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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玉 >> 《玫瑰剑》

    第一章 月下七色剑

    插花庙面,有一座小山,山不升高,却有苍松翠柏、危石奇岩之胜。初更时分,一钧新月,斜挂在白云如絮,略至幽暗的天空,月色朦胧,夜影朦胧!

这时正有一条娇捷的人影,从山径上奔行而来。

这人身上穿一件宽敞的大褂,腰间束一条阔带,足登薄底靴,头发已经花白,把一条长辫,盘在头颈里,手中提着一柄青萍剑,目光不住的左右打量,看样子,像是赴约来的。

朦胧月色,照在他脸上,首先可以看到的是,他两道又白又浓的眉毛,和领下一把苍白的胡子,就凭这一面,你已可猜想得到这位老人至少已有六十以上了,但只是他被白眉覆盖下的一双眼睛,却是明亮如星,脸色偏偏又焦黄如土。

小山顶上,地方不大,只有十来丈方圆,四周疏朗朗围着几颗高大的松树,风声细细,几方巨石,或卧或立,点缀其问,使得这片山顶,有宁静古朴之感。

白眉老者连纵带跃,还没有走到中间,突然目光一注,举步朝右首一方大石迎着走去。

这方大石,不到一人来高,石藓斑剥,并无出奇之处,白眉老者当然并不是欣赏这方大石来的,他炯炯目光所注,是在大石前面地上,竖立的一支小剑!

一支八寸长,色呈腥红的小剑!

这支小剑从剑穗、剑柄,以至剑刃,莫不腥红如火,而且也打造得十分精致!

白眉老者只看了一眼,就举步朝前走去,他虽然没有出声,心里却默默的教着步数,一直走到第七步,地上又发现了一支竖立的小剑。

这支小剑,形式和先前那支一般无二,只是剑穗和剑身,色如蓝靛!

白眉老者知道在山顶上既已发现了两支小剑,自然还会有第三支、第四支……

他既己来了,自然要看个究竟,于是他又默默的数着步数,折而向西,果然每隔七步,就可发现一支小剑,坚立在地上,但每一支的颜色,各不相同,分为白、黑、黄、绿、紫,连同先前的红蓝两剑,一共正好七支。

这七支剑在山顶中间,居然列成北斗七星之状!

白眉老者目中星芒流动,握剑左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微微昂首说道:“七色剑,果然是北岭七星!”

“不错!”有人低沉的应了一句。

白眉老者倏然一个旋身,喝道:“什么人?”

“我!”刷!一道人影疾如飞乌,从一棵高大的松树上飘落地面。

白眉老者横剑凛立,目光直注对方,那是一个身材和自己差不多高矮的青衣中年人,生得面如淡金,目如霜刃,腰间也束着一条青布腰带,左手同样提着一柄连鞘长剑,只要看他从树上飞下来的身法,此人一身武功,就相当高明。

那淡金脸青衣人落到地上,就冷冷说道:“阁下既然认得七色剑,可知下面的一句话么?”

白眉老者问道:“下面一句怎么说?”

淡金脸汉子冷傲的道:“北岭七星,见则终凶。”

白眉老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阁下究系何人?”

淡金脸青衣人道:“你方才不是说过了么?”

白眉老者疑惑的道:“你是北岭七星?”

“差不多。”

淡金脸青衣人冷然反问道:“你是白眉昆仑甘春霖?”

白眉老者道:“正是老朽。”

淡金脸青衣人道:“你是赴约来的了?”

白眉老者道:“正是。”

淡金脸青衣人哂然一笑道:“这不就对了么?”

白眉老者道:“老朽既已应约而来,北岭七星,怎么还没来呢?”

淡金脸青衣人傲然道:“我不是已经站在你面前了么?”

白眉老者道:“北岭七星,从不分散,怎会只有你一个,还有六位呢?”

淡金脸青衣人傲然一笑,举步随着地上直坚的七柄小剑布成的北斗七星,走了一圈,脚尖挑处,就有一支剑离地飞起,投入他的大袖之中,走完一圈,己把七支小剑全收了起来,才做然道:“你只要认得七色剑就好,管我们来了几个人?”

白眉老者双目寒光闪动,点头道:“那好,你拔剑。”

淡金脸汉子稍停,又续道:“你不问问我的来意?”

白眉老者断然道:“不必了。”

淡金脸汉子道:“你不问,我也要说。”

淡金脸汉子道:“二十年前那句话,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白眉老者道:“老朽记不得了。”

淡金脸汉子道:“那句话是‘献珠得命’,现在事隔二十年,要改一个字,那就是‘献珠献命’,不过我可以不为己甚,饶你全家不死。”

白眉老者听得勃然大怒,“锵”的一声掣剑在手,况喝道:“狂徒,拔剑!”

淡金脸汉子同样左手一摆,“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冷做道:“甘春霖,我可以让你发剑。”

白眉老者冷哼道:“我先发就先发!”长剑一圈,正待刺出!

“老伯且慢!”

一道蓝影,随着话声,疾掠过来,好快的身法,一下就落到两人之间。

白眉老者斜退一步,喝道:“你是什么人?”

淡金脸汉子岸然不动,两点明星般的眼睛同时朝来人投去。

蛾眉新月,月光虽然朦胧,但依然可以看得清来人面貌,那是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少年,生得浓眉如剑,目若朗星,身上穿一件天蓝长衫,右手握一柄古铜色斑剥剑鞘的长剑,硕长的人影,站在月光之下,斯文中带着一股英气!

蓝衫少年朝白眉老者抱拳一礼,说道:“老伯请了,小侄云飞白,家父云薄天,传闻昔年横行关外的北岭七星,向老伯寻仇,特命小便赶来相助。”

白眉老者被他一口一声“老伯”,叫得有些发怔,目光相对,就偏头移了开去,点一点头,道:“你……啊,云……贤侄,多谢你了……”

淡金脸汉子冷冷一笑道:“甘春霖,你来了帮手啦,那就不妨两位一起上。”

他虽在和白眉老者说话,但亮若晨星的两点目光,却凝视着云飞白。

云飞白朝白眉老者一抱拳道:“老伯请后退几步,这位朋友,就让小便来打发他外了。”

淡金脸汉子轻笑一声道:“云朋友好大的口气。”

白眉老者一摆手道:“贤……侄,不,不,你先歇息,老……朽今晚非要亲自领教领教他的七色剑,到底有些什么名堂?”

他敢情是被淡金脸汉子激怒了,连说话都有些碍口。

淡金脸汉子大笑道:“好极了,我就足为了领教你的“乾坤剑、掌”来的,你尽管出手使来好了。”

白眉老者冷哼一声,右手长剑向空一举,眼看云飞白还站着没退,不觉朝他轻喝道:“你还不退开些?”

云飞白慌忙躬身应了声“是”,后退了几步。

白眉老者口中大喝一声:“看剑!”刷的一剑,朝淡金脸汉子攻去。 他这一剑既无起手式,也不开门户,剑化惊天长虹,直取那淡金脸汉子左乳心脏要害。

这一剑,端的厉害无匹,只要被他剑风扫上一尖点,淡金脸汉子不死也得重伤。

淡金脸汉子左手一抬,竟用手肘撞向扣尖。

白眉老者心头暗暗冷笑,翻手之间,剑锋侧转,往上挑起,疾向对方手腕削去。

但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白眉老者的剑锋削在他左腕之上,犹如削上了钢铁,

被他一下震开。淡金脸汉子趁机一个左旋,右手长剑已如银蛇出洞,反刺过来,他出手又狠又快,火辣辣凌厉惊人!

白眉老者没想到他手腕上戴着铁制的护腕,刺去剑势一下被他荡开,反而刺来一剑,一时之间,回剑护身已是不及,脚下连换三个方位,才避开对方一剑,但他这一剑堪堪避开,淡金脸汉子第二剑,又带着一片轻啸,急袭而来。

白眉老者心头甚是气怒,口中大喝一声,手腕一振,挥剑向淡金脸汉子剑上撞去。

淡金脸汉子忽然手肘一收,缩剑变招,又是一剑刺了过来。

白眉老者本想和他硬拼一招,见他又是一剑刺来,口中“嘿”的一声,斗然一剑向右撩。

本来是他先发的剑招,不过一两个照面,就被对方抢去了先机,自然心有未甘,一剑甫出,剑势突然加急,连续三剑,一剑接一剑的刺出,分袭对方三处大穴。

不!玉剑未已,人己紧随着逼上,长剑卷起一片冷风,又是六剑,如影随形而走,直压过去。

这九剑正是白眉昆仑甘春霖驰眷江湖“乾坤剑法”中的杀着,由“干三连”,变为“坤六断”,剑势连绵,三剑一组之后,又是六剑一组,寒芒飞洒,九道剑光,排空齐飞,快速已极!

淡金脸汉子冷冷一笑,手腕连点,剑光如灵蛇乱闪,使得和白眉老者同样快速,只听一阵“叮”“叮”轻响,己把白眉老者攻出去的前三、后六,九剑全数封开。

白眉老者发觉自己攻出九剑,竟然无法把对方通退一步,心头止不住暗暗惊奇,忖道:“此人剑上功夫,果然不弱,哼,我倒不信……”

淡金脸汉子也在此时开口了:“白眉昆仑,也只有道点能耐么?”

白眉老者听得不由气道:“七色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这两句话出口,两条人影,两支长剑,又快捷无伦的一凑而合,剑光缭绕,互相纠缠在一起。

两人这回各施所学,愈打愈快,云飞白站在三文以外,仔细观察,只觉这位世伯(白眉老者)剑发如风,出手轻巧有余;但对“乾坤剑法”大开大阔之势,力道似乎稍嫌不足!心里暗自觉得奇怪,忖道:“看来年岁不饶人,甘老伯究是年过花甲,体力已衰,对这套仗以成名的剑法,使来已有力不从心之感了!”

就在此时,但听淡金脸汉子清叱一声:“你也接我七剑试试!”

喝声甫出,一阵“锵”“锵”剑呜,急如连珠般响起!

白眉老者连人带剑,被震得脚下跟路,连连后退,口中一声恕哼,突然脚尖一点,

平地飞身,轻如燕掠,飞扑了过去,青萍剑扬空一闪,人到剑到,朝淡金脸汉子当头劈下。

淡金脸汉子身躯一矮,从侧闪出,使了一招“举火燎天”,迎着青萍剑截去。

白眉老者手腕连抖,刷刷刷一连几剑,左右分刺,剑花错落,银花飘闪,但淡金脸汉子身形左右移动,任你白眉老者快剑飞刺,竟连他一点衣角也没碰到!

白眉老者这一气非同小可,手中青萍剑也使得更急,剑光颤动,千百点寒芒,密集刺出。

要知名家对剑,讲究以静制动,绝对不能动怒,白眉老者剑势虽然急骤如雨,看去极为凌厉,但只顾进招,不能攻守兼顾,是谓躁进的结果,往往会造成予人以可乘之机!

淡金脸汉子现在已经连退了三步,他脸上依然冷漠得不见丝毫表情,但他双目之中已经隐隐有了笑意!

云飞白眼看白眉老者着着进击,忍不住叫道:“甘老伯小心!”

“啪!”淡金脸汉子以退为进,此刻趁机出手,一招“秋水横舟”,长剑一翻,一下压住了白眉老者的剑势,左手剑硝闪电般朝白眉老者右肩窝下侧“肋池”穴上点去。

白眉老者吃了一惊,急忙身形一恻,左手剑鞘同时格出。

淡金脸汉子剑尖突然一桃,“嘶”的一声,剑光从白眉老者的颔下撩起,把他白长髯扫出老远。

白眉老者口中禁不住惊啊出声,急急往后掠退。

淡金脸汉子听得微微一怔,正待纵身追击过去。

云飞白身形一闪,拦在他前面,说道:“现在该由在下向阁下讨教了。”

淡金脸汉子目光凝注,冷然一笑道:“你真要和我动手么?”

“不错!”云飞白昂然道:“在下既然赶上了,自得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

白眉老者被淡金脸汉子一剑削去垂胸苍须,心头更是怒不可遏,手执长剑,冲了上来,大声道:“云……贤侄,你让开,我和他拼了!”

淡金脸汉子目中神光不定,望着白眉老者冷冷的道:“你不是甘春霖?”

白眉老者沉声道:“谁说老夫不是甘某?”

云飞白看他光着下巴,形状确是有些狼狈,急忙拱了拱手,劝道:“老伯且请息怒,小便奉家父之命,兼程赶来,自当稍效棉薄,老伯还是替小侄押个阵吧!”

话声一落,右手已经“呛”的一声,抽出剑来,目注淡金脸汉子,一拱手道:“阁下请赐招了。”

白眉老者双目盯着他,咬着嘴唇,似乎很欣赏这位“贤侄”,便一声不响的退后了两步。

淡金脸汉子长剑一摆,爽朗的笑道:“直要动手,云朋友只怕也不是我的对手呢!”

他一张淡金脸,冷漠无情,很难得有笑容,此时这一笑,露出了两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光看他这副牙齿,就该是温文尔雅的人;但七色剑的主人北岭七星,却没有一个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淡金脸汉子似乎有些不类!

云飞白对面之下,不由看得一呆,但此时大敌当前也顾不上思索其中道理。

云飞白仰首朗笑一声道:“云某是不是朋友对手,要动手之后,才能分晓,朋友这话,不嫌太早了么?”

淡金脸汉子道:“你试试就知道了。”扬手一剑,迎面刺来。

云飞白举剑迎击,淡金脸汉子一剑甫出,忽然运剑如飞,鹰翔阜刺,左挑右戳,打着进攻,一口气朝云飞白运攻了十数剑之多!

云飞白少年气盛,那肯示弱,口中发出一声轻啸,剑势展开,回环如风,一口长剑紧护身躯,缭绕起一片青光!

这番拼搏,因两人发剑都快,剑光缠绕,倏合倏分,煞是好看,一丈周围,剑风激荡,声如裂帛!

白眉老者光着下巴,一双明星般的眼睛,只是盯着云飞白,流露出无比的关切之色,云飞白闪到东,他眼光跟着到东,云飞白闪到西,他眼光跟到西,比他自己跟淡金脸汉子动手,还要来得紧张。

激战之中,只听淡金脸汉子轻笑一声道:“好一手“白鹤剑法”,云相公果然高明得根!”

这两句话,说得声音相当柔和,好像老朋友互相推许一般,这和他冷漠得没有一丝笑容的表情,大相迳庭;但在他话声中,剑招却突然为之一变,时而凌空高蹈,如飞鹰扑免,时而贴地平飞,如霞蝶穿花,时而剑发匹练,寒光盘旋,时而银芒如线,寻暇抵隙,一道人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令人捉摸不定。

云飞白只觉周围剑风飒然,人影晃动,生似自己已经陷入一片剑影之中,无暇旁注,只好聚精会神,连封带拆,紧守门户,耳中突听一声轻笑,眼前剑影云时尽敛,只见一点寒芒,缓锾朝自己飞来,急切之间,逼得向后退出一步。那知后退了一步,并没有躲闪得开,那点寒芒,依然追击而上!

正因为这一点剑尖飘忽不定,使人无法捉摸,云飞白不敢举剑去封,只得又后退了一步。

但淡金脸汉子那点剑尖,依然如影随形而来,一直笼罩着身前七八处大穴,这时也响起了淡金脸汉子的笑声:“云相公,你认不认输?”

云飞白“我”字堪堪出口,一点冰凉的剑尖,已经抵上了他的咽喉!

云飞白方自一惊!

白眉老者也不禁惊“哦”出声,这时即使他想出手相救,也已经来不及了!

淡金脸汉子忽然轻声一笑,回腕撤剑,扬眉道:“看在云相公的份上,今晚咱们就到此为止。”

话声一落,人已翩然飞掠而起,往山下投去,一点人影,去势奇快,眨眼之间,就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走得实在太快了,云飞白几乎运想喝住他的话都来不及出声,一时望着已经消逝的人影,和黑黝黝的山林,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白眉老者重重的冷哼一声,返剑入鞘,和声道:“此人不败而退,必然另有诡计,资侄且随老夫到家庄一叙。”

他长髯被人家一剑削去,自然是脸上无光,因此在说话之时,缓缓转过身去,不愿让云飞白看到。

云飞白恭敬的应了声“是”,也返剑入鞘,躬身道:“老伯请。”

白眉老者也不客气,举步走在前面,云飞白跟着他身后而行,两人相继下山。

甘家庄在插花庙之南,相距不过十来里路,自然不消片刻,便已赶到,夜色之中,偌大一片庄院,已无半点灯火。

白眉老者对云飞白道:“贤侄,夜深人静,我们只能越墩而入了!”

云飞白道:“老伯说得是。”

白眉老者道:“贤侄随我来吧!”

说完,双足一点,当光飞身而起,登上了培头,等云飞白跟着纵起,才翩然朝中庭落去。

云飞白跟着飞身落地,白眉老者朝阶上一抬手道:“贤侄请。”

云飞白谦虚的躬身道:“老伯请先。”

白眉老者领着他走上石阶,跨入大厅,厅上当然一片黜黑,并未点灯!

“请坐。”白眉老者又拾了抬手,说道:“长夜客来,只好委屈贤侄,在这里稍待,老夫去去就来。”

云飞白没有坐,拱拱手道:“不要紧,老伯只管请便。”

白眉老者道:“老夫那就少陪了!”

话声一落,匆匆出厅而去。

云飞白留在厅上,夜深更沉,万籁无声,厅上一片黑暗,不觉举步跨出大厅,在走廊上负手站了一回。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回头看去,白眉老者光着下领,左手依然提着带鞘长剑,急忙奔了出来。

云飞白慌忙迎了上去,叫道:“老伯……”

白眉老者气急败坏的道:“云少侠,我……爹不见了。”

他本来话声一直说得很低沉,现在变成又脆又嫩的女子声音,而且几乎哭出声来!

云飞白不由得一怔,举目望着他问道:“你……不是甘老伯?”

白眉老者脸上一红,低头道:“你说的是我爹,我……我……是甘明珠……”

云飞白这下听懂了!

他听爹说过,甘世伯膝下只有一位千金,叫做明珠,比自己还小一岁,爹和甘世伯是三十多年的老朋友,这次爹派自己到颖州来,似乎另有深意,好让自己给甘世伯瞧瞧,两家本是世交,如能结为姻亲,未尝不是好事……

只听甘明珠接着道:“事情是这样的,爹前天接到七色帖,要爹三天之内,献出一颗宝珠,否则一家鸡犬不留,爹急得不得了,三天期限是到明天子夜为止,我瞒着爹偷偷写了一张纸条,贴在半里外的一棵大树上,约他们今晚到插花庙后山赴约,今晚我偷了爹的青萍剑,假扮成爹模样,一个人赶上山去。”

是她假扮了白眉昆仑甘春霖,这就难怪淡金脸汉子一剑就挑去了她的假须。

云飞白只是静静的听她说着,没有作声。

甘明珠续道:“后来……你和我一起回到庄上来,我已经觉得好生奇怪,这两天我们庄上防备得很严密,但我们一路进来,却投见到有人阻拦,连暗桩也一个不见,我赶到爹书房里,没找到爹,再赶去上房,也没见到人,爹怎么会不见了呢?”

云飞白等她说完,才道:“姑娘不用焦急,老伯是不是会发现你瞒着他到插花庙后山去,他也赶去?”

“这不大可能。即使我爹赶去后山,我们去了这许多时候,应该会在路上碰到呀!”甘明珠急急答道。

一面用大袖拭着涂在脸上的一层黄泥。

现在,月色虽然不算明亮,但己可隐约看到她脸上的轮廓,那是一张清秀的鹅蛋脸,弯月般的眉毛,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只是脸上笼罩着一层焦急之色!

她几乎已经没了主意,只是拿眼睛望着云飞白,希望他拿个主意,其实云飞白只比她大了一岁,也是初出茅庐,哪有什么江湖经验?

云飞白沉吟着道:“那么府上其他的人呢?”

甘明珠撰著眉道:“我们庄上,除了我和爹,只有两个使女,和十几名长工,爹平日教他们练武,这几天,都轮流守夜,但方才进来,一个人也没见到呀!”

云飞白道:“我们先去找找看,只要找到一个,就可问出庄上方才可曾发生了什么事故?”

甘明珠点头道:“你说的对,那就快走。”

她迅速脱下宽大的长袍,露出一身天青劲装,一手提剑,走在前面。

两人穿过大天井,跨出二门,左右雨运各有一排房屋,正是庄丁们平日休息之所。

甘明珠一下冲到左首第一间,刚跨进门,就看到地上横七坚八的躺着八九个人,不觉惊得后退了一步,啊道:“他们都在这里!”

云飞白从她身后闪出,掠入屋中,俯身查看了一阵,仰首说道:“他们只是被点了穴道。”

伸手在一名庄丁身上,连拍了两掌。

照说,这是解穴手法,穴道一解,人就立时会清醒过来,那知拍了两掌之后,那庄丁好似一无反应,依然酣睡如故?

云飞白有些不信,举手再拍了两掌,那人仍然浑如不觉,口中不禁轻咦一声道:“奇怪,他穴道明明已解,怎会仍然昏迷不醒的呢?”

转过身,举手朝另外一名庄丁身上,拍了两掌,那人也和先前一人一般无二,并未醒转。

甘明珠有云飞白作伴,胆子也大了些,同样出手在一名庄丁身上,拍了两掌,那人当然也没有清醒,忍不住道:“难道他们不是被人点了穴道吗?”

云飞白站起身道:“这只有一个解释,这些人可能是被特殊手法所制,普通解穴手法,无法解得开他们的穴道。”

“阁下颇有自知之明。”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了过来!

云飞白、甘明珠同时吃了一惊,迅快的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面蒙黑布的怪人,就站在门外不远之处。

黑夜之中,明知他是人,但见了都会吓上一大跳!

甘明珠惊“啊”一声,不由自主的往云飞白身边依去。

云飞白左手紧握剑鞘,横胸作势,沉喝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声道:“在下是谁,并不重要。”

甘明珠道:“这些庄丁是你点了他们穴道?”

黑衣人道:“就算是在下点的吧?”

甘明珠道:“那我爹呢?”

黑衣人道:“在下无可奉告。”

云飞白冷笑道:“朋友既然敢来,何用黑布蒙面?”

黑衣人道:“在下一向如此。”

云飞白大笑道:“在下希望见见你的本来面目。”

突然双肩一晃,直欺过去,右手探出,动作奇快,抓向黑衣人的蒙面黑布。

黑衣人嘿了一声,左手抬处,五指如钩,向云飞白手腕扣来。他虽比云飞白出手较迟,但拿脉认穴,却是准确无比。云飞白这一抓,竟似自己送上去的一般!

云飞白大吃了一惊,急忙斜退半步,往侧闪开,冷冷的道:“朋友手法果然高明得很。”

“呛”的一声,掣出长剑,喝道:“朋友……”

黑衣人没待他说下去,冷漠的道:“在下并不是和你们打架来的。”

云飞白道:“那你是做什么来的?”

甘明珠一下闪到了黑衣人左首,和云飞白一左一右逼住了黑衣人,口中娇声道:“云少侠,不用和他多说,我们先把他拿下了,再问他不迟。”

“锵”的一声,同样抽出青萍剑来,举剑就刺。

黑衣人左手轻轻一格,发出“当”一声金铁击撞之声,把甘明珠的长剑震了开去,就没去理她,转过脸来,从蒙面黑布两个眼孔中,射出两道目光,望着云飞白,问道:

“你就是云飞白?”

云飞白道:“不错,在下正是云某。”

黑衣人又道:“她呢?是不是白眉昆仑的女儿?”

甘明珠一剑被他手腕撞开,还震得手心隐隐生痛,心头十分震惊,闻言盛气的道:“是又怎样?”

“那就好。”黑衣人缓缓的道:“在下是奉主人之命,前来邀请两位的。”

甘明珠问道:“你主人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二位见到主人,就会知道。”

云飞白道:“贵主人现在何处?”

黑衣人道:“插花庙。”

甘明珠又道:“我爹在不在那里?”

黑衣人道:“在下奉命前来邀请二位,旁的都不知道。”

云飞白道:“这里所有庄丁,都被你们用特殊手法点了穴道,朋友先解了他们穴道,我们就走。”

黑衣人道:“这些人天明自会醒过来,用不着解穴,造时也无法解得开他们的穴道。”

甘明珠望望云飞白,征求他的意见,问道:“你看我们谈怎么办?”

云飞白道:“据在下看,老伯可能已在插花庙也很难说,我们自该到插花庙去看一看了。”

甘明珠点头道:“好,我们那就入吧!”

云飞白朝黑衣人一抬手道:“朋友请吧!”

黑衣人探手入怀,取出两张七色柬帖,递了过来,说道:“这是敝人的请柬,二位收好了。”

云飞白没有伸手去接,一面说道:“有朋友给我们带路,何用柬帖?”

黑衣人冷哂道:“在下要先去覆命,没有这两份柬帖,二位休想见到主人。”

云飞白听他说得神秘,心想:“不知他主人究是何人?”

一面只好伸手把两张请柬接过,凝目看去,请柬上除了七道颜色,不见一宇。

黑衣人突然一言不发,“刷”的一声,身子往上直拔而起,一下穿上屋檐,此人身法之快,有如一缕黑烟,站在他对面的云飞白,急忙双足一点,跟着纵身上屋,举目看去,这不过一瞬间的事,那里还有黑衣人的影子?

甘明珠也相继跃起,问道:“他走了么?”

云飞白轻轻吁了口气道:“这人好快的身法!”

两人回落地面,甘明珠道:“云……大哥,我们到插花庙去,这里怎么办呢?”

她如今一个人弧掌难鸣,只有云飞白可以商量,不自觉的改了口,叫他大哥啦!

云飞白道:“他既然说这些人要等天明之后自会醒转,大概不会有假,目前还是先去插花庙看看,也许甘老伯也在那里。”

甘明珠道:“万一我爹不在呢?”

云飞白道:“就算老伯不在那里,我们见到了他们的主人,也可以探听出一些眉目来了。”

说到这里,忽然问好似想到了什么,口中“哦”道:“你说两天前甘老伯接到他们的七色帖,要甘老伯交出一颗宝珠,那是什么珠呢?”

甘明珠道:“不知道,我从没听爹说过。”

云飞白道:“这就奇了,他们的目的,似乎就在那颗宝珠之上,甘老伯怎会没和你说过呢?”

甘明珠道:“我真的不知道嘛!”

公飞白道:“我们走吧,见到他们主人,也许就可分晓了。”

两人离开甘家庄,一路施展轻功,不消一刻工夫,便己赶到插花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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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二 章 空蒙插花庙

插花庙前面,有一片广场,那是一年一次赶集时用的,多年春天的一场庙会,称之为“插花庙市”附近数十里,甚至百里外的人都会赶起来,其是人山人海,允称盛况!

你想,要容纳数万人集会,加上各式各样的摊位,这片广场要有多大?

正因为广场甚为辽阔,黑夜间就使人有空旷阴森之感!

两人刚走到广场中间,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冷冷的道:“来者何人?”

云飞白看他和方才那个黑衣人装束一般无二,这就说道:“我们是应贵主人之邀来的。”

黑衣人道:“可有请柬?”

云飞白道:“自然有了。”

随手取出两份请柬,朝他递去。

黑衣人只看了一眼,就冷然道:“二位可以进去了。”

甘明珠哼道:“他们把插花庙当作了皇宫!”

越过广场,登上几级石阶,就是插花庙的大门了。

大门敞开着,里面黑黝黝不见灯光,就在两人走近大门之际,门内有人喝道:“插花庙中,步步杀机,二位请亮本门信物。”

云飞白走在前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心想:“他可能隐身暗处,故作神秘。”

一面昂首道:“我们二人是应贵主人之邀来的,现在请柬在此。”

伸手把两张请柬送了过去。

只听那人道:“二位既然是晋见主人来的,请把随身兵刃留在这里,就可以进去了。”

云飞白道:“在下一向剑不离身,这个歉难道办。”

甘明珠道:“是啊,我们应邀而来,来者是客,你们这样自大,又是什么待客之道?”

那人道:“这是敝门的规定,并非专对二位而设,但二位只要闯得过这一开,就可以佩剑进去了。”

话声甫落,只听他轻轻击了两掌。

造自然是暗号了,里面忽然亮起七盏七色灯笼,每一盏灯笼下面,站着一个汉子,这七个汉子衣分七色,(白、黑、黄、红、蓝、紫、绿)手中长剑,也分为七色,在门内列成了北斗七星阵势。

云飞白看得暗暗皱了下眉,暗道:“凭自己两人,只怕不易闯得过他们这座‘七色剑阵’呢!”

甘明珠道:“闯就闯,云大哥,我们进去!”

“不错。”云飞白朗笑一声道:“他们已经摆出阵仗来了,我们想不闯只怕也是不行呢!”

