他的表现,也可以肯定是一个聪明人。” 那四个武士绝对同意凤栖梧这番话,另一个接道:“相爷一向都主张不可尽兴,无论是什么日子,也应该保持警惕。”凤栖梧回忆着道:“大哥却一向都不以为意,总是认为凭他的力量,绝对没有敌人敢欺上门儿来,也所以才有五年前的惨变。” 四个武士沉默了下去,凤栖梧接道:“那是大除夕,北绿林联盟联手惫夜袭击,因为大哥叫了所有人狂欢,疏于防范,被北绿林的人攻进来,百灵道长也就在那一役牺牲。”四个武上齐皆叹了一口气。凤栖梧目光一转,道:“北绿林那一役虽然偷袭得进来,昆后仍然被击溃,这几年下来,更就是七零八落,不敢再招惹我们,而就是有这个心,亦再没有这个力的了。”一个武士道:“纵然如此,小心一些也没有坏处。”凤栖梧点点头:“我明白,这是大哥对百灵道长的一种歉疚。“一顿接道:“不过,小心一些也是好。”另一个武士转问:“二爷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了?”凤栖梧道:“差不多了。” “那么晚了,二爷怎么还不好好的休息。”凤栖梧笑道:“我是刚醒来。”往内望一眼,又问道:“大哥方才在堂内喝酒么?”“还有内外众堂主,到看不见月,他们才散掉。” 凤栖梧终于问:“婷婷呢?是不是也一起?”四个武士一怔,一个问道:“婷婷姑娘?凤栖梧道:“你们大概也认识她。” 四个武士点头,另一个接道:“婷婷姑娘与几位堂主的内眷一桌,后来……” 说话的武士忽然停下口,其他三个的神情亦有些奇怪。 凤栖梧忍不住追问:“后来怎样?” 那个武士看了看其他三个同伴,道:“好像喝醉了。”凤栖梧一皱眉:“婷婷一向不懂喝酒的。”“大……大概就是这样,才……才醉的。” 凤栖梧疑惑的望着那四个武士。 那四个武士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那之后又怎样了?”凤栖梧追问下去。 回话的那个武士却道:“在下也不大清楚。凤栖梧转问另外三个:“你们呢?” 他的语气很平淡,目光却令人不寒而栗,一个武士嗫糯着应道:“大爷吩咐了侍婢扶了她进内堂休息。”另一个接道:“现在想必仍然还没有醒转。”凤栖梧转问:“大爷呢?” “也醉倒了,大家所以才散掉……,,凤栖梧沉吟道:“他的酒量一向最好,而自从北绿林那一役之后,不也发了誓,以后都不会醉的了。” 一个看来酒喝得最多的武士苦笑道:“一个人醉起来,可是谁也没有办法。”“我进去瞧瞧他。“凤栖梧再举步。那四个武士呆在那里,凤栖梧又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不是担心我会对大爷不利吧。”‘二爷言重。”四个武士慌忙将路让开。凤栖梧当中走了过去,那四个武士看着凤栖梧的背影,干瞪着眼睛,神色更显得奇怪。他们并没有忘记,凤生摇摇欲堕的时候,一个堂主半开玩笑的问:“大爷这么快就醉了,莫不是因为内堂醉着一个大美人?”还有凤生当时摇着手笑应:“你既然知道,还要瞎缠着不让大爷离开?”然后凤生就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内堂并不是凤生的寝室,只是凤生平日休息的地方,可是在众人散去之后不久,那些侍婢亦悄然退了出来。她们虽然没有任何说话,那四个武士亦注意到她们神态怪异。目送凤栖梧在谩幕旁边消失,那四个武士又相顾一眼,一齐发出一声苦笑。年纪较长的一个突然道:“大爷怎会是那种人?”其余三个武士不由点头,那个武士接道:“我们不觉得自己实在大多心?”三个武士又点头,左右散开。“这时候,那一轮明月一半落在西墙下,就像是一个中裂的碟子,但更像一个怪物,藏身在西墙下,只露出半边眼睛,在偷窥这边的情形。夜风又一阵急吹,而且吹来了天外的寒意,四个武士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哗。内堂无风,凤栖梧心中的寒意却越来越重,到底是因为那四个武士的说话态度影响,还是什么原因影响,凤栖梧全不知道。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没有将风生与婷婷联想在一起,也许就因为他实在大了解凤生。事实凤生虽然嗜杀,并不好色,一向也甚有分寸,那何况婷婷还是他弟弟的女人!凤栖梧的心却有些乱。婷婷一向都不懂喝酒,怎会突然喝起酒来,凤栖梧完全不能够想像得到当时的环境。——这个傻丫头,真不知道醉成怎样子?凤栖梧的嘴角绽着苦涩的笑意。\\/内堂布置得也是不怎样华丽,但也不是一般富有人家能够相比。灯光并没有熄灭,照耀得有如白昼。风生原就不是一个怎样懂得情趣的人,休息的地方总是要极其光亮,但真正拿来睡觉的地方却是要一点光也没有。寝室在内堂更上一层,风生事实也从不在内堂睡觉,即使他怎样疲倦。他一向都不大喜欢拘束,只有这一样是例外,也已不是秘密。穿过了三重慢幕才进入内堂,凤栖梧很自然的往右面茎去,他记得那边照壁之下,有一座宽阔的绣榻,婷婷应该就是醉卧在那儿。他看到的只是一一座空的绣榻,非独不见婷婷,连一个恃俾也没有。一——难道婷婷已离开了?可是那四个值夜的武土怎会不见?凤栖梧疑惑的张目四顾,视线最后停留在通往上层寝室的阶梯上。金线捕木造的阶梯,宽阔的九级之后是一个平台,然后分成两道,左右往上伸展。凤栖梧意外的看见有灯光从阶梯上透下来,他几乎立即就肯定凤生仍未睡觉。——不是说已经醉了?凤栖梧有一种嚷叫的冲动,但到底没有嚷叫出来,却不由自主举步往阶梯那边走去。他的脚步放得很轻,那样子更就简直像是一个贼,却完全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的举动,即便突然有人到来喝住,也绝对可以肯定,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周围一一片寂静,走尽了阶梯,凤栖梧又沐在灯光中。楼上的灯光没有那么强烈,迷迷蒙蒙的,看来就像是笼上了一层雾。凤栖梧凭栏外望,又看到了那一轮明月,却不知怎的,已没有了那种明亮的感觉。那仿佛只是一个用冰剖出来的圆盘,随时都可能溶化。风硒梧已经感觉到溶冰时的寒意,自小他对于月亮都有一份偏爱,中秋的月亮更就不在话下。若不是为了要跟婷婷欢渡中秋,他也不会赶回来,也不会这么快知道婷婷被掳的事情。然而今夜的月亮,竟然令他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可是他现在仍然忍不住凭栏看一眼,是为了要证实那种恐惧只是偶然的感觉还是什么,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今夜他很多的举动都是下意识做出来,好像他这种高手,这完全是一种没有可能的事情。他也知道那绝非伤势影响,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事,到底什么事?转过身,在他的眼前又是一重重的慢幕。凤栖梧抑压住那股嚷叫的冲动,分开慢幕,一步步走前。穿过了三重慢幕,他突然听到了一阵阵饮位的声音。那声音并不高,凤栖梧却听得真切,那刹那的感觉,就像是突然浸身在冰水中,不由得猛打了几个冷颤。——是婷婷的哭声。凤栖梧终于忍不住脱口叫了出来:“婷婷一——,然后他冲前去,拉开了最后一重慢幕,整个人立时怔住在那里,瞠目结舌,如遭电砸。那刹那他心中的惊讶,实在强烈到了极点,他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馒幕的后面,就是凤生那间不大华丽,但非常舒适的寝室。那张床几乎占据一半的地方,在床两侧,放着两张奇大的几子,上面是载食物的盘子,载酒的柜子,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匣子,凤生平日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已在那里的了。凤生绝无疑问并不是一个懒人,但他休息的时候,却需要绝对的舒适,他一向认为,有充份而舒适的休息,才有足够的精神处理帮中的事情。凤栖梧也并不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每一次他到来,风生都是躺在床上,半裸着身子,在吃着东西或者喝着酒。他实在很奇怪,凤生习惯了这样吃喝而身上居然一分多余的肌肉也没有。这一次,风生没有在喝酒吃东西,也没有躺在那里,他是靠坐在床上,下半身虽然盖着被子,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整个身子都已赤裸。他也是呆在那里,面上的神色非常奇怪,而且非常杂复,婷婷也就抱在他的臂弯中,枕在他的胸膛上,肩头轻轻的抽搐饮位。凤栖梧从来都没有见过婷婷的身子,现在他终于见到了。婷婷的肌肤灯光下有如羊脂白玉,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纤细的地方纤细,长长的黑发披散在雪白的肌肤上,更加充满了诱惑。凤栖梧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身子,这原是属于他所有的,现在已经不是了。枕被一片凌乱,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不难想像得到。凤栖梧简直不相信这是事实,他希望这只是做梦,握拳的双手却已因为指甲陷进了掌心而感觉疼痛。这绝非做梦,那份失望已不是任何文字所能够形容。凤生竟然没有发觉凤栖梧的进入,婷婷也没有,他们是突然之间惊觉。婷婷嘤咛声中惶然拉过被子盖着自己的身子。凤生瞪着眼,不知所措。凤栖梧第一个回复自我,他看着凤生,面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幸好我不是刺客。”他的笑容很难看,语声也很难听,但话还是说出来,接又道:“否则你现在已是一个死人。,,凤生呆望着凤栖梧,道:“二……二弟——"凤栖梧道:“我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进来,可是——,,“二弟,你听我说……”凤生露出一脸惶急之色。凤栖梧截道:“这是个好日子,大哥难免会多喝几杯,婷婷原就不懂得喝酒,醉酒之下,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值得原谅的。”他的语声越来越平静,神态也逐渐平静下来。“二弟一”凤生用力的一摇头:“这件事……,,“是一件好事,大哥也早该成家立室的了。,,凤栖梧凄然一笑,接一抱拳:“恭喜大哥——”凤生傻了脸,婷婷亦惊讶的望着凤栖梧。凤栖梧接对婷婷道:“恭喜大嫂!”婷婷眼泪又夺眶而出,嘴唇颤抖着,好容易才吐出三个字:“凤大哥……”凤栖梧笑截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只是老二?”婷婷饮泣着道:“我不该喝酒的。”凤栖梧挥手阻止道:“喝酒并不是一件坏事,现在这件事也不是,我一向是匹马江湖,四海为家,原就不是一个可靠的归宿,我这个大哥更适合你。”婷婷只是流泪,风牺梧目光转向凤生面上,道:“仓促间小弟并没有准备礼物,而大哥相信亦不会见怪,可以安慰大哥的是,婷婷与你这个弟弟虽然一直很要好,都是发乎情,止乎凤生长叹道:“二弟你不必说这些,大哥很明白。”绣榻上落红片片,他当然明白,也所以到现在为止,他只是感到歉疚。凤栖梧接道:“大哥也不必歉疚,缘订三生,冥冥中早有安排凤生摇头道:“这时候,大哥还有什么话可说?”一顿又一声氏叹,“百灵道长一事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再醉酒,就是今夜,难道这真的是天意?”凤栖梧又截道:“这时候也不是恭喜的时候,小弟原应该待到明天,可惜小弟有事在身,天明之前,非走不可。”他轻描淡写,若无其事,可是他的心意凤生又怎会不朗白“二弟…”他实在很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凤栖梧也不想再逗留下去,接道:“打扰大哥大嫂,小弟就此告辞。”然后再一揖,转身举步急出。凤生掀被欲起,但最后还是呆在床上,长叹声中,振吭喊道:“二弟,千万保重。”“大哥放心——”凤栖梧没有回头,穿过帐幕,走了出去。风生接道:“什么时候事了,莫忘了回来看看大哥大嫂。”“一定…”凤栖梧再一声,已然去远。凤生呆望着那仍然在晃动的帐幕,感慨之极,婷婷仍伏在他的胸膛上,只是流泪。一阵凤吹开了窗户,吹冷了泪水,凤生心头同时一寒,打了一个冷颤。他的目光转落在婷婷面上,怜借的伸手替她抹去了泪水,道:“婷婷,你也莫要太难过。”婷婷轻轻的摇摇头,没有作声,风生叹息着接道:“我们都没有错。”“可是,叔叔……他……”婷婷欲言又止。风生道:“栖梧也是一个很明理的入,听他方才的话,你应该清楚的了,事实上,我们当时只要仍然有一分清醒,也不会干出这种……”他没有接下去,事实在清醒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做了这种事,那之前,他有如在梦中,奇怪的只是尽欢的对象竟然是婷婷。一阵极度的畅快之后,他才突然清醒过来,然后他才发觉那并非是梦境,他仍然压在婷婷的娇躯上。婷婷当时仍然在昏迷中,一脸的既痛苦又快乐的表情。凤生从未见过这样动人的脸庞,也从未见过一个这样动人的身体,他仍然贪婪的欣赏着,一直到婷婷突然惊醒,惊呼,他才突然完全回复自我,才省起婷婷是什么人。他们两个呆了好一会,婷婷开始了哭泣,凤生正要安慰她的时候,凤栖梧就来了。他原以为凤栖梧一定会很生气,他们一直是很好的兄弟,凤栖梧的性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来,凤栖梧只喜欢过婷婷一个女孩子。凤栖梧的反应大出他意料之外,但他却知道,这对于凤栖梧的确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笑脸的后面,必然隐藏着锥心的痛苦。可是他能够怎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歉疚涌上了他的心头,虽然他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是歉疚,也无补干事。这一阵歉疚之后,他却已经够仔细的将事情回忆一遍,最令他奇怪的是,他清楚记得喝的酒虽然比他平日多了一些,还不致醉到一塌糊涂。他也还记得在感到有些不胜酒力的时候,他便要歇息,在进入内堂之前,他原是打算先看看婷婷怎样子,再着人送她回凤栖梧那儿去。但,在进入内堂,看到蜷伏在绣榻上,酒醉未醒的婷婷之后,他的神智便变得有些模糊。那之后,他隐约记得好像支开了旁边的侍婢。为什么竟然会这样做?除了醉意发作之外,他实在找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释。之后一切都像是做梦。婷婷迷人的醉态令他混身血液仿佛都奔腾起来,一一阵前所未有的冲动,他解开了婷婷的衣带,脱下了她的衣衫。婷婷也就在那时候稍为清醒一些,带着一脸迷人的笑吝拥着衣衫往楼梯那边飘去。他摇摇晃晃的追前。婷婷半裸的身子在灯光下散发着令人目眩的光辉,那么美丽,那么动人。他追着,混身的血液简直就要燃烧,追上阶梯,追过帐幕。婷婷倒在床上,衣衫散落,赤裸的身子毫无掩藏的呈现在他眼前。他将衣衫撕下,扑上,浑忘一切,只是享受。婷婷在他的身体下辗转呻吟,那种表情充满了诱惑,而且不住的呼唤着“凤大哥”。到底她呼唤的是我还是栖梧?凤生现在才考虑到这个问题,但无论是呼唤谁也好,现在都没有关系的了。他的目光又落在婷婷赤裸的身子上,他不能否认婷婷的身子是他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迷人、最窈窕的一个。婷婷也就在这时候叹了一口气:“大哥,我实在有些担凤生摇头道:“栖梧的性格我很清楚,无论是什么打击,他也受得起,绝不会消沉。”婷婷道:“希望就是了。”眼泪又流下。凤生又替她将眼泪抹去,道:“我担心的只是你——”“我算得了什么?”婷婷凄然垂头。凤生叹息道:“我是个莽汉,不懂得说什么安慰你的话,只是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婷婷道:“这是天意。”“天意?“凤生苦笑:“难道你我竟然是姻缘天定,才会有今夜的事。”婷婷叹道:“我不懂喝酒,也从来没有喝过酒,可是,不知道怎的,今夜竟喝了。”凤生颔首道:“我也很久没有喝酒了,这一次却醉成这样做出这种事。”婷婷缓缓仰起脸:“大哥在后悔。”风生道:“是有些,栖梧跟你的事我是清楚的,他也跟我说过在年底前……”“不要再说了一一”婷婷叫出来。凤生颓然叹道:“我的确不该再说这些。”婷婷接道:“现在我只是想知道,大哥怎样安置我。凤生苦笑道:“栖悟不是已叫你嫂嫂了么?”婷婷娇靥一红,垂下头,轻声问:“你不讨厌我?”凤生一怔,道:“这句话该是由我来问你。”婷婷道:“大哥叱咤风云,人所共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我那一一点配得起大哥,所以大哥若是要我走,我也只有走“婷婷…”凤生后面的话还未接上,婷婷已又道:“无如何,我还有最后一一条路可走。”凤生当然明白,那是怎样的一条路,忙道:“大哥无论如也不会让你走那条路的。”一一笑接道:“能够娶到你这样的妻子,原就是一种福气,我虽然不是一个聪明人,但也不大笨。”婷婷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凤大哥,你是说你不会不要我?”凤生喜道:“天一亮,我就召集所有的兄弟,告诉他们我经找到了一个好妻子,叫他们立即安排一一切,好好的庆祝一番婷蟀道:“只要大哥你有这个心就成了,这些事用不着这样急。”凤生奇怪道:“还等什么?”婷婷道:“等叔叔心平气和,他是你唯一一的兄弟,在你大喜之日,不见他在场,别人会怎样说话,还有,他惫夜离开,你立即宣布这个消息——”风生连点头道;“我就是想不到,即使不为自己,也得为你设想。”婷婷道:“我有什么要紧,只是大哥今日的地位,总得要小心一些,惹人闲话可就不好了。”风生道:“想不到你非独漂亮,而且聪明,体贴入微,我风生三生有幸,能够娶到一个你这样的妻子。”婷婷娇憨地道:“凤大哥又来取笑我了。”“这可是事实。“风生嘟喃道:“我原是以为,你一定会痛恨我婷婷摇头道:“大哥,不要再说这些了。”幽幽一叹,又道:“我既然已是大哥的人,由现在开始,一切都会以大哥为主,不作他念的了。”风生一阵难言的感激,道:“你也放心,我是绝不会辜负你,有生之日,都会尽心尽力的照料你,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一定的?“婷婷轻声问。“当然,”凤生一扬眉:“谁要伤害你,先杀我!”“凤大哥,你太好了!”婷婷半坐起身子,柔软的乳房压正了凤生的胸膛,风生一阵触电也似的感觉,血脉责张,不由自主探手握住了婷婷的一个赤裸的乳房。婷婷樱咛一声,欲拒还迎,双臂勾住了风生的脖子,俏脸伏在凤生的肩头上。风生双手开始在婷婷赤裸的娇躯上移动起来,随着他双手的移动,婷婷的娇躯开始颤抖起来,然后发出了一阵阵令人销魂蚀骨的呻吟声,突然张口,轻啮在凤生的肌肤上,凤生一些也不觉得痛苦,反而更加兴奋。一缕鲜血从他的肩膀流下,灯光下发出一种妖异的光泽,婷婷并没有再咬下去,编贝也似的两排牙齿上血丝缕缕,看来实在令人心寒,但最令人心寒的却还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磷火也似散发着碧绿色的幽光,看来是那么幽深,又那么妖异。一丝得意已极的笑容同时在她的嘴角浮现出来,也充满了嘲弄的意味。凤生若是看到这双眼睛,这种笑容,纵然不知道自己已坠人了一个恐怖的陷饼,也应该看出眼前这个女孩子非独不简单,而且包藏祸心。可借他并没有看到,而到他忍不住又将婷停压在他身下的时候,婷婷的眼睛已回复平常,那一丝笑容亦消失,换过来的是那种既似痛苦,又似快乐的表情,再加上那种令人骨蚀动销的呻吟,风生不禁又迷失。这旋逸的情景,凤栖梧当然已看不到,也听不到的了,更想不到失去了婷婷,还不是他最糟的一件事。最糟的,现在才开始萌芽。出了殿堂,凤栖梧含笑对那四个武士点点头,步下石阶:那四个武士,只看到凤栖梧的笑脸,看不到凤栖梧那破碎的心,但目送凤栖梧,仍然感觉到那股落寞,那份孤独。佩栖梧的笑脸在转身之后便已消失,游魂般回到房间,取下挂在墙上的刀,执拾简单的行李,悄然离开。他不想惊动任何人,所以他没有走正门,墙虽高,却难他不到。明月既然未西沉,夜色却浓如泼墨,据说,黎明前一刻就是一夜最黑暗的时候。凤栖梧面对那一轮明月,往西走去。那一轮明月这时仿佛更明亮,也仿佛更圆,凤栖梧的面色映着月光,有如纸样,苍白得怕人。他亦感觉有如从冰窖中走出来,一双手不觉拥着两臂,瑟缩着身子。长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不少灯宠已熄灭,要睡的这时候应该好梦方酣,喝酒的也应已醉倒。走尽了长街,当前是一道高墙,那一轮明月又被高墙挡去。高墙两边一望无尽,当中一座高楼有如乌首,两边高墙如翼,远看就像是一只正在振翼,准备一飞冲天的巨鸟。整个市镇都在这道高墙的保护下,而整个市镇都是属于乌帮所有。鸟帮的消息向称灵通,探子散布在千百里外,一有消息很快就能够送到舛,在鸟帮有准备的情形下,要攻陷这个市镇,绝不是一件易事。尤其经过北绿林攻入这个市镇的教训,一切的防范更严密。这道高墙当然也难不倒凤栖梧,翻越高墙,他拥着双臂,继续西行,没有停步,没有回头。\××黑夜逝去,曙色东现,明月如水,终于西沉。凤栖梧在一座村落的一间小酒馆前停下,将门拍开,塞给那个睡眼惺松的老板一大锭银子,带走了两罐只值那锭银子一半的酒。那个老板本待破口大骂,但一秤那锭银子,立时堆起一脸笑容,他说的凤栖语一个字也听不入耳,离开了小酒馆,往山林那边走过去。然后他醉倒在山坡上。之后他漫无目的的东飘西荡,以酒、血来弥补心头的空虚。死在他刀下的人数以百计,都是该死的恶徒,他的侠名一天比一天大,用的那柄刀也不知是否因为饮血大多,添上了两道触目的血痕。白道的人尊这柄刀为侠义刀,黑道的人却称之为落魂刀,见之远避,惟恐变成刀下游魂。凤栖梧没有理会别人的说话,只是做他喜欢做的事·他的酒量与刀法也因此一天比一天好。那过了多少天他并不清楚,也没有理,·一直到那一天,看见那一轮明月,才知道已过了一年,又己到了中秋。月到中秋分外明,一年后的今天,又将发生什么事?误中空城计夜来遭火攻荒野,山坡。孤松如盖,山坡的一半在松影下,凤栖梧在月光下狂奔了数里,看见了那座山坡,不由自主的奔了过去。入夜的时候,他进入一个小镇。他看见那些手掌花灯在长街上嬉笑的小孩子,就呆在那儿然后他看见了那一轮明月。他退了好几步,退到一面墙壁,斜斜的侧着身子,好像看什么的看着那一轮明月,突然由心寒出来,整个身子也好像因为恐惧而弓起。那些小孩子看着奇怪,不由都向他围拢过来,一盏盏灯笼就像是无数枝尖针,一直刺入他的心深处。他的样子一些也不难看,所以那些小孩子才会接近,可是发觉这位害怕月亮的叔叔会飞的时候都不由吓了一大跳,四散奔逃。凤栖梧也不知道连那些花灯也无法忍受,他先是用手遮住了灯光,然后一下拔起来,贴着墙壁掠上了瓦面。飞越过好几重瓦面他才落回地上,然后闯进了一间酒馆,就像是一年之前的中秋月夜,买了两罐酒,冲出了那座小镇,向荒野奔去。他原是以为事隔一年,即使不忘得一干二净,亦已很淡薄,那知道仍然那么强烈。他望西而去。东方的明月,就像狂迫不舍,将他追出了数里之外。一路上他都在找,找一个合意的地方坐下来,痛尽那两罐酒,在醉乡中渡过这个中秋佳节。那里才是合适的地方,连凤栖梧也不知道,一直到他看到了那座小山坡。这不是一年前他醉倒的那种环境?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件事已经在他心里长了根。到现在他也才明白,的确是深爱着婷停。——怎样才能够忘记?凤栖梧提着那两个酒罐,跌跌撞撞的走上了那个山坡,“心神一片混乱。上到了山坡上,他才发现,在那株孤松之下,早已经坐着一个人。一个很年轻的黑衣人,就像是一个幽灵也似的坐在松阴之下,手中一枝漆黑的萧。他冷冷的望着凤栖梧走来,一动也不一动,那张脸就像是用冰石刻出来。凤栖梧一眼瞥见,一呆,脱口道:“什么人?”黑衣人萧一横,道:“连我你也不认识?”凤栖梧笑道:“为什么我一定要认识你?”黑衣人目光一闪,道:“你不是我们的人?”凤栖梧反问:“那你到底又是什么人?”黑衣人没有回答,自顾道:“否则,你纵然未见过我的面,也应该听说过这管萧。”凤栖梧细看了那管萧一遍,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黑衣人目光转落在凤栖梧双手抓着的酒罐上,接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喝酒“凤栖梧随即将酒罐往松阴下一放,跟着一屁股坐下来。“来这种地方喝酒?”黑衣人露出疑惑之色。凤栖梧一面将罐塞子拔开,一面道:“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一股芬芳的酒气随即飘开,凤栖梧用力的嗅了几下,赞叹道:“这个酒真还不错。”黑衣人皱眉道:“这不是喝酒的地方,朋友最好离开,另觅地方。”凤栖梧反问:“谁说的/?”黑衣人道:“这里除了我还有谁?”凤栖梧苦笑一下:“这块地方原来给你买下了。”黑衣人一怔,道:“没有这种事。”“你却是说这种话?”凤栖梧本来已准备站起身,一欠又坐回去。黑衣人又是一怔,道:“好,你要喝,随便喝。’偏开脸。凤栖梧双手捧起酒罐子,大大的倒了一口,吁了一口气,道:“这个地方遇上,也是有缘,你朋友也来喝一口。“,黑衣人没有理会,凤栖梧轻“哦”一声,道:“原来是不懂得喝酒的。“一顿,摇了摇头:“男子汉不懂得喝酒,倒是奇怪。”黑衣人忍不住道:“谁说我不懂得喝酒,只是这不是喝酒的时候。” 凤栖梧笑道:“十五中秋也不是喝酒的时候,那么什么时候才是?”语声一落,仰首又倒了一大口。 黑衣人盯着他,冷冷道:“你这只是倒,不是喝。” 凤栖梧道:“这才痛快。” 黑衣人又闭上嘴巴,凤栖梧再倒一口,长吁一口气,以掌击膝,狂歌起来。 才唱得一句,黑衣人突然又道:“这也叫做歌?” 凤栖梧笑了笑,道:“不成你非独懂得喝酒,还懂得音律那管萧不是拿来看的?” 黑衣人冷笑着问:“你能喝多少?” 凤栖梧双手往那两个酒罐子一摆:“最低限度,能喝掉这两罐。”“我喝的绝不比你少。“黑衣人做然仰首:“可惜这儿没有多两罐酒。” 凤栖梧手指身前那一罐,道:“我已经替你喝掉了三口,如果你能够喝掉这一罐,我就已经服了你。” 黑衣人冷笑:“看来我不喝掉一罐酒,你还是不相信的凤栖梧嘟哺着道:“我相信事实,只相信事实。” 他这句话是有感而发,一年前他亲眼看见的事实又开始涌上心头来。 黑衣人却完全当凤栖梧是针对自己,萧一指那罐尚未封的酒:“这罐酒你花了多少钱?” 凤栖梧一摇头,将回忆抛开,问道:“多少钱也一样。” 黑衣人道:“我要买这罐酒。” 凤栖梧一笑道:“一罐酒,我还请得起。”黑衣人道:“我却是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凤栖梧手落在那罐酒之上,道:“那有男人这样斤斤计较,你有种,喝掉它!”手一挥,那罐酒向黑衣人飞去。 黑衣人左手一探接下,右手将萧往腰带上一插,道:“让你三口,看谁能够先将手中的一罐酒喝掉。” 凤栖梧大笑起来,一顿一戟指,道:“你,输定了!” 黑衣人一面将塞子扳开,一面道:“要不要赌一赌?” 凤栖梧道:“我赢了,你替我吹一曲,你赢了,无论你要我怎样做,我也答应你。” 嘿衣人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凤栖梧接道:“准备好了,叫我!” 黑衣人徐徐的吸了一口气,道:“来——”双手捧起酒罐,往嘴里倒去。 凤栖梧一些也不着急,捧起酒罐,到黑衣人连喝了三口,才再往嘴里倒。 黑衣人看在眼内,知道他是要公平一较高下,也没有理会,继续喝下去。 他的酒量显然真的很不错,…骨都骨都”的咽喉直响,有如长鲸吸水,一口气将那罐酒喝尽,然后才将之放下来,一看凤栖梧,不由傻了脸。 凤栖梧双手仍捧着那个酒罐子,罐口却是已向下,地上却一点酒湿的痕迹也没有。 黑衣人呆了呆,大笑:“果然是我输了。”他笑得竟然像很开心,显然他虽则面容冰冷,也是个爽快的青年人。凤栖梧亦大笑起来一你的酒量其实也不错,可惜遇着我这个整天泡在酒缸里的酒鬼。,,黑衣人反手将空酒罐掷掉,将萧拔出来,道:“你要我吹什么曲子?”凤栖梧道:“中秋月。”“朱庭玉的中秋月?” 凤栖梧又大笑:“你这个人实在不错,没有令我失望。”黑衣人一笑,萧往嘴唇一靠,一段引子然后就是仙吕点绛膺。凤栖梧击罐相和,纵声高唱一——可爱中秋,雨余天净,西风送,晚云归洞,凉露沾衣重。他的歌声说不出的苍凉,曲中虽有可爱中秋四字,听来只令人觉得这中秋未免太凄凉。一顿接又唱:——庚楼高望,桂华初上海涯东,秋光宇宙,夜色帘拢。谁使银赡吞暮霜,放教玉免步晴空。人多在,管弦声里,诗酒乡中。——烂银盘拥冰轮动,碾玻璃万顷,无辙无踪。今宵最见来夜怎同,留恋媳娥相陪奉。天公莫教清影转梧桐。调转后庭花,凤栖梧的歌渐变得凄苦,黑衣人的萧声仿佛被影响,变得凄凉之极。一一直须胜赏,想人生如转蓬,此夕休虚废,幽欢不易逢,快吟胸,虹吞鲸吸,长川流不供。——听江流,笛三弄,一·曲悠然未终,裂石凌空声溜亮,似被心夜吼苍龙,喝道:醉哀诗成,谁为击金陵夜半钟。——我今欲纵,嫦娥归去,盼青驾,飞上黄寒宫!萧声陡拔,冲霄而起,歌声亦同时拔起来,跟着凤栖梧拔起的身子飞上半天。凤栖梧双袖飞舞,狂歌着“飞上黄寒宫”,向中大那一轮明月疾飞了上去。 可惜他虽有凤名,却没有长上一对凤翅,飞上了四丈,一口真气已尽,坠回地上。 。他的身形轻捷如燕,着地无声,随即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斤斗,狂笑起来。 黑衣人放下萧,奇怪的望着凤栖梧,摇头:“你这样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凤栖梧狂笑不绝,由高而低,好一会,才停下来,喘着气回答道:“有什么关系?” 黑衣人颔首道:“不错,无论开心难过,经这一顿狂笑,相言也会很畅。” 凤栖梧道:“舒畅极了。” 黑衣人又一声激唱:“老实说,我很羡慕你能够这样。”凤栖梧道:“你也可以这样的,难道还有人干预你不成?”“现在没有,很快就会有的了。”语声未落,凤栖梧倏地皱眉:“有好些人骑马向这边奔来。“也是时候了。”黑衣人目光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目光下,那边山路上尘土飞扬,一大群人策马向这边奔来凤栖梧目光自一转,道:“你约了人在这里会面?” 黑衣人道:“我早来了一些,这是习惯,我不喜欢要别人等。”“这是好习惯。” 黑衣人语声突然一沉:“你最好不要留在这里。” 凤栖梧问:“因为来的那些人?”“他们差不多都是疯子,我也许是惟一一能够保持冷静的,"黑衣人一一声轻叹:“酒已经喝完,你也应该走了。” 凤栖梧却问:“你跟他们有过节,约了他们在这里解决。”不待黑衣人回答,又说道:“这我更就不能走了,我们毕竟也是一罐酒的朋友。” 黑衣人一皱眉:“现在你要走也来不及了,最好坐在一旁,由我替你说话。”凤栖梧方要说什么,一个响亮的声音已划空传来:“老三,是你在吹萧?” 接一阵马蹄声急响,一骑飞也似从山坡下冲上来,鞍上的是一个貌相剽悍,长着两撮胡子,半敝着胸膛,腰挂金背大环刀的中年人。 黑衣人急步迎上,应道:“大哥,我在这里。”中年人冷笑道:“你还有这份吹萧的兴致。” 飞马从黑衣人身旁奔过再奔出两丈,才停下来。 黑衣人转身正要说什么,中年人已又一声冷笑:“好哇,还有心情喝酒哪,” “大师兄一一”黑衣人惶然正要解释,凤栖梧那边突然插口道:“这本来就是喝酒的时候。”中年人应声霍地转首,瞪着凤栖梧:“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人。”中年人目光转向黑衣人:“这个人是你的朋友?” 黑衣人还未回答,十七骑已经冲上山坡,男女都有,俱很年轻,其中六人一见凤栖梧,面色顿变,呛啷啷兵器出鞘。 中年人一怔。 黑衣人更是奇怪,顾不得回答,转问那六人:“你们干什么?”一个青年叫起来:“这个人是凤栖梧啊!”凤栖梧亦觉得这个人好像在那里见过,却醒不起来。语声一落,除了另外五个人,所有人齐都变色,兵器纷纷出鞘,围了上去。凤栖梧不是傻子,亦看出这些人并不是在开玩笑,却是怎么想不起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因为什么事情开罪了这些人。所以他仍然呆在那里。中年人面色最难看,目光突然又回到黑衣人而上:“老三,你交的好朋友/?”黑衣人面色大变:“大师兄,这……” 中年人截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本门一向是怎样处置叛徒凤栖梧忽然大笑起来,中年人应声目光急转:“姓凤的“人说四肢发达的人头脑简单,果然有些道理。”凤栖梧笑接道:“你这位三弟若是真的与我拉上关系,又怎会在这里等你到来处置?” 在中年人旁边的一个青年接道:“大师兄,三师兄也不是这种人。”中年人断喝道:“住口!”回身转对凤栖梧道:“姓风的,你这是埋伏在这里,存心暗算我们的了?” 凤栖梧又大笑:“我若是要这样做,你们现在大概没有几多个活下来的了。”“你若是以为我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可就错了。“中年人“刷地”滚鞍下马,接喝道:“你带来了多少人,尽管叫他们滚出来。”凤栖梧目光一扫,道:“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附近根本不能藏人?”中年人目光一扫,又道:“不管你有多少人,我们今夜都要与你拼个死活。” 凤栖梧道:“要群殴,上就是,何必多作废话?” 中年人喝道:“我们就是以众凌寡,也没你们乘人不备,惫夜偷袭的卑鄙。”“我们?”凤栖梧有些诧异:“到现在我也只是一个人。” 黑衣人冷笑道:“你不是姓凤的,与凤生也不是兄弟?” 凤栖梧心头一凛:“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中年人亦自冷笑。“装得倒很像,你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脱身,可就错了。”一顿振吭大呼:“大伙儿将他围着,莫让他走了!” 那些人早已围上来,先后下马,兵器全都向着凤栖梧。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大哥怎会与他们结怨? 凤栖梧疑念重重,酒意全消。 中年人接道:“莫以为我们不知你是要赶去助阵的,遇上我们,是你倒霉。” 凤栖梧一脚将地上的空酒罐挑起来,捧在双手中,道:“我若是要赶路,又怎会与你那位老三在这里喝酒?” 中年人目光又回到黑衣人面上:“你是来这里喝酒的?”黑衣人苦笑,凤栖梧却竟替他分辩:“这可不关他的事,是我迫着他拼酒。” 中年人瞪了凤栖梧一眼,喝问黑衣人:“你怎么跟他拼酒,不跟他拼命?”“小弟根本不认识他就是凤栖梧。”黑衣人叹了一口气。 凤栖梧接道“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只是有几位,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面。”中年人疑惑的盯着凤栖梧:“你不是要告诉我,连凤生做过了什么事情也不清楚。”凤栖梧点头:“所以你们最好说清楚,要杀我也得让我死得瞑目。”中年人沉默下去,黑衣人随即道:“我这位大师兄有一个外号,叫‘单刀断五狱’!” “单刀断五狱郭胜?”凤栖梧对于那个外号显然有些印象“不错。”黑衣人接着一横萧:“而我——"“侠萧燕南?”凤栖梧试探着问道。 “你也知道?”凤栖梧笑笑:“还有一位快剑马腾,在那儿?”郭胜厉声问道:“你要见他?”凤栖梧道:“三位合称三英,只见两位,难免有些遗憾。”郭胜道:“要不遗憾,也容易。’;“如何?”凤栖梧问。 “伸长脖子,吃我一刀!”郭胜一翻腕,刀上金环呛啷啷响,语声动作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凤栖梧皱眉道:“莫非他就是给我大哥杀死的?”郭胜咬牙切齿的:“还有我们五师叔一门长幼一百四十口。”凤栖梧纵然动容:“凤家与中原五义可没有任何过节。” 郭胜厉声道:“你们姓凤的都是疯子,这边才宣战,那边在黄夜愉袭,但你们若是以为成功了第一一次,第二次也一体成功,那便大错了。” 凤栖梧只是听,郭胜挥刀接道:“莫以为我们不知道伽的计划,今夜只要你们一踏人我们四师叔居住的庄院。便死葬身之地。” 凤栖梧接道:“你们已准备好了?” 郭胜方待回答,燕南已抢着道:“大师兄,这是秘密…"郭胜挥刀道:“现在已接近子时,还有什么秘密,风生决定在子时进袭,这个凤栖梧就是背插双翅,也赶不及去通知他是陷饼,不要踏进去,何况我们已将他包围起来。”燕南不能不同意,郭胜接对凤栖梧道:“也不怕让你知道我们就是要配合行动,赶到大峡谷去,风生败退,只有大峡一条生路,我们就将他这条唯一的生路扼断!” 凤栖梧怔怔的听着,嘟喃道:“事情到底是怎样发生的?” 郭胜连声冷笑,还未接上话,燕南已然接道:“大师兄,看来他真的是毫不知情。” 郭胜冷笑道:“我现在相信了,老三,你大概也还记得去年在湖上的一个传说吧,” 燕南点点头,看了看凤栖梧,其余的人有些显然想起来。 有些却以疑惑的目光望着郭胜。 “你们忘记了?江湖不是有此传说,凤生抢去了这个凤栖梧的老婆?” 语声一落,他光自大笑,其他人亦哄然大笑起来,只有燕南例外。 凤栖梧只是冷冷的望着那些人,没有作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郭胜大笑着接道:“风生抢去了你的老婆,难怪你全不理会他的事,现在知道了他有难,也若无其事,袖手旁观。” 凤栖梧等他说完了,才道:“你错了,那个女人并不是我的老婆。”郭胜道:“你不必否认,兄弟如手足,夫妻若衣服,有什么关系。” 凤栖梧又默闭上了嘴巴,郭胜笑接道:“你们这些绿林魔道,原就没有什么羞耻………” 燕南叫道:“大师兄……” 郭胜接问道:“怎么,你还要替他说话?”燕南道:“小弟只是觉得大师兄那样说话………郭胜道:“你这是教训我来了。” “小弟不敢。” “那就少说废话。“郭胜回向凤栖梧:“不管你是否去支援凤生,你既是风家的人,今夜便休想逃得性命。” 凤栖梧道:“我仍是想弄清楚这件事,你们告诉我……” 郭胜道:“去问阎王去!”身形陡长,拦腰一刀疾劈进去。 风声激荡,这一刀力足开山劈石,可惜凤栖梧并不是石,一闪避开,接道:“好不讲理!” “我们现在只知道血债血偿,上——”郭胜又冲上,金背大环刀发出一一阵阵令人魄动心惊的呛榔啷之声连斩凤栖梧二十八刀。 “刀刀落空,凤栖梧身形飞闪,倒退丈外,才闪开这二十八刀,两枝长剑已从后面左右攻来,攻的都是要害。凤栖梧左闪右避,大环刀又到,八件兵器同时后面袭至。凤栖梧轻啸一声,风车大翻身,从兵器上翻过,郭胜居然也不慢,人刀紧追在凤栖梧身后。十多枚暗器同时射来,凤栖梧耳听风声,半身一转,酒罐在双手滚动,射来的暗器除了一技透风膘之外,全都给收入酒罐中,而酒罐竟然未破。那枝透风镖也没有打在凤栖梧身上,但亦不可渭不险,凤栖梧及时一个铁板桥,镣也就从他的胸膛裂衣射过。凤栖梧身形已被迫落下,郭胜一刀接砍来!这一刀一样是开碑裂石之势,凤栖梧及时往地上一倒,环抱着酒罐一滚。刀从他的头上削过,砍在那株孤松上,粗可环臂一抱的松干立即迎着刀锋“刷”地裂断,疾倒了下去。 郭胜翻身再挥刀,一连十二刀,再斩凤栖梧,刀落处,一蓬蓬泥土被激得疾扬起来。凤栖梧贴地滚开,一长身,酒罐一翻,道:“小心暗器!”收在罐内的暗器一齐向杀前来的其他人射去。 他亦叫小心,可是那些人有些的武功并不是他想像的那么好,三个闪避不及,就被暗器打在身上,两个受伤,还有一个镖中咽喉,当场丧命! 郭胜一眼瞥见,面色又一变,厉声喝道:“姓凤的,下好毒手!” 群情更激动,凤栖梧看在眼内,冷笑道:“我已经叫小心,学艺不精,怪得谁来。” “说得好!”郭胜挥刀砍上,其他人一齐冲至,只有燕南,一面苦恼之色,仍无反应。凤栖梧贴地再一滚,身形一长,掠上那半截松干,道:“是你们逼我。” 郭胜断喝道:“有本领便将我们杀光!”大环刀自下而上急削。 凤栖梧闷哼一声,双手捧着酒罐往刀锋力砸而下。 “哗啦”的一一声,酒罐被刀上内力震碎,凤栖梧双手无损,郭胜那一刀即给他硬硬砸回去。 凤栖梧长刀随即出鞘,人也凌空一滚,鲜血箭矢般激射长空,一个人被他刺杀刀下。 其他人眼都红了,吆喝着砍杀前来,凤栖梧那股狂野立时被激发,不退反进,人刀迎向砍刺过来的兵器。 激烈的金铁交击声暴响,凤栖梧手起刀落,一连砍倒两人,再一肘将另一一个人撞飞。郭胜立即欺上,一面大喝:“老三,你还在等什么?” 燕南应声:“来了!”凌空向凤栖梧扑落,黑萧“鸣”的一响截向咽喉。 凤栖梧刀一翻接下,道:“你不是这种不认理的人。”燕南冷笑道:“我只知道三个同门已倒在你刀下。” 凤栖梧道:“方才的情形你不是没有看到。” “一刀一个,你杀的倒是爽快!” 凤栖梧道:“凤家刀法是杀人的刀法,一刀砍出,连我也未必能够控制。”“何必多说一”燕南黑萧飞旋,用的是剑招,攻的是要害。 凤栖梧刀接下,道:“你们都上来好了。”他就是不说,那些入都已一齐攻前,出手毫不留情,燕南飞也没有例外。凤栖梧大笑:“名门正派的弟子,姓凤的今夜总算见认过了。郭胜断喝道:“对付你们这种邪魔外道,那用守什么江湖规矩。” “邪魔外道?骂得好。”凤栖梧一股酒气涌上来,杀机顿起“就让你们今日尝试邪魔外道的手段。” 语声一落,他迎着郭胜的刀,燕南的萧,倒退三丈,迅速追入了从后面扑来的那些人中。 惨叫声立起,他人退刀退,猛一转,有如虎入羊群,又将三人砍倒。 郭胜燕南迫不上凤栖梧的身形,既惊且怒,左右一分,包抄而上。 凤栖梧左穿右插,看来似下在闪避刀萧合击,但身形过处,那些人无一幸免,纷纷在他的刀下倒下。 燕南一看势色不对,急喝道:“各人退下!” 郭胜亦喝道:“退下。”他的刀沉雄,在人多的场合。亦很难施展得开。 那些人这时候已只剩下五个,应声一齐后退,凤栖梧竟然与他们一起后退,到他退出了五丈,那五个人已全部变成尸体。郭胜燕南拼命抢救,可是连一个也救不来,眼看着同门一个个倒下,不禁目毗迸裂。 凤栖梧人刀飞舞,又退出了一丈,然后就像突然从恶梦中惊醒,怔住在那里。 郭胜燕南红着眼冲上前去,左萧右刀,接近疯狂的击下。 凤栖梧嘴唇吻动,好像要说什么,但话还未出口,萧刀已击到。 一阵刺耳的金铁交击声,凤栖梧大环刀下矮身掠过,燕南黑萧追击,却为大环刀所阻,与之同时,凤栖梧人刀已然一股旋风也似斩向郭胜,诡异而迅速! 郭胜嘶声暴喝,大环刀上下翻飞,突然脱手,飞入半空。 他右手以至右半边身子这片刻已多了三十六道刀口,凤栖梧再一刀,抹过了他的咽喉。刀凌空未落,人已仰倒了下去,燕南一声“大师兄”,方待扶下,刀光一闪,他手中萧已被挑飞,凤栖梧的刀已抵在他的咽喉上。 这一招如何使来,燕南完全看不透,寒气迫近咽喉,不由得双目一闭。 也就在那刹那,寒气突然一敛,燕南反而心头一沉,接一阵难以言喻的空虚。 凤栖梧的刀的确没有斩下去,反而收回,一抖抖飞了刀上的鲜血,“叮”的入鞘。 燕甫应声立刻张开了眼睛,却见凤栖梧正要转身离开,他一怔厉声道:“姓凤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凤栖梧淡然一笑:“他们讥笑我的时候你没有笑,所以我杀他们不杀你。” 燕南道:“谁要你来假慈悲,有种的,连我也杀掉!” 凤栖梧道:“那就算我没种好了。“转身举步。燕南即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就像是一个疯子,凤栖梧听得笑声冷冷的回头一望,继续前行。燕南狂笑着大吼:“姓凤的,你是个聋子。”凤栖梧竟然应道:“你喜欢将我当做聋子,那就是聋子好了。” 燕南嘶声道:“你没有听到我的笑声,不知道我也在讥笑你?” 凤栖梧道:“我只知道无论你干什么,都是你的事,与我一些关系也没有。” 燕南道:“我就是在讥笑你没种,连要过门的妻子也保不住。”凤栖梧道:“是事实又怎样?”非常奇怪,他现在显得出奇的冷静。 燕南也想不透,当对方既然这样,他实在再也笑不下去凤栖梧随即一纵身,掠上了郭胜的坐骑,燕南一见,大声叱喝:“姓凤的,不要走!” 凤栖梧反问:“不走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燕南大叫:“杀我!” 凤栖梧冷然一笑,勒转马头,接一声叱喝,催骑疾奔了出去。 燕南大叫着:“姓凤的——”抢前拾起插在地上的一枝长剑,向凤栖梧后心疾掷了出去。 凤栖梧脑后仿佛长着眼睛,半身陡然往鞍上一伏,正好将来剑避开。 健马走势却没有受此影响,迅速将燕南抛在后面,燕南嚷叫着奔前,探手将那柄剑拾回,滚鞍上了旁边的坐骑,疾往山下追下去。 山坡虽然并不怎样陡峭,这样飞骑冲下去亦甚是危险,燕南显然什么也已豁出来。 马蹄过处,砂石激飞,燕南一骑迅速将凤栖梧追近。 凤栖梧的刀再次出鞘,一些声响却也没有发出来,上半身猛一仰,反手一刀削出! 燕南已经在小心,萧立即迎前,那知道凤栖梧那一刀攻击的对象,不是人,而是马! 刀光一闪,马头断飞,燕南的反应亦可谓敏捷的人,在马倒下之前,身形已然倒翻了出去。 那匹无头马随即往山坡下滚落,马血溅出了一条血路。 燕南长身而起,再看凤栖梧,已然飞骑远去。 那一一刀之快,义准又狠,实在是罕见,砍的若不是马而是人,燕南实在怀疑自己能否闪得开那一刀。 他的面色变得更难看,呆望着凤栖梧那一骑去远,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山坡还有其他的马,燕南那会子却完全没有想到换过另一匹马追下去,只是呆立在那里。 凤栖梧也没有再理会燕南,刀入鞘,放马奔驰,只希望能够及时赶到去。 在凤生探取行动之前赶到去。郭胜燕南并没有提及他们的四师叔住在什么地方,但好像胡子玉这种名人,在附近随便找一个江湖人一问,亦应该有一个清楚明白。 凤栖梧现在就是奔向大峡谷的方向。 郭胜燕南准备在大峡谷伏击,中原五义的老四胡子玉,也应该就住在大峡谷附近。 由这里到大峡谷,非要一个时辰不可,凤栖梧这是知道一个时辰之后,应已天亮,胡子玉的庄院不可能在大峡谷之前,否则郭胜燕南亦无须在大峡谷埋伏,风生若是在夜间采取行动,在凤栖梧赶到大峡谷的时候,应已有一个结果。 而风生败退,若是不得不取道大峡谷逃走,经过大峡谷应该是在天亮之后,这样郭胜燕南等人的埋伏才管用。 以此推断,凤栖梧是绝没有·可能赶到去接应的了。 郭胜绝无疑问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话到口就说,不管是否合理,凤栖梧应该看得出来。 但现在他竟然因为郭胜的话而生出希望,以为能够赶到去支援。 这只有一个解释,凤生与他到底是兄弟,到底是血浓于水。 只是他实在想不透,风生为什么突然找上中原五义的麻烦。 凤生虽然出身绿林,但一向的作为,比正道武林更正派,凤家与中原五义之间也一向没有任何的仇怨,而偷袭更不是凤家一向的作风。 凤生甚至痛恨那些不守武林规矩的人,一个像他那么素来光明磊落的武林大豪,现在竟然一反其道,甚至用到偷袭的手段,这实在难以令人置信。 可是从郭胜燕南那些人的言谈举上看来,亦显然不像是在说谎。 他们甚至不借拼命。 凤栖梧亦竟然忍心将他们杀掉,这就连凤栖梧自己也觉得奇怪。 那刹那他只觉得一股杀气直贯握刀的右手,一炳刀不由自主疾砍了出去。 看到血,他心头的杀机亦竟然更浓,出手亦更狠,这在他已不是第一次。 这一年以来,他总是这样,刀不出鞘倒还罢了,出鞘而见血,杀机便大盛,那柄刀便连他也控制不住,仿佛不属于他所有。不过这一年以来,他杀的都是该杀的人,不像这一次。 他实在不想杀那些人,也看出那些人都不是坏人,甚至郭胜,虽然凶暴,口齿刻薄,也显然是一个血性汉子。 他喜欢血性汉子,可是他方才杀郭胜,出刀却毫不犹疑。 难道就因为郭胜说了那些话? 凤栖梧想不透,惟一令他安慰的是那间不容发之间,他总算将刀势收注,没有将燕南也刺杀于刀下。 但他也看得出,若是有机会,燕南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斩杀。 这是血债,岂非应该用血来偿,/\调健马奔出了数里,凤栖梧的心情终于完全稳定下来,很多没有想到的问题都想到了。 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猛袭上他的心头,他总算明白,不可能赶到去支援风生的了。 惟一的希望,就是风生虽然堕身陷阱,然而能够及时醒悟,全身而退。 但他却知道,凤生的固执,未到绝望的境地,是绝不会退缩的。 一个人若是陷身绝境,能够退已不容易,何况要全身而退? 凤栖梧突然之间有一种正奔往地狱的感觉。 凤生这时候的确已陷身绝境。 他们顺利地进入了青龙镇,也毫无困难的闯入了胡子玉的庄院,一如这之前他们偷袭柴东升。 柴东升是中原五义的老么,亦被人称为中原五义的智囊,这所以凤生选择了他做第一次攻击的对象。 那一次他们完全成功。 柴东升虽然是一个聪明人,却怎也想不到凤生竟然会攻击他,在咽下最后的一口气之前,仍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不出什么时候开罪了凤生,也想不出中原五义与凤生之间结下了什么的梁子。 这一次虽然同样顺利,但一入庄院,凤生便知道不妙。 他的人四方八面冲进去,可是竟连对方的一个人也没有遇上。风生直入大堂,仍然听不到打门声,立即发出讯号,将所有手下集中起来。 与之同时,庄院外杀声震天,四面起火。 风生跃登庄院大堂飞檐居高临下一望,只见庄院周围三丈都已堆满了火球,一枝枝火把紧接从四方八面掷进来。 这绝无疑问,对方非独已得到消息,而且已作好准备,所以才能够如此迅速将火球堆遍四周。 庄院的结构也的确甚利于火攻,其中三面一起火,根本就不能跨越,只有由正门离开。正门对开却已一片火海般,过了这一片火海,是一片寒光,那是兵器烈火照耀下的闪亮,无数的人手执兵器等在那风生本待等火灭后才冲出去,但对方显然已考虑到这方面将火把掷进来。 这是要将他们迫出庄院外。 对方显然已下了决心,不惜将整座庄院烧掉。 一股股浓烟顺风吹来。凤生甚至已感觉到烈火的酷热。 对方到底准备了多少人,他并不知道,只知道战死怎也好呆在这里等死,所以他从飞檐上下来,第一句就说:“准备突围迎上来的是金鹏与铁雁,是他的两个亲信,也是他两个最得力的助手。铁雁随即道:“头儿,该往那个方向闯?”凤生乾指道:“只有一个方向,你与一组兄弟,负责应付掷来的火把,金鹏与两组兄弟,准备将那道墙壁弄倒,其余的只待墙塌之后,随我杀出去,先杀开一条血路。”金鹏应命一挥手,两排黑衣人迅速越前,奔向那道走廊,喝叱声中,各自掷出了一条连着铁钩的铁索。那些铁钩全部钩在两条柱子上,那些黑衣人手抓铁索,一声吆喝,旋即一齐用力往后拉,他们每一个都有一身气力,全身用力一立,那两条柱子竟然被他们一了子拉倒,一时间瓦屑粉飞,尘土飞扬,整块地面也“蓬”然震动。 那两组黑衣人迅速地将钩索收起,接将那两条柱子扛起来,呼喝声中,一齐向门左侧那面墙壁撞去。 高墙外飞进来的火把全部给另一组黑衣人,一一拨下。 他们绝无疑问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动作迅速,“轰轰”巨响中,那面墙壁被撞出道裂痕,再一撞,猛倒了下去。 当着那面墙壁的火焰立时被压灭,两旁的火球亦被激得疾扬起来,掀起了漫天火屑。 凤生早已蓄势待发,墙一倒,第一个冲出去,以断墙为桥,一下子冲出两丈,无数的长矛向他飞来,但都被他那两柄翼刀斩落。 跟着他冲出去的黑衣人同时掷出了一排长矛,尖锐的破空声响夺魄惊心。 火海外那些中原五义的弟子在长矛下倒下八个,凤生乘机一纵身飞越丈余大海,扑入人丛中。翼刀飞滚,连杀六人。 他紧接左右冲杀,不止那些中原五义的弟子再掷出长矛。 那些黑衣人紧接冲出,前行几个迅速将火球挑开。 长矛仍然疏疏落落的飞来,几个黑衣人亦倒在矛下,葬身火海中。 铁雁金鹏相继冲过火场,杀进入群中,护在风生左右。 他们的武功远在那些中原五义的弟子上,当者披靡,一个个倒下去,但其余的立即冲杀前来,并未因此而退缩,一场恶斗也就由此展开。 鸟王凤生座下群乌,每一个都战斗经验丰富,现在这一批更就是群鸟的精英,但中原五义的弟子每一个都在拼命。 这一战的激烈实在可想得知。 风生一面翼刀双飞,一面留意周围的情形,知道不能恋战,一声:“退--转向前冲。铁雁金鹏左右齐上,紧护着风生,群鸟同时迅速组成了一个三角队形,冲杀前去。中原五义的弟子虽然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却是各有各出手,给凤生等全力一冲,不由得左右散开去。他们全都是一身白衣,与群鸟的一身黑衣相反,敌我分明,显然是有意安排成这样。被冲开的白衣人就像是两股白浪般左右翻飞,十九都受伤,有几个甚至立即倒下。衣白血红,份外触目。凤生一口气冲前十丈,那些结合成三角形的黑衣人只要还走得动的亦全都冲了出来,走不动的尽都在刀光剑影中倒下白衣人一散即合,怒涛般杀奔前来,但随即被喝住。“住手——”霹雳也似的喝声发自一个红衣老人的口内。 那个红衣老人满面皱纹,一头自发,年纪看来已实在不少,但精神攫铄,两手持红缨枪,龙皤虎踞的坐在那儿,却是威风之极,毫无老态。 在他两侧各有两张椅子,最左的一张空着,其余的三张,各都坐着一个年纪差不多的老人。 一个一身银衣,领插折扇,坐在最右方,在他与红衣老人之间,是一个青衣老人,双手支着一枝长剑,悠然坐着。 坐在红衣老人左侧的老人,则是一身蓝衣,敞着胸膛,双脚虽在一对流星锤之上,神态威猛。 空着的那张椅子之上,赫然就放着一个灵位,前面地上燃点着香烛。 那正是中原五义的老么,柴东升的灵位,而四个老人不待言就是名动江湖,合称中原五义的曹廷、霍青竹、叶南溪、胡子玉。 中原五义享誉江湖数十年,武功方面当然不比寻常,他们五人并非住在一起,现在仍生存的四个同时在这地方出现,当然是早有预谋。 这一切;凤生竟然一些消息也没有,他座下群鸽长于打听,被称为江湖上一流的探子,而事先他亦将群鸽分派到中原五义其他所住的地方附近,他所以向胡子玉采取行动,也是根据群鸽探来的消息作出决定。 若说曹廷、霍青竹、叶南溪的行动,群鸽竟然一些消息也没有,而三人率众赶来胡子玉这里,设下这个陷阱,监视着这座庄院周围的鸽群亦竟然毫无所觉,这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惟一的解释,就是鸽群已经背叛了他,供给他的全都是假消息。 但他们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凤生实在难以相信,他翼刀已经停止了攻击,思潮却在不住动荡。 中原五义的弟子远远的退下,又将他们包围起来。 火光照耀下,每一个人明显的都是一脸的愤怒之色。 红衣的曹廷喝住了众人,缨枪一顿,目光落在凤生面上,道:“姓凤的,你竟然真的来了。” 凤生沉声道:“姜是老的辣,曹廷,有你的。” 曹廷道:“我们见过三次面,喝过酒,是朋友。”凤生道:“一次还有你的两个兄弟,霍青竹、叶南溪。”青衣的霍青竹一声叹息:“我原以为你经已忘掉了。”凤生道:“我像是如此健忘的人?” “不像……”霍青竹摇头:“你也不像是这种卑鄙小人。”“骂得好。“凤生一丝怒容也没有。“我们,一直都当你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蓝衣的叶南溪厉声接上口:‘尤其是我,人前人后。都以能够认识到一个你这佯的朋友为荣,那知道,你竟然是一个下三流。”风生冷笑道:“你后悔?”叶南溪道:“很后悔为什么那一次跑折了两匹良驹,也要赶上大哥,目的只为了认识你这位大英雄大豪杰。”风生道:“那你为什么不将自己的眼睛挖掉?”“我虽然有眼无珠,但能够看着你这个卑鄙小人倒下。“叶南溪异常激动。风生又一声冷笑:“我是卑鄙小人,你们也不见得是英雄好汉。”曹廷淡然道:“这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得好!”风生追问:“是谁给你们的消息?”“是我们……”一群人在那里越众而出,每一个的举动都非常敏捷。凤生目光一转,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一定是你们,若非你们提供那些假消息,我们又怎会堕进这个陷阱?”那正是风生属下的鸽群,一向替风生打听消息,也一向获得凤生的信任。一顿,凤生又笑道:“我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变了中原五义的手下?”他的语声很冷淡,笑容亦令人不寒而栗。为首的鸽子应道:“我们本来就是中原五义的弟子。”风生一怔,鸽子又道:“因为仰慕你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喜欢你那种除强扶弱,与恶徒绝不妥协。也绝不拖泥带水溪的霹雳手段,我们才不惜瞒着师父,投到你座下。”凤生道:“何不直接说清楚,这本来就是中原五义的险谋,你们是准备作内应的。”鸽子道:“若是如此,这些年来我们又怎会出生入死,替你要卖命?”“若非如此,你们也不会出卖我。”“那因为你现在跟以前完全就是两个人,以前你是大英雄、大豪杰,现在却是个卑鄙小人。”鸽子感慨的接道:“也许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大局已定,才露出来。”其余鸽子异口同声接道:“我们不值你现在的所为。”凤生看了看他们,仰天大笑:“说得好!”群鸽没有作声,风生笑语声一顿,接问:“你们大概也不会忘记,我怎样处置叛徒?”鸽子沉声道:“我们俱都已准备以血洗清我们因为投靠你而种下的罪孽,我们为你卖命,也不知在杀了多少人。”。凤生没有作声。左有金鹏铁雁与群鸟面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对于这一次的行动,他们多少都有些奇怪,以他们所知,中原五义绝不是沽名钓誉的人。他们也下明白中原五义与凤生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他们已跟随风生多年,从未见过风生用这种手段攻击敌人,有时他们甚至认为风生的举动太正派,以至吃上不少的亏。而现在一变,风生简直就像是两个人,是变得那么卑鄙,之前的袭击柴东升一家,出其不意,鸡犬不留,连他们也几乎下不了手。难道这才是凤生的真面目?曹廷叹息接道:“你们也不能这样说,在这之前,姓凤的杀的,大都是该死的人。”群鸽不能不承认,曹廷又说道:“尽管敌对,我们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鸽首道:“可是这一次,还有五师叔那一次。”胡于玉一挥折扇,截道:“这正是我们要弄清楚的。”一顿,转问凤生:“我们师兄弟到底做过什么坏事?”凤生的眼瞳闪过一阵迷惑之色,突然一声冷笑,目光一扫,道:“你们做什么坏事自己应该最清楚。”曹廷雀青竹叶南溪胡于玉四人相顾一眼,异口同声:“我们?”凤生道:“姓凤的不是。一个疯子,所以做每一件事,都有充分的理由。”曹廷道:“不错,在杀我五弟之前,你不错是这样的一个人。”凤生道:“现在也是的。”霍青竹冷笑:“你甚至不借暗算偷袭,鸡犬不留,可是这不是小事,奇怪我们兄弟竟然一些也省不起来。”胡于玉接道:“我们兄弟在江湖上名头虽然没有你的大,所干的也是行侠仗义的事,自问俯仰无愧天地。”曹廷又道:“姓凤的人并不多,我们记忆所及,亦从来没有与任何一个姓凤的结下梁子。”一顿接问:“难道你本来并不姓凤?”叶南溪厉声道:“今夜你若不还我们一个清楚明白,姓凤的,这条长街就是你伏尸之地。”凤生仰天大笑,毫无俱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面上,每一个人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笑了好一会,风生才道:“你们真的都完全忘掉了共同做过什么事?”曹廷道:“我们兄弟结义多年,共同做过的事情多的是,不知道你说的是那一件?”凤生道:“最糟的一件!”曹廷一怔,面色突然大变,胡子玉第二个变色,然后是霍青竹,叶南溪。叶南溪已经站起身子,这刹那又坐回去。众人都看在眼内,不由生出了一种感觉。他们真的是做过一件很对不起风生的事情。铁雁第·一个叫起来:“你们先做出对不起风大哥的事,那就怪不得凤大哥要这样报复。”曹廷四人没有作声,就像已到了末路,一脸访惶、惊讶之色。最失望的当然是群鸽,面面相觑,不知道如是何好。凤生冷笑着接道:“很好,你们都没有忘掉。”曹廷呻吟道:“她果然没有死,果然仍能够活下来……”胡子玉一声:“天——”叹息道:“怎会这样的,怎会?”霍青竹的说话更奇怪::‘我砍了她十七剑,我清楚记得“没有可能的!”叶南溪叫得最大声:“姓凤的在骗我们!”凤生的面色变很很怪异,近乎咒诅的道:“是谁刺了她十三枪,砍了她十七剑,剁了她二十三刀,以扇骨痛扎她的脸,以流星锤将她乱捶?”这些话入耳,叶南溪一张脸便发了白,嘟喃道:‘十三枪,十七剑……”语声由高而低,渐不可闻。周围一片静寂,他们的说话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清楚。叶南溪的语声虽然低下去,他们从那些说话大概亦已想像得到,中原五义曾经五人围攻一人,而且在那个人倒下之后,还予痛击。听凤生那么说,那个人应该已变成肉酱。杀人不过头落地,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份?令他们不明白的是,那个人在这样之后,怎能够活下来?他们都只有极少数的人考虑到这个问题。其他的俱都大感迷惑,也大感失望。曹廷一直是他们最尊敬的师长,他们也一直引以为荣,万想不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一若是他们真的曾经这样做,也就难怪凤生采取这种报复手段了。众人在惊叹之余,却不免生出两个疑问。——那个人与凤生到底有什么关系?——中原五义,又到底与那个人有什么仇恨?没有人能够想得出这两个答案,凤生也没有说,只是以一种轻蔑的目光瞟着曹廷四人。也不知过了多久,曹廷才开口:“她真的又活下来?”能够听得懂这句话的人只怕不多。又活下来,难道那个人竟能够活很多次。凤生冷应道:“你们承认曾经做过这样的一件事就够了。”曹廷仰首一声悲嘶:“灾祸——”风生断喝道:“杀!”翼刀飞舞,杀奔前去,铁翼金鹏左右齐上,群鸟怒吼着亦冲上前。一场更激厉的恶战又展开。中原五义那边虽然人多势众,但听得竟是自己这边儿理亏,气势已弱,尤其是那些鸽于,更加内疚。凤生还未冲杀到中原五义身前,便自吩咐:“发信号,突围金鹏听得真切,也知道对方有所防备,人数又在已方之上,不能恋战,立即从怀中取出烟花火炮,掷进夜空。霹雳一声,烟花火炮在夜空中炸开,与之同时凤生已当先冲到中原四义之前。曹廷如梦初觉,大喝一声,振枪冲向风生,一刺三十六枪。凤生翼刀飞滚,接下三十六枪,贴着枪杆滚刺向前。曹廷急退,叶南溪一对流星锤立即“呼呼”的击来,力足开山裂石。凤生当然不会盲目硬接,一长身,却跃立在其中一锤之上随锤飞回,翼刀同时刺向叶南溪的要害。叶南溪想不到凤生竟然会有此一着,仓皇急退,霍青竹眼见危险,一剑急救。凤生如影随形,追着叶南溪十丈,眼看就可以将叶南溪伤在刀下,不料脑后风生,霍青竹一剑已到。“退回去!”凤生一声叱喝,身一转,刀一挥,硬将霍青竹人剑迫回。胡于玉一柄折扇紧接攻到,曹廷一技长枪亦刺到来了。凤生倒踩七星,急退七丈,脚一盘,放着柴东升的灵位那张椅子,平飞向胡子玉。胡子玉一眼瞥见,急忙让开,顺手将灵位抓住。凤生人刀已扑回,刀光一闪,“刷”一声,灵位被劈开了两边,胡子玉亦被刀锋划伤了胸膛。血激射,胡于玉看着被劈为两边的灵位,面色大变,风生乘他分神,另一刀紧接劈下来。曹廷横来一枪及时挡住,霍青竹长剑接至,却被金鹏半途截下。金鹏一双铁爪上下飞舞,敌住了霍青竹,铁雁那边率领群鸟已冲杀过来。叶南溪流星锤立即迎上,左右射至,正是一式“流星赶月/、两个黑衣人眼看闪避不了,挥刀急挡,“铛铛”的两声巨震,一个黑衣人刀被震飞,另一个的刀却被撞得倒嵌进面门,当堂毕命,铁雁一柄雁翎刀急展,掩杀前去。叶南溪流星锤飞舞,接连三锤,都被铁雁接下,左右黑衣人乘机冲上,围住了叶南溪。铁雁人刀立即欺近。叶南溪链子一收,流星锤当作短兵器使用,风声呼啸,夺人心魄。铁雁等不敢硬接,只是团团围住了叶南溪,中原五义的弟子随即亦围上来,展开了混战。风生一双翼刀迫住了曹廷胡子玉,直往前冲,勇不可当。金鹏铁爪缠着霍青竹亦是往前移动,铁雁群鸟也不例外。曹廷看不懂那枝烟花火炮的意思,但现在亦看出风生一众是要突围,就振吭大呼:“不要放走他们!”语声未落,凤生已迫杀前来,翼刀一口气将曹廷胡子玉迫退了数丈,迫到一旁屋檐下石阶上,轻啸声中,倒扑而回,落在霍青竹身旁,双刀一合一分,“呛”的将霍青竹连人带剑震开八步。他的身形没有停下,旋风般一转,连斩三人,凌空一跃,双刀当头往叶南溪袭下。叶南溪流星锤左短右长,暴喝声中,冲天飞撞向风生。这一锤用得极阴,风生竟然意料中一样,间不容发之际一偏身,正好闪开那一锤撞击,随即贴着链子滑下来,当头疾击!这一击更阴,曹廷那边看在眼内,大喝一声,缨枪脱手,疾掷凤生。枪快如闪电,凤生若是继续扑击,即使将叶南溪击杀,亦不难倒在缨枪之下。凤生一眼瞥见,双刀一翻,身形亦转,枪往他身旁飞过,他双刀一沉,正好将枪杆锁住,身形同时落在叶南溪身后。叶南溪把握机会,反手一锤挥出,风生手急眼快,身一旋正好以枪杆挡去这一锤。相距既近,这一锤完全发挥不到威力,枪杆未折,锤反而被震回,凤生一脚及时踢出,正踢在叶南溪腰旁。叶南溪闷哼一声,连人带锤被踢出,凤生双刀一分,缨枪脱出,追射叶南溪,接着一声暴喝:…快退一——,声落刀动,双刀再转,将霍青竹,胡子玉二人截下。刀一迎一震,霍青竹胡子玉一剑一扇都被荡开,凤生又一声大喝:“退一…铁雁金鹏雁翎刀铁爪齐展,左右封住了中原五义一众弟子的扑击,群乌组成的三角阵则一鼓作气,直往前冲杀。没有了中原四义押阵,那些弟子根本挡不住群鸟的凌厉冲击,硬硬被杀开一条血路。铁雁金鹏左右护着凤生随即倒退。叶南溪被凤生一脚踢跌丈外,既惊且怒,又恐凤生继续冲杀上来,着地立即一个翻滚。凤生虽然没有追上来,以双刀撞出的那一枪却飞到来了。那一枪非独狠劲,而且快准,直取叶南溪兼顾不到的要害。叶南溪眼看便要伤在这一枪之下,曹廷及时掠来,探手正好将枪杆一把抄住,那刹那,枪尖已到了叶南溪身前七寸,曹廷的动作只要稍慢,这一枪便会插进叶南溪体内。曹廷接枪翻身,挽了一个枪花——反扑凤生。叶南溪“鲤鱼打挺”,跃起身子,不由捏一把冷汗,流星锤齐出,抢在曹廷之前,追击凤生。凤生打了一个“哈哈”,翼刀齐展,迎向双锤,刀锤不偏不倚,相撞在一起。凤生也就借这一撞之力,倒飞出四丈之外。叶南溪万料不到这反而帮助凤生逃走,惊怒交集,一收锤,身形更落后。他怒上加怒,大吼一声,双锤再飞出,身形同时凌空飞起,随着双锤飞前去。双锤一飞差不多十丈,叶南溪人随锤飞,眨眼间从曹廷身旁飞过。曹廷急喝一声:“危险——…叶南溪却是有去无回之势,连人带锤撞击向风生,这一着实在大出凤生意料之外,但脸上反而露出笑容,身形突然拔起,双刀紧接滚斩而下。双锤从他的脚下飞过,他的双刀却斩向叶南溪的后背。叶甫溪半空中勉强滚身,裂帛声中背后连中两刀,鲜血怒激,虽非要害,亦伤得甚重,但风生亦因此停下来,曹廷一枪紧接刺至。风生双刀旋转,接住了曹廷的缨枪,身形紧接倒退,右脚一沉,便要踩在叶南溪的身上。二十四条扇骨已然箭一样飞来,一块扇面抢在扇骨之前,刀一样飞至。胡子玉那柄折扇原就是兵器与暗器混合,看见叶南溪危险,毫不保留,悉数射出去。风生双刀飞滚,在扇面与扇骨之间飞滚过去,曹廷一枪紧接脱手刺来。好一个凤生,耳听风声,刀一回,“铮”的将枪挡回去,曹廷紧接扑至,双掌一登,正印在枪柄未端上,那枝枪立时给迫回,去势更加急劲。这一着实在大出凤生意料之,仓淬间让开要害,缨抢仍然在左肩头穿过。鲜血激射,凤生亦给枪上的力道撞出了半丈,一张脸刹那苍白了起来,身形一稳,刀一挥,“刷”的将枪杆削断。铁雁金鹏一旁看见,舍下那些中原五义的弟子,左右赶来。霍青竹一剑飞来,却给金鹏双爪接下,铁雁才要扶住凤生,给凤生喝住:“不要紧,退——”声一落,身形斜欺,刀急挥,将霍青竹连人带剑震飞出半丈。铁雁金鹏护着凤生倒退。曹廷从门下弟子手中取过另一枝缨枪,紧接追上,胡子玉亦从弟子手中接过了一枝剑。左右已有弟子将叶南溪抬下去,其余的紧追在曹廷三人之后。群鸟虽然死伤逾半,但终于杀开血路,冲出镇外,凤生铁雁金鹏仍然押后。曹廷等穷迫不休,未到镇外,两旁人家大门突然都打开,预伏在内的弟子各将马匹牵出来,曹廷等纷纷上马,无数火把亦同时亮起来。马嘶声中,一众狂追,有如雷霆万钧之势。风生一见,嘶声大喝:“赶快———,““前面的黑衣人这时候已然来到了一条河前,河上原有道石桥,但现在已经沉落在河里。河水急激,也相当宽阔,他们若是涉水而过,只怕未到半途,已然被迫上,到时乱箭齐来,便只有拼打的份儿。但那些黑衣人虽然意外,并没有慌乱,呼喝声中,一条条绳子飞出,那之上系着的铁钩纷纷钩在对岸的树上,他们随即将在手一端钉在面前地上,一个个紧接纵上绳子,猿猴也似迅速地往对岸掠去。凤生铁雁金鹏也是最后的三个。三人才跃上绳子,追骑已至,曹廷跃马横枪,“希幸幸”马嘶声中,坐骑斜里奔出,枪一沉,已然将三人所踏的绳子削断。凤生三人早已知道有此一着,绳断之前,身形已然往上拔起。曹廷手中枪立即脱手掷出,直飞风生,双手同时往后一探,将后面策骑奔来的两个弟子手中缨枪夺过,左右一齐掷去。凤生右手翼力拨开飞来第一枪,身形被震得往水里堕下,刀一挥,将第二枝缨枪再挡去,但第二支缨枪无论如何也挡不了。却就在这刹那,金鹏突然翻身落在风生面前,也挡住了那致命的一枪。缨枪往他的前心插入,后心穿出,金鹏一声惨叫,当场命绝。凤生听得清楚,看得真切,嘶声大叫:“金鹏——”伸手将金鹏抱住。一道剑光也就在这时候划空飞来。是霍青竹的剑,他身形拔起,马鞍上一蹬,人剑有如电闪,飞向凤生。凤生若不抱金鹏,绝不难化解这一剑,就因为他抱住金鹏,上半身空门毕露。剑光一闪即至,风生若是以金鹏的尸体挡去,亦不难将这一剑挡住,可是他没有。铁雁那边看见,一个风车大转,入刀凌空斩下,霍青竹没有理会。裂帛一声,剑从凤生的右颈直划至胸膛,铁雁一刀同时将霍青竹的右臂斩断。无数条飞索即时凌空投来,凤生探手抓住了其中一条,立即飞向对岸,铁雁亦抓住了一条,紧护在凤生之后,曹廷那边又一枪掷来,及时给铁雁一刀劈下。他们还未掠上岸,霍青竹已堕入水里,那些黑衣人怒吼连声,长矛纷纷脱手,向水中的霍青竹掷去。曹廷胡子玉那边看得真切,要救那里来得及,霍青竹人在水中,断臂剧痛,亦影响身形,看着长矛飞来,亦无从闪避。惨叫声中,霍青竹被乱矛刺成刺谓般,当场毙命。“老二——”曹廷嘶声大叫。胡子玉把手一挥,一技响箭射上了半天,那边树荫下立时荡出了四个木排。那四个木排随即一字横开,正好在水面上这成了一条。铁雁目光一闪,厉声问道:“谁来断后!”“雁组!”一群二十来个黑衣人应声立即涌出,冲向那边木排。几个中原五义的弟子已然踏着木排冲过来,那些黑衣人立即一批长矛飞出,中原五义的弟子伤了两个,倒下三个,黑衣人随即抢上木排,浴血死战,硬硬挡住了要渡河的敌人。曹廷马上看得真切,喝开了一众弟子,跃马直冲上木排,枪一出,已然将一个黑衣人刺杀在木排上,那个黑衣人惨叫声中,双手死握住枪杆。其余黑衣人奋勇扑前,十余枝长矛掷出,集中掷向曹廷的坐骑,另外几个黑衣人振刀扑上,左右扑击曹廷。曹廷收枪,穿在枪杆上那个黑衣人亦溅血向他飞来,竟然甩之不开,他当机立断,夺枪拔起。那匹马迅速被乱矛刺杀,倒毙在木排上,曹廷凌空跃落,赤手空拳,抢入黑衣人中,击倒了两个,踢翻一人,那被他踢翻木排上的黑衣人竟然一滚而回,抱住了他的右脚,七八柄刀剑立时砍杀下来。胡子王及时掠到,一剑封开那些刀剑,曹廷双掌疾沉,随将抱住右脚那个黑衣人的头颅击碎,饶是如此,仍然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些黑衣人的凶悍,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跟着胡子玉,一群弟子冲了上来,但木排并不宽阔,容不下那许多人。那些黑衣人绝无疑问已准备拼掉性命,阻止曹廷胡子玉等人追上来。与之同时,铁雁已喝令其余黑衣人以长矛交搭为床,抬着凤生离开。凤生终于倒下来,霍青竹那一剑伤得他实在大重。雁组原是属铁雁掌管,铁雁也实在想与他们共同进退,但凤生身受重伤,而中原五义显然早有防备,断桥之外,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安排,他必须先保护凤生离开这险境。他不知道雁组的兄弟能够支持多久,却只知道他们纵然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也不会后悔。事实是如此,雁组的黑衣人死战至最后一人,也没有后退,在曹廷利枪贯胸,临死的一刹那,亦没有一丝后悔之色。木排上伏满了尸体,灯光下鲜血模糊,触目惊心。就是曹廷胡子玉亦心惊魄动,那些弟子更就不用说了,眼看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一个个竟然怔在那里。曹廷也一怔,随即将手中缨枪掷下,那枝缨枪的枪尖已弯曲,枪杆亦被砍了一个缺口,一掷之下,断为两截,胡子玉在旁剑一挑,将木排上另一枝缨枪挑起来,挑给曹廷。那枝缨枪之上也遍染鲜血,曹廷毫不在乎接下,不由叹了一口气,他活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上这么多次兵器。一口气吐尽,他把枪一挥,道:“我们追!”飞步奔过木排。胡子玉亦走亦趋,那些弟子也举起了脚步,气势却已然大弱。曹廷没有在意,紧握缨枪,神态仍然那么激动,走着又嘟喃道:“不能让姓凤的回去,万万不能够!”胡子玉道:“我们就是杀了他,也没有用,第二个很快就会找到来。”“灾祸,灾祸——”曹廷的语声带着强烈的恐惧,那种神态看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疯子。胡子王道:“也许我们应该跟姓凤的细说清楚。”“你难道没有看见,他显然已是那个小妖精的奴隶,没有人能够令他醒悟。“曹廷的笑容非常苦涩。胡子玉沉吟着说道:“我们也该试一试……”“现在来说这些,不是太晚了?”曹廷缨枪一振:“我们现在只有击杀风生,看能否直捣鸟巢而将那个小妖精除掉。”胡子玉道:“我们不过推测,事情也许……”“凤家兄弟是何等英雄豪杰,你以为一般的女人能够令他们反目?”胡子玉一怔,叹了一口气,曹廷接叹道:“也幸好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否则,今夜他们兄弟一齐来攻,我们只怕很难活得下来。”’ “据说,凤栖梧的武功尤在风生之上,是么?”“据说是的。” “兄弟如手足,凤生若是被我们杀掉,凤栖梧一定不肯罢休,鸟帮的人也一定报复。”胡子玉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所以我说这是灾祸……”曹廷颓然:“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再将别的人拉进来,否则这必然变成一场大灾祸,江湖上前所未有的浩劫。” 胡子玉苦笑:“这一战已经够惨厉的了。” “希望这是最后的一次。”曹廷仰首向天,这绝无疑问,是他的心中话。 夜更深。 凤栖梧终于到了大峡谷。 前面都是峭壁,道路从峡谷中穿过只丈许宽阔,鬼斧神工。要将这条路堵断,绝不是一件难事,这条路却是南行必经之路,山脉连绵数十里,若不走这条路,得翻山越过。 凤栖梧先后也不知经过这条路多少次,心神一定,立即就想到中原五义将会采取那一种方法堵断这条惟一的道路。 在半里外他已经下马,施展轻功,掠到峡谷之前,然后蛇行鹤伏,往峭壁上掠去。 峭壁上已候着十多个中原五义的弟子,在他们的前面堆着无数石块。 一声令下,石块滚滚倒堕,非但可以将道路截断,那走在路上的人要闪避,也不是一件易事,而郭胜燕南等人再在谷口伏击,绝不难将乌帮攻打胡家庄一伙杀一个干净。 凤栖梧一看这形势,更加肯定中原五义的确有备而战,凤生一伙凶多吉少。 油峭壁望去,远远的那边一片光亮,那若是胡家庄所在,恶战绝无疑问已经开始。 那些中原五义的弟子视线都集中在胡家庄那边,并没有发觉凤栖梧的接近。 凤栖梧的手已按在刀柄上,突然有一股拔刀的冲动,却仍然考虑了一会才欺身前去,霍地一探手,封住了最接近那两个的穴道。 那两个尚未倒在地上,凤栖梧又已点倒了四个,最先被封住穴道的那两个终于倒地,发出的声响虽然不大,已然惊动了其他的人。 在他们回头之际,凤栖梧亦已然欺进来,双手一探,扣住了两个人的穴道。 剩下还有七个人,兵器立即出鞘,杀奔凤栖梧,看他们的动作,绝非庸手可比,但与凤栖梧相较,却是有一大段距离。 凤栖梧直欺入刀光剑影中,左手拿住了一个人的穴道,刀随即出鞘,接一刀还一刀,每一刀都正中对方的穴道,但只用刀柄。 饶是如此,给他刀柄撞上穴道的无不口吐鲜血,倒仆地上,七个人眨眼已倒下了六个,最后一个一刀已到了凤栖梧的后背。 凤栖梧回身一刀封开,刀势再变,斩下那个人的右臂,血光一闪,凤栖梧杀机陡动,再一刀,将之斩杀刀下。 对面峭壁上的人虽然看不清楚,亦听出这边出事,七嘴八舌,纷纷高声呼问。 凤栖梧没有作声,将刀咬在口中,双手捧起了一块石头,使劲疾掷出去,双脚接点地,颀长的身形亦疾掠往对面峭壁。 两面峭壁相距差不多有四丈,黑夜中凤栖梧却不敢太肯定。 凭他的轻功,平空一跃四丈亦甚成问题,所以他才掷出那块石头。 飞出了两丈许,那块石头开始下沉,凤栖梧即时落在石头上,双脚一蹬,那块石头立即疾往下堕去,凤栖梧的身形却往上拔起来,凌空一个翻滚,一只巨乌也似落在对面峭壁上。惊呼声此起彼落,守在对面峭壁那十余个中原五义的弟子无不吓了一跳,然后呼喝着举起了兵器,冲杀向凤栖梧。 他们知道这是个敌人,也知道对面峭壁的兄弟已然被这个人解决,知道这个人不比寻常,可是他们并没有后退。 凤栖梧杀机已动,没有去封他们穴道,只是拿刀砍杀。 锋利的刀,狠厉的刀法,敏捷的身形,挡者披靡,凤栖梧斩瓜切菜也似,最强的一个,也只是三招便将之砍杀在刀下。 十六个人倒下了十五个,最后两个,心胆俱丧,慌忙夺路逃命。 凤栖梧兔起鹊落,三个箭步,手起刀落,立斩一人,脱手再将刀掷出,那最后一人逃出丈许,刀已然飞至,惊呼回身,一闪不及,刀穿胸而过,将他钉杀在一株树干上。 凤栖梧没有立即上前,凝神静气,倾耳细听,可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仍然站在那儿,一直到他听到了了一下衣袂声,才扑向那边树干,手一探,拔刀,猛然倒翻,落在一片草丛中,一刀削出。 草长及膝,刀光中断落了一大片,飞舞半天,一个人同时从草丛中窜出来,迎面向凤栖梧刺出一剑。 凤栖梧人刀欺前,对方的剑从他的肩头刺空,他的刀却抹过了对方的咽喉。 血溅在草丛中,人亦倒下,凤栖梧半身一转,抖飞了刀上的余血,纵身掠上一方巨石上。 远远的那边仍然一片光亮,凤栖梧不知道是怎样情形,只知道自己事实已赶不及。 所以他只是怔怔的坐在那儿。 也没有多久,一条火蛇已然由那边迅速的移来,那看来就像是一条银线般。 凤栖梧仍然等了半盏茶之久,才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那条火蛇也粗大了起来,去势突然停顿,厮杀之声随即随风吹凤栖梧仍然没有动。 曹廷胡子玉一众事实又给截下,十二个黑衣人舍生忘死的挡在山路上,掩护凤生铁雁的后退。 中原五义的弟子高举火把,照亮了整条山路,火光照耀下,曹廷缨枪银蛇般飞舞,胡子玉一柄剑亦飞雪一样洒落。 飞雪逐渐变成了血红色,银蛇变成了血蛇,曹廷胡子玉飞马闯过,受伤的黑衣人在中原五义的弟子冲杀下亦纷纷倒下。 这时候,铁雁己护着凤生来到峡谷之前,除了抬着凤生的黑衣人之外,剩下的黑衣人已三十个不到。 铁雁在峡谷前停下,不由叹了一口气,哺哺自语:“这里莫教也设了埋伏,否则我们一伙,不难都葬身这个峡谷内。” 旁边一个黑衣人道:“堂主,只有这条路了。” 铁雁叹息道:“所以就是一条死路,我们也不得不走进去惨叫声不断从后面传来,每一声听来都是那么熟悉,铁雁的心肠并非铁打,悲愤之极,回头一瞥,断然挥手,当先往峡谷内走进去。黑衣人扛着凤生紧追在铁雁身后,其余黑衣人亦倒退着退进去。他们与追兵相距并不怎样远,即使峡谷内没有埋伏,也走不了多远。只是峡谷外是绵密的树林,黑夜中,对于他们的逃走不无帮助,~曹廷在后面这时候虽然没有将坐骑放缓,但也没有特别加快,胡子玉追了上来,道:“大哥,郭胜燕南他们相信已经到了。” “如无意外,应该到了。”曹廷目光一远:“风生等人一进去,巨石滚滚落下,即使活着走过去,也难以闯得过郭胜燕南他们的截击,” 胡子玉摇头道,“我们是否做得太过份?”曹廷道:“是风生挑起这场恶斗,而到底什么回事,现在亦已有一个明白,鸟帮的人也许只是上命难违,但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胡子玉长叹一声,曹廷接道:“非独要杀掉他们,我们还要闯进鸟帮的总坛,将那个妖女人找出来。” “杀掉她?”胡子玉苦笑。 曹廷的笑容,一样苦涩:“也许那并不是她,是她同一类的东西。” “也许是的。”胡子玉的神色很奇怪:“但你也莫要忘记,当我们杀她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种情形。” “谁能够忘记?”曹廷的面色更加奇怪。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她,也不是没有可能。”胡子玉一仰首:“老天,怎会有这种东西?”“猫命有九。”曹廷忽然长叹一声:“难道她竟然也有九条命?” 胡子玉道:“就是猫,在那种情形之下也绝无活命之机,可具………"“这种事有谁能够解释?”曹廷又一声苦笑。 那些弟子陆续跟上来,火光照耀下,险峻的峡道已然出现眼前。 曹廷仰首望一望,仿佛已听到巨石滚落那种轰轰发发之po。 这只是一种幻觉。 到了峡道进口,非独听不到巨石滚落之声,而且异常静寂,曹廷疑念陡动,脱口一声:“怎会这样?” 胡子玉道:“只怕有变。” 曹廷一皱眉,轻叱一声,策骑疾奔了进去,胡子玉与众弟子急忙跟上。 马蹄声静夜中本来已响亮,峡道内激荡起一阵阵回音,更令人魄动惊心。 曹廷一面策骑一面道:“燕南郭胜他们就是赶不及到来,其他的人也应该知道怎样做。” 胡子玉道:“唯一的解释就是,风生那边已来了援兵,看破我们在峡道峭壁的埋伏,先将之解决了。” 曹廷闷哼道:“那他们就算赶不及,也可以施放信号,让凤生知道前面设下陷饼。” “也许他们发觉连施放信号也已来不及,索性待在这里接应。”“那是说,等我们追到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了。” “不无可能。”胡子玉语声一落,面色突然一变。 曹廷道:“那现在应该怎样?” “应该退回去。” “这一次让他走脱,再找机会可就难了。”曹廷仍马不停蹄。 便在此际,一阵“隆隆”的声响突然由上传下,有如打雷一样,胡子玉入耳惊心,脱口道:“现在再不退……,,话口未完,“隆”然一声巨响,一块巨石落在前面路上,尘土飞扬,火光中,无数石块紧接凌空落下来。 马惊嘶,曹廷一勒疆绳,终于大喝道:“退!”随即将马头勒转。 更多的巨石相继落下,有的在半空相撞,疾走雷霆,火光及处,那些弟子无不变色,急不及待地纷纷将坐骑勒转回奔,为之大乱。 轰轰发发之声惊天动地,不少石块正向他们当头落下来。 曹廷大喝“小心”语声未已,一块磨盘也似的大石已当头落下,他手中缨枪立刻刺出,“四两拨千斤”,将那块大石拨到一旁。 那些弟子却没有这本领,几个给巨石击中,当场人仰马翻,惨叫连声。 胡子玉急喝:“靠近石壁,不要惊慌,快走!”他的声音几乎被巨石滚落之声完全掩盖,一堆石块旋即当头落下,险些将他击下坐骑来,坐骑的四蹄却仍给滚动的巨石块压断,曹廷飞骑急奔过来抢救,及时一枪将一块迎头向胡子玉压下的巨石撞飞。胡子玉方从坐骑跳下,巨石已落下来,若非曹廷那一枪,真不难伤在巨石之下,惊魂甫定,纵身急往外奔。胡子玉奔出数十丈,他们才脱出巨石的轰击,回头望去,只见峡道内尘土滚滚,伤马悲嘶声,人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石块已停止了滚落,曹廷仰首望去,只见一线天光,此外、什么也看不见。胡子玉哺哺着忽然道:“不幸言中,只望燕南郭胜他们没有出事就好了。” 曹廷没有作声,只瞪着那一线天光。 好一会,仍然没有石块滚下,曹廷终于道:“将人救出来再说!”探手从旁边弟子取过一支火把,跃下马,往前走去。 那些弟子如梦初觉,一会才跟前去。 火光下,乱石堆上鲜血斑驳,伤马的哀嘶声,人的呻吟声,仍然此起彼落。 曹廷看在眼内,眼角的肌肉不住颤抖,眼瞳中充满了悲愤,还有一丝恐惧。 来自心底的恐惧。 凤栖梧虽然看得不怎样清楚,也听得不怎样清楚,已经能够分出敌我,等到那些手举火把的人完全进入了峡道,立即将堆在绝壁边缘的石块推下。轰轰发发的滚石声震耳欲聋,飞扬的尘土亦遮蔽了本已不清晰的视野,可是从峡道口急闪出来的火光,他已经知道收到预期的效果。 与之同时他亦由心寒出来。若非他赶至,将那些石块推下去的是中原五义的弟子,鸟帮将会有什么结果实在不难想像得到,何况在峡道之外还有燕南郭胜等人? 可是他的心并未因此放下,那主要是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没有听到凤生的声音。 以凤生的性格,若是没有事,必然在后掩护,也必然振吭呼喝那些手下赶快进峡道。 即使他已负伤,只要还能叫得出,也一定会叫出来。到底怎样了?凤栖梧前所未有的焦躁,所以没有将那些石块全推下去,暗忖差不多,身形便展开,向鸟帮逃走的方向,往山下掠去。 × × × 铁雁等人当然也听到滚石之声,却已经全都出了峡道,也所以无不惊讶之极。 马嘶声,曹廷的吼叫声紧接传来,还有惨叫声,虽然很快便已给轰轰发发的巨石滚落声掩盖,使他们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清楚记得并没有在峡道上设伏,在进入之前,甚至恐怕中原五义的弟子已在峡道上埋伏好截击他们,现在埋伏不错是发动了,但对像竟然是曹廷等追兵,若说这是看错弄错,实在难以令人置信。惟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的人发现了峡道的埋伏,将之夺为己有,掩护他们撤退。 那是谁?没有人想得到,也就在他们怔在那里,大惑不解的时候,衣袂声入耳,一条人影如飞从山下掠下。 所有人无不紧张起来,一直到他们看清楚那个人,不由自主的爆出一声欢呼:“二爷——”凤栖梧在欢呼声中掠到凤生旁边。 凤生仍躺在矛杆架成的床上,昏迷未醒,凤栖梧亮着了一个火招子,细看一遍,一张脸不由白起来。 凤生的伤口已然洒上金创药,可是凤栖梧仍然不难看得出伤势的严重,他再探凤生的脉搏,面色更难看。 铁雁移步到凤栖梧身旁:“二爷,大爷伤得很重。” 凤栖梧微一颔首道:“怎会弄成这样子?” 铁雁道:“我们夜袭胡家庄,怎知道鸽组的人原来就是中原五义的弟子,暗通消息,我们一入庄便中埋伏。”凤栖梧摇头,铁雁接道:“大爷掩护众兄弟后退,金鹏替大爷挡击曹廷一枪,当场命丧,霍青竹乘机偷袭,大爷不忍以金鹏的尸体挡住来剑,才伤成这样。” 凤栖梧微叹一声:“大哥是一条好汉,也所以才得到你们的爱戴。” 铁雁握拳道:“中原五义即都是卑鄙小人,四个连手攻大爷一个……” 凤栖梧道:“不要说了,大哥与你们前次愉袭柴家庄,此次又偷袭胡家庄,都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 铁雁垂下头:“大爷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只是这两次。”霍地又将头抬起来:“我们本来也以为是大爷不当,但今夜——”一顿,诧异的望着凤栖梧。 凤栖梧追问:“今夜怎样了?” 铁雁奇怪道:“二爷不知道大爷与中原五义之间有宿怨?” “什么宿怨?”凤栖梧想不透。 铁雁更觉奇怪,道:“听大爷跟曹廷他们说,他们曾经伤害了大爷的一个好朋友。” “是谁?”凤栖梧追问下去。 “这个没有说。” 凤栖梧看看风生,又看看峡道那边,道:“我们先过去那边树林。”那些黑衣人应声一齐移动脚步,铁雁紧随着凤栖梧,接问道:“二爷只是一个人?” “也是入夜之后才从燕南郭胜口中知道你们夜袭胡家庄的事。”“燕南郭胜?这不都是中原五义的弟子?” “不错,他们原是要会合埋伏峡道两旁峭壁上的人截击你铁雁骇然:“现在他们。。。。”“大都死了。”凤栖梧摇头:“我不想杀他们,可是他们一定要杀我,因为我姓凤,而且还要来这里救人。” “幸好二爷及时赶到来。”铁雁犹有余悸,打了一个寒噤。 凤栖梧轻叹了一口气:"你将他们的说话跟我详细说一遍。” 铁雁的记性很好,事实说话也不多,所以他几乎一字不漏,说得很详细。 凤栖梧也听得很仔细,双眉不觉深锁,嘟哺道:“十三枪,十七剑,二十三刀,还有扇骨流星锤痛扎乱捶,中原五义到底与那个人有什么仇恨,竟然用到这么凶残的手段?” 铁雁一直留意凤栖梧的神态变化,忍不住问:“二爷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 凤栖梧摇头:“大哥肯为他不借牺牲这么多兄弟的性命,可见得他一定是大哥的好朋友,大哥的好朋友有那一个我不认识?”铁雁亦道:“我跟随大爷也有十多年了,一样对这件事全无印象。” “曹廷他们知道了原因,除却那些话之外,没有其他的话了。”“没有了。”铁雁一再摇头。 凤栖梧叹了一口气:“那只有待大哥醒来,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铁雁走了几步,又问:“二爷,一个人给弄成那样子,是否还能够活下来?” 凤栖梧道:“你应该知道我会怎样回答。” 铁雁道:“奇怪曹廷竟然说——”“他真的又活下来。”凤栖梧冷然一笑:“又活下来是什么意思?一个人难道竟然能够活上很多次?” 也就在这时候风生发出了一声呻吟,凤栖梧脚步一顿,脱口道:“停下来。…抬着凤生的黑衣人应声停下,其余人随即围上来,不待凤栖梧吩咐,一一齐剔亮了火谮子。火光照耀下,凤生眼盖颤动,终于张开来,眼神已眯得黯然无光。凤栖梧俯下身,呼道:“大哥——”凤生应声浑身一震,无神的目光落在凤栖梧的面上,亦自一亮,嘴唇颤动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栖梧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少得我份儿?” 风生凄然一笑,缓缓抬起他的右手,凤栖梧握住了这只右手,道:“我们是兄弟,好兄弟!” 凤生的神情更激动,瞪着凤栖梧,眼角竟然淌下两颗泪珠,凤栖梧还是第一次看见凤生流泪,心头一酸,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风生的嘴唇颤动两下,没有声响。 “灾祸?”凤栖梧只有凭口形推测。 风生勉强一点头,那个头一侧,终于气绝。 那一剑原就已割开了他的喉管,所以连话也说不出来,若非内力深厚,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凤栖梧瞳孔骤然收缩,双手抓住了凤生的双臂,嘶声叫出来:“大哥——”铁雁等一齐涌上,乱成了一片。 火谮子一个个灭去,众人亦终于一个个平静下来。 凤栖梧缓缓松开双手,站起了身子,仰首向天,急风吹舞着他的衣袂头巾,杀气也同时飞扬。 铁雁等突然举起了兵器,大叫:“我们杀回去,替大爷报仇!” 他们的神态都非常激动,这些江湖人最重义气,何况风生对待他们一向都亲如手足。 也所以,凤生虽然没有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仍毫不犹疑的服从凤生的命令,去偷袭柴家庄,胡家庄。 凤栖梧完全明白他们的心情,他同样也有一股杀回去的冲动,但他还是抑压下来。 等到各人停止了嚷叫,他才道:“死的是我的大哥,我比各位愤怒,但对方有备而战,我们又只剩下这些人,这样攻回去,不难会全军覆没!” “我们不怕死!” 凤栖梧截道:“我知道各位都是好汉,也所以我更不能要大家这样去送死,现在杀回去只是送死,而且,中原五义一定会乘势袭击总坛,以绝后患。” 铁雁道:“那么二爷的意思……” 凤栖梧道:“先回总坛,整顿一下,等他们杀来,迎头痛“一定会来的,他们总不会等我们集合各地分坛的力量,全力向他们攻击。” 铁雁点头:“那就等他们到来的时候将他们杀一个干净。” 凤栖梧沉着声,接道:“另一方面,我们也好趁这一段时间,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铁雁沉吟道:“这也好——”凤栖梧又道:“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必须要用血来解决/“血债血偿!”众人齐声呼应,群情汹涌。 凤栖梧无言挥手,举步前行,严格说来他并非乌帮的一份子,但现在鸟帮的人,己然将凤栖梧奉为首领,这一来,是因为他与风生是兄弟,其次,他的武功事实亦足以继承风生的地一场激烈的报复也就在这一刻开始。 × × /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将胡家庄烧为平地,火势熄灭的候,已经是翌日正午。 曹廷一面设下障碍,以防止敌人的反击,一面吩咐弟子清理尸体,到正午,亦已经有一个明确的报告鸟帮一共来了一百八十三人,却留下了127具尸体,可谓损失惨重。 中原五义方面亦一样伤亡惨重,五百六十九人死了二百五十七个,剩下的过半受伤。 霍青竹的尸体已给捞上来,一条右臂却已消失在水里,叶南溪挨了凤生那两刀,连站也几乎站不起来,幸好是外伤。 最令曹廷震惊的还是燕南的回报,那在峡道将石块推下,袭击他们的不待言就是凤栖梧,他只是一个人,却将郭胜等十八人杀一个干净,若非那罐酒,连燕南也难幸免。 凤栖梧杀了郭胜等人,还将峡道的埋伏完全解决,转过来截击追兵,充份的表现出非独是武功好,而且有脑筋。 也是说,这个人比风生更难应付。 “血浓于水,凤生与凤栖梧之间即使曾经发生过什么冲突,在这种情形之下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曹廷说这句话的时候,正立在火场前面的空地上。胡子王燕南左右立在曹廷身旁,燕南垂下头,胡子五神态落寞。“兄弟阅墙,外御其侮,这其实亦是意料中事。”曹廷叹了一口气:“幸好他们并不是联手来袭,否则这一战,我们只怕没有多少个活得下来。…胡子玉道:“也所以,风生必然伤得很重,不能不撤退。”曹廷颔首,又叹了一口气:“我们并没有轻视鸟帮的实力,但集中全力,结果仍然落到这般田地,鸟帮之所以能够称霸绿林,的确有他们的条件。” 胡于玉亦自叹气:“看来我们得准备应付他们下一次的袭击了。” 曹廷道:“要看凤生的情形,若是他只是重伤,我们大可以不必着急,若是他死了,他们的报复一定会立即进行“一顿道:“据说鸟帮这一次调动的只是总坛的部分精锐,他们仍然有足够的能力摧毁我们。” 