左手紧握长剑,当先举步朝大门跨入。甘明珠紧随他身后跨了进去。

大门内,是一问穿堂,越过穿堂,就是大天井。

两人很快就从穿堂进入天井,走入“七色剑阵”。

“锵”、“锵”、“锵”、“锵”……一阵快如连珠的七声拔剑轻响,铿锵入耳,

就使人感觉到一阵砭肌的寒气,迫人而来!

又是“锵”、“锵”两声,云飞白、甘明珠两口长剑也同时出鞘!

“七色剑阵”中站在天枢位上的红衣汉子一声不作,挥手划起一道红光,直奔云飞白当头。

云飞白长剑还未架起,一排七道剑影,同时排空而至,朝两人当头飞来。

这不用说,也可以想得到,对方只要一剑出手,其余六剑就会相继袭至,不然,还叫什么“七色剑阵”?

云飞白、甘明珠长剑同时挥起,两道剑光交叉而起,向左右击去。

这是一招硬拼的打法,但听一片震耳欲聋的金铁击撞之声响处,两人己把对方七剑一齐架开。

但架开并不是把对方击退,那七个人一剑出手,立即身形晃动,循着阵式,穿行游走,一剑接一剑的攻来。

游走愈来愈快,发出来的剑光,也愈来愈快,愈来愈密,两人左右前后,出现了一排接一排,红、黄、蓝、白、黑、绿、紫的剑光,攻势连绵,配合得到了毫颠!

云飞白、甘明珠同时展开剑法,一连解拆了十几剑,但觉四周剑风如啸,人影晃动,几乎已分不清对方的人影,好像身在一片狂风暴雨之中。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就家惊涛拍岸般撞到!

不!惊涛拍岸,不过只有一面,但这七个人却在两人四面八方围着游走攻敌,故而两人四面八方都受到敌人的攻击。

云飞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道:“对方剑阵如此绵密,自己两人如何冲得出去?但如不奋力往前冲去,只顾困守在一起,岂非只是挨打,坐以待毙吗?”

心念一动,这就回过头去,低喝一声:“甘姑娘,咱们准备冲!”

话声出口,突然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左鞘右剑,全力奋起,左手剑鞘抵挡对方攻势,右手挥动长剑,云飞白掣电般刷刷刷,一连三剑,往前面敌人猛刺,欺身直进,朝前刺去。

甘明珠听到他的招呼,同样抖擞精神,左腕扬起,剑鞘护身,右腕挥舞,长剑疾发如风,跟着云飞白身后,一路冲了过去。

两人这一奋不顾身的发动攻势,朝前猛冲,原也十分凌厉,如果对方不是列下阵式,光是七个人围攻他们,这一面之势,自然很可能突围而出;但对方布的是一种阵势——“七色剑阵”。

既然称之为阵,这七个结阵之人,必然久经操练,讲究首尾相应,互相支援,何况他们阵法发动之后,七个人本来就在穿插游走,七支长剑围着你轮流发动,运用灵活,并不是只是站着不动的困住你们而已!

因此两人这一猛力前冲,他们的阵势也就随着移动,两人冲到东,阵势随着围到东,两人冲到西,阵势也随着围到西。

结果“七色剑阵”,还是“七色剑阵”,丝毫没有因两人的前冲,稍呈紊乱。一排一排的七色剑光,依然挟着强烈剑风,一排接一排的卷涌而来!

两人连冲了几次,依然被困在剑阵之中,难越雷池一步。

只听刚才在门内发话那人造时高声说道:“二位身困剑阵之中,现在大概知道厉害了吧?只要二位愿意放下兵刃,即可安全出阵来了。”

云飞白少年气盛,闻言大笑一声道:“要云某弃剑投降,办不到。”

喝声出口,一时杀得性起,剑招一变,剑势如长江大河般使出,左手剑鞘也在拒挡对方剑势之际,连点带劈,一齐出手,一时之间,只见他全身青光缭绕,翻翻滚滚的一味向前抵冲。

甘明珠也咬紧牙关,跟着他硬闯,但在连番苦战之下,女孩儿家内力有限,额上汗珠,已是涔涔而下!

那人哈哈大笑道:“二位不肯弃剑,老夫的心意总算尽到了。”

话声一落,又听到他举手击掌的声音!清晰的两记掌声甫起,“七色剑阵”形势顿变!

本来那七个汉子只是围着两人出手,如今七支长剑忽然汇成了一道十余文长的七色剑芒,把两人层层的裹了起来,而且愈裹愈紧!

云飞白、甘明珠在这刹那之间,但觉四周压力越来越重,手中长剑每一招都有如挽千斤重物之感,就算想把它竭力支撑开去,都己挣不开了!

对方剑阵逐渐逼近,两人所占的空隙,也越来越小,现在两柄长剑几乎已被卷裹而来的七色剑光压迫到无法施展的地步!

甘明珠汗流浃背,娇喘吁吁,两只手上虽然分握着剑、鞘,但手腕己被震得酸软无力,眼看再也无法支挣下去!

正以此时,两人耳中突然听到一阵“噗”“噗”轻响,眼前剑光倏然尽敛,压力顿解!定眼看去,“七色剑阵”七个衣分七色的汉子,在这一瞬之间,居然横七直八,一起躺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这一变化,直把两人看得如梦似幻,目瞪口呆,一时怔立当场,不知这是怎么一回车?

“哈哈!”只听得方才那人打了个哈哈,说道:“二位果然高明,剑阵己破,二位请啊!”

云飞白听得暗暗纳罕:“听他口气,认为这七人是我们制住的了!”

他虽然弄不清这“七色剑阵”是谁破的,但此时此地,也没有和他们说明的必要。

这就“呛”的一声,返剑入鞘,回头道:“甘姑娘,我们进去。”

甘明珠不知就里,还只当这七个人是云飞白出手制住的,她同样返剑入鞘,举手抹了把汗水,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喜悦,口中轻“嗯”一声,跟在他身后,朝石阶上走去。

大天井中七盏七色灯笼,在这一瞬间,也倏然熄去,但在这同时,大殿上忽然出现

了两盏六角纱灯,从里面缓步走出,那是两个身穿红衣的童子,持灯迎了出来,到得阶上一齐躬身道:“二位贵客请进。”

破了他们剑阵,就成为“贵客”了!

云飞白、甘明珠迈步上阶,跨入大殿。

只见一个身躯高大的紫袍老者,岸然站在殿上,一手摸着他胸前飘垂的花白长髯,面情冷肃,炯炯目光望着两人,颔首道:“二位请进来吧!”

云飞白昂然问道:“阁下就是邀约我们来的主人了?”

紫袍老者呵呵一笑道:“老夫只是主人手下的一名总管而已!”

甘明珠道:“那么你们主人呢?”

紫袍老者左手一拾,说道:“二位请坐。”

大殿上果然已经预先设置了两把交椅,想是为自己二人而设!

云飞白冷笑道:“在下二人,是应贵主人之约而来,贵主人怎么不出来会客呢?”

紫袍老者嘿然道:“敝上还不知道二位已经来了,请二位把敝上的请柬取出来,交与老夫,老夫方可入内禀报。”

甘明珠冷笑道:“他好大的架子!”

云飞白探手取出两张请柬,随手递了过去。

紫袍老者本来神色倨做的人,这回却居然恭敬的伸出双手来,接过请柬,才道:“二位请在此稍候,容老夫进去票明主上,再来相请。”

云飞白道:“阁下请便。”

紫袍老者转过身,匆匆往里行去。

甘明珠长长吁了口气,回头看着云飞白,一手理著书发,娇声道:“云大哥,我们就坐下来歇息咯!”

她方才这一战,用出了全身气力,一个人早已娇慵无力,疲惫不堪,说话之时,便在下首一把木椅上坐了下来。

云飞白也在椅上坐下,只是并未朝甘明珠看来,也没有开口说话。

甘明珠又道:“云大哥,你看这邀我们来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山顶上那个人呢?”

云飞白道:“我们待会就可见到了,不就知道了么。”

甘明珠看他冷淡,连眼睛也没瞧自己一下,心中不禁有气,暗暗哼道:“就算你破了剑阵,有什么好神气的?”

只见紫袍老者步履弃弃从殿后转了出来,朝两人拱了拱手道:“敝上有请二位入内相见。”

云飞白站起身道:“贵上现在何处?”

紫袍老者举手击了一下掌,殿外两名红衣童子手提纱灯,走了进来,躬身道:“总管有何吩咐?”

紫袍老者一指二人,吩咐道:“你们送二位贵客进去。”

两名红衣童子躬身应“是”,各自手提纱灯,同声道:“二位贵客随小的来。”

说完,一左一右举步往殿后行去。

云飞白、甘明珠跟着绕过大殿,进入后进,穿行长廓跨出一道月洞门,那是另一重院落,但见眉月如钧,花影婆娑,小天井中花气袭人,分外显得清幽,却不见一点灯火。

迎面三间精舍,紧闭着一排花宙,除了门户敞开之外,室中幽暗得看不清景物,也静闻得没有一点人声。

两名红衣童子把两人领到阶前,脚下一停,躬身道:“二位贵客请进。”

话声一落,便自退了下去。

云飞白正待举步往阶上走去。

甘明珠道:“慢点,室中黝黑如墨,焉知不是他们安排的诡计,我们该看清楚了再进去。”

云飞白道:“我们应邀而来,来者是客,七色请柬的主人总不至于安排下埋伏,对待客人吧?”

他口中说着,脚下虽已举步踏上石阶,但左手紧握剑鞘,全神戒备,炯炯双目,宜往室内投射进去。

如论云飞白的目力,如今人已跨上阶石,相距不远,应该足可看清楚室内人物;但任你如何凝足目力,还是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

就在他话声方落,只听室中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笑道:“云相公说得极是,我要暗算二位,随时随地都可暗算你们,何用费这大的周折?”

甘明珠冷笑道:“你好大的口气?”

那清冷声音又道:“我已在室中恭候多时,二位可以则疑神疑鬼,还是请进来了一一谈为好。”

云飞白走在前面,当光跨入室中,但觉室中香雷空蒙,飘浮着一股如兰如麝的浓馥香气,身入室中,依然视线模糊,只看到两边一排凡椅,中间放一张圆桌,桌后队绰绰站着一个人影,却无法看得清那人的面貌。

室外是一钩蛾眉新月,本来就朦胧如晦,室内月光照射不到,自然更朦胧而幽暗!

甘明珠跟在云飞白身后,自然也闻到浓馥的香气,冷冷的道:“云大哥,这香味有些古怪,咱们莫要着了他们的道?”

只听那人格的一声轻笑,说道:“甘大小姐,你怎么老是不放心这,不放心那,二位是我邀请来的佳宾,所以特地点燃了一炉奇楠香,藉以去秽,如果这香中有毒,二位已经闻到了,此时退出,只怕也迟了呢!”

时间稍久,云飞白己可看到圆桌上果然放着一个古铜香炉,袅桑青烟,正是从炉中升起,香烟缭绕!

那人站在圆桌后面,正好被烟雾遮住了视线,看来是他有意如此安排,无非故作神秘而已!

甘明珠冷哼道:“北岭七星,惯使鬼蛾技俩,谁知你们安着什么心?”

那人冷声道:“甘大小姐,我好意邀请二位前来,把二位视作佳宾,你出言最好小心些,莫要伤了双方和气。”

甘明珠道:“我说话一向如此,就是要伤和气,也是你先伤了双方和气。”

云飞白道:“甘姑娘,咱们既然应约而来,总该先听听他邀咱们来的目的,事情没有弄清楚以前,还是好好谈谈的好。”

甘明珠轻哼一声,没有作声。

云飞白仰首道:“阁下还口口声声把咱们当作佳宾,难道这般怠慢客人,就是待客之道么?”

那人轻笑道:“我以西域最名贵的名楠香除秽,也早已替二位设置了绣被座位,几壶洵好西湖龙井,这还算是怠慢佳宾么?”

云飞白道:“阁下故作神秘,怎么不点起灯来,以真面目示人呢?”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要见我真面目么?我一向从不以喜面目示人,二位请坐。”

他在说话之时,首先坐了下去。

云飞白回头道:“甘姑娘,咱们就坐下来,听听他邀约咱们来此,有些什么事?”两人在左首两张椅子上坐下。

甘明珠道:“我先要问他一句话,我爹在不在这里?”

那人道:“约我到山顶去的是你,不是令尊,对么?”

“不错。”甘明珠道:“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呢?”

那人道:“这是令尊的主意,对么?”

甘明珠道:“我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我?”

那人轻哼一声道:“甘大小姐,等你回答了我这几句话,我自会答覆你的。”

“好。”甘明珠道:“那是我的主意。”

那人问道:“甘大小姐何以要约我到山上去呢?”

甘明珠气愤的道:“北岭七星,凶名久着,二十年前我爹差点伤在你们七色剑下,幸为一位异人相救,把你们惊走,二十年后,你们依旧找上了我爹,我是爹的女儿,理该替爹分忧,所以我偷偷的瞒着爹,约你今晚到山上见面,这有什么不对?”

那人冷笑一声道:“不是令尊故意要你乔装了他,到山上去赴约,他自己趁机躲起一来了?”

甘明珠怨声道:“你胡说什么?”

那人泠冷的道:“那么令尊人呢?”

甘明珠听得一怔,霍地站起,说道:“你说我爹没在这里?他老人家不是被你们劫持来了?”

那人看她说得不像有假,口中不觉轻“咦”一声道:“这就奇了!”一面接着问道:“甘大小姐此话不是骗人之言吧?”

甘明珠道:“我骗你作甚?我问你,你们把我庄上庄丁,悉数放倒了,我爹无故失踪,难道不是你们劫持来了?”

那人道:“不错,你们庄上的庄丁,确是我手下放倒的,但却并没见到令尊的人影。”

甘明珠反问道:“你不骗我?”

那人忽然大笑一声道:“七色剑主人,言出如山,即使杀了人,也从不抵赖,为什么要骗你呢?更何况有云相公在此地,我筛你们也不好意思啊。”

甘明珠道:“好,你现在可以说约我来又是有什么事?”

那人道:“我约你来的原意,就是为了令尊之事,想和你谈谈,只要他肯交出那颗珠子,我可以看在云相公的份上,不再为难你们,如果想躲起来,那是天下虽大,躲不过七色剑主人的。”

“谁说我爹躲起来了?”

甘明珠望着隐绰绰的人影问道:“哦,你说要我爹交出那颗珠子,那是什么珠子?”

那人道:“甘大小姐没听令尊说过?”

甘明珠道:“我知道还会问你吗?”

那人道:“好,我就告欣你吧,那是一颗驱龙辟毒珠。”

甘明珠问道:“这颗驱龙辟毒珠,到底是你们的,还是我爹的?”

那人道:“二十年前,令尊无意中得自一个海客之手……”

甘明珠冷哼道:“既是我爹得自海客之手,与你们何干?你们在二十年之后,还要苦苦逼着我爹?”

那人冷笑道:“七色剑主人要的束西,非得到手,决不干休?”

甘明珠道:“凭什么?”

那人淡淡一笑道:“就是凭七色剑主人道五个字。”

甘明珠道:“我爹不交出来呢?”

那人冷声道:“匹夫无罪,使璧其罪,这两句诸,你总应该懂。”

甘明珠哼了一声,她本待一口拒绝,但因爹不知去向,不敢太出言顶撞,随即问道:“我爹真的没到这里来吗?”

那人道:“我已经说过,绝不骗你,如果令尊真在这里,我何用要你传话给令尊呢?”

甘明珠道:“那我爹会到那里去了呢?”

那人道:“我想你会找到令尊的。”

说到这里,接着道:“好了,甘大小姐,我们谈话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去了。”

甘明珠问不出爹的下落,也急着要回去,这就站起身来。

她站起来了,云飞白自然也跟着站起。

那人道:“云相公也急着要走么?”

云飞白道:“难道阁下要把在下留在这里吗?”

“你说对了。”那人道:“我要和云相公单独谈谈。”

云飞白道:“有此必要么?”

那人带笑道:“自然有此必要了。”

甘明珠道:“不成,云大哥是陪我来的,自然要和我一起回去。”

那人道:“云相公的意思呢?”

云飞白道:“阁下有话,这样说就是了。”

那人道:“不行,我只要和你单独谈谈。”

云飞白道:“抱歉,在下没有这个兴趣。”

“你会有的。”

那人清冷一笑道:“我若是给云相公看一件束西,云相公就会愿意了。”

云飞白道:“你给我看一件什么束西?”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过来。”

云飞白一手提剑,暗暗运气戒备,依言走了过去。

那人伸出一只手来,把东西放到古铜香炉前面,说道:“云相公自己看吧!”

云飞白伸手从桌上取起,那是一只小巧的锦盒,他不知锦盒中放的是什么?目光一抬,正持问话!

那人已经光开口了:“云相公,怎么不打开来看看呢?”

云飞白依言打开锦盒,只见盒中端端正正放着一串紫玉雕的葡萄,叶上还停着一只蝉,手工精细,每一颗葡萄都透明晶莹!云飞白看得脸色骤变,厉声道:“你……”

那人没待他说完,冷冷的道:“现在云相公可以留下来一谈了吧?”

接着又道:“甘大小姐,你先请回吧,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云大哥绝不会有毫发损伤,而且很快就可以回去。”

甘明珠望望云飞白,问道:“云大哥,你真的要留下来么?”

“自然是真的了。”

那人抢着回答,一面又向云飞白道:“云相公,我也可以向你保证,甘大小姐从我这里出去,回到甘家庄,我会派人暗中保护,没有你这护花使者,她也绝不会有什么闪失。”

甘明珠哼道:“我用不着什么人保护。”

云飞白道:“甘姑娘不如在这里稍候,我们一起走吧?”

甘明珠道:“不用了,我先回去也是一样。”

说完,掉头往外就走。

那人道:“来人哪,送甘大小姐出去。”

门口顿时有人应了一声,亮起一盏纱灯,引着甘明珠穿廊走出。

云飞白道:“阁下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那人道:“云相公想必认识我这块玉佩了?”

云飞白道:“这是家父随身之物,在下自然认识?”

“好!”

那人说了一声“好”,接着道:“那就请云相公先把这块玉收起来。”

云飞白也不客气,从锦盒中取出玉佩,收入怀中,把锦盒放回桌上,问道:“家父之物,怎么在阁下手中,阁下能否见告?”

那人道:“云相公请坐,我自然会告欣你的。”

云飞白回到椅上坐下,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那人徐徐说道:“我只是为了让云相公相信一件事。”

云飞白道:“要我相信什么?”

那人道:“我要从令尊身边取来玉佩,就是证明令尊在三十年前,虽然在江湖上一帆风顺,颇有名头,但时至今日,过去的辉煌,已经过去了。”

云飞白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么?我手下能从今尊身边,取来玉佩,如探云取物,若是有人要取他性命,岂非也易如反掌么?”

云飞白霍然地站起身来,凛然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云相公请坐。”

那人柔声道:“我并不是威胁你,而且恰恰相反。”

云飞白哼了一声,回身坐下,冷声道:“愿闻其详。”

那人轻笑一声道:“看来云相公气大得很,其实我是一片好意,目前江湖上形势乱得很,像令尊这样,昔年在江湖上稍具名气的人,已有很多人出了事,所以我希望云相公赶紧回去,劝劝令尊,最好迁地为良,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隐居不出,庶可无事。”

云飞白道:“在下确然听到有不少成名人物,相继失踪,原来就是阁下这帮人干的了。”

“你别冤枉好人了!”

那人轻哼道:“如果是我们干的,我还会劝你这些话吗?”

云飞白道:“不是你们,还会有谁?”

那人道:“那些成名人物,相继失踪,究竟是什么人干的,我一时也说不出来,但一目前江湖形势甚是险恶,我和云相公说的,句句都是忠言。”

“好。”云飞白站起身来,拱拱手道:“在下多承指点,阁下如别无见教,云某要告辞了。”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那人轻笑一声道:“云相公是不是不放心甘姑娘一个人回去,急着要赶回去瞧瞧吧?”

云飞白被他说得脸上不禁一红,道:“阁下还有什么事?”

那人和声道:“云相公如果不是急着赶回去看甘姑娘,那就稍安毋躁,请坐呀!”

云飞白依然站着,不耐的道:“阁下究竟还有什么事,就请说吧!”

那人缓缓说道:“云相公初来之时,不是说要看看我的真面目么?”

说至此,不由犹豫了一阵,但最终还是下了决心,清咳一声徐徐说道:“你们都给我下去。”

他话声甫出,但听暗影之中,有人应了一声,接着但见两条小巧的人影,一闪而出,身法极快!

云飞白不觉一怔,忖道:“原来室内还隐藏着他两个手下,只要看他们身法轻捷,可见一身武功很高了!”

接着只听那人说道:“我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今晚为你云相公,算是破例一次了。”

云飞白冷然道:“这么说,在下倒是深感荣宠了……”

“嗯……”

突然间,室中亮起了一点火光,只见一只纤纤素手点燃了圆桌上一支烛台。

本来香露空蒙,幽暗的室中,忽然点亮了蜡烛,云飞白但觉眼前一亮!

烛光照耀之下,他看到一张无以伦比,绝世美丽的脸孔!

那是一个一身青衣的少女,只见她乌黑的秀发,长长的垂到肩上,红里透白的玉脸,配着两条不浓不淡的黛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红菱般的樱层,瓠犀微露,带着轻笑,合情凝注!

看她年龄,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岁。

云飞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长发女郎对他嫣然一笑道:“云相公看清楚了么?”

云飞白缓缓的吸了口气,抱拳道:“在下想不到七色剑的主人,竟然会是一位容貌绝世的姑娘。”

长发少女“嗤”的一声轻笑道:“天底下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

云飞白心中暗道:“不对,七色剑的主人,应该是北岭七星,北岭七星纵横江湖数十年,凶名久着,不该是一个年轻少女,而且北岭七星,一共是七个人,也不会是一个。”

长发少女看他没有作声,不由美目流盼,含笑道:“云相公怎么不说话呢?”

云飞白隔着小圆桌正好作刘桢平视,答道:“据在下所知,七色剑主人,应该是北岭七星,姑娘似乎不像。”

长发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就是七色剑的主人,这有什么不像了?”

云飞白道:“姑娘就是北岭七星吗?”

长发少女娇笑道:“难道我还会是假的?”

她这话,自然是有意避重就轻,不肯正面作答,一面随着话声,缓缓举手,拢了拢披肩秀发,望着云飞白,又道:“云相公,我还有一事,要向你请教。”

云飞白道:“姑娘请说。”

长发少女伸出右手,掌心一摊,问道:“这是云相公的吧?”

她红匀而细腻的掌心,托着七颗菩提子,缓缓送到云飞白的面前。

两人只隔着一张小圆桌,她玉手伸来,隐约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云飞白看得一怔,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摇了接头道:“这菩提子不是在下之物。”

长发少女凝眸注视,问道:“真的不是你的?”

“在下从不说谎。”

云飞白问道:“不知姑娘这几颗菩提子是那里来的?怎会认为是在下的呢?”

长发少女脸色微变,目光闪烁,冷冷哼了一声道:“那是另有其人了!”

她造句话,似是在跟自己说的,然后又盈盈一笑道:“云相公大概记得刚才‘七色剑阵’七个剑士吧。”

云飞白听得暗哦一声,忖道:“原来刚才有人暗中相助,用菩提子制住了七色剑阵七人,用如此细小的菩提子,一下就能制住七人,此人功力之高,可以想见了。”

心中想着,一面问道:“姑娘怎么会认为是在下的呢?”

长发少女轻轻转了下身,斜睨着他,笑道:“第一、你和甘姑娘是闯阵的人,第二、使菩提子作暗器,必然是佛门弟子,你是峨嵋灵芝大师的传人,不是你还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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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玉 >> 《玫瑰剑》

    第 三 章 回庄遭伏击

    云飞白听得心头暗暗一怔,自己峨嵋学艺之事,外人知道的不多,她如何知道的呢?淡淡一笑道:“但事实不是在下使的。”

“我相信。”

长发少女点头道:“我们动过手,你在剑法上还输我一筹,从这人一手暗器工夫上看,他功力之高,胜我甚多。”

“姑娘相信就好。”

云飞白望望她,问道:“姑娘还有什麽见教麽?”

长发少女矜持一笑道:“没有了。”

云飞白抱抱拳道:“如此,在下告辞。”

“慢点!”长发少女举起双手,把一张淡金脸的面具覆到脸上,然後用掌心轻轻熨贴著,一面轻声说道:“我叫蓝如玉。”

放开双手,一个绝世佳人已经变成一个淡金脸汉子,但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还含著微有羞意的一脉情意,口中说道:“云相公好走,恕我不送了。”

这句话,连声音也随著改变了许多,接著提高声音叫道:“春雨、秋霜。”

门外娇应一声道:“婢子在。”两个青衣使女一闪而出,站在门口。

蓝如玉吩咐道:“你们送云相公出去。”

两婢答应一声,走在前面引路,云飞白随著她们出了插花庙,回身道:“二位姑娘请回吧!”

春雨嫣然一笑道:“云相公请吧,恕小婢不远送了。”

话落,低低的道:“我家主人,从未对人如此礼遇,云相公是第一个和主人如此谈得融洽的人了。”

秋霜走上一步,接著道二云相公请认清楚了,小婢二人,从小伺候主人,以後相见,不会忘记吧?”

这两个使女,眉目清秀,慧黠可人,蓝如玉如果是花中牡丹,她们就是陪衬牡丹的绿叶。

云飞白含笑道:“在下不会忘记的。”

说完,略一抱拳,转身如飞而去。

赶到甘家庄,已经快近四鼓,他依然越墙而入,刚飞落中庭,只听到暗中有人喝了声:“什麽人?”

云飞白站定身子,就看到两个劲装汉子从阶上走出,两人打量云飞白,左首一个沉声道:“阁下夜闯甘家庄,是那一条道上的朋友?”

云飞白心知他们不认得自己,只是听他们的口气,自然是甘家庄的庄丁无疑,上前一抱拳道:“在下云飞白,刚从插花庙赶来,你家小姐可曾回来了麽?”

右首汉子道:“阁下叫做云飞白,咱们从未听庄主说过,我家小姐,正在厅上,你随咱们进去。”

说完,抬了抬手,让云飞白走在後面。

云飞白不疑有他,举步跨上石阶,走入大厅,厅上也并未点灯,正待开口!

突听身後一人叫道:“云飞白到。”

云飞白一惊心道:“这是什麽规矩,怎麽我现在反倒变成陌生人了呢,要这样兴师动众的报告?”

方自猜疑,只听厅上有人喝道:“拿下了!”喝声入耳上时有四条人影从左右两边闪出,刀光一闪,四柄长刀,卷起凌厉的刀风,围攻而上。

好快的刀法,云飞白还没有看清人影,刀锋已逼近四周,心头暗暗一惊,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急忙抬手掣剑,挥剑封解,一面要待往後跃退!

突听身後两人厉喝道:“此路不通。”

“刷”“刷”两声金刃劈风,两把刀交叉划起,封住了云飞白的退路。

云飞白几乎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围著他的四人四把长刀又已疾攻而来。

你别小看了这四个人的刀招一发,势如流水,出手凌厉无比,就算是江湖上第一流使刀的名家,也不过如此!

黑暗之中,但见刀光如电,绵绵攻来,云飞白祗得展开剑法,护住全身,一面大声道:“你们快快住手,在下不是奸细,你们不信去叫小姐出来,便知道了。”

那四个围攻的人任你怎麽说,也不止月住手,而且刀势也愈来愈紧,卷里在一片交汇如流的锋利光了之中!

云飞白不禁暗暗一惊,心中暗道:“甘老伯一手训练的庄丁,果然厉害万分。”

长剑展处,顿时响起四声金铁大震,把四柄钢刀,四个人影一齐封闭,大喝道:“你们还不住手?”

他虽然架开了四人的刀招,但一条右臂,也被震得隐隐作麻!

四道人影对他的喝声恍如不闻,一退即上,刀光如雪,又向中间合围攻来。

云飞白心头甚是怒恼,瞠目大喝一声,右腕疾振,一柄长剑顿时展开,浑身上下,卷起一片剑光,精芒冷电,绩纷飞舞,剑风霍霍!

他施展出来的乃是峨嵋派饮誉武林的“乱披风剑法”,点点银光,如风飘柳条,千丝万缕,轻盈潇洒,如骤雨排空,千点万点,参差飞洒,剑势之奇,当真江湖罕见。

他在动手之初,还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祗是甘家庄的四名庄了而已,但几个回合下来,对方四人,四柄钢刀,倏分倏合,身法极为精妙,分时如附在自己身上的影子,能够随著你剑势进退,而且永远有一个人躲在背後,挥之不去。

合则刀光电卷,配合佳妙,此退彼进,互作呼应,任你剑光如何的凌厉,也休想伤得了他们。

云飞白一口气连发了三十六剑,四个黑影虽然被迫得连连退闪,但是一退三进,有时候二退二进,还是被他们继在大厅上,好像掉在泥潭里,无法自拔。

渐渐四柄钢刀的攻势又旺盛起来,云飞白迫落成为守势,但他一支长剑还是剑光缭绕,在封闭遮挡之间,偶而也发出几招闪电般辛辣的反击,连守带攻,正好抵挡得住对方四人的联手抢攻,却无法把他们击退。

这情形几乎和被困在“七色剑阵”之中,差相彷佛!