胡子玉道:“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就此停下来,应该依照原定的计划,乘势直捣鸟巢,以绝后患。”曹廷摇头:“原定计划是郭胜燕南堵注峡道的出口,配合两旁的石块攻击,一举而将鸟帮残余尽歼在峡道之内,但凤栖梧的出现,却作独破坏了我们这部份的计划,而且令我们损析了二百五十七人。” “弟子该死。”燕南的头垂得更低。 "怪不得你。“曹廷摇头:“这就是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胡子玉接问:“那大哥意思——"“凤栖梧绝无疑问,比凤生更难应付。”曹廷目光一远:“风生有勇无谋,此前一次的袭击成功,只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但凤栖梧却懂得一看见势色不对,抢救不及,攻夺峡道埋伏,反制追骑,鸟帮若是由他来统率,不向我们采取行动则己,一开始行动,我们必凶多吉少……” “鸟帮的人未必服从凤栖梧。”“风硒梧与鸟帮的人一向合得来,而鸟帮中大概还没有能够与他相比,何况他还是风生的亲弟弟,以后不得而知,在目前,鸟帮的人一定会拥护凤栖梧,也一定会团结起来,向我们报复。” “那大哥应该及早有一个决定了。”胡子玉一向都比较温和,现在却显得异常急躁。 曹廷颔首道:“我已经决定了。”“如何?“胡子玉追问。“原是鸟帮鸽组的弟子已经动身去打探乌帮的情形,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便启程。”曹廷沉着声:“要攻鸟帮的总坛,必须在鸟帮各地分坛赶赴总坛之前,他们若是集中在一起,我们除了一战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的了。”“难道一战之外,还有第二条路?” 曹廷道:“这要看凤栖梧是否还有理智。” 胡子玉一怔:“那有什么关系?” “他若是还有理智,我们就可以跟他说清楚这件事。” “不错,告诉他真相……” “真相,你以为那就是真相?” “难道不是?“胡子玉又一怔。“你相信,是因为你曾经目睹那个女人可怕的变化,但对其他人来说,那只是一个故事,我们惟一的希望,就是凤栖梧还有耐性让我们将整件事说完。”曹廷笑了笑:“但倘若鸟帮已集结在一起,只怕说故事的人连说故事的机会也没有。”胡子玉叹息一声:“我们只是光说故事?” “也为了阻止灾祸蔓延。”曹廷一皱眉:“说不定凤家兄弟的冲突也是与这件事有关。” 胡子玉道:“江湖上传说,风生借醉抢走了凤栖梧未过门的妻子。” “风生怎会是这种人?”“我们兄弟五个又何尝是。” 曹廷苦笑:“不错”。 燕南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脱口问道:“师父,这到底是曹廷截道:“该知道的时候,你总会知道的。“转过背身,目光落在烧毁了的庄院上,无限地感慨。胡子玉心情一样沉重,不完全因为多年基业毁于一旦,还因为未来的渺茫。燕南疑惑的看着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他仍然些头绪也没有。什么时候才是该知道的时候?凤栖梧一行人还未回到鸟帮的总坛,消息已经传到了,所以到他们返回总坛的时候,周围都已聚满了一脸悲愤、手执兵器的帮众。群情汹涌,铁雁好容易令他们平静下来,也还是因为有凤栖梧在。对于铁雁的建议鸟帮由凤栖梧统率,并没有人反对,用不着一·个时辰,整个鸟帮总坛已布置得铜墙铁壁般,老弱妇孺都已给迁往安全的地方。与之同时,侦骑信使四出,一面侦查中原五义等人的动向,一面急报各地分坛,召取援兵。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附近两个分坛的坛主已然率领帮众到来,鸟帮总坛所在的整个市镇亦遍布死亡陷饼。整个市镇亦陷入一片死寂。\××总坛的大堂同时被布置成灵堂。风生给放在铜棺内,到现在一双眼仍然睁大,看来像是死不瞑目,又像在咒诅什么。凤栖梧一直留在大堂内,处理一切事情,婷婷一身素白,在两个ㄚ环侍候之下,亦一直留在铜棺之旁,不停的流泪。凤生的尸体还未进门,她便已迎出去,哭得就像个泪人,而眼泪,一直都没有停下。一个人竟能够流这么多泪,是不是有些奇怪?每一个看见她的人都投以同情的目光,却没有一个留意到这件事,凤栖梧更就不用说,他甚至没有多看婷婷一眼。在步向鸟王府的时候,他的心情仍很乱,路上他一直都是在想着怎样找中原五义算帐,看见鸟王府,才突然想起婷蟀。才乱起来,可是到看见婷婷,非独不再乱,而且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一年后的哼婷,井没有多大改变,岁月无情,可是她反而更动人,吏美丽。这也许就是年轻的女人与年老的女人不同的地方。凤栖梧在第一眼那刹那,却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完全就像是在看到一个陌生人。连他也奇怪,到现在为止,除了一声称呼之外,一些说话的兴趣也提不起来。这难道就是一年浪迹江湖,沉醉于梦乡的结果?凤栖梧不能够肯定,也没有细思,只是想着如何部署报复的事情。婷婷一双泪眼却不时望向凤栖捂,悲伤之外,还有一丝疑问在支开了那两个丫环之后,这双泪眼除了悲伤疑惑之外又多了一份狡黠。凤栖梧没有理会,盘膝静坐在灵前,眼盖低垂,身子一动也都不动。婷婷目送那两个丫环步出灵堂,目光落在凤栖梧的身子好一会,凤栖梧仍然一些反应也没有,婷婷终于站起来,移步走过去,衣衫抖起了阵阵“悉索”声响。 她脚步移动时并不快,但灵堂寂静,好像凤栖梧这种高手,又怎会不知道有人接近?却始终毫无反应。 婷婷在凤栖梧身旁停下来,幽香一缕,飘进了凤栖梧的鼻子,随即一声:“二叔一…”凤栖梧垂目如故,冷应道:“嫂嫂若是倦了,无妨回房休息,江湖人,不在乎俗礼。” 婷婷幽声道:“我不倦,只是二叔日夜赶路,忙到现在,该休息一下的了。”凤栖梧一扬眉:“我正要休息去。“霍地站起身子,举步前行婷婷追前几步,“哎哟”一声,身子一栽,倒在地上,凤栖梧应声止步,回头一望,只见婷婷黛眉轻蹙,手抓着罗裙一角,半卧着支撑欲起,他一皱眉,还是走近去:“怎样了?” 婷婷摇头:“没什么,是我不小心扭伤了足踝。” 她挣扎欲起,却有心无力,已哭得红肿的眼睛又淌下了两行泪水。 凤栖梧终于伸出手将婷婷扶起来,婷婷很自然的抓住了凤栖梧的手臂,领子半敞,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 凤栖梧目光落下,甚至看见那一道深深的乳沟,急忙将目光移开。 婷婷身子是站起了,但摇摇欲堕,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凤栖梧又一皱眉,道:“我叫人送你回房间去。”婷婷摇头,道:“不用,一会就没事的了。”她随即松开扶着凤栖梧的双手,但立即就倒下。 凤栖梧手急眼快,忙一把扶住,这一把,手臂却正好压在婷婷的胸脯上,那刹那,凤栖梧有如电震,浑身猛一震。 婷婷粉脸飞红,樱咛一声,一个身子缩入了凤栖梧怀中。 凤栖梧的卧光也就在这时落在凤生那副铜棺上。 铜棺在灯光下散发冰冷的光芒,凤栖梧心头不由一凛,就像给一盘冷水当头淋下,双手一送,将婷婷送出怀抱,送坐在那边的白布座子上。 婷婷意料之外,半身一倒,右手有意无意,抖开了罗裙,一对晶莹的玉腿展露在凤栖梧眼前。 凤栖梧目光一落,绔念又生,猛咬牙,偏开脸,眼睛接闭上,再将头一甩,才将这漪念甩掉,随即举步往外走去。 “二叔——”婷婷在后面叫:“凤大哥——”她的语声充满了诱惑,尤其是那一声“凤大哥”,凤栖梧人耳不由一呆。 在未遇上凤生之前,婷婷一直是这样称呼凤栖梧,每一声都带着深情蜜意。 凤栖梧意志不知怎的竟变得那么脆弱,脚步停下来同时,漪璇的种种往事亦纷纷涌上心头。 他几乎已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还是在那刹那打消了这念头,都像很费力,那么慢,又那么重,每踏出一步,仿佛就听到婷婷的那一声“凤大哥”。 凤栖梧很想掩上耳朵、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双手拳握,继续前行。 婷婷并没有再叫出声,嘴唇颤动着,无声的重复着一个变比,从她嘴唇的变化看来,那应该就是在重复着“凤栖梧”这三个字。 她的眼瞳同时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凤栖梧若是在这个时候向她看,应该就会发觉婷婷的异常之处。 如果他回头接触婷婷这双眼睛,未必再能够保持冷静,说不定立即就会在婷婷的目光中迷失。 他移动得虽然慢,终于还是走出了大堂。 婷婷的神态也起了变化,由焦急而失望,然后整个人都仿佛崩溃。 凤栖梧走出了大堂,继续前行,终于消失不见,婷婷同时发出一声叹息,垂下头,无言将罗裙拉拢。 大堂只剩下她一个人,灯光下,看来是那么凄凉,一直到她将头抬起来。 与她的目光落在灵前同时,那些烛火突然一齐冒起了尺高。 没有风,即使有,亦不会将火吹得那么高,难道是她那双眼睛的影响? 今夜的月仍然是那么圆,那么明亮。 凤栖梧步向石阶,仰首看着那一轮明月,脑袋里仍然像塞满了乱草,涌现的都是与婷婷亲妮的诸般情景,怎也驱不去。 他继续前行,就转入了一条回廊,来到了一个水井之前,打了满满的一桶水,将整块脸都浸在水里。 一阵阵清凉直沁心头,他逐渐冷静下来,又过了一会,他才从水里将脸抬起,然后转过身。 铁雁站在他身后三丈之外,奇怪的望着她,看见他回过头来,一面走过来,一面道:“二爷怎样了一”凤栖梧摇头:“只是要清静一下。” 铁雁道:“方才我远远看见,还以为是大爷……” 凤栖梧苦笑,道:“我也不相信,大哥这么年轻便离开这人世。”铁雁上下看了凤栖梧一眼,道:“这年来大爷也是时常要这样清静一下。”凤栖梧一怔,道:“这样?”双手从桶里掏起了一捧水。 铁雁点头道:“以前没有的。”凤栖梧目光转向大堂那边,脑海中仿佛又响起了婷婷的“一声声凤大哥,还有诸般诱惑的神态,一双剑眉不觉锁起来,那捧水亦不觉从掌中漏尽。铁雁道:“我曾经问过大爷,是什么事这样子烦恼,大爷却只是摇头,可是我看得出,大爷是真的有些心事。”凤栖梧目光转回,道:“你是来找我的?” 铁雁点头:“二爷一年没有到来,有些事,我认为二爷也应该知道一下。” “正如我大哥不时的将脸埋在水里,要求头脑清静。”凤栖梧接问:“这年来是否出了什么事而令大哥很烦恼?”铁雁道:“我们已经打好了基础,能与我们公开一战的帮派可以说完全没有,甚至可以说现在只有我们去攻击别人。” 凤栖梧点点头,铁雁接道:“这一次我们的攻击中原五义,也只是我们做主动,事前中原五义一些表示也没有。” 凤栖捂道:“在袭击柴东升之前,你们是否已知道袭击的对象?”铁雁摇头:“事前大爷什么也没有说,一直到大爷下令袭击,我们才知道对象是柴东升。” 凤栖梧道:“不错,鸽组既然大都是中原五义的弟子,若是一早将目的地说出来,柴东什纵然不能够及时请来其他四个兄弟,要逃走应该绝不成问题。” 铁雁道:“大爷也就因为一击成功,跟着带我们赶程往袭胡子玉,这一次却给鸽组的人先将消息送到去……” “站在他们的立场,这实在是无可厚非。“凤栖梧在井旁坐下来:“在柴东升一事之后,大哥也没有跟你们说是什么原因?” “没有。“铁雁叹了一口气:“也没有人敢问。”“大哥一向都平易近人。”“可是这年来,大爷的脾气变得很怪,很少跟大伙儿在一·起,对帮里的事情,都是爱理不理,平日阴阴沉沉,大伙儿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凤栖梧一声微叹:“我本该每隔一个时间就回来看看。” 铁雁看看凤栖梧,没有作声,凤栖梧沉吟着又问道:“大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佯?” 铁雁道:“二爷走后不久,大爷平日的习惯便开始一一改变的了。” 凤栖梧又沉吟起来,口里虽没有说,心底已不由暗问:“难道就因为婷婷?” 他沉吟了一会,才试探着问:“我大嫂又怎样?” 铁雁竟然回答道:“夫人的事情,我们可一些印象也没有。” 凤栖梧忍不住追问:“什么原因?”铁雁道:“夫人平日极少走出来的,别的人不知,据属下记忆所及,这一年来,只不过见过她三次。” 凤栖梧微谓:“她本来就是一个很深沉的女子,大哥说不定就是受她影响。”铁雁考虑着道:“有句话属下本来不该说……” 凤栖梧道:“只管说,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应该明白。” 铁雁仍然吞吞吐吐的说道:“夫人美丽温柔,但不知道何故,属下每次见到她时,总觉得有些心寒。” “心寒?“凤栖梧甚奇怪。铁雁苦笑道:“属下也不知道是否完全是因为夫人心寒,也许当时属下有些不适,亦可能因为风太冷。” 凤栖梧淡然一笑,转问道:“这年来,帮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铁雁道:“有些事的确很特别。”眼中同时露出了奇怪之色。凤栖梧看在眼内:“到底什么事?” 铁雁目光一转道:“帮中有十一个小伙子无故失踪,每当明月之夜,帮中养的猪牛鸡鸭等都显得有些慌乱,大叫大鸣,不少更迹近疯狂。”“那十一个小伙子也是在月明之夜失踪?”“正是。”铁雁皱眉:“只找回一个,乃是在一个枯井之内,当时群鸦集栖在井旁,发现的兄弟觉得奇怪,用绳垂下去,结果找到了那个小伙子的尸体。” 凤栖梧诧异地问:“死因是什么?” “兄弟们都说是喝醉了酒,不慎掉进枯井里,给井底石块割破了咽喉而死。” “伤口在咽喉?” “很深的伤口,可是附近一滴血也没有,伤口亦毫无血色,有如死鱼肉,属下觉得奇怪,暗自扎了尸体一刀,发觉亦是一滴血也没有/。”凤栖梧道:“那个小伙子已经失踪很久了?”铁雁道:“才一夜。”“那么他的血那里去了?“凤栖梧脱口追问。铁雁苦笑道:“不知道,属下曾经想过那可能是渗进泥土内,但挖了一尺并无发现,这件事令帮中的兄弟恐慌过好一段日子“大哥对这件事情有什么表示?” 铁雁道:“完全提不起兴趣,对一切事情,大爷都是那样子无动于衷。” 凤栖梧深注铁雁,转问:“只是这些了?” 铁雁道:“有两条牛亦是这样子,突然倒毙,咽喉破裂,滴血不存。” “亦是月圆前后发生的?” 铁雁点头:“没有人能够解释,也所以出现了诸般鬼神传说。” “这是说,到现在仍然是茫无头绪的了。” 铁雁点头道:“那被找到尸体的小伙子是失踪的第十个,之后我们曾经加派兄弟在夜间追巡,尤其是月圆之夜,可是到上个月,仍然又有一个小伙子失踪。根据住在他附近的人说,当夜他一如往常回自己房间睡觉,到天明父母见他久久仍不见出现,将门撞破,才知道他并不在房间之内。”“房门紧闭,那么窗户?”“西面一个窗户是给打开了,但窗下地面却没有人走过的痕迹,因为那天入夜之后下过雨,地面遍是泥泞,肩·人经过,总有脚印留下来。”“那只有凌空飞去的了。“凤栖梧仰首向大,笑了笑,却笑得那么无可奈何。铁雁微叹道:“也只有那样解释。” 凤栖梧道:“这的确是奇怪得很,与我大哥性格的突变一样奇怪,可惜我没有在。”铁雁正色道:“属下所说的,全是事实。” 凤栖梧摇头:“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如果我也在,大哥就是提不起兴趣,我也会积极的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铁雁垂下头,道:“不瞒二爷,这年来大家的确因为大爷那样,变得没精打采,所以大爷去突袭中原五义,大家反向很兴奋,那最低限度证明一点,大爷还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存在。”我明白你们的心情。”凤栖梧轻叹一声:“明天你去替我将那些人的家人找来,希望在详谈之后,多少能够找到一些线索。”铁雁道:“以二爷的精明,一定会有所发现……” 语声未已,正门那边已传来嘈杂的人声。 凤栖梧铁雁一齐回头,铁雁随即道:“又出了什么事?” 凤栖梧站起身子:“也许是中原五义的人来了。”放步疾奔了出去,铁雁忙跟了上去。他们才走到大堂石阶下,两个堂主已迎上来,急道:“二爷,中原五义——”凤栖梧道:“在那里?” “不用半盏茶便到镇口的了。兄弟们都已准备好,保管他们来得去不得……” 凤栖梧笑笑:“他们难道真的以为可以将我们击倒?” 铁雁道:“也许有诡计。” 一个堂主道:“属下已四面打听过,除了东面那一行人之外,其他三面俱都未见敌踪。凤栖梧道:“他们懂得伏击大哥,绝不会孤军深入来送死,吩咐三面的兄弟小心戒备。一一挥手,一个堂主疾奔了出去,凤栖梧接问:“由东面来的,一共有多少人?” 仍留在他们面前那个堂主道:“约莫有百来人。” 凤栖梧转问铁雁:“一切防备措施已经做妥了?” “二爷放心。”铁雁接道:“莫说百人,就是万人也休想将这个镇拿下来。” 凤栖梧点头:“切不可大意轻敌,小心为上。“一顿又接道:“鸣钟示警。”语声一落。身形亦动。 铁雁急步相随,那个堂主却向钟楼奔去。 还未到上府大门,凡个帮众已牵着马奔来,凤栖梧铁雁双双上马,策马飞奔。 才奔出长街,沉雄的钟声己然惊破静寂长空,远远传开去,数不清的灯笼随即四面八方亮了起来,不到片刻,整个镇已然光亮得有如白昼。 一个个手执兵器的帮众紧接着奔出,有条不紊的奔向不同方向。 凤栖梧铁雁的后面也很快跟上了数十个帮众。 镇后面是大江,设有木排,其他三面都筑上高墙,在高墙之外还一条护壕,引入江水,虽然不过两丈来阔,若是吊桥给收起来,要攻入这个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吊桥现在已给收起来。 凤栖梧在墙下勒住坐骑,左右早已有帮众迎上来将之拉下。 墙头上也早已立满了帮众,手执弓箭与各种兵器,凤栖梧奔上墙头,远远已看见一条火龙向这边迅速接近。 一个堂主随即道:“二爷,那就是中原五义的人。” 凤栖梧微一颔首:“镇外的兄弟全都已回来?” “都已在候命出击,二爷,这一次要他们来得走不得。” 凤栖梧道:“吩咐各位兄弟,没有我的命令,不可擅自离开岗位。”那个堂上应声退下,铁雁一旁插门道:“二爷,你看他们用什么阴谋诡计?”“看不出。”凤栖梧冷笑:“除非他们全都疯了,否则绝不会就以百人之力正面攻击我们。”语声未已,夜风已然吹来急骤的马蹄声。铁雁道:“奇怪到现在为止,另外三面仍然没有任何的发现,那若是只有几个人,起不了多大作用,若不是,我们的人似乎不可能完全没有……” 凤栖梧截道:“只要各位兄弟提高警惕,不管是什么阴谋诡计,相信我们都应付得来。”铁雁点头,回首望去,更多的灯笼己亮升起来,非独镇内,就是镇外,亦能够看出老远。曹廷胡子玉亦看到鸟镇的灯光大盛,听到那一下钟声。“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曹廷第一句就是这样说。 那不过片刻,在他们前面不太远的地方就逐渐亮起来,使他们看到了整个鸟镇的轮廓。胡子玉半眯起眼睛,缓缓道:“那只不过千盏灯笼。”曹廷道:“也是说,他们最少有过千的人可以攻击我们。”他们两骑奔在较前面,那些弟子策骑紧跟着,看见前面的亮光,无不露出惊异的神色。胡子玉无意回头望一眼,道:“大哥,你考虑清楚了?” 曹廷点头道:“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胡子玉叹了一口气:“希望凤栖梧如你所说,是一个还讲理的人。” “这也是我们惟一的希望。”曹廷亦自叹了一口气:“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让凤栖梧清楚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胡子玉回头望一眼那些弟子,道:“用我们全部人的性命去证明那是事实?” 曹廷摇头道:“我们原是打算乘胜追击,才将他们带来,他们也以为已经将鸟帮的主力歼灭,才毫无畏惧。” 胡子王道:“我们也是的,甚至怀疑原是鸟帮鸽组的人的说话,但现在看来,我们若只凭这些人,除非对方那些灯笼只是虚张声势,否则只怕难免全军覆没。”曹廷忽然一笑:“幸好讲理是绝不用这么多人的,我一个便可以。”语声一落,勒注坐骑。 胡子玉一面勒马一面道:“片面之词,不足为信,怎少得了小弟?” 那些弟子很快追近,纷纷将坐骑勒住,胡子玉随即道:“鸟帮的势力证实在我们之上,我们兄弟考虑清楚,决定不牵累任何人。” 燕南催骑再上前两步,道:“那么多师兄弟死在他们的手上,怎能………曹廷截道:“生死有命,况且我们也杀了他们不少人。冤冤相报何时得了?” 一个弟子应道:“只怕鸟帮的人不是这样想。” 胡子玉道:“不管我们能否说服他们,你们回去之后,立即迁避他处。” 一排十二个弟子随即从旁策骑上前,为首一人接道:“我们十二人却是必须追随前去。” 那些都是原属鸟帮鸽组的人,胡子玉一皱眉,说道:“你们为了师门,通风报信,不惜背叛乌帮,他们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们的家人都在帮内。”胡子王曹廷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那为首的鸽子按道:“即使我们都忍心弃子抛妻,也没有用的,鸟帮从来不会放过叛徒,那怕十年,二十年,也要将叛徒抓回去治罪。” 曹廷叹息道:“难为你们了。”为首的鸽子道:“弟子等只想问师尊一句话。” 曹廷道:“你们是要知道这件事到底谁是谁非?”“正是。“”非独那十二个鸽子,所有弟子连燕南在内都以切望的眼神看着曹廷。 曹廷又一声叹息。道:“这件事两方面都没有错、只错在为师五人早年不慎开罪了一样东西,风生那样做也完全是身不由己。” “一样东西?”燕南脱口一声,其他人亦无不一脸诧异之色。 曹廷点头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到现在仍然是一个谜。我们伤害了那样东西之后,原以为事情完结的了,那知道她并没有灭亡,竟到了凤生那边,对我们采取报复。”燕南等人仍然是一脸诧异之色,曹廷也知道,除了他们兄弟之外。其他人实在很难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事情。曹廷看了看他们,接道:“这种事就是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除非亲眼目睹,在风生袭击我们之后,我们若是能够保持冷静,先避免与风生正面冲突,再探查出真相,事情也许不会弄得这样坏,可是大家当时都非常激动。”燕南道:“鸟帮的人现在也是必有这种情绪,未必会让两位师叔伯有说话的余地。” 曹廷道:“到这个地步,已经很糟了,我们若再不说话,鸟帮整个迷失,后果更不堪设想。“目光落在那十二个鸽子的面上,道:“你们跟去也好的,若是凤栖梧不让我们有说话的余地,总要有人将我们的话记下来。” 燕南抢着道:“弟子也去走一趟。” 曹廷考虑了一下,终于点头道:“至于其他人,还是回去一个弟子道:“既是如此,我们索性留在这附近接应。,,曹廷终于同意,一挥手,与胡子玉继续前行。燕南与十二个鸽子跟了上去,其余的人随即将火把熄灭两旁散开。凤栖梧看着那条火蛇停止前进,散断,陆续熄灭,只剩下十来点,毫无反应,到那十来点火光再向前移动,嘴角才露出一丝冷笑来。铁雁即时道:“他们难道是要部份诱我们出击,部份向我们暗袭?” 凤栖梧摇头:“即使鸽组背叛我们的那些人全部死光了,他们多少也应该知道我们的实力,知道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铁雁道:“那是给我们的灯光吓着,大部份的人临阵退缩?” “到底是怎样,很快就会有一个明白的了。”凤栖梧盯着那继续接近的火光。 那的确没有要他们等多久,曹廷等十五骑便已奔到来,看见那些鸽子,鸟帮上下无不显得异常激动。 “叛徒!”不知那一个当先叫出来,其他的也跟着高声大叫,乱成一片。 那若是乱箭,跟着曹廷胡子王那十二个鸽子已经变成刺谓,他们坐在鞍上,腰身原挺得很直,到了壕前,已变得很苟倭,现在更就不由得一个个垂下头去。 曹廷胡子玉燕南无不替他们难过,却都没有说什么,他们都不喜欢说废话。 灯光照射,壕中的水流有如一条闪亮的银带,自下望上去,那道高墙更觉得高不可攀。曹廷三人从未到过这地方,远看虽然已觉得这地方不寻常,走近了,才发觉这地方的险固仍然在他们意料之外,他们若是明攻,莫说百来人,就是十倍这数目,亦未必能够将之攻胡子玉终于一声叹息,道:“大哥的决定,果然没有错。” 曹廷亦自叹息:“鸟帮能执绿林牛耳,威震天下,事实有他们成功的地方,她利用鸟帮向我们报复,也选正了对象。” “叛徒”之声仍然不绝于耳。 曹廷胡子玉的对话也只有燕南才听得到。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明白那到底什么回事,头才抬起来,就发现凤栖梧正在盯着他。凤栖梧的目光是那么冷酷,只看这目光,燕南绝不相信这一次凤栖梧仍然会对自己刀下留情。 胡子玉接道:“凤生可不在,难道真的已倒下?” 曹廷道:“他到底怎样,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了。”胡子玉道:“凤栖梧看来很冷静,这对我们多少也许有些帮助。” 曹廷淡然一笑,勒稳胯下已被惊吓着的坐骑。 喝骂声终于逐渐停下来,曹廷这才一抱拳,振声道:“中原五义曹廷胡于玉率领门下弟子到来拜访凤帮主………下面的话还未接上,喝骂声又起,鸟帮一众显得更激动。曹廷胡子玉燕南总算清楚他们喝骂什么,那十二个鸽子亦惶然抬起头来,一个失声道:“帮主死了?胡子玉看了曹廷一眼,只是笑了笑,却笑得那么苦涩,曹廷并没有作声,只是望着凤栖梧。尽管喝骂,那些鸟帮的弟子没有一个将箭射下来,虽然他们表现得已恨不得射出那么一箭。他们绝无疑问都受过严格训练,也绝无疑问,对凤栖梧绝对服从,在未得凤栖梧命令之前,不会轻举妄动。凤栖梧出奇的冷静,一直到那些乌帮弟干停止了喝骂,才应道:“家兄已去世,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曹廷看了胡子玉一眼,胡子玉松过一口气,只要凤栖梧肯跟他们说话,事情便有希望了。“难得凤公子如此胸襟一”曹廷目光一抬,话才说到这里,已给凤栖梧截住:“这是废话,我只要你们说清楚,此来是战是降?”曹迂一怔,道:“中原五义绝下会降服任何人,战与否,以决定在公子。”风硒悟道:“江湖人以血还血,何须再问?”鸟帮弟子轰然齐应,曹廷高声道:“公子难道不想知道何以有这种事发生?“凤栖梧剑眉一扬,道:“个是不想知道,只是在未明白你们的来意之前……” 曹廷道:“我们的来意,就是要说清楚………凤栖梧截道:“你们一共来了百多人,其他的那里去了?”曹廷道:“等在路上,我们只是不希望再有不必要的伤亡。”目光转向那十二个鸽子:“他们所以跟来,只因为非来不可。” 凤栖梧道:“他们本来就是你们的弟子。”鸽首插口道:“因为佩服帮主的为人,才投到鸟帮,那知帮主竟然偷袭……” 凤栖梧截道:“这件事是我大哥不对还是怎样且不说,你们加入鸟帮,并没坦白说出你们的本来身份,则绝无疑问。”“那是因为我们恐怕传出去……,,凤栖梧喝道:“你们若是一片诚意投靠我大哥,又怎会在乎别人说话,鸟帮之中,不管名门弟子出身,却不见他们象你们这样。” “我们承认是……” “墙头之草,首窜两端,你们若真的是佩服帮主,则如何能忍心看着他与一群兄弟踏入充亡的陷阱?”“帮主夜袭我们五师叔……"“你们已知道谁是谁非的了?”“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通知胡子玉暂避一时就是,"曹廷插口道:“这倒不能完全怪责他们,是我们兄弟会商决定……” 凤栖梧冷笑道:“那他们怎么不阻止帮主与一群兄弟的前去,只要那一战能够避免,大家总有机会坐下来谈清楚。”曹廷叹息道:“我们承认当时都非常激愤,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方面,所以现在才……”1 凤栖梧道:你们现在要谈,只因为不能不谈,这之前不谈,眼看形势不利才来谈,那有这么便宜的事。” 胡子玉闷哼一声:“那你到底打算怎样?” 凤栖梧道:。‘只是要看清楚你们是否有诚意?”胡子玉道:“要怎样看?”铁雁忍不住道::‘先让我们处决叛徒,以慰帮主与死难诸兄弟在天之灵。”胡子玉尚未作答,鸟帮各人又叫嚷起来了,凤栖梧等他们稍静才道:“帮有帮规……”胡子玉道:“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门规。”凤栖梧冷笑道:“我只知道他们是鸟帮的人,不依帮规处置,难息众怒,就是我愿意谈,鸟帮的人也会反对。”帮众又轰然齐应,为首的鸽子面色灰败,上前道:“二爷要怎样处置我们?”凤栖梧道:“我不是鸟帮的人,我不知道。”铁雁厉声道:“你们加入的时候念的帮规难道完全忘掉?”鸽首摇头道:“我们死不要紧,只是我们的妻儿……”铁雁道:、:你当我们是什么东西,你们已经反叛了,到现在为止,我们何尝有片言迁怒你们的妻儿。”鸽首道:,。只要他们平安,我们便已经放心。”转对群鸽道:。:你们听到了,这件事我们并没有做错,只错在我们不该既为中原五义门徒,又是鸟帮的一员。”群鸽无言垂下头,鸽首又道:“事既至此,我们也只有依照帮规自行了断。”群鸽尚未有反应,燕南已嘶叫起来:“你们并没有做错,为什么……”鸽首截道:“燕师弟不必为我们说话,我们未得师长许可,擅投鸟帮,已是该死,身为鸟帮一员,竟然出卖鸟帮龙头帮主,更是罪无可恕……”燕南道:“你们都是血性汉子,大师伯——”曹廷挥手道:“我明白——”接问凤栖梧,“凤公子能否等话口未完,一枝箭已“飓”地射向鸽首,快而狠准,但以鸽首的武功,要避开要击下这枝箭却是绝不成问题,所以曹廷胡子玉并没有飞身去扑救,到他们发觉鸽首木立不动,静待死神降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箭直射入鸽首的眉心,鸽首惨叫中倒坠马下。凤栖梧霍地回头,望向箭射处,道:“那一个?”一个汉子应声跃上墙头,嘶声道:“不是他们反叛,帮主不会死,我三弟也不会死,赵勇未得命令,擅自放箭杀叛徒,也是该死!”左手抛弓,右手一柄短刀已反插进心窝,闷哼一声,倒堕下高墙,“通”的掉进壕水里。没有人作声,凤栖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好!好汉子!”语声一落,帮众齐皆怒吼,群情汹涌。剩下那十一个鸽子也就在怒吼中一个个拔刀或刺进心胸,或抹进咽喉,溅血倒在坐骑下。燕南一旁看得真切,要救,却不知该救那一个,怔在那里,目毗迸裂,血泪奔流。胡子玉偏过头,不忍目睹。曹廷须发皆颤,嘶声道:“好,他们都是好汉子。”燕南咬牙切齿道:“大师伯——”右手已按在剑柄之上。曹廷断喝道:“你是要他们十二个就这样死去,一些价值也没有?”燕南如晴天霹雳,怔注在当场。曹廷接仰首,一字一顿道:“现在可以谈的了………凤栖梧颔首,振吭道:“放下吊桥!”一顿,再吩咐:“铁雁跟我来,其余人紧守岗位!”身形倒翻,掠下高墙,跃回坐骑。铁雁亦跃了下来,上马紧跟着凤栖梧,也就在这时候,“轧轧”声响,那道吊桥缓缓放下。墙头上的帮众弯箭纷纷上弦,集中向着曹廷胡子玉燕南等三人。曹廷的身子挺得笔直,胡于玉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燕南仍然一面的悲愤之色。吊桥落下,凤栖梧即飞骑奔出,铁雁紧紧相随。两骑先后在曹廷之前停下,凤栖梧右手按着刀柄,虽然没有拔刀,但绝对可以应付任何突然的袭击。铁雁的手紧握在雁翎刀柄上。曹廷看在眼内,摇头道:“风公子还是不信任我们?”凤栖梧冷冷的道:“只凭十二条人命就要我们信任,那有这么容易……”燕南叫出来:“姓凤的——”曹廷断喝截道:“住口!”燕南恨恨的咬着嘴唇,双拳紧握,凤栖梧冷冷的看了他眼,没有说什么。曹廷反问:“以凤公子的见识广阔,可知道有什么人在挨了十三枪,十七剑,二十三刀,再给扇骨痛扎,流星锤乱撞,仍然能够活下来?”凤栖梧沉默了一会,问道:“有什么人?”“没有——”曹廷摇头。凤栖梧道:“那个人当然是死定了,但是你们的恶行却给别人看,告诉我大哥……”曹廷道:“那件事发生在一人村。”凤栖梧诧异的重复了这一句:“一人村?”曹廷缓缓道:“出兰州经永登上鸟鞘岭,沿庄浪河前行,古浪后便是武威。”胡子玉接道:“那也就是薛平贵所谓一一马离了西凉界的古凉州,最出名的一样产品就是王虾模家传的狗皮膏药,远近驰誉,专治风湿。”。曹廷继续道:“再西进永昌,即古沙陀国,更过,到山丹,便可以看见祁连雪峰,胭脂小山,霍去病大破匈奴于祁连,匈奴有首歌:‘夺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善息,夺我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凤栖梧道:“我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地方。” “然后就是张掖,汉书所谓‘断匈奴之臂,张中国之腋,的张掖,西魏时更名甘州,出张掖西门,是流沙地带,过高台便是酒泉,穿越大戈壁,是塞上第一雄关嘉峪关,再西进抵玉门,安西,疏勒河,便可看见瓜州古城,四周皆沙,堆积之间,几与城齐,再进才是甜水井。”曹廷一顿才接道:“一人村就是在甜水凤栖梧沉吟不语,曹廷看看他又道:“一人村只有一个人,乃敦煌县府所派,除不必纳粮之外,尚有一院平房可住,职责却非常重要,非独要供给旅人饮水管理住宿,还要警戒马贼,负有放哨使命。”“你们到那儿干什么?”凤栖梧忍不住问。曹廷道:“我们是追一个人追到那儿去。”“就是那个人?“凤栖梧追问。曹廷摇头。“我们追的是一个采花贼,千里独行。”凤栖梧对千里独行这个人并无印象。曹廷接道:“这个千里独行在不足百里之内,先后奸污了二十七个女孩子,杀了四十六个人,其中三男一女,是我们的弟子。”“我们由中原西追至安西,几次差不多要将他抓住,但都给他逃掉,到了瓜州古城附近,更就完全失去他的踪迹,再过那附近只有甜水井有水可饮,所以我们追到了一人村。”曹廷叹了一口气说“那条一人村,的确只有一个人。”胡子王补充道:“我们说的那个人就是这个人。”“一个女人。”曹廷又叹了一口气:“一个既年青,又美丽,身材又动人的女人。”凤栖梧一怔:“怎会是一个女人?”曹廷道:“是一个女人本来不足为怪,却怪在这个女人年青美丽动人。”胡子玉道:“若是给千里独行遇上,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女人,我们在惊讶之余,不禁为之捏一把冷汗。”“她告诉我们,她叫做依依,看守那条一人村的人,是她的爹爹,早些时病逝,官府还没有找到继任的人,所以暂时由她来看着。”曹廷摇头道:“我们当时都没有考虑到这是否谎话,只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当时已入夜,我们也就在那儿住下胡子玉接道:“我们给了她一些钱,叫她弄一些吃的/语声甫落,他突然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凤栖梧看在眼内,一皱眉。曹廷随即道:“她给我们弄来了一盘肉,味道很鲜甜,很可口,她告诉我那是免肉,我们却从来没有吃过那样的免肉,却只以为那是关外的烹调手法不同,怎么也不到,那竟是人肉胡于王的表情变得更奇怪,曹廷的说话亦在寒噤下中断。“人肉?”凤栖梧看看曹廷,看看胡子玉,看不出半点说谎的样子。曹廷点点头道:“也就是千里独行的肉。”胡子玉苦笑接道:“他杀了我们心爱的弟子,我们虽然有言恨不得寝他的皮,吃他的肉,但只是说说而已,做梦也想不到,竟然真的吃到了。”凤栖梧不禁道:“那你们是怎会知道的?”曹廷叹息道:“我们吃光了那盘人肉,仍然个知道,因为饱着肚子,索性四面搜寻一下我因为是老大,给留下来。”胡子玉道:“这主要因为大哥不服水土,途中曾感染风寒,而我们亦只是打算四个人从不问方向四面随便看看。”曹廷接道:“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摊开地图,正要推算千里独行将会逃到那儿去,那个叫依依的女人就来了,送来了杯茶,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动人的女人,那会儿更加动人。”凤栖梧方待问,曹廷已说道:“她的领子敞得很开,俯身将茶放下的时候,甚至可以完全看见她整个胸膛,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荒唐过一段日子,成家立室之后,已没有在外面胡混,可是,我竟然禁受不住她的诱惑,贪婪的盯着她的胸膛。”曹廷垂下头,凤栖梧铁雁这时候已开始相信曹廷他们的诚意,好像这种话,本不是曹廷这种身份的人还会说出口的。“然后她突然抱着我痛哭,恳求我带她离开一一人材,带她到中原。“曹廷说下去:“好像她那样美丽的女孩子,留在那样的地方,绝无疑问是一件很令人可惜的事,跟着她说只要我答应,她愿意一辈子侍候我,在我还没有答应之前,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卸下来,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酮体,竟就与她立即在床上干了那回事,也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跟着就整个人都迷失了。”胡子玉接道:“我闯进去的时候,大哥就像是一个白痴。”凤栖梧追问道:“你干什么闯进去,疯了?”铁雁冷笑道:“也许他是瞧上了那个依依,想不到却给老大占先。”胡于玉不以为意,自顾道:“我走了一段路,看见并无发现,回到那口甜水井旁边,觉得有些渴,本待打一桶水上来喝几口,那知道桶子是那么沉重,我还以为那个桶子必定很大,水载得多,那知道越拉越觉得不对劲,及至拉上来,才发觉桶上倒着一个尸体,其他三个人那时候都已回来,听得我惊呼,一齐走过来。”凤栖梧道:“一具尸体便将你吓成那样了?”胡子玉又打了一个寒噤,道:“那具尸体一丝血色也没有,背上的肌肉不见了老大一片,那显然是用刀割下来,割口亦毫无血迹,若是已死去多时的人,肌肉绝不会那样鲜,若不是,怎可能没有血?”凤栖梧皱眉道:“会不会给井水浸洗干净?”胡子玉道:“尸体只有头脚部分湿水,而更令我们震惊的是那竟然就是千里独行的尸体,然后我们想到了刚才吃的那些肉,每个人都想吐,再想到了大哥,怎么我们那么嘈吵也不见他走出来一看究竟?”凤栖梧忍不住追问:“你们闯进去,除了发现白痴般的老大之外,还有什么发现?”胡子玉道:“那个叫做依依的女人赤裸着身子,怪可怜的偎在大哥身旁,当时我们都很尬尴,若非大哥神态有异,真的会先退出去,我们叫了几声,大哥都没有反应,问那个依依,她却只是流泪,三哥着急起来,冲出去拿了一桶水,依依要阻止,三哥已然将那桶水尽泼在大哥身上,大哥这才突然清醒过来曹廷道:“我醒来第一个感觉就是非常不悦,大家不错是兄弟,但这种情形之下,他们也应该知道回避才是,但到他们说吃的竟然是人肉,才转为惊讶。”‘依依仍然说那是免肉,但兔骨头却拿不出来,还有井里的尸体,还有像千里独行这种高手,竟然会倒在她手中,这所有的问题她都不能够答覆我们,她也显然不习惯这么被人喝问,终于生气了。“胡子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若非目睹,绝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生气起来,竟变得那么可“是怎样?”凤栖梧急急追问。“她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本来白玉一样的肌肤变得通红,那给我们的感觉已不是美丽,而是恐怖。”胡子玉摇头接道:“人怎会变成那样?”曹廷道:“当时我认为是一种邪门内功,他们却认为她不是人,老五在惶恐中劈出第一刀,一场恶战就那样展开了。”胡子玉道:“她全身赤裸,没有兵器,只是用她的指甲将我们一一弄伤,那到底是她真的那么厉害,还是因为她浑身赤裸,使我们下不了手,所以只有挨打,直到现在我们仍然想不透,就是五弟,也不知怎会砍出那一刀,事后他告诉我们,当时他实在很想杀人,而奇怪的是,我们也都有那种感觉。”曹廷苦笑道:“那也许是因为吃了人肉的影响,总之,我们很想很想杀人,到全都伤在依依指甲之下,杀机更浓,依依当时不住笑,好像觉得很有趣,那又给我们一种被戏弄的感觉,大概因此原因,那一份怜香借肉之心没有了。,,胡子玉道:“当时大家都显得有些疯狂,也不知是怎的,她的一只脚给我抓了一个结实,然后大哥的枪就刺进了她的身子。”“十二枪,老二剁了她十七剑,老五砍了她二十三刀,还有老三的流星锤。”胡子玉接道:“还有我的扇。”曹廷苦笑道:“我们当时大概都疯了,竟然会对一个女人这样做。”“然后我们看到了亮光。”胡子玉半眯起眼睛:那种亮光那像由那个女人的身上射出来,光亮得令人目眩,一闪即逝,到我们看清楚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倒下。凤栖梧奇怪问道:“你们是真的看到亮光?”曹廷道:“一个人也许会看错,可是五个人……"胡子玉截道:“我们却也不敢太肯定,那刹那,我们的脑袋完全空白。会不会是错觉,谁也不敢说,而更可怕的事情也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凤栖梧目光一紧,铁雁亦呆视着胡子玉。“那是血。“胡干玉的声音陡然高起来:“大量的血由依依的身上流出来,很快便染红了整块地面,她的肌肤同时逐渐苍白起来,最后变成死鱼肉一样,那些血继续流过不休,一个人竟然会流那么多血,实在难以想像,也是我们生平仅见。”凤栖梧目光更紧,面色沉下来,一颗心亦同时沉下去,他想起了连云庄密室内安顺那个宠妾的尸体。胡于玉说的情形,不正是那样?“她就像是血做的,血流尽了之后,肌肤便皱捂起来,丰满的乳房甚至于瘪萎缩。”凤栖梧脱口道:“肌肤跟着也失去光泽,就像是蛆虫,刚取出来的骨髓?”胡于玉曹廷齐皆一征,曹廷道:“我们的确有那种感觉,你凤栖梧截口接问道:“那之后又怎样了?”曹廷道:“我们呆到了天亮,尸体再没有变化,之后我们遍搜屋内每一个角落,也没有任何可疑物件发现,倒是从那口井里再捞出了六具尸体,装束虽然不一样,死状都并无不同,浑身的鲜血好像都给放尽。”凤栖梧剑眉深锁。曹廷跟着道:“之后,我们翻开了屋后两个沙堆,发现了两具马尸,也是滴血无存,我们开始怀疑那个女人依依………胡于玉道:“那七个人与两匹马的血都是给她吸进了体内,所以她体内才有那么多的血。”“吸血的女人……”凤栖梧倒抽了一口冷气。铁雁再也忍不住悄声道:“二爷,那两条牛,还有我们那些不见了的兄弟。”他虽然放低了声音,曹廷胡于玉仍听得真切,一齐望着铁雁。凤栖梧突然问:“五位可记得,到达一人村是不是月圆前后?”曹廷道:“那是七月的十五。”凤栖梧沉默了下去,铁雁惊讶的看看曹廷三人又看看凤栖梧,虽然没有说出口,这表情己无疑告诉曹廷等人月圆前后鸟帮也曾出过怪事,与他们所说的有些相似。两条牛,失踪了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曹廷正要问,凤栖梧已道:“那之后又怎样了?”曹廷道:“我们带着疑惑的心情回中原,之后虽然没有任何事发生,经过多年才将之忘掉,想个到二十年后的今日那个女人才向我们报复”凤栖梧又沉默下去,胡子玉接着说道:“令兄问我们,有没有忘悼我们做过的那件事。他是问最糟的一件,也只有这件、曹廷道:“但他若不提及那十二枪,十七剑,二十三刀,我们还省不起来。”胡子玉呻吟着道:“当时即使有他人在一旁,但除了我们,除了她本人,有谁会清楚?”凤栖梧不由点头:“怎么你们不跟我大哥说清楚?”胡子玉苦笑:“令兄若非己迷失,相信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既然迷失了,在当时那种环境,还有什么话能说得动他,相信就是阁下赶到来,亦难以令他改变主意。”凤栖梧仰首向天,没有作声,胡子玉接道:“站在我们的立场,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一战之外,亦无选择。”曹廷叹息道:“这种事无疑难以令人置信,却是事实。”凤栖梧接问道:“你们要说的只是这些?”曹廷道:“令兄是怎样的一个人,阁下应该比我们更明白,令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鸟帮之中发生过什么事情,与我说的是否有关系,阁下亦应该清楚,这件事虽然是怪异一些,我们似乎只有接受。”凤栖梧冷笑道:应否接受,有待事实证明。”曹廷道:“在我们来说这是报复,对其他人来说却是一场灾祸,我们何妨先将这场灾祸中止,待事了之后,才了断彼此间的恩怨?”凤栖梧道:“我们需要考虑。”曹廷道:“我们可以等。”凤栖梧沉吟道:“那边不远有一座空置的农庄,你们可以暂时留在这里。”曹廷毫不犹疑的道:“好,我们就等在那儿。”“请一一”凤栖梧伸手送客。曹廷一抱拳,勒转马头,燕南旁边急问道:“这十二个师兄“他们的家人都在乌帮,留他们在这里,不是更适合?”曹廷神色黯然,策骑缓缓离开。胡子玉无言跟着离开,燕南看在眼内,亦只好跟在后面。凤栖梧目送他们离开,没有动,脑海中却没有平静过,不住翻腾,铁雁呆望着凤栖梧,亦没有作声。走出了老远,曹廷仍是头也不回,也没有作声,胡子玉终于忍不住道:“老大,你看姓风的会不会相信我们的话?”曹廷道:“一定会。”胡子玉轻“哦”一声,曹廷接道:“你难道看不出,就是他们也不清楚凤生与我们之间有何仇怨?而且鸟帮之中显然也曾发生一些极不寻常,也不能够解释的事,那与我们所说的,也显然大有关系。”胡子玉忽然发出了一声苦笑。曹廷当然明白胡子玉的心情,叹息道:“这种事,我们虽然是当事人,仍然是满肚子疑惑,其他的更就不在话下。”胡子玉道:“大哥真的相信依依那样子仍能够活下来?”曹廷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解释这些事?”燕南脱口道:“怎会有这样的人?”“那是什么东西,现在有谁能够肯定?”曹廷亦苦笑起来。燕南叹了一口气,道:“那种事,真的有?”曹廷道:“自古以来,不少人说过一些令人难以相信的遭一1遇,我们虽然不知道那是否完全的胡诌,却也不能够完全否定,因为,不见过并不等于不存在。“…燕南不能不同意。曹廷接道:“我们当时吃的是人肉,是绝不会错的,既然有吃人肉的人,就是有吸人血的人亦不足为怪。”燕南没有作声,只是摇头。洱前行,那幢农庄已在望,曹廷突然勒住了坐骑·一群人立时从前面林了里奔出来,正是他们的弟子。看见这些忠心的弟子,曹廷胡子玉无不感慨之极。他们都是无辜的人,只因为一片忠心,被牵入这件事之内。这真的是一场灾祸,到什么时候才终结。目送曹廷三人消失,凤栖梧仍然呆在那儿没有移动。铁燕看出他是在沉思,不敢惊扰,几个要出来的坛主都被他挥手示意回去。凤栖梧其实是在将风生性情大变前后的事情反复细想。开始是由婷婷被掳,他独闯连云庄,那之前,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入了连云庄之后,也没有,一直到他押着安富步出密室当时他只是想寻回婷婷的尸体。到他进入了密室,下了石阶,碎去珠帘,看到了地上的血那具倒在血中的女尸。血都是由那具女尸流出来,而那具女尸的情形与曹廷子玉说的并没有不同。萎缩皱瘪的肌肉,干瘪得有如两个空布袋的乳房,那么年轻的女人,死后的肌肤怎会变成那种样子?安顺曾说过婷婷已经嚼舌自尽,当时似乎并没有说谎的必要,那只有令凤栖梧更愤怒。死的应该是婷婷,然而他们看见的却是怜怜的死尸。安富说怜怜是一个女妖精,既可爱,又可怕,“小妖精,这三个字与“淫妇”那两个字似乎已没有多大分别。他甚至默认与怜怜私下勾搭上,安家兄弟虽然是黑道中人,对于这种事,相信他也不会那么随便,而他言下的意思,显然那是由于怜怜挑逗。凤栖梧不由想到去年中秋发生的事。风生极少会醉酒,但那天夜里竟然会醉到与婷婷发生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很奇怪?而凤生更不是那种重色轻义的人。凤栖梧也清楚记得凤生当时并不像醉得那么厉害,正如他在连云庄大堂看见安顺。这两件事是不是太巧合?”然后凤栖梧想起婷婷当时的话。她说的若全都是事实,那个怜怜的行动非独有些疯狂,而且邪得很。安顺既然与怜怜干了那回事,似乎没有杀她的必要。婷婷跟着的说话,却似乎不像说谎,可是以平日胆小的她,怎敢看下去?到他们离开的时候,安富的神态举止也是妖异,那种像猫叫,像狼嚎的声音,像野兽的爬行,现在想起来,一样令人毛骨竦然。婷婷当时对自己的态度是否也有些陌生?跟着是那匹马,不住悲嘶,尤其婷婷骑的那一匹,而凤栖梧催骑接近婷婷的时候,他胯下的坐骑不是又悲嘶起来?马若是因为都忠于安家兄弟,才作出那种反应,实在难以相信。那种反应与其说是讨厌,毋宁说是恐惧。凤栖梧现在却才想到那会是恐惧。之后就是鸟庄总坛的突变。凤栖捂没有忘记那一轮明月给他的恐怖感觉,在发现凤生婷婷二人在床上那刹那的惊讶。在他离开之后,鸟帮总坛就发生了那些怪事,那些被吸干了的尸体,不就是曹廷胡子玉他们说的那样。跟着就是凤生的袭击中原五义。柴东升一家鸡犬不留,以风生的为人,怎会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那完全是一种报复。鸟帮的人都听得很清楚,十三枪,十七剑,二十三刀……风生是为了倒在中原五义手下那个人报仇。凤栖梧却完全不知道,也从未听过凤生提及这件事,他们是兄弟,什么事不知道,什么事不可以说?那难道是婷婷进入鸟帮总坛之后才有的事情。凤生也是在有了婷婷之后,变了另外一个人,乌帮总坛也是在婷婷进入之后,出现了种种奇怪的事情。月明之夜,猪牛鸡鸭等大叫大鸣,迹近疯狂。十一个小伙子无故失踪,被发现的尸体滴血无存,两条牛也一样,突然倒毙,咽喉破裂……凤生不时将脸埋在冷水中,是不是为了头脑需要冷静一下?什么事令他那么烦恼。凤生临终的那种凄凉的笑容,那两颗眼泪,还有那无声的两个字“灾祸”,又在凤栖梧脑海中浮上来。灾祸——这难道还不是灾祸?方才自己不也是几乎迷失在婷婷的挑逗中?凤栖梧机伶伶突然打了个寒哗。——依依,怜怜,婷婷……连名字也竟然是这么巧。凤栖梧霍地回头,道:“随我来!”策骑往吊桥奔回。高墙上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所有的目光都充满了疑惑。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一回事,铁雁也一样不知道凤栖梧在打什么主意,虽然想问,但到底没有问,默默跟在凤栖梧后回。进了门,凤栖梧一挥手,道:“拉上吊桥,小心看守,任何人未经我许可,若擅自进出,格杀勿论!”他的话声异常沉重,也异常认真,面容肃穆,丝毫笑意都不见。那些帮众齐应一声,吊桥旋即轧轧的拉起来。高墙前面的空地上,悍立着的十队手执兵器,随时准备杀奔出去的帮众,凤栖梧在他们面前一转,道:“你们都随我来。”策马往前行。众人齐应一声,鱼贯跟在凤栖梧铁雁身后,步履整齐。铁雁终于忍不住问:“二爷,到那儿去?”“总坛”凤栖梧一字一顿:“找一个人,问清楚一件事。”铁雁知道那是什么人,没有问那是什么事,紧跟在后面。长街到处灯火辉煌,凤栖梧一骑走在最前,目光亦逐渐亮起来,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一群人默默走向前。经过详细的考虑,他已经知道要问什么。婷婷仍然一个人守在灵堂内,只是已经没有流泪。也许她的眼泪已经流干。她垂着头,眼盖亦垂着,一个身子动也不动,面容亦无变化,泥塑木雕也似,看来却仍然是那么漂亮动人。灵堂中香烛长燃,烟飘镣绕,灯火凄迷,烟飘到婷婷的身上,仿佛就粘凝在那)L,由淡而浓。婷婷逐渐迷离在烟中,看来是那么的不真实。马蹄声、脚步声由远而近,婷婷似置若罔闻,毫无反应。风从门外吹进,衣袂声响,凤栖梧当先走进来,后面跟着铁雁、内外四个堂主、四个舵主。凤栖梧率先在凤生的灵前跪下,叩了三个头,跟着他的人跟着叩头,眼瞳中都露出疑惑之色,就是铁雁也不例外。婷婷没有回礼,维持原来的神态,丝毫不变。凤栖梧接着在婷婷的面前跪下:。‘嫂嫂——婷婷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第一句话却是:‘曹廷胡子玉走了?”凤栖梧反问:“是谁告诉嫂嫂他们走了?”婷婷道:“有关系么?”凤栖梧道:“我们问过灵堂外面的兄弟,不见嫂嫂外出,也没有敢进来惊扰嫂嫂。”婷婷道:“我只是猜想。”凤栖梧接问:“那么嫂嫂可猜想得到他们到来说过什么婷婷道:“我只知道他们是杀你大哥的仇人,而你竟将他们放走了。”“他们没有走远,我所以放走他们,是因为我绝对有把握将他们抓回来,只要我能够肯定他们该死。”“他们难道不该死?…“大哥虽然是死在他们手上,却也杀了他们不少人,当他们甘愿一死来请我们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们便不该拒绝。”婷婷道:“看来他们的口才远远在我之。”凤栖梧接道:“胡家庄一役之前,我不知道大哥在什么时候,又为了什么与中原五义结下了仇怨,鸟帮所有的帮众也全部不知道,但他们都甘心为大哥卖命。”“甘心便成了。”“听他们说,大哥找中原五义,是因为中原五义曾经严重的伤害了他的一个好朋友。”凤栖梧一顿接道:“大哥不惜倾尽鸟帮的所有人力,为那个人来报仇,那个人当然是他的好朋友婷婷道:“这大概没有什么不对。”“没有。“凤栖梧道:“胡家庄前,随去的兄弟都听到,中原五义曾经联手将那个人刺了十三枪,砍了十七剑,剁了二十三刀,还以扇骨扎脸,流星锤痛击。”婷婷接问:“你见过这样残忍的人没有?凤栖梧摇头:“我也没有见过一个人在这种情形下仍然能够生存,关于那件事,曹廷胡子玉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仇人的话你也相信?”“只要是真话我就相信。”“那是真话?”“他们说得很真实,虽然他们说的是我从来没有听过,也似乎没有可能发生的事,但我仍然觉得他们不是在说谎。”“所以你放走他们?”“主要是因为他们说的话令我联想起一件事“凤栖梧重重一顿:“嫂嫂大概还没有忘记在连云庄密室我们看见的那具不停流血,头颅给剁下来的女人尸体。“那是怜怜的尸体。”“一个尸体怎会有那么多的血?”婷婷淡然一笑:“我说我不知道。”凤栖梧又道:“近年来总坛这儿有十一个人无故失踪,只有一具尸体被发现,那具尸体滴血无存,就像当年一人村甜水井所找到的尸体。”婷婷道:“说得大远了。”凤栖梧道:“我其实只是想问嫂嫂一件事。”婷婷道:“没有人会阻止你。”“嫂嫂到底是什么人?” “婷婷。”婷婷好像觉得很可笑,失笑起来凤栖梧一声叹息,婷婷接问道:“你可以问我,关于我的任何事。” 凤栖梧道:“要问的已问了,只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嫂嫂答允。” 婷婷说了一句令所有人齐皆怔住的话。“只要你不是在这个时候要我嫁给你就成了。”凤栖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只是斗胆请嫂嫂将舌头伸出来,让我看清楚。” 这一次到婷婷怔住了,凤栖梧接道:“这只是一件小事。”其他人亦无不甚感诧异,看看婷婷,又看看凤栖梧。凤栖梧一些也不像在说笑,目光的的,盯稳了婷婷。婷婷呆了好一会,又笑笑,道:“你一定要看?,,凤栖梧道:“我不想用强,嫂嫂坚持不肯,那也是无可奈何。”婷婷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清楚的好,” 凤栖梧道:“事情到这个地步,却非弄清楚不可。” 婷婷笑问:“你对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凶?难道真的因爱成恨?” 凤栖梧道:“嫂嫂没有必要说这些话。这对你我都无好处,对事情也没有任何帮助。”婷婷道:“你真的怀疑我已不是你深爱的婷婷?” 凤栖梧冷冷的道:“我只是要嫂嫂伸出舌头来看看,嫂嫂何必说这些废话?” 婷婷娇笑道:“你最好还是不要看,否则,你一定后悔。”凤栖梧道:“这之前我所做的事情已经够我后悔的了。” 婷婷道:“你是说你将我救出连云庄,将我带到来这里?” 凤栖梧道:“也许都是。”哼婷笑起来,银铃也似的笑声,很动听,在场众人的心情也竟然要在笑声中动摇。凤栖梧也不例外。舌绽春雷,突然大吼一声:“别笑!” 喝声震动灵堂。众人的心神亦为之一清,婷婷的笑声没有给喝停,但听来已弱很多,凤栖梧接道:“这是什么时候,嫂嫂竞笑得这样开心,难道不觉得过份?” 蟀婷笑笑问:“这也是你对嫂嫂的态度?”凤栖梧脸一寒,道:“都是废话,嫂嫂再不张开嘴巴。伸出舌头来,我们可不客气了。” 婷婷笑容一敛,道:“凤栖梧,有生之日。你都会力今夜的事情后悔。”凤栖梧道:“除了这些废话之外,你不懂得说其他的了。”“就是废话,也只有这一句的了。”婷婷终于伸出了她的舌头,只是短短一一截,这却已足够。 灯光照射之下,凤栖梧看得很清楚,婷婷的舌头异常鲜红,近舌尖寸许,一条浅红色的伤痕横过,显然是曾经断下来。 婷婷的眼睛同时大亮,凤栖梧目光深注,那刹那不由得一阵目眩,婷婷的双瞳仿佛就是两个漩涡,非独目光,凤栖梧的灵魂也不由自主投进去。 铁雁也就在这个时候脱口叫出来:“二爷——…他站在凤栖梧身后,一样看见婷婷发亮的眼睛,远比别人强烈,却没有凤栖梧所受的影响那么大,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睛,当然想不到那一声惊呼,反救了凤栖梧。那一声若是再迟一些,凤栖梧也许已迷失。“二爷”一声,凤栖梧浑身一震,目光一清,婷婷的目光却一黯,娇靥接红起来。 凤栖梧一皱眉,仿佛已知道那刹那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光一紧,道:“果然不出所料。” 婷婷的舌头缓缓缩回,道:“看清楚的了。” 艳鬼借女尸还魂祟仇人 凤栖梧道:“安顺并没有说谎,婷婷事实宁死不屈,断舌自尽。:婷婷冷笑:“婷婷现在不是仍然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凤栖梧双眉深锁,道:“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你并不完全是婷婷。”婷婷连声冷笑,铁雁以下,所有人都露出诧异之色,看看婷婷又看看凤栖梧。 凤栖梧接道:“一人村甜水井的依依是你,曹廷他们虽然将你伤害得很厉害,但却没有将你完全毁灭,那逃来的一部份继续进入了第二个女人的身体,仍然活下来。” 、婷婷冷笑道:“说下去。”凤栖梧道,“那个女人就是怜怜。” 婷婷摇头道:“我着是能够这么幸运,中原五义怎能够活到现在?” 凤栖梧道:“你多次的投入脱出,到我闯入连云庄之前,才投入怜怜体内,诱惑安家兄弟。” 婷婷道:“那是我遇到的最强的一家人了。” “可是到你知道了婷婷与我的关系,于是便毅然毁去了怜怜的肉身,再投入婷婷体内。”婷婷道:“我的目的不是你,是凤生,我也不知道凤生会来得那么快,只知道跟着你,始终会有机会见到凤生。” 凤栖梧道:“你已经知道中原五义的势力有多大,一直在找一个大的靠山,能够毁灭中原五义的靠山。” 。婷婷道:“我本来已准备要安家兄弟动手的了,可是我知道,鸟帮更适合。凤栖梧再问:“是因为你的迷惑,我大哥才会向中原五义采取行动。”婷婷叹息:"可惜我忘记了二点,你大哥实在太自负,乌帮之内不幸又有中原五义的弟子,否则这件事,应该会做得更好。”凤栖梧道:“你就是为了要报复那么不停进进出出?” 婷婷叹息道:“这种日子可不是容易过的,若不是报复,我实在怀疑能否支持到现在。”凤栖梧道:“那个依依难道是你的真身?” “是我寄居的第一个女孩子。“婷婷犹有余憾的:“她本是龟兹王朝的公主,"出游遇着马贼给掳到一人材,那些马贼原是要拿公主动索龟兹王金银珠宝,贞烈的公主却断舌自尽,我正好来到,就像进入婷婷的体内那样进入了她体内,第一件我要做的当然就是杀掉那些马贼,然后回龟兹,做我的公主。” 凤栖梧问道:“千里独行那个时候来了?”婷婷道、:“杀他并不困难,我原是不想杀他的,尤其当我从他的口中知道龟兹只是一个小国,中原更广阔华丽,可是他却不肯带我回中原,因为在中原,他已无立足之地,所以我只有寄望追来的那所谓中原五义。” 凤栖梧道:“这是说,你对中原五义一些恶意也没有?”““但他们竟然那样对我。”婷婷咬牙切齿的:“当时我就发誓要报仇,要他们绝子绝孙,死干死净凤栖梧轻叹一声。婷婷接问:“他们若是对你说实话,大概你也不会否认我并没有开罪过他们。” 凤栖梧没有否认。 婷婷痛恨的接道:“他们却这样,我的报复是不是过份?”凤栖梧道:“对他们来说也许并不过份,可是对其他的人……"婷婷道:“就说你大哥好不好,若不是心怀邪念,我能够要他怎样?” 凤栖梧稍作沉吟道:“那些帮众怎样难道就错在他们投靠错了对象?” 婷婷道:“未尝不可以这样说。” 凤栖梧道:“这样说来,你做的每一件事其实都大有道理。”婷婷道:“这也是你说的,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说服你。”凤栖梧道:“那你要怎样?” 婷婷道:“你们喜欢怎样便怎样?“凤栖梧一声:“好——”婷婷忽又道:"但你得当心,我整个身子都是婷婷所有。” 凤栖梧沉声道:“那我更就不能让你再拿着她的身子做坏事!” 婷婷反间道:“你说的是那方面?” 凤栖梧道:“人死入土为安。”婷婷娇笑道:“这句话不错,却要看你的本领。” 凤栖梧冷笑道:“你若有本领,便离开婷婷的身子,出来跟我们拼个高下。” “我只怕吓着你们。”婷婷继续笑个不停,那种笑声,以至语声,都有说不出的怪异。凤栖梧忍不住又凤:“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婷婷反问:“有什么东西可以进入一个人的身体,能够使那个死人复活,有什么东西?” 凤栖梧怔在那里,一个鸟帮的堂主脱口一声:“鬼!”这个字几乎引起所有人的共呜,铁雁随即道:“鬼焉能白昼现形??”那个堂主道:“传说不错是这样,到底是不是……可不敢肯定。” 另一个堂主道:“我也从来没有见那种东西。”铁雁皱眉道:“那该是魂魄,不是听说,一个人的魂魄可以走进另外一个刚死的人体内,借尸还魂?” 凤栖梧沉声道:“传说是这样,但又有谁亲眼见到?”铁雁道:“中原五义不都是……”凤栖梧道:“他们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否则他们应该警觉了,这些年来,也不会过得这样子舒适。” 铁雁道:“二爷的意思……” 凤板梧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要我们将她赶出来不就清楚了。” 所有人都同意,婷婷娇笑道:“那么还不动手?,铁雁随即横移三步,那些堂主舵主同时脚步移动,将婷婷包围起来。凤栖梧立在原地,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你自动出来还是要我们赶出来。” 婷婷笑问:“这有什么分别?” 凤栖梧一怔,冷应道:"没有。”那你们动手就是了,婷婷悠然双手一分,衣衫无声的落下丰满的胸膛,纤细的腰肢,浑圆的小腿,灯光下散发着异样的光辉。 谁也不能否认,这实在是一个完美的酮体,毫无暇疵,婷婷一举手一投足,更就充满了强烈的挑逗、诱惑。 所有人目定口呆,凤栖梧也不例外,而且感觉前所未有的难堪。一股怒火陡然由他的心底冒上来,他的右手同时握住了刀柄,“呛嘟”拔刀出鞘… 凄迷的灯光下,那柄刀仍然发出令人目眩的光芒。,刃身两面那两条狙槽更令人触目,仿佛随时都有血滴下来。 婷婷目光落在刀上,忽然间:一你真的这样狠心?”凤栖梧发出了一声怒吼,人刀合成一道夺目的光华,飞射婷婷。 婷婷带着银铃也似的娇笑声飞退,那种速度竟然会在凤栖梧刀势之上,在她后面的一个舵主拔刀方欲阻止,婷婷已到了他的面前,丰满的胸膛,差一点压住他的面上。 那个舵主不由一呆,也就在这刹那,婷婷的右手已然握住了他的咽喉。 惨叫声中凤栖梧刀到,婷婷赤裸的身子却已从那个舵主头上翻过,右手顺势一甩,那个舵主便飞向凤栖梧。,他的咽喉上已然多了五个指洞、,五股鲜血疾射了出来,射向凤栖梧面门。 凤栖梧刀一转,偏身同时那个舵主的尸体便从他的身旁飞过,摔在地上。” 婷婷没有乘机向凤栖梧出手,赤裸的身子飞掠上凤生的铜棺。闪亮的铜棺,闪亮的女人阑体,那两样色泽的对比,前所未有的强烈,而婷婷姿势之美妙、更是罕见她没有再动,与铜棺仿佛混为一体,仿佛凝成一个玉像。那简直就是一个绝世雕刻高手的绝世杰作,既完美。又妖异完美妖异得令人魄动心惊,令人要为之窒息,·凤栖梧一动心神,突然怒喝道:,“下来!” 婷婷置若罔闻,只是笑望着凤栖梧,一双眼睛又亮起来,而且开始变,由淡而浓,逐渐变成碧绿色,变得就像是一对猫眼。 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楚,无不由心寒出来,凤栖梧也不例外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到底要变成怎样? 他们不由自主的在等。 婷婷的双瞳更亮,更诡异,突然将右手移近樱唇;轻舔五指上染的鲜血。 凤栖梧暴喝一声,刀一引;飞取婷婷的咽喉,这一刀更急更劲,铜棺两旁的恬樟都给刀风激荡得疾扬了起来。、,婷婷贴着铜棺倒飞,才到了铜棺的后面,铜棺的棺盖突然坚起来。凤栖梧的刀急回,那快棺盖继续向他疾压了下去,凌厉之极。 灵堂上的烛火、灯火同时冒起来。 凤栖梧一阵窒息的感觉,们身急闪,棺盖落在地上,方砖碎裂。 烛火灯火那刹那已然冒起了尺多高,“突突"的作响。凤生的尸体旋即从棺中坐起来。所有人震惊,凤栖梧亦不由自主倒退了三步。婷婷跟着从后面转出,偎在风生的一侧,娇笑不绝,起伏的胸膛,扭动的身子,看来更诱惑。凤栖梧他们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尸变——”铁雁呻吟一声。 婷婷娇笑着招手:“来一”在他身侧不远的一个舵主怪叫一声,纵身扑去、手中一对双锋笔飞旋急刺。 “婷婷娇躯一缩;凤生同时转身,双睛怒突,那个舵主心头一震,脱口一声:“帮主——”语声未落,凤生的右拳已痛击在他的面门上,他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烂泥般倒下,一个头已裂开,鲜血脑浆四溢。 凤栖梧嘶声狂叫:“大哥一一”疾扑了上前。 婷婷身子倒翻,凤生双拳却迎向凤栖梧,动作虽然笨拙,力道却是猛烈非常。 凤栖梧刀一亮,矮身上了祭桌,偏身一欺,刀柄力撞在风生的小腹上。 “噗”的如中败革,风生被撞得倒翻棺中。 凤栖梧刀一引,削向婷婷,一面大叫:“棺盖"铁雁应声双手捧起棺盖,狂冲前去。凤生尸体一挺,又要站起来,凤栖梧狂叫弓身,一一时力撞在风生胸膛上,硬硬将他击回去,铁雁的棺盖迅速送到,“轰”地压上,凤栖梧身形却往上拔起,斩向婷婷。 婷婷这时候就像是一个影子也似贴在一幅白幔上,凤栖梧刀未到,她又已掠起来。 白幔在凤栖梧刀光中断下,婷婷却掠上了一条横梁,一只猫也似蹲伏在那里。 三个堂主凌空拔起来,缨枪,十三节软鞭,二十四枝丧门钉一齐袭向婷婷。 凤栖梧左手一抓断幔,真气一提,亦自向婷婷飞斩过去。 婷婷的身子刹那又往上拔起,兵器暗器齐皆落空,迎着婷婷去势的承尘同时有如被狂风吹卷,“拍拍”的一片片飞舞,碎裂,承尘后的瓦面亦碎裂飞舞起来,出现了老大的一个洞,婷婷也就从这个洞飞出去。 在场所有人的衣衫亦同时猎然飞扬,瓦砾尘灰木屑飞扬下,那四个堂主六个舵主不用吩咐,分从门窗窜出追截婷婷,凤栖梧人刀化成一一个光球,却从那个洞追出去,铁雁只恐有关,紧跟在凤栖梧后面。 灵堂外聚满了鸟帮的弟子,听得打斗声,兵器已纷纷出鞘,只等一声令下,便冲杀进去。 瓦面裂开,他们不由都仰首上望,只见在瓦片纷飞中,一个浑身赤裸,晶莹发亮的女人窜了出来,看清楚是帮主夫人,更无不怔住在那里。 一个堂主即时从堂内窜出,振吭大呼:“莫放走那个女人!” 众人如梦初觉,一齐散开。 凤栖梧这时候正飞舞在瓦片中,他才从洞里掠出,无数瓦片便没头没脑的疾向他飞来。瓦片迎上刀光,片片粉碎,凤栖梧身形九变,刀势十二变,在屋脊上稳住身形,铁雁也在另一个方向的瓦面上稳下来。 婷婷就立在滴水飞檐上,背着一轮明月,月光令她的轮廓更鲜明,更诱惑。 瓦面上风急,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却是一,条条长虫也似一·股股扬起来,婉蜒飘舞在空中。这到底是美丽妖异,还是恐怖,凤栖梧也说不出来,握刀的手更紧,后背长衫已被冷汗湿透。 他身经百战,却几曾遇过这种对手。 强如安霸天,安长虹,安飞雨,他也总算知道如何去拼博,现在他却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婷婷所用的他绝不相信是任何武功,内功,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 瓦片已终于完全散落,四个堂主有三个已跃上来,分据在不同的三个方向。 凤栖梧虽然还没有动,人刀已呼之欲出。 也就在这时候,婷婷又开口说道:“怎样,只凭你那柄刀,能够将我怎样?” 凤栖梧沉声道:“我只知道,你还不敢硬碰我这柄刀,还知道你若是够厉害,也不用借我们的力量找中原五义算帐。” 婷婷的面色陡然红起来,面上虽然没有怒容,心中显然已有怒意。 凤栖梧看在眼内,接道:“可是说错了?” 婷婷缓缓道:“我也知道,你们也留我不住。”凤栖梧冷笑一声,厉声道:“弓箭侍候!院子里的鸟帮弟子应声纷纷将弓箭取出,婷婷的身躯同时透出一种迷蒙的红光,这种光绝不刺眼,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她同时转动起来,黑蛇般漫舞的黑发卷成了一束,风骤起。凤栖梧一声:“上!”刀一引,破空声急响,疾向前射去。 铁雁的雁翎刀也不慢,“呛邮嘟”金环暴摇,霹雳暴喝声中,人刀急上。 三个堂主软鞭、缨枪、暗器,亦自袭前。 婷婷的娇躯继续转动,由清晰而迷蒙,那瞬间已然变成了一束迷蒙的红光,半空中一旋,突然亮起来,流星般射向院中那些弟子。 凤栖梧五人的身形也不算慢的了,尤其是凤栖梧,可是身形才扑至半途,婷婷前面的瓦片已悉数疾扬起来,撞向五人。 这一阻,哼婷已飞离飞檐,凤栖梧狂吼一,声,人刀如怒龙翻滚。紧追在红光之后。 没有一支箭弩来得及射出,红光射至,群马悲嘶,迎着红光的几个鸟帮弟子如遭雷击,一个个倒翻了出去,当前两个更就咽喉迸裂,鲜血奔流,当场丧命。 一阵骚动,乱成一片。 红光继续射前,射进花木丛中,地上那个堂主与六个舵主最快回复自我,挥动兵刃,追向那丛花木。 凤栖梧人刀有如飞虹,后发先至,刀过处,花木激飞,人随刀急进。 那道红光迅速从花木中穿过,到了高墙下,开始弱下来,婷婷迷雾中出现,猫也似跃上墙头,再往外扑,失去了踪影。 凤栖梧一提真气,登萍渡水,花木上几个起落,当先拔上了高墙,放目望去,非独人不见,红光也消失不见。 几个帮众闻声赶来,看样子并没有与婷婷相遇,也显然没有发现什么。 凤栖梧目光一落一扫,没有问,身形再拔起,上了旁边一诛高树的树梢,纵目四顾,终于看见西方远处,一条巷中里,红光一团,正在移动。 凤栖梧振吭一声:“西面追!”也就从树梢上掠下去,飘落在对面的瓦面上。 铁雁等十一人俱已追到来,纷纷掠上了墙头,听得说,一齐往西面追去。 一片片瓦面在他们的脚下迅速飞逝,铁雁等的轻功虽然没有凤栖梧的好,也没有太落后。 凤栖梧一阵狂追,终于又看见了那一团红光,淡淡的,已到了护镇高墙之前。 高墙上每隔三四尺就立着一个鸟帮弟子,辉煌的灯光下凤栖梧看得很清楚,他们都没有发觉那一团红光的移近。 红光随即有如烟雾般飘上去,凤栖梧一个起落,脚步一·顿,振吭高呼道:“小心——”那些鸟帮弟子应声回头,红光已然到了墙头上,隐约可以看到婷婷那窈窕动人的身子。 两声惨叫随即划空响起,婷婷左右的两个鸟帮弟子惨叫着左右凌空飞起,从墙头飞摔下来。 其余的并没有立即扑前,反而怔在那里,婷婷的身形并没有停下来,一旋击飞了那两个鸟帮弟子,再一长身。便消失在高墙之后。 那些鸟帮的弟子不约而同探首往外望去,看样子都没有用箭弩。 凤栖语并不怪他们,他完全明白他们的心情,身形一顿之后,继续掠前。 掠过了空地,拔身掠上了那道高墙,几个鸟帮弟子已然迎上来,异口同声:“二爷!”凤栖梧挥手截断了他们的说话,放目望去,护壕不远的地方,是一片树林,婷婷也停留在一株高树的树梢上。她浑身上下淡淡的仍散着红光,一双眼睛却已由碧绿变成了又亮又白,就像是两颗宝石。铁雁等十一人陆续赶到。凤洒梧没有作声,在看见婷婷逃向这个方向的时候,他已经担心给婷婷逃进这个树林里。这个树林绵延约数里,黑夜之中要找一个人实在不容易,婷婷当然是明白这一点才会逃向这个方向。哼婷虽然仍在望,凤栖梧却已绝望,没有跃下去再追,只是立在墙头上,呆望着婷婷。急风吹过,吹来了一阵树涛声,还有婷婷银铃般的娇笑声。婷婷笑接道:“怎么,不追了?” 笑语声。充满了嘲弄的意味,铁雁等怒形于色,那些守卫在这里的鸟帮弟子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亦已经看出眼前这个帮主夫人,并不是一般人,不用吩咐,已准备好箭弩,静候吩咐。 凤栖梧显得异常冷静,道:“你尽管走,有多远走多远。” 婷婷笑问道:“你真的这样大方?” 凤栖梧道:“我的意思是说,无论你走到多远,我们也一定能够将你找出来杀掉。“重重一顿又接道:“由现在开始,鸟帮自凤某人以下,无论天涯海角,都要追下去,不将你杀掉,我们誓不罢休。” 哼婷笑应道:“好凶哦。” 看佯子她一些也不将凤栖梧的说话放在心上,可是她的笑声已没有方才那么响,那么动听。 凤栖梧冷冷道:“趁现在你还能够笑,尽管笑,但是鸟帮的人总会有一天将你挫骨扬灰,永不超生。” 婷婷道:“你能够肯定?”“绝对能够!”凤栖梧面寒如水:“别的你不知道,鸟帮的势力有多大,你一定很清楚,南七北六十三省的鸟帮弟子,都会在最短的时间接到消息,以杀你为首务,那怕十年二十年,也要追杀下去。”婷婷仍在笑,道:“幸好我能够化身千百。”凤栖梧冷笑道:“可惜你一定要血才能够生存,任何一个死人,我们都绝不会放过,我们有足够的人去做这件事。” 婷婷的笑声逐渐难听起来,沉声道:“凤栖梧,你一定要跟我过下去,我也绝不会放过你,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得过我的袭击。” 凤栖梧道:“这之前你不杀我,是你的过失,你以为现在你还有机会?” 婷婷道:“有没有,相信绝不会等上多久就会有个明白。” 凤栖梧道:“不错,但望你日间也能像夜间这样灵活,否则,我们绝不会等上多久,就能够将你找出来。”婷婷的笑声更难听,她总算知道,凤栖梧虽然因为痴恋她变得有些愚蠢,但只是以为她就是婷婷,现在清楚不是,复仇的火焰燃烧下,思想更变得敏锐,已抓住了她的两个弱点。在日间,她事实没有这种飞翔于半空的本领,尤其是猛烈的太阳底下,更变得软弱。她也的确需要血才能够生存,大量的血。鸟帮势力到底有多大,她当然亦清楚,若是倾巢而出,天下虽大,只怕真的难有她栖身之地,惟一令她放心的,就是还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必要时,她仍然可以重施故技,远远的飞走。这当然,她实在不希望再这样。依依,怜怜,婷婷,名字只是巧合,但再要找一个婷婷这样美好的身形面貌,实在困难。若没有那么美好的身形面貌,对于她的行动,不无影响,那要是一个丑陋的躯壳,第一个她已经不能够忍受了。凤栖梧是否亦知道这个弱点?婷婷不知道,只知道处境的恶劣,有甚之以前任何一次。然后他又想到了中原五义,怒意不由涌上来,一双眼睛更辉煌。凤洒悟都看在眼内,婷婷对每一句话的反应他都很在意,他虽然看不出婷婷的一双眼睛何以突然辉煌起来,却看出听出婷婷的确需要大量的血才能够生存,也听出看出婷婷在日间的确没有夜间的威力。这已经是很大的收获。婷婷好一“会才道:“你这是明知道不能够将我追着。故意这样说,好让我心里不安。” 凤栖梧道:“这片树林有多阔你不会比我们更清楚,黑夜之中,我们不错很难追上你,但天色一亮,不用三个时辰,我们便能够搜遍整座树林。”“那现在开始行动不是更好?”婷婷竟然还说这种话。 风洒悟不作声,猛一挥手,弓弦声响,数十支箭弩一齐向婷婷射去,火光照耀上闪亮的箭链一闪而逝,消失在夜空中。 哼哼的身子同时暴退,曳着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眨眼问亦在夜空中消失。 凤栖梧以目远送,没有追去,也没有再说什么,泥塑木雕般,木立不动。 铁雁目光回到凤栖梧面上,道:“二爷——”凤栖梧沉声道:“吩咐各人小心戒备,一发觉那个女人再回来,立即施放烟花示警。” 铁雁道:“那我们……” 凤栖梧道:“先去看看曹廷他们,再作打算。”“曹廷那边……” “若是我没有猜错,婷婷现在必定去找他们。“凤栖梧目光一转:“因为他们,使我们知道了她的秘密,粉碎了她利用我们替她报仇的美梦,新仇旧恨,下去找他们算帐,如何泄得了她心头的怒气。”“她对付得了他们?”铁雁甚怀疑。 凤栖梧道:“那根本不用假手我们,但她若是要杀曹廷他们的弟子,却绝对可以肯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样做起不了什么作用。”“对于女性的心理,你难道一些也不懂?”凤栖梧反问。 铁雁苦笑:“大概是这样,到现在我仍然没有找到老婆,” 凤栖梧道:我懂的也不多,只是一般女性的劣根性,多少也见识过,听说过,以她的经历,我原以为会例外,但事实显然没有。” 铁雁道:“我还是不懂。” 凤栖梧道:“男人的报复,通常只是毁灭对方,女人的报复却是要毁灭对方拥有的一切,只要你懂得这一点,便已足够了。铁雁道:“那又怎样了?” “在你准备触犯一个女人的时候,你便会考虑清楚。”凤栖吾喃喃地接下去:“触犯了她,她不知原谅,辜负了她,她将会恨你一辈子。”他说得有些感慨,铁雁并不大明白他的说话,接问:“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凤栖梧摇头:“现在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女人。”“女人岂非就是一种反覆无常而又善变的东西?”凤栖梧妾着补充了这一句。 夜更深,农庄内仍然灯火辉煌。 曹廷胡子玉俱都睡不着,燕南伴着他们,那些弟子在外戒备,每一个人的心情都非常紧张,虽然曹廷已经着燕南跟他们说清楚,可是这种事实在难以令人置信,但他们却也并不认为曹廷在编造故事。 这不是编造故事的时候,他们也明白曹廷五人的为人。 事情将会演变成怎样?他们完全不能够想像,这也是他们最惶惑,最关心的一件下。 曹廷胡子玉很明白他们的心情,可是就连他们也想像不到。 那座农庄原是住着好些人,并没有荒废,不过凤洒悟准备应战,就将他们全部搬进堡内才空下来,应用的东西俱都齐备·曹廷等却随身带备水粮。 这个时候又还有谁考虑到饥渴这个问题。 夜深风急,堂中燃着的油灯几乎没有一刹平静,映在墙上的影子随着灯光的摇曳而不住的缩短伸长。 曹廷胡子玉呆坐在那里却已经很久没有移动,也没有说什么。燕南也没有,只是呆望着二人。 不知多久,曹廷终于吐了一口气:“好长的一夜啊。”胡子玉微谓:“大哥也该去休息一下的了。”曹廷摇头:“有谁能睡得着。”“这样呆坐着并无好处。”“坐着躺着还不是一样?”胡子玉叹息道:“也许我疯了,我倒是希望方才战死在鸟帮总坛,那无论如何,干脆得多。”曹廷笑了笑:“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急也急不来。”胡子玉道:“大哥方才在想什么?,,曹廷反问:“你又在想什么?,,“一人村那天夜里的事,我实在不愿多想,可是没办法。”“也许眼前环境有些儿相似。” “大哥也是这样想?” “还有就是凤栖梧现在到底干什么?“曹廷半眯上眼睛:“他让我们走,当然是因为他有些怀疑,现在便该已证实,也许他现在正遇上我们当年所遇的怪事。”“怎会的?”胡子玉怀疑。 “我也不知道怎会这洋想。“曹廷苦笑:“现在若已天亮,那该多好。” “太阳底下无怪事?”曹廷又一声苦笑:“据说是这样。”“我们也许该留个人在那边。”“这个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有些激动,留个人在那边万一碰上了,刚抑制的火头岂非又会燃烧起来?” 胡子玉无言颔首,燕南插口道:“弟子只担心鸟帮的人突然来暗袭。”曹廷摇头:“凤栖梧不是那种人。”燕南道:“而且鸟帮的势力在我们之上,可是天晓得他是否会像凤生那样突然疯起来。”曹廷皱眉道:“这倒是最令人担心的事。”胡子五亦自点头道:“风生可以突然疯狂,凤栖梧当然也可以。”曹廷突然一笑:“生死有命,我们在这里在那里,还不是一样?”胡子玉不能不同意,一串凄厉已极的惨叫声即时由外面传进来。二人齐皆一怔,曹廷迅速飒地长身站起来,探手抓住了插在旁边的缨枪,胡子玉同时取下领插搁扇。第二声惨叫紧接响起,更加接近,燕南脱口道:“鸟帮的人果然来袭击了。”曹廷一言不发,缨枪一振,飞身疾扑了出去,胡子玉紧随在后,燕南也不敢怠慢。才出堂外,曹廷脚步猛可就一顿,一个人正从滴水飞檐上掉下来。那是他们在瓦面上看守的弟子,摔在地上一一动也不动,咽喉穿了五个洞,鲜血激射。院子里的其他人一个个仰首上望,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曹廷身形再起,掠出院子,目光及处,又再一怔。明月一轮,正照在屋肯上,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子,赫然就背着那一轮明月,坐在那里。“来了一”曹廷发出了一声呻吟。 胡子玉相继落在他身旁,目光及处,厉声道:“什么人?” 那个女人冷然笑道:“姓胡的,久违了。”胡子玉一怔:“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虽然苍老成这样子,我仍然能够一眼认出来,你却是认不出我。” 胡子玉嘶声道:“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女人转问:“姓曹的呢?” 曹面面寒如水:“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却可以肯定你是"“是谁?”女人笑问。 “依依——一人村甜水井的依依!”曹廷的语声异常的女人娇笑了起来,一头黑发在笑声中飞扬。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胡子玉几近疯狂。 “除了我还有谁?”“可是你这个样子………“只要你们知道是我就成。”胡于玉摇头:“怎会有这种事?” 曹廷却紧接问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鸟帮的帮主夫人……婷婷!”曹廷冷冷的道:“果然是你在作怪,幸好我们发觉得还不算太迟,也幸好凤栖梧是一个明理的人。”婷婷笑容一敛:“凤生本不该那么多废话,凤栖梧更是一个糊涂虫,放着杀兄的仇人不管,反倒听及仇人之言。” 曹廷道:“看你这样狼狈,相信是给他赶出来的了。” 婷婷道:“你们也不要大高兴……” 曹廷道:“当然,因为他没有将你刺杀于刀下。”“他当然没有这个本领。” 曹廷大笑:“若是没有,相信你也不用逃出来,你是没有希望的了,鸟帮势力庞大,倒要看你还能够逃到那里。” 婷婷道:“鸟帮若是真的如此有本领与管用,你们现在大既也不会还能够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跟我说话。”曹廷道:“果真如此,还有天理?” 婷婷冷笑:“天理。什么是天理?你要了我的身子,还跟四个结拜兄弟将我伤害成那样子,难道就是天理所容?”那些弟子的目光不由集中在曹廷身上,曹廷目光一扫,道:“我们……” 婷婷截道:“你们说,当时我可曾做过任何伤害你们的事曹廷谣摇头:“没有,而且你还替我们杀了千里独行,你惟一令我们反感的下·也就只有,你将千里独行的肉烧给我们吃。”“你们不是说恨不得吃他的肉?”曹廷哑口无言,胡子五嘶声道:“不错,你并没有伤害我们,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仍然要除掉你!”婷婷冷笑道:“为什么?”“你不是一个人!” 婷婷反问:“那是什么?你说一一”胡子玉说不出,曹廷也一样,婷婷摇头:“我发了誓,一定要报复,将你们一个个杀掉。” 曹廷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什么你要迁怒我们的家人?”婷婷道:“那是利息,你不是也很懂做买卖?” 曹廷怔在那里,婷婷接问:“柴东升霍青竹我知道已死了,叶南溪怎样了?”胡子玉道:“说出来你也许会很失望,他仍然活得很好。” 婷婷冷笑:“是么?” 胡子玉振吭道:“当年我们不曾怕你,现在也一样,凤栖梧能够将你赶出来,我们就能够再将你杀掉。” 婷婷道:“你们已经杀了我一次,还要杀第二次,好狠啊。” 胡子玉厉声道:“邪魔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婷婷大笑:“说得好,只是我仍然认为你们还没有这种本领,你们每一个都一定会后悔到来这里,每一个——…胡子玉猛可一声怪叫,纵身拔起来,掠向瓦面,身形凌空来落,扇面已然刀一样“呜”的飞斩向前去。 婷婷大笑不绝,迎着扇面倒退,扇面堕下瓦面,婷婷的去势仍未尽。 胡子玉身形一落再起,二十四条扇骨直抖开,一条链子枪也似飞射向婷婷。 每一条扇骨都长在尺外,二十四条连接在一起,远击三丈,婷婷的身子却在那刹那沉下去,扇骨间发之差,在她的头上射空。 胡子玉纵身掠到瓦面边缘,纵目望去,看不见婷婷。 燕南曹廷双双追到,曹廷急问:“那里去了?”胡子玉扇骨一收,道:“只怕是进了屋内。”语声一落,身形一翻,探手将落在瓦面上的扇面拾起,双脚接一顿,“哗啦”的一声。震开了一个缺口,往屋内扑下。 曹廷燕南不约而同一齐将瓦面震裂,往下扑落。 二个人竟是扑进了一片黑暗中。 屋子的灯光不知何时已完全熄灭。 曹廷脱口一声:“小心!” ~声惨叫旋即在屋中响起,曹廷面色一变,“刷”地剔亮了一个火褶子,燕南亦自将火招子亮起来。 火光下他们看得很清楚,一个弟子就倒在那边窗下,血流披面,双眼一条直线横过,多了五个血洞。 窗户已开,曹廷面色又是一一变。“不好一…一”话口未完,惨叫声已然在屋外响起来,曹廷不假思索,纵身夺窗扑出,胡子玉即向门外掠去,燕南同时往瓦面缺口拔起。 曹廷才掠出窗外,就看见两个弟子咽喉被抓穿了五个洞倒在地上。三个弟子接向他这个方向奔来,目光都是往上望,一个接呼到:“师父小心!” 目光及处。曹廷已经小心,语声入耳,一股寒气已然袭至。 曹廷身形往前一扑,一式回马枪,缨枪从胁下穿出,一弹十七道枪影。反击身后。 那刹那,婷婷果然是当头向曹廷袭下,她原是在瓦面上,在曹廷冲出那刹那一翻,几乎就是贴着墙壁扑下来。 一击不中,她的身子便往上拔起,曹廷缨枪七击齐皆落空她才回到瓦面,燕南已然在那里大喝一声,一剑当头劈下。婷婷的脑后仿佛长着眼睛,偏身让开,燕南第二剑方待涌出,婷婷已挺着胸膛,向他迎来。 她浑身一丝不挂。月光照射下份外迷人,燕南活到现在。 连女人也没有碰过,也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人赤裸的酮体,那刹那不禁心头怦然震动,浑身的血液同时为之沸腾。 他的剑斩不下去,幸好这时候曹廷人枪已然在飞扑上来,一枪刺向婷婷的后心。 婷婷娇笑一声,身形一快,燕南同时被枪上的寒气惊醒,大喝挥剑砍出。 剑枪都落空,婷婷身形倒掠,胡子玉紧接在她身后飞鸟般扑上来,扇面已回到扇骨上,刷地扇展开,削向婷婷的后心,一掌接劈出。 那刹那,婷婷却已经不知所踪。 胡子玉曹廷燕南都清楚看见婷婷是从瓦面上的一个缺口落下去,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追下,不约而同各据瓦面的一角,只等婷婷走出来。 好一会,婷婷也没有现身,燕南第一个忍不注道:“弟子下去将他赶出来。”曹廷摇头:“我们在这里等,反正不久就会天亮的了。”燕南诧异道:“天亮又怎样?”曹廷道:“据说凡是这种异物都甚畏天日,也许这东西也不例外。”燕南道:“弟子看不出她有何特别之处。”曹廷道:“你以为她用的是轻功武功么?” 燕南道:“她的身子虽然很怪异,但也不是常人做不到。”曹廷不能不同意,这时候,那些弟子已然燃起了火把,将屋子包围起来。胡子玉看了一眼,道:“大哥,还是叫他们聚在一起安全。” 曹廷点头,方待开口,那些火把的火焰突然一下冒起来,冒起了二三尺之高,众人齐皆惊呼,十数枝火把脱手堕地,有几枝简直是掷出去。 “各人小心——”曹廷大喝,缨枪一抖,目光如电,周围一扫,胡子玉亦紧张起来,燕南横剑当胸,忙亦看稳了那间屋子的出口。 也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片瓦面旋即波涛也似弹动起来。 “小心一——”曹廷嘶声大叫。 语声甫落,所有的瓦面突然一片片飞了起来,一时间尘土飞扬,火把先后一技枝熄灭。瓦片无情的向各人飞去,曹廷双脚一分,“立地生根”,踩注了脚下的瓦面,缨枪飞旋,将飞来的瓦片尽皆拨落。 胡子玉身形一动,倒翻了出去,落在柴房的瓦面上,燕南却从瓦面的缺口往下跃落。 堂中漆黑一片,燕南身形落下,却看见婷婷赤裸的身子仿佛裹在一重发亮的,红色的雾气中,正往外飘去。 燕南暴喝,身形再射出,挥刀往婷婷刺去,婷婷应声回头,妩媚的一笑。 燕南心中一阵恍惚,但刀仍然刺下,那一笑之间,婷婷却已去远。 即时衣袂声响,胡子玉身子飞回,一扇拨开瓦片,往堂内跃下,他是怕燕南一个人有失,忙来照顾,人在半空,正好看见婷婷发亮的身子出了门外,一偏身,忙追了出去。 在门外不远,有七八个弟子,俱都紧握着兵器,虎视眈眈,但看见婷婷出来,无不为之目眩。 那些光并不大强烈,但婷婷赤裸的身子这时候却实在迷人。 眨眼间,婷婷已到了他们面前,胡子玉门外现身,嘶声暴喝:“当心!” 语声未落,一个弟子已凌空飞起,咽喉穿了五个血洞,鲜血飞洒。 婷婷身形不停,从缺口中掠过,众弟子虽然被胡子玉喝醒,无一赶得及截击。 曹廷一样赶不及,飞舞的瓦片中,入枪闪电般射下之际,婷婷已上了墙头。 “我会再来的,一定会。”婷婷笑说着接从墙头上飘起来。 曹廷身形着地,暴喝一声,缨枪脱手,飞了出去,即飞射向婷婷后心,婷婷即时半空中一个翻滚,缨枪射空,她发亮的身子也竟然就绵絮也似,粘附在枪杆上,随着缨枪,远射数丈。 曹廷接从地上挑起了一柄长刀,纵身掠上墙头,胡于玉先他一步,却没有追前去。 这片刻之间。婷婷已只见拳大的一团,夜空中一闪而逝。 曹廷脱门道:“这不是轻功,天下绝没有一种轻功是这样的。”曹廷道:“她也不是一个人,绝没有这样的人。”胡于玉叹息:“那到底什么东西?”燕南亦跃上来,纵目四顾,道:“这东西害怕日出。”胡子玉道:“那对于她相信没有太大的影响,否则鸟帮一年前,早已被人揭破秘密。”曹廷道:“这却绝无疑问是她的弱点,只要她还有弱点,我们就还有生机。”胡厂玉道:“有一点不能否认,她比当年在一人村厉害得多了。”曹廷点头道:“当年我们对付她,并不太困难,可是今夜,我们根本不能够接近,甚至不能够阻止她伤人。”曹廷道:“我们却仍然对她有威胁,所以她虽然恨之入骨,还未能够控制我们,直接对我们采取行动,要借助鸟帮的力量。说后间,一阵急剧的蹄声已随风吹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团光正从那边移近。曹廷道:“鸟帮的人来了。” 胡’厂玉道:“莫非是来帮助我们?”曹廷道:“婷婷肯定是被他们发现了不妥,赶出来,才会这样狼狈·他们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也当然考虑到婷婷会到来找我们算帐,可惜婷婷的身子那么轻盈,他们赶来不及,否则我们也不会死这许多人。”“劫数~”胡子玉几声长叹:“她说她还会再来,这相信不会说过作罢。”“听她的口气,目的又是在我们那些弟子,”曹廷紧握拳头:“为今之计,就是我们先一步将她抓出来消灭。”“谈何容易!”胡子玉又一声长叹。 曹廷沉声道“事在人为。”胡于玉道:“不管找得到与否,我们也还是要找的,总不成眼巴巴看着那些弟子一个个死在她手上。”“就是这样了。“曹廷颓然垂下头。燕南这时候才道:“弟子一直在怀疑,想不到真的有那种事。”胡子玉苦笑:“若不是目睹,我们其实也一样怀疑。”说话间,灯光已然很接近,凤栖梧为首,率领百数十个鸟帮的帮众赶来。马蹄雷呜,尘土飞扬。灯光一片迷蒙,凤栖梧一骑当先奔到。远远看见胡子玉曹廷燕南三人立在墙头上,那些弟子在墙外散开,凤栖梧已知道自己的推测没有错误,婷婷离开了鸟帮总坛后,真的跑到这儿来,而且显然闹得很厉害。曹廷胡子玉随即从墙头上跃落,凤栖梧一勒缰绳,滚鞍下马,仍然接问道:“那个女人跑来了这里?”曹廷道:“还杀了我们好些弟子。”凤栖梧道:“我们也死了好些人,果然跟着跑到这儿来。”曹廷道:“我们不到来,她还可以在鸟帮混下去,不来杀我们一些人,怎泄得她心头之忿。”凤栖梧闷哼一声道:“看来她真的是个雌的。”曹廷道:“虽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小心眼,一般来说都是的。”胡子玉道:“这也是她的弱点,我们实在不用担心她会再找来。” 曹廷叹息道:“可不知又要死多少人的了。” 风洒梧道:“就今夜看来,她比你们所说的要厉害,我们根本不能够将她留下来。”曹廷道:“这也许就跟我们练武的情形一样,练下来,只有一年年的好。”胡子长不禁点头:“她比我们当年遇到的时候,厉害得多曹廷苦笑了一下:“方才我还在后悔失手了,一个大好机会,看来即使我们方才也留在鸟帮总坛,情形也并无分别。” 凤栖梧没有否认,颔首道:“她离开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狂飞。”胡于玉道:“但若是我们能够肯定,并不难将她留下来。”“不错,那我们可以准备纲罗什么的,可是——”凤栖梧苦笑:“这种事,有谁会相信?” “凤公子能够接受我们的说话,已经不容易的了。”曹廷亦苦笑。 胡子王道:“再下去,也不知她会厉害到那一个地步,短期内我们若是还不能够将她找出来杀掉,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曹廷凤栖梧一齐颔首,他们都不难想像得到越下去便越难应付。 胡子玉接问:“凤公子有何妙策?”“那只能说是一个笨方法,天一亮,我们便搜遍这附近一带,看能否将她找出来。” 曹廷道:“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以常理推测,她应该不会走到太远的。” 凤栖梧道:“除非,他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在白天仍能够活跃,但若是如此,她也用不着急急离开。” 曹廷道:“这也是她的弱点。”凤栖梧忽然问:“你们看,她到是什么东西?”曹廷苦笑道:“有谁看得出?” 胡于玉接问:“鸟帮近年来到底发了什么事?”凤栖梧道:“与两位老前辈在一人村甜水井的遭遇有些相似。”曹廷接问:“她其实是一个怎样的女人?”“纯真的女孩子,一直到被连云庄安顺掳去之前,可以肯定,仍然是没有问题的。”