云飞白自心头又惊又怒,自己和甘明珠围在“七色剑阵”之中,对方乃是北岭七星手下,在武林中原有咒名之徒,自己两人抵挡不住,还有可说,如令对方这四个人,只是甘家庄的庄丁,自己也被他们四把钢刀给困住了,十年峨呢苦练,所学何来?

一念及此,口中不觉发出一声长啸,剑光陡然一紧,刷刷两声,刚把前面两个人击退,但闪到身後的一个人,却一记冷刀,竟被他森寒刀锋,划破了左肩衣衫!

猛听一声叱喝乍起,一下又有七八条人影窜入大厅,同时响起了一阵急骤的金铁击撞之声,四面压力,方自一缓,云飞白正待出手反击,突然间,四声惨嗥连接响起,四个人同时饮剑倒地,四面的刀光剑影也立即静止下来,心中方自一怔!

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云相公快请住手,四名贼党全已授首了。”

在他说话之时,人影飘动,那冲入大厅的七条人影,随著收剑,鱼贯退出厅去。

云飞白自然听得出来,这发话之人,就是那个自称七色剑主人手下总管的紫袍老者,这就手持长剑,走出大厅,目光抬处,果见紫袍老者高大的身形,就站在走廊之上,衣分七色的七个大汉,(七色剑阵)则一排站前阶上。

紫袍老者看到云飞白,立即拱手道:“老朽迟来一步,倒教云相公受惊了。”

听他口气,是他率领“七色剑阵”,来替自己解的围!

今晚之事,当真扑朔迷离得使云飞白敌友难分!

甘家庄明明是友,却四个庄丁围住自己猛攻不休,大有非把自己置於死地不可。

七色剑主人,明明是敌人,她却命总管紫袍老者率同“七色剑阵”及时赶来替自己解围。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他心头疑念丛生,望望紫袍老者,冷冷的道:“老丈倒是来得很巧,你怎知在下被困在大厅刀阵之中的?”

紫袍老者深沉一笑道:“因为敝上料到甘家庄可能有变,要老朽率同创阵,赶来瞧 瞧,没想到云相公果然被四个贼党围攻……”

“甘家庄有变”,这几个字,钻到云飞白的耳中,心头不期一震,忖道:“对了,自己和四个庄丁动手,时间并不短暂,何以一直不见甘明珠出来呢?莫非围攻自己的四个庄丁,果然是贼党不成?”

“不对,和甘家一壮作对的,乃是七色剑主人,贼党岂非就是七色剑主人的手下?”

他越想越迷糊,正待开口舐问。

紫袍老者忽然低低的道:“云相公,敝主人来了。”

云飞白回头过去,果然三道人影,已从墙外翩然飘落中庭。

紫袍老者和七色剑阵七名汉子,一齐躬身为礼。

来的当然是一身青衣的淡金脸人(蓝如玉),他身後则紧跟著春雨、秋霜二婢。淡金脸人目光一转,就发出低沉的声音问道:“云相公,甘明珠呢?”

云飞白心中暗道:“她连说话都改变了声音,敢情连她手下人都不知道她是女的了。”

这就略为抱拳,说道:“在下一进来,就遭人袭击,直到现在,还没有见到甘姑娘。”

淡金脸人目中神光”动,回头朝紫袍老者问道:“及老,可曾拿下活口?”

紫袍老者道:“四个贼党身手极高,均已格毙。”

淡金脸人口中“唉”了一声道:“冬老,你也真是的,遇上了对方的人,怎好不留活口的?”

云飞白突然想起自己进来之时,阶上迎下二人,厅内暗伏四人,至少也有六人了,心念一动,忙道:“难道他们不是这里的庄丁麽?”

紫袍老者微笑道:“他们布的是‘绝户刀阵’,怎麽会是导果的庄了呢?”

云飞白道:“老丈可知他们来历麽?”

紫袍老者道:“他们布的是河北沧州田家的‘绝户刀阵’,很可能是田家的门徒,但这些贼党的来历,老朽就不清楚了。”

云飞白道:“他们既非甘家庄丁,那麽来的就不止四人了。”

淡金脸人道:“你锐还有贼党隐匿庄中?”

“是的。”云飞白道二方才在下进来之时,阶上有两个人,引我进入大厅!厅内埋伏了四个人,算来至少有六个人了。”

“你怎不早说?”淡金脸人急忙一挥手道:“快搜!”

紫袍老者首先弹身而起,七色剑阵七名汉子久经训练,不待多说,也同时人影一分,朝左右长廊扑到。

淡金脸人望了云飞白一眼,说道:“我们也进去看看。”

云飞白道:“阁下且慢,如果这些人不是甘家的庄丁,二门前恻屋还有七八名甘家的庄丁,被你手下所制,合下不如先解开他们穴道,也许可以问出甘老伯的去向。”

“唔!不错。”

淡金脸人点了下头,问道:“他们人在哪?”

云飞白道:“你随我来。”

说完,须著淡金险人急步跨出二门,走到左首第一间门下,脚下一停,说道:“就在这里面了。”

淡金脸人跟著站定身子,回头道:“春雨、秋霜,你们进去,替他们解开穴道。”

春雨、秋霜二婢应了声“是”,迅速闪身而入,纤掌连拂,不大工夫,便把八名庄丁的穴道一齐解开,退出身来。

那八名庄丁穴道一解,立即翻身坐起,各自手操单刀,跃了出来,其中一个目光一掠云飞白等四人,问道:“你们是什麽人?”

他似是为首之人。

云飞白含笑道:“在下云飞白,家父云薄天,和你们庄主甘老伯是数十年至交,在下奉家父之命,赶来助拳的,但甘老伯已经失踪,方才曾和你家小姐同去插花庙,你家小姐先行回来,等在下赶来,你家小姐也不见了,所以要问问该位,在你们被人点住穴道之前,甘老伯是否有什麽动静?或是去了那里?”

那为首的庄了抱抱拳道:“原来是云公子,小的甘禄堂,是庄上的管事,咱们庄上,一共有十六名庄了,今晚分作两班值夜,甘福率领的一班值前半夜,小的这一班值下半夜,所以都在屋中休息,後来忽然闯进一个脸蒙黑布的黑衣人,出手十分迅快,点了小的穴道,小的就不知道了?”

云飞白道:“那麽甘福他们呢?”

甘禄堂道:“小的这就不知道了。”

云飞白道:“你快带他们到处找找看。”

甘禄堂答应一声,率同七名庄丁,急步而去。

他们刚走,紫袍老者率著七色剑阵七名汉子已经从宅院中退了出来。

淡金脸汉子问道:“没搜到人吗?”

紫袍老者道:“没有,属下找遍了,不见一个人的影子,而且各处也均无打问痕迹,看来甘春霖和甘姑娘,均已遭对方劫持了。”

淡金脸人又道:“冬老可曾在那四个贼党身上,搜过麽?”

紫袍老者道:“搜过了,身上什麽也没有。”

金险人点点头,深思了下,说道:“冬老,我要留在此地,你带他们先回去人有,咱们形迹已露,所有的人,必须立即改变装束,随时听命。”

紫袍老者躬身应是,朝七名汉子挥了挥手,八道人影立即弹身飞起,捷如鹰集,飞身上屋,一闪不见。

云飞白看了淡金脸人一眼,说道:“今晚之事,除了你们,难道还另有神秘人物也会在同一时候,向甘老伯寻仇麽?”

淡金脸人道:“怎麽?你还不相信?”

她一面徐徐说道:“我不是说过,目前江湖形势十分险恶,有许多成名人物,已经相继失踪麽?大概是我们的行迹已露,被那股贼党来个鱼目混珠,抢先对甘春霖下手了。”

只见七禄堂气急败坏的奔了出来,朝云飞白道:“云公子,倘他们找到了…”

云飞白问道:“人呢?”

甘禄堂道:“他们那一班人,都已死了,在咱们庄子後园外不远的一片竹林中,死得很奇怪,身上找不到一点伤痕……”

“有这等事!”

云飞白忙道:“甘禄堂,你快带路,我们到那里去看看。”

一面回头朝淡金脸人问道:“你去不去?”

淡金脸人微微一笑道:“我自然要去看看了。”

甘禄堂答应一声,急忙走在前面了路。

云飞白一多道:“蓝兄请!”

淡金脸人道:“你不用客气,只管先走。”

云飞白也就不再多说,跟著甘禄堂就走二行人穿行长廊,出了後园,不过一箭来这,果然看到一片浓密的竹林。几个庄丁,就守在竹林外面,看到甘禄堂领著云飞白等人走来,急忙迎了上来。

甘禄堂问道:“漠是可曾发现有人经过?”那几个庄丁忙答道:“我们一直守在这晏未曾发现有人经过。”

“好!”

甘徐堂又道:一你们守在这里,我带云公子进去。”

一面回身道:“云公子请随小的来。”侧身往竹林中行去。

云飞白、淡金脸人和春雨、秋霜二婢跟著进入竹林,走没多远,甘禄堂脚下一停,回身道:“云公子,甘福他们就在这里了。”

云飞白走上几步,定睛看去,果见地上一排躺著八个人,他们排列得很整齐,当然看不出有打斗的模样,上前问道:“甘管家上面几个人的尸体,可是你们动过了?”

“没有。”

甘禄堂答道:“方才小的一行,搜到後园,依然没有发现什麽,小的因这片竹林和咱们後园颇为接近,才要王大有、李志荣两个到竹林子里来看看,他们就发现了甘福一班人陈尸竹林之中,小的闻讯赶来,他们就这样躺著,没有动过。”

云飞白缓缓俯下身去,甘禄堂已经身边掏出火折子,晃著了替他照明。

云飞白仔细察看了一遢,八个庄了果然看不出身上有伤痕,而且神态安详,像是睡熟了一般,丝毫没有负伤之後的痛苦之色。

淡金脸人走到云飞白身边,说道:“云兄看看他们日中,是否有何异样?”

云飞白依一肓伸手朝一个庄丁的下颚轻轻捏了一把,那庄了张开了嘴,顿时从嘴角间流出一口鲜血,血中还杂有许多碎肉。

云飞白惊奇的拾起头来,望望淡金脸人,问道:“这是如何致死的?”

淡金脸人淡淡一笑道:“云兄不妨把他翻过身来,再看看他背後,就可知晓了。”

云飞白依言把那庄丁的尸身翻了过来,依然不见伤痕,心中正感奇怪。

淡金脸人道:“你不撕开他衣衫,如何看得到呢?”

云飞白心知蓝如玉江湖经验,胜过自己甚多,当下就用手撕开那庄了背後的衣衫,果见後心“灵台穴”,端端正正印著一个育黑色的掌印,而且掌印还凹人肉内,足有一分来深,不觉愕然道:“这是什麽手法?”

淡金脸人看得也有些意外,惊异的道:“此人一手‘混元摧枯掌’,竟然已练到十成以上火候了。”

云飞白缓缓站起,说道:“混元摧枯掌?在下怎会从未听说过这个名称。”

淡金脸人道:“我也是只听义父说过,‘混元摧枯掌’原是旁门异教阴功,练到八成火候,就可以在十步以外,撞击敌人,中掌的人,因为事前毫无戒备,一下就被震碎内腑,故而道血上冲,死後口中会含有被震碎的内脏,但死时并不觉得痛苦,所以和常人无异了。”

云飞白由衷的道::“蓝兄果然渊博得很!”

淡金脸人目中飞过一丝甜甜的笑意,但口中依然淡淡的道:“云兄夸奖了。”

一面回头朝甘禄堂道:“甘管事,天色将亮,你要他们先把这几人的尸体运回庄去埋了,还有,大厅上也有四具贼人的尸体,一并埋了,目前你们甘庄主和小姐下落不明,令晚之事,暂勿声张出去。”

甘禄堂只道他是云公子邀来助拳的人,连连躬身道:“小的省得,云公子四位,不回庄上去了麽?”

淡金脸人道:“你们先回去,我和云兄要在这片竹林中查勘一番再回去。”

云飞白看她处事有条不紊,心中暗暗佩服。

甘禄堂答应一声,立即招呼几名庄丁进来,把甘福等八具尸体运回庄去。

云飞白问道:“蓝兄是否看出杀害甘福等人的凶手来历来了?”

淡金脸人微微摇了摇头,沉吟著凝重的道:“江湖上会使‘混元摧枯掌’的人并不多,但一时也不易想得出是谁来?云兄,咱们在这片林中,仔细察看,也许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亦未可知,春雨、秋霜,你们守在这里,不用进来了。”

说著,缓缓举步,往竹林双处行去。

云飞白跟在她身後,说道:“这人要在竹林中杀害八名庄丁,其故仍在呢?”

淡金脸人边走边道:“也许今晚甘明珠的我到插花庙後山赴约之时,此人却和甘庄主约在竹林中见面,甘福等人忠心耿耿,暗中随著主人身後而来,那人不愿人知,自然要把他们杀之灭口了。”

云飞白听得一呆,连连点点头道:“蓝兄果然料事如神,这些事,在下想也想不到。”

“我也只是依常理推测罢了!”

淡金脸人轻笑道:“你呀,你想不到的事情可多著哩!”

云飞白道:“麽说,甘老伯极可能是被他们劫去的麽?”

淡金脸人道:“这还用说?”

云飞白又道:“那麽甘姑娘也是被他们劫去的麽?”

淡金脸人回过头来,一只明亮得像星星般的目光,瞟了他一眼,说道:“你方才那句甘老伯被人劫持,应该是宾,这句甘姑娘被劫,才是主题吧?”

云飞白被她说得俊脸一红,说道:“蓝兄休得取笑,在下是因老伯遭人劫持,和甘姑娘回转庄上,中间相隔已有一两个更次,不知是不是这批贼人劫去的?”

淡金脸人道:“不是他们,难道还会是我劫持了她麽?”

云飞白突然心中一动,暗道:“白己和甘姑娘同去插花庙,是她坚持要甘姑娘先回来,如今甘姑娘无故失踪,究竟有没有回到一壮上来,也没人知道,是七色剑主人劫持了甘姑娘,亦未可知。”

淡金脸人看他没有说话,忍不住嗤的笑道二你一定是在怀疑我了,甘明珠有没有回来,如今没有一个人可以证明,说不定就是我把她藏起来了,对不?”

云飞白被她一猜中,心里暗暗一凛,忖道:“此女心思周密,料事如神,自己倒要小心应付才好。”

一面故意淡然一笑道:“这是你太多心了。”

“不是我多心。”

淡金脸人低笑一声道:“换作是我也会如此分析,云相公聪明过人,当然也会作此设想的。”

她边说边走,一路看得十分仔细,但走渥偌大的”片竹林,依然毫无发现。

一会工夫,众人又已到原地,云飞白道:“兽兄可曾发现川麽了吗?”

淡金脸人道:“你不是和我走在一起麽,我发现了什麽,你也应该看到呀!”

云飞白道:“蓝兄现在有何打算?”

淡金脸人道:“我们回去再作计较。”

云飞白道:“蓝兄要回哪去?”

淡金脸人道:“自然回甘家庄去了。”

一行四人,回到庄上,天色已现微明。

甘禄堂已把甘福等人和大厅上四个黑衣人,一起在後园埋了,看到云飞白等人回来,立即迎上来,超道:“云公子,庄主和小姐无故失踪,全仗云公子二位去救人了。”

云飞白道:“管家只管放心,在下和这位蓝兄,自会尽力把甘老伯和甘小姐找回来的。”

淡金脸人道:“云兄请在大厅稍坐,我去换件衣衫就来。”

说罢,带著春雨、秋霜往右厢房行去。

天色只要有一点黎明,很快就会大亮了。

这不过一会工夫的事,只见从右厢屋中走出一个身穿天蓝长衫,手持摺扇的俊俏书生来,朝云飞白拱拱手道:“有劳云兄久候了,咱们走吧!”

云飞白一怔,才认出他是蓝如玉(淡金脸人)来,不觉轻轻笑道:“你怎麽换了装了?”

蓝如玉俏皮的笑道:“云兄风度翩翩,人如玉树临风,我那副样子,怎好和你走在一起?”

云飞白被她说得脸上一红,笑道:“蓝兄休得取笑,像蓝兄这样的人品,才当得如玉树临风呢!”

他这句话,把一蓝如玉三个字都嵌了进去。

蓝如玉自然听得出来,目中神采一闪,口中轻嗯一声道:“真的麽?”

接著又轻笑一声道:“云兄果然是绝顶聪明的人,我本来就想和你说,咱们这一路上,我叫你云兄,你就叫我蓝兄好了,我还没说,你就先称呼我蓝儿了。”

云飞白问道:“我们要到哪里去呢?”

蓝如玉道:“你心里不是急著想去找一个人麽?我带你去找她呀!”

云飞白道:“你知道甘姑娘在那里麽?”

蓝如玉嗤的笑道:“瞧你,一句话就说到你心坎里去了。”

云飞白脸上一红,说道:“其实我认识甘姑娘,和认识蓝兄,是在同一时候,祗是她无故失踪,在道义上,我们应该找到她才是。”

“不用跟我解释。”

蓝如玉轻轻的道:“人家和你是世交,我可不是。”

云飞白被她说得脸上更红,故意岔开她话头,口中“咦”了一声,问道:“蓝兄还有二位姑娘呢?”

蓝如玉道:“我要她们从後园走了。”

云飞白问道:“我们这就要走吗?”

“是啊!”

“蓝如玉神秘一笑道:“你不用多问,只要和我一起走就是了。”

云飞白道:“好,在下不问就是了。” 说著抬抬手道:“蓝兄请。”

蓝如玉朝他一笑,举步走在前面。

两人出了大厅,甘禄堂望望蓝如玉,心中觉得奇怪,但又不敢多问,只是朝云飞白问道:“云公子要走了麽?”

云飞白道:“我和这位蓝兄,是找你家小姐去的。”

甘禄堂发愁的道:“那麽庄主呢?”

蓝如玉叮嘱道:“我们此行,行踪必须十分隐秘,如能顺利先救出你家小姐,再设法去救你们庄主,不过管家不可吐露口风,只说我们已经走了,你知道麽?”

甘禄堂连连点头道:“小的知道,小的决不会乱说的。”

“那就好。”

蓝如玉点点头,摺扇轻*,回头道:“云兄,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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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四 章 夜探空堡

    两人离开甘家庄,蓝如玉和云飞白在肩而行,还不时的用摺、扇指点看田圾村落,边走边谈,旁人看来,他们像是同窗好友,到郊外散步来的一般。

云飞白看她一路谈笑自若,举步从容,吐属集雅,果然一派书生模样,对她印像,不觉渐渐改观,心中忖道:“此女生性爽朗,不像是黑道中人,怎麽会是凶名久著的七色剑主人呢?”

但她一路行来,既未放腿奔行,并不像要赶去救人的样子,心中还是疑惑不止,几次要待开口探询,都被她拿话岔了开去,一时不知她葫芦里卖什麽药?

这样走了二十来里路程,蓝如玉摺扇一指,回眸道:“云兄,前面就是颖州府了。”

云飞白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颖州府麽?”

蓝如王朝他微微一笑道:“云兄大概憋不住了,我不是和你说过麽,你只要和我一起走,一切由我来安排,你不用多问,我保证把你的心上人救出来就是了。”

云飞白俊脸一红,说道:“在下已经说过了,我和甘姑娘只是才认识的。”

蓝如玉披了下嘴,说道:“那你这一路行来,怎会老是心不在焉的?”

云飞白心中暗道:“好啊!你一再取笑我,难道我不会调侃你麽?”这就笑了笑道:“蓝兄这可不能怪我呀!”

蓝如玉道:“为什麽?”

云飞白浅笑道:“蓝兄人美如玉,与在下同行,在下自然要心不在焉了。”

蓝如玉格的一声娇笑,回目瞠道:“原来你也不老实。”

云飞白笑道:“在下本来很老实,若是不老实的话,那也是蓝兄带坏的了。”

蓝如玉道:“好啊,半天工夫,就把你带坏了,看来我这朋友,你就交不得了。”

云飞白一拱手道:“能和蓝兄论交,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这回,蓝如玉的粉脸也飞红起来,轻啐道:“贫嘴。”

不多一回,两人便已赶到颖州(今阜阳)。这里地当颁、沙二水之会,为豫、皖交通要途,水陆码头,货积如山,可说是皖北商业重镇,又是府治所在,街道宽阔,市肆栉比,行人车马,熙攘往来,一片升平热闹景像。

蓝如玉回过头来低声的说道:“云兄,从现在起,为了防人耳目,你莫要再提什麽事了。”

云飞白知她年纪虽和自己彷佛,但江湖经验却比自己老练得多,她这麽叮嘱自己,必有原因,点头笑道:“我一切听你的就是了。”

蓝如玉乐然一笑道:“你真肯听我的就好了。”接著道:“目前离午牌还有一会,咱们先去找家客店落脚。”

云飞白道:“这时候就要找客店落脚麽?”

蓝如玉回头笑道:“你刚才还说一切都听我的,怎麽又问了?”

云飞白道:“好,我不问。”

蓝如玉浅笑道:“我知道你不问比什麽都难过,咱们昨晚已有一夜不睡,不养足精神,如何去办事?再说,救人之事,也总得到晚上才行呀!”

她这话说得很轻,生似防人听去一般。

说话之时,她已领著云飞白折入一条横巷,迎面正好有一家兴隆客店,一排三间门面,甚是气派,一看就知是上等客肆。

两人刚走近店门,就有一名伙计在门口迎著道:“二位公子爷要打尖?”

蓝如玉道:“我们要两间上等客房。”

这时候虽非落店的时光,但有些人到颖州来探亲访友,白然先要落店,可以洗把脸,换件衣衫,或是吃过了午饭再出门,这也是常有的事。

客店伙计都是势利眼,看到两位公子人品出众,那敢怠慢,连连哈腰道:“有,有,小的替二位公子带路。”

引若两人来至上房,打开两间房门,让两人看了,然後又陪笑道:“这两间最是宽敞,也最清净了,不知可合公子爷的意麽?”

蓝如玉道:“就这两间好了。”

店伙计连连应是,退了下去,一会送上脸水,又沏了一壶上品六安茶,才行退去。两人洗了把脸,蓝如玉倒了一盅茶,说道:“云兄,请喝茶。”

云飞白道:“我自己来。”

蓝如玉朝他温婉一笑道:“你还和我这样客气则甚?”

她自己也倒了一盅,在对面椅上坐下,玉掌托著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说道:“我真没想到会和云兄走在一起。”

云飞白道:“我也没有想到之事。”

蓝如玉轻笑道:“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不打不成相识吧!”

刚说到这里,忽然轻轻放下茶盅,口中喝道二什麽人?”

喝声出口,人已离座飞起,一下掠到门口,伸手拉开房门,动作极为轻捷。只见一名店伙弯著腰站在门口,陪笑道:“小的是冲开水来的。”

蓝如玉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待会再来冲。”

那店伙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蓝如玉嘴角微微一撇,随手阖上了门,云飞白却并未在意。蓝如玉回到椅上坐下,两人隔著一张小几,品茗间联,快近午刻,只听门上有人轻轻叩了两下。

蓝如玉道:“是谁?”

只听先前那个店伙,在门外道:“二位公子午餐要出去吃,还是小的去叫?”

蓝如玉道:“你进来。”

那店伙推门而入,蓝如玉吩咐道:“你去大街上同庆酒楼要他们做几个可口的酒菜送来。”

店伙答应一声,又随手阖上了门,去了不久,就领著同庆楼的伙计走入,在房中摆好一张小桌子,端上七八式菜肴,和一小桶白饭,方始退出。

蓝如玉含笑道:“云兄,我们快点吃吧!”

同庆楼的徽菜,名闻遐迩,果然十分可口,蓝如玉只吃了一小碗饭,便自停筷,云飞白却连吃了三碗饭。

饭罢,店伙收拾过碗盘,蓝如玉也站起身来,低声道:“云兄昨晚一夜未睡,现在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必须养足精神,我也要回房去休息了。”

说完,翩然朝隔劈房中走去。

云飞白一晚未睡,确实有些困意上洹就掩上房门,和衣在床上躺下。那知睡下之後,闯上眼皮,甘明珠和蓝如玉两个倩影,不时的在脑际浮现出来。一个娇柔而带些娇气,一个爽朗明艳,有如春兰秋菊,各占一时之胜!

尤其从昨晚到今天,短短几个时辰之中,竟然一连串发生了许多如梦如幻,离奇变幻的事故,却又整理不出一点头绪来。想著,想著,渐渐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这一觉,直睡到上灯时分才被剥落叩门声惊醒,急忙起床,开门出去。

只见蓝如玉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说道:“只兄,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把脸,我们上同庆楼喝酒去。”

说著,朝他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云飞白不知她跟自己使眼色,究竟是什麽意思,只得含糊答应,洗了把脸,两人相偕走出客店。

这时华灯初上,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同庆楼五间门面,灯光辉煌,两人上得楼来,找到一处临街的桌子坐下。

蓝如玉要过酒菜,就和云飞白”面喝茶,一面低声谈笑著。

云飞白从昨晚到今天,他和蓝如玉相处的时间稍久,越发觉得她内心善良,个性坦荡,决不是北岭七星那等穷凶极恶之人,心中有著疑问,几次要想伺机试采,但总觉对方是个姑娘家,不好出日询问人家隐私,话到口边,又忍了下去。

蓝如玉冰雪聪明,看他欲口又止的模样,自可猜得到几分,但她也故作不见,只是和他谈些不相干的话。

谈的虽是不相干的话,但两人还是谈得十分投机。

云飞白对她真有相见恨晚之感,只是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不敢表露出来。

堂倌陆续送上酒菜。蓝如玉一手拿起酒壶,替云飞白和自己面前斟满了酒。

云飞白道:“蓝兄,我不会喝酒。”

蓝如玉笑了笑道:“不会喝,不会学麽?准备喝醉,很快就学会了。”

“哦!不!”云飞白道:“我们今晚不是……”

蓝如玉急忙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大笑道:“今晚我们不醉不归,来,云兄,我敬你一杯。”

她举起酒杯,衔在嘴唇边,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云兄,你少喝一点就是了,但一定要装出喝酒的样子。”

说完,一口把酒喝乾。

云飞白不知她此举用意何在,但却依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两人边谈边喝,旁人看来,倒像是酒逢知己,不时的在乾杯哩!

蓝如玉喝了几杯酒,脸上已经浮现出一片配红,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目,也有些水汪汪了!

(她脸上虽然经过易容,易容就是今天的化妆术,经过化妆的脸孔,虽可改变和掩饰去原来的面貌,但还是本来真实的脸孔,所以喝了酒,仍然会脸红。

这和戴面具不同,戴了面具,就看不到脸红了,蓝如玉改扮淡金脸人,戴的是面具,这回扮做少年公子,使的是易容术,两者白有很大的区别了。)

酒醉饭饱,两人会帐下楼,回转客店,一名店伙紧跟著两人身後走入,沏了茶,才躬身退去。

蓝如玉认出他正是下午在房门口窃听自己两人说话的那个伙计,心中不觉暗暗冷笑,举手端起茶盅,凑著鼻子闻了闻,才低声说道:“云兄,你看看咱们的茶水禀,有没有异样。”

云飞白依言端起茶碗,仔细看去,茶色澄黄,有著淡淡的清香,丝毫看不出异处,不觉一楞,抬目道:“怎麽?这茶中会有人做了手脚?”

蓝如玉轻轻点了下头,低声道:“我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不然,我们只要一走,对方立时就会知道我们行踪的。”

接著又和他低低说了几句,说完,站起身,把两盅茶倒入面盆之中,然後倚著茶几,闭上了眼睛。

云飞白也依一肓往床上斜躺下去,侧转身子,故意用衣袖覆盖住半个面孔,可以微启一目。

这样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果然听到房外走廊上响起极轻的脚步声,及门而止,

接著房门缓缓开启,一条人影迅快闪了进来!

云飞白微启一目,朝他望去。这人正是方才冲茶来的那个店伙,只见他目光左右乱转,行动极为小心,看到两人都已昏迷过去,脸上不禁闪过一丝笑意,缓缓走近蓝如玉身边,突然双手齐发,十指如风,朝她身上疾落!

这假扮店伙之人出手奇快,认穴奇准,这下十指同发,使人摔不及防,若是挨了个武功较差的人,纵然早已有备,也会措手不及!

蓝如玉身为七色剑主人,一身武学,岂同等闲,没待店伙十指洒落,早已屈指轻弹,一缕指风,先弹中了店伙胸下“血阻穴”,那店伙立时被定在那里,上身微扑,两手箕张作势,再也动弹不得!