“她在连云庄……” “已经嚼舌自尽的了,可是到我找到她的时候,却仍然是活着,我只以为是安顺说谎,现在才知道没有。” 曹廷惊讶道:“你是说她应该是一个死人?”“死人竟然会复活,有谁会相信?可是……”凤栖梧摇头:“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想像的,是那样东西在她死后,进入了她的身体内,使她又能够行动,而那样东西亦因此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说得非独怪,而且恐怖,若是这之前,在场的人中,只怕除了胡子玉曹廷之外,其余的都会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只会感到好笑。 现在他们都只有恐怖的感觉。 凤栖梧接道:“我之前,她的身份是安顺的宠妾,一个叫做怜怜的女人。”“怜怜?“曹廷没有印象。胡子玉忽然道:“怜怜,依依,婷婷,这不是也有些相似?”凤栖梧道:“这其间也许有些关系,但亦不无可能,只是因为她喜欢这样的名字。”曹廷道:“那个怜怜又怎样了?”“我看见她的时候,她的头已给斩下来,倒在囚禁婷婷的密室中。大量的鲜血由伤口流出,有如一片血海,那情形,与你们在一人村所见似乎并无不同。” 曹廷道:“她的肌肤是不是皱谮起来的呢?”凤栖梧点头:“那倒令我有一种感觉,就像是那其实只是一块人皮而已,不够给大量的鲜血鼓起来。”曹廷脱口道:“对极了!”凤栖梧道:“这也许亦可以解释,为什么失踪的人与兽被找到之后,全都是滴血不存。” 曹廷道:“你是说,血都到了那个女人的体内。”凤栖梧打了一个寒噤。曹廷道:“也是说那是一一样吸血的东西?” “不错。“凤栖梧接问:“有什么东西是喜欢吸血的?” 胡子玉脱口道:“蝙蝠?” 曹廷目光亦落在草丛中的一只蚊子之上,道:“蚊子也是胡子玉接道:“蚂磺也是。”曹廷道:“你是说水蛭?” 胡子玉点头:“这种东西能够吸附在皮肤上,不住的将血吸出来,也有大夫利用它吸血的特性替人治病。”曹廷沉吟着道:“这种东西吸满了血,身子便胀大起来,将之弄死,放干了血,却便收缩,皱谮在一起,倒有点跟那个女人相似。” 凤栖梧道:“可是这种东西只活在水里,而且不能飞翔。”“这也是——”曹廷道:“那应该就是蝙蝠蚊子之类的东西了。” 凤栖梧苦笑了一下:“我们简直已承认,那个女人是一个精灵的了。曹廷道:“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不错,这种话很难令人置信,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遭遇义何尝不是?” 凤栖梧摇头道:“这样瞎猜下去,也没有什么帮助,除非我们能够看见她的变化,否则,我们总不能够看见蚊子,就认为那也许是那个女人。” 说着凤栖梧一步横移,手一抄,将草丛中飞舞着的那只蚊子执抓起来。 那只蚊子虽然惊觉,却快不过他的手,到他将手摊开,那只蚊子挺大的肚子,已经被捏扁,射出了。一摊血。 曹廷看在眼内,道:“一个人若是能够像蚊子那样吸血,贮的血的确是可以变成一片血海!”胡子玉道:“那若是能够飞,可也不知道飞得出多远,多高。”曹廷摇头道:“再说下去,我们都要疯了。” 凤栖梧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应付那个女人的再来袭击。” 曹廷看了看胡子玉,道:“你的意思是……” 胡子玉道:“为了众弟子的安全,我们应该让他们离开,但这一来,鸟帮的弟子又怎样、若是要他们也暂时避开,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搜索这附近一带!” 曹廷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不是私人的恩怨,我们若是不从速将那个女人除去,也不知会造成怎样的局面。…胡子玉点头道:“她能够挑拨鸟帮与我们之间互相残杀,当然亦能够挑拨其他门派。” 曹廷道:“不就是了,若是他自问对付不了我们与鸟帮,下一个行动,必然是像投入鸟帮,借鸟帮之力对付我们一样,去诱惑其他门派的人。” 凤栖梧道:“鸟帮仇敌遍天下,势力也威震天下,要将鸟帮摧毁,绝不是一件容易事,但能够联合乌帮所有的仇敌,亦不是绝无可能,只是这一来,势必酿成一场武林浩劫。”曹廷接道:“到那个时候,是必有成千上万的武林中人丧生,影响之大,难以估计。” 凤栖梧道:“事情若是就此结束,倒还罢了,否则越闹越大,还不知会闹成怎样?”曹廷道:“更重要的是,到时也不知道她的魔力会到达那一个地步。”凤栖梧动容道:“也是说,现在不将她扑灭,将来就更加困难的了。” 曹廷道:“既然是一定要做的事,为什么不早一些做?”凤栖梧无言点头。胡子玉却道:“我们却也无权去支配别人的命运,何不将事实真相告诉他们,让他们自行选择去留?”曹廷考虑了一下,道:“不错,我们虽然是他们的授业恩师,却没有权力强迫他们去送死,他们若是肯担起这个除魔卫道的责任固然好,若是不愿意,也无须强迫他们。”胡子玉道:“大哥同意,最好不过了。我们杀奔鸟帮的时候,大家都很冲动,现在既然清楚是什么一回事,也能够冷静下来,当然是考虑清楚的好。” 曹廷道:“这件事尽管很有意义,还是要看各人的心意,你去跟他们说清楚,由他们自己决定去留,千万不要强迫!”胡子玉点头转身奔回,曹廷目光落在凤栖梧面上,道:“凤公子意下如何?” 凤栖梧道:“鸟帮上下一心,所以才有今天的成功,虽然可以肯定,他们绝不会有一人退缩,但我仍然赞成老前辈的主意,问清楚他们,由他们自行取舍。” 燕南在旁一直都没有作声,这时候突然插口:“姓凤的,果然是一条汉子!” 凤栖梧目光一转道:“山坡上的事莫要怪我,换转是你,也一样会那样做!” 燕南一咬唇,道:“我不会怪你,尤其是,我还欠你一坛酒。”凤栖语道:“若是我们能够成功解决这件事,总有机会还我的。“随即伸出右手来。燕南亦伸出右手。两只右手终于紧握在一起,曹廷看在眼内,又是一阵感触,他年青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豪气?可是现在入老了,脾气看似虽仍然一样,但已少了那一股勇往直前、永不反顾的气概。也幸好如此,这件事他才会忍下来。否则那十二个原属鸽组的弟子绝不会自信,这件事也绝不会这么快就有一个水落石出。年青人的勇气固然可嘉,年老人的隐忍也同样是值得欣赏的。燕南目光转落在曹廷面上,大声道:“弟子不用问,是干到底的了。”曹廷笑道:“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要问你。” 燕南接道:“姓凤的,我跟着你,只是到了死路,莫要将我扔下。”凤栖语道:“好——”大笑起来。 燕南亦大笑起来,他本来就有些喜欢凤栖梧,所以山坡上才会与之共醉。 凤栖梧终于将手松开,道:“那个女人往那个方向去了?”曹廷手一指,却随道:“以她的狡猾,未必不会中途改变。,凤栖梧道:“这是意料之中,我们的搜索行动,绝不会偏于一个方向。”曹廷道:“希望我们的推测正确,那个女人在白天真的无法施其技,由现在到天亮已没有多少时候,相信她不能够走得太远。”凤栖梧道:“我们有三个分舵的人正向总坛赶来,天一亮,我们便会放出飞鸽传书,要他们配合搜索的行动,遍寻这周围百里。”胡子上曹廷听说,不由打了一个寒噤,鸟帮势力之大,实在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事情若不是得以清楚,他们一伙只怕全都活不到明天黄昏。而若非凤生轻敌,倾全力一击,他们便早已全都被赶尽杀绝。事情到这个地步,虽然是不幸,亦未尝不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曹廷接道:“她当然已考虑到我们必有此一着,也必会作好准备。”凤栖梧道:“这要赌我们的运气了,我们的运气到目前为止似乎还很不错。” 燕南道:“这倒是事实,至于这种好运气会不会继续下去,可就不清楚了。”凤栖梧道:“明天就会清楚的了,我们的运气若是好,则在月落之前我们便能够将他找出来消灭,若是不好,到了明天晚上。又得死掉几个人。”曹廷笑了笑:“你说的好是最好的好,若是这么好,方才我们应该就将她拿住了。”凤栖梧笑接道:“不管怎样,在搜索同时,我们必须考虑到夜间的防备工作,有一天的时间,我们也许能够想出一个较好的办法来。” 曹廷道:“应该能够的。’、“那么老前辈的人请随晚辈先回总坛,天亮之后,一齐开始搜索的行动。” 曹廷毫不犹疑的答应。 这原是敌对的两伙人也就走在一起,也使到曹廷胡子玉,对燕南等中原五义的弟子,无不感慨之极。 他们无疑已经在鬼门关之前走了一趟,而他们本来准备进攻的是鸟帮总坛,现在却大开中门,欢迎他们走进去。 没有一个弟子要离开,这到底是因为他们体内流着的是侠义之血,还是他们眷念中原五义的教导恩德,可就不知道曹廷胡子玉大受感动,他们已经是老江湖,实在很难有事令他们感动的了。 放在眼前的,也许是一条死路,但那些弟子却没有一个退缩,毫不犹疑的走上去。 一个人能够收到一些这样忠义勇敢的弟子,还有什么遗憾? ,鸟帮的弟子也没有令凤栖梧失望,没有一个退出,他们追随风生多年,很多在鸟帮中长大,对于鸟帮已有一种深厚的感情。 他们已随时准备为鸟帮效死。 妖女刀下丧妖尸化红光 天色终于大亮。 在饱餐一顿之后,庞大的搜索行动亦终于开始。 乌帮弟子与中原五义的弟子团团将鸟帮总坛包围起来,也就以鸟帮总坛为起点,四方八面蛛网般散开。 一群信鸽同时由总坛飞出来,通知正在赶向总坛这边儿来的乌帮分舵弟子,配合搜索的行动。 他们都是以四个时辰为限,到了限时,除非是有所发现,否则都得赶返总坛,准备应付婷婷的袭击。 由婷婷离开到天亮,半个时辰也不到,以半个时辰的时间,远走至四个时辰的路程,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当然也是常理来推测。 四个时辰是凤栖梧与曹廷胡子玉经过商量之后决定,他们都不希望在入夜之后,那些弟子仍然在荒山野岭中徘徊,对他们来说,那实在是最危险不过,婷婷一出现,他们便死路一凤栖梧曹廷这样决定,也无疑是说对于这一次的行动,他们并没有多大信心。 婷婷既然知道他们必定有此一着,以婷婷的狡猾,又怎会想不到对策,又怎会不知道应该藏在什么地方才不会被发现? 他们其实都??望于夜间。 只是日间的搜索,即使仅得一线希望,他们也不能够放弃。 夜间应该如何应付,他们虽然已想到了办法,但是否真的有效,还是不能够确定,有待婷婷出现时确定。 当然他们都宁可在日间找到婷婷,并不在乎白费一番心机。 四个时辰搜索下来,他们并无发现。 赶来总坛的分舵弟子已经与他们会合,搜索的范围也比他们意料的广阔,可是他们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周围百里都是住在鸟帮的势力范围,附近的人都非常合作,每一个部不觉得昨夜有什么不妥,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变化。 婷婷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 × × × 夜幕终于低垂,外出搜索的人陆继都已经回来,于是立即依照清晨凤栖梧曹廷的指示,齐集鸟王府。 妇孺老弱这时候亦已被送进密室。 整个鸟帮总坛迅速陷入一片死寂中,死寂而黑暗。 没有灯火,一点也没有,与昨夜的光如白昼完全相反。 昨夜他们对付的是人,今夜他们对付的是一个会发光的异物。 以昨夜他们得到的经验,婷婷浑身上下都发着红光,黑暗中老远都可以看见,可是在辉煌的灯光下却是不容易瞧得出。 到底在什么时候婷婷的身上才有红光射出来?他们虽然不清楚,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只要将婷婷迫急了,不难就会将那种光迫出来。 若是在完全漆黑的环境,是不是更容易发现? 没有人能够完全肯定,可是在目前来说,这已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今夜的天色也没有昨夜的好,没有月光。连星光也没有。 黄昏时候开始,乌云便自四合,洒过一一阵微雨,带来了秋凉的寒意。 天有不测的风云,这对于他们到底有利还是有害,却是谁也不知道。 微雨之后,每一个地方都变得好像更清楚。也许就因为埃尘已尽给微雨洗去所致。 鸟帮的总坛入夜之后,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静寂。 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两三条狗在徘徊。 这完全就像是变了另一个地方。 这种寂静却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即使是从来没有到过鸟帮的人,这时候走进来也会发觉这地方很不对劲,要退出古。 总坛的大堂中,也只有五个人——凤栖梧、曹廷、胡子玉、燕南、铁雁。 他们只有凤栖梧醒着,其他的都挨在一旁睡的睡,休息的休息,准备轮流守望,应付突变。 经过一天的搜索,他们都有些疲倦,只有这样轮流休息,才有充足的精神体力来应付将要发生的事情。 其他的鸟帮弟子与中原五义的弟子也是采取这个办法他们都藏得很好。 总坛的每一个方位,都在他们监视之下。 更楼上也有人看守,却没有击响更鼓,凤栖梧不希望有任何的声响惊扰在休息中的各人。 整个鸟帮就只有大堂八仙桌上放着的那个铜壶滴漏来计算时间。 滴漏不绝,一刻又一刻过去,寂静如故。 这时候,已经是二更。 婷婷也终于到了,她的身子已不再赤裸,披上一袭白陵寝衣,洞体却仍隐现,这比起她的全裸更诱惑更动人。 可惜没有人发现她到来,护壕流水不歇,吊桥拉起,高墙上一一个人却也没有。 婷婷由大道走来,仿如卸风,飘忽而迅速,虽然不知道她昨夜逃到了那里,但可以肯定那个地方若不是太远就是大隐蔽,所以才没有给找出来。 她看来与昨夜并没有多大分别,只是神情更峻冷,仿佛随时都会置人于死地。 幸好没有人给她看见。 婷婷一路走来,显然也很小心,到了吊桥的前面,她才停下来,回顾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眼中却露出了杀机。 她看了一眼才再举步,沿着护壕走出了数丈,身子终于拔起来,姿势美妙而怪异,却可以肯定绝不是轻功所能够做到。 在拔起的同时,她的身上亦泛出了红光,一重红雾也似,裹着她的身子,虽然亮,但绝不感到刺目。 一拔横越护壕,上了高墙,放目望去,仍然一个人也没有。 “都跑到那里去了?“一句话终于从婷婷的口中吐出来,轻柔而森阴,谁若是听到,只怕难免要打一个寒禁。高墙之内,一片漆黑,婷婷显然想不透是什么原因,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来。能够知道自己的弱点的人并不多,婷婷这种”人”好像也没有例外。 “难道全都溜走了?”婷婷哺哺自语,在高墙上来回走了几步,才纵身下去。 一只在街道上走过的狗立即发觉不妥,没有吠,只是发出三下短促已极的悲鸣,也没有再走,怔住在那里。 婷婷向那只狗走过去,很快便接近,那只狗仿佛知道了危险,却又仿佛被咒缚,呆立在那里,不能够走开。 婷婷的眼中露出了残忍的神色,缓缓从那只狗的身旁走过,那只狗又一声悲鸣,在婷婷走过之后,倒了下去,咽喉血如涌那刹那,婷婷的身子又亮了一亮,继续往前行。 寂静的长街一片死寂,婷婷的移动,也没有发出任,响,她显然在着意倾听,可是竟然毫无发现。 “都跑了——”婷婷冷笑:“不管跑到那里,我都要将你们找出来!” 她眉字间的怒意更浓,身上发出来的红光也更盛了。 可是她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向鸟王府走去,而且更快一路上都是死寂一片,也没有人惊扰阻止她,也所以,她越走越快。 走在长街上的三条狗在她走过之后,俱都倒毙在地,咽喉被割断,鲜血狂流。 整个总坛有如死域,婷婷一·路走来,除了那三条狗之外,再没有遇上任何生物,也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 鸟王府终于在望,情形并没有改变,婷婷也显得更加焦躁,脚步也更急了。 尽管如此,还是听不到脚步声,只见长裙晃动,到底她是一步步的走,还是随风飘移,相信就只有她才明白了。 她的怒气愈盛,从身上散发出来的红光便愈强,但始终不觉得耀眼,就像是那种光并不是由她的身上散发出来,乃来自天外,而她的身外,则烟雾弥漫,给光一照,也有了光采。到了鸟王府门前,还是没有人阻止婷婷,门户却紧紧闭上。 婷婷仰首看了一眼,身形一动,一缕轻烟也似上了滴水飞檐,居高临下,她看得很清楚,府中到处一片静悄悄,也是一点的灯光也没有。 婷婷身形横移,到了旁边的高墙上,也就踏着墙头,绕着鸟王府移动。 无论从那一个角度看,鸟王府都是一样。 在大堂那边的凤栖梧曹廷五人这时候俱已醒转,唤醒他们的是轮值的燕南。 婷婷在黑暗中果然容易被发现。 燕南无意中往外一看,立即发现她立在高墙上,连忙唤醒各人。 婷婷却完全不知道,相距那么远,若不是哼婷的身子发着红光,黑暗中那么触目,真是不容易发现。 凤栖梧等兵器立即纷纷撒在手中,隔着窗户,远远监视着婷婷。 铁雁显得最兴奋,脱口道:“她真的在黑暗中能够发出亮光。” 凤栖梧道:“若是有灯光,就不会这么容易发现的了。”铁雁道:“可是这之前,却没有任何发现,这一年以来,即使我们没有发现,帮主也应该有所发现才是。”凤栖梧道:“那当然是因为她有办法掩藏起来。” 铁雁道:“我们怎样?是不是等她进入陷井才动手?” 凤栖捂道:“这种机会也许不会再有的了,我们必须抓稳,一举将她击杀。”铁雁还要说什么,凤栖梧已道:“襟声!” 婷婷也就在这时候从高墙k飘下来,借着树木掩护,向前欺进。 树木丛中也没有埋伏,寂静而阴森,婷婷走在树木丛中,更加显眼。 她原以为这可能是一个陷阱,那么鸟帮的人一一定埋伏在树木丛中,等候她进去,突施袭击,虽然她并不在乎,但走来仍然狠小心事实又在她意料之外,树木丛中虽然黑暗,她看得一样清一一该死,难道真的怕了我,一个个都逃了? 婷婷生气之余,仍不免有些满足,她当然也知道凤栖梧等人绝不会罢手,纵然避开,也只是暂避一时,一有了对付她的办法,就会回来。 一他们又能够想到什么办法? 婷婷冷笑,继续前行,已快了一些·对于周围的情形也没在意。 到了大堂前面,婷婷并没有立即走进去,绕着大堂,转了一圈。 门窗有些虚掩,有些紧闭,在婷婷转过之后,全都一一打开来。 婷婷的目光有如闪电一样,往内射去,却一样看不见有人在,转回门前,才移步往内走进去。 大堂内仍然是布置成灵堂一样,与昨夜并没有多大分别,撞碎了的承尘瓦面也没有修整。 风中那具铜棺也放在原位,只是用几条粗大的锁链捆缚起来。 婷婷目光落在铜棺上,眼瞳中突然露出了警戒之色。 一鸟帮若是要撤退,绝没有理由将凤生的铜棺留下不带走。 心念一动,她的身子随即一转,突然道:“凤栖梧,你给我出来。” 没有人回答,婷婷又转了一个身,道:“我知道你躲在这吧,一定躲在这里,出来——”凤栖语终于出现,从破烂的承尘中掠下来,跟着还有曹廷胡子玉燕南铁雁。 五人的身形落下,便已将婷婷包围起来,兵器齐在手,都向着婷婷。 黑暗中兵器仍然闪动着寒光,婷婷连声冷笑:“只是你们五个人?” 语声甫落,一阵阵轰轰发发的声音已然响起,婷婷一怔外望,只见那些树木正在一株株地倒下来,无数黑衣人随即现身。 鸟帮总坛的地下交错纵横着无数地道,那些黑衣人也就藏在地道中。 地道在总坛建好的时候便已经建妥,原是准备在强敌压境之际,先退入地道之中,诱敌深入,才突出袭击,一举将来敌灭绝。 可是在鸟帮总坛建好的时候,鸟帮的势力已非常强大,之后所向披靡,已没有任何人能够迫使他们用到那些地道,到今日,鸟帮的人虽然还没有忘掉,亦甚少提及地道。 凤生也一样,所以婷婷并不知道那些地道的存在。 凤栖梧却不在乎婷婷是否知道,他只知道那些地道是比较安全。 那些树木亦早已经被锯断了一大截,一砍即倒,角度同样早已经计算准确,虽然差不多同时倒下来,对任何人都没有影树木一倒下,乌帮总坛大堂的周围立时空出了一大片空地,整座大堂立时被孤立起来。 那些鸟帮弟子与中原五义的弟子一齐现身,俱都穿上黑色的夜行人。手中各抓着钩绳,其中另有每二十个为一组的人。鸟帮弟子随即扛起了准备好的四条擂木,迅速向大堂迫近。婷婷虽然没有全部看在眼内,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身子一转。义冷笑道:“好狠啊,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女人,你们这些所谓江湖豪杰,难道就不觉得惭愧?”凤栖梧沉声道:“不管你怎样说,我们今天都不会放过你的了。”婷婷盯着凤栖梧,道:“看不出你是一个这样卑鄙的人。”凤栖梧道:“未及你万一,若不是对付你,我们也不会这样故婷婷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够对付我?”凤栖梧道:“想要试试的”刀一划,脚步缓缓往后移,一面又道:“我早就说过,你绝不是全无弱点,我们现在也已经抓稳你了。”婷婷叹息道:“我的经验不够,性子又急躁,受不得刺激,一失败,立即便要来报复,我本该多侍几天,细看清楚,才采取行动。”凤栖梧道:“从昨夜一出总坛,你便往找中原五义的人算账。我们便考虑到你今夜一定会到来的了。” 一说他一面后退,曹廷胡子玉四人也不例外,到凤栖梧刀再一划。五人不约而同一齐动身,疾往后倒翻出去。 他们不是站在门前就是站在窗下,身形一翻,立即由门窗倒翻出外。 身形一落,随即又展开倒退出数丈。 婷婷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一怔,身子便欲往上拔起来也就在这时候,那些扛着擂木的帮众已一齐展开行动,扛着擂木力撞在墙壁之上。 八条擂木几乎同时撞上墙壁,霹雳巨响中,挡昔擂木的墙壁一齐被撞倒,那些帮众随即迅速往后暴退。 整座鸟王殿立即倒塌下来。尘土飞扬,动魄惊心。 婷婷的身子已落在瓦面上,巨震声中立时随同瓦面一齐往下堕下去,但刹那又飘舞起来。 那些帮众已然将擂木放卜一齐拔出了兵器,四面散开。 瓦面四分五裂。一一落下,好好一座殿堂,眨眼间变成瓦砾。 婷婷的身子飘舞一匝,在一条未倒的柱子上停下来。 尘上一阵翻腾之后,回复平静,萧萧洒落,凤栖梧五人身形接上,在柱外三丈之处将婷婷包围起来。 婷婷放目望去,只见周围一片空旷,稍远,黑压压的一片,触目都是黑衣人,手中钩绳无不蓄势诗发。 再看凤栖梧五人,无不一头头猛兽也似,作势欲扑。 风吹过,一阵尘土飞扬,婷婷目光一扫,发出了连声冷笑:“好一个陷阱,你们以为这就可以难倒我?” 凤栖梧亦自冷笑:“能不能,只要你下来便知分晓。”曹廷接道:“你若是不怕。根本就无须多作废话,往外闯就是了。”胡子玉将招扇“刷”地打开:“今夜我们就是拼了命,也要将你这个妖女挫骨扬灰,永远不得超生。” 婷婷大笑了起来,身形一动,掠出去,突然又随风飘回。 所有的人一阵紧张,凤栖梧厉声叫道:“大家要镇定,不用紧张,看准了才动手。”一众齐应一声,身形一挫,齐都盯稳了婷婷。 凤栖梧接道:“我看你还是自己了断的好。” 哼哼冷笑道:“你们要杀我,何不一齐杀上来?” 凤栖梧道:“我们先动手,阵势便会大乱,我们才不会这样傻。曹廷道:“你要等我们一一定奉陪,只怕你等不到明天婷婷面色一变,混身的红光陡然又一亮,作势欲扑。凤栖梧五人已准备她扑下来,可是她只是作势,仍然停留在那条柱子上。风急吹,婷婷衣衫一阵飞舞,骤看来,就像要变成烟雾一样飞散天外,凤栖梧五人目不转睛,只恐她真的飞散。风过后,婷婷仍然好好的立在那里,凤栖梧五人亦仍然不动。婷婷看在眼内,冷笑道:“看你们的样子,不用等到天亮,你们便已崩溃。” 凤栖梧冷笑道:“你可以等到那个时候才离开。”婷婷道:“我会等的,我的耐性一向都很不错。” 凤栖梧冷应道:“由这里到护壕,一共有十三重埋伏,我们即使全都倒下,我们的人绝对可以将你留到天亮,而且你的耐性怎么样,我们难道还不清楚,你绝对不会等到我们支持不住倒下时才离开。” 婷婷道:“我们到底是老相好,你对我总比别的人了解。” 凤硒梧道:“可惜你并不是真的婷婷,否则我说不定会放你一条生路。”婷婷道:“那年我倒霉,遇上一个你这样硬心肠的男人。”凤栖梧道:“你还有什么废话,尽管说出来,我们正好用来打发时间。”婷婷目光一扫,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身子有如随风摆却是没有给风吹掉下来。燕南那边忍不注喝道:“妖女,有本领下来。” 婷婷笑顾凤栖梧:“你们已经有人按不住了。”凤栖梧淡淡道:“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抓不住,我也替你可惜”婷婷只是笑,没有人知道她在笑什么,也没有人看出她在打什么主意,可也没有人随便妄动,凤栖梧曹廷等早已告诫众人千万要冷静,莫被婷婷言谈举止诱动。婷婷笑了好一会,看见各人仍然是那样子,心里不禁亦有些着急,亦有些后悔,这佯闯进来。 急风一阵又一阵,婷婷的笑声陡然一顿,双袖一展,身子迅速的转动起来。 随着她身子的转动散落在地上的瓦片砖屑一齐飞舞起来四方八面疾向各人飞过去。 凤栖梧看得真切,扬手道:“不必惊慌,不要妄动。” 他的刀立即削出,绕身一匝,将飞来的瓦片尽皆震飞。 其余人或动兵器,或只是双手护着面门,那些碎瓦片一远力道便弱,众人虽然因此而大为狼狈,却没有因此受到多大伤害。队形所以仍然保持紧密。 婷婷本待要乘乱闯出去,看见这情形,便知道很难达到目的,身子不觉停下。 瓦砾碎片终于完全掉下来,凤栖梧横刀当胸,冷笑道:。淋还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出来。” 婷婷冷冷的又转了一个身,道:“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即使本领最大。也奈何不了整个鸟帮的围攻!,,凤栖梧道:“你就是怎样说。我们今夜也不会让你离开的了!”婷婷道:“那我尽力闯出去就是,你们可要小心了。”凤栖梧没有再应声,只是横刀当胸。冷然盯着婷婷。风吹过,尘土扬起又洒下,凤栖梧以下所有鸟帮的弟子,个个有如木化。完全不为所动,只是盯着婷婷,千百道目光就像是千百枝冷箭,随时准备将婷婷射下来。婷婷都看在眼里,看到的也全都是敌意、杀机,她纵然有迷人的本领,但面对这么多人,亦大感束手无策。时间在寂榆中消逝,那么多的人,发来出的声响竟是那么少。亦实在是难得。鸟帮一向被称为中原第一大帮,属下所有人受训练之严格,绝没有一个帮会所能够比得上。他们对凤生的尊敬,亦有如对父兄一样,所以风生要他们对讨中原五义他们也毫不犹疑。现在知道了底细,知道了婷婷才是真正的凶手,所有的仇恨亦集中在婷婷的身上。没有更鼓声。唯一计时的铜壶滴漏亦已埋在瓦砾中,可是谁也不在乎。他们只是等待婷婷采取行动。夜愈深,天也仿佛愈晴,兵器的光芒逐渐弱下来,那些黑衣人不用说,就是凤栖梧他们。也仿佛融合在黑暗中。婷婷却越来越亮,那些帮众对稍远的人都已看不清楚,但是看婷婷,却始终清楚之极。婷婷却显然不知道,否则也不会有这个念头。一一都是傻瓜。不亮着灯火,不是使我更方便离开、但她仍然没有动,仍然在等候适当的时机。风越吹越急,婷婷的衣衫飞舞不绝,包围着她的人却除了凤栖梧等五人之外,所有的衣衫全都束紧。凤栖梧甚至考虑到衣袂声可能影响各人的注意。又一阵急风吹过,凤栖梧终于动了,那是因为他看到婷婷正向这边掠下来,有如一道流星,一团火焰,。凤栖梧并没有拔起,反而一旁让开,前面那些鸟帮弟子即时抛出绳钩,撒向婷婷,百数十道寒光,有如一道光网也似,网向婷婷。那些绳钩映着婷婷身上发出的红光亦发出淡淡的红光来,黑暗中交织,煞是好看。婷婷并没有落在地上,半空中一旋,一只鸟也似飞翔。她离开地面很高,可是并不能够高过那些绳钩,眼看那些绳钩便要落在她身上,她的身于及时退回。又退回那条柱子上,绳钩力道一尽,纷纷落下来,婷婷也就趁这个机会,又离开柱子,飞掠了出去,在那些帮众将绳钩抓回手中之前,她已然队他们头上掠过。第二重绳钩即时向她飞出,那两重帮众之间约有两丈许的距离,绳钩飞出,绝不用担心会伤着同伴。婷婷若是继续掠前,绝不难撞进这道绳网中,她掠前的身子却在那刹那落下来,落在那两丈许的空地间,在绳钩还未落下之际,再欺往前去。首当其冲的两个帮众立时咽喉溅血,在婷婷双手如剑十指之下丧生。婷婷的身子没有停下来,一旋一转,又两个帮众丧生在她手下。她同时发出了一连串得意已极,虽然动听,却也很恐怖的笑声。那些帮众却并没有因此退缩,一个个挥动兵器,冲杀前人。其余的人同时四方八面向这边围拢过来。婷婷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所过之处当者披靡,笑声也就更得意了。也就在这时候,一件可怕而又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所谓可怕意外,却是对婷婷而言。那些四方八面涌上来的鸟帮帮众与中原五义的弟子竟然一起抛出了绳钩,罩向那些正与婷婷恶斗在一起的同伴。千百枝绳钩迅速落下,在绳钩笼罩范围中的三十多个鸟帮与中原五义的弟子视如不见,置若罔闻,非独不闪避,反而前仆后继。疯狂冲向婷婷,纠缠着婷婷,不让她有拔起身子的时间。婷婷一心要乘乱闯出去,看见千百条绳钩飞来,才知道不妥,要拔起身了,那些帮众却甚至落空向她飞扑下来,到她连杀七人,腾出空隙,绳网已经落下,她虽然把握机会,腾起身子,却撞在绳网上,更多的绳钩继续落下来,而陷身在绳网中的帮众并没有停下,也继续向婷婷扑攻。婷婷的身子被迫落下,也被迫急了,双手一阵乱抓,再杀五人,身上亦被钩损了好几处,鲜血奔流。绳钩落下,一柄柄钩于交搭,钩在绳眼中,一个奇大的网立即形成,第二第三个绳网也跟着合起来,先后落下。凤栖梧曹廷五人迅速向这边扑来,每个人的身形都放至极限。曹廷手执缨抢,人枪有如毒蛇一样,红缨有如一蓬鲜血溅时·胡子玉则扇并合,右手扇,左手剑!凤栖梧弯刀隐在肘后,浑身却杀气飞扬,那柄弯刀随时都准备削出,燕南的剑与人合成一道飞虹,飞过长空,亦一样杀气奔腾。铁雁是五人之中身形最慢的一个,但亦势如疯虎,笨重的身形配上笨重的雁翎刀,身形过处,劲风呼啸,甚是惊人。凤栖梧第一个扑到,人刀凌空扑落,同时发出了一声奔雷也似的吼叫。婷婷看见五人扑来,眼瞳中露出了焦急已极的神色,尖啸一声,扑近来的两个鸟帮弟子咽喉溅血,倒在她双爪之下。她随即抓起了一柄刀,往上削去,刀光闪处,十多条绳子断下,出现了一个缺口,可是第二第三道绳网紧接落下。网内那些帮众亦疯狂扑来。婷婷不能不封挡,落下的绳网即时拉紧,凤栖梧即时夺了一枝长矛在手,往网中婷婷插下。婷婷刀爪并用,又杀三人,滚身一闪,避过插下来的一矛·几个帮众继续扑上,以血肉之躯封住了婷婷的身形变化。曹廷紧接扑到,缨枪吞吐,连刺三十六枪,每一枪都从网眼中刺入,准确的刺向婷婷,胡子玉的左手剑。燕南的剑也到了。嘶喝声惊大动地,每个人都迹近疯狂。婷婷听得清楚,也看得清楚,总算知道。这些人每一个都抱着必死之心,拼着与她同归于尽。她手抓着一个帮众的尸体,撑着不让绳网落下。在枪与剑中跳跃腾挪。曹廷三十六枪下来,已刺中了婷婷三枪,虽然刺得并不重,已大为振奋。凤栖梧一手抓着外层绳网,爬伏在网绳卜,突又喝一声:给我矛!”三四个帮众将长矛送上,凤栖梧咬刀在口,手执长矛,往绳网内刺去。婷婷居然都闪开,猛然发出了一声怪啸,身子疾往上拔起来。手抓着绳网的那些弟子那刹那只觉得一般奇大的力量涌来,虽然死抓不放,双脚亦不由被牵得离开了地面。曹廷胡子五燕南的兵器即时都失了分寸,凤栖梧左手扔抓着绳网不放,右手执矛,寻隙抵暇,只等机会向婷婷刺去。婷婷右手旋即一划,外层的两个绳网亦被削开,也就这时候,铁雁刀护身从网底下空隙滚进来,一拔而起拦腰斩至。婷婷偏身一闪,那边凤栖梧一矛已刺下来,婷婷闪避不及,长予即自颈至背,划了一道长长的血沟。鲜血飞激,有如一般血瀑,凤栖梧看在眼内。心头不禁有些不忍,这具胴体无论如何是他心爱的一个女人所有。婷婷哀呼中倒下,铁雁已扑上,但看见婷婷这样子。亦禁心头一软,刀虽然举起来,却没有斩下去。绳网及时亦落下来,曹廷也就在这时候脱口大吼一声:小心!”他吼得不能说慢的了。但仍然迟了一些,那刹那,婷婷突然从地上一弹而起,刀一挥,铁雁缩手不及;握刀右手五指断去二指,雁翎刀立时“呛嘟”堕地。 婷婷手中刀随即架在铁雁的咽喉上。 铁雁怔在那里,所有人亦怔住,婷婷嘶声喝道:“谁再迫近,我先将他一刀杀掉。”周围一下静下来,婷婷再喝道:“退下去!”曹廷胡子玉的目光移回凤栖梧,凤栖梧冷冷对哼哼道:“放开铁雁!” 婷婷娇笑道:“我能平安离开这里,当然会将他放开。”手中刀接一紧,刀锋割开了铁雁颈上的皮肤,鲜血直淌厂来。 凤栖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未说出什么,曹廷那边已然说道:“让她走吧,我们以后多的是机会。” 铁雁即时叫出来:“兄弟们可以死,我铁雁为什么不能语声一落,铁雁陡地转身,挥拳痛击婷婷。婷婷手中刀立即割开了铁雁的咽喉,铁雁那一拳亦痛击在她的胸膛上鲜血从铁雁的咽喉射出,与之同叶,婷婷连人带到被他击铁雁身子接一栽,倒仆在地上,当场绝命,婷婷脸上的肌肉扭曲,身子撞在绳网上弹回。在绳网中仍然生存的五个鸟帮弟子看得清楚,热血奔腾,眼都红了,大吼着挥刀冲向婷婷。婷婷面无惧色,迎向那五个鸟帮弟子,鬼魅般一闪,已抓了两个鸟帮弟子在手,往绳网缺口掷出,随又抓注了另一个,亦往绳网缺口掠出。凤栖梧看准了,奋力一矛插下,婷婷却也算准了凤栖梧有此一着,手一挥,将手抓向那个鸟帮弟子迎去。凤栖梧一矛插出,乃有去无回之势,“夺”地穿透了那个鸟帮弟子的身子。 与之同时,那两个鸟帮弟子已然从绳网缺口飞出,婷婷乘此机会亦掠出来。 胡子玉虎视眈眈,招扇的扇面“飒”地脱出扇骨,飞向婷婷。 “挣挣”接一阵金属声响,手中的扇骨亦抖得笔直,一条连接一条,链子枪也似地射向婷婷的咽喉。 婷婷目光及处,身形一闪,扇面在她的腰间划了一道血口,飞了过去,扇骨同时从他的咽喉旁边掠过,倒卷卷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刀却也不慢,一挥斩断了扇骨连环,可是脖子已然被勒得鲜血淋漓。 胡子玉刹那弃扇挥剑,逆侍长剑,一道电光也似当头向婷婷插下。 曹廷的缨枪也到了,暴喝声中,“哧”地向婷婷的后心刺燕南也不慢,人剑合成一道飞虹也似自一侧刺来,势子亦急劲之极。 凤栖梧没有动,取过口咬着的弯刀,整个人就像是一条野豹也似,随时准备扑出去。 合曹廷三人之力,他知道婷婷即使能够脱身出来,亦未必能够避得开他的弯刀一击,他也在准备给婷婷这致命一击。 事实他亦没有足够的的空位插入曹廷三人之间。 曹廷三人的武功一脉相承,也合作已惯,同时出手,立时配合得天衣无缝。 凤栖梧也就看准了这一点。 婷婷看着三股兵器同时袭来,也知道厉害,却也不能不应付,她的刀挥出,接下了曹廷一枪,偏身让开了燕南一剑,整个身子弓起,竟然欺向胡子玉。 曹廷缨枪挽了三朵花,绞飞了婷婷的刀,燕南一剑只差一寸,到底还是落空。 胡子玉一剑也落空,从婷婷胁下穿过,婷婷双手同时一翻,扼住了胡子玉的脖子。 胡子玉的反应也不慢,牵剑回手,紧抓住了婷婷的双腕。 婷婷十指尖长的指甲都已经陷进胡子玉的咽喉内,戮穿了皮肤,陷进了肌肉,鲜血十缕,往下奔流。 胡子玉混身的气力也几乎失掉了大半,但仍然紧抓着婷婷的双腕不放。 “四弟——”曹廷目光及处,脱口惊呼。 燕南已扑至,人剑亦一顿,刺不出去,凤栖梧一样意料之外,亦怔在那里。 胡子玉身形落下,双脚一分,悍立在地上,嘶声道:“铁雁可以死,为什么我不可以?“曹廷咆哮一声,挺枪刺前,一枪直取婷婷后心。婷婷没有胡子玉那么高,站在那里,翘着脚尖,她实在是想缩手,可是却挣不脱胡子玉双手的紧抓。那刹那她的身子红光更亮,胡子玉只觉一股强劲已极的力道涌来,双脚竟然再也立不稳,平地升起来,但他仍然紧抓住婷婷的双腕不放。咽喉的伤口奇痛彻骨,他甚至已感到自己的鲜血流进肠胃内,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开始旋转起来,那是因为婷婷在旋转。婷婷的身子已凌空,胡子玉亦被她拉离了地面半尺,这一转,咽喉简直要被撕开来,一阵阵剧痛直迫心脾,胡子玉简直要昏过去。曹廷一枪本要刺进婷婷的后心,可是这一转,枪尖便变了刺向胡子玉,不由得一顿。眼看着两个人陀螺也似越升越高,很快已离地三尺。“胡子王倏的撕心裂肺的叫起来:“杀我!” 这一叫有如尖针也似刺入曹廷的神经,曹廷那刹那亦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叫,一枪疾刺了出去。 枪“夺”地刺进了皮肉内,其劲无比,曹廷知道是刺中,却不知道是刺中了何人。 旋转中的两人立时停下,曹廷身形稳如泰山,硬硬将两人旋转的势子停下来。 枪从胡子玉的后心刺入前胸刺出,再刺进了婷婷的胸膛,穿透后心,曹廷这一枪用的力道果然是大得很。 燕南一剑同时劈下,他也是被胡子玉那一声大叫刺激扑出来。 剑劈开了胡子玉的右肩,几乎将胡子玉劈开两爿,对婷婷却毫无影响。 鲜血狂喷,喷得燕南一脸都是、他本来可以避开,可是看见斩中的是胡子玉,已惊呆当场。 胡子玉到底是血肉之躯,连受重创,在燕南一剑斩下同时,终于气绝。、。 婷婷好像并没有多大影。河,松开扼着胡子玉咽喉的双手十指,挣脱胡子玉双手,身子便要从枪杆上倒退出去,却就在这时候,凤栖梧的刀到了。 他本已蓄势待发,看见曹廷一枪刺出,燕南一剑斩下,亦大受刺激,咆哮中挥刀扑前,左手往刀柄一搭,双手握刀,力斩出去。 这一刀之快之狠之劲,犹在曹廷那一枪之上,一刀斩下,裂帛一声,胡予玉婷婷的身子同时被这一刀拦鹰斩断。 曹廷身形亦被这一刀带劲,两下力道相撞在一起,“拍”的一声,枪扦齐中而断。 曹廷一个踉跄,斜跌出了三步,燕甫剑虽然未断,亦被震跌了出去。 那四截胴体同时左右飞开,相距竟逾三丈,在场所有人齐皆动容。 凤栖梧仿佛亦被这一刀之威惊呆,双手执刀,就是那个姿势怔在那里。 鲜血狂喷,婷婷那两截身子更就是奔流也似,落下的地方,迅速出现了两个奇大的血滩。 那刹那她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叫,听到这一声惨叫,凤栖梧等人齐皆松了一口气,心情却突然又绷紧。 婷婷上半身子竟然能够再动,双手落在枪杆上一推,身子终于从枪尖脱出来,一股血瀑同时爆开,溅湿了两丈一幅地面。 与之同时,她那截身子亦爆开来,就像是有一桶火药在里头爆炸,那刹那也有光,但却不是火光,是红光,刺目的红光。 红光一闪,血肉横飞,远射出数丈,周围的乌帮弟子与中原五义的弟子首当其冲,都沾到了一些,却是一呆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婷婷也就这样消失,凤栖梧看在眼内,不由生出了一阵失落的感觉、这种感觉却是如些短促,刹那又被惊散。 婷婷的上半截身子片片破碎,那红光却没有消散,一闪一弱,突然又一强,暴闪。 这一闪非独光亮,而且刺目,众人那刹那只觉眼前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呼声此起彼落,这个“不知道”本来就已是一种恐惧。 凤栖梧也不例外,惊呼声中以左手遮眼,右手弯刀随即舞出了一团刀花,护住了全身要害。 他的反应是最快的一个,视力也恢复得最早,当他再睁眼望去,红光已然没有那么强烈,却仍存在,并且迅速的移动。 红光中赫然包裹着一样东西,那约莫有拳头级大小,红光其实就是由这东西的身上发出来,越接近便越亮,令人不能迫视。 凤栖梧根本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样东西能够发光,又好像有一双翅膀,不停的在拍动,因此能够飞翔在半空。 心神一定,凤栖梧接又听到一阵“营营”的声响由那东西发出来。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奇怪的事情,简直就以为是做梦,刀势不觉一顿,站在那里有如木鸡。 红光透人体本性即尽丧 曹廷燕南亦已看在眼内,燕南亦是一个傻瓜也似,曹廷同样咪口结舌。 那东西移动得非常迅速,也越来越高,曳着一道红光射出。 其余人亦都一一清醒过来,无不目定口呆,也没有一个看得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曹廷看着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往前掠出去,一面大呼道:“抓着那东西,不要让它飞掉。” 众人如梦初觉,几个抓着绳钩的弟子立即抛出绳钩,向那样东西飞去。 那样东西却已高飞数丈,已不是他们抛出的绳钩所能及的高度。 绳钩一一落空,有入掷出暗器,电有人将手中兵器飞出去,但全都追之不及。 曹廷飞掠前来,抄起了旁边一个弟子三枝缨枪,暴喝声中,一一掷出,掷向那团红光。他的内力高深,每一枪都能够掷及那东西的高度,可是三枪都落空,不知何故,他就是不能够掌握那东西的准确位置。 那东西越移动越快,眨眼间已飞过了那道高墙,凤栖梧紧接追上墙头,那东西却已高不可攀,继续往前移动。 凤栖梧紧追不舍,跳下高墙,掠上瓦面,瓦面过瓦面:紧追在后。 曹廷燕南不由自主迫前去,三人俱都有一身轻功,很快就将那些帮众远远抛在后面。 ·一片片瓦面在凤栖梧脚下飞逝,越追越近,可是那东西距离他头顶始终有四丈距离。到现在他仍然瞧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却经已肯定,婷婷所以变成那样子,完全是因为那东西作怪,除非将那东西毁去,否则下难有第二个婷婷出现。 曹廷比凤栖梧更明白,所以一身轻功也施展至尽,紧追着凤栖梧,距离不变。 那东西飞过了瓦面,继续往高墙那边飞去,凤栖梧从瓦面跃落,两个起落,已掠至墙下,不等一口气缓过,接往匕拔起来。 他奋力已尽,新力未生,实在己拔不到那么高,他心中也有数,双手立即前伸,右手刀一点墙壁,身形借力又拔起了很多,左掌一伸已搭住了墙头,半身一缩己到了墙头上。 那东西没有停下来。凤栖梧也没有,身形从墙头上翻过。 双脚一蹬,身形也如箭也似射出,横越护壕,射往对岸。 他的身子已不能保持平衡,越过护壕,平空跌下来,只差点儿便掉下水里。 他贴地打了一个滚,才站起身来。抬首望去,经已抢在那东西之前,可是距离已有七丈之高,他轻功再好,也不能跃得这么高,却仍然没有停下,继续掠前,掠到了那树林之前。那片树林在黑夜中就像是无数怪物,蹲伏在那里。 凤栖梧冲了进去,身形往上拔起来,手足并用,掠上了一株大树的树梢。 那株大树差不多有七八丈高,凤栖梧掠了上去,那东西正好向这边飞来。 凤栖梧看得真切,暴喝一声,一刀力斩了出去。 他左手抓着一条树干,右手挥刀,混身的气力几乎都聚在这一刀之中。 那东西在那刹那又一亮,发出了刺目的红光,凤栖梧那么接近,眼前又是一片通红,什么也看不见。 刀光完全被红光压下,可是红光却不能影响那柄刀的锐札红光一开,刀直入,那东西仿佛也知道危险,突然往后一缩。 刀削过,只差半寸,终于削空,可是刀上的劲力仍然震得那东西倒飞出半丈。 一阵极其怪异的声响即时从那东西发出来,好像咒诅,又好象责骂。 凤栖梧虽然看不到,却听得清楚,他完全听不懂。 那东西并没有堕下去,一一阵“营营”声急响,弧形往一旁飞开。 凤栖梧的视线恢复正常的时候,那东西已然离开了他五六丈,一声轻啸,往前掠去。掠向三丈一一丛枝叶。 那东西即时又发出了一阵怪声。 凤栖梧听不懂,却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种那东西在恐惧的感觉。那东西亦随即缓缓沉下来。 凤栖梧只要再两个起落,绝对可以追上那东西,可是就在这时候他一脚踏空。 那丛枝叶完全不能够承受他的体重,更休说可以让他借力再拔起身子。 一踏空,凤栖梧便坠进黑暗中,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惊呼。那东西同时发出了另一种怪声,就像在庆幸,竟还似带着嘲弄的味道,原在沉下的身子接往上飞起来,继续前飞。 凤栖梧在怪声中飞堕,一声惊呼出口,他的心神已然镇定下来,风车般一转,卸去了大部分冲力,接触地面的时候,仍不由摔了一交。 曹廷听到了凤栖梧的惊呼声,原要拔起的身子一顿,转往林内窜进去,一面急急大呼道:“凤老弟——”凤栖梧长身而起,应道:“没有事,那东西还在树林上空。”他的眼睛已能够适应周围的环境,话说完,手足并用,又爬上了旁边的一株大树。曹廷听说,知道凤栖梧平安,亦向身侧的一株大树攀登上到他们上了树梢,那东西已走远,只见红色一团,不过鸽蛋大小,向黑暗深处飞投。凤栖梧目光一紧,一声苦笑:“追不到的了。” 曹廷亦苦笑:“若是在平地,我们即使赶不上,仍然能够凭着那些光,知道这东西所在,可是在这个林子之上,我们的身形实在难以施展得开。”凤栖梧点头:“方才晚辈就是一脚踏空掉下去。”曹廷仰大一叹:“莫非这东西命不该绝?” “只能这样解释了。“凤栖梧一·咬唇:“这东西还是一个人,我们找了整天也毫无所获,现在变成了这样子,要将之找出来当然更加没有可能了。” 曹廷点头道:“夜间我们虽然有光可以辨认,但这东西随便往岩洞里…躲,那么小一团。如何看得出,两目间,就是随便往一丛枝叶里一藏,我们亦不可能找出来,” 凤栖梧目光仍然是望着那边,说话问,那东西已只见豆大的一点。 旁边枝叶一响,燕南冒出来,两人的说话他虽然没有完全听入耳,但亦知道这一次他们又是功败垂成,不可能将那东西消灭的了。 曹廷一顿又叹息道:“方才我们若是有一张鱼网什么的。那该多好。凤栖梧一声苦笑:“天知道会变成这样子?” 曹廷道:“这种事若非目睹,相信也没有人会相信。” “可不是……”凤栖梧心念一动,转问:“老前辈五人当年击杀那依依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子?” 曹廷一怔道:“那的确突然一阵闪光,但跟着发生了什么,我们五个人都是一些印象也没有,还以为只是幻觉。”凤栖梧沉吟:“当时只是一阵闪光,那惟一的解释就是飞时那东西还未有这般功力,也许还没有这么大。所以虽然飞了出来,你们也没有察觉。”曹廷颔首:“只有这样解释了。”凤栖梧道:“现在总算明白了,那东西开始的时候不知如何,到遇上你们,是藏在一个叫做依依的女孩子体内,诙依给你们毁了。便飞了出来,辗转进入怜怜的体内,这显然是为了藉连云庄安家的势力向你们报复,到发现连云庄并不如外传的强大,又知道婷婷跟我的关系,便转投入婷婷体内,让我救出去,到发现我的哥哥更有实力,于是便藉醉酒为名,勾搭我的哥哥,目的在利用鸟帮的势力,对你们来一次大报复。” “已经很成功的了,中原五义现在已只剩下老夫一人。”曹廷惨笑:“依依只不过是她寄居的一个女人,既然她可以随意进入任何一一个女人的体内,以常理推测,实在不可能如此仇恨我们,以致非将我们赶尽杀绝不可。”凤栖梧轻笑一·声:“那大概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那东西真是个母的,所以心胸才会如此地狭隘,不惜一切报复。” “母的一”曹廷只有苦笑。 “还有一个解释就是,她进入依依体内,实在要进行一件大事,却因为你们,不能够实行。”“这也有道理。”曹廷花白的眉毛已交结在一起。 燕南插口道:“可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能够这样?”曹廷看着凤栖梧道:“若是有人能给我回答这个问题,可就太好了。“燕南的目光也向凤栖梧望来。凤栖梧摇头:“别望我,你们也知道,我知道的比你们绝不会多到那里去。”燕南试探着问:“方才你不是好像跟她交上手?” 凤栖梧道:“我砍了那东西一刀,可是砍不中,只将红光砍开来,刀风并将之震开,当时那东西好像有些恐惧,发出了一阵怪声。” “怎样怪?”燕南追着问:“是不是求你饶命。” 凤栖梧摇头。“以她进入婷婷身上表现出来的性格,绝不会是那种随便会屈服求饶的……”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笑的什么?当然他说不出来。 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曹廷接着道:“这倒是不错,既然是母的,给吓了这一跳,第一件要做的,只怕就是大骂对方不是,痛加咒诅。”凤栖梧颔首:“晚辈当时的确有这种感觉。”“那是母的绝不会错的了。”曹廷嘟哺道:“这东西一一"凤栖梧接道:“到晚辈一刀砍空,腾身再追上时,那东西反而发出了另一种怪声,好像是非常恐惧。”“这是说,你是可以将之伤在刀下的了。”曹廷显得有些儿兴奋:“我早就看出这东西对我们心存恐惧,不敢与我们正面冲突。” 凤栖梧道:“可惜黑暗中不能看得太清楚,一脚踏空,不能将之追斩刀下。” 曹廷叹息:“这是最可惜的一件事,今天给她走脱,我们又有好一会子提心吊胆的了。”凤栖梧道:“综合我们的所知,那东西虽然还未成气候,明显的在每天成长,不难有一天,到我们不能再将之制服的境界。”曹廷点头道:“我们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一点,这东西若是修炼成功,方才那样的光一闪,我们看不清楚之际,她已经可以乘隙将我们置之死地。” 凤栖梧道:“现在看来就只有希望那东西仍然是那个急性子,明天晚上,又会找到来了。”曹廷语声沉下去:“这种希望看来并不大。”凤栖梧亦有同感。“除非她能立即又找到了又一个肉身,而那个肉身又能够将她的能力全发挥出来。” 曹廷完全同意,凤栖梧又道:“方才我们已经完全试出来,她回复本来,对我们可以说完全没有威协。” 曹迁想想,追问道:“方才你那么接近,一定看得非常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燕南亦问道:“是啊,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可怕?”凤栖梧却回答:“看不出来,那东西混身都裹在一团红光中,越接近,红光便越强烈,亮得令我根本看不出那到底是怎么样子。” 曹廷苦笑:“她飞着的时候,不停发出一种营营声响,倒有点像……像是一种飞虫。”凤栖梧道:“那的确像是有一双翼在不停振动。”曹廷道:“也许是蜜蜂,是苍蝇、蚊于……,,语声逐渐沉下文。凤栖梧想像得到曹廷的感受,道:“这种事也实在大难令人置信,一个人竟然会被一只飞虫控制,而那种飞虫又竟是我们一举手便能置之死地。” 曹廷苦笑道:“我们大概都听过一些邪魔妖怪的传说……”这句话才出口,他忽然把头一摇:“再下去,我们只怕要疯了。” 燕南插口道:“说不定,我们方才都是………曹廷道:“人老了难免老眼昏花,可是你们这些年青人。。”凤栖梧接道:“若说那东西是我们将婷婷砍倒的时候凑巧经过,未免太巧了一些,还有那东西发出来的光芒,与婷婷的身于破碎时完全一样。” 燕南苦笑道:“我其实也是相信的,只是实在有些不服飞。凤栖梧道:“这该说有些不信邪。” 曹廷只是喃喃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总会明白的,那东西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了。”凤栖梧目光转向那东西消失的方向:“这一次我们给她的打击有甚于甜水井一人村的一次,那一次她记恨到现在,想尽了办法报复,这一次,我看她是与我们没完没了。” 曹廷沉吟道:“可不知她什么时候才会不用假借别的东西进行报复,到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是不是无人能够抗拒。”凤栖梧道:“别想得这么远了,我们现在还是准备应付她的再来袭击。”曹廷笑起来:“今夜她到来,我看目的不外在杀几个人泄愤,只是我们抓住了她的弱点。”这笑容异常苦涩,他当然没有忘记,这一次他们的损失其实也不少。燕南明白曹廷说的话:“天下间没有第二个帮派可以跟鸟帮一较高下的了,她还能够利用什么人,而她亦显然只能够进入一个人的体内。”曹廷道:“她也应该明白这一点。”凤栖梧道:“在她找我们算帐同时,我们亦不能够坐以待毙。”曹廷苦笑:“我们能够做些什么?” “那东西必须血才能够生存,我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调查,小心这附近可有什么人失踪,是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曹廷连连点头,也就在这时候,一阵人声嘈杂,凤栖梧知道是乌帮的弟子追来,道:“我们也该下去了。”到他们出了这座林子,百数十个鸟帮与中原五义的弟子已经聚集在林外,一看三人的表情,心头都不由凉了一截。他们没有带备灯宠火把,可是这时候乌云已开,一片月光洒下来,在习惯了黑暗的他们来说,这一片月光已经足够。凤栖梧也没有说什么,一挥手,当先往总坛回去,曹廷燕南默默跟在他身后,三个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众人随亦举步,没有说话,沉重的脚步声传出老远。那东西这时已经停下来,停在一株高树的梢上,月光照耀下红光虽然消淡,却也更迷蒙,一样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营营”的异响亦已消去,那东西停在那儿,一声不响,周围也没有任何声响,异常寂静。然后一阵喘息声响起,与发自人口并无不同,那东西散发出来的红光亦随着一暗一明。 喘息声好一会才停下,接着是一阵怪异的声响。就像是凤栖梧方才听到的那样充满了咒诅的意味,而且是恶毒的咒诅。 这种怪异的声响骤听来好像一样,细听之下却显然并不相同,抑扬顿挫,长短有异。 差不多半盏茶之久,这种声响才停下来,周围又回复静寂。 月光时隐时现,风一阵又一阵,突然急激吹飘,那东西与之同时,发出了一一阵尖锐而且恐怖的笑声。 那绝无疑问是笑声,那东西也就在笑声中飞起来,不是往鸟帮的总坛飞,而且继续飞往前,瞬息消失在枝叶丛中。 凤栖梧他们若是听到这笑声,不难会想到那东西已然想到了复仇的好办法。 可是,就算他们听到了,也未必会想得到那是怎样的一个办法。 一件恐怖的事情也就在此一刻开始。 也就由这一夜开始,鸟帮的总坛白天陷入了一片异常的寂静中,与往日迎异,到夜间也一样,不再见到任何灯火。 每一个住在鸟帮的人都一反常态,变昼为夜了。在白昼尽量争取睡眠的时间,入夜之后才活跃起来。 甚至鸟帮总坛之外百里,也都是变成这样子,没有月亮的夜里,简直就像是人间地狱。消息亦一天比一天传得更加远,却怎也迫不上那东西。 那虽然相差不过两天,但已经足够让那东西为所欲为。 没有人能够阻止,正如那东西进入依依、怜怜、婷婷体内的时候。 夜未深,风甚急,夜风中仿佛仍带着焦臭的气味,到底是葬身在火海中的尸体发出来,还是只不过焦木原有的气味,叶南溪分辨不出。 他俯卧在庄院惟一未被烧毁的小楼中,只要在榻上抬头,便可以看到窗外那一片烧毁的庄院。 只要看到那一片烧毁的庄院,他心头仿佛便有烈火冒起,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夜的恶战。 到现在他仍然只能够俯卧在塌上,凤生那两刀;伤得他的后背实在大重,只差一点便要了他的性命。 伤口都敷上最好的金创药,那在叶南溪的感觉,就像是背上了两个沉重的包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能不承认当夜实在大鲁莽,因此才会被凤生翼刀有可乘之机,力砍在他的背上。 也因此他不能够参与曹廷胡于玉的行动,在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前,曹廷已经拟好了一切步骤,他虽然很想去,可是却连站也站不稳。 所以他只有眼巴巴的目送曹廷一行离开。 事情到底弄成怎样,到现在仍然没有消息,叶南溪尽管心急如焚,却是一些办法也想不出来,空自在焦急。 鸟帮的势力他们当然都很清楚,是否少了一个凤生便能够轻易地将鸟帮总坛攻下,曹廷也不敢肯定。 他们那些投身鸟帮的鸽组的弟子,对于鸟帮总坛的情形当然是很清楚,曹廷也并不以为他们是夸大,可是仍然要前去,那是因为他们已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叶南溪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曹廷的意思,原是要他暂时地躲起来,看情形再作打算,可是他不肯,他宁可死在胡于玉这幢庄院里。 留下来的弟子也全都是伤残不能再作战,他们现在也就在小楼下守卫,虽然知道鸟帮若是解决了曹廷一行,他们根本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却仍不肯退避。 中原五义名下无虚士,他们所收的弟子也可以说体内流的完全都是侠义之血,好像这样有为的一群年青人若是也无一不该死,还有天理。 那是中原五义闯的祸,本该由中原五义承担,可是在那天晚上之前,中原五义完全不知道什么地方开罪了鸟帮,以至风中采取那么恶毒的报复手段。 他们甚至怀疑风生目的在一统中原武林,那些弟子也绝不相信他们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以为是鸟帮在扩充势力,才那么团结。 听了凤生那番话,中原五义才知道凤生是为了为当年被他们以极残酷的手段杀死的那个叫做依依的女人报仇。 他们不知道凤生跟那个依依是什么关系,更怀疑风生气那个依依怎么会拉上关系。 依依已经是一个死人,绝没有可能将事情说出去,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知道? 事情充满了神秘,也充满了恐怖,叶南溪一个人养伤档内,静思下来,如何放心得下。他电开始为自己那天晚上鲁莽的行动深感后悔,否则他现在绝不会卧在塌上,怎也能够随去鸟帮总坛一看究竟。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心情这样恶劣,特别是今夜至不能够定神去思索。 风越夜越急,也越来越冷。 灯火在急风中摇曳,终于熄灭,叶南溪不知何故竟然由心寒起来。他弓起了半身,往窗外望去,窗外的灯火也竟已完全熄灭触目一片森寒的景像,凡下火石的敲击声接传来,却不见灯光再亮起。 火石敲击声继续传来,叶南溪爬前数尺,伸手拿走了放在桌上的那双流星锤。 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只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驱使他去拿兵器。 火石仍然在敲击,叶南溪听到了那些弟子的语声都是在奇怪火石敲不出火花。 却就在这时候,叶南溪看到了光,一种红亮的光由瓦面上透下来。 那种光斗大一团,由瓦面缓缓透进来,就像一样活物。 叶南溪即听到了一阵“营营”声。 那种声音绝无疑问是由那团光发出来,叶南溪却除了一团红光之外,再也看不到什么。——奇怪?到底是什么东西?叶南溪不由瞪着那团光,眼睛一眨也不眨,可是无论他怎样看,也看不出来,他开始感觉恐俱。那团红光随即缓缓落下来,叶南溪不觉半身一缩,这一动伤口亦被牵动,一阵剧痛,面部的肌肉不由一下抽搐"营营“声更响,那团红光凌空开始缓缓绕着叶南溪转动,叶南溪亦随着转动,越转那团红光越接近,也越来越强烈,叶南溪侧着身子,亦随着移动,红光耀目,不由他双眼不停眨动,逐渐只看见一片血红。 他实在很想将视线移开,那种红光令他实在大不舒服,可是他又不敢。 那种恐惧的感觉也就更强烈了,无知原就是一种恐惧。 红光转了几匝,逐渐快起来,快得就像是一条光带,绕着叶南溪。 叶南溪目光经已迫不上那团红光的速度,伤口因为不停地牵动,一阵阵剧痛,眼睛亦已经深觉疲倦。 他的一双手已经抓住那双流星锤,虽然想击出去,却是抓不住目标。 红光转动得更迅速,就像是变成了一张发亮的网,将叶南溪网起来。 叶南溪耳朵只是听到一阵“呜呜”声,身子又不由移动走来,刺痛一阵又一阵,然后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就像是那并非伤口在发痛,而是给那种红光将身子割开来,他想叫,但没有叫出来,他到底没有忘记,在楼外就只有几个受伤的弟子。 连他也应付不了的事,那些弟子如何应付得来? 他一双手抓得那个流星锤更紧,额上汗下如雨,只等机会发出去。 红光继续转动,突然一敛,叶南溪即时觉得后背一下刺痛,他也不由侧首望去,只见那团光正附在他的后背上,他包着伤口的白布条已经有两块断下。 那种“营营”声响个不绝,这时候特别清楚,叶南溪感觉整个身子也抖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一声怪叫,右手弃锤,反向那团光抓去。 手还未伸到,那团光已然暴长,叶南溪猛觉手背一痛,不由手一缩,目光及处,只见手背一下子红肿起来,就像是中了什么暗器毒药。 那团红光随又伸缩起来,他后背伤口裹扎的白布一条接一条断下,伤口终于露出来。 红光随即由一团变成薄薄的一条,叶南溪方待忍痛将后背撞在床上,看那团红光将会给撞成怎样,看见红光竟然变成了扁薄一条,不由怔住在那里。 那条红光竟然向他的肌肉内进入,逐渐的缩短,开始的那刹那,叶南溪只觉得一阵剧痛,几乎要痛得昏迷过去。 他还以为那是错觉,到发觉红光缩短,立时魂飞魄散,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恐怖的事情,瞳孔一下收缩。 他的手再次扭转向那条红光抓去,这二次,那条红光没有向他袭击,也根本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向他后背的肌肉进入。 眼看着,那条光终于给他一把抓住,那刹那,一阵麻痹的感觉从他那只手透上来,他完全不知道是抓在什么东西之上。 他也只是那刹那好像感觉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抓到手,那条光迅速在他后背的伤口消失。 疼痛的感觉与那条红光进入的同时逐渐减弱,突然一下子完全消失,跟着叶南溪整个身子仿佛就在烈火中燃烧。 他终于叫出来,撕心裂肺的一声狂叫,叫声中充满了恐俱一双流星锤猛然疾掷了出去,风声呼啸,轰轰的两声,猛击墙壁上。那面墙壁片片碎裂,出现了两个大洞,瓦片灰尘亦被震落锤被震回来,落在地上,地面也为之震动,叶南溪身受重伤,尚且有这般的威势。若是没有受伤,这楼子早怕已被震得塌下来。 他双手也随即将双锤弃去,反抓回自己的身子,撕下了一片片衣衫,肌肉亦出现了条条的血痕,他仿佛要将自己的皮肤也要撕开来。 没有人知道他这下子的难受,他的体内仿佛就多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也不住的在滚动游窜,他知道这绝不是一种感觉,那团发光的东西是变成了一条进入了自己的体内。 叶南溪活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可怕的事,他不伯死,凤生一双翼刀插入他后背的时候,他也不以为有什么可怕,可是现在,他却是害怕得整个身干都颤抖起来。 弃下的那颗流星锤他随又抓在手中,狂叫着站起身子,双锤飞舞,周围的东西迅速在他双锤之下破碎。 火石的敲击声在他发生第一声惊呼同时已经停下,到他双锤将墙壁击碎,那些弟子无不亦发出一声惊呼,脚步声接着而来。叶南溪没有理会,双锤继续挥舞,风声呼啸,在他体内那东西这时候已然停止了滚动游窜,却仿佛变成了千丝万缕,蔓延开去。叶南溪有这种感觉,他实在想反手一锤击在自己的身上。 若是他真的这样做,事情反而简单,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虽然有这个念头,却提不起这个自栽的勇气。 门被撞开,几个弟子冲进来,看见叶南溪这样子,亦皆大吃一惊。叶南溪目光落在那些弟子面上。嘶声大叫:“有东……有东西”语声突断,他混身同时猛一震。 那刹那他只觉得那东西在体内沿脊骨直上。经过颈部,直冲向他的脑袋,冲入他的脑髓,然后他只觉得耳朵轰鸣,整个脑袋猛一下陷入一片空白。 那些就是他最后的感觉,他所有的动作也就在那刹那完全停顿。 那些弟子吃惊的望着他,一个忍不庄问:“师父,你到底怎么了?”叶南溪没有反应,眼神也接近空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着什么,那些弟子当然也看不出他的脑袋已完全空白,那东西正在进入他的脑袋内,将他的思想完全据为己有。那些弟子不由围上去,一个伸手探向叶南溪的鼻端,好一会仍然不觉得叶南溪有呼吸,大惊。正要嚷出来,一股热气却从叶南溪的鼻孔喷出,正喷在那个弟子的手上。那个弟子一惊缩手,叶南溪的眼睛同时射出夺目的红光。猛一声暴喝,右手流星锤一挥,当头击下。这一一锤无论速度与角度都非常惊人,一锤击下,那个弟子首当其冲,一颗脑袋立时给击碎,鲜血四溅,一堆烂泥也似倒其他弟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一齐倒退了一步,吃惊的望着叶南溪。一阵夜枭也似的笑声从叶南溪口中发出,双锤突然又扬起。左右各向一个弟子击去,那两个弟子举起兵器急挡,“叮挡”声中,兵器被震开,流垦锤声势未尽,一中头,一中胸膛,左右一齐惨叫倒飞了出去。 众人无不面色惨变,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叶南溪双锤一收,接又击出。 剩下四个弟子一见叶南溪再动手,急忙分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掠出去。 他们都负伤在身,动作都不怎样敏捷,一个幸好有柱子挡去了那一锤,另一个却被锤击在后背上,当场口吐鲜血,撞碎了一道窗根飞了出去。 那条柱子同时断下,一阵瓦砾尘灰飞扬洒落。 叶南溪双锤旋即上飞,击碎了一大片瓦面,身形亦随着飞了出去,竟似一些伤也没有,行动之敏捷,与平日并无不同。 那三个弟子出了小楼,惊魂未定,一颗流星锤已然飞下来,东面那个弟子惊呼未绝,己然给锤打在脑后,一头栽倒瓦砾断墙中。 叶南溪人同时扑下,双手把锤一收,暴喝声中,脱手往另一个方向飞出。 在那边发步狂奔的一个弟子耳听风声,回头一望,不禁魄散魂飞,那两个流星锤即时在他面前相撞在一起,隆然弹开,凑巧撞在那个弟子的身上,那个弟子给撞得飞出了三丈,内脏尽碎,当场丧命。 最后一个弟子也算得聪明,掠过一道断壁,立即往墙脚一倒,滚入了一堆焦木瓦砾中。他伏在那里一声也不敢发,连呼吸也放得甚缓,随即就听到了渗叫声,然后看见叶南溪有如御风飞行,从断壁上飞过。 衣袂声猎然作响,叶南溪身形过处,尘土飞扬,可是他的一双眼睛仍然在尘土中闪闪发出血红色的光芒。 那个弟子更不敢动了。 叶南溪如飞掠过,眨眼已到了庄院外围高墙上,突然停下来,随即绕着庄院在高墙上飞掠。他是算准那个弟子绝不可能跑得那么远,而高墙左右怎样情形,在高墙上当然亦看得清楚。绕了一个圈,叶南溪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双眼更亮,悠然掠下来。 在他面前一堆烧焦了的梁木瓦砾立时扬起来,一齐往外飞舞出去,有如被狂风吹拂。 他继续往前行,所过之处,堆在地上的东西只要能够动的才都动起来,硬硬被他冲出了一条平坦的路。 瓦砾断木远飞数丈,叶南溪由东往西笔直走去,庄院当中就像出现了一条白线,被分为两边。 叶南溪继续侈动,一条条白线先后在庄院中出现,尘上飞扬。 伏在焦木瓦砾中的那个弟子由心寒出来,他知道这样下去,挡在他身前的焦木瓦砾定会被叶南溪清除,非被发现不可。 可是他亦无计可施,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笨人,看这情形,已知道叶南溪并不是原来的叶南溪,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却知道叶南溪不发现他倒还罢了,否则必是死路一条。 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眼看着叶南溪越来越接近,心胆简直便要裂开来。叶南溪已有所觉,目光向这边射来,那个弟子再也忍个往怪叫一声,从藏身的地方冲出来,疾往前奔去。 叶南溪同时一阵怪笑,双袖鼓风,“拍拍”的逆风疾追过来。 弟子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冲出了数丈,冷不防给地上的砖块一绊,又滚跌地上。叶南溪这时候已经到了,怪笑连声,难以言喻的恐怖,立在那个弟子身旁一丈之处。 那个弟子一滚坐起,倒退出去,没多远后背已撞在一面墙壁上,混身一晨。 叶南溪没有追,只是怪笑,那个弟子语声都颤抖了起来,嘶声道:“你到底是谁?” “不就是你的师叔?“叶南溪的声音没有变,相貌也没有。那个弟子看在眼内却是如此陌生,颤抖着道:“你不是,你叶南溪道:“是也好,不是也好,都没有分别了。”弟子吼叫着道:“你若是师叔,怎会杀我们?:叶南溪道:“当然是为了防止你们将秘密泄漏出去。”“秘密、什么秘密?”那个弟子不由追问。 叶南溪道:“我变成这样的秘密,你不要怪我,要怪只好怪师父师叔师伯。“语声一落,怪笑又出口,同时移步上前。那个弟子狂叫着跃起,挥剑斩去,逃既然逃不了。他只有拼命。叶南溪没有接,身形一晃,便已闪开,那个弟子连砍七剑没有一剑追的上叶南溪的身形,叶南溪双手垂直,也就绕着那个弟子旋转起来。他越转越快,那个弟子不由得眼花镣乱,乱剑疯狂劈出,气力也不住的消耗,汗流泱背,湿透衣衫,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速。叶南溪终于停止转动,那个弟子同时一剑砍在地上,没入泥上内。他方侍将剑拔出,双手的手腕都已给叶南溪抓住,叶南溪狰狞的面容同时向他欺近来:不由他失色惊呼。叶南溪双手即时一拧,那个弟子的一双腕骨奢奢齐断,惊呼之声变成了惨叫,叶南溪双手一松一探,抓住了他的脖子。接将他向自己拉近来。那个弟子不由胆落魂飞,脖子上同时一阵刺痛传来,可是他的脖子给他扼着,一个头根本不能够转动。血从伤口顺着叶南溪的指甲流下,叶南溪同时俯下头去,嘴唇印在伤口上,用力的吮吸起来。一阵“吱吱”声接起,令人毛骨惊然,弟子简直就要昏过去,他拼命的挣扎。可是怎也挣个开叶南溪的双手。 叶南溪继续吮吸,“吱吱”声大作,弟子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终于完全停顿,面色却已变成了死鱼肉也似,苍白得怕人。 他混身的血液都已流到叶南溪肚子里。生命亦随着鲜血流尽,到叶南溪将手松开,已变成一具干尸。 叶南溪以手抹去满是鲜血的嘴已,意犹未尽,转向其他弟子的尸体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尸体已变成干尸,一滴血也给叶南溪吮尽,他随即将那些干尸收集起来尽抛到井里。再将砖块搬出,倾进井内,接着执拾好庄院内的所有东西。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仿佛已全都恢复正常,也与本来的叶南溪并无分别,只是后背的伤口,不时有红光闪烁。 他仿佛也知道,背靠着墙壁,一动也都不动,坐待天明后背的伤口终于复合,变成两条长大的疤痕。 然后他取来一桶水,抹去了身上的血渍,再换过衣衫,虽然已回复正常,神态却仍然显得非常疲倦。 最后他又在原地坐下来,静心等候。 接近正午,两骑快马奔进了这个小镇,是中原五义的两个弟子,其中一个就是燕南,他们是奉命前来照顾叶南溪,必要时将叶南溪迁到鸟帮总坛去。 自从胡子玉将这个小镇辟力战场,小镇的居民都已经暂时迁出,没有人知道那一战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可是他们都听从劝告,在半个月之后才回来,有些虽然在怀疑,但胡家庄一场大火,十里可见,不由他们不相信。 尸体虽然都已被消除,寂静的长街仍然给人一种阴森感觉两骑驰到了庄院门前,仍然是一些反应也没有,燕南不由慌起来。 “他们难道都跑掉了?”另一个弟子随即这样说。 燕南滚鞍下马,道:“不会的,三师叔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说过留在这儿,那他就绝不会离开。” “那是出了事?”弟子连随拔出了兵器。 燕南道:“那东西白天便能够现身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我们进去看看。”一顿又道:“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乱子,由我应付。” “我小李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燕南摇头道:“没有人说你贪生怕死,只是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将消息送回去,我武功较好,比你支持得较长时间,你可以趁此赶快离开。” 小李皱眉道:“既是如此,小弟也不坚持了。” 燕南伸手一拍小李的肩膊:“将消息送回去更要紧。” 小李颔首,从马上跃下,燕南剑随出鞘,推门往庄内走去。 进门一望,庄内那些断壁焦木已给分散开来,昨夜叶南溪弄出来的一条条“路”已然给掩去,那当然不能够完全回复本来,燕南与小李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他们对烧毁了的庄院就没有多大的印象。 他们这边才进去,那边一间屋子的门一开,叶南溪便走出来,走向那两匹马。 还未接近,那两匹马的眼中像已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不安的踢着脚,同时发出闷嘶。 更接近,那两匹马开始退开,叶南溪阴森森一笑,身形突然一长,猛向前扑去,那两匹马急忙洒开四蹄,奔出,叶南溪身形同时暴退,闪向墙角,一转不见。 燕甫小李听得马蹄声,一齐奔回来,远远看见两匹马往来路奔回,无不大感诧异,四顾却又不见有人。 小李追前几步,也知道迫不及的了,一顿足,道:“怎会这样的?”燕南嘟喃道:“那都是我们养熟的马,除非受了很大的惊吓。”小李突然像省起什么,道:“师兄可记得凤栖梧与婷婷离开连云庄的情形?” 燕南道:“他说过那些马看见了婷婷,露出了不安的神色,而且明显的甚为恐惧。” 小李张目四顾,道:“附近可是没有人。”燕南没有作声,身形一拔,掠上了旁边的高墙,放目望去,也是一个人也没有,只见那两匹马越去越远,一前一后,始终没有变化。回望庄院那边,亦是静悄悄一片,燕甫按剑等了一会,才向庄院内跃下,小李一见,亦从大门掠进来,二人随即一字向前进去。急风吹过,尘土飞扬,焦味扑鼻,燕南小李一路走来,并没有发觉任何不妥。他们离开的时候非常匆忙,庄院部份的火势也仍然未灭,所以除非有很大的变化,否则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印象。叶甫溪的善后工作,亦实在做得很不错。前行数步,已到叶南溪养伤的那座小楼。燕南小李走近去,还未有决定,门已被拉开,两人应声回头,只见叶南溪双手抓着流星锤,当门而立。“原来是你们。”叶南溪沉着声,抓着流星锤的一双手青筋毕露。 燕南小李却完全没有防备,齐呼道:“三师叔一一”叶南溪若是这时候一双流星锤飞击出去,一定可以将燕南小李击伤,凭他们的身手,负伤之下要逃避叶南溪,只怕是大有可能的事。 最要命的,是他们根本没有防到叶南溪。 叶南溪竟然没有动手,只是喝问:“你们怎么溜到这里来?”燕南方待答话,叶南溪又喝道:“中原五义的弟子怎会临阵退缩,你们……” 燕南忙道:“三师叔莫误会……” 叶南溪冷笑:“难道鸟帮竟然这么快便已被你们解决了。” 燕南摇摇头,道:“这其中是有点误会,我们并没有打起来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叶南溪正要追问,小李已接道:“我们甚至已经与鸟帮联成一气。”“什么——”叶南溪仍然作毫不知情状:“鸟帮烧了老四的庄院,又还杀了老二老五,我们要跟他们联手,这是什么道理?” 燕南道:“凤生……” 叶南溪喝道:“这匹夫怎样了?”燕南道:“在回鸟帮总坛途中已经命丧。”叶南溪大笑:“死得好,可恨老夫不在场,看不到那老匹夫的申吟哀号!” 燕南缓缓道:“凤帮主也是身不由己的。”叶南溪瞪大了眼睛,燕南忙道:“说来话长,弟子细说之后,三师叔就会明白的了。” 小李随即问:“师叔,其他的师兄弟那儿去了?” 叶南溪道:“那些混帐东西,都给老夫撵走了。”小李追问道:“为什么?” 叶南溪道:“他们老是要老夫迁出这儿,说什么这才安全,全都是胆小鬼,老夫说过,他们再给老夫看见,便敲断他们的脚骨。”小李垂下头去,燕南大着胆子道:“环境这样恶劣,也难怪他们。” 叶南溪霍地回瞪着燕南:“你也这样说?”“弟子大胆。”燕南道:“他们那样做也只是为了避免无谓牺牲。” 叶南溪大怒道:“那你是说老夫错的了。” “弟子不敢。”燕南亦将头垂下来,这个师叔的脾气他当然清楚得很杀人再借尸还魂图报复叶南溪看着他们,好一会才吁了一口气,说道:“算了,老夫五人对你们既然有授业之恩,总不能因此要你们以命来报答,你们在鸟帮来袭之际没有退缩,能够与师门共存亡,其实已经很难得的了。” 燕南方待接话,叶南溪已又道:“你师父还有那些师兄弟都平安的吧?” “师父没有事,四师叔还有好些师兄弟都死了……,,“什么?“叶南溪震怒:“那你们还跟鸟帮的人讲和,还不跟他们拼命?” 燕南忙解释:“四师叔他们不是鸟帮的人杀的。在这一役之中,乌帮亦被杀了很多人。” “那是什么人干的?” “一个叫婷婷的女人,据说本来是凤栖梧未过门的妻子,后来却嫁了风生。” 叶南溪道:“赌,那还说不是鸟帮的人?”燕南苦笑道:“那个人却也不是真正的婷婷,"叶南溪脱口道:“易容?” 燕南摇头:“婷婷已经是一个死人,但是那样东西进入了她的体内,令她又有了活力。” 叶南溪冷笑:“那有这种事?” “是真的。”小李一旁叫出来。燕南接道:“我们虽然没有看见那东西走进去,却看见那东西从婷婷的体内飞出来。”叶南溪道:“老夫可不相信天下间有所谓妖魔鬼怪。” 燕南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东西从婷婷体内飞出来的时候是一团发亮的红光,红亮得令人根本不能够看清楚。” 叶南溪瞪着燕南,小李接又道:“而且飞得很高,就是大师伯与凤栖梧也不能够将它抓住。” 叶南溪疑惑的看着燕南两人:“你们本是去找乌帮算帐的,怎会反而变成友好起来,又怎会知道是那东西作怪?” “那完全是因为凤栖梧听了师父师叔的话,又知道他们是出于一番诚意。” “他们说了什么?” “就是当年与师叔五人在一人村甜水井的遭遇。听到这句话,叶甫溪终于变了面色:“一人村甜水井,那个婷婷——”“据说她本来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被连云庄安富安顺兄弟掳了进去,遇上了怜怜……” …玲伶又是那一个?” “安富兄弟掳来的女孩子。”燕南揉了揉前额:“也是那东西在进入婷婷体内之前的另一个替身,她原是要借安家的势力来找我们算帐,后来知道婷婷与凤栖梧的关系,知道风家的势力在安家之上,才改变初衷,转投入婷婷体内。” 叶南溪道:“在怜怜之前又是谁?” 燕南摇头:“我们只知道,在一人村甜水井的时候,她是在依依体内。”叶南溪惊恐的倒退了三步,事实他什么都清楚,可是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燕南小李也根本瞧不出任何破绽,他们也根本想不到那东西这一次竟然进入了一个老人的体内。”燕南接道:“那东西走脱了,一定会再来找我们算帐,所以师父叫我们赶来接师叔到鸟帮总坛那边,以便应付。” 叶南溪道:“他们仍然留在那儿?”燕南道:“听师父的口气,要留到歼灭了那东西之后才离开。” “那东西,那东西一……”叶南溪嘟喃:“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燕南道:“我们事实看不出来,可是那东西的弱点我们已经抓稳了。” 叶南溪追问:“是什么弱点?” “气量狭隘,脾气暴躁,所以我们算准它一定很快会再去袭击鸟帮的总坛。” “这算是什么弱点……”叶南溪后面还有话,但没有追上。”燕南道:“那东西会发亮,一到了夜间,鸟帮总坛便会将所有灯火灭去,只要她一出现,我们老远便会看到。” 叶南溪一怔,他整个身子没有变化,但事实叶南溪已经死去,只因为那东西进了去,才能够这样说话移动。 这惊讶事实是那东西的反应,那东西事实也不知道这个弱点。 燕南并没有发现叶南溪有何不妥,继续道:“还有,那东西需要吸吃生物的鲜血才能够生存,三师叔大概还记得当年在一人材发现人马干死的事。” 叶南溪无言点头,燕南接道:“我们亦已经在鸟帮总坛周围百里广布线眼,一发现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便将消息送回,严加追查。” 叶南溪喃喃道:“很好。”燕南上下打量了叶南溪一眼,接道:“师叔的伤已好多了?’叶南溪做然应道:“那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话口未完,双眉已皱起来。燕南看不出叶南溪是故作此态,忙道:“师叔坐下歇歇。”叶南溪把手一挥,道:“不用,我们这就动身去。,,“师叔——”燕南有些担心。 叶南溪怒道:“婆婆妈妈的,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燕南苦笑:“弟子只是担心师叔的伤势……,,“老夫说过不要紧便不要紧。”叶南溪一步跨前:“那东西说不定已经在来此途中了,这时候还不离开,难道要坐以待毙?” 燕甫回头望一眼,道:“我们飞马赶来,应该抢在那东西之前。” 小李突然道:“那东西说不定真的已到了,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凶不出来。” 叶南溪追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小李道:“我们的坐骑方才像受了惊吓,都跑了。”燕南接道:“那的确有些可疑,那两匹马都是我们养的,一向非常驯服。” 叶南溪道:“不管怎样,还是尽快离开这儿,找人多的地方跑,尽可能在日间赶路,晚间在客栈歇息,避免麻烦。” 燕南道:“一路上有鸟帮的弟子接应,师叔尽可以放心。”“老夫若是能够真的放心就好了。”叶南溪上前一步,又说道:“我们一面走,一面说,你两个得将鸟帮总坛发生的事情跟老夫细说一遍。“话说到这里,脚步一栽。燕南小李忙左右扶住,叶南溪嘴巴仍很硬:“不要紧一……燕南小李还是左右搀扶着,叶南溪也没有拒绝,扶着二人往前行,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燕南小李都没有看在眼内,且没有任何不妥的感觉,叶南溪这时候若是要杀他们,更加简单,可是他非独没有动手,连丝毫的杀意也没有露出来,他事实也不想杀他们。杀了他们,他虽然一样可以跑到鸟帮总坛,但总没有在燕南小李侍候下前去来得安全,经过连次的失败,他已经学会小心。燕南小李方才那番话更令他大起戒心,凤栖梧曹廷等人知道的远比他想像的多,他甚至不知自己有那么大的一个弱点。——难怪当夜鸟帮总坛将灯火完全灭去,漆黑如墨,原来那样才容易发觉自己的所在。”——可是为什么在婷婷体内一年,鸟帮的人都没有察觉那种光?难道那种光只有在愤怒之下才会发出来?” 叶甫溪想不透,默默的移动脚步,一转想到入夜之后,应该如何支开燕南小李二人。 到出了庄院,他总算已有了办法,面上始终一片冷漠,燕南小李一面详细告诉他鸟帮总坛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道他一句也没有听入耳,事实,那些事还有谁比他更清楚? 燕南偶然也看看叶南溪,他终于发觉叶南溪与这之前是有些不同,那就是叶南溪已懂得倾听别人说话。 可是他并没有发觉那有什么不妥,事情的本身岂非神秘莫测。足以令人魄动心惊,大感兴趣。 他就是以为叶南溪惊于事情的诡异,并没有想到其他可能。小李更就不用说,他甚至像一般人那样,补充得更加夸张,使事情听来更恐怖,更神秘。燕南不以为意,事实,鸟帮总坛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言语所能够描述。 走过长街,叶南溪好像才发觉失态,左右一看,摇头道:“怎会有这种事?” 燕南道:“我们也怀疑,却是不能不相信。” 叶南溪接道:“那东西说不定真的已到了这儿,由现在开始,我们非要加倍小心不可。” 燕南道:“弟子拼了命,也要保护师叔的安全。” “弟子也是。”小李惟恐后人。 “错了……”叶南溪摇头:“那东西若是袭击老夫,你们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逃走。…“逃走——?”燕南小李一齐瞪大眼睛。 叶南溪道:“不错,立即逃回去告诉其他人,那东西在什么地方。” “可是……” “那东西既然如此厉害,你们留下来也是送死,又何必多作无谓牺牲?”叶南溪目注燕南:“若是真的这样,你师父知道,也不会见怪。”燕南摇头:“我们快要给那东西弄疯了!” 小李不由接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南溪淡然应道:“总会明白的。“嘴角又泛起一丝冷笑。燕南这一次终于看见,却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叶南溪笑得实在太冷。阳光落在叶南溪身上,他的肤色与常人无异,一个身受重伤,流了那么多血的人,竟然这么快就会恢复正常,是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可惜叶南溪非独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燕南他们的长辈,他们根本就疏忽了这件事。何况叶南溪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内力深厚,复元得这么快,亦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依依、怜怜、婷婷,这之前那东西寄居的以凤栖梧曹廷他们所知,全都是叠名字的女孩子,所以他们才认为那东西是母他们的目标也所以都是集中在那方面,那东西这一次不管是有意无意,总算是投中了对象,这个叶南溪若是进入了鸟帮总坛,曹廷凤栖梧的处境,简直不堪设想,他们当然也不会怀疑叶南溪。一切到现在仍然是非常顺利。当夜三人宿在市镇一间客栈里,要了两个房间,叶南溪独自一个,这当然是担心在夜间身上透出光来,引起燕南二人的注意。燕南小李入夜之后,便将灯火灭去,叶南溪却在他们走后才将油灯拨淡了一些,再用被子将身上卷着才将灯火吹灭。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好,只是想着进入了鸟帮总坛之后如何应付。乌帮总坛人夜即陷入一片黑暗,所有人亦反夜为日,他总不能够处处躲着不与各人接触,曹廷也总会到来看看。这么多年来,他从来就没留意到这个问题,事实也没有人告诉他亮光这种事。那应该还是婷婷的身份被揭破之后的事情,可是他始终都毫无所觉。他仔细的将婷婷的身份被揭破之后的事情反覆的思索了几遍,一个细节也没有遣漏,总算发觉在他们包围自己,而自己在动杀机的时候,虽然是在黑夜,每一个人他都看得很清楚,与白天并无分别。他的视力本来就有异常人,却未至于清楚到那个地步。那惟一的解释就是,那亮光照亮了他们。那应该怎样处置?他抬起手,睁开眼睛,极目望去。今夜没有月,窗纸映着远方的灯火,微微发白,房间内仍然是一片黑暗,被窝应该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可是他却连每一条掌纹都看得很清楚。可是他却一些光亮的感觉也没有。他呆看了一会,终于拥着被子走下床,脚步有多轻便放多轻,走到墙下,贴身听去。隔壁传来鼻鼾声,燕南小李其中之一,已经入睡,另一个显然在值夜,呼吸声却清楚听到,那绝无疑问就是靠墙而坐。叶南溪小心翼翼的倒退回床边,将被子卸下,移步至(窗前,悄然将窗子打开,掠了出去。窗外是一个院子,一个人也没有,叶南溪从芭蕉丛上掠过,一只大编幅也似,双袖一展,翻过围墙,飞掠而下。围墙外一条小巷子,也是不见有人,叶甫溪身形再展,飞快的掠前。巷子出口就是一条宽阔长街,两旁的店子都已经关上门户,疏落的有些灯光,长街上也是渺无人踪。叶南溪悄然前行,转过两个弯,还是空荡一片,一个人也不见,面上终于露出焦躁的神色,正当此际,一阵笑语声随风吹至。叶南溪焦躁的神色同时消失,双袖展开,向声音来处掠云。再转一个弯,他终于看见笑语的人,那是两个醉汉互搭着肩膀东倒西侧的走来,口里有时胡唱几句,笑声不绝,手中仍然拿着酒壶。叶南溪迎着两个醉汉走前。那两个醉汉毫无所觉,自顾前行,笑语如故,一直到几乎撞在叶南溪身上,一个醉汉才察觉,停止了脚步,另一个也给他牵得停下来。叶南溪僵尸也似的直立,冷冷的盯着那两个醉汉,他只是想知道那两个醉汉到底有没有看见他身上发出来的亮光。当先那个醉汉也瞪着叶南溪,乾指道:“你这个老头儿怎么走路不带眼,尽往我们撞过来?” 叶南溪面无表情,也毫无反应,那个醉汉接道:“你是聋子?”他还看得出叶南溪是个老头儿,又懂得问他是否聋子,可见虽然醉,还不大厉害,这正合叶南溪的需求。另一个醉汉看来比较醉一些,但看了叶甫溪一眼,竟然懂得笑接着:“老丁,他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 叶南溪仍然呆立在那里。 老丁笑起来:“小马,他原来非独是个聋子,还是个呆子。”小马打了一个酒呃,道:“那我们不要欺负他,饶了他算了。” 两人相顾大笑,东倒西侧的,一旁绕开,那知道叶南溪脚步横移,又挡在他们面前。 他们一连换了几个方向,仍然给叶南溪挡着,一齐露出诧异之色。 老丁随即道:“这个老头儿,原来是找我们麻烦来的。”“是么?”小马摇着手中的酒瓶,将余酒倒进嘴巴里。 老丁接把手一挥:“老头儿让开。”叶南溪没有理会,小马反应道:“别叫他让开。”手一甩,将空酒瓶扔去,空出双手,将袖子卷起来。 老丁一见笑道:“教训他一顿也好,但莫要太用力,弄出人命。” 小马呵了一下那一双拳头,道:“老子只要他卧床,不要他卧棺材。” 老丁大笑,亦将袖子卷起来,却不忙将瓶中余酒喝尽。 叶南溪看着他们,终于开口道:“你们不怕我?” 小马老丁呆了呆,老丁“呵呵”大笑道:"怕你什么?骨头硬?” 小马接道:“你苦是跪下来求饶,我们说不定还会考虑放你一马。”叶南溪冷冷道:“你们看清楚老夫。”一双眼瞪得更大。 老丁小马亦一齐瞪大了眼睛,瞪着叶南溪。 叶南溪将头探前去,老了小马亦同时伸长了脖子,三个人站得本已很近,这一一探一伸,相距半尺也不到,借着旁边屋子透来的灯光,他们甚至可以清楚看见对方眼睛中的映像。老丁小马仍然是那个样子,小马随即道:“看来看去你也只是个糟老头儿,你以为你会变成一个女人?” 叶南溪心中诧异,却也很高兴,老丁忽然伸手托起叶南溪的下颔,道:“你若是能变成一个女人,这件事也就罢了,可惜你没有这个本领。”突然反手一一巴掌掴在叶南溪的面上。 叶南溪心神外惊,竟然给掴一个正着,小马老丁相顾大笑,一股怒火从叶南溪心底冒起来,跟着一声怒吼。 老丁小马目光一转,又落在叶南溪面上,那刹那陡然露出了一种诧异已极的表情。 在他们的眼中,叶南溪虽然仍然是那个样子,一双眼睛已有了很大的变化,那刹那竟已变成了血红色,尤其是眼瞳,竟有如两颗血红的宝石射出夺目的红光来。 老丁一呆,道:“你看这老头儿的眼睛?” 小马揉了揉眼睛:“我看我们酒渴得太多了。”老丁摇了摇脑袋,道:“不会吧,方才他的眼睛不是好好的,怎么现在竟然红得发亮?” 叶南溪狞笑一声,一双眼睛红得更可怕,混身上下仿佛亦有红色的光芒散发出来,双手握拳,“格格”有声,看样子就像要将小马老丁两人击杀在拳下。 他事实亦动了杀机。在他的眼中老丁两人本来已经很清楚,现在更光亮起来,眉毛须发也根根可数。 老丁两人这时候亦已被红光照得发亮,两人本就是这地方的地痞无赖,胆大包天,喝了酒,更就不在话下,可是现在竟不禁由心底寒出来。 他们几曾见过一个眼睛这么可怕的人,而且这个人身上还能发亮。 “小马,我看这个只怕不是人。”老丁连语声也颤抖起来。 小马一听这句话,本来已在发寒的心更寒,颤声道:“你是说那种东西……”话口未完,身子一缩,便要开溜。 老丁也不慢,可是两人身子才转,已给叶南溪双手挟颈抓庄两人第一个念头就是呼救,那刹那,咽喉却像是塞进了一块烧红的铁块也似,一个字也叫不出来了。 叶南溪抓着他们,身形一转,掠入了一条巷子内。 巷子黑暗,叶南溪却有如在白昼的感觉,每一样东西都看得清楚,一阵饥渴的感觉同时袭上心头,身形更快。 老丁小马胆落魂飞,整个身子更仿佛在烈火中燃烧、溶化,那也是他们最后的感觉。 他们后来的遭遇,也只有叶南溪才知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叶南溪才回到客栈的房间,悄然卧回床,拉上被子。 隔壁房间并没有任何声响,燕南小李尚未替换,也没有任发现。 才破晓,叶南溪便拍门呼唤燕南两人上路,他虽然知道,只要他不动怒,不动杀机,那亮光就不会透出来,可是他仍然得争取时间,在入夜之前,赶到鸟帮总坛去。 他若不是在这时候赶路,每天晚一些,到第二天去到鸟帮总坛的时候,就很晚的了。 一夜无事,燕南小李两人也很高兴,更以为叶南溪也是因此而高兴,今天的叶南溪比他们感觉到的,精神更充沛,眉梢眼角,微露笑容。 当然,他们怎么也不会知道,叶南溪的高兴只是因为他已经弄清楚怎样才能够避免身上发出亮光来。 叶南溪当然也不会告诉他们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只是他们既然问到了,也总得找一个原因来回答他们。 一个很不错的原因:“老夫已经这一把年纪,又身上带伤,可是比起你们这两个年青的小伙子仍然要精神饱满得多。” 小李道:“这是师叔内功高强,好像弟子内功方面还未窥门径……” 叶南溪呵呵大笑:“那就要加倍用功,不要懒惰了。” 有了这一番话,这一天,他面上的笑容虽然多了一些,燕李二人也没有再奇怪。 到了中午,路上已经有鸟帮的弟子迎上来,他们对叶南溪非常客气,而已替他找来一顶轿子,叶南溪并没有拒绝。 燕南小丰虽然没何动疑,但他若是表现得太精神,曹廷一定会知道。他伤得怎样,应该恢复到什么地步,曹廷应该心中有数。 燕南小李武功经验那不能够与曹廷相提并论,何况鸟帮总坛之内还有一个凤栖梧,经过这一次失败,他已不敢太轻视这两个人。 这一次若再失败,他非独很难再找到机会报仇,而且只怕要到处躲避鸟帮的迫捕。 事实江湖上也没有第二个帮会能够与鸟帮一战的了。 等了这么多年,他也实在再难有耐性等下去,而若是只凭他的力量报仇,在目前来说,仍然是一件甚为吃力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痛恨的人、要杀的人实在大多。 凤栖梧、曹廷、燕南、鸟帮的所有人、中原五义的所有弟子,任何曾经与他作对、曾经企图伤害他的人,他都想将他们置之死地。 要杀那么多人,实在不容易,更何况几乎只要是人,他都很讨厌,都很想将他们杀掉。那只有·不停的制造仇恨,让那些人自相残杀,才能够达到他的目的。 这当然是晚一步才做的事情,目前他必须先解决凤栖梧等人,因为这些人知道的事情实在己大多,那对于他的现在,对于他的将来都影响甚大。 