蓝如玉站起身,朝云飞白微微一笑道:“我等的就是他,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云飞白道:“你为什麽等他呢?”

蓝如玉看了他一眼,才道:“你呀,真是初出茅庐二点江湖阅历也没有。这人假扮店伙随时随地都在伺候著我们,我们若是不把他制住,只要我们一走,他就发出消息,等我们赶到地点,人家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别超救人,只怕连我们也要束手就缚了呢!”

云飞白经她一说,不觉恍然大悟,由衷的点头道:“蓝兄说得极是,如论江湖经验,兄弟比蓝兄差得太多了。”

蓝如王朝他嫣然一笑道:“你这句话,还差不多。”

伸手取一锭银子,放在几上,回头道:“云兄,我们快走吧。”

打开後窗,双脚一点,人已穿窗而出。

云飞白跟著赛窗而出,两条人影一前一後,直如两点流星,越过城墙,一路飞奔。

云飞白发现蓝如玉领著自己,又朝早晨来的那条路奔了回去,忍不住问道:“蓝兄我们又要赶回甘家庄去麽?”

“差不多。”

蓝如玉回头一笑,说道:“我们早上离开甘家庄,现在又赶回去,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

云飞白道:“在下确实有些不解。”

蓝如玉道:“我们此去,是不是要去救人?”

云飞白道:“是啊。”

蓝如玉道:“救人是不是要乘人不备,才能救得出来?”

云飞白道:“不错。”

“这就对了!”

蓝如玉一笑道:“我们早晨开甘家庄,对方自然认为我们已经走了,现在再赶回去,乘他们疏於防范,救人不就容易下手麽?”

云飞白道:“蓝兄真是机智过人,心思缜密,在下佩服之至!”

蓝如玉听了他的夸赞,心头也有著说不出来的喜悦,甜甜地一笑道:“你到现在才知道!”

“哦”云飞白忽然低哦一声,问道:“蓝兄,我们到那里去救人呢?”

蓝如玉神秘一笑道:“你现在不用多问,到时自知。”

两人口中说著,脚下却丝毫没停,一路朝前奔行。渐渐甘家庄业已在望,蓝如玉忽然舍了大路,朝左侧一条小径上奔去。

不多一回,奔近一座小山,她循著崎岖小径,朝小山上走去。

这座小山上种的都是毛竹,竹林浓密,蓝如玉走到竹林深处,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夜枭的呜声。

巴紧投料,只听远处也传来了两声夜枭的鸣声。

云飞白的心中有些明白,忖道:“这大概是她和手下的连络记号了!”

心念方动,突听“嘶”的一声,一道人影,飞身落地,朝蓝如玉抱拳一礼,躬身道:“小婢春雨,磕见主人。”

蓝如玉点点头,问道:“他们可有动静?”

春雨道:“没有,庄上一直毫无动静。”

蓝如玉问道:“也不见有人出人麽?”

春雨道:“没有,小婢一直在山上隐身窥伺,始终不曾见到一个人,好像这座庄院,只是一座没有人的废宅。”

“这怎麽会呢?”

蓝如玉正在沉吟之际,又是“嘶”的一声轻响,一道人影直射而入,落到地上,拱手道:“小婢秋霜磕见主人。”

蓝如玉问道:“你来得正好,我要他们分别在几处交通要道上占了椿,可有什麽消息吗?”

秋霜道:“入晚之後,小婢遵照吩咐,巡视了他们占椿埋伏之处,据他们说,从早迄晚这几条路上,都没有扎眼的人经过。”

蓝如玉皱下了眉,说道:“这就奇了。”

她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具有深信,因此对二婢的报告,深感怀疑,一言不发,穿出竹林,朝山径上盘曲而上。

云飞白和春雨、秋霜三人只是跟著她身後而行,片刻工夫,已经登上山顶。

蓝如玉依然一言不发,迳自往小山北首走去。正好有一方大石,她举步跨上大石,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朝山下投去。

云飞白跟著她跨上大石,凝足目光,跟著看去,原来这小山後面,依然是一片浓密的竹林,山下右方,一片竹林之间,矗立著一座高大的庄院,时在深夜,看不清庄院中的情形,但觉黑压压的一片,似是覆盖极广,只是不见一点灯火。

蓝如玉回过头来,低低的道:“云兄看清楚了麽?”

云飞白道:“在下看不清楚。”

蓝如玉微笑道:“我不是问你看清楚这座庄院中的情形,我是说,你可看出这座庄院的位置来了?”

云飞白这:“这座庄院在一片竹林环绕之中……”

蓝如玉盈盈一笑道:一你只说对了一半。”

云飞白愕然道:“在下祗说对了一半?那麽还有一半呢?”

一还有一半你没有看出来。”

蓝如玉偏头斜睨著他,伸手一指左前方较远之处,说道:“你再看看那里是什麽?”

云飞白顺著她手指之处看去,说道:“那也是一座庄院。”

“对了!”蓝如玉笑了笑道:“那里就是甘家庄。”

云飞白道:“在下只看到一座庄院,却没认出是甘家庄来。”

“所以我说你祗说对了一半咯!”

蓝如玉轻笑一声,又道:“你看,从甘家庄後园出来,不过云之遥,就是这片竹林了。”

云飞白点点头,没有说话。

蓝如玉接下去又道二今天早晨,我们曾在那片竹林里搜索了一回,对麽?”

云飞白依然点头,他急於想听她的下文。

蓝如玉低声道二当时我走在前面,发现了一件事……”

这回云飞白忍不住问道:“你发现了什麽?”

蓝如玉道二竹林中,到处都是落下来的竹叶,铺得厚厚的,自然很难发现足迹,但在一株竹身上,给我发现了五道极细的指甲痕迹……”

云飞白道:“当时你怎麽没有说呢?”

“那时也许附近有人隐伏,我如何能说呢?”

蓝如玉接著解释道:“我看那指甲痕迹极细,而且从指甲的痕迹看去上顶人手掌纤细,那一定是女子留下的了。”

云飞白叟然道:“你说是甘姑娘留下的了”

“瞧你!说到她就急成这个样子。”

云飞白急道:“蓝兄千万别再取笑我了,我和甘姑娘也只是初识,说起来,我们接触的时间还没有我和蓝兄接触的时间长呢。”

蓝如玉斜睨一笑,续道:“这情形很可能是她被诱到这片竹林里来,为人所擒,她用手抓住了竹身,企图挣扎,但终於还是被对方强行擒去,才留下了五道指甲痕迹。”

云飞白道:“这和这座庄院有什麽关系呢”

“自然有了。”

蓝如玉琊释道:“他们身上留的痕迹,就是朝这个方向来的,这座庄院和引家庄近在咫尺,如果有某一帮人,设谋对甘家父女下手,这是最好的落脚之处……”

云飞白道:“当时你不是也设谋对甘老伯下手麽?”

“是的。”蓝如玉道:“但我只是要甘春霖交出驱龙珠,并不想劫持他们父女二人,用不著这座庄院作为落脚之点。”

她不待云飞白发问,接著又道:“但我来的时候是四天以前,我也曾在甘家庄四周,实地勘察过一遢,而且也调查过这座庄院,据说这座庄院的主人姓田,是一位退隐致全的老人,家中人口不多,很少和外人往来,决不是一座空宅……”

云飞白道:“那应该没有疑问的了。”

蓝如玉深深”笑道:“这些虽是我暗中调查来的,但也自然是他们自己说的了,对方如果早有计划劫持甘家父女,自然早就有了布置,怎会让人家怀疑到他们?”

云飞白道:“蓝兄确认甘老伯父女是他们劫持的麽?”

蓝如玉冷冷一笑道:“本来只是有些怀疑而已,现在则已可确定十之八九了。”

云飞白道:“蓝兄此话怎麽说?”

蓝如玉道:“我叫春雨守在这座山上,窥伺一壮院中的动静,她不是说庄院中一点动静也没有,一个人也没看到麽?如果是正常住家,人口最少,总会有一二个人走动,从早到晚,没看到一个人上通不是欲盖弥彰麽?”

云飞白道:“现在我们该怎麽办呢?”

蓝如玉爽朗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就下去闯它一闯。”

云飞白道:“好,我们这就下去。”

“你又性急了!”

蓝如玉轻瞠道:“我看你一颗心早就飞下去了。”

云飞白被她说得脸上一红,还没开口。

蓝如玉接著又道:一我们是救人来的,最好不要打草惊蛇,行动务求轻快隐秘,非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出手,还有一点……”

她望著他,盈盈目光闪烁一笑,说道:“你要一路跟著我,不可离开得太远,不可单独行动,遇到救人的时候,你只管救人,其他一切都由我来应付。”

云飞白点头道:“好,令晚此行,自然以你为主,在下都听你的就是了。”

蓝如玉忽然柔声低低的道:“云兄上顶是因为我在江湖上比你多走了几天,今晚之争,可能步步都有凶险,我这样安排,你不会怪我太自大吧?”

她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温婉,情意绵绵!

云飞白忙道:“蓝兄不用多心,在下怎麽会怪蓝兄的呢?”

蓝如玉目光如水,欣然道:“只要云兄不多心,我就安心了。”

说完,回身走下大石。朝春雨、秋霜二人招了招手。

原来春雨、秋霜眼看两人并肩站在大石上说话,故意退後了几步上顶时看到主人朝她们招手,才双双走了过来。

蓝如玉附著她们耳朵,低低说了几句。两婢躬身领命,转身飞奔而去。

蓝如玉回头道:“云兄,我们也可以下去了。”说完,举步山後觅路而下。

云飞白跟著她穿行竹林,朝山下走去。

两人一路提气疾行,不过盏茶工夫,便已到了庄院侧面。蓝如玉脚下一停,悄声道二云兄,咱们从这里进去,但你必须记住方向,待会如能把人救出,就必须循此路退出,自会有人接应。”

云飞白问:“蓝兄,你呢?”

蓝如玉看他关心到自己,心头不觉一甜,低声道:“如果甘明珠确在这里,你救了人,他们自然要全力拦截,那就难免有一场恶战,你不用管我,只管先走。”

云飞白迟疑的道:“这个……”

蓝如玉甜甜一笑道:“我自有脱身之法,你放心吧!”

她说出“放心”二字,脸上不禁微微一红。

云飞白道:“好,在下记下了。”

蓝如玉道:“那就进去吧!”

两人双足一点,同时纵身而起,一下跃上围墙。蓝如玉身轻如燕,抢先飞身落地,目光迅疾朝四周一瞥,发现自己两人进来的地方,正在庄院後面的花园之中,树木葱郁,隐隐有亭台楼阁,只是在夜色之下,烟景翳翳,看去极为朦胧。

云飞白随著蓝如玉落到地上,低声道:“蓝兄,这里像是後园,咱们该绕到前进去才是。”

蓝如玉道:“我们先查看了後园情形,再往前进逐一搜索,也是一样。”

说话之时,已经翩然朝一条石砌小径中行去。

这座花园占地极广,到处都是花林,中间穿插著不少石砌小径,两人穿行在花树之间,树影迷离,倒也用不若隐藏身形。

不多一回,已经铙行过一座高耸的楼宇,楼上不见灯火,也没有半点人声,再折而一一向南,是一泓略呈椭圆形的池塘,沿池适植杨柳,随风摇曳。

这一路行来,居然不曾发现有人拦阻。

云飞白心中暗道:“莫非这座庄院,真的没有人住?蓝如玉认为甘明珠可能被劫持到这里来,也只是凭她猜想而已!”

但既已进来了,蓝如玉是个自信极强的人,自己也不好多说,只得一路搜索过去再说了。

两人沿池而行,跨过小桥,刚走到一座凉亭前面,陡听一声女子的尖叫之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夜深人静,这声尖叫,划破沉静,听来甚是凄厉,也十分清晰!

蓝如玉、云飞白不由得同时止步,云飞白低声说道:“蓝兄,这是女子尖叫的声音!”

蓝如玉道:“不错,听起来似乎不太远!”

云飞白道:“我们快走!”

“不忙!”蓝如玉一摆手,低声道:“我们是来救人的,自以救人为主,从现在起,你我应该保持一段距离,记住了,遇到有人拦击,都由我出手,你不用露面,你的任务,只是救人,好,现在让我先行,你必须掩蔽行藏,等我走了一段路,你再跟上来和我会合。”

话声一落,身形疾掠而起,循著那声女子尖叫传来之处寻去。

云飞白依主口仗著路边花林作为掩护上远跟踪,和她保持了三丈左右的距离。

那声女子尖叫,只有刚才叫了那麽一声,就不再听到第二声了,黑夜之中,光凭一声尖叫,又在远处,自然很难找寻得到。

蓝如玉刚掠过一处花棚,瞥见左前方一座小楼之上,似有火星一闪而没,心中方一动上

即停住身形,左手向身後打了个手势。

云飞白急忙跟了过去,低声问道:“蓝兄可是发现了什麽吗?”

蓝如玉悄悄用手指了指一角小楼,说道:“方才那小楼上似有火星闪动,咱们过去瞧瞧,不过,要慎防诱敌之计。”

云飞白点头道:“在下省得。”

蓝如玉当先朝小楼行去,她因刚才发现了一点火星,故而行动显得十分小心,一路耳目并用,随时隐蔽身形,但这处小褛,巍然独峙,四面是一片草坪,除了芋芋青草,周围只有一排修剪整齐的矮树,作为藩篱,人到了矮树附近,再要进入草坪,逼近小楼,就无处可以掩蔽行藏。

蓝如玉迅快掠近矮树,蹲下身子,云飞白也紧随著掠到,在她身边蹲下身来。

两人凝足了目力,看了一阵,小楼上黑沉沉的不见一点动静,但据方才那声女子尖叫的声音判断,极可能就是从这角小楼上发出来的。

蓝如玉悄声道二这里是小楼的正面,我留在此处,你绕到後面去看看,行动务必小心。”

“云飞白点点头,矮著身子,刚走出几步,突听一个苍劲的声音喝道:“什麽人胆敢。夜闯民宅?”

云飞白急忙蹲下身子,回头看去,但见从小褛屋顶上飞起一道人影,火如凌空巨雕,直向两人伏身之处飞扑下来。

蓝如玉眼看自己两人行藏被人识破,她为了掩护云飞白,不得不缓缓从矮树後面站了起来,右手轻轻一挥,意思自然是示意云飞白速行,一面接口道:“是区区在下。”

云飞白看到蓝如玉的手势,那还停留,急忙贴地飞掠,烧到小楼北首,举目看去,只见後西两扇窗户间,正有一角窗帘,因风飘忽,似是开著,心中一喜,那还怠慢,双手一划,足尖点处,人已直拔而起,纵身上屋,再轻轻一掠,一下落到窗户右首,隐住身形,侧脸往里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女子,面向南首窗户而坐。

他看到的虽然祗是一个北同影,但从身材、发型看去,极似甘明珠,心头不觉一喜,急忙悄然穿窗而入,低声叫道:“甘姑娘!”

那女子恍如不闻,只是坐著不动。

云飞白心中暗道:“是了,她一定被人制住了穴道。”

这就迅快闪近过去,低声道:“甘姑娘,在下救你来了!”

正待伸手去解开她身上穴道,那女子突然一下转过身来,双手疾发,朝云飞白肋下袭到。

云飞白在进入小楼,走近她身边之时,自然早有戒备,此时一见青衣女子转过身来,出手袭击,立即飘身而退,目光一注,看清了对方面貌,不由得神情猛然一凛,失声道:“你……真是甘姑娘!”

那青衣女子,不是甘明珠还有谁。

甘明珠冷冷一笑,说道:“是我,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云飞白一手按剑,双目祗是凝注著地;但小楼中既无灯火,仅凭窗前一点淡淡月光,实在很难看得清爽,细聆她声音,又似乎和甘明珠稍稍有异!

甘明珠的声音还带点娇稚,眼前此人却娇脆而成熟!

云飞白心中不觉一动,暗想:“看来这是预先布置好的陷阱了!”

他全神保持戒备,一面故意装作关心模样,望著她道:“甘姑娘,你怎麽了?是不是受了他们的要挟?”

“我很好。”

甘明珠格的一声轻笑,说道:“我祗是劝你不用妄想顽抗了……”

身形倏然直欺过来,双手翻处,尖尖十指,舒展如兰,洒出一片指影,急袭而至!

就凭这一声“格”的轻笑,云飞白已可确定她不是甘明珠了!

就在此时,云飞白感到身後微风一飒,也有人以快速身法欺近过来,缕缕指风,袭向几处要害。

“哈哈!”云飞白朗笑一声道:“你并不是甘姑娘。”

身形一侧,从横里闪出,右腕抬处,“呛”的一声,剑光乍闪,使了一招“物换星移”一簇寒芒,流动如星,先左後右,(他从横里闪出,本来前後夹击过来的两人,就变成在他左右了)飞洒而出,把两人逼退了一步。

定睛看去,那袭向自己身後的人,也是一个女的,一身黑衣,看去身材苗条,年纪似乎不大。

假甘明珠又是格的一声娇笑道:“看不出你真还有一手!”

“刷”一刷两声,两女同时从腰间撤出两柄银光闪闪的弯刀,身随刀进,但听“铃”“铃”两声,两道刀光,一左一右攻了过来。

云飞白剑使“白鹤亮翅”,“当”的一声,接住了假甘明珠的刀势,身形一转,左手顺势推出,立掌如刀,一下推开黑衣女子执刀右腕。

假甘明珠娇喝一声道:“师妹,飞琼乘辇,碧玉深藏。”

身形直欺而来,手中鸾刀却从右首划了个弧形,攻到左首。

那黑衣女子接口道:“绛仙画眉,玉痕点脂。”

假甘明珠接口道:“洛水惊鸿,素珠凌云。”

那黑衣女子又道:“锦衣施粉,花里闭门。”

两人口中连声娇呼,刀招却源源不绝的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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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五 章 遭伏负伤

云飞白自幼拜在峨嵋灵芝大师门下,那灵芝大师原是由名士出家,云飞白自然也读了不少经史子集,此刻动手之际,听她们口中念的,每一句诗,都隐藏了一个古时美女的韵事,心头不禁蓦然一动,暗道:“自己曾听师父说过,华山玉女案下另有一个玉女门,不在华山派之中,据说有一套‘玉女刀法’,以奇诡著称,莫非这两人使的就是‘玉女刀法’不成?”

心念闪电一动,手中长剑连展,使出峨呢绝学“乱披风剑法”来,东一剑,西一剑,左攻右守,右攻左拒,使得一剑快过一剑,但见寒芒飞闪,快若流星,密若尖椎,

一簇簇的剑光,排空乱钻,峨嵋剑法,用得精妙绝伦!

那两个女子使开了刀法,招招狠辣,刀刀奇诡,但云飞白剑光缭绕,紧护身躯,却也攻不进去。

眨眼工夫,便已打了二十个回合,云飞白因小楼上既非甘明珠,自然没有恋战的必要,只是二女忽左忽右,继攻不休,自己仅能保持不败,要想脱身,又谈何容易?就在他微一分心,手中稍微缓得一缓!

那黑衣女子陡然一刀斜卷过来,划到左肋,云飞白急忙闪身相避。

假甘明珠刷的一刀,由右划到,口中娇喝一声:“着!”

这一刀快逾闪电,已划上云飞白的大腿。

云飞白在匆促之间,左手倏出,使了一招“白鹤刷翎”,五指如爪,朝她执刀右肩推去。

这“白鹤刷翎”,原是他家传的白鹤门的手法,(他父亲云薄天,乃是白鹤门名宿)由下向上推去。

假甘明珠这一刀由斜带转,划向他大腿,上身自然向下微俯。

云飞白手势上撩,虽然志在推她右肩,但一个身子微俯,一个五指上推,这一错之间,便已错开了几寸光景,等他手爪推到,也正是假甘明珠身子斜俯之际,一下就推在她鼓腾腾的右胸之上。

假甘明珠被他禄山之爪,推到乳上,自然又羞又急,身躯一颤,口中尖叫出声,急急撤刀后跃。

也正亏云飞白有此”推,她刀尖只是轻轻在他腿上划过,但也被刀锋划破了寸许长一条,纵然不深,鲜血已是渗了出来。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云飞白一手推出之际,那黑衣女子的鸾刀又已递到。云飞白还不知道自己这一记“白鹤刷翎”,刺在人家什么地方?一见黑衣女子一刀递来,右手长剑顺势挥出“当”的一声,封闭了对方刀势。

那黑衣女子鸾刀被封出之际,耳中听到师姐惊叫之声,不知她伤在那里?不觉攻势为之一停,回头问道:“师姐,你可曾伤到那里吗?”

一个撤刀跃退,一个又停住了刀势上顶自然是好机会,云飞白不假思索,突然双脚一顿,一式“燕子穿帘”,从窗口穿出。

假甘明珠一见云飞白穿窗逃出,口中娇叱一声:“小贼,你往那里走?”

云飞白穿窗而出,落到屋瓦上,突听两声娇叱,人影还未追出,身后一阵“铃”“铃”清响,急如星火般袭来!

他和二女动手之时,已知她们鸾刀上系有银色小铃,却没想到她们这刀上鸾铃,还能当作暗器打出,此时听风辨位,这一阵袭来的银铃,竟有五六枚之多!哪敢大意,急忙身形一个飞旋,长剑向主连点,好在他练的“乱披风剑法”,专破暗器,又是一阵“叮”“叮”轻响上枚银铃,一齐被他剑尖击落!

但这一耽搁,为时虽暂,身恻疾风飒然,两女已经抢到身边,两道略呈弯形的刀光,又已一左一右像绞剪般攻来!

假甘明珠只当他方才有意轻薄,怒气上冲,粉脸凝霜,切齿道:“小贼,令晚我不剁下你一双手来,我就不叫王女双娇了!”

她们果然是华山玉女门下,玉女双娇!

云飞白急忙举剑封架!和两女又在屋上打了起来。

他大腿上刀伤虽然不重,但鲜血点点滴滴的流下来,裤管已被染红了一片,动手之际,伤口也感到隐隐刺痛!

两女因六枚银铃都被云飞白长剑劈落,刀招上的攻势越发凌厉狠辣,两个苗条人影,在云飞白左右前后,盘旋如飞,有如穿花峡蝶,着着俱是抢攻招数。云飞白一连解拆了十几招上是无法脱身,心头不禁暗暗焦急,任你峨嵋剑法如何精妙,招式如何错乱,依然只能和两人打成平手。

这还是要专心运剑,心无旁骛,若是稍一分心,想到蓝如玉不知如何了?这霎时之间,就会连遇险招,使得你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云飞白心头虽然焦急,但到了此时,也只好专心一意的使剑。

这一来,果然又稍稍扳回劣势,把对方两人的攻势,稳住下来。

这样刀光剑影,倏台倏分,又开了三五十招上个人在屋面上正打得翻翻滚滚,难。解难分,突然一道人影,疾如飞鸟,一下掠上屋面,冲入战圈之中!三人谁都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但见剑光飞卷,顿时响起“当”“当”两声金铁大震,玉女双娇连人带刀,被震得后退不迭!

这人一剑震退二女,口中急急喝道:“云兄快走。”

二女被震后退,不由任立当场,呆呆想道:“此人好俊的功夫。”

那是蓝如玉的声音。

口口   口口   口口

蓝如玉为了掩护云飞白进入小楼去救人,因此小楼屋顶有人沉喝:“什么人胆敢夜闯民宅?”一道人影如巨雕凌空,飞扑下来。蓝如玉就缓缓从矮树后站起,应声道:“是区区在下。”随着话声,又缓缓的跨过矮树,朝草坪中行去。

凌空泻落草坪的是一个瘦高青衣人,面貌沉冷,死板板一无表情,但目光却深集而锐利,盯着蓝如玉,冷峻的道:“你就是蓝如玉?”

他居然一口叫出蓝如玉的名字来!

就凭这句话,就有先声夺人之势!蓝如玉心头着实吃惊,暗道:“他如何知道自己名字的呢?由此可见,他们对自己的底细,已经摸得极为清楚了,自己倒要小心为是了。”

“你们消息倒是灵通得根!”

蓝如玉手持折扇,微微一哂道:“不错,我就是蓝如玉。”

青衣人依然冷冷的道:“你自称七色剑主人,但本庄和你毫无遢节可主口,你夤夜潜入本庄,所为何来?”

蓝如玉心中暗想二此人面情生硬,分明戴了人皮面具。”

目光一注,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青衣人道:“姑娘祗要知道我是本庄的人就好了,不必问我是什么人。”

蓝如玉冷笑一声道:“看你不似无名之辈,怎么连万儿都不敢报吗?”

青衣人道:“人都有姓名,我只是觉得咱们似乎没有通名道姓的必要。”

蓝如玉冷哼一声道:“阁下方才不是也问我了吗?”

青衣人道:“那是因为我想知道姑娘的来意。”

蓝如玉冷然道:“我没有来意。”

“那好。”青衣人道:“姑娘如果不想和本庄为敌,此时退出去还来得及。”

蓝如玉朗笑一声道:“我本来没有和贵庄为敌之意,但阁下既然知道我的来历,我也必须知道贵庄的来历不可了。”

她因云飞白入楼救人,尚未出来,自然要拖延时间,以达到掩护的目的。青衣人目中寒芒飞闪,冷然道:“姑娘那是在找自己的麻烦了。”

蓝如玉折扇摇动,潇洒一笑道:“我是不怕麻烦的人。”

青衣人点点头道:“你是找人来的,因为你要的人,我们也要。”

蓝如玉道:“哦!”

青衣人忽然大笑道:“我知道和你同来的一个人,已经上楼去了,所以本庄也准备了两个人在等着他……”他笑得很得意,但他脸上,却连一丝肌肉都没有颤动!

蓝如玉听得暗暗一惊,迅疾忖道:“为了掩护云飞白,本是自己希望和他拖延时光,好让云飞白救人,但如今却变成对方故意和自己拖延时光,好让他们同党把云飞白擒下了!”

一念及此,右手折扇朝他一指,爽朗的笑道:“我看你身份似乎不低,先把你拿下了也是一样。”

口中说着,趁着折扇朝他指点之际,人已快速如电,直欺上去,折扇本已点出,正好随势朝青衣人身前三处穴道袭到。

青衣人岂会无备?口中沉哼一声:“来得好。”右掌一推,呼的一掌迎劈而出。蓝如玉自然希望速战速决,才趁他不防,抢先出手的,一招甫出,右手又是一记“兰花拂穴”,斜拂对方肩头,左手刚发,右手折扇点动,又已洒出点点扇头,袭向对方身恻穴道。

这一动上手,她以快速打法,双手交替攻敌,身法、手法,当真快到无以复加!青衣人被她逼得不由连退了两步,沉哼一声道:“丫头,你有多少道行?”身形突然一个飞旋,双手连扬,交替拍出。

这回他心头有了怒意,掌势出手,一击的威势较刚才强猛得多,何况他是双掌相互劈击,左发右收,右发左收上。一收一发之间,几乎每一记的掌力,都在增强。刹那之间,随着他掌势发出来一道道强劲无匹的潜力,变成了飞卷呼啸的掌风,在蓝如玉身前纵横交叉的掠过,当真狂台澎湃,掌力浪涌,声势之强,武林罕见!

蓝如玉真想不到会在此处遇上功力如此深厚的高手,一时之间,直被对方一道道的掌风,逼得连连变换身法,看去就像她一个人在不停的转动!

就在她转到第三转的时候,但听“刷”的一声,一道匹练般的剑光,应手而起,迎着青衣人劈出来的掌风劈去。青衣人双掌交替,劈出来的掌风,宛如壮阔狂澜,每一道掌风,都有寻丈来长,尺许来宽,可谓功力深厚,凌厉无匹,大概除了少林寺著名的“大力金刚掌”,江湖上再也没有比他强劲凶猛的掌力了。(掌功比他厉害的当然还多得是,但在外表看来,掌势沉猛,声势凌厉,青衣人这一手“破浪掌”已是数一数二的了。)

照说对方掌势如此强猛,决不能用剑去迎击的,你若是用剑去劈,何异螳螂挡车?

掌风还没有接住,你却早已被对方掌力击中了。但这是一般常理,天下武功,各具玄奥,有许多事情,往往出于常理之外。蓝如玉这一剑迎着青衣人掌风笔直劈去,说也奇怪,青衣人劈出来足有尺许宽的一道掌风,遇上蓝如玉的剑光,但却硬是被她齐中剖了开来。

青衣人看她举剑劈来,口中沉嘿一声,双掌加紧,一连劈出八掌。蓝如玉咬紧牙关,同样运剑如风,一口气劈出了八剑!

她功力虽然不如青衣人,但这套剑法,却似专破强猛掌风的一般,把他八记掌风,悉数破去。

青衣人骇然后退一步,沉声道:“七逆剑法,厉山君居然把‘七逆剑法’也传给你了!”

蓝如玉粉脸通红,杀得性起,口中娇叱一声道:“你要不要再接我一剑?”喝声出口,身形倏地平飞而起,长剑如风,朝着青衣人当头劈出。

青衣人目中厉芒连闪,但却不敢和她硬接,身形一晃,闪了开去。

蓝如玉心急云飞白安危,可不是真的追击过去,双足一点,身形飞扑而起,宛如划交流星,飞射出去数文之外,再是一个起落,就烧到小楼北首,果见屋面上两个女子拦着云飞白连番抢攻,双方刀光剑影,激战未已。

这就腾身飞起,直向战圈中投射过去,长剑抬处,一招“左右逢源”,把二女的刀招全都接了下来,一剑就把玉女二娇震得后退不迭!口中叫了声:“云兄快走!”

云飞白听到蓝如玉的声音,顿时精神一振,心头大喜,叫道:“蓝兄,是你!”

蓝如玉低声道:“快随我走。”

说完,正待转身!

玉女二娇祗被震退,可没伤到那里,假甘明珠怒哼道:“要走,可没这般容易,师妹,快截住他们!”

就在此时,只听青衣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蔡姑娘,让他们走吧!”假甘明珠听得一呆,但却恭身应了声“是”。

那黑衣女子披披嘴道:“便宜了这两个小贼!”

她口中说着“便宜了两个小贼”,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却盯着两个潇洒的“小贼”,有些神往!

蓝如玉“呛”的一声返剑入鞘,云飞白也收了长剑,两人连袂飞身落地,循着原路退出。

正行之间,但听身后响起一阵悠扬的竹哨之声!

两人脚下不停,一路傍花随柳而行,云飞白道:“蓝兄,这是什么声音?”

蓝如玉道:“也许是什么暗号,管它呢?”

不多一回,便已奔近围墙,两人同时纵上墙头,越墙而出,等到飘身落地,蓝如玉使感到不对!墙外一片空地上,距两人四丈来远,一声不作,高一同矮矮一排站了七个灰袍人!这一刹那,蓝如玉一颗心止不住狂跳不已,因为这七个灰袍人,虽然面目冷森,不是原来的面貌,但七个人的身材,她最熟悉也没有了!一时不知是惊是喜,口中叫了声:“义父!”飞身扑了过去。

但她还未扑到七人身前,站在边上的矮胖灰袍老人一声不作,就是一掌,朝她劈了过来。蓝如玉几乎毫无准备,口中“呃”了一声,一个人应掌飞起,砰然惯出一丈来远!云飞白看得大惊,口中刚叫了声:“蓝兄……”

突觉一股如山暗劲压到胸口,第三个字还未出口,两眼一黑,人也跟着往后便倒。一缕悠扬的箫声,缥缥缈缈的从远处传来!

似断还续,似抑还扬,既漫衍而络绎,又温润而优柔,令人有宁静的美的感受。七个高矮不等,面目冷厉,一点也没有表情的灰衣人,骤然聆到这一缕箫声,不禁同时怔得一怔,好像箫声给他们带来了回忆,每一个人都不自觉的昂首作出深思之状!

箫声依然柔和的随风送来,七个人的眼孔却在逐渐的收缩,渐渐流露出惊濯之色。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突然庄院中有人吹起一阵急促的竹哨之声!

竹哨吹得极为短促,只不过两三声,便戛然而止。

七个灰衣人不约而同的双足一顿,几乎是同一动作,纵身而起,夜色之中,就像七根灰线,腾空射去,瞬息不见。就在七人划空而逝之后,从竹林间飞出两条小巧的人影,轻快如同飞鸟,一下落到地上,各自抢起一人,又飞快的往竹林中投去。箫声不知何时,业已停止。

这时正好有一片乌云,遮掩了星月,竹林前面,一片幽暗,一片沉寂,就像刚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

口口     口口     口口

云飞白一阵清醒,一阵迷糊,有时候觉得身子像在云端里,有时候又觉得全身如在冰窖!这样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只觉口腔中有一阵异香,顺着喉咙,直下胸臆,本来沉闷得连呼吸都极度困难的胸口,却有说不出的舒服!

耳中依稀听到有人说话:“云公子服了这颗丹药,是不是可以得救了?”

另一个人道:“心脉已可保住,但要真正脱离危险,要等到明天中午,第三颗药丸药力行开之后,方可无虞。”

这两个说话的都是女子声音,但云飞白迷迷糊糊的想不起,也听不出是谁来?想睁开眼睛来瞧瞧,只觉眼皮沉重得像压上了沉铅,怎么也睁不开来,于是又昏昏的睡熟了。

云飞白第二次醒来,又有人在给他喂药,一匙一匙的从喉间流下去,口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异香,胸口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他缓缓睁开眼来,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榻上,身上盖了薄被,喂自己服药的是一个青衣少女,她正是蓝如玉的两个使女之一——秋霜。

秋霜一眼看到云飞白睁开眼睛,不觉喜道:“啊!云公子醒过来了!”

她放下药碗,迅快转过身去,叫道:“春雨,快告诉主人云公子醒过来了呢!”接着祗听另一间房里响起春雨的声音道:“主人,云公子醒过来了,大概已经不碍事了。”

云飞白待要翻身坐起,突觉胸骨剧痛,竟是动弹不得,口中不禁“啊”了一声!秋霜看得大惊,急忙伸手按住他的肩头,轻声道:“云公子你伤还没好,动不得。”

云飞白想问她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会到这里来的?那知连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啊”了一声!

秋霜忽然脸颊一红,羞急的道:“对不起,小婢忘了给公子合上下颚了。”急忙伸手在他下颌一托,合上了下颚。

原来她在喂药之时,把云飞白下颚卸了下来,方才因云飞白醒来,心头一喜,竟然忘记合上了。

这时春雨已像一阵风般从隔壁房中奔了过来,一脸欣喜的道:“云公子,你总算醒过来了,主人今天一清早,要小婢来看过几次了,你一直没醒过来,主人不知有多焦急呢!”

云飞白经过这一阵工夫,已可渐渐想起,自己和蓝如玉夜入一处庄院救人,自己正在和玉女双娇在屋上激战,蓝如玉上来要自己快走,两人循原路退出,在墙外遇到七个面目冷森的灰衣人,蓝如玉被一个矮胖灰衣人一掌震飞,自己也只觉胸口中了一掌,后来是什么人把自己救来的?心头却是一片茫然。

心中想着,不觉急忙问道:“蓝兄没负伤么?”

“主人如果没负伤,早就来看你了。”春雨神秘一笑,接着道:“她只是比公子醒得早,昨晚就醒过来了。”

云飞白吃惊道:“这么说,蓝兄也伤得很厉害了?”

春雨吐吐舌尖,说道:“被‘混元摧枯掌’击伤,怎么会不厉害呢?”

云飞白道:[那是二位姑娘把我们救来的了?”

春两抿唇笑道:“我们那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救得了主人和云公子?”她忽然低“啊”一声,急急地说道:“小婢要去回报主人,云公子精神好像很好了。”说完,一个旋身,像蝴蝶般翩然飞出房去。

云飞白望望秋霜,问道:“秋霜姑娘……”

秋霜低低的道:“云公子叫小婢秋霜就好了。”

巴云飞白道:“在下想问姑娘,那是什么人把在下救来的呢?”

秋霜道:“是管姑娘。”

云飞白奇道:“管姑娘又是谁呢?”

秋霜道:“小婢祗知道她叫管姑娘咯!”

云飞白听得愈奇,问道:“这位管姑娘如何救了我和蓝兄呢?”

秋霜道:“小婢和春雨原是奉主人之命,在围墙外接应的,后来管姑娘走来告诉小婢二人,说今晚形势十分险恶,要小婢二人躲入竹林,不听到箫声,不可出去。”

云飞白道:“你们和管姑娘是从前就认识的么?”

秋霜道:“不认识。”

云飞白道:“你们从前既不认识管姑娘,怎么会相信她的话呢?”

秋霜道:“就是咯,小婢当时心里也这么想,我们既不认识她,怎好相信她的话呢?但说了奇怪,我们听了管姑娘的话,就觉得她说出来的话,千真万确,非相信她不可,就这样小婢二人就悄悄的退入竹林,伏下身来,她要我们不论遇见什么,不可妄动,我们就真的一动也不敢动。”

云飞白觉她说得天真,不禁笑了笑道:“后来呢?”

秋霜道:“后来围墙里面响起一阵竹哨之声……”

云飞白点点头道:“是的,那竹哨声我们也听到了,那时我和蓝兄已循着原路退出,快要到围墙了。”

秋霜道:“就在那竹哨声响起的同时,小婢就看到墙外忽然多了七个人,小婢二人看得不禁大吃一惊……”

云飞白道:“你们知道那七个灰衣人是谁么?”

秋霜神色微变,说道:“小婢不……不知道…”

云飞白没有注意她的脸色,又问道:“你们看到蓝兄和我都中了矮胖老人一掌?后来怩?”

秋霜似乎犹有余悸,说道:“看到了,小婢二人心头大急,只听管姑娘的声音在小婢二人耳边响起,要我们千万不可妄动,后来箫声果然响了,那七人忽然掠空飞射而去,管姑娘就要我们赶快出去救人,她就领着我们到这里来。”

云飞白问道:“那管姑娘人呢?”

秋霜道:“管姑娘昨晚就走了,她交待小婢转告,主人和云分子,只管安心在这里养伤,等伤势好了再走不迟上”里决不会有人来侵扰的。”

云飞白道:“管姑娘是怎样一个人呢?”

秋霜道:“她年纪不大,大概和主人差不多,最多也不过大一二岁,看去身体很孱弱,脸色有些苍白,穿的是一身白衣……”

她忽然低“哦”一声,又道:“她还有一支白玉萧。”

云飞白道:“那箫声就是管姑娘吹的了?”

秋霜道:“大概是吧!”

云飞白又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

秋霜道:“这里没有地名,离甘家庄和那座庄院,约莫有十来里路,是在一座小山后面,地势很隐僻。”

云飞白皱眉道:“只有十来里路,贼人还会找不到么?”

秋霜笑了笑道:“管姑娘说这里很安全,那一定是很安全的了。”

她好像对管姑娘说的话,十分信服。

云飞白还想再说,只见春雨走了进来,说道:“云公子,主人说的,你重伤初愈,还是先休息一回吧,话说多了,会伤神的。”一面朝秋霜叱道:“你怎么老是和云公子说个没完?”

秋霜粉脸一红,低低的道:“是云公子问我的咯!”

云飞白忙道:“是我问秋霜姑娘的,你也不用责备她了。”

春雨道:“云公子快不可说话了。”

云飞白也确实感到有些累了,身子一动,就觉得胸口隐隐疼痛,就缓缓闭上眼睛,默运内功,调理气机,但真气一经运到胸口,还是感到并不舒畅,而且胸骨之闲,也有些隐痛,显见伤得极为严重,心头不禁大为凛骇,那矮胖老人这一掌,竟有如此的厉害!

由自己的伤又想及蓝如玉,不知她的伤势如何,自己和她萍水相逢,但她竟舍命相救,想至此,蓝如玉秀美绝伦的面容便时时在眼前晃动。哦!方才好像听春雨说过,自己中的是“混元摧枯掌”,这名称自己好像听谁说过?

想着,想着,竟自沉沉睡去。待得醒来,已是午牌时光,秋霜看他醒转,立即含笑道:“云公子,你醒来了就好,该服药了呢!”

云飞白道:“在下服的药,也是管姑娘留下的吗?”

秋霜道:“是啊!管姑娘说,服了一颗丹药,再有三天静心修养,就可以完全复原了。”

口中说着,取过一只瓷碗,把一颗丹药,用水调开,然后走近榻前,侧着身子坐下,缅腆一笑道:“公子动弹不得,还是由小婢来喂你服吧。”

她小用匙舀着化开的药水,一匙一匙喂他服下。云飞白自知确实无法动弹,也只好由她喂了。

秋霜昨晚已经喂过他两次,那是云飞白尚在昏迷之中,倒也没有什么上顶回他睁着眼看着自己,她究是小姑娘家,这样面对面的喂他服药,纵然是奉了主人之命来伺候他的,也总是有些羞意,好不容易把药水喂完,已经心跳面赤,手心都沁出了汗来。

云飞白忙道:“秋霜姑娘,谢谢你了。”

“不用谢。”

秋霜低着头,嫣然一笑道:“服了药,药力很快就会发散,那就不可再说话了,不然,小婢又要挨骂了呢?”

收过药碗,转身往外行去。

药力果然很快就发散了,云飞白自己可以感觉到胸口伤势,渐渐的舒畅安适,于是又朦胧睡去。

下午,云飞白的伤势,果然大有起色,胸口已经不再疼痛,自己能够支撑着坐起。

隔壁房中的蓝如玉,伤势好得比他还快,下午已可起床,由春雨扶着她在房中走动了一回,就要春雨扶她到云飞白房里来。云飞白一眼看到蓝如玉走来,连忙叫道:“蓝兄伤势好多了么?”

蓝如玉脸色苍白,但看到云飞白脸上就有了笑容,只是笑容一现即敛,皱眉道:“云兄重伤初愈,怎么就坐起来了,快躺下才是。”

“不要紧,在下已经睡了一天,坐一回才舒服。”

云飞白笑了笑道:“你呢,你不是重伤初愈,应该多休息,怎好起来走动?”两人说的,都是关切对方的话。

春雨、秋霜不禁相视一笑。秋霜急忙拉过一把椅子,让蓝如玉坐下。蓝如玉苍白的脸上做现红晕,说道:“我伤得比你轻,我昨晚就醒过来了,你一直到今天早晨还没清醒,真把人急死了,唉,昨晚若是没有管姑娘的‘九转夺命金丹’,我们只怕再也活不成了。”

云飞白道:“你看到管姑娘了?”

“没有。”蓝如玉微微一笑道:“她救了我们的命,却悄然走了,但我相信我们总会遇上她的。”

云飞白道:“蓝兄伤势虽已大好,还宜运功调息,那就可以好得快些。”

蓝如玉嗤的笑道:“我方才就是在运功咯,运了一回功,才下来走走,一天没见到云兄了,仅凭春雨来告诉我,云兄伤势也大有起色,我还是放心不下,所以要自己来看看。”

云飞白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欣喜,忍不住道:“谢谢你,蓝兄如此关切,在下……在下真是过意不去。”

春雨道:“方才主人要小婢煮了一锅稀饭,现在快凉了,云公子一天也没进食了,小婢就去端来。”秋霜忙道:“我也去。”

两人借故走出,蓝如玉脸上不禁飞起一片娇红,云飞白也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反而说不出话来。

蓝如玉轻轻叹息一声道:“甘姑娘没有救成,我们却都负了伤,真没料到事情竟然愈来愈棘手了!”

云飞白望着她问道:“蓝兄,你认识那七个灰衣人么?”

蓝如玉没有回答,只微微的摇了摇头。

春雨、秋霜已经端了一锅稀饭,和几碟小菜进来。秋霜移过一张小桌,放到床前,然后就装好了两碗稀饭,侍候着云飞白坐到床边,和蓝如玉共进稀饭。几碟小菜是虾米拌咸菜未、油炸小鱼、笑干炮火腿、油炸花生米,都做得极为色味可口。

两人一天没进饮食了,白然吃得津津有味,云飞白一口气吃了三碗,意犹未尽。蓝如玉也吃了两碗,她脸上一直含着欣喜之色,连眼光中也露出缠绵情意,和发自内心欢喜的光芒。

饭后,春雨扶着她回房休息,秋霜也扶着云飞白睡下。

经过两晚调治,第二天云飞白的伤势,果然又有了显著的进步,他已不须秋霜扶持,可以自己下床行走了。他在榻上运了一回功,气转百穴,自己可以感觉得到一身功力,大概已恢复了五成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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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玉 >> 《玫瑰剑》

    第六章 玫瑰剑令

    这一天,蓝如玉和云飞白除了吃饭,都各自在房里运气练功,希望早些恢复功力,就可及早离开这里。

蓝如玉、云飞白的伤势,好得比预期还快,照说,春雨、秋霜两人应该高兴才对,但她们两个从今天早晨开始,就有些忧心仲仲的样子!

虽然她们在蓝如玉、云飞白面前,脸上带著欢笑,不敢流露出半点来,但勉强的笑容,总是不开朗的,连眉结都未必解得开!

而且只要走出房间,两个人就窃窃私语,好像怕两个房间里的人听到一般!

她们这样鬼鬼祟祟的行动,让云飞白在无意中发现了,他心中暗自觉得奇怪,忖道:“春雨、秋霜是蓝兄的心腹使女,她们行动这般鬼祟,究竟为了什麽呢?”

疑念一起,待得秋霜走出房去,也就悄悄下床,悄悄的跟了出去。

这时,已是傍晚时光,春雨正在厨房里烧菜,秋霜迅疾问进厨房,就悄声问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是那个人?”

春雨摇摇头道:“我看情形不对,只怕他们会在今晚动手。”

“那怎么办?”

秋霜神色紧张的道:“我听主人和云公子都说过,目前他们的功力最多也祗恢复了五成左右,万一…万一…唉!冬总管也真是的,照说就是我们不留下记号,他们也应该找来了,你早上出去留了记号,他们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真急死人了!”

云飞白心中暗道:“听她们口气,好像发现了敌踪!”

就在此时突见人影一闪,蓝如玉已经跨进房,问道:“春雨、秋霜,你们在说什麽?”

春雨、秋霜一眼看到主人,不由得机伶一颤,异口同声的道:“没……没什麽:….”

蓝如玉脸色一沉,喝道:“春雨,你说。”

春雨打了一个哆嗦,超道:“真的没什麽嘛!”

蓝如玉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还敢欺瞒我?”

春两只得低著头道:“事情是这样,小婢昨晚发现有人在远处监视咱们这幢茅屋,今天早晨,小婢到屋外去拔菜!又看到前面山拗间也有个人影,远远的监视著我们,这就和秋霜说了……”

蓝如玉道:“你为什麽不告诉我?”

春雨道:“主人重伤初愈,这种事自然不能告诉你了。”

蓝如玉问道:“後来呢?”

春雨道:“後来小婢到山下去买米,悄悄放出了咱们的记号,希望悔总管会及时赶来,但直到现在还不见他赶来,对方的人,好像增多了,小婢怕他们今晚会有举动二蓝如玉道二他们人在那里?我出去看看?”

春雨、秋霜同声劝道:“主人,你不能出去。”

蓝如玉当然不会听她们的,推开两房木门,大步走了出去,举目四顾,并不见什麽人影,但目光一转之间,却发现门框左首贴著一张白纸。

纸上画了一柄长剑,剑坛上(即剑首,是剑柄後端等穗处)扎了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

“这自然是敌人留的记号了!”蓝如玉口中沉哼一声,举手就把那张纸条撕了下来,掷到地上。

春雨看得心头大急,忙道:“主人,撕不得!”

撕不得,已经撕下来了!

蓝如玉用力往地上一掷,气愤愤的道:“为什麽?”

春雨慌慌张张从地上把撕破了的白纸拾起,说道:“这是管姑娘临走时交代小婢贴在门上的,万一敌人发现了咱们的行踪,但看到这张纸,也决不敢进入屋去。”

蓝如玉不信的道:“一张纸上画了一把剑,就有这大的威力麽?”

“有!”有人应了一声,缓步走来,一面接著说道:“因为它代表了一个人。”

蓝如玉回头看去,只见这说话的是个身穿湖绉长衫的秃顶矮胖老人,不觉问道:“你是什麽人?”

矮胖老人微微”笑,就裂开了一张大嘴,说道:“老夫莫元奇,你听人说过吧?”

蓝如玉自然听人说过,莫元奇外号癞虾蟆,是“南山十戾”之一。

说起南山十民,咒名久著,还在“北岭七星”之上。

昔年南山十宸横行江湖的时候,中原各大门派都不敢轻樱其锋,後来他们实在闹得太凶了,经七大门派联合围捕,七大门派高手,在这一役中伤亡惨重,十良也十去其四,馀下六人全负了伤,才逃出重围。

据说当他们逃到九官山,看中了一处山谷,那谷中原先隐居有一家人家,他们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下毒手,等到主人闻声走出,已被他们连伤了一个老仆,两个童子。

那主人看去年纪不大,是个中年文士,睹状大怒,问明来历,才知这六人是江湖凶人,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眼看那隐士武功极高,他们联手结果还被中年文士当场击毙了三个,其馀三人总算逃得快,才保全了性命。

於是“南山十戾”,剩下的祗有三人了。这三人当然不敢再在江湖露面,消声匿迹了将近二十年。

若非矮胖老人自报名号,蓝如玉再看他长相,生得颈肥腿短,走起路来,八字脚一爬一爬,煞像癞虾蟆,真还想不起来。

这时云飞白和秋霜,也已闻声走出。

蓝如玉想不到“南山十戾”的癞虾蟆莫元奇,会在此地现身,心头虽然暗暗震惊,

但却力持镇定,一面问道:“前辈说的这张纸代表了一个人,那是什麽人呢?”

莫元奇眼看她听了自己名号,祗是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色瞬间即消,不觉呵呵笑道:“它代表什麽人,现在已经并不重要了。”

蓝如玉道:“前辈此话怎说?”

莫元奇得意的道:“因为……唔,哈哈!因为老夫已经来了。”

这话从他口气之中,依然可以听出,那是因为这张纸已经被蓝如玉撕破了;但他“唔”了一声之後,却改了口气,说成“他已经来了”。

蓝如玉聪明绝顶,怎会听不出莫元奇的口气不善?但她因白己和云飞白重伤之後,体力尚未完全复元,就算合自己四人之力,只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因此不想和对方决裂,依然含笑问道:“前辈这话,我还是听不懂。”

莫元奇自持身份,不好立即出手,闻一肓裂嘴一笑道:“老夫是说,老夫赶来了,这张纸贴在门口也未必管用。”

蓝如玉望了他一眼,说道:“这麽说,前辈是赶来帮我们的了。”

他当然不会来帮自己的,蓝如玉祗是想拿话套住他而已。

“哈哈!老夫和你们素不相识,怎会赶来帮你们?”

莫元奇裂著大嘴,说道:“不过你这娃儿很会说话,你就是厉山君的乾女儿麽?”

蓝如玉忙道:“前辈和义父原来是旧识。”

“唔!”这回莫元奇倒是并不否认,口中沉“唔”了一声,才道二老夫看在你义父面上,也不难为於你,你跟老夫走吧!”

蓝如玉道:“前辈要我到那里去?”

莫元奇道二你跟老夫走就是了,何必多问?”

蓝如玉心知无法再拖下去了,淡淡一笑道:“莫前辈既和我义父相识,又是江湖前辈,蓝如玉对你自然十分敬重,但前辈如果自觉身份甚高,技压群伦,咱们就应该束手听命,那就错了。”

莫元奇睁著一双金光照照的小眼,朝四人一扫过,嘿然道:“怎麽?你们还想顽抗?”

蓝如玉冷然道:“不是我们顽抗,是前辈以大欺小,以强凌弱。”

“利嘴丫头!”

莫元奇脸上微有怒意,嘿然道:“老夫话已说完,也曾好言相劝,是你不肯跟老夫走,老夫心意已到,日後传出江湖,也不能怪老夫欺负你了。”话声出口,人已跟著跨上一步,右手一探,朝蓝如玉抓来。

他平时走路,划著人宇脚,看去臃肿笨重,举步艰难,但这回一步跨来,身子就显得异常轻快,尤其这一举手问,五道指风已经笼罩了蓝如玉身前五处大穴,教人如何问避,也逃不开对方一抓之势。

春雨、秋霜在莫元奇和主人说话之时,早已手按剑柄,暗作戒备,此时见他突然出手,袭向主人,不约而同口中一声娇叱,两支长剑双双出鞘,精光一闪,同时朝莫元奇刺去。

两人护主心切上洹一剑自然刺得又急又猛,十分凌厉。莫元奇口中哼了一声,也不闪避,伸出去的右手忽然收回,一圈推出,左手同样一圈,似挽非挽,双手轻轻一合,手法十分奇怪。

春雨、秋霜两支长剑本来向他刺去的,但两人身子好像经人牵动,不由自主的一侧,春雨的剑势,忽然刺向了秋霜,秋霜的剑势,也刺向了春雨。

这下两人同时大吃一惊,此时要待跃开,都已不及,危急之中,慌忙撒手抛剑,

“当唧”两声,两柄长剑同时落到地上,两人撞了个满怀,才算没伤到人。

莫元奇哈哈一笑,他合到胸前的双手,随著笑声,大拍一抖,两手骤然朝前拂起。

春雨、秋霜撞了个满怀,脚跟还没站稳,他大袖之风已经拂到,将二人抛出去寻丈之外。

蓝如玉心知令晚已经无法善了,在对方收回手去的一刹那间,也已抽出了长剑。

云飞白也已闪身而出,喝道:“蓝兄,让我来对付他。”

蓝如玉知道他武功不如自己,如今功力未复,自然更不是对方的对手了,这就柔声道:“云兄且替我掠阵,还是由我来出手的好。”

春雨、秋霜在地上翻了一个筋斗,一跃而起,两道人影快速的奔回,各自从地上拾起长剑,又待朝莫元奇攻去。

蓝如玉喝道:“你们退下。”

春雨、秋霜不敢违拗,只得悻悻退後了几步。

莫元奇裂开大嘴,看了蓝如玉手中长剑一眼,笑道:“你要和老夫动剑?”

蓝如玉道:“实逼处此,我也只好对前辈无榄了。”

莫元奇道:“也好,你不妨刺几剑试试,等你自知不行,再跟老夫走不迟。”

蓝如玉抱剑一礼道:“晚辈那就有僭了。”

长剑一起,局身发剑,一剑斜刺出去。

莫元奇身子不动,只是左手衣袖一挥,一点袖角朝蓝如王剑尖上迎来。  蓝如玉知他武功甚高,白然不敢和他硬接,急忙身形一佣,抽剑闪开。说她闪开,无宁说她是挨了一个角度,又是一剑振腕刺出。

不!她身法轻捷上一剑堪堪刺出,身子一偏,又换了一个方位,一剑急刺而出。她身形不停的变换方位,一剑接一剑的刺出,愈转愈快,愈刺愈急,人影游走,好像有四五个人,围莫元奇抡剑便刺。

莫元奇身子站著不动,只是把一双衣袖左右前後摆动,两点袖角好像长著眼睛一般,你剑尖刺到哪里,它就跟著迎到哪里,居然丝毫不爽!

蓝如玉这一轮急攻,竟然没有一剑刺得进去。

莫元奇哼道:“小丫头,你已经刺了一十九剑,难道还没试出来麽?还不快快住手跟老夫走吧!”

蓝如玉没有作声,右臂连挥,长剑刺得更快。

云飞白手中紧握著剑,目不转睛的看著蓝如玉。

因为蓝如玉重伤初愈,十几剑刺下来,已经感到有些不支,娇喘吁吁,双颊已飞红,粉额上也已经有汗光!

云飞白担心她会支持不住,心中正在思索著自己该不该上去?心头这一紧张,剑握巴得更紧,握剑右手也随著有些颤动。

墓兀奇向他横了一眼,冷哼道:“小子,要一起来,就来试试好了。”

云飞白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口中大笑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突然飞身跃起,一招“峨呢望月”,剑势一送,向莫元奇右肩刺去。

就在他长剑堪堪刺到,耳中就听到“叮”的一声轻响,对方一角袖角,已经拂上剑尖,直震得云飞白右臂发麻,剑尖被直荡开去。

云飞白大吃一惊,怕对方使後著追击,急忙飞身跃开,心中暗道:“自己已经看了半天,蓝兄连番发剑,就是因为功力不如对方,才避免和他衣袖接触,自己一上场,怎地就忘了避重就轻?”