轿帘子垂下,没有看到他面上的表情,他挨坐在轿子内,尽可以放心去想,也不用担心别人看到他面上的表情变化。 当夜他们入住·一个小镇的客栈;在他们到达之前,鸟帮的人已经将整座客栈包围起来,上至掌柜,下至店小二也全都换上他们的人。 入夜之后,所有的灯光便灭去,连附近的人家也被劝告将灯光熄灭。 所有人都很服从,鸟帮在这个地方,有很大的影响力,那些人当然都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下卜扦,其中亦有“不少与鸟帮中人认识的,所以也不难打听出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消息一传开,几乎无人不胆战心惊,入夜后,不用催促,已纷纷将门房紧闭。那东西在鸟帮子弟口中,已经被渲染成~·个非常恐怖的怪物。那些鸟帮弟子并没有几多个当夜在场,而在场的连凤栖梧曹廷也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他们当然看不出来。他们所知道的,只是那东西会发亮,在黑暗的环境下特别触目,以人血兽血充饥,会进入女人的身体,勾掉那个女人的魂魄。就是这些已经够吓人的了,何况说话一个传一个,难免越传越失真,而其中,难免会有些人夸张一些,刻意渲染。虽然如此,胆子大的人仍然忍不住好奇心,在窗旁愉窥,希望看到那东西,倒是那些女孩子,不管美不美,全都缩在被窝里。这一夜,??是在很平静的情形之下渡过。叶南溪也没出来,而且装作疲倦之极,蜷在被窝里,所有灯熄灭之后,整个地方都漆黑如墨,他虽然相信自己在不动怒、不动杀机的情形下,不会亮起来,但仍在尽量小心。昨夜小马老丁两人的血也已经够他享用的了。××\接下去,当然都是很平静,回到乌帮总坛吊桥外,燕南小李等人才松一口气。这时候已接近黄昏,曹廷早已接得消息,在吊桥上恭候,还有凤栖梧也来了。叶南溪坐在轿子里,从帘子缝隙已然看见凤栖梧两人,不由紧张起来。这两个都是他切齿痛恨的仇人,现在他们已非常接近。他仍然让帘子垂着,反覆再三,又将所有的步骤考虑清楚,看其中可有破绽。轿子终于停下,最紧张的一刻即将降临,也许一见之下,凤栖梧曹廷即发现破绽。叶南溪的神态亦开始改变了,双眉深锁,完全是一幅甚为痛若的样子,他是希望这样可以掩饰一二。帘子终于被揭起来,揭帘子的是曹廷,叶南溪若是这下子出手,绝对可以将曹廷重伤,甚至将曹廷击杀。可是他非独没与出手,甚至强迫自己打消这个念头,与之同时,发出了一下呻吟。曹廷听得清楚,看见叶南溪那痛苦的样子,忙就问:,‘老三,怎样了?”不用听这句话,一看曹廷的神态,叶南溪已经放下心来。——曹廷并没有发觉不妥,那凤栖梧当然更加不会的了。“没有什么。“叶南溪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那也的确是发自内心深处。曹廷点头道:“看你还能够笑得出来,那是必真的没有什么的了。’叶南溪心头一凛,立即掩饰道:“看见大哥平安无事,小弟实在太高兴。’’曹廷道:“他们在路上已经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清楚告诉你的了。” “否则小弟要进来这里,只有杀进来。”叶南溪接问:“那真的都是事实?” 曹廷微谓:“也难怪你仍然怀疑,我们到现在为止,也还是有一种似乎在做梦的感觉。”叶南溪苦笑,曹廷接道:“但为兄到现在仍然不以为当年是做错了。” 一股怒火立时从叶南溪心里冒起来,他也立即省觉,垂下眼盖,不看曹廷。 曹廷也没有在意,继续道:“即使知道有现在这种后果,时间又能够倒流,我还是毫不犹豫的再那样做一次。” 叶南溪心头怒意更盛。 别动怒,以大事为重——叶南溪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心里已不注重覆着那两句话。 他的肌肤已因为动怒而开始发红,那片刻之间,他最少已重覆告诫了自己百次,曹廷听不到,却终于发现了叶南溪面肤的红涨,忙问:“老三一一”叶南溪震惊,头垂得更低,装作甚为痛苦的样子,摇手道:“不要紧,小弟一个不慎,扭着了伤口。”那一惊也将他的怒意惊散天外,胀红的肌肤很快回复正常。曹廷并没有怀疑,叹息道:“你受伤需要好好休息,实在不适宜长途跋涉,可是,却又不能不这样,目前来说,只有这地方安全的了。”叶南溪道:“小弟明白。”凤栖梧一旁插口:“我们还是先让叶老前辈进去,卧下好好的休息一下。”“不错一一”曹廷摇头:“我只顾说话险些儿忘记这回事。”接将帘子放下。轿夫随即将轿子抬起来,往内走去,曹廷追前几步,又摇头:“人老了,说话也多了。”凤栖梧道:“这其实是老前辈太担心叶老前辈,现在应该放心的了"曹廷道:“不能够不担心,这几天,我们这儿实在太平静了,我还以为那东西已走了去找他的麻烦。”“不瞒你说,晚辈也这样担心过。”凤栖梧看了看后面跟上来的燕南一眼,转问:“老弟,路上可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燕南从腰带上取出一卷纸,道:“这是半个时辰之前贵帮飞鸽传来的消息,清水镇一口井里在前天发现了两个无赖的尸体,皮肤皱谮,体内的鲜血好像完全都已给放尽。”曹廷面色骤变:“有这种事?” 凤栖梧接过纸条细看了一遍,燕南接道:“贵帮子弟原是要飞鸽送来总坛,因为我们也是要到来,所以大胆接下了。”凤栖梧道:“飞鸽也快不了多少,而且难保有失。他们亦是看见路短,你们正好经过,又是要到总坛,才拜托你们带来,"一顿接笑道:“我们既然已经是朋友,怎会不信任?”燕南亦笑了,曹廷随即道:“那绝无疑问,又是那东西干的好事。”凤栖梧道:“我们都没有猜错,那东西是真的跑到了那儿找叶老前辈。”燕南道:“幸亏我们快马赶去,抢在他前面,尤将三师叔接走,若是给他抢光在我们前面,那真的不堪设想。”凤栖梧道:“不错,你们离开了胡家庄赶了一天路,就是在清水镇歇息?” 燕南点头道:“三师叔体力支持不住,而且在夜间赶路也很危险。” 曹廷道:“那东西也是在夜间活跃,你们不难在路上遇上,事实在日间赶路方便得多。。”燕南道:“那东西害人的时候,也许就是我们留在清水镇的时候,只不过他不知道。”曹廷道:“他们所以要吸血,说不定就是为了要补充体力杀进胡家庄。” 燕南道:“说不定,清水镇一事之后,听说到处都很平静,并无发现。”曹廷道:“但到胡家庄既找不着人,那东西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只怕已经一路追回来,只是赶不上。”凤栖梧颔首道:“今夜我们得加倍小心了。” 曹廷道:“可以肯定的是,那东西并无同伴。” 凤栖梧一怔:“晚辈倒没有考虑到这问题。”接一笑:“那东西也幸好没有同伴,否则一个已经要我们如此狼狈,再来一个……”他没有说下去,也是听入耳的人都明白他的心情。 燕南一旁忽然嘟喃道:“不知道这一次那东西变成怎样?”曹廷道:“以我们所知,那东西显然喜欢进入美丽的少女体内,而且名字都是重叠的。”“依依、怜怜、婷婷——”凤栖梧沉吟着:“这一次也许会例外。”曹廷道:“你不是已经吩咐了帮中弟子小心周围十里,只要有美丽的少女向这儿接近,便将之监视起来。” 凤栖梧道:“晚辈并不以为这样做有多大用处,只是在无计可施之下,故且一试。” 曹廷道:“也许那东西还未知道这个弱点。” 凤栖梧道:“到底如何,也许我们很快便会知道。” 曹廷颔首:“清水镇那两个无赖的被杀,绝无疑问,是那东西干的好事,那东西到清水镇若只是巧合,无话可说,否则那东西暴躁的性情显然并未改变,一定很快就会追到来。”凤栖梧一握拳:“我们就在这里等到那东西来为止。” 曹廷笑了笑:“我早已准备在这里终老的了,倒要看那东西的耐性是不是仍然那么好。” 他要真的这样准备,也绝不相信那东西仍然有那么好的耐性,却怎也想不到那东西已进来,而且就藏在他那个好兄弟的体内。 凤栖梧虽然考虑到这一次也许例外,那东西未必会再进入一个叠名字的女孩子体内,却只是以为那东西的对象将会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会惹起他们注意的女人。那东西不知是有意或无意,这一次总算是找对了对象,一开始,便已很顺利。可是这之前,进入婷婷的体内,不也很顺利,惟一不同的只是,经过这么惨痛的教训,这一次必定会更小心。凤栖梧曹廷现在的情形,可以说有如与虎同眠。百密有一疏天衣露一缝叶南溪进入房间卧下,才放下心来,那与其说是房间,毋宁说是一座密室、一进再进才到达。而这座楼字之外则是包围着一重屋子,以及临时架起的帐幕。这显然是经过一番布置,也是一个陷阱,叶南溪一路进来,看见那些布置,不禁有些心寒,若非如此进来,他实在不敢肯定会不会为那些布置所困。此前他已考虑到,凤栖梧曹廷会给他一个安全的地方居住,但安全到这个地步,仍然在他意料之外。他只是希望凤栖梧曹廷也是住在这其中,好让他有机会采取报复的行动,只要弄倒这两个人,其他的便很简单。在那些侍候他的人离开之后,他随即小心检视了一遍,看清楚身上并没有惹人注意的地方,又小心的算清楚房间的所有距离,才闭上眼睛,一直等到所有的杀机完全消饵,然后坐起身子。曹廷也就在这时候走进来,叶甫溪仍然闭着眼睛,完全是运功调息的样子。曹廷一直走到叶南溪身前:“三弟,是不是好了一些?”叶南溪道:“没有方才那么痛,一路上还是好好的,不过那么轻轻一扭一一,,一声叹息,道:“人老了,要强也强不来。” 曹廷笑起来:‘该说这些话的时候你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你反倒说了。”叶南溪道:“你放心,我还是要拼掉这条老命,绝不会临阵退缩。”曹廷大笑:“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叶南溪转问道:“凤栖梧他们也是在准备拼命?全都是?”“绝无疑问。“曹廷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凤生实在是人中龙凤。”叶南溪道:“能够组织一个这么大的帮派,实在不简单。”曹廷道:“最令人佩服的是,鸟帮弟子每一个都准备为他殉死,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肯退缩,不管他是什么的身份。”叶南溪摇头,曹廷接又道:“这绝对可以肯定,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据说,他平日对每一个人都视如手足,与他们同甘共苦。”叶南溪看看曹廷:“看来……他若是再生,你也乐意投入他座下,听候他差遣的了……”“也许——一”曹廷笑笑:“现在我也才明白,为什么我们那些弟子,甘愿做他的跑腿。”“你是说那些投入鸽组的?……”曹廷道:“就是他们了,但他们最后还是维护师门,背叛了鸟帮。”叶南溪道:“他们应该明白,他们的师父,绝不比风生差劲。”“若不是那东西作怪,风生也不会变成那样子。”曹廷叹息:“这种事,也实在太出人意外,所以他们才以为风生表面一套,内里一套,才会暗中将消息通知我们……,,叶南溪点头:“那的确意外,我们是当事人,岂非开始也一样不知道是什么回事?”曹廷道:“若是知道一点儿,我们也不会那样算计凤生“过去的不要说了。”叶南溪转问:“是了,他们可曾想到什么办法?”曹廷道:“还没有。”叶南溪道:“就是这样,晚间将所有的灯光灭去,改夜为日。”“暂时只有这样了。”曹廷有些感慨:“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么?”叶南溪有些怀疑,他原以为那天夜里,曹廷他们已经看清楚的了。曹廷道:“那东西实在太亮,在婷婷体内给赶出来的时候,亮得使人眼睛也睁不开,那刹那,眼前只看见一片血红,就像是浸身在血缸中。”叶南溪沉吟着道:“不是说,凤栖梧当时追得非常接近?”曹廷不知燕南有没有告诉叶南溪这件事,就是燕南在旁也未必会忆起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些话,路上,话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又有什么人能够清楚记得,自己两三天所说的每一句话。“他不错是追得很接近,可是所看见的只是一团红光,隐约有…双翅膀在拍动。“曹廷摇头。叶南溪佯作惊讶:“那岂非是一种会飞的东西?”曹廷道:“我们怀疑是一种飞虫。”“飞虫成精?”叶南溪笑了笑:“怎会有这种事?”“古籍之上不是记载了很多这种神话,连花草也可以成情,何况飞虫?”曹廷有些无可奈何。叶甫溪笑得更开心:“也是说,那东西是吸收日月精华什么的,日久才变出来的了。”曹廷亦自笑起来:“这说来不错有些无稽,但除此之外又能够如何解释?”叶南溪只是笑,曹廷看看,道:“你好像一些也都不相信。”叶南溪好像知道忘形,忙辩道:“也许因为我当时不在现场。”曹廷道:“有机会的,那东西一定会很决再找到这儿我们相信也不难再将他迫出来。,,叶南溪暗笑,他现在已经来了,可是曹廷他们全都不知情,又如何将他赶出叶南溪的体内?曹廷想想,忽然又道;“这说来也不无可能,那些什么草木成精,虽然是神话,但若是没有类似经验,要凭空捏造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叶南溪道:“那只是人云亦云,一个说花可以成精,另一个便不难推想到草亦可以作怪。”曹廷道:“可是第一个说花可以成精的又是什么令他促起这个念头?”叶南溪嘟喃道:“这也是,难道这之前已经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这句话是另有意思,曹廷却听不出来,说道:“这倒没有听说过,有道是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这也许是天下大乱的预兆。”叶南溪笑了:“江湖上的事情怎么牵扯到国家来了?”曹廷道:“那东西本来的目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只是胸无大志之辈,所以才会因为我们在一个村冒犯了他,怀恨到如今,一定要向我们报复。”叶南溪诧异的道:“这有什么不对?老话也有说,有仇下报非君子。”曹廷道:“老话不一定有道理,以那东西的本领,化那么多时间,只是要找几个江湖人算帐,实在是件很可惜的事。”叶南溪道:“那要怎样做才正确?”曹廷道:“他懂得利用鸟帮,借助鸟帮的势力,不能说不聪明。”“是啊,没有第二个门派势力,有鸟帮那么庞大的了。“叶南溪笑望着曹廷。“鸟帮的势力早就已很大的了,到现在他才知道,可见得他的眼光实在有限,否则他早就已应该找到去的了。”“这似乎还不大迟。”叶南溪把手一挥:“中原五义现在不已是伤亡惨重?”“但他也并不好受,而现在除非他不再倚赖人兽的血来生存,否则一定会发现。”曹廷道:“而他若是早就已找上鸟帮,将那么长的时间来部署报仇的行动,一定会更加成功。”叶南溪点头,曹廷接又道:“一件本来可以很快解决的、他却要这么多时间,既然不是能力不足,那只有解释是见识浅薄的了。”叶南溪不能不同意,曹廷继续道:“这或秆可以解释是仇恨蒙蔽了理智。”“也许是。“叶南溪叹息:“花了那么多时间,只为了杀几个仇人,实在浪费一些。”曹廷道:“从所发生的事看来,那东西其实是见一步,走、步,事前完全未经过详细的考虑,所以才会有怜怜的出现,相反,江湖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鸟帮的势力远在安家之上,那东西竟然连一,个普通江湖人也不如,这说来也有些可笑。”叶南溪没有笑,也没有生气,反而感觉到一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哀。曹廷接笑道:“鸟帮其实也不是一个理想的利用对象。”叶南溪轻“哦”一声:“难道还有别个组织势力在鸟帮之“最低限度,还有一个。”曹廷一些也不像在说笑。“是那一个?”叶南溪急问。到现在,曹廷仍然瞧不出这个叶南溪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所以毫不犹疑的说:“朝廷………叶南溪诧异的道:“你是说官府的力量?”曹廷道:“官府的力量远比任何一个组织要大,若是全力去做一件事情,非常简单,而且成功的机会也极大。叶南溪道:“一般官员要做一件事必须上级批准,鸟帮到现在为止,好像没做过什么错事。曹廷道:“你是在那儿听来的,官府要作一件事情,那还要什么理由?叶南溪嘟喃道。这绝无疑问,在那东西的意识中,官府是很难利用来解决私人的仇怨,而这种观念,当然绝不是来自这个世界。曹廷听说一怔:“什么不同?”叶南溪知道失言,忙解释:“有些官员以小弟所知,完全不是那样的。”曹廷笑了笑:“你不知那儿遇上一个好官,但像这样好官你也应该知道,实在不多的。”叶南溪只笑不语,曹廷当然不知道这一笑的目的只是在掩饰他的失言,沉吟着接道:“那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但显然一日一日成长,到今日与我们在一人村遇上之时,也不知厉害多少,若是我们在一人村遇上的时候,便已这样子厉害,我们只怕无一幸免,没有一个能活得到今天。”叶南溪没有作声,曹廷接道:“再下去,也不知道那东西会厉害到什么样子,所以我们其实还是很希望他现在找到来,趁他在我们还可以将他弄倒的时候将他弄倒。”“应该这样的。”叶南溪接道:“那东西也应该想到这一点。暂时躲起来,到适当的时候再采取报复行动。”“但等到什么时候才适合却是没有一个准则,若是那样子呆候,实在不容易打发日子,闷也只怕闷死了。”叶南溪完全同意,曹廷笑接道:“我们也已经一把年纪,也没有多久好活的了,大概那东西就是考虑到这一点,不得赶快来将我们杀掉。”叶甫溪道:“没有比手刃仇人更痛快的事了。”曹廷道:“你放心,这儿禁卫森严,那东西要闯进来绝不是一件易事。”目光一转:“也是时候的了。”叶南溪诧异地道:“是什么时候?”曹廷望着那边的铜壶滴漏:“又是一天了,一会有人送晚饭进来,用过之后,你别忘了将灯火吹灭。”“入夜这儿的灯便完全熄灭?”“那东西混身发光,在黑暗环境下份外触目,老远便能够看见,我们现在只是担心他不来。”曹廷满怀自信的:“这一次他再给我们困着,休想再脱身。”叶南溪虽已知道曹廷他们必定作好安排,但听曹廷这样说,不能不重新估计,以曹廷这年纪,这个性子,又是在自己兄弟之前,似乎没有可能不说实话,故意夸大其词。“你尽管休息,有什么需要,吩咐门外的弟子就是。”曹廷随即站起来:“我出去瞧瞧。”叶南溪大笑:“怎样了?那不过些儿皮肉伤,你倒是将我当成娃儿来哄了。”曹廷亦自大笑,往外走了出去,将门掩上。看着门掩上,叶南溪面上的笑容才敛去,陷入沉思中。现在他虽然走不进来,事情却不是他想像的那么简单,他也不怀疑鸟帮已经知道如何对付自己才更有效。那天夜里他被从婷婷的体内赶出来,当时的情形,不可谓不凶险,而凤栖梧事后穷迫不舍,他更是差点便伤在凤栖梧的刀下。当时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三五尺,纵然亮光使凤栖梧不自够看清楚,但凤栖梧从他的反应看出他的弱点所在,也不是全无可能的事情。‘这些所谓武林高手,一般来说反应灵活,目光锐利,临敌的经验也特别丰富,一次受挫,下次要用同样的方法将他击倒,可真不容易。他们到底想出了什么应付之策?叶南溪不知道,但他仍然坚信以叶南溪的身份,绝不难杀死曹廷凤栖梧二人,却没有把握在杀死二人之后,仍然能够杀出鸟帮总坛。他非独要报仇,还要活命,所以非要小心不可。这一夜他过得特别辛苦,曹廷凤栖梧燕南都来看过他,他只有装作极疲倦的样子,幸好他们都知道他曾受过重伤,都没有怀疑。面对仇敌,却非独不能够动杀机,甚至不能够动气·倒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到漏尽天明,叶南溪简直要崩溃,可是仍然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晓风吹冷,凤栖梧曹廷最后一次搜巡,回到楼子门前的时候,天色已大白,两人看来仍然精神充沛,一些疲态也不见“又一夜了!”曹廷仰首向天,不胜感慨。凤栖梧看看曹廷,道:“也许今天晚上那东西就会到来。”这句话才说完,两人便已不禁相视大笑,好像这种话,几乎每一天他们都会说一遍,而都是不觉脱口说出来。那种笑实在笑得有些无可奈何,他们也不知道这种话还要说到什么时候。凤栖梧接道:“清水镇那两个无赖的死亡已可以证明那东西知道这儿硬闯不得,却又难消心头之忿,在还未找到应付我们的办法之前,赶去找叶南溪老前辈算账,叶老前辈既然也来哪怕他不快快赶来!曹廷微笑道:“看来那东西的弱点可真不少,暴躁,欺善怕恶一一一”凤栖梧沉吟道:“我们也许可以利用他的弱点,布置一个陷阱来诱他上当。”曹廷道:“我已在想着一个这样的办法了,坐以待毙始终是下策中的下策。”凤栖梧道:“可是我们对于那东西知道的到底不多。而再给他跑掉,只怕他就算不会放弃,也真的会苦候一段日子才来甚至带着一个更狠毒的阴谋,所以我以为他自己到来倒还罢了,否则我们无妨收集更多更足够的线索,才采取行动。”“若是如此,清水镇那边,我以为不妨派些人去探清楚,说不定会有我们需要的线索。”曹廷想了想:“看情形,那边只怕还有更多的事情发生,绝不会只得那两个无赖给杀掉那么简单”凤栖梧笑笑:“已经派去了。”曹廷看看凤栖梧,笑起来:“我没有猜错,你也没有令我太失望。”“老前辈其实早已猜到,只是又放心不下。”曹廷叹息:“这件事给人的压力实在大大。”凤栖梧完全同意,他何尝又没有这种感觉。也知道,其他人都是这样。曹廷回到房内,看见叶南溪的样子,不由吓一跳,只不过三四个时辰,叶南溪竟变得好像衰老了很多。可是叶南溪并没有显示不出任何不妥,伤口影响又成了藉口,曹廷完全相信,凤栖梧更吩咐了人准备两条老参给叶甫’溪进补。叶南溪面露感激之色,对鸟帮的仇恨显然已完全消除,这是曹廷最感快慰的地方。他虽则知道这个兄弟善恶分明,但也知道他脾气刚烈执拗,对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不满,实在不容易将他那种偏见扭转过来。难道这一次大劫,令他的性格也改变了,曹廷不知道但想起这一次的遭遇,亦不禁大为感慨。他们五个人结义多年,感情与亲兄弟无异,现在却只剩下他与叶南溪二人,而到了此事终结,真还不知道变成怎样。他却是做梦也想不到中原五义事实已只剩下他一个人、眼前的叶南溪已只是一个驱壳。这既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与过去当然亦有很大分别、连曹廷却都没有在意这分别,还有谁会在意?午后,鸟帮分坛又有飞鸽送信到来,那些弟子仍然在凤栖梧醒来之后,才将信送给他过目,在他们的眼中,那封信并没有怎样特别的地方,凤栖梧接到后,看了一遍,却呆在那儿呆了好一会,然后他就要弄清楚两件事。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有没有经过中原五义的弟子手中?当他问清楚那封信只是由鸟帮弟子保管,中原五义的弟子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之后,才松过一口气,随即下命令,严禁泄漏这封信的事。但是,在半个时辰过去,当曹廷找到来的时候,凤栖梧却将那封信交给曹廷过目。曹廷到来并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随便走走,当他看见风洒梧对那封信如此重视,不由细读了一遍。凤栖梧待他将信放下才道:“这是我们在清水镇的弟子进一步得到的线索。” 曹廷点头道:“那两个无赖是在一间夜店里喝得半醉才离开。” “他们所走的方向正是朝着叶老前辈燕南小李所住的那间程来的客栈,正经过详细的调查,在那个方向离开夜店不远的街道两旁,有三户人家当夜隐约听见有瓦瓶掷地声,以及喝骂声,而夭明之后,亦看见有酒瓶的碎片遗留在地上。”凤栖梧对于整封信已滚瓜烂熟:“至于发现那两个无赖尸体的废屋,亦是在悦来客栈附近,更重要的一点,这件事就发生在燕南他门三人住在悦来客栈的同一夜!” 曹廷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那东西应该知道他们是住在悦来客栈的了。”凤栖梧点头:“若说是一来一往那么巧,当夜都留在清水镇,而那东西又只是那么巧在清水镇悦来客栈附近徘徊杀人,未免巧得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曹廷摸着胡子道:“不错太巧了。’以我们所知,那东西只是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才会有杀人的必须,那两个无赖离开夜店的时候已经半醉,相信也不会故意与那东西发生冲突,那东西若要赶往胡家庄,也当然不会在清水镇浪费时间。” 曹廷道:“有道理,而且燕南他们不是说过在胡家庄门外。坐骑突然跑掉,他们怀疑可能是那东西作怪,只不过光大化日之下,凶不出来。”凤栖梧道:“这其实有些矛盾,叶老前辈伤重之身,那些弟子又全部跑掉,即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要杀他也并不困难。再说,即使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无能为力,那么,跟到了清水镇,在夜间也绝无道理将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两个无赖身上的。” 曹廷沉吟道:“那你认为是怎么一回事?” 凤栖梧道:“若非那东西有了什么好办法,不对叶老前辈采取行动,那应该就是,叶老前辈本身有问题了。” 曹廷皱眉道:“是什么问题?难道他竟然会与那东西勾结在一起?”“在老前辈到来之前,我已经与燕南小李他们详谈了一遍,也试探过他们,他们都没有问题,而事实在这几天之内,他们都是走在一起。”凤栖梧一顿:“但反而从他们的说话中,我发现了几点可疑的地方。” 曹廷正要问,凤栖梧已然挥手要一个堂主将旁边一道七巧屏风推开,屏风后两张椅子,分坐着燕南小李二人,齐站起来向曹廷施礼。 曹廷看着他们,诧异道:“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凤栖梧道:“他们进去胡家庄,看见叶老前辈的时候,叶老前辈完全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燕南接上口:“当夜凤帮主砍了三师叔两刀,三师叔当场昏倒,事后很久才醒来,而在我们离开的时候,三师叔只能伏卧在床上。” 曹廷道:“不错,所以才不让他随来,但昨天他到来可也不见得怎样舒服。”燕南小李对望了一眼,道:“那之前可不是的,在清水镇清晨起来,三师叔精神奕奕,甚至还笑我们这么年青竞不如他的精神充沛。” 曹廷却问道:“在清水镇那天晚上,你们可又有什么发现?”组,最后为了师门,不借一齐自杀的弟子。” 曹廷面容一黯:“他们都很不错。” 。‘随同老前辈到来的都是的,鸟帮的势力有多大,他们虽然都知道,但无一退缩,这当然是五位老前辈平日恩威并施,使他们都认为为了师门,虽死无憾。”凤栖梧点点头:“这非独晚辈,鸟帮上下亦无不深感佩服。”曹廷道:“贵帮弟子何尝又不是为了鸟帮,不借战死?’凤栖梧道:“问题这就来了,那些负责叶老前辈安全的弟子,何以竟然会完全跑掉,一个也不剩下?”‘不是说,是老三恐怕他们受害,将他们赶跑……”曹廷后面的说话突然咽回去。凤栖梧随即道:“我看就是赶也不能够将他们赶得无影无踪,他们即使离开胡家庄,也会在附近留下来,遥遥守护。”曹廷连连点头,凤栖梧接道:“而且叶老前辈大概也不会如此不近人情,连他们留下在附近,也不许。”曹廷连声:“不错不错……”面色越来越难看。燕南插口道:“风大哥的意思是,三师叔大有问题……”‘大有问题?“曹廷怔住在那里,显然还未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凤栖梧又道:“要弄清楚这件事其实也并不困难,只要到那些弟子的家里去一问,便会有一个明白。”不错,燕南接上口,他们带伤在身,当然是要回家休养,若是他们没有回家,四师叔附近也不见,四师叔的说话就很值得怀疑了。”曹廷叹一口气:。‘给他们这么一说,连我那一点儿信心也动摇了。“一顿才点头:“也罢,你们就去弄清楚这件事。”凤栖梧沉吟着道:“在此同时,晚辈斗胆还要着人将胡老前辈的庄院与及附近一带,来一次彻底的搜索。”“这又为了什么?”曹廷甚感诧异。凤栖梧道:“那些弟子若是没有回家,当然就是已经在胡家庄遇害,却要找到他们的尸体,才能够有一个清楚明白。”“也好。”曹廷仿佛方寸大乱,什么主意都已没有,一切都听由凤栖梧处置。凤栖梧接道:“这本来可以等到那些弟子的下落弄清楚之后,可是那一来又恐为时已晚,而且弟兄们现在又是闲着。”曹廷只是点头,凤栖梧又道:“胡家庄占地不大,附近的环境又简单,相信不用太费心思。”燕南插口道:“那东西似乎习惯将尸体弃在井内,这厂面不妨加以注意。”凤栖梧颔首道:“我也已考虑到这方面,井方面我会吩咐他们只要有怀疑的地方,都必须彻底加以搜查。”一顿接又道:“不过对胡家庄的情形我们都不大清楚,你们一起去几个人必定会大有帮助。燕南道:“那我与几个师兄弟去走一趟。”凤栖梧道:“这件事只是去的人知道就好了,不是不相信其他人,只是怕他们面上藏不住。”燕南看看凤栖梧,苦笑了一笑,曹廷随即道:“我可瞧不出老三与从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凤栖梧叹息道:“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婷婷,可是当那东西进入了她的体内后,开始我却也毫无感觉。”曹廷亦只有苦笑,凤栖梧接道:“本来我们可以试探叶老前辈,但那样试探,一个不慎,便会打草惊蛇,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在周围先布置好一切,加倍提防,小心监视,那即使被他发现,我们亦能够将他困住。”曹廷苦笑道:“你认为怎洋做就怎样做好了。”凤栖梧完全明白曹廷的心情,只是道:“老前辈也务需保持冷静。”“虽然是数十年手足之情,老夫相信还能够控制得住。“曹廷有些无可奈何。凤栖梧从他的眼神已看出他那种无可奈何的悲哀,那若是事实,中原五义到现在已只剩下他一个人的了。燕南插口道:“有一件书我倒是很不明白……”凤栖梧竟好像看到了他的心深处,不待他说出来便道:“我们都认为那东西是母的,应该进入年轻女性体内,而你那位三师叔却是个老人,而且还是个男人。”“可不是!”燕南摇头:“这岂非与我们的判断完全相反?”凤栖梧道:“那东西虽然是母的,却未必一定要进入女性体内,之前所以全都是,未尝不可以解释是女性一种爱美天性,但现在报仇为重,也许就不会计较那许多的了。”燕甫只有苦笑,凤栖梧叹息接道:“但亦不无可能,那东西并没有进入你那位三师叔的体内,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他迷失了本性。”燕南道:“太奇了,我不敢说这没有可能,但……,,凤栖梧道:“当夜他被我们包围在灵堂内,曾经令家兄的尸体从棺中扑出杀人,可见她实在有这个能力。”燕南想想道:“这倒是简单,只要我们除掉了那东西,三师叔岂非就会恢复本来。”凤栖梧道:“道理就是这样,问题在那东西藏在那儿、我们如何才能够将他寻出来更成问题,总不如这样来得简单,而且,我们昨夜任何发现也没有,那东西总不成远在数里之外,也能够控制一个人的意志。…燕南摇头道:“这是说,那东西已进入三师叔的体内的可能性还是最高,”凤栖梧笑笑:“我们现在什么也只有胡乱推测,在未找到你们那些师兄弟之前,甚至连是否有这么一回事也仍然不能肯定。”燕南尚未接话,曹廷已挥手道:“那就什么也不要管了,先弄清楚这件事,快去。”燕南长身一揖,凤栖梧随即道:“我们两个堂主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一路上所有的鸟帮弟子都会由你们指派。…曹廷接道:“那几个师兄弟熟悉你四师叔的庄院,你大概也清楚的了。”燕南道/四师叔的弟子应该都清楚的。”曹廷点头道:“那你就与他们走一趟好了。”挥挥手。燕南急步奔了出去,凤栖梧接将手中信移到灯火旁边,将信烧去,曹廷看着,道:“你比令兄要谨慎,幸好那一次进袭胡家庄不是由你指挥,否则我们早已一个不剩,也遂了那东西的心愿。”凤栖梧淡然一笑,道:“若是由我来指挥,这件事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曹廷一怔,随即恍然:“不错,你一定会先弄清楚鸟帮与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凤栖梧道:“因为我本来就不是鸟帮的人,既不用受乌帮的规则管束,也不必盲从附和,但既然如此,这件事也不会落到我手上,而真的落到我手上,只怕我也不例外,变成了一个傀儡,由那东西来支配。”曹廷苦笑,凤栖梧目光转向大门那边,哺哺接道:“这几天之内,事情应该就有一个明白。”曹廷道:“若是能够有一个解决,则无论事情变得怎样坏,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凤栖梧明白曹廷的说话,他自己岂非那种心情?那东西越下去看似便越厉害,能够早一点解决当然是早一些解决的好。又一天过去,表面上看来,鸟帮总坛并没有什么变化,事实在那座小楼之外,又已添置了数重埋伏陷阶,鸟帮的弟子都已经接到密令,严密监视叶南溪的行动,小心防范。中原五义的弟子除了侍候叶南溪的几个,亦同样受到密令。那是凤栖梧与曹廷再次商量过作出的决定,也为了避免事发时发生不必要的误会。曹廷仍旧探望叶南溪,只是话少了,他没有出言试探,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恐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已,惹起叶南溪的怀疑。他本来就是一个小心的人,现在当然更加小心了。叶南溪并不知道这么快便引起凤栖梧等人的怀疑,也没有瞧出任何不妥,言谈间有意无意试探周围的情形。曹廷逐渐也感觉到眼前这个叶南溪有问题了。以他所知叶南溪一向粗心大意,说话每每冲口而出,而眼前这个,非独完全没有了叶甫溪那样狂做大意,就是说话,也仿佛每一句都经过一番慎密的考虑,但这亦未尝不可以说是,叶南溪经过死里逃生,性格亦大受影响。曹廷有生以来从未试过这样,虽然心里有很多话,但都不得不抑制着,惟恐弄坏了事情。那些侍候叶南溪的弟子压根儿不知道,当然亦不会露出任何奇怪的动作说话。叶南溪若是本来的叶南溪,却不难瞧出曹廷有很多的心事,可惜他不是,也没有心情留意那许多,一心只是想着如何报复。经过这两夜,他已经完全放心,只要他不动气,不准备杀人,果真不会发出光亮来,那他就可以处心积虑,等想到有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才采取行动。在婷婷体内的时候,他留在鸟帮总坛已经有一段颇长的时间,对于鸟帮总坛的形势非常熟悉,可是他不能够肯定凤栖梧到底是住在什么地方。以他的原意,最理想当然是把握适当的时间,在一夜之间,先解决凤栖梧曹廷二人,然后用蚕食的方法再解决乌帮与中原五义的弟子。但现在他是被安置在这样的一个密室,接受那么多人的保护,要杀曹廷虽然并没有什么困难,但杀了曹廷之后,要不引起凤栖梧的注意,实在是完全没有把握的事,只要他一踏出这个密室,鸟帮与中原五义的弟子立即就会重重的保护着他,这种保护便成为他杀凤栖梧的障碍。而在天亮之前他却是必须杀死凤栖梧,溜出鸟帮,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但这其间曹廷的尸体只要被发现,非独没有机会溜走,而且随时都会陷入险境,若是天亮之后仍然给困在鸟帮总坛内,他便完了。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二人在一夜之间分别孤立起来,又在毫无心心的情形下将二人一举击杀。叶南溪要想的就是一个这样的办法。然后他想到,第一件事必须令自己看来已逐渐痊愈,在乌帮总坛之内随意行动,弄清楚凤栖梧平日出入的地方,所以这一天下来。他的伤势看来便突然好了很多,那知道反惹起曹廷的怀疑。曹廷甚至已经从他的言谈中猜到了他的用意,急躁的确成了他的致命伤。凤栖梧完全绝足这座密室,也许他根本就不想给叶南溪制造任何的机会,到这天黄昏的时候,小楼外所有的布置已经完全弄妥,连总坛护墙亦已重新再加以布置,附近的鸟帮子弟完全集中在那周围。鸟帮的弟子分批日夜梭巡,整座总坛有如铁桶般,只等叶南溪露出本来面目。到现在,叶南溪仍然没有感觉,只是尽量在曹廷面前表现出他已经开始痊愈,只待两天之后,便走出密室,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另一。方面燕南一伙马不停蹄,赶赴胡家庄,一路上,都有鸟帮的弟子接应,替他们装备马匹食物,所以马匹疲乏对他们并无影响,只要人能够支持得住便成。路走到了一半,他们又分开了几拨,部份走了去负责在胡家庄保护叶南溪的那些弟子的家中探问,看那些弟子是否已经回去。每拨都是拼命赶路,随行都有鸟帮鸽组的弟子,准备随时将消息用飞鸽送回去。他们休息得很少,能够挺得注都继续挺下去,都知道事情的严重,必须及早弄清楚。之前一次,燕南赶着到胡家庄接叶南溪到鸟帮总坛,一心要抢在那东西之前,已经赶得很快的了,但比起这一次,仍然慢上很多。这一次的赶路简直已接近疯狂。在他们赶到胡家庄的时候,附近的鸟帮弟子已接到飞鸽传书赶来,四方八面包围着胡家庄,而且已开始了仔细的搜索,颓垣断壁完全给他们翻转,稍为松浮的地面也给他们挖开来,到燕南一伙赶至,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尸体。“先搜查那些水井。”燕南随即吩咐下去。胡家庄一共有三个水井,其中两个仍然可以看见清澈的井水,一个却被砖石堵着,燕南一看周围的环境,疑念便大生。那些砖石显然并不属于水井附近所有,附近有一株大树,树后虽然有砖墙,离开水井也在两丈之外,不错已经倒下来,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悼进其内,更不可能将那个水井堆满。燕南一面吩咐将堵着水井的砖块搬开,一面吩咐弄几枝钩竿到来。到将砖石搬得七七八八的时候,用几只晾衣竹造成的钩竿已经准备好,恶臭阵阵亦从井底冒起来,搬砖石的人撕破衣服堵着鼻子,继续将砖石弄走。那整整花了他们半个时辰,砖石才给搬光,然后他们终于发现了那些尸体,用钩竿一个个钩了上来。那些尸体己肿胀发臭,中人欲呕,也已变形,但仍然可以分辨出是什么人,而尸体滴血无存,与清水镇发现的两具干尸并无不同。看多!这些尸体,所有人虽然在秋阳下,却有置身寒冬冰雪中的感觉。再想到那个叶南溪在鸟帮总坛内随时都准备杀人,更无不冷汗湿透衣衫。到他们回复自我,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将所有的鸽子放出去,随即上马赶回。与燕南同来一伙大都已疲倦得要命,但仍然勉强支持下去。鸟帮的两个堂主看见这种情形,立即吩咐准备马车,燕南他们不能不同意,事实他们倒在车厢中,不到十数,便已经睡着。马车速度已到了极限,驱车的弟子奉命尽快将燕南他们迭到鸟帮总坛,不必珍惜马匹的性命。一路上,事实亦有鸟帮的弟子准备好马匹车辆替代,以备能够将马车维持一,定的速度。道路不全是平坦,马车驶过,难免动荡,在车厢内的燕南一伙,都是卧在厚厚的棉垫上,对他们并无多大影响,除了一两个较为特别之外,其余的都没有因此而醒来。与之同时,无数信鸽亦一站接一站迅速的飞向鸟帮的总坛,这当然比马车更迅速。信鸽飞到之前,乌帮总坛仍然保持平静,警戒也始终不松懈。叶南溪的伤势当然越来越好了,已变得完全没有事儿一样。他自以为已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在清水镇杀了那两个无赖,虽然令他明白到只要他不动杀机,不生气,就能够避免那种亮光散发出来,也惹起了凤栖梧的怀疑,到现在,鸟帮的弟子与燕南等,甚至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燕南在将他送进来之后,曾经探望过他,这几天却不知所踪,他若是真正的叶南溪,当然会清楚燕南的性子,现在他根本没有将燕南放在心上,不知道他曾经是燕南的半个师父。好像燕南这样尊师重道的人,又怎会不到来探问。曹廷也实在装得像,只要看见曹廷,叶南溪便已很放心,也就因为曹廷的出现,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秘密已泄漏。看着天色已大亮,他终于下床走了出来,虽然仍装作行动有些缓慢但无论怎样看来;也都是与一般人并无分别的”了。侍候在楼外的中原五义的弟子到现在仍然蒙在鼓内,殷勤的上前问候。‘我只是到处走走,天已经亮了,没事的,你们也不用侍候,去干自己的。“叶南溪的语气态度都非常亲切,这与他往日又是截然迥异,那些弟子不免有些受宠若惊。曹廷并不在,否则只听这番话,便已经知道不妥,但他知随即走了过去,第一个地方就是要去看看以前凤栖梧居住的地方,看见他是否仍然住在那里。才离木楼,那些乌帮的弟子便已经发现,不动声色,遥遥监视,他们都已被千叮万嘱,也表现得很自然,可是他们的眼神却不是每一个都藏得住。叶南溪走着,突然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他终于留意到那些鸟帮弟子,终于看出了他们眼神有异,可是他没有理会,只是继续缓步往前行,一颗心却已经在不住转动。他其中一个缺点就是多疑,但这个缺点有时亦会变成优点,正如现在,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已经在留意着那些鸟帮弟子,与之同时,几骑快马已经奔至鸟帮总坛大门之前,那都是鸽组的人,燕南他们的飞鸽传书昨天入夜之前已经送到分坛,黑夜中鸽子不能够用,所以只有用人代马速将信息送来。那几个鸽组的弟子飞马奔了整整一夜,在天亮之前,终于望见总坛外的哨站,再一轮急赶,终于在这时候赶到来。高墙上的弟子远远看见,忙将吊桥放下,几骑马不停蹄,直冲进来,为首的随即呼问:“二爷在那儿?”“在这里!”凤栖梧应声从高墙旁边一道石级走下来。妖物终消灭仍难明其奥昨夜凤栖梧就卧在高墙上,等候鸟帮的弟子们将消息送来他也算准了消息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该送来的了。那几骑立即停下·其中一匹马前蹄一屈,便已倒了下去。不看人,只看这匹马,便知道他们赶得多急。凤栖梧才下石级,那几个弟子便已奔到。齐呼一声:“二爷。”无不气急败坏,汗流披面凤栖梧把手一挥,道:“不要紧张,慢慢说清楚。”为首的探怀取出一个铜管子:“二爷先看这封信。“,凤栖梧接在手中,从管子里取出一卷纸条,抖开看一遍、一张脸便沉下来:“没有其他?”“鸽组清水镇那边的兄弟送出了百二十四只鸽,送的都是同一的消息,因为大晚了。不能用鸽子,我们只有分成七拨,连夜飞马送来。”四个堂主已经侍候在凤栖梧身旁,一个这时候问道:“是不是那个叶南溪真的有问题?”凤栖梧点头:“那东西绝无疑问就藏在叶南溪体内。”随即吩咐:“谢堂主,立即去找曹廷到来,其余三位马上去通知所有的兄弟准备。”四个堂主应命退下,凤栖梧目光一转,咬牙握拳:“光天化日之下,这一次看你还能再凶到那儿?”叶南溪不知道消息已经送到来,但已经发现自己的处境实在很不妙,那些鸟帮弟子一两个倒还罢了,细看之下,几乎每一个都是有意无意的在留意着他的行动。,‘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叶南溪不能不有这个念头:“不可能,若是如此,曹廷又怎会仍然到来探望,那些弟子怎会对我如此恭敬?”难道鸟帮仍然不忘凤生的被杀,准备对中原五义采取行动?得要抓个人来探听一下。”叶南溪心念一决,没有再前行顺着院子绕过去,只看那个鸟帮弟子落单,便找机会施展他特殊的本能一探。一个圈走下来,叶南溪却发觉一件事,那些鸟帮弟子三个一组三个一组,一组与一组之间距离很接近,相互呼应,要等待他们落单,非要有很好的耐性不可。叶南溪自问没有这种耐性,一面继续绕圈子,一面看那儿有破绽,又是否能够将三个鸟帮弟子同时控制。到现在为止,鸟帮弟子仍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也没有听到任何的说话,就是有一种已置身在陷阶,危险已迫近的感觉,若说这是他的本能亦未尝不可以,每当危险接近的时候,他总是有这种感觉的,这之前已经有多次经验,但经验告诉他,每当之种感觉到来的时候,这种危险已经是危险得很?这一次又如何?叶南溪不知道,第二个圈子才走了一半,心头便感到前所未有的苦恼。再转一个弯,一个人正好走来,几乎就与他相撞在一起。——是小李。在小李还未看清楚之前,叶南溪已经看清楚,随即喂开了笑脸。小李看到这笑脸,却不知何故由心底寒出来。“三师叔一…”他脱口一声,语声在颤抖,他已经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也以为自己已装得很像,却不知道叶南溪已然看到了他的瞳孔深处,看到了他的恐惧。——他到底害怕我什么、叶南溪心念一动再动,质问道。“这么早哪里去?”小李强笑道:“只是随便走走,三师叔怎么走出来了?”叶南溪道:“那点儿伤,三师叔还挺得住,现在已好很多再不出来走动一下,要闷死了。”“是的是的——”小李陪着笑脸,这笑脸更显得牵强,他没有忘记亨廷凤栖梧的吩咐,必须要保持镇定,不得惹起叶南溪的疑心可是不知怎的,多看叶南溪一眼,心里头便寒一分。这时候若是有第二个人在旁,不难便发现原因所在,叶南溪面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已有些异样,方才那一阵苦恼,对他多少已有些影响。叶南溪突然也察觉了,笑着接道:“遇着你最好不过,有些事我正要找个人帮忙。”“什么事?”这句话出口,小李倏的生出了一一种要逃跑的冲动。也就在那刹那,他突然感觉跟前一亮;那也是他最后的感觉,那刹那之间,他已经迷失。亮的其实是叶南溪的眼睛,鲜血也似,小李也就在这血红的亮光中迷失自我。叶南溪背着那些监视着的鸟帮弟子。只有小李才看到他眼睛的变化,小李在那些鸟帮弟子的眼中,却并没有任何异佯的感觉。叶南溪阴阴一笑道:“我们走!”缓缓转身,往来路走回,小李亦步亦趋。~面走叶南溪的嘴唇一面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眼睛也已经回复正常,小李间或点头,那在些鸟帮的弟子眼中看来二人只是一直在闲谈,并没有什么特别。进了小楼,中南五义的弟子也没有发现叶南溪,小李有什么不妥,只是有一种感觉,叶南溪好像有些事情要跟小李商量。回到房间,叶南溪将门掩上,目光再落在小李的面上,刹那间红光大盛,仿佛有两团火要从他的眼中飞出来。房中灯未灭,却没有天光漏进来,也所以叶南溪的眼睛显得特别明亮。虽然在白天,他仍然有这个本领,当然小李的精神意志比较薄弱。内外功修为又未到家亦是一个原因。叶南溪挥手令小李坐下、随即发问。小李知无不言,无论叶南溪问什么。他都照实回答,一面白痴也似的表情,语声更就是梦噫一样。越听叶南溪便越心惊,他实在想不到在他准备如何报复的同时,凤栖梧已经因为清水镇的事对他起了疑心,而且开始了调查。那两个无赖的尸体乃是从枯井里捞上来,凤栖梧派去胡家庄搜索的人必然会搜查庄中的水井,那不难就会搜获那些弟子的尸体。心念一转再转,叶南溪几乎忍不注一巴掌痛掴在自己的脸上,若不是外出走这、一趟,到现在仍不知情,那消息传来,鸟帮弟子展开围捕,他便只有挨打的份儿。