心念闪电一转,人已再次扑上,举剑朝他後心袭去。

莫元奇听到北月後金刃破空之声,竟不回头,左手衣袖朝後挥来。

云飞白出手第一剑差点就吃了大亏,这回自然学乖了,没待对方衣袖拂到,剑势立变,人已很快闪开,又是一剑刺了出去。

他练的峨媚“乱披风剑法”,本以快速著称,剑法屐开,东一剑,西一剑的乱劈,好像毫无路数可言,但在此时使来,就再恰当也没有了。  蓝如玉一上手,就自知功力和对方悬殊,每一剑刺出,都避免和对方衣袖接触,只是仗若轻身功夫,在飞旋闪避中发招,但因对方两只衣袖就像两点流星,飞来飞去,十分灵活,不但长剑攻不进去,早已打得香汗淋潍,娇喘细细。

这回云飞白加入之後,莫元奇两点衣袖,要过去对付云飞白的攻势,压力顿时松了许多,精神不由一振,剑法忽然一变,使出“七逆剑法”,跟著挥创旁击,出手相助。

这“七逆剑法”,逆进逆出,和一般剑法,大异其趣,所谓逆进,就是在敌人攻出的时候;你乘隙柢暇,乘势逆进,所谓逆出,就是在敌人攻出的招式,将收之际,你一收即攻,收要收得比对方还快,那麽在对方收回之际,你已随著对方之收,攻了进去。这一套剑法,在这时候使来,也正好和云飞白互相配合。

两人对看一眼,不由心意相通,均想道:目下只有用此法互相配合,才能奏效。两人并不正式和莫元奇拼开,只是东问西窜,到处乱戳。

莫元奇原意想两人年纪极轻,武功有限,和他们动手,不需几招,就可把他们拿下,没想到两人始终不止目和他正面拼闻,只以小巧功夫,避重就轻,缠开不已,尤其一个使的是“七逆剑法”,大异常规,一个使的是峨媚派“乱披风剑法”,这一邪一正,两种剑法,联起手来,倒也不好应付。

巴他一双衣袖,忽左忽右,使得兴起,口中大笑一声道:“你们两个娃儿听著,老夫要在三招之内,把你们拿下……”

蓝如玉在他说话之时,右腕疾振二剑逆出,随著他收回左袖之际,朝他左助“吊筋穴”刺去。

云飞白同时使了一招“春风舞柳”一缕剑光,从对方右手衣袖下翻起,刺向他右腰“捉命穴”,这两剑两人都使得快建闪电,但听“嗤二嗤”两声,两剑分毫不差,一齐命中。

那知长剑刺在莫元奇的身体,竟如刺在铁石之上一般,再也刺不进去。原来莫元奇练的是“虾蟆功”,只要一鼓气,就气布全身,刀剑不入,难以伤得了他。

蓝如玉、云飞白眼看白己这一剑已经刺中对方要害,自然要全力送出,但前面创尖已经刺不进去,後面还在全力挺送,两柄剑顿时刺得弯了。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莫元奇又是一声大笑,从他大袖之中,倏地伸出一双又白又胖的手来,十指一拢,一下就握住了两人只在他肋下的双剑。

右手一抖,往外扬起,云飞白连剑带人,就像稻草人一般,“呼”的一声凌主飞了出去,砰然摔落到一丈外的草地上。

蓝如玉长剑被他左手捏住,心头大惊,立即右手一松,放弃长剑,身子在地上连打了两个滚,才滚出去一丈来远。

春雨、秋霜一直站在一旁凝视观战上洹时眼看情势危急,哪计厉害?两人同时娇叱一声,飞身迎出,两柄长剑交叉划起,急刺出去。

她们自然看到云飞白和主人的长剑,明明刺中莫元奇身上,但却刺不进去,连创都刺弯了上矮胖老贼身上,岂非练有“金钟罩”、“铁布杉”一类的横练功夫?强将手下无弱兵,两人武功原也不弱,何况平日听也听得多了,因此她们不约而同想到了要攻敌人最脆弱的地方。

娇叱乍起,春雨右腕一振,使了一招“画龙点睛”,飞洒出两点剑法,分取莫元奇双目。

秋霜使了二招“龙颇割须”,一点剑影,直奔莫元奇咽喉。

这两剑她们救主心切,自然全力施为,不仅快捷无比,也使得十分毒辣,相当凌厉。

莫元奇厉笑一声道:“他们两人联手,老夫尚不惧,小丫头也要来找死麽?”双手箕张,朝刺来的两柄长剑捉来。

他出手何等快速,双手五指一拢,便已抓住了两支剑尖,随著笑声,疾然朝前一送,两个剑柄同时击中两人肩头。

春雨、秋霜口中同声闷哼,往後连退了两步,依然站立不住,“砰”一砰”两声,朝地上跌坐下去。莫元奇双手一抖,又是“拍”“拍”两声,两柄长剑立被齐中震断,掷到地上。

这段时间,说来话长,其实祗不过是莫元奇摔出云飞白和蓝如玉就地滚出,不过前後一瞬间的事。

莫元奇拍拍双手,跨著人字脚,大步朝蓝如玉逼去,口中沉声道:“小丫头,你现在可以跟老夫走了吧?”

蓝如玉滚出去的人,堪堪一跃而起,口中娇喘了两声,突然一言不发,双手连扬,但见一连串飞射出红、蓝、白、黑、黄、绿、紫七支小剑,精芒电射,分袭莫元奇七窍!

这一下相距既近,取穴自然奇准,更何况一七色剑”上淬有奇主毋,只要划破一点皮肉,就会毒发,非蓝如玉独门解药不救。

莫元奇看她发出“七色剑”,取他七窍,不觉脸色一变,大喝一声,左手大袖猛地挥起,把七支小剑一齐震飞,右手振腕一指,点中蓝如玉“肩井穴”。

蓝如玉双脚一软,往地上栽倒。

莫元奇一阵尖笑,笑声中充满了阴森森的寒意,举步跨上,伸出大手就往蓝如玉抓去。

云飞白重伤初愈,经过连番出手,体力已感不支,方才被莫元奇抖腕震飞出去,摔到地上,就觉得双眼一黑,几乎昏厥。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略为调息,睁开眼来,就看到莫元奇俯身朝蓝如玉抓去,心头这一急,非同小可,急忙挺身跃起,挥手一剑,朝莫元奇手臂砍去。

莫元奇哼了一声,手臂一格,便把长剑格了开去。

云飞白突觉胸口一震,禁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蓝如玉穴道被制,眼看云飞白为了抢救自己,被莫元奇震伤,吐出血来,一定伤得不轻,心头甚是不安,惨然道:“云兄,咱们认栽啦,我……我跟他去……你自己保重……”

云飞白黯然说道:“蓝兄,咱二人要死也死在一块,我决不会舍蓝兄独生。”

“哈哈!”莫元奇大笑一声道:“小丫头,你以为老夫会放过他麽?”巴

蓝如玉情急的道:“我答应跟前辈去了,你就让他走吧!”

莫元奇道:“不行,这小子很会捣乱,他也非跟老夫去不可。”

蓝如玉凄凉一笑道,“前辈那是不答应了。”

“你想想就知道。”

莫元奇道:“你这个请求,老夫碍难答应。”

盖如玉道:“前辈不答应,我也不能跟你去了。”

“你不去?”

莫元奇大笑道:“你能作得了主吗?”

“前辈最多扛著我的尸体去。”

蓝如玉坚决的道:“因为我可以自绝於此。”

“不!蓝兄不可出此下策。”

云飞白举袖拭拭嘴角间的血迹,朝莫元奇大声道:“我愿意跟你去了。”

蓝如玉目中隐蕴泪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能去。”

“这是我自愿的。”

云飞白道:“蓝兄可以跟他去,我为什麽不能跟他去呢?”

蓝如玉心头暗暗著急,痛苦的道:“你真的不能去……”

莫元奇听得不耐,用手搔搔头皮,哼道:“你们两个真是噜唆透顶!”

突然双手连弹,他怕蓝如玉真的嚼舌自尽,出其不意,点了她“痘门穴”,左手中指弹出一缕指风,点了云飞白的穴道,回头朝春雨、秋霜二人大声喝道:“你们两个都过来。”

春雨、秋霜各白手仗长剑,说道:“你有什麽事?”

莫元奇道:“你们一人抱一个,随老夫走。”

春雨道:“我们为什麽要听你的?”

莫元奇道:“你们如敢不听老夫使唤,老夫就先废了你们主人的武功。”

春雨吃了一惊,急道:“你不能这样做。”

莫元奇阴恻恻道:“你们那就乖乖的抱起他们,随老夫走。”

秋霜朝春雨眨眨眼睛,说道:“好吧,我们就听他的。”

春雨立时会意,两人果然收起长剑,走了过来,一个抱起一个。

秋霜抱起云飞白,就娇声道:“你要我们跟你走,那你就该走在前面呀!”

莫元奇嘿然道:“你们两个丫头,莫在老夫面前掉什麽枪花,乖乖的跟老夫来。”说完,果然举步朝前走去。

春雨问道:“你要到那里去呢?”

莫元奇道:“你们不用多问,只要跟老夫来就是了。”

春雨、秋霜突然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下纵身掠起,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用出全身力气,飞奔出去。

“哈哈!”莫元奇纵声大笑,身如大鹏凌空,飞扑而起!

只听有人娇叱一声:“慢点!”

山径上出现了一个青衫少年,手持长剑,急奔而来,一面喊道:“春雨、秋霜,你们不用逃啦,管姐姐来了。”

春雨、秋霜抱著人,纵使全力纵掠,也不过奔出十丈来远,她们当然也知道凭自己两人,决难逃得出癞虾蟆的追踪,她们只希望自己两人中,有一个逃脱魔掌就够了。此时忽然听说“管姐姐来了”,这是她们一直盼望的人,心头一喜,不觉全都脚下一停,回头看去,来的是一个面目清丽的青衫少年,她们很快就认出来人竟是甘明珠!

癞虾蟆莫元奇身子飞起三丈来一局,看去就像一个大肉团,他在空中轻轻一转,刷的一声,落到地上。

春雨老远的问道:“甘姑娘,管姑娘人呢?”

她不放心甘明珠。

甘明珠笑了笑道:“管姐姐马上就会赶来的。”

莫元奇当然不怕春雨、秋霜逃走,何况她们已在十丈外停住了身,他”双闪烁著金光的三角眼,朝甘明珠上下一阵打旦里,嘿然道:“这是一股什麽邪风,明明是小丫头,却都要女扮男装,穿得不男不女的。”

甘明珠望著他,冷冷的问道:“你就是癞虾蟆麽?”

癞虾蟆莫元奇,名列南山三戾之三,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纵横江湖,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称他癞虾蟆,就是三十年前,也没人敢当面这般叫他,甘明珠这句话,就触犯了他的大忌!

只见他双目突射凶光,面情狞厉,双手五指箕张,迈著八字脚跨上一步,冷厉的道:“小丫头,你死定了。”

甘明珠理也没去理他,只是冷冷的道:“管姐姐要我问你,你敢撕下玫瑰剑令,是跟谁借了胆子?”

玫瑰剑令明明是蓝如玉撕下来的,她却倒打一钉轴,说成了是莫元奇撕的。

莫元奇不由一怔,愕然道:“你那张纸是老夫撕的?”

春雨双手抱著盖如玉,站在十丈之外,立即接口说道:“不是你撕的,还会是谁撕的呢?”

秋霜也站在十丈之外,说道:“你撕了还想赖?真是癞虾蟆!”

莫元奇双目凶光暴射,厉声道:“丫头,你说什麽?”

秋霜披披嘴,哼道:“我说你撕了还想赖?”

“哈哈!”莫元奇听得又气又怒,仰首大笑一声道:“就算是老夫撕的,你们又待如何?”

甘明珠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你承认了。”

她硬把撕玫瑰剑令这件事,装在他头上。

莫元奇怒笑道:“不错,老夫承认了。”

以他的身份,到了此时,明明不是他撕的,他也非承认不可!

甘明珠冷笑道:“管姐姐说的,你一定知道,撕毁玫瑰剑令,该当如何吧?”

莫元奇道:“老夫不知道。”

“好!”甘明珠应声道:“那我告诉你,管姐姐说的,撕毁玫瑰剑令,自断三指,你自己了断吧!”

雨得意的道:“对,是该要他自断三指,活该!”

秋霜摇摇头,道:“应该要他自断五指才行。”

莫元奇气得脸色发青,厉笑道:“玫瑰剑令,已有五十年不曾在江湖出现,你是玫瑰剑的什麽人?”

甘明珠也不知玫瑰剑令是什麽?一时被他问得答不出话来。

“她是玫瑰剑令的执法使者。”一个清脆娇柔的少女声音,远远传了过来!春雨、秋霜看得大喜,同声欢叫道:“管姑娘来了!”

莫元奇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山径上正有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少女,飘然而来!这少女看去不过十七八岁,生得清新绝俗,像含苞初放的白百合花,淡雅宜人,丝毫不带人间烟火气!

莫元奇看得大奇,这白衣少女飘然行来,就如一朵白云,并未施展轻功,但却有如行云流水,以自己的眼力,竟然看不出她是否身怀武功?

白衣少女渐渐行近,她脸上带著淡淡的笑容,朝春雨、秋霜问道:“他们怎麽啦?伤还没好麽?”她一开口,声音柔和得使人如沐春风。

春雨、秋霜本来抱著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各白掠出十丈开外,如今好像有人壮胆了,不待吩咐,又抱著人走回来。

春雨答道:“管姑娘,主人和云公子是被老贼制住了穴道。”

秋霜道:“好像还被老贼震伤了。”

“不要紧。”白衣少女娇柔的道:“你们把他们抱过来,给我看看。”

春雨、二秋霜果然依主口抱著两人,走了过去。白衣少女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先用织指连点了两人几处经络,朝春雨、秋霜点头道:“现在可以把他们放下来了。”春雨、秋霜依言把两人放到地上。

白衣少女俯下身去,纤手轻轻在两人身上一拂。

蓝如玉、云飞白同时霍地睁开眼来,翻身坐起。

春雨欢欣的道:“主人、云公子,是管姑娘救了你们。”

蓝如玉、云飞白但觉身上一轻,双双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管姑娘施救。”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不用谢。”

莫元奇一直没有作声,他是要看看白衣少女的手法,是以并未出一肓阻止,但看了白衣少女方才纤指连点,下手之处,根本不是什麽穴道,心中已是暗暗纳罕,後来她只轻轻一拂,就解开了自己独门手法制住的几处穴道,心中更觉惊异,因为她这轻轻一拂,也根本不是解穴手法,但蓝如玉、云飞白却已同时醒来。

奠元奇心中虽觉惊奇,但他成名数十年,岂会对一个白衣少女,一个乔装男子的少女(甘明珠)放在眼里,闻言嘿然道:“就算来了两个丫头,也救不了他们。”

白衣少女回过头来,她晶莹如玉的脸上,不禁飞过一丝诧异之色,问道:“你还没有走吗?”

莫元奇大笑道:“老夫为什麽要走?”

白衣少女缓缓的道:“那你愿意接受撕毁玫瑰剑令的惩罚了?”

莫元奇大笑道:“什麽人能惩罚老夫?”

白衣少女笑容可掬的道:“自然是玫瑰剑令的执法使者了。”

“哦!”莫元奇这才想起刚才白衣少女说的第一句话来,她指那女扮男装的小丫头(甘明珠)是玫瑰剑令的执法使者,不觉回头望了甘明珠一眼,怪笑道:“你说的是她吗?!”

“嗯!”白衣少女柔声道:“我说的自然是她了。”

“好!好!”莫元奇连说了两个好字,伸手朝甘明珠一招,说道:“来,来,小丫头,老夫让你砍上三剑,你只怕也削不下老夫一片指甲来!”

白衣少女道:“你不还手?”

莫元奇大笑道:“老夫不攻她就是了。”

甘明珠自己也知道,蓝如玉和云飞白两人联手,都不是这只癞虾蟆的对手,自己自然更非其敌了。

白衣少女轻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说了可要算数?”

莫元奇道:“老夫识出来了,自然算数。”

白衣少女道:“我要她攻你三招,就可以削下你三根指头。”

莫元奇道:“要是削不下呢?”

白衣少女道:“你不是要云公子、蓝姑娘跟你走吗?如果她削不下你三根指头,我们都跟你走上,这样可好?”

她说话之时,声音又娇又柔,稚嫩无邪,看去只是一个不懂世故的小姑娘,就像莫元奇这等成名多年的老魔头,也对她莫测高深。

“好!”莫元奇颔首道:“就这麽办!”

白衣少女笑了笑,朝甘明珠招招手道:“甘姑娘,你过来。”甘明珠依言走了过去。

白衣少女附著她耳朵,低低的道:“你要替我去削他左手三个手指。”

甘明珠心头甚是为难,也低低的道:“管姐姐,我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白衣少女低笑道:“做事要有信心,你只要坚信一定可以削下他三根手指,就会削下来了。”

甘明珠道:“不是信心的问题,我武功比他差得很远……”

“不要紧!”

白衣少女道二你只要听我说的就是了,我要你刺他那里,你就刺他那里这样总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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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玉 >> 《玫瑰剑》

    第 七 章 义结金兰

    甘明珠点头道:“这个我会。”

“那就好了!”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又道:“你必须记住和他动手,千万不能用招式。”

“不用招式?”

甘明珠惊异的道:“用剑怎能不使招式呢?”

“用招式就落了下乘。”

白衣少女轻轻的道:“我叫你刺他那里,你举剑就刺就好,旁的你都不用管。”

甘明珠又点点头道:“好吧。”

白衣少女道:“好了,记着,你上去第一剑出手,就刺他右肋‘归阴穴’,好,你可以上去了!”

甘明珠一呆道:“就这么简单?”

白衣少女笑道:“出手攻敌,自然越简单越好了,你快去吧!”

莫元奇看两人窃窃私语,不耐道:“你们说好了没有?”

白衣少女脸含娇笑,说道:“好啦!甘姑娘,你可以上去出手了?”

三招就可以削下莫元奇三个指头,不仅癞虾蟆莫元奇不会相信,连云飞白和蓝如玉也极不相信。这时眼看甘明珠手持长剑,走了上去,几个人的目光,全都眼睁睁的望着她。

甘明珠自己更是毫无把握,因为管姐姐要她不使招式,举剑就刺上在她来说,自幼练剑,要她不使招式,上去就刺,她实在想不通。

如果不使招式,举剑就刺,就能克敌制胜,还有谁去下苦功,练剑法?但她对管姐姐说的话,又不能不听,因此,走是走上去了,心里祗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好在莫元奇说过不回手的。

不使招式,当然也用不着抱元守一、行气运剑这一套了。

看看距离莫元奇已不过数尺,甘明珠脚下不由得一停,昂首道:“我要出手了!”

莫元奇早已等得不耐,哼道:“你祗管攻来好了。”

“好!”甘明珠好字出口,身形稍局,举手一剑,朝墓兀奇右肋‘归阴穴’刺去。她出手虽快,但只是随手发剑,毫无招式可言。

蓝如玉看她第一剑刺的毫无章法,不由暗暗皱了下眉,心想:“甘明珠一手‘乾坤剑法’,还有几分火候,像这一剑,简直刺得一无可取,这样剑法,就是再刺一百招,也休想伤得这魔头分毫!”

这一剑,莫元奇连身子都不须避让,一动不动,坦然承受,让她准准确确的刺在右肋“归阴穴”上。

“笃!”剑尖刺上莫元奇“归阴穴”,就像刺在铁石上一般,直震得甘明珠手掌心隐隐生痛,脚下不禁后退了半步。

莫元奇连看也没有看她,只是朝白衣少女道:“这算是第一剑了?”

“不错。”白衣少女娇稚一笑道:“自然是第一剑了。”

莫元奇催道:“还有两剑,叫她快些刺吧!”

甘明珠在后退半步之际,只听管姐姐细如蛟呐声音在耳边说道:“你这一剑刺得很好,现在改刺他左喉‘气贯穴’,不过你要记住,这第二剑,他依然不会闪避,但你必须站稳,绝不能后退,在他口中叫出:‘这是第二剑了’,这几个字的时候,你立即举剑上挑,点他左眼‘睛明穴’(左眼目内附)剑上要用点力气,而且要准确快速后退,切记,切记!”

甘明珠待她话声一落,立即举步跨上,长剑一振,又是一剑朝莫元奇急刺过去。这一剑,当然还是不使什么招式!

蓝如玉看得大为泄气,她先前以为管姑娘和甘明珠低低的说了一阵,一定面授机宜,教了她三招精妙剑法,那知甘明珠这前后两剑,根本祗是胡乱发剑而已!云飞白当然也看得大是不解,甘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笃!”这一剑和第一剑没有什么不同,剑尖端端正正刺在莫元奇喉头“气贯穴”上。他练成“虾蟆功”,颈如铁石,自然不在乎你毫无力气的一剑了。

甘明珠一剑刺在像铁石一般的喉咙上,回震之力,使她掌心又感到一阵震痛,但她双脚在跨上之时,早已站住了桩,是以并未因剑上受震而后退。

莫元奇又矮又胖,引颈受戮,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阴笑一声道:“这是第二剑了……”

甘明珠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一言不发,暗暗劲运右腕,在他话声甫出,突然振腕发剑,一点剑光,疾若流星,朝他左眼“睛明穴”飞射过去。

这一剑当然还是不成章法,但剑势比方才两剑,却快得几乎增加了一倍!这一剑,莫元奇也大感意外!不!他一张老脸,不由得骤然变色,左手一抬,闪电朝剑尖上划出!

他练成了“虾蟆功”,自然不怕剑刃锋利,这一记他还是遵守承诺,不采攻势,只是想把笔直点来的剑势格开而已!

因为他练“虾蟆功”的窍门,就在“睛明穴”,他白然非加以保护不可了。就在莫元奇左手抬起的一瞬间,白衣少女左手也抬了一下,但此时大家目光都盯注在动手的二人身上,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

双方动作,快得有如电光石火,甘明珠长剑点出,莫元奇左袖也同时划到,但听莫元奇大吼一声,迅疾后退。

甘明珠也牢记着管姐姐的话,急速向后退下。

原来这一剑,居然真的把莫元奇左手三个手指(小指、无名指和中指)一齐削了下来。

莫元奇面如赤血,双目通红,射出两道棱棱凶光,又是一声大吼,双手箕张,活像一只大虾蟆似的凌空朝甘明珠当头飞扑过来!

甘明珠虽然急急后退,但叶元奇穷极拼命,加之来势奇猛,眼看将伤在莫元奇一扑之下。

白衣少女叱道:“莫元奇,你已经输了,还要逞凶么?”

右手抬处,凌空一指点了过去。

癞虾蟆莫元奇人虽凌空跃起,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身体四肢,只有比平常更为灵敏,一见白衣少女振腕一指,凌空点来,他见多识广,看她单举一根食指,朝上点出,使的分明是“乾元指”了!

“乾元指”是玄门中最厉害的指功,如被击中,可以震散一身真气,他虽然练成“虾蟆功”,但对“乾元指”却也心存顾忌,不敢以身轻试,双手一划,身子向左偏出,一下落到地上,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少女轻盈一笑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祗问你,你是不是承认输了?”

莫元奇瞪着一双三角眼,心中暗暗忖道:“我一身刀剑不入,凭那丫头如何削得断我三根手指,方才自己以手格剑之时,突觉“脉筋穴”上微微一麻,分明是她暗中施展——‘乾元指’,震散了自己手上真气,看来这丫头的‘乾元指’功,果然是自己‘虾蟆功’的克星!”

他想到这里,顿觉留此无益,一言不发,双脚一顿,一团人影,划空飞起,转眼就走得无影无踪。

甘明珠返剑入鞘,喜孜孜的道:“管姐姐,他自知不敌,吓得逃走了呢!”

白衣少女轻轻舒了口气,说道:“他是给我唬走的,真要动手,我只怕也不是他的敌手呢!”

蓝如玉走了过来亲切的道:“管姐姐,你两次救了我们性命,我们真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云飞白也跟着过来,拱手道:“管姑娘相救之情,大思不言谢,我们如果说谢,就显得小气了。”

白衣少女粉脸忽然微微一红,一双明亮如同秋水的眼波,轻轻一转,嫣然笑道:“云相公说对了,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不可落了俗套。”

春雨在边上道:“管姑娘、甘姑娘,到里面去坐咯。”

蓝如玉经她提醒,笑道:“是啊,我们只顾说话,不是春雨说,我倒忘了,天都黑了,我们也不请管姐姐,甘姑娘到里面去。”于是大家回入屋中,在堂屋里落坐,秋霜点起一盏油灯送上。

云飞白问道:“甘姑娘,你怎么会和管姑娘在一起的呢?”

甘明珠道:“自然是管姐姐把我救出来的了。”

云飞白这:“你可知道那些贼人到底是什么路数么?”

“谁知道?”

甘明珠道:“是两个黑衣人把我骗到竹林里去,说是爹就在那等我,我发觉不对时,已经建了,直到管姐姐把我救出来,我还没见过第三个人,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路数。”

蓝如玉看他们说个没完,笑了笑道:“管姐姐,你救了我们两次,我们连你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白衣少女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我叫管练霞。”

蓝如玉道:“管姐姐武功通玄,教小妹好生羡慕,不知尊师是那一位高人?”

管练霞道:“我没有师父,我只是跟随家父随便练的。”

云飞白道:“在下想请教管姑娘一件事,姑娘在纸上画了一把剑,和一朵玫瑰花,那癞虾蟆看了似乎甚是忌惮,据在下猜想,这玫瑰剑可能大有来历,不知管姑娘可肯见告吗?”

管练霞看了他一眼,脸含娇笑道:“我只是听爹说过,昔年有一位奇人,武功高不可测,生平嫉恶如仇,黑道魔头莫不闻名丧胆,据说只要画一张玫瑰剑令,贴在门上,就会使群邪辟易,前晚云相公蓝姑娘都受了重伤,我又另有事去,一时之间,无计可施,才想到玫瑰剑令上去,姑且画了一张贴在门上,其实我也并不清楚。”她话声又娇又柔,粉嫩的脸上隐现娇红,使人对她有涉世未深的感觉。

蓝如玉看她神情,心中暗暗好笑:“她好像知道玫瑰剑令的来历,却不肯说出来,一个平时从未说过谎话的人,说了谎话才会脸红。”

甘明珠走到管练霞面前,噗的跪了下去。

管练霞吃了一惊,急忙伸手去拉,说道:“甘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甘明珠在地上磕着头道:“管姐姐把我从贼人手中救出来,我心里感激不尽,只是家父还被贼人所掳,还望姐姐救救家父,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姐姐大德的。”

管练霞把她硬拉了起来,娇笑道:“甘姑娘,你且坐下来,慢慢的说,我们是姐妹咯,干么这样磕头拜佛?令尊也被他们掳去了么?”

甘明珠道:“是的,我爹失踪,还是我被他们擒去前一天的事。”她把当晚和七色剑主人约在插花庙后山说起,一直说到自己被擒为止。

管练霞蛾眉微蹙,说道:“他们劫持令尊,有什么目的呢?”

甘明珠望了蓝如玉说道:“好像是为了一个什么珠子,但我从没有见过。”

蓝如玉道:“我听义父说过,令尊有一颗驱龙辟毒珠,功能善解天下奇主母,佩在身上,百毒不侵。”

甘明珠道:“当时你也是为这颗珠子来的了?”

“不是。”蓝如玉一摇头道:“我是找义父来的。”

甘明珠道:“蓝姐姐的义父是谁呢?”

蓝如玉脸上神色微黯,说道:“这没有外人,我说出来也不要紧,我义父就是北岭七星之首的厉山君……”

甘明珠道:“所以你自称七色剑主人。”

“不!”蓝如玉微微摇头道:“我称七色剑主人是有原因的……”

她口气微顿,接着道:“义父和六位叔叔,在江湖上人称七凶,一向名声不太好,但二十年前在接受了一位异人的警告,不准他们再在江湖为恶,从那时起,我义父和六——位叔叔隐迹保山,韬光养晦,从未出山一步,不料三年前,突告失踪……”

甘明珠惊异的道:“你义父也失踪了,你一直没有找到他们。”

蓝如玉道:“你听我说下去!当时我急得束手无策,四出打听,也没有半点消息,我只好去找义父的一个老部下悔元璋。”

云飞白问道:“就是那位及总管?”

“是的。”蓝如玉看了他一眼,又道:“冬老就建议我,要找义父他们,只有一个方法,我自称七色剑主人,由他给我招募了一些人,加以训练,使江湖上都知道息隐多年的七色剑主人又重出江湖了上 样一来,义父他们如果得到了这个消息,也许会找来,若是义父已经遇害,他们的仇家听到这消息,也会找上门来……”

云飞白道:“倒是个办法。”

蓝如玉道:“就这样冬老给我训练了一批手下,足足化了两年多时间,直到上个月才准备妥当、率着他们下山……”

她朝甘明珠笑了笑道:“下山,就是踏上了江湖,总得找一个在江湖上有名头的人做对象,才会很快传扬开去上洹第一件事,就选上了令尊,因为令尊虽已息隐林泉,但在大江南北,提起白眉昆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我听义父说过,他老人家和令尊为了一颗驱龙辟主母珠,有过梁子,正好以此作借口,发了一封七色帖给令尊,你想想看,我真要对令尊不利,何用先发七色帖上顶就是想假令尊之手,把七色剑主人重出江湖的消息,传出去……”

甘明珠道:“但家父无巧不巧,竟会就在那天晚上出了事。”

蓝如玉颔首道:“我这次出山,在江湖上还听到了许多消息。”接着回头道:“云兄应该记得,那天晚上,我不是和你说过,最近一、两年间,江湖黑白两道上,稍具名头的人,已有很多人相继失踪,一去杳无踪影,说不定都是被人劫去的……”

云飞白道:“他们劫持了人,并未勒索,那是为什么呢?”

“也许这是一个很大的阴谋。”

蓝如玉系深吸了口气,又道:“这次甘姑娘令尊和甘姑娘的相继失踪,总算给我找出了一点线索了?”

甘明珠眼睛一亮,问道:“蓝姐姐你有线索了。”

“只能说是一点……”

蓝如玉道:“那晚我看到了义父和六位叔叔……”

云飞白想起那七个灰衣人,忍不住问道:“蓝兄号的就是那七个灰衣人吗?”

蓝如玉点点头道:“是的,那用“混元摧枯掌’,击伤我们的就是七叔井勿用,不过我看义父和六位叔叔神色有异,看到我都好像不认识了一般,说不定已是被人迷失了神智。”

甘明珠道:“这会是什么人呢?”

蓝如玉道:“我想上幕后一定有一个极神秘的组织,不但劫持了义父,也劫持了许多江湖上的知名人物,不但劫持,而且还控制了被劫持的人的身心,为他们所使用,这是一个很可怕的阴谋……”

甘明珠道:“他们想做什么呢?”

“目前还不知道。”

蓝如玉道:“不过我和云兄虽然死里逃生,但也有了根大的收获,那晚假扮甘姑娘的玉女双娇是华山玉女门的门下,那批人至少和玉女门有着关……今天来的是昔年南山十良中的癞虾蟆莫元奇,当然和甫山十戾也有关连了。”

管练霞一直没有开口上时才道:“南山十戾,如今已只剩了三戾,天狐、地龙、癞虾蟆。”

蓝如玉道:“不管他们几房,我们苦于找不到线索,如今既然有了目标,总可以查得出他们的动机和阴谋来。”

管练霞道:“南山十戾,虽然只剩下三戾,但这仅存的三戾,是十民中武功最高的三个,凭我们这几个人,无异以卵击石,唉!不说三戾了,就是蓝姑娘的义父等七人,功力之高,在武林中已是很少有人能敌,所以我想我们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甘明珠忧形于色,说道:“管姐姐,这么说,我爹是救不出来了?”

“这也不一定。”

管练霞安慰道:“照目前的情形看,令尊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人当然要救,但不能急在一时,我们要妥筹对策,谋定而动才行。”

甘明珠道:“我想不出一点办法来,这事只有听管姐姐、蓝姐姐、云大哥的了,你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管练霞道:“对了,蓝姑娘不是训练了一批人手么?你手下一共有多少人呢?”蓝如玉道:“冬总管除外,一共是二十个人,练成了两座‘七色剑阵’,和六个预备剑手。”

管练霞道:“我们目前就以这批人作基础,有了人手才能和人家对抗,这件事,仍要蓝姑娘负全责……”

“不!”蓝如玉道:“管姐姐武功最高,我们都听管姐姐的才是。”

“才不呢!”管练霞摇手道:“我一点江湖经验也没有,怎能担当起领导之责,你江湖经验比我们多,自然是你最适当了。”

甘明珠道:“你们也不用推来推去了,管姐姐也好,蓝姐姐也好,我们四个人志同道合,不如结成姐妹,患难与共,生死不渝,你们认为好不好?”

蓝如玉也因管练霞武功极高,人生得清丽绝俗,也有心情论交,立即附合著道:“甘姑娘这话不错,管姐姐、云兄的意见呢?”

管练霞发亮的双眸朝云飞白一溜,嫩脸含笑,低低说道:“我没有意见,她们说好,我自然是成了,云相公你呢?”

云飞白道:“你们三位姑娘决定的事,在下岂敢不同意?”

“这就好了。”

甘明珠喜得跳了起来,说道:“来,大家排排年龄看谁最大?”

云飞白笑道:“算年龄,自然是我最大了。”

甘明珠道:“快说呀,你几岁嘛?”

云飞白道:“在下二十四岁,正月里生。”

甘明珠道:“管姐姐呢?”

管练霞粉脸一红,推道:“你怎么不先问蓝姐姐呢?”

蓝如玉爽直的道:“我二十。”

管练雷红着脸道:“我十九。”

甘明珠道:“我也十九,管姐姐,你几月生的?”

管练雷道:“七月。”

甘明珠道:“我十一月,我最小了,云大哥最大,是我们大哥,蓝姐姐是二姐,管姐姐是三姐。”

这回大家结成了兄妹,大哥、二妹、三姐、四妹的叫着,自然比相公、姑娘的要亲切得多了。

春雨、秋霜正在厨下做饭,听到主人和云相公、管姑娘等结成了兄妹,赶忙奔出来跟四人贺喜,茅屋中一片欢笑。

少顷,春雨、秋霜端上饭菜,大家匆匆吃毕,秋霜洵了四盏茶送上。

甘明珠心切父亲安危,又道:“二姐、三姐,我们该如何行动呢?”

蓝如玉看着管练霞道:“三妹好像是专门帮我们的忙来的,她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竹了呢?”

管练震道:“我才投有成竹呢,不过我想对方发现我们几个人在一起,一定不会放心的,所以附近说不定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的行动,我们最好装作不知,明天一早,就一同上路,让他们盯下来,我们再留一个人,暗中盯他们,这样就可以知道他们真正的巢穴在那里了。”

甘明珠道:“他们巢穴不是就在寒舍后面那座大宅子里么?”

蓝如玉笑道:“四妹,你真是一个大小姐,那座宅子,只是他们临时落脚之所,我和云大哥进去救你,虽没把你救出来,但三妹她把你救出来了,他们行踪已泄,岂会还住在那里?”

甘明珠道:“二姐说得是。”

蓝如玉道:“三妹这办法不错,只是谁去暗中跟踪他们呢?”

管练霞道:“自然是我了,你们三个人本来就在一起的,只有我独来独往,待回我和你们别过,出门而去,他们自然不会疑心的了。”

甘明珠道:“三姐到那里去呢?”

管练霞笑道:“我出去转一圈,就回来了。”

甘明珠道:“你回来,他们不会看到么?”

管练霞轻笑道:“要给他们看到,我还出去作甚?”

甘明珠道:“三姐回来,他们怎么会看不到呢?”

蓝如玉道:“三妹要让他们看不到,别说贼人留在这的眼线,就是我们一样看不到呢!”

管练霞嫩脸一红,说道:“才不呢!”

正说之间,只听远处传来了一声鸡啼!

蓝如玉欣然道:“冬总管找来了!”

她话声未落,只听屋后紧接着也响起了一声鸡啼的声音。

云飞白心中暗道:“原来这鸡声是他们的暗号了!”

这时秋霜已经奔了出去,迎着道:“冬总管,主人就在里面。”

冬元璋道:“这地方真不好找!”随着话声,举步走入,朝蓝如玉欠欠身道:“属下见过主人。”

蓝如玉道:“俺老来得正好,你听到什么消息么?”

冬元璋目光一抬,看到云飞白,就拱拱手道:“云公子也在这,那就最好不过了,在下从甘家庄带来了云公子一封家书。”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

云飞白说了声:“多谢冬总管。”

接过书信,拆开封口,拂出一张白纸,目光一注,不由得脸色大变!

白纸上只有四个字,那是“父危速回”。

云飞白自然认得上面四个字正是爹的手笔!

他自然也知道爹是个生性倔强的人,如果不到危急关头,决不会写这张字条,叫自己速回的,一时之间,拿着信笺的手,不由得起了一阵颤抖!

甘明珠奇道:“云大哥,你脸色好难看,信上怎么说呢?”

云飞白把信笺递了过去,一面惶急的道:“家父这信,少说也已有一二日了,我这就得赶回去。”

“父危速回!”甘明珠吃惊的道:“云伯伯也有了危险!”

蓝如玉听得悚然一惊,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上批贼人当真可恶。”

管练霞道:“父危,不一定是云伯伯有了危险,也许是病危,云大哥先冷静一下,让大家计议计议,就是要赶回去,也不急在一时。”

蓝如玉回头问道:“冬老,这信是谁交给你的?”

冬元璋道:“是甘家庄的甘总管交给属下的,他不知云相公现在何处,所以交给了属下,要属下转交。”

蓝如玉点点头,又朝云飞白问道:“云大哥,信上笔迹是云伯父的亲笔么?”

云飞白道:“是的,家父的笔迹,我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

蓝如玉心里也没了主意,望望管练霞道:“三妹,你看,咱们该怎么办呢?”

管练霞娇柔一笑道:“如果云伯父有危险,我们自该赶去营救,这和我们方才的计划,也没有抵触呀!”

她回过头朝甘明珠道:“四妹,你陪云大哥先走,二姐率领手下一批人,随后赶来。”

甘明珠脸上一红,说道:“你不会陪云大哥先走?”

管练霞嫩红的脸上也微微一赧,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我还有事去。”

蓝如玉也道:“三妹说得没错,你陪云大哥赶回甘家庄,挑上两匹马先行上路,我们随后就会赶来。”

甘明珠祗好点点头道:“好嘛。”接着抬目问道:“云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走呢?”

云飞白道:“家父可能已危在日歹,我们自然越快越好,立即就走了。”

管练霞道:“你们那就快些走吧!”

云飞白一手提起长剑,拱拱手道:“我们那就走了。”

大步往外行去。

甘明珠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他们走后,管练霞也跟着起身道:“二姐,我也走了。”

蓝如玉只当她不放心云大哥和甘明珠二人,要暗中跟踪下去,于是就点点头道:“好吧!”

管练霞走了几步,回头笑道:“二姐!再过一会,你们也该走啦!”

说完,闪身出门而去。

蓝如玉转脸问道:“冬老,我们的人手……”

“他们都在附近了。”冬元璋走上一步,低低的道:“属下听说老主人有了消息。”

“哦!”蓝如玉问道:“冬老是听谁说的?”

冬元璋道:“属下亲眼看见的。”

蓝如玉问道:“你在那里看到义父的?”

“就在……”冬元璋又凑上了些,低低的道:“就在……”他突然双手齐出,弹出十镂指风。

蓝如玉好像骤不及防,赶紧使了一记“铁板桥”,上身往后翻下,右足飞起,踢向冬元璋当胸,人已趁势就地一个急滚,滚出去八尺来远,一跃而起,喝道:“冬元璋,你这是干什么?”

春雨、秋霜听到喝声,也一起从后面问身而出。

冬元璋一袭落空,突然长叹一声,举手一掌,朝自己天灵拍去。

蓝如玉一个箭步,掠了上去,右腕一振,点了他“臂儒穴”,一面喝道:“冬元璋,你既有白戕的勇气,怎么没有对我说出原因的勇气,你这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冬元璋右手废然下垂,满脸痛苦的道:“属下对不起主人,但属下也是为了救老主人心切,属下该死,主人就让属下死了算了。”

蓝如玉道:“你说什么?你出手偷袭我,是为了救老主人?”

冬元璋道:“是的,老主人受制于人,对方找到属下,答应只有用主人去交换,就可以释放老主人了。”

蓝如玉道:“你相信他们的话?”

冬元璋道:“但老主人落在他们手里,属下纵然不信,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蓝如玉问道:“他们和你接洽的是什么人?”

冬元璋道:“是一个青衣人。”

蓝如玉道:“他们要你把我送到那里去?”

冬元璋道:“属下制住主人之后,以灯光为号,他们就会派人前来接应。”

蓝如玉笑道:“你怎么不早说?”

冬元璋吃惊的道:“主人是要将计就计?”

蓝如玉道:“不错,我们给他来个将计就计,逮住了对方的人,就不难问出义父下落来了。”

“不成。”冬元璋连连摇头道:“投鼠忌器,老主人还在他们手里,万一……”

蓝如玉道,“我自小是义父一手扶养长大的,义父对我恩系如海,难道我会没想到他老人家的安危吗?贼人劫持义父之时,我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无足轻重,但咱们化了三年时间,训练出一批剑手,如令已经有了一小股力量,他们才要你用我去交换义父,使得他们感到了威胁,如果你真拿我去交换义父,他们也未必真会放了义父,因此,只要我们存在一天,就不用想到投鼠忌器。”

冬元璋想想也有道理,这就点头超道:“好,主人要如何安排,属下悉听主人的好了。”

“好!”蓝如玉道:“我和春雨、秋霜假装穴道强受制,你就用灯号把他引来就是了。”

说完,朝春雨、秋霜打了个手式,说道:“你们快卧下来,没听到我的招呼,不可妄动。”

自己当先在木椅边上,侧身卧下。

春雨、秋霜手握短剑,也各自在抢出房门的一二步之间,卧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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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玉 >> 《玫瑰剑》

    第 八 章 家仆变节传

    冬元璋伸手取过灯盏,走近窗户,举灯朝左右晃动了三下。

没多久,果然听到一阵轻快的御步声自远而近,接着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人缓步行人大门。此人面貌森冷、死板板一无表情,但一双目光却保集而锐利,看了蓝如玉和春雨、秋霜一眼,说道:“冬兄果然办到了。”

蓝如玉闭着眼睛,不敢稍动,但听他说话的声音,心中暗道:“果然是竹林大宅中的那个青衣人了。”

冬元璋道二兄弟为了救老主人,只好出此下策了。”言下之意,似是深感愧对蓝如玉。

青衣人口中发出一声轻嘿,说道:“也正是俺儿对老主人的一片耿耿忠心了。”他在说话之时,已然缓步朝蓝如玉行去,只是走得很小心,就在快要行近之际,突然出手点了蓝如玉两处穴道。

蓝如玉本待发动,但为了想多听他几句,一时竟被他先行下手,突觉两处穴道一麻,心中不由大急,暗道:“这下自己弄巧成拙了!”

冬元璋看在眼里,嘿然道:“兄弟已经点了她三处穴道,阁下何用再费手脚?”

青衣人深沉一笑道:“办事还是谨慎些好。”

冬元璋身子移动,一下挡在蓝如玉面前,冷然道:“兄弟已经获嘱办理,阁下答应的话,该如何兑现?”

青衣人道:“兄弟答应过的话,自然算数,但必须等兄弟把此女带走,才能释放你家老主人。”

冬元璋道:“咱们讲好交换的,阁下把她带走,你要是不放老主人呢?”

青衣人大笑一声道:“冬兄若是不放心,可随兄弟回去,这样总可以吧?”

冬元璋道:“你事先布置好了陷阱,让俺某自己送上门去么?”

青衣人道:“全兄这么说,那就教兄弟为难了。”

“本来这件事,一点也不用阁下为难。”冬元璋徐徐说道:“咱们有约在先,讲明了互相交换的,如今阁下要把敝主人带走,再放老主人,兄弟如何倩得过你?何况直到此时,阁下已知兄弟叫做冬某,兄弟连阁下是谁,都还一无所知。”

青衣人道:“冬兄祗是为了救你老主人,至于兄弟是谁,知不知道都是一样。”

冬元璋道:“这可不同,兄弟岂能把敝主人交给一无所知的人?因此兄弟有个不情之请,阁下大概戴着人皮面具吧,你把面具取下来给兄弟瞧瞧,也好让兄弟知道是什么人把敝主人带走的,这要求不该使阁下为难吧?”

“不成。”青衣人冷然说道:“兄弟若是要以真面目示人,那就不用戴什么面具了。”

冬元璋道:“阁下既未依的行事,连真面目都不肯示人,那就显然毫无诚意了。”

青衣人冷嘿一声道:“冬兄一定要坚持己见么?”

冬元璋道:“冬某走了大半辈子江湖,在今晚这种情况之下,不坚持己见成吗?”

青衣人道:“冬兄既然这么说,咱们这笔交易祗好作罢了。”

说完,转身欲走。冬元璋在他转身之际,急忙迅快出手,推活了蓝如玉的两处穴道,一面沉声喝道:“慢点!”

青衣人站定下来,回头道:“冬兄还有什么见教?”

冬元璋一脸俱是激愤之色,喝道:“这件事是阁下找上悔某来的,冬某一时救老主人心切,才祗好牺牲小主人,如今冬某出其不意,已把敝主人制住,此事可一而不可再,阁下如此一走了之,你教冬某怎么办呢?”

青衣人微微一笑,才缓缓转过身来,说道:“冬兄祗顾自己,也不替兄弟想想,兄弟上面还有主儿,你俺老哥不让兄弟把人带走,教兄弟如何跟上面交代?兄弟可以保证,只要冬兄肯随兄弟同去,敝上说过的话,一定算数,释放冬兄老主人之事,保在兄弟身上。”

冬元璋既已解开了蓝如主的穴道,就跟着走上两步,说道:“敝主人已由阁下亲自加点了穴道,就可见冬某的一番诚意了,阁下上面有人,冬某也不好勉强,这样吧,兄弟跟阁下去可以,但阁下总该让冬某先知道贵上是谁?阁下自己不取下面具,也得亮个万儿,也好让冬某心里有个谱儿。”

“这个确难从命。”青衣人冷哂道:“冬兄到了地头,不就全知道了么?”

“咱们说了半天就等于白说了?”

冬元璋双目神光暴射,双手缓缓提胸,冷然道:“阁下如此不通事理,冬某实说此处,逼不得已,只好得罪阁下了。”

青衣人大笑道:“冬兄想和兄弟动手么?”

冬元璋道:“狗急跳墙,人急拼命,这是阁下逼我的了。”

“兄弟岂会无备而来?”青衣人大笑道:“冬兄真要和兄弟动手,未必一定胜得了兄弟,就算制住了兄弟,不但冬兄救不出老主人,于事无补,蓝如玉和冬兄也走不出方圆百里之内……”

“冬某豁出去了,连天都不怕。”冬元璋怒声道:“阁下不说出你上面的主使人来,今晚就不用离开此地了。”

“哈哈!”青衣人大笑一声道:“冬兄铁掌名动江湖,看来兄弟也只好领教了。”

蓝如玉听他始终不肯说出他上面的人是谁,而且不惜一战,看来要想从他口中套出话来,已不可能,双足足跟在地上一点,迅即腾身跃起,叱道:“令晚你是来得去不得了。”她这一跃起,春雨、秋霜也迅疾一个翻身,贴地飞掠,从左右抄了过去。

“哈哈!”青衣人大笑道:“冬元璋兄弟没有料错,你使的果然是苦肉计了!”四人虽然围住了他的正面,但青衣人背向着大门,仍然保有了退路。

蓝如玉冷笑道:“不用点机谋,如何能把你引来?”

青衣人微哂道:“蓝如玉,你如要救你义父,就该束手就缚,跟兄弟走。”

蓝如玉哼道:“方才你表现的很好,这已经明白的告诉了冬总管,就是我蓝如玉束手就缚,你们也绝不会放了我义父的,现在该是阁下束手就缚的时候了。”

“笑话!”青衣人冷声一哼道:“就凭你们这四个人,要兄弟束手就缚,只怕还早着哩!”突然身形一晃,双手连扬,交替拍出两掌,人已朝门外退去。

只听门外有人喝道:“阁下当心,刀剑是不长眼睛的。”

两支森寒的的剑锋,一左一右朝青衣人“笑腰穴”刺来。

门外两人,正是去而复回的云飞白、甘明珠。

青衣人发觉身后有人袭到,急忙又朝前跨上了一步。

冬元璋早已既愤且怒,一看青衣人双掌劈来,口中沉喝一声:“好!”同样双掌一抡,往前推出。

四股强劲掌风,有如狂飓乍阁,只听“蓬”“蓬”两声,震得两人上身各自晃动了一下。

蓝如玉乍见云飞白、甘明珠去而复回,心中大奇,忍不住问道:“云大哥、四妹,你们怎么回来了?”

甘明珠哈的笑道:“是三姐说的,云伯伯这封家书只怕有诈,很可能是贼人逼着家父摹仿云伯伯的笔迹写的,是贼人调虎离山、各个击破的狡计,要我们赶回来看看,这里如果出了事那就证明是假的了。”

白眉昆仑甘春霖和云薄天是数十年深交好友,要他摹仿云薄天的笔迹,自然可以乱真了。

蓝如玉轻轻叹息一声道:“三妹真是个心蕙质,料敌如神,这道理我怎么会想不到呢?”

青衣人退路已被人截住,心头也自暗暗震惊,口中大喝一声:“冬元璋,你再接我两掌!”喝声出口,又是两掌,直劈过去。

冬元璋嘿然道:“俺某岂会惧你?”双掌当胸,再次迎击而出。

这回双方在掌势上,都加了几成劲力,四只手同时击实,又是蓬然一声大震,各自被震得退后了一步。

青衣人这一步后退,自然又退到了门口。

云飞白剑尖一措,抵住了他的后心,冷然道:“阁下和冬总管过招,在下不好插手,但你若再往后退,须防长剑穿心。”

两人连继两招硬拼硬接,都已感到血气浮动!

因此青衣人虽被云飞白剑尖抵住后心,他也浑如不觉,长长的透了两口大气,突然又大喝一声道:“冬元璋,接招!”

双手作势,往前劈去。

但在掌势要发未发之际,猛地一个急旋,双掌一记“左右逢源”向两边急拍,身形一侧,快若闪电,一下从云飞白、甘明珠两人中间闪了出去。

云飞白、甘明珠不防他有此一着,何况他擅长掌功,这两掌快逾闪电,两道掌力,分袭两人,掌势如巨斧开山,强劲如同有物,两人不敢硬接,只好向旁门开。原来青衣人发现门口退路被人截住,和俟元璋硬对的四掌,故意隐藏了实力,进人出其不意,等到突围时才使出他的真本领来。

冬元璋看他夺门逃出,口中大喝一声:“你往那里走?”

凌空飞扑,有如大鹏展翅,直追出去。

云飞白、甘明珠避开了一掌,也同时喝了一声,双双挺剑掠起,蓝如玉叫道:“冬老不用追了。他走不了的。”

青衣人”下闪出大门,堪堪纵身飞出去三丈来远,忽然一个倒栽葱,从空中跌了下来。

原来他双脚膝弯上,被钉上了两支小剑,冬元璋疾掠过去,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冷喝道:“冬某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右手一抓,从他脸上揭下了一张薄如蝉冀的假面具。甘明珠首先惊啊出声,叫道:“会是你!”

原来这青衣人赫然竟然甘家庄的管家甘禄堂!

这下连云飞白、冬元璋等人也大感意外!

甘禄堂一脸俱是痛苦之色,俯首道:“大小姐,你想不到是我吧!”

甘明珠铁青着脸,哼道:“你不用叫我大小姐,我爹一向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甘愿为虎作伥,出卖甘家庄,出卖我爹,你现在还有何说?”

甘禄堂道:“大小姐责备得是,只是我有难言之隐……”

甘明珠气道:“你甘心附贼上有什么难言之隐?”

甘禄堂半晌不语,他似是不愿说出内情来。冬元璋沉喝道:“你到了现在上不肯说出上面的人是谁么?那就莫怪俺某要对你不客气了二不客气,就是说要用刑了。”

“甘禄堂岂是怕死的人?”甘禄堂冷冷一哼,转脸朝甘明珠道:“我这样做,也是为庄主好。”

“说得真好听!”甘明珠冷哼一声道:“你出卖了爹,还说是马爹好?”

甘禄堂道:“大小姐不相信,那就不用说了。”

“你说!”甘明珠道:“我爹究竟怎么了?”

甘禄堂道:“大小姐对我不相信,我也明白大小姐的心情,但甘禄堂此举实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老主人的安危,为了取信于大小姐,我先把我的来历交代清楚。”

甘禄堂原是赣江水寇,因犯案被官府缉拿,才投奔甘春霖,改名甘禄堂,当了甘家庄的副总管,这事祗有甘春霖一人知道,从没和人提过,是以连甘明珠都不知道。

甘禄堂道:“大小姐总记得庄主这几个月来,时常咳嗽吧?”

甘明珠道:“我爹咳嗽和你有关系么?”

“有。”甘禄堂道:“我原是赣江水寇,十年前投奔庄主,幸蒙一壮主不弃,委我副总管,信任有加,庄主对我这份恩德,使我没齿不忘……”

甘明珠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甘禄堂接下去道:“去年冬天,庄主忽然咳嗽得很厉害,不但整晚无法睡眠,也咳出许多血来,先前祗当是伤风引起的,延医服药,始终不见效验,有一次,我上街采购物品,有一个小童递给我一张字条,我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汝主人之病,可向插花庙观音殿求签,必有奇效’……”

甘明珠道:“这是什么意思?”

蓝如玉已经听出一点端倪来了,忙道:“四妹,别打岔,让他说下去。”

甘禄堂续道:“等我转过头去,那童子早已不知去向,我虽然不相信神鬼之事,但因事有蹊跷,就姑妄信之,回到庄上,抽空赶去插花庙,找到后进观音殿,为了要求签,就得先跪拜磕头,当我跪下之际,突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第九签’。我一听声音,就知有人以‘传音入密’说话,分明是武林人物扬的鬼,当即依言走到东首壁下的签橱中,找到第九签,抽开小木届,就发现有一个密封的信东,上面正写着我的名字……”

甘明珠忍不住问道:“密束上怎么说呢?”

甘禄堂道:“那密束上大意是说:庄主身上被人点了七处阴经穴道……”

甘明珠吃惊的道:“我怎么没听爹说过呢?”

“庄主自己也并不知道。”

甘禄堂道:“那密束上说,庄主七处阴穴被制,如果七个月内不解,就得终身咳呛,变成一个残疾之人,我如要报答庄主大恩,就得听命于他,他每个月传我一种手法,可以替庄主解开一处穴道。”

甘明珠道:“你接受了?”

甘禄堂道:“我为了报答庄主大恩,生命尚可牺牲,自然要接受了。”

蓝如玉问道:“这人是谁呢?”

甘禄堂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从未见过他的人。”

蓝如玉道:“你这话越锐越玄奇了,你不知道他的身份,还犹可说,怎会从未见过他的人呢?”

甘禄堂道:“事实确然如此,因为每次他有事交代之时,我就会收到一根竹签,有时在我床头,或房中桌上发现,有时是有人送来的,有时是有人躲在暗处,用甩手箭向我射来的,反正在各种情况之下,都会接到,我只要看到竹签上的号码,赶去插花庙观音殿,依照签上号数,打开签橱抽屉,就可以收到一份密束,指示我去办事。”

蓝如玉道:“这倒是闻所未闻的神秘之事,但你也是老江湖了,只不知可曾在暗中查过此事?”

甘禄堂道:“就因为事情太玄奇了,我自然也暗中留神,希望揭开他的真相,但对方处事缜密,你根本抓不到一丝头绪,而且对方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还受过他两次警告,如果再要在暗中探究他的隐秘,会惹上杀身之祸,还暗示可能对庄主不利……”

甘明珠关心爹的安危,忍不住问道:“他后来有没有传你解开爹阴穴的手法呢?”

“有。”甘禄堂道:“这五个月来,他在密东中指示我,已经解开了庄主五处阴穴了。”

甘明珠道:“你替爹解穴,爹会不知道么?”

甘禄堂道:“庄主那时咳得很厉害,我伪称精擅推官过穴,在替庄主推拿之际,就可轻而易举的解开了他阴穴了。”

甘明珠道:“爹也是他们劫持去的了?”

“这个我就不详细了。”

甘禄堂道:“他有事交代,可以找我,我有事,就无法找他,在庄主失踪之后,我也曾赶去插花庙观音殿一再视涛,均没有得到回音。”

蓝如玉道:“那晚在竹林大宅中和我动手的就是你了,那也是他指示的?”

“不是我。”甘禄堂道:“那天我并没有去竹林大宅。”

“那就奇了。”

蓝如玉望望他,说道:“那晚和我动手的,明明就是你了。”她不待甘禄堂开口,问道:“那么今晚他如何交待的呢?”

甘禄堂道:“他要我在远处了望这屋子里的灯光,就前来把蓝姑娘押去。”

冬元璋道:“今天傍晚前,和伦某见面的该是你了?”

甘禄堂摇头道:“也不是,密束中只交代我,他已和你谈妥,要我前来带人,所以惨总管一再提及交换人质,我无法应承。”

冬元璋道:“这人果然狡犹得很,哦,他要你把人带到那里去呢?”

甘禄堂道:“插花庙观音殿。”

蓝如玉道:“我们那天也借插花庙落脚,可惜当时不知道,没有仔细搜上一搜。”

冬元璋道:“他可曾和你约定什么时候么?”

甘徐堂道:“今晚二更。”

冬元璋望望蓝如玉,说道:“看来咱们只好再来一次苦肉计了。”

“对!”盖如玉道:“我们就这么办。”

甘禄堂道:“此人精细无比,只怕无法瞒得过他。”

云飞白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甘总管,他会不会暗中派人跟着你来,若是有人跟来了,自然会发现你已经落在咱们手中,那么今晚二更,咱们赶去,却可能有两种结果。”

冬元璋道:“云公子是说他会避不见面?”

云飞白道:“可能他会不露面,让咱扑一个空,也可能预先设下埋伏,把咱们几人一网成擒?”

蓝如玉道:“扑个空也好,设下埋伏也好,反正咱们非去不可,到了那曩,再随机应变也就是了。”

甘明珠道:“二姐怎么还没来呢,有她一同去,我们的胜算就大了。”

云飞白道:“她不是说还有事去么,我想她一定会赶回来的,待会咱们走的时候,留一个人在这里,她来了,就会赶上插花庙去了。”

冬元璋朝门外望望天色,说道:“现在还不到初更,咱们可以坐息一会再去,去早了反而不好。”

云飞白问道:“甘总管,你交给住总管的那封家书,是谁伪造的,你可知道?”