鸟帮弟子到底准备了什么埋伏,他完全看不出来,小李也一样不清楚,在设置埋伏的时候,他正与燕南赶赴胡家庄。回来之后一直就在为叶南溪的事情烦恼,并没有理会到那许多,叶南溪根本不能够从他的口中问出多少来。有一点却可以肯定,经过两次的接触。鸟帮弟子的埋伏必然针对那东西的弱点,已准备那东西随时从叶南溪那儿破体来叶南溪甚至从小李的口中知道、只要他离开鸟帮总坛。那些鸟帮弟子便会发动埋伏,不管他是否有问题先将他拿下来。这当然是曹廷同意,凤栖梧才会作出这个决定,一想到曹廷,叶南溪便不禁怒由心生,一双眼睛那刹那陡然红起来,射出了令人为之目眩的光华。与之同时小李猛打了~个寒噤,竟然从迷失中回复自我,那刹那他只道仍然在走廊上,却只是刹那,到他猛然发觉是置身房间,再看见叶南溪的一双眼睛变成那样子,不由得胆落魂现在他总算知道眼前这个叶南溪已不是本来的叶南溪,那东西的确已经进入了叶南溪体内。那片刻他的恐惧实在难以言喻,嘴唇颤动着,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念一转,半身一滚,他要往外开溜,那知道他一动,叶南溪的手立即伸来,不偏不倚,扼住了他的咽喉。小李这才想到呼救,却如何再叫得出来,叶南溪狞笑,道:“你还想跑!”小李一阵阵窒息的感觉,手脚木麻,竟然一些气力也发不出来。叶南溪接道:“你好毒啊,竟然这样算计我。”他的语声并不高,小李每一个字却都听得很清楚,到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方才已被叶南溪控制住心神,什么也说了出来。叶南溪到底怎会发觉有异,小李虽然不知道,但他知道良己实在太不够镇定。“去胡家庄的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叶南溪接问。这句话出口,他突然又有一种要痛掴自己一巴掌的冲动,什么时候回来实在已经不成为一个问题,无论如何现在他必须离开的了。小李他是非杀之不可,因为他实在没有那种能力,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完全控制小李,就像是控制凤生那样,使小李听命自己,又不惹起别人的怀疑,而他若是将小李杀掉,安置尸体固然是一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在外面侍候的每一个人都看见他带着小李离开,进入这个房间。即使所有他都安排得很妥当,有找到一个很好的藉口也没有用,从小李口中听来,凤栖梧曹廷经已决定宁枉无纵,一觉有异便先将他拿下来。目前来说,他设法逃走才是最重要。光天化日之下如何杀出乌帮总坛?叶南溪不由得五内俱焚,一双眼睛越来越红亮,那只手也逐渐收紧,小李咽喉的肌肉随着逐渐陷下去。就是他仍然未动杀机,这样下去小李也非要窒息不可。小李的眼睛经已翻白,舌头逐渐吐出来,他仍然企图挣脱,混身却不知何故始终软弱无力,咽喉剧痛中到底发出了一下短促的呛咳声。这一声使他精神大振,他立即便想呼救,但是未叫出来,叶南溪的手已捏碎了他的咽喉。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来。叶南溪身子半俯,嘴唇突然吮在小李的嘴角上,使劲的吮吸那些鲜血。小李在咽喉被捏碎时已绝命,否则也准得给叶南溪这种动作吓死。叶南溪吮吸着缓缓将小李的身子提起来,那样子就像是拿起一个酒壶将壶中酒往肚里倒一样,看来却比别人拿酒壶还要轻松。他的面上浮现出残忍已极的表情,眼神既贪婪又像是极之享受,这时候若是有人撞进来看见,不难吓一个胆落魂飞。没有人闯进来,门还是由叶南溪打开,到他将门打开的时候,神态与平时无异,一切都已经回复正常,所以很顺利将侍候他的弟子一一诱进去,一一解决。凤栖梧曹廷为了避免那些弟子露出破绽·所以并没有跟他们说清楚,也因为不清楚,他们对叶南溪恭敬如故,神态亦一样。没有引起叶南溪任何怀疑,成功的将叶南溪隐瞒到现在。有利却也有害,就因为他们对叶南溪一些戒心也没有,才轻易给叶南溪诱进房间。在楼外的鸟帮弟子毫不知情,甚至一些可疑之处也没有发现,那一圈走下来,叶南溪早已弄清楚他们的藏身所在,在诱那些弟子进去也着实花了一些心思:连小李在内,七个中原五义的弟子就这样丧生在叶南溪的手下。叶南溪吸了这七个人的鲜血是否就有能力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出去?、曹廷一如往日,清晨默运了一遍真气,到处走走,便待去看看叶南溪。他若是去了,只怕未必保得住那条命,事实叶南溪在解决小李的时候,已有意思只待曹廷进来,便出其不意先将之击杀。鸟帮弟子却就在他步向小楼那边之际将他截下,知道燕南方面已经有消息回来,立即转向凤栖梧那边奔去。一路上,那些鸟帮弟子向着相反的方向奔来,每一个都是那么紧张,曹廷看在眼内,心中已有数,知道燕南送来这个消息,并不是好消息。脚步也就更快了。才来到那座倒塌了一半的大堂之前,凤栖梧亦已经赶到来了,曹廷急不及待追问究竟,凤栖梧一面走一面说,以简短的话将燕南等人的发现说了一遍。曹廷虽然意料之中,但知道属实,心头亦不禁沧然。凤栖梧接道:“这消息也来得是时候,现在才天亮不久整整的一天,我们应该可以将那东西解决的了。”“那东西?”曹廷苦笑了起来。凤栖梧知道曹廷的心情:“老前辈,叶老前辈绝无疑问早。。。”曹廷摇头截道:“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老顽固。不肯接受现实的人。”凤栖梧点头:“我经已吩咐各人准备现在要做的。也只是先将留在小楼内的人撤出来。”曹廷道:“这个简单,反正这时候,那……那东西仍然卧在床上装模作样。”“但仍须小心。“凤栖梧目光一闪,突然道:“只怕又有事发生了。”一个鸟帮弟子正匆匆迎着他们走来,凤栖梧不知何故。就是有那种感觉,曹廷给他这一说,一颗心也不由悬起来。那个弟子走到凤栖梧身前,随即道:“二爷。叶老前辈方才出来绕着小楼走了一匝。”凤栖梧急问:“跟着那里去了?”“他好像再要走下去,撞上小李,才转回去。”曹廷追问道:·‘他们说过什么?”“那倒听不到,小李跟着他,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曹廷再追问:“小李可是跟了他进去了?”“不错。“那个弟子想想,接道:“那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我们觉得这件事总要跟二爷曹老前辈说说,"凤栖梧苦笑:“相信就是那东西在作怪,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他仍然有这本领。”曹廷这才真正的清醒过来:“看来我们要消灭他,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得付出相当代价。”凤栖梧道:“可以肯定的是。总比夜间容易得多。”曹廷苦笑,道:“我们也许应该跟那几个弟子说清楚,但那么一来,那东西只怕早已发觉,这是天数。凤栖梧无言叹息,看着那些灰尘散落,只等那东西闯出来。灰尘散尽,周围一些异样也没有发现,以他们包围的紧密,叶南溪若是现身出来,绝不会一无所觉。总坛的外围也没有发出任何讯号,在行动之前,凤栖梧已吩咐部份鸟帮弟子小心监视着上空,一有发现,立即施放烟花火炮示警。与之同时,无数张巨网也已准备妥当,只等那东西出现,便将之网起来。凤栖梧曹廷俱都不能够肯定那东西在光大化日之下是否一样发亮,一眼便能够看出来,但绝对相信,那东西除非不出现,否则他们绝不会一无所觉。当夜他们虽然看得不清楚,亦能够肯定那东西的体积并不小,绝没有可能看不见,而且那东西飞动的时候不住发出嗡嗡声,也甚是容易辨别。在采取行动之前凤栖梧也已经吩咐各人保持肃静,目的也就是在方便从声音中找到那东西的所在地。每一种可能他们都已经考虑到,只等小楼内中原五义的弟子撤退,但小楼倒塌,却是在他们意料之外。他们不知道那东西怎样将这座小楼弄塌,只知道那东西这样做是掩护自己逃命。那东西对他们也非常恐惧,这当然使他们信心大增,齐都感到很兴奋。他们也实在想看看那到底是怎样子的东西,怎能够进入人体之内。差下多半个时辰,那东西仍然不见踪影,叶南溪也是,周围始终一片死亡也似的静寂。每一个人尽管焦躁,表面上仍然表现得异常j冗着。曹廷忽然道:“你看那东西会不会弄巧反拙。给砖瓦压死凤栖梧很明白曹廷的心情,道:“只要我们将砖瓦翻起来,不难就会有一个水落石出,"曹廷道:“那要赶快了。”凤栖梧笔道:“放心,我们不会等到入夜的。”曹廷亦自笑起来,却笑得那么苦涩,凤栖梧也没有再怠慢,立即吩咐一批鸟帮弟子上前去将砖瓦挖开来,仔细搜索,其余的在原位监视、。这又花了他们大半个时辰,倒塌下来的砖瓦等物全部给他们翻转,逐块小心检查,才搬到外面的空地上。那座小楼在砖瓦等物搬光之后,除了那二条柱子,便完全是一片平地小李等七个人的尸体全都给找出来、一个个肌肤有如死鱼肉般,伤口皮肉外翻,滴血不存,绝无疑问都是遭到叶南溪毒手,叶南溪却是不知所踪。那些鸟帮弟子将小李等七具尸体。并排放在平地上,一个个退了下来,看着凤栖梧曹廷。曹廷背负双手,忍不住绕着那片平地踱了一圈,喃喃道:"“好狡猾的东西,却是不知道用什么本领将这座小楼弄塌。”凤栖梧剑眉深锁,转过身,对身旁的一个鸟帮堂主说了几句话,那个堂主一挥手,八个弟子跟着他奔出去。曹廷随问凤栖梧:“‘你可看得出?”凤栖梧摇头,曹廷接道:“那东西弄塌这座小楼,目的毫无疑问在引开我们的注意,好逃走,是如何弄塌这座小楼,其实也不要紧,问题只是他如何能够避开我们的耳目。”凤栖梧沉吟着道:“也许他根本就不在小楼内。”曹廷皱眉道:“我们不是已经将整座小楼包围起来,严密监视?”凤栖梧道:“在还未确定之前我们的人难免会有些疏忽而事实这几天他一直都没有露出可疑的地方。”曹廷点头道:“这儿没有我那个三弟的尸体,可见得那东西现仍然藏在他体内,以他的身份离开,找起来应该也不会大麻烦。”凤栖梧道:“这附近除了包围着小楼的一列房子外,其他房子都已经拆掉,遍设哨站,他若是仍然以叶老前辈的身躯离开,我们的人绝无理由会毫无发现。”曹廷目光一转,道:“你方才就是吩咐人去问清楚?”凤栖梧道:“还要他们周围搜索一遍,鸟王府外已张开巨网,除非那东西已经破体而出,否则没有可能离开鸟王府。”“要是破体而出,尸体必然在鸟王府内。“曹廷目光一闪:“以哨站埋伏分布的严密,那东西将尸体留下夹,又不为立即发觉的地方并不多。”凤栖梧满怀信心的道:“我们不会等太久的。”“又是等候。”曹廷苦笑。凤栖梧摇头:“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做些事。”曹廷又一声苦笑:“眼前已经是一片平地,我们还能够做什么?”凤栖梧道:“将这片平地翻开。”曹廷诧异的望着凤栖梧。“要在这片平地上挖一个洞将自己藏起来,并不是一件难事”凤栖梧解释:“之前一次我们的人藏身在地洞之内,诱那东西进入,现在那东西不难出此一着,诱我们离开。”曹廷轻叹:“我到底老了,竟然没有考虑到这方面。”凤栖梧道:“晚辈也只是因为一种感觉。”曹廷轻“嗯”一声,诧异问:“什么感觉?”“一种要杀人的冲动,要拔刀的冲动。”凤栖梧眼中露出了杀机:“这一年来,也不知何故,每当危机接近的时候,晚辈就会有这种感觉,刀一出鞘,更就不由自己。”曹廷道:“所以你怀疑那东西仍然在这里?”凤栖梧道:“这里我只有一个敌人,要杀也只有那东西!”曹廷道:“希望你这一次并不只是一种感觉。”语气好像仍然有点儿怀疑。凤栖梧随即挥手喝令:“弄掉那三条柱子,翻开这片地众鸟帮弟子毫无异议立即采取行动,三组人争先上前,挥斧,力斩在那三条柱子上。两条柱子应斧裂出了斧痕,另一条却竟然给砍得飞起来,那一组鸟帮弟子不由一征,迎着柱子倒向的弟子慌忙走避,也就在这刹那,那条柱子所立的地面砖上飞扬,裂出了一个人形的洞穴,一个人僵尸也似直挺挺从洞穴中弹起来,双手一翻,一双流星锤疾击了出去。两个鸟帮弟子首当其冲,挨上一锤,口吐鲜血,飞出丈外。一锤连击二人,另一锤却是撞向那条柱于,那条柱子给这一撞,立时横飞开去,撞向一排鸟帮弟子。惊呼惨叫顿起,那条柱子一连撞倒了十多人,去势才尽,滚落地面,那十多人之中最少有四个当场丧命、两个还被压在柱子下。那个人随即转身,虽然一身泥上。但曹廷凤栖梧他们仍然立即认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叶南溪。“老三一”曹廷脱口一声,面色惨白。叶南溪阴阴一笑:“老大,你好狠,竟然与别人联手对付自己兄弟。”曹廷怒叱道:“我三弟已死,你只是那东西。”“什么东西一一”叶南溪反间:“你说?”曹廷当然说不出来,凤栖梧却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一定很快就会明白的了。”叶南溪狞笑:“凤栖梧,你…·好本领!”。凤栖梧很冷静的道:“这一次我们一样能够将你赶出来,太阳底下,一定能够完全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叶南溪摇头:“我本来就没有隐藏自己的真面目。”“那你为什么进入别人体内?“凤栖梧道:“为什么借别人身子为非作歹?”叶南溪道:“那只是固为这样我才能发挥更大的威力,也这样才不会引起你们人类的怀疑。”这等于说他不是人的了,那又是什么东西?曹廷凤栖梧相顾一眼,怔在那儿,其他人亦是面面相觑。叶南溪目光落在曹廷面上:“我已经准备暂时将仇恨放下的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自找麻烦,还要来迫我?”曹廷冷笑道:“你这在骗谁?你苦是真有此意,怎会还借我三弟的身子到这里来?”叶南溪道:“那是因为这之前我还没有听过你那样的一番话。”曹廷又是一怔,不由自主问道:“那番话?什么话?”叶甫溪道:“你忘了?不是说我胸无大志,只记私仇,不懂得利用自己超凡的能力进入朝廷,借助官府的力量,解决一切?”曹廷心头一凛,凤栖梧那边亦由心寒出来,若是如此。势必被那东西闹一个天翻地覆,也不知多少人要遭殃。“幸好我们总算还来得及制止。”曹廷一抖手中红缨枪。凤栖梧接道:“幸好你说了,否则我们今日未必会拼尽。”叶南溪怔住,一会才嘟喃着道:“这些话我的确不该说的。”曹廷大笑:“你虽然有过人的本领,脑筋可不比~般人灵活,难怪你到现在仍然不能够将我们解决。”叶南溪勃然大怒,双臂一紧,流星锤提起,在半空相撞,有如响了一个大雷。那些鸟帮子弟这时候都已退出那片平地,组成另一个严密的包围网,随将叶南溪包围起来,大雷骤响,齐皆一呆,却并没有退缩。凤栖梧接道:“他其实也不太笨,懂得先将柱子拔起来,藏好了身子,又再将柱于插在其上,我们若是稍为大意,不难就被他瞒过去。”叶南溪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头,遇上了凤栖梧摇头道:“这种话该是我们说的,倒霉的也一直是我们。”曹廷道:“可不是,这种恶运,过了今天,也应该终结的叶南溪道:“在我来说,虽然杀你与否也是一样,已经再引不起我多大的兴趣,但一件事情既然开始了,总应该有一个结局。曹廷道:“你也不是那种会半途而废的……”接着的一个“人”字到底没有出口。叶南溪冷冷道:“看来到现在你仍然不知为什么我会那么痛恨你们五个人,”曹廷一怔道:“这正是我们要知道的,当日在一人村,我们毁了依依,但那只是你的寄居体,你还是及时脱出,并没有对你造成多大伤害。”叶南溪道:。‘若是没有,我要报复,绝不会浪费这许多时间,也不会到现在,仍然留在这个鬼她方。”曹廷奇怪的望着叶南溪,凤栖梧接问:“他们到底令你受到了什么伤害?”叶南溪仰首天望:“我不是有意来这地方,所以到来完全是一种意外。”凤栖梧忍不住又问:“你原是属于那个地方的?”“说出来你们也不懂。”叶南溪目光落在凤栖梧面上又抬起,这一次看得更远:“你们虽然比我们庞大,可是,比我们落后得实在大多,就是说上十天十夜,你们也不会明白,懂得了多少。” 凤栖梧冷笑:“你尽管说说。”叶南溪笑了笑,忽然问:“你们可知道太阳月亮怎么会这样光亮,星辰到底是什么,风从何处来,雨从何处至?” 凤栖梧、曹廷一怔,叶南溪又间:“还有,月亮太阳为什么每天都是从东方升起来,从西方落下去?” 曹廷脱口道:“你说是为什么?”叶南溪道:“那其实因为我们站着的地方是一个圆球,每天都转动一匝。“说着以手捧着的流星锤一转。“真是胡说八道。”曹廷冷笑:“若是圆球,我们那能够站得稳,一转之下,岂非全都掉到天外了。”叶南溪道:“这只是因为这个圆球有一种吸力。” 曹廷连连摇头:“一派胡言,岂有此理。”叶南溪笑了起来:“在我们来说,这是连小孩子也懂的常识,你们却仍然一窍不通。” 凤栖梧听到这里,终于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原住在那儿?”叶南溪极目天望:“在我们的地方我们当然就是人,那地方脱离这里,以你们的时间观念来计算,一步步不停的走,总要走上几万年。”放屁一一”曹廷冷笑:“若是如此,你现在岂非已经几万岁,跑几万年跑到这里来,你不是疯子就是当我们是傻瓜来骗。” 叶南溪道:“由这里到洛阳,步行要多少天?” 曹廷道:“二十天总该到了,洛阳跟我们有何关系?”叶南溪不答,接道:“若是骑马,那当然快得多。”“当然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完全不懂?”叶南溪道:“除了骑马之外,你们还有更快的方法,可以将时间缩短?” 曹廷没有回答,凤栖梧想想,道:“在我们来说,骑马已经是最快的了,难道还有其他的东西比马更快,又可以将我们载到去?”叶南溪道:“你们当然没有,那就是因为你们的落后,若是我们,则不需半个时辰,便可以飞到去。” “飞到去?”曹廷诧异道:“你们是鸟儿,是飞虫、长着翅膀?”凤栖梧接道:“就是鸟儿也飞不得那么快,鸟飞虽然快,比奔马可并快不了多少,这是并不难证明。”叶南溪道:“我们有一种工具,可以载着我们飞到很远的地方而只需要很少的时间。”一顿一叹。“这说你们也不懂,总之,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是来自很远的地方,所以到这里来,完全是一种意外,我们从来就没有人愿意到来这么落后的地方。“落后?”曹廷忍不住又冷笑:“事实证明。我们的思想要比你灵活。”叶南溪苦笑了一下:“这可以解释是我们太先进,很多事情都不用太花脑筋,日久脑筋便难免变得有些迟钝,有些退化曹廷连声冷笑:“什么都是你说的,思想不灵活、能够干出什么来?”“什么我们都已看出来了,要什么都有,那还用再费心思?“叶南溪看看曹廷,摇头:“年纪老的人总是特别固执、很难接受新奇的事实。”曹廷道:“我要看的正是事实。”叶南溪道:“你看到的还不足够?”曹廷道:“我能够看到什么,好像你这种妖物还要在妖言惑众。”叶南溪大笑,转顾凤栖梧:“姓凤的,你怎不说话”凤栖梧道:“你说的我都不大懂,又能够说什么?”叶南溪看着凤栖语,笑容一敛,长叹一声:“你虽然可恶,无论如何总是一一个老实人。”凤栖梧接道:“话说回来,你是因为一种意外,落在我们居注的地方,在一人村?”叶南溪道:“还要远,下落的时候我乘坐的东西撞毁了,而且发生了爆炸,仓卒间,我只能及时带走了一具接收拍发消息的东西——”凤栖梧曹廷怔怔的望着叶南溪,又听不懂了,叶南溪摇头道:“我说那是东西,是不想作大多解释,若是我直接告诉你们那东西的名字,我就是要解释也未必解释得来。”凤栖梧道:“那是因为我们太落后,你纵然能够解释我们也不懂。”“就是这意思。“叶南溪仰首向天:“若是我知道会变成这田地,也许我带走的是一些武器,那最低限度,事情也不会弄到这么糟。”曹廷道:“那又是什么武器,是不是可以很迅速的结果我们?”叶南溪道:“其中的一样,是可以射出一一道道亮光,可以将你们射成灰烬。”曹廷想笑没有笑出来,叶南溪接道:“我所以只带走那东西,当然是因为我希望我的同类能够收到我的讯息,赶快将我救回去,可是却不慎撞坏了其中一部份,必须修理才能够再使用。”一顿叶南溪长叹一声才道:“损坏的部份当然也必须替换,所以我才到了一人村。”凤栖梧淡然道:“既然说我们落后,一人村又怎会有你需要的东西?”叶南溪道:“我所以到一人村,只是为了进中原。”凤栖梧道:“我可想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同?”叶南溪道:“不久之前,我们已经有人来过这儿,而且带来了一样东西,送给一个姓沈的人,好像就叫做沈万山。”凤栖梧一怔:“沈万山?”叶南溪道:“你们应该听过这个人,因为他有一样东西凤栖梧脱口道:“聚宝盆?”叶南溪笑起来:“不错,有了那个聚宝盆他一夜变成巨富,而且富甲天下。”凤栖梧道:“我以为那只是传说。”叶南溪道:“除了聚宝盆之外,你们能够解释他的财富来源?”曹廷冷笑道:“天下又怎会有那样的盆子,将一样东西掉下去,立即就能够变出更多同样的东西来。…叶南溪道:“那其实不是一个盆了,乃是一个结构非常复杂,绝不是你门的学识所能够理解的东西。”曹廷道:“你只管说出来。”叶南溪道:“那样东西在这儿虽然是宝物,在我们那儿却是非常普通的一样东西,严格说来,应该说是一样机器,复制机器。”凤栖梧曹廷怔怔的望着叶南溪,那些话在他们听来无疑是非常新奇。“只是在太阳底下,那样东西就能够利用太阳的能力将周围相同的物质组合起来,组合成与放在盆内的东西一模一样的东西。”叶南溪解释得非常吃力,虽然是希望能够以最简单而又是凤栖梧他们能够明白的说话来解释这件事实。凤栖梧一面听一面又似有些明白,点点头,曹廷却道:“我始终以为聚宝盆由头至尾都是一个骗局,你可知道,沈万山曾经被皇帝召进殿内,叫他依样画葫芦将东西变出来,可是沈万山却是变不出……”“这还不简单,话己说在前头,那东西必须在太阳底下,吸收太阳光才能够发挥作用,殿内没有阳光如何变得出来?…“这也是一”凤栖梧颔首:“皇帝当然不会让他有机会解释,一句欺君,只怕他的一双脚已经骇软了,只有眼巴巴看着宫中的人将那个聚宝盆摔碎。”“虽然碎了,不能够再起复制的作用,但并没有完全损坏,我所需的只是其中极少的部份。”叶南溪一顿一声叹息。“我们那个同类在将聚宝盆送给沈万山之后。在中原还逗留了一段时间,看见那么普通的一件东西竟变成了这儿的宝物,令得那么多人为之几乎疯狂,也实在很快乐,这件事也成了我们那儿的一个笑话。”凤洒悟看看曹廷,又看看那些鸟帮弟子,不由苦笑,若是那样的一样东西落在他们手上,他的情形绝无疑问也会相同。叶南溪接道:“他回去的时候,聚主盆仍然没有被摔碎,我也相信姓沈的一定会好好的保持这件宝物。”风洒梧道:“这是你要到中原的主要原因?”叶南溪点头道:“当时我知道下会有人听得懂我的话,除非我进入人的体内,利用人说话的结构,才能够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才能够打听得到中原沈家所在,那大概是我乘坐的飞行工具爆炸时发出的亮光,惊动了附近打猎的一个部落的公主,以为是神迹抑或什么宝物出现,飞骑奔来一看究竟,不慎堕马,伤了皮肤,我便乘机进入了她体内。”曹廷脱口道:“那就是依依?”叶南溪点头:“我占据了她的思想;知道一人村是往中原必经之路,所以便到了一人村,驻在那儿的人却是不知道怎样往中原,到后来,千里独行来了,我原是准备依赖他,及至知道他因为好杀了你们的弟子,被你们追到来,知道他很难安全回去,也省得麻烦,索性就将他杀掉,安心在那儿等你们到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曹廷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当然又是想起了那一夜的荒唐,以及吃人肉的那一份恐怖。叶南溪接道:“我已经很小心的了,但仍然被你们找到了那些尸体,当时我是有意坦白跟你们说明白,希望你们能够帮忙我解决那件事,你们却因为吃了人肉,全都变得很愤怒。”曹廷道:“我们看见亮光的时候,你已经从依依的身上逃了出来。”“那只是我的一个寄居体,毁了可以找过另一个,但,该死的,你们在动手的时候,兵器砸着了我要修理的通讯东西,碎成了一片片,不能再用。”曹廷怔了怔,叶南溪咬牙切齿的道:“我所有的希望都在那里的了,那东西一毁,我便再无法联络自己的同类,即使得到了那个聚主盆,也没有用的了。”语声未已,他的一双眼睛已经红起来,红得非常突然,就像是突然落下了一重血红色的薄纱。曹廷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凤栖梧沉吟着道:“你就是因此恨上他们?”叶南溪眼睛更红:“若不是他们,我怎会回不去,你当然不知道我对自己家乡的怀念,那儿有我的亲人、朋友,在这儿,我甚至不能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出现,而已对着的都是你们这种笨蛋了有时我发党良己简直要疯了。”凤栖梧道:“你的所为的确与疯子无异。”叶南溪道:“当时我便已发誓,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们报仇。” 凤栖梧道:“这换转是我,也会这样,无可非议,但你找他们就是了,用不着伤害这么多人,那些人与你可是毫无仇怨的。”叶南溪笑道:“你是说我到处吸血杀人?” 凤栖梧接问:“莫非你需要人血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叶南溪道:“不错,只有从人血中我才能得到自己需要的营养。” “其实不一定是人血。” 凤栖梧冷笑:“你不是有时也吸吃一些牛马的血?” 但事实人血最好。”叶南溪笑笑:“这只是为了生存,当然也无可厚非。” 凤栖梧目光一寒:“换句话,你就是杀了中原五义,报了仇,也还是要继续杀人,一直到你能够回去为止。这是无可避免的事。” 叶南溪只是笑。 凤栖梧冷笑道:“这你说,我们应该如何?” 叶南溪道:“这当然只有除掉我一个办法。” 凤栖梧道:“除了这个办法,我也想不出还有其他办法了。” 叶南溪接道:“你们不是也已经进行得很好?” 凤栖梧点头:“现在我们要做的,也只是将你从叶老前辈的体内赶出来,这应该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叶南溪道:“要知道的,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还等什么?” 凤栖梧道:“由现在到日落,虽然还有好几个时辰,但事情能够早一些解决,总是好的。” 曹廷缨枪抬起来,枪尖指着叶南溪:“我们之间的仇恨今天也应该有一个了断的了。” 叶南溪大笑:“这你们可得小心,这一次若是再给我走脱,你们便再没有机会的了。”双手接一提,流星锤扬起又落下,轻如无物。 凤栖梧长刀即时出鞘,阳光下闪起一道耀目的光虹,正好反射在叶南溪面上。 叶南溪目光一闪,突然凝结在刀锋上,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凤栖梧没有在意,接道:“你既然准备继续为害人间,我们今天就是拼悼了命,也要将你留下来的。” 叶南溪眼睛眯成一线,却问道:“你这柄刀是从那儿得来的?” 凤栖梧目光一垂,接问:“这柄刀有何不妥?” 叶南溪道:“若是我没有看错,这柄刀所用的金属绝不是你们现在的技术所能够炼成。” 凤栖梧冷笑:“你意思是说,这柄刀所用的金属有可能是来自你们那儿?” “大有可能。”叶南溪哺哺地道:“这些年事,连我在内,我们就只有两个到这儿,难道你这柄刀竟就是以那个聚宝盆的碎片治成?” 凤栖梧心中一动,道:“这柄刀的确是出自京城的一个名匠之手,至于他那儿得来的材料,只有他才知道了。” 叶南溪接问道:“圆柄刀是不是比一般的要锋利、坚韧,几接近无坚不摧?” 凤栖梧点头:“古时所谓宝刀,我看亦不外如是。” 叶南溪叹息:“难怪你有那种感觉,肯定我仍然藏在附近。” 凤栖梧诧异地问道:“这又是什么原因?” 叶南溪道:“那个聚主盆是一样颇为复杂的机器,部份的机件必须在极猛烈的炉火中才能够熔化,那绝非这儿的炉火所能够做得到,那种机件与我随身携带某些机件能够发生感应,也由于刀身震动,令你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凤栖梧不由点头,动念之间突又笑起来:“这些话你原是不该说出来的。” 叶南溪怔在那里,凤栖梧接道:“那即使你今日逃得了,一刀在手,我们并不难追上去。” 叶南溪呆望凤栖梧,叹息道:“我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了,否则,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凤栖梧手指一弹刀锋,龙吟声中又说道:“难怪这柄刀铸得这样怪异,那个刀匠相信亦是迫不得已。” 叶南溪没有作声,凤栖梧接道:“别的刀也许未必能够伤害你,这柄刀……”他虽然没有说下去,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白。 曹廷那边大笑:“这还等什么?”身形一动,缨枪一探,迎面向叶南溪刺去。 凤栖梧一见曹廷出手,弯刀亦展,一道光虹疾射向叶南溪。 这一枪一刀显而易见,未尽全力,目的不外在一试叶南溪的能耐。 光天化日之下,那东西能不能利用叶甫溪发挥惊人的威力,就像在夜间那样?这正是他们需要知道的。 叶南溪看着他们扑来,手中一双流星锤暴喝声中双双击出,迎向攻来的一枪一刀。 流星锤有多少斤两,曹廷当然清楚,一看来势便已知道与本来的叶南溪施展出来不煌多让,他的枪没有硬按,身形一扁,缨枪往锤上一贴一转。再一挥,将那个流垦锤挥得疾荡而去。 凤栖梧也没有硬接,一式“铁板桥”,流垦锤从头上飞过,刀亦是往锤上一贴,滚身欺前。 叶南溪暴退,双锤亦急收,突然相撞在一起,“轰”的一声。双锤再分,正好挡住了凤栖梧两人的来势。 他接一声暴退双锤回环,飞舞起来,只舞得风声呼啸,泼水不进。 凤栖梧曹廷没有硬闯,绕着叶南溪疾转,寻隙抵暇,只等机会。 叶南溪双锤挥舞几匝,力道已开始弱下来,突然又一急,也就在这下,他双手突然一松,两个流星锤曳着铁链子激飞了出去。他身形同时暴长,深手抓住了那条链子,那身子就像是流星锤也似地随着飞出的双锤,疾飞了出去。 这正在凤栖梧曹廷二人之间,在双锤脱手同时,他亦已算准了二人一定来不及阻截。 双锤一飞七丈,正向第一排鸟帮弟子落下,那些鸟帮弟子同时双手疾扬,抛出老大一张巨网,迎向飞来心一人双锤。 叶南溪看在眼内,双手一松,锤撞人网中,他即在网外落下,二柄长刀随即向他砍来,每一刀都劈得很用力,也劈得很淮。 叶南溪闷哼一声,及时一个翻滚,从刀上滚过,手一探,一拳痛击在一个鸟帮弟了的面上,只一拳便将那个弟子的面骨击碎,将他击飞出去。 在那个弟子飞出同时,他已然旋身抓注了另一个弟子的手臂,将那个弟子手中的刀反砍在扑来一弟子的面上,接一时撞飞那个执刀弟子,同时夺刀在手。 凤栖梧的弯刀迅速砍至,叶南溪连挡三刀,手中刀已经被凤栖梧弯刀斩开了三个缺口,再挡一刀,齐中两断,腾身急退。 一排长刀已然从后面摆开,挡住了叶南溪的退路,叶南溪大吼,双拳击出,迎向来刀,但双拳还未碰上刀锋,他的身子已经倒下,正好闪过凤栖梧弯刀一击,身形接一滚,扑向一个挥刀弟子的下盘。 那个弟子惊呼未绝,双脚已然给叶南溪双手一把抓住,叶南溪接将那个弟子抡动,左右七个弟子同时给撞飞,凤栖梧亦被迫倒退,曹廷一旁掠来,缨枪蓄势待发,吓发不出去。 那个弟子给抡得昏头昏脑,但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争,突然反手一刀砍上自己的脑袋,立时鲜血激溅。 其他弟子看在眼内,眼都红了,大吼声中,一齐向叶南溪扑去,叶南溪以尸体作兵器,前遮后挡,几个照面,已只剩下一条脚握在他手中,十多柄利刀接又四方八面向他砍来。 叶南溪用断脚迎接了两柄利刀,身形接从当中穿过,弃丢断脚,双拳齐出,一击在面颊,一击在身上,那两个弟子左右飞去,叶南溪如飞掠过。 凤栖梧随后挥刀袭来,接连九刀,一刀比一刀凌厉,叶南震耳听风声,身形接连几个虎扑,总算将那九刀避开。 凤栖梧暴喝声中,接一刀削出,这一刀横削,雷霆万钧,全勺施为,刀风激起了漫天尘土,叶南溪的衣衫亦被激得疾扬起来。 他虽然没有回头,亦知道这一刀的厉害,双脚往地上一促,已慢的身形猛又一快,一下射出了三丈,然后他突然发觉落在一片空地当中。 那附近的十多个鸟帮弟子在他身形落下同时,突然四面八方跃开。 叶南溪一看这情形,已知道这片空地有问题,心念方转,脚下已然一软。 方圆数丈的地面赫然已挖了老大一个陷讲,用几块木板席子铺着,再在上洒上泥土,在那些鸟帮弟子跃开同时,那些木板亦被绳于拉飞了出去。 那些绳子亦是埋在泥土中,不容易发现。 陷饼下布满了一张张巨网,叶南溪才落在巨网上,又好凡张巨网从陷阶旁边的鸟帮弟子手上飞出来,当头向叶南溪罩下去。 网缘结满了倒钩,一落下便使陷阱里的绳网勾结在一起。叶南溪立时被裹在绳网中。 凤栖梧曹廷与那些鸟帮弟子连随四方八面包围上来,暴喝声中,箭弯长矛飞蝗般向绳网中的叶南溪射去。 叶南溪怪叫,双手抓着绳网乱摇,那些箭弯长茅纷纷被绳网震飞。 凤栖梧弯刀一挥,立即一声:“上!”当先往绳网跃下,攀着绳网向叶南溪那边迫近,曹廷缨枪逆举,亦跃了下来。 百二十个鸟帮弟子同时跃下绳网,亦蜘蛛也似纷纷向叶南溪接近。 叶南溪双手摇动得更急,那些鸟帮弟子却将兵器咬在口中,双手交替,继续迫近,绳网虽然震荡得很厉害,并未能使他们弹出去或掉下来。 叶南溪一再用力摇撼,对那些鸟帮弟子都毫无影响,不由停下来,那些鸟帮弟子随即发出了一阵阵呐喊,继续迫近去。 叶南溪呆望着他们越来越接近,神色不住的变化,由惊讶而愤怒,由愤怒而狰狞,再而变得迷惑,抓着绳网的一双手青筋毕露。 绳网一停止晃动,曹廷的身形便一快,一拔而起,连人带枪同当中扑落,一枪接插了下去。 叶南溪双手一扬,绳网绞住来枪,双手接抓在枪扦上,曹廷只觉得一股大力迫来,竟然被叶南溪将手中缨枪夺去。 叶南溪反手再将缨枪刺出,但缨枪被过长,被绳网所阻,竟然施展不开,他怪叫一声,双手将枪杆往膝上一撞,拍的枪杆一断为二。 曹廷不等他将短枪刺到,身形已然跃开,探手将从另一个鸟帮弟子的手中将另一支缨枪接过,反扑而回。 凤栖梧刀已削到,刀光一闪,将从网眼刺出的缨枪削断,接将一道绳网削开。 与之同时,一张奇大的绳网已然在陷阱之上约莫一丈高处张开来。 那张绳网的网眼非常小,而且布满了锋利的倒钩,周围都用木柱支撑着,那些鸟帮弟子,一面将木柱用铁锤敲进泥土里,一面将另一张绳网拉上,覆在那一张绳网之上,随即又拿来第三张。 无数连弩随即从绳网的网眼中伸进来,那些连弩若是一齐发射,绝无疑问可以交织成一道严密的箭网。 凤栖梧仿佛算准了这些布置所需要的时间,在连弩准备好同时,割开了第五道绳网,一刀削向网中的叶南溪。 曹廷的缨枪紧接刺至,叶南溪双手抓着的那两截枪杆及时挥出,左截住了曹廷的枪势,右迎向凤栖梧来刀,在凤栖梧一刀再将那截枪杆削为两截同时他已然从刀下滚出来。 那些鸟帮弟子的兵器立即排山倒海般涌至,叶南溪一脚踏上一柄刀的刀背,借刀拔起身子从众人头上翻过。凤栖梧即时一声怪叫,众人应声同时伏倒,网眼中探出来的连弩也同时发射。 箭如飞蝗,交织成一道闪亮的箭网,一齐网向半空中的叶南溪。 凤栖梧那一声怪叫竟然是暗号,众人也早已有默契,这即是在叶南溪意料之外,那刹那双眼更红,口里发出了一声恐怖已极的尖叫声。 他的身子也就在尖叫声中被射成刺猬,一股股血柱从伤口激射出来。 伏倒的众人旋即跃起,四面八方向叶南溪杀奔前去。 叶南溪身形已落下,标枪也似,直立地上,血仍然激溅,衣衫迅速被鲜血染红,一滩鲜 血接从他的脚下流窜出去,他本来血红的双睛,这时候反而变得如死鱼眼一样,非独没有血色,而且了无生气。 就在众人快要扑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的身子在一下闪光中碎裂,曳着血雨一片片四射开去。 众人已经有过一次经验,首当其冲的仍然被射得一身血浆,惟一与婷婷碎裂的那天晚上不同就是,他们没有被闪光耀得睁眼不开。 这当然是因为阳光下那闪光没有在黑夜中的强烈,而他们的眼睛亦已习惯了阳光。 然后他们又听到了那一阵“营营”的声响,这声响与那天晚上听到的并无不同,不由一齐循声望去。 他们终于看清楚那东西。 绝无疑问,那东西仍然裹在红光中,那红光在阳光下却已淡薄如纱,对于他们的眼睛并无多大影响,然后他们都怔在那里。 他们有生以来,从未见过那么怪的东西,在那刹那,脑海出现一片空白。 那东西骤看来有些像苍蝇,也有些像蜻蜓,只不过少了一条长尾巴,但若说像蜜蜂亦无不可,半插着四片两大两小,椭圆形的翅膀,那双翅膀已接近透明,拍动的时候只是四个光环,现身就象由大小不同的无数片发亮的金属片镶嵌而成,阳光下闪闪生光。 在那东西的头部两侧,有一对成半圆突出来的眼睛,这双眼睛倒像苍蝇的一样,闪动着无数光点,腹下则长着蜘蛛也似的长脚。 那东西飞得并不快,直往上飞去,飞向那之上张开的绳网。 经过那天晚上的失败,凤栖梧他们已经作好准备,那些绳网的网眼结得很小,那东西虽然掌握住这机会,并未能穿网而出,身子往网上一撞,倒退了回来,再次飞撞过去,混身同时亮起来。 凤栖梧即时拔起身子,那东西尚未撞在网上,刀已经砍至,正砍向当中。 那东西立即斜飞出去,口中同时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声响,仿佛在咒骂着凤栖梧。 曹廷亦掠来,缨枪暴长,疾刺向那东西,那东西咒骂不停,从枪锋飞过,再斜飞出去。 网中的鸟帮弟子紧接冲杀上前,兵器齐展,砍向那东西。 阳光下兵器闪亮夺目,交织成一张发亮的巨网,向那东西罩过去,那东西双翅震动得更急激,飞网在光网中,却没有被网着。 凤栖梧曹廷如飞般掠来,却为那些弟子所阻,两人不约而同,不向前进,反而倒退,盯稳了那东西。 众弟子继续挥刀乱砍,那东西飞舞更急,也越飞越低,营营声大作。 凤栖梧本来看得清楚,那东西低飞,视线便被那些弟子隔断。 曹廷心念一动,突然叫道:“各人别动——” 语声未落,那些弟子己然叫起来,营营声同时消失。凤 栖梧一怔,冷笑道:“好狡猾的东西,竟然要藏在人群之中。” 那些弟子同时滴溜溜地转动起来,那么多人,那刹那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东西已飞去了什么地方。 一个弟子忍不住检视自己的衣服。 其余的纷纷效法,乱成一堆。 曹廷大喝道:“别乱动,一个个的来,看清楚那东西是否藏在自己身上。” 那些鸟帮弟子都受过严格训练,立时两个一组的退开,相互检视,由上至下,小心检视一遍,一面小心是否有什么从身上移动,到完全确定没有问题,才一旁退下。 曹廷凤栖梧盯稳了他们,但一直都没有任何发现。 退到了最后,场中除了两个鸟帮弟子之外,就只是那些尸体。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个弟子身上,可是这两个弟子随即亦退开。 那些弟子在退开后,便组成了一个包围圈,在包围圈中现在便只有那些尸体。 凤栖梧曹廷相顾一眼,虽然没有说话,那一眼已等如告诉对方那东西可能藏在尸体之内。 两人随即踏前一步,但立即退下,他们都没有忘记那东西能够进入人体内,而队这之前发生的事情来推测,都是由伤口进入。 地上的尸体全都有伤口,那东西果真如此藏起来,要肯定藏进那一具尸体之内,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难道将那些尸体全都一一斩碎? 凤栖梧不由看了那些鸟帮弟子一眼,那些弟子显然都明白是什么回事,以坚毅的目光望着凤栖梧,一切显然都交回凤栖梧作主。 凤栖梧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将这些尸体都烧了。”语声一顿反手将上身衣衫脱下,“猎”地抛到那些尸体上。 那些弟子亦纷纷将衣衫脱下抛去,不过片刻,尸体已都给衣衫盖着,凤栖梧随即拿一个火折子剔着向那边抛去。 曹廷将缨枪往地上一插,亦将衣衫脱下。 而且以火折子燃着了,才抛到那些衣衫上。衣衫本来是易然之物,很快便熊熊燃烧起来,白烟迷漫。 风吹过,烟涌向当风的弟子面上,几个忍不住呛咳起来。 也有被熏出了眼泪,但他们都没有理会,仍然直立在那里。 火势更大,肌肉须发齐在火中燃烧,发出的异臭、血腥味越来越强烈。 衣服下仍然没有异样,可是凤栖梧曹廷都没有因此而松懈那些弟子也没有,监视着那堆火焰。 这当然也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别的事可做,这已是他们目前惟一希望。 火焰继续在燃烧。 除了异臭之外,还多了一阵阵的异响,但却没有他们希望听到的那种“营营”声。 烟更浓,当风处的弟子眼泪直冒,但仍然苦撑,他们虽然看得不清楚,但听觉不受影响,也准备只要一听到“营营”响声便挥动兵器循声击去。 凤栖语曹廷以及其他弟子虽然不受浓烟影响,亦已被烈火迫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葛地火焰突然冒起来,冒高了数尺。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一紧,一具燃烧着的尸体也就在这时候从地上弹起来。 曹廷看得真切,第一个发动,连人带枪疾扑前去,缨枪“夺”地插入那具尸体的胸膛,从后心穿出。 鲜血亦标出,洒落在火焰上,滋滋的几声,化为血烟飞逝。 那具尸体也立即??了反应,顺着枪杆疾向曹廷扑来。 尸体被火焰包着,这一撞,更有如一团火球,曹廷脱口一声,急忙弃枪。 尸体从枪杆脱出,扑落在地上,继续燃烧,几个鸟帮弟子迅速扑上乱刀斩下。 曹廷那边闪身一跃三尺,探手便要从旁边一个鸟帮弟子手中接另一支缨枪,也就在这下子那个鸟帮弟子面色突然一变。 曹廷一手已抓住枪杆,看在眼内,急问一声:“什么事?” 那个鸟帮弟子尚未回答,曹廷却已感觉颈后一阵刺痛,然后他看见几个鸟帮弟子急向自己这边扑来。 他当然看不见,在他伸手接枪同时,在那具尸体弹起来的位置,红光一闪,那东西疾射而出,射向他的颈后,那个给他缨枪的弟子就是因为看见那东西袭来才变了面色。 那东西赫然并不是藏在尸体内,乃藏在尸体的下面,大概也知道藏不了下去,不得不飞出来,却是先将上面的尸体推飞,引开众人的注意。 可是除了那个伺候缨枪的弟子之外,看见那东西飞出来的还有好些人,却没有一个能够来得及阻止。 凤栖梧也来不及,他也是被那具尸体引开了视线,也已经向那具尸体扑来,但仍然发现那东西猛袭向曹廷。 那东西看来与方才并没有什么下同,只是前端仿佛更亮。 曹廷的颈后那刹那射出了一股鲜血,与之同时,那东西亦开始了一种奇怪的变化,腹前的一对钩爪扣住了曹廷的颈骨,椭圆的身子开始变长变扁,变成一条扁长的铁片也似的东西,抖动着仿佛要钻入曹廷的体内。 曹廷怪叫一一声,反手抓住了那东西,疾掷了出去,他的五根手指同时被掷掉,那东西竟然像利剑一样,在他抓下同时,割断了他的五指。 曹廷却竟似一些感觉也没有,半身一转,目前一落,看见了那五根掉下来的指,面色才突然一白,抬起手来,也仿佛这才感到疼痛。 他没有呆在那里,身形拔起,连人带枪疾向那东西扑去。 那东西在快要触及地面的那刹那已经回复原状,又飞了起来。 鸟帮弟子挥动兵器,疾转向那东西,凤栖梧一刀飞来,抢在众人之前。 那东西一转飞开,又飞扑曹廷,曹廷接连十三枪,枪枪俱落空,反而迫开了前来的人,那东西从枪影中飞进,直扑曹廷的面门。 曹廷伸手一挡,挡了一个空,那东西已飞到了他脑后,一阵剧痛又传来。 曹廷左手一探,触到了那东西,但五指已断,根本抓不住,那东西迅速钻进了他的体内。 向他扑来的人齐皆变色,凤栖梧刀虽然快,但刀刺至的时候,那东西的未端亦已进入了曹廷的体内一闪不见。 下一刀本该就砍向曹廷,凤栖梧却如何下得了手。 曹廷即时怪叫一声:“杀我……” 不等众人有反应,反手一枪刺进自己的咽喉内! 鲜血怒激,与之同时,曹廷的神智已完全麻木,他的枪若是刺得稍迟半分,他的神智便会被那东西控制,整个身子便会被那东西利用作杀人的工具。 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凤栖梧眼也红了,大喝一声,一刀自右角斩下、斜斜将曹廷斩为两片。 血雨飞激中,那东西从曹廷的右半边身子飞出来,飞向头上的绳网,双爪一扣绳子,身形又起变化。 凤栖梧的刀即时砍至,那东西一弹而开,及时避过凤栖梧这一刀,凤栖梧紧迫不舍。 一刀急一刀,追杀那东西,一面大喝道:“各人散开。” 那些鸟帮弟子这时候亦知道聚在一起反而有助那东西,应声散开。 凤栖梧的刀势随即展开,刀光盘旋,几次要将那东西圈进刀光内,都被那东两及时飞开。 那东西本来可以飞得更高,可是上面却罩着绳网,凤栖梧当然不会给那东西有割断绳网的时间,他的刀法简单已出神入化,一刀看似随便削出,但已经算准了距离,只削那东西,绝不会削断绳网。 绳网下能够飞翔的空间也不多,那东西在凤栖梧长刀的追击下,当真是险象环生。 那东西也几次想要绕到凤栖梧身后,可是凤栖梧身形转动,其快无比,完全不给那东西有可乘之机。 火仍然在烧着,烟更浓,但风也急劲,在相反的方向完全不受影响。 那东西终于向浓烟处扑去,似乎想到可以利用浓烟的掩护离开。 鸟帮弟子却已经作好准备,未等扑近,兵器己然乱斩而下。 那东西刀光中飞进,仍然扑进浓烟中,“营营”声突然消失,一个鸟帮弟子跟着从浓烟中扑出来,高举双手,怪叫道:“给我抓住了!” 他双手十指互扣,鲜血从指缝中下停冒出来,一扑倒地。 双手力撞在地面上,一面又大叫:“砍我的手,快——” 凤栖梧己然掠至,一咬牙,一刀向那个弟子的双手砍下。 与之同时,那弟子双手十指尽断,那东西疾飞而出,与刀锋相距只不过半分,激烈的刀风将之震得连翻了几个筋斗。 但仍然高飞,凤栖梧一刀紧接削出,一刀削开了那东西左边的一角翅膀,却也削开了罩着的绳网,那东西立即飞了出去,却已经有些不稳定。 凤栖梧一眼瞥见,刀再挥,绳网袭开,人刀随即从中飞出。 往绳网上一点,凌空拔起了两丈,竟搭在那东西之上,接挥刀斩下。 那东西若是双翅无损,绝不难快过这一刀,左翅已被削上一角,非独影响了那东西的平衡,也影响了那东西的速度。 刀锋未到,那东西已被震的往下飞堕,但随即一旁飞去。 几个鸟帮弟子或伸手,或挥刀,都抓不住,斩不到,那东西迂回飞舞,终于又高飞,也就在这时候,一条人影天马行空般掠至,双手一扑将那东西扑一个正着。 是燕南,他已经赶到来,在网外观战,亦蓄势待发,所以这一扑如此准确。 那刹那在他的感觉就像是捧着一团烈火,一阵灼热,接一阵刺痛。 他的身形迅速落下,双掌在接近地面的那刹那一开,将那东西力拍在地面上。 一阵尖锐已极的怪声从他的掌下响起来,刺痛的感觉更强烈,他随即感觉那东西又跳动起来,脱口大呼道:“砍我的手掌!” 语声不落,凤栖梧己落在他身旁,猛然一咬牙,一刀往燕南的左掌插落。 刀穿透燕南的掌背,仿佛刺进了什么东西内,凤栖梧那刹那完全肯定绝不是刺进泥土内。 又一阵尖锐已极的怪声从燕南掌下传出来,燕南虽然被利刀穿掌,反而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一闪即逝,他的面色突然一变,奋力将手掌提起来,刀锋从他的掌上穿过,鲜血激溅,他与凤栖梧都看得很清楚,那东西一端钉在刀上,一端即变成狭长的一条,正在往他的掌心窜进,他这样把掌一提,竟然未能够将之摆脱。 凤栖梧目光一转,探手将旁边一个弟子腰上的匕首取过,一穿一压,终于将那东西从燕南的掌中拉出来。 那已是三尺长短的一条,鲜血淋漓,毒蛇般在地上翻腾。 说有多怪便有多怪,不住的发出了怪声,令人听来很不舒服,甚至有吐的感觉。 那东西翻腾着又贴上刀身,向燕南穿在刀锋上的左掌游窜上来。 凤栖梧的匕首迅速斩在那东西之上,但竟然不能将之伤害,也不能够阻截那东西游窜的势子。 那东西紧贴着刀身,一丝空隙也没有。 凤栖梧待将匕首插进去将之挑开也不成。 燕南当机立断,左掌迎着刀锋一拖,刀锋即从他左掌的食中二指之中削出,他的左掌这时才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