甘禄堂道:“在下不知道,但确是有人送来的,我因云公子和蓝姑娘一起走的,所以交给了冬总管。”

云飞白道:“这么说,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了?”

甘明珠道:“二姐疑它有诈,大概是假的不会错了。”

云飞白道:“万一家父有危险,那怎么办呢?”

蓝如玉道:“云大哥祗管放心,三妹既然说这封家书有诈,必有所据,此事等三妹来了,就可知道,就算伯父真有危险,咱们今晚事了,大家一起赶去,也来得及。”

大家在屋中坐息了一阵,直待一更过后,快要接近二鼓!

冬元璋起身道:“该是时候了,咱们走吧!”

当下取出一条绳索,说道:“主人,暂时委屈了。”

蓝如玉道:“没关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快捆吧!”

冬元璋依言把蓝如玉两手捆了起来,但却打了一个活结,说道:“待会需要动手之时,主人只要就地一滚,拉开活结,绳索就可解开了。”

他把打成活结的一根绳索,交给了蓝如玉。然后由甘禄堂带路,冬元璋押着蓝如玉而行。

云飞白、甘明珠二人暗中尾随他们身后,远远跟了下去。春雨、秋霜则留在屋中,等候管练霞。

甘禄堂、冬元璋、蓝如玉三人,展开轻功,一路飞掠,不过顿饭工夫,便已赶抵插花庙,人越墙而入,由甘禄堂领路,直奔观音殿。

此时夜色渐深,万籁无声上俎后进因为殿前有两棵百年以上的老桂树,枝柯交叉,树叶茂密,几乎把偌大一个天井,都遮盖住了,看去更有阴沉之感!

甘禄堂领先走在前面,拾级而登,跨进大殿,除了神笼前面点着一盏油灯,四周一片黝黑,但在黑暗之中,在这么一盏袖灯,灯光虽然微小,却已可看清殿中的事物了。

观音殿,地方相当宽敞,此交静悄惟故不见人。

冬元璋问道:“冬某相信阁下,才跟随阁下而来,怎么一个人也不见,阁下究竟捣什么鬼?”

蓝如玉装作穴道受制,没有作声。

甘禄堂道:“冬老哥请稍坐息,这时还不到二更,到了时候,敝上自会来的了。”

冬元璋问道:“老主人也在这里么?”

甘禄堂急得低声道:“冬老哥,你见到敝上,不就全明白了吗?”

冬元璋重哼了一声,才道:“阁下如有半句虚言,冬某就绝不饶你。”他们这番话,一搭一挡,自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了。

突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来了么?”

三人急忙举目看去,只见神宠右侧缓步走出一个人来,这人也是一身青衣,面貌森冷,死板板一无表情,和甘禄堂几乎十分相似!

当然他也戴着面具,面具的制作和甘禄堂脸上戴的同出一人之手,因此看去面貌就差不多了,也许是他们为了故弄玄虚,使人有神秘之感,才特地做成了一样的面具。

冬元璋跨上一步,问道:“阎下就是傍晚前找传某谈话的青衣人了?”那青衣人深沉一笑道:“冬老哥认为是兄弟的话,那就算是兄弟了。”

冬元璋道:“冬某已经如约把少主人送来,阁下应该把老主人释放出来了。”

青衣人冷然道:“兄弟答应过这句话么?”

冬元璋双目紧注着他,冷然道:“阁下如果作不了主,快去叫做作得了主的人出来,咱们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青衣人大笑道:“你是真的制住了蓝姑娘穴道,送来的么?”

冬元璋道:“少主人不但穴道受制,而且绳索加身,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青衣人道:“七色剑主人肯束手就缚,很难使人置信。”

突然伸手一指,朝蓝如玉点了过去。

冬元璋怒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一掌拍出截向对方手腕。

青衣人嘿然道:“看来你们果然没有诚意了。”

冬元璋瞠目喝道:“阁下如有诚意,应该把老主人先行释放出来。”

青衣人深沉一笑道:“及老哥不用再做戏了,你不妨先把蓝姑娘身上绳索解了,咱们好好谈谈。”

冬元璋一怔,问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青衣人道:“咱们敞上并没有和蓝姑娘为敌之意,只是要请蓝姑娘来此一谈。”

冬元璋道:“原来你还有主人?”

“不错。”青衣人道:“敝上祗是要试试蓝姑娘的胆识,和冬老哥是否真心想救你老主人而已!”

冬元璋哼道:“你们这么做,不觉得太过份么?”

青衣人道:“大敌当前,敝主人不得不小心将事罢了。”

冬元璋心中暗道:“此人言词闪烁,不知是真是假?”口中沉嘿一声,突然跨上一步,喝道:“阁下反覆其词,教人如何相信,你且把面具摘下来,让俺某瞧瞧!”右手五指如钩,闪电般抓向他左肩,左手上扬,朝他面门抓去。

青衣人喝道:“冬元璋,你这是做什么?”伸手一格,脚下往后疾退。

蓝如玉眼看冬元璋业已出手,赶紧一拉活结,捆在双臂的绳索,由内而外瞬即散落,她一晃娇躯,拦到青衣人面前,叱道:“现在该你束手就缚了。”

青衣人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胆敢在观音殿上,如此发横!”

蓝如玉掌指齐施,连攻了三招,口中冷冷一笑道,“有什么不敢,观音殿上又怎么样了?”

青衣人似是不愿和两人动手,一面问避,一面叫道:“冬元璋,还不叫快你少主人住手,你们真的不要命了?”

冬元璋嘿嘿干笑道:“阁下祗要取下面具,束手就缚,我主人决无伤害你之意。”他在话声中往前跨上一步,一双铁掌,也呼呼劈出两掌,紧逼过去。蓝如玉右掌左指,更是记记指向青衣人要穴,手法变幻,令人目不暇接。

青衣人在两人指掌交道之下,一上手就失去了先机,此时除了闪避封架,根本毫无还手之能,他步步后退,口中焦急的道:“各位快快住手,敝上快要到了!”

蓝如玉哼道:“那很好,你主上此刻未到,我就先把你拿下了。”

双手加紧,指影翩飞,迅疾拍出两掌,青衣人被逼得退到了神笼左恻,眼看甘禄堂站着不动,忍不住喝道:“青字五号,你怎么了,难道也敢反了不成?”

甘禄堂冷声道:“我一再被你们利用,甘心效命,那是为了我主人,如今我主人也被你们掳来了,我何用再听命于你?”

青衣人听得大怒,喝道:“你胡说。”

冬元璋大笑道:“阁下黔驴之技已穷,再不束手就缚,那就迟了。”呼的一掌,迎面逼了过去。

青衣人堪堪躲开了蓝如玉的指风,此刻再待闪避,已是不及,只得举掌硬接。双掌交击,但听“砰”的一声大震,冬元璋外号铁掌,掌上力道甚猛,青衣人接下这一掌,不觉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蓝如玉正待乘机欺上,突听一个极轻的声音喝道:“大家住手!”

这声音虽然轻,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青衣人惶急的道:“敝上到了。”

蓝如玉不知这声音来自何处?果然也停住了手。

青衣人恭敬的朝神笼中一尊檀木千手观音怫像躬下身去,惶恐说道:“属下已把蓝姑娘请来,只是蓝姑娘不信属下之言,才动起手来,属下该死,还望主上恕罪。”蓝如玉看他虔敬的朝着佛像说话,心中暗暗觉得奇怪!

只听那声音道:“恕你无罪。”

话声虽轻,但蓝如玉、全元璋、甘禄堂都听到了,那声音正是从檀木雕的千手观音佛像日中说出来的。

声音出自木雕的观音神像之口,岂非神秘之至?

“蓝姑娘。”那千手观音神像又开口了。

蓝如玉一手按着剑柄,目注神像,冷冷笑道:“阁下有话请谈,大家都是江湖人,似乎用不着装神弄鬼了。”

神像口中低沉一笑,说道:“蓝姑娘说得也是,只是我要和你谈谈,谈话只要听到声音就可以了,对么?”

蓝如玉道:“好吧!有什么话,阎下说就是了。”

神像又道:“蓝姑娘,还有两位朋友,一直躲在树上,怎不请他们下来呢?”他指的自然是云飞白和甘明珠了。

云飞白和甘明珠眼看自己行藏已被对方识破,不待蓝如玉招呼,双双飞身而下,大步走入殿来。

甘明珠问道:“是你点了我爹七处阴穴?”

神像道:“不错。”

甘明珠道:一还有两处未解?”

神像道:“不错。”

甘明珠道:“如何解法?”

神像笑道:“甘姑娘,你不用性急,等我和蓝姑娘谈妥了,我自会教甘禄堂如何解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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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百步闻香

甘明珠道:“你既点了我爹七处阴穴,为何又把我爹掳来?”

神像低沉的道:“甘姑娘,你这错怪我了,令尊在不是我劫持的。”

云飞白问道:“那会是谁?”

神像道:“就是我要请蓝姑娘到这里来的主要原因了。”

冬元璋道:“那么我老主人呢?”

神像又道:“自然也不是我劫持的了。”

冬元璋道:“那你为什么要说把少主人送到,就可以释放老主人呢?”

神像笑道:“我不这么说,你们如何会来?何况对方耳目灵通,你们原来就在插花庙落脚,回到插花庙来,对方自是不疑有他,现在你明白了吧?”

蓝如玉道:“我义父他们和甘伯父都不是你劫持的,那你要我来做什么呢?”

神像道:“共商大计。”

“共商大计?”

蓝如玉道:“你要和我们商量什么?”

神像道:“难道你不想救你的义父?甘姑娘不想救她令尊么?”

蓝如玉道:“你是为了帮我们的忙?”

神像道:“也可以这么说。”

蓝如玉问道:“也可以这么说,那是阁下另有条件了?”

神像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你们为了救人,我是为了对付对头,目的不同,手段是一样的了。”

冬元璋道:“阁下之意,是要咱们合作了?”

“当然是阁作。”

神像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蓝如玉道:“你说出来听听?”

神像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在尚未救出你义父和甘姑娘令尊之前,你们都得听命于我。”

蓝如玉道:“等救出我义父和甘伯父之后呢?”

神像道:“你们仍得听命于我,直到消灭了我的对头之后,咱们的阁作当然也就终止了。”

蓝如玉道:“你的对头是什么人?”

神像道:“这个你无须多问,目前你们只要回答我愿意不愿意接受我的条件?”

“这个……”蓝如玉迟疑的道:“你是不是马上要我们答覆?”

“那倒不用。”神像低沉的笑道:“你可以和他们好好的商量商量,在天亮之前,再答覆我不迟。”

话声说完,忽然低“哦”一声,接着道:“庙外有人来了,很可能就是跟踪你们来的了,蓝姑娘你们也许对我还存有一份怀疑,对不?现在不妨让你们开开眼界,好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对方若是闯进庙来,可由你们去对付,记着,对敌之时,不论是否对方敌手,只须口中喊出‘一二三’,然后伸指凌空点出,就可把对方拿下,等你们对我有了信心,再答覆我好了。”

说到这里,接着叫道:“青字三号、五号,你们退下去。”

青衣人和甘禄堂同时躬身应“是”,果然疾快的往庙后退去。

神像也寂然无声,不再说话。

蓝如玉听得将信将疑,回头道:“大家坐下来,看看他说的话是否应验?”大家依言各自席地坐下。

甘明珠惦念着管练霞,低低的道:“二姐怎么还没来呢?”

蓝如玉轻“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多说。

就在此时,只听“嘶”的一声,一道人影,凌空飞来,在殿前小天井中泻落!大家目光一注,发现来的竟然又是一个青衣人,月光之下,隐约可以看清对方面貌,此人面貌森冷,死板板的一无表情。

他装束、面情、竟和方才那个青衣三号以及先前的甘禄堂,几乎完全一模一样,若不是主月衣三号和甘禄堂奉命退去,几乎怀疑就是他们了。

几人之中,只有蓝如玉和冬元璋江湖经验较多,立时想到这神像几个手下,一身装束,敢情是仿照对方的了。

那青衣人泻落天井、目光炯炯,家猎犬般机警的向四周扫射了一下,他似乎对阴沉幽暗的观音殿极为注意,双手隐藏袖中,暗暗作势,举步朝石阶行来。

甘明珠悄声道:“二姐,待会我出手去对付他,试试“一二三”那句口号灵不灵?”

蓝如玉低声道:“先要悔老去探探他的口气。”

青衣人刚行近阶前,冬元璋就沉声喝道:“阁下止步。”

青衣人听到喝声,不觉脚下一停,抬目问道:“什么人?”

冬元璋举步走出,说道:“兄弟冬元璋,阁下何人?”

“嘿嘿!”

青衣人深沉一声道:“果然是冬兄。”

蓝如玉细聆他声音可以证实,此人才是那晚在竹林大宅院中和自己动手的青衣人了!

冬元璋沉声道:“阁下何人?”

青衣人干笑道:“冬兄真是健忘,今天傍晚才和兄弟见过面,怎么就记不得了?”

冬元璋暗道:“原来傍晚和自己的定的竟然是他,如此看来,那神像手下的两个青衣人青字三号和五号甘禄堂,果然都是假冒他的了。”

心中正想,一面说道:“阁下是找兄弟来的了?”

“正是。”

青衣人道:“兄弟据报,冬兄好像得手了。”

“得手”是指蓝如玉被绳索绑了双手也。

冬元璋冷森一笑道:“兄弟虽然得手了,阁下呢?我老主人现在何处?”

青衣人道:“兄弟弄不懂冬兄何以跑到这里来了?”

冬元璋道:“阁下约定了记号(灯光),却不见你的影子,阁下该怎么说法?”他究竟是老江湖了,并未说出来的是甘禄堂,却要先探听他的口气。

青衣人点头道:“没错,兄弟刚才是因事耽误了。”

冬元璋冷笑道:“兄弟依你阁下约定的记号,打了灯光,最后却遭人袭击,该不是阁下出的点子吧?”

这自然是故意说的了,因为遭到袭击,所以要撤退到插花庙来了。再说依照约定是灯光,来的却是甘禄堂,可见青衣人是被人使了调虎离山之计!

青衣人怒声道:“果然是那批不长眼睛的东西和咱们捣乱,兄弟和冬兄约好了,岂会出尔反而?”

冬元璋终于听出他的口气来了,他不能准时赶来,果然中了神像这批人的计,由此可见神像这批人,不但和对方同样神秘,而且也神通广大,他们似乎都在争取主人(蓝如玉),这倒真是扑朔迷离之至!

他看了青衣人一眼,徐徐说道:“阁下知道袭击兄弟这批人的来历么?”

青衣人摸着下巴,嘿然道:“目前还弄不清楚,但和咱们为敌,天下虽大,只怕他也无所遁形的。”这口气说得很大!

冬元璋道:“阁下现在作何打算了?”

青衣人道:“兄弟听说俺兄回到插花庙来了,故而赶来瞧瞧的,咱们自然仍照原议行事。”

冬元璋冷冷的道:“现在形势不同,照原议祗怕行不通了。”

青衣人似有发自觉,说道:“怎么?冬兄要毁约了??”

“无所谓毁约。”冬元璋干笑道:“只是早晚市价不同而已!”

青衣人道:“那么依性兄之见呢?”

冬元璋道:“兄弟认为阁下为了表示诚意,应该先取下面具来,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有没有和冬某谈条件的资格?”

青衣人嘿然道:“冬兄莫要忘了你老主人还在咱们的手中,你除了接受兄弟的条件,没有任何条件可提。”

冬元璋也笑道:“阁下也莫要忘了,这是插花庙,你既然进来了,要走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甘明珠翩然走出,接口道:“冬总管何必和他多费唇舌?干脆叫他束手就缚,不就结了?”

青衣人目光一注,冷声道:“甘明珠,老夫正在找你。”

甘明珠道:“你找我作甚?”

青衣人道:“你虽然逃了出来(她是管练霞救出来的)但你爹却在老夫手里,你还是乖乖随我回去的好。”

“爹果然是你们劫持去的。”甘明珠哼了一声道:“那好,你不用走了。”

“锵”的一声,掣剑在手。

青衣人冷冷一笑道:“凭你甘姑娘,要和老夫动手,还差得远呢!”

甘明珠道:“是你差得远,还是姑娘差得远,你试试就知道了。”手腕一振,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青衣人右掌一推,呼的一声迎着长剑斜劈而出。

甘明珠突觉剑身一震,连虎口都被震得隐隐生痛,心头暗暗吃惊,忖道:“这人掌上力道甚强,自己倒是不可轻估了他!”

身形一退即进,青萍剑使了一招“干三连”,剑身突然漾起三道剑光,分上中下横扫过去。

青衣人大笑道:“这招剑法,比你老子使的还差二三年,就算你老子使来,也奈何不了老夫。”

随着话声,左掌竟然迎着剑光劈来。武林中敢以肉掌硬劈剑刃的人,可还不多。一般以掌劈剑,劈的都是剑脊,可见此人在掌上的修为,该是何等自负了。

甘明珠心头一气,剑上自然用足了力道,那知剑势刚劈到一半,就被对方掌上发出来的一股强劲潜力挡住,对方身形微恻,右手五指箕张,突出如风,抓向自己左肩。

这一记奇快绝伦,甘明珠因剑势受到阻滞,左手要待硬接,又自知功力和对方悬殊,一时无暇多想,急急往后跃退。

青衣人也不追击,嘿然冷笑道:“如何?你连老夫第二招都接不下来。”

“哼!”甘明珠怕他追击,又后退了一步,才道:“你只怕连我一个指头也接不下呢!”

青衣人大笑道:“小丫头,你知道老夫是谁?在老夫面前,你还是少冒大气吧!”

“你当我吹牛?”甘明珠披披嘴道:“不信,你就瞧着!”

“好!”

青衣人双手笼在袖里,点头道:“老夫不还手,你点一指试试看?”

“小心了,我要发指啦!”

甘明珠自然毫无把握,口中大声叫道:“一、二、三……”

左手食指朝着青衣人点去,她点出的手指,当然只是作了个样子,丝毫不用力道,但说也奇怪,她手指堪堪凌。空点出,站在她对面足有八尺远近,掌力奇猛的青衣人,连哼也没有哼出,果然应指往后便倒!

这一下不但甘明珠看得目瞪口呆,就是站在阶上的冬元璋,和隐身在观音殿上的蓝如玉、云飞白,莫不看得耸然动容!

这是大家亲眼目睹,看得清清楚楚的事儿,以青衣人掌上功夫来说,此人的武功内力,均已足可排名在一流一同手之列,此时除了甘明珠凌空点出的这一指,既别无指风,人 也没有什么细小暗器,竟然真会毫无还手之力,应指倒下上当然不是甘明珠把他点倒的,而是会说话的神像在暗中把他制住的了。

天底下当然不会有神,那神像当然是有人在暗弄玄虚;但他这手委实神奇得很,这会是什么武功呢?

青衣人堪堪倒下,右首屋檐上突有两道人影火如飞鸟,一下落到了青衣人身边三两人是两个年岁相仿的少女,一式黑布包头,穿一袭黑色窄身劲装,手持秋月般鸾刀,模样甚是俊俏。

她们的突然出现,自然是青衣人一党!

甘明珠长剑一指,冷然喝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云飞白手提长剑,从殿中走出,笑道:“她们就是玉女双娇。”

“好啊!”

甘明珠倏地欺上前去,喝道:“你们那一个是假冒我的人?快说?”

玉女双娇中身材较高的一个娇笑道:“是我怎么样?”

甘明珠盛气的道:“很好,今晚我要把你们两个都留下来。”

身材较小的一个嗤的笑道:“你少冒大气了。”

甘明珠道:“你们不信,就来试试!”一面回头道:“云大哥,你莫过来,看我收拾她们。”

她试出“一二三”这句暗号果然应验,心里有了信心,所以要抢着和她们动手,不让云飞白出手。

身材较高的黑衣女子娇声说道:“甘明珠,凭你这点能耐,只怕连我十刀都接不下呢!”

甘明珠娇哼一声道:“多言无益,接招!”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身材较高的黑衣少女理也没理,只是身形轻挪,闪开了她的剑势,也回头道:“师妹,你替我掠阵,我要在十招之内,把她拿下。”

“好!”她在说话声中,鸾刀已经划出,一道银月般的刀光,斜削甘明珠右肩。

她刀法果然奇能得很,人还在和她师妹说话,刀尖就已到了甘明珠的肩头,好快的一刀!

甘明珠岂甘示弱,口中冷哼一声,青萍剑刷刷左右连摆,”连劈出六剑上昱剑不过是“坤六断”一招而已!

黑衣女子娇脆一笑,身法奇特,纤纤柳腰,如因风轻摆,每一摆动,正好避让开甘明珠的剑势,而她手中鸾刀,却丝毫不慢,一刀接一刀的递出。

尤其她刀上按着一颗银铃,刀发得一快,银铃就跟着“铃”“铃”直响,听来虽然清脆悦耳,但也颇为扰人!

两人这一动上手,眨眼工夫,就已打了七、八个照面,甘明珠展开家传“乾坤剑”,一支青萍剑青光缭绕,忽东忽西,划出一排排的剑光,密集而凌厉!

黑衣女子手中鸾刀也划起一道弧形银光,最好看的还是她的身法了,娇躯随着刀势,不住的摆动,在一片剑光中,款款而行,不徐不疾,摇曳生姿,当真是步步金莲,娇悄婀娜,如果和她动手的是男人的话,不看得晕头转向才怪!

激战中,只听甘明珠娇声喝道:“喂,你已经发了几招啦?”

黑衣女子鸾刀“铃”的一声,从右首划了个弧形,刀光一闪,斜划到甘明珠左肋,才道:“这是第九刀。”她这一刀比话声还快,因为本来明明是攻到右恻的,忽然攻到了左肋……

甘明珠一剑撩了个空,急忙后退,但听“嘶”的一声,左边衣衫,已被刀尖划开了一寸长一条口子。

工甘明珠后退三步,叫道:“住手。”

黑衣女子冷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叫云飞白上来吧!”

甘明珠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在第十招上把你拿下,所以问你已经是第几招了?”

黑衣女子冷哂道:“我刚才不是告诉你是第九招吧?”

“现在是第十招,对吗?”

甘明珠左手徐徐举起,咕的笑道:“那你就躺下吧“一二三”……”食指随着“三”字凌空点出。

黑衣女子一声不响,果然应指往后倒去。

身材较小的黑衣女子睹状大惊,身形一掠而前人未开口!甘明珠道:“你也吃我一指,一、二、三……”

那黑衣女子塔堪纵出,果然身形一歪,也如响斯应,跟着倒了下去。

这真是奇妙之至,甘明珠祗是嘴里喊着:“一、二、三”,手指虚虚一点,居然一连点倒了三个高手,心中自然十分高兴,回头望望云飞白,咕的笑道:“云大哥上真好玩,她们当真连我一指都承受不住。”

云飞白站在石阶上,心头也是大感惊奇,只是总觉得那说话的神像,行事太过诡秘,是祸是福,殊难逆料。

就在此时,只听甘禄堂的声音,从殿中传了出来,说道:“云少侠、甘姑娘,主人有请。”

甘明珠对神像已是生了极大的信念,催道:“云大哥,我们快进去。”

两人回人殿中,甘禄堂和那青字三号,也把青衣人和玉女双娇,都搬了进来。只听神笼中千手观音神家口中低沉的道:“甘姑娘,你一连擒下三人,这功劳不小。”

甘明珠喜孜孜的道:“这是你在暗中相助,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神像又道:“青字五号。”

甘禄堂躬身道:“属下在。”

神像道:“你去把那青衣人脸上面具揭下来,看看他是什么人?”

甘禄堂应了声是,走到青衣人身边,俯下身去,伸手揭起一张面具,不觉呆了一呆,说道:“会是双掌开天路东华?”

路东华以双掌驰誉武林,号称双掌开天,在江湖上掌力之深,无出其右,而且一向为人极为正派,甘禄堂骤睹之下,自然大为惊凛!

神像微微一哂道:“连北岭七星都为对方所用,路东华又算得了什么?”接着又道:“青字三号,你们两个,先把他们三人,送到后面去。”

青字三号和甘禄堂答应一声,就把路东华和玉女双娇一起送去后殿。

神像又道:“蓝姑娘要救令义父,甘姑娘要救令尊,只有和我台作一途,不知二位姑娘可曾决定了么?”

蓝如玉道:“你方才说过,要我们在天亮之一则给你答覆,我们还有一个三妹,尚未回转,我想回去商量商且里,准在天亮之前作答,不知你意下如何?”

神像说道:“自然可以,此时还不到三更,你们回去也好,我并不勉强你们,等商量好了,再答覆我不迟。”

蓝如王朝神像拱拱手道:“如此,我们先行告退!”

“慢点!”

神像又道:“四位走得这样匆忙,只怕走不出百步呢!”

蓝如玉听他口气不善,不觉神色微变,说道:“阁下……”

神像没待她说下去,轻笑一声道:“蓝姑娘不要误会了!”

口气微顿,接着说道:“方才甘姑娘虚假作势,就点倒了三人,那是我在暗中弹出的‘百步闻香’,那是一种剧毒粉末,虽是以内功弹出,不易飞散,但四位立身之处,和我相距极近,难保不在呼吸中间上少许,如果不先检查检查,这样匆忙的走了,万一吸入了少许,不出百步就会昏倒,那时岂不把这笔帐算到了我头上,说我暗算四位了?我既有和四位阁作之心,双方必须相处以诚,故而提醒四位先运气试试,如果发觉不对那就该服了解药再走,以策安全。”

他这番话,说得似乎很诚恳!

蓝如玉、冬元璋自然听说过“百步闻香”的名称,江湖上把这种剧毒,称之为“无形剧毒”,乃是极厉害的一种毒功,无怪双掌开天路东华和玉女双娇都会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蓝如玉听得暗暗心惊,口中说了声:“多谢指点。”

果然依言站立不动,暗自运气检查。其余三人,也各自凝神运气,检查全身。这一检查,四个人果然都发现体内似有轻微中毒现像,只是并不十分严重,想来那神像说得不假,是他在暗中施展“无形毒指”之时,因大家和他相距极近,以致无意之中吸入了少许!

蓝如玉缓缓睁开眼睛,说道:“多蒙阁下提醒,我们果然都有轻微中毒之像!”神像淡淡笑道:“你们吸入之毒虽然轻微,但‘百步闻香’,只要闻上少许,仍然走不出百步……”

说到这,叫道:“青字三号,你去给他们端上四盏解毒露来。”

青字三号躬身应“是”,回身走入,随即从殿后端出四个小玉盏来。

神像又道:“四位把玉盏中的解毒露喝了,就可以走了。”

冬元璋看了玉盏一眼,只觉盏中解毒露无色无味,和清水一样,看不出来异处……只听神像轻笑一声道:“怎么,冬总管是怕我在水中下毒吗?我要和你们合作对付对头,怎会出此下策,再说四位都在殿内,和我近在咫尺,我真要对四位不利,早就施展‘百步闻香’了,何用如此费事?”

冬元璋心中虽觉犹豫,但想想他说得也是有理,就伸手取起玉盏大笑道:“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冬某且相信阁下一次。”一面回头道:“主人和云公子、甘姑娘不妨暂缓,等冬某服下之后,看看是否真是解毒之药,就可知道了。”说完,果然举盏一饮而尽。

神像轻笑道:“冬总管果然老谋系算,忠心为主!”

蓝如玉眼看冬元璋服下药毒露,立即闭上眼睛,似在运气,就等待着他的感应。过不一回,冬元璋倏地睁开眼来,点头道:“看来这是解毒露,大概不会错了,属下刚才运气检查,那轻微的中毒现像,好似消失得很快!”

神像轻轻嘿了一声道:“蓝姑娘现在总该相信了吧?”

蓝如玉不再多说,伸手取过玉盏,举起一口喝干,甘明珠也和她同时取起玉盏,喝了下去。

云飞白待二女放下玉盏,伸手去取,就在此时,突听耳边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叫道:“云大哥,喝不得!”那是管练霞(传音人密)的声音,话声堪堪入耳,“拍”的一声,手中玉盏,已被从殿外飞射进来的一颗小石子,击得粉碎!

神像口中传出一声叱喝:“外面是什么人?”这一声,因为喝得声音较响,已可听出是一个娇脆的女子声音!

蓝如玉、甘明珠二人忽见云飞白手中玉盏被人打碎,方自一愣!

只听冬元璋口中忽然“咦”了一声,叫道:“不对……”话声未落,一个人好端端的忽然打了个转,扑倒地上!

蓝如玉、甘明珠也在此时突觉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相继扑倒下去。这不过是电光石光般事,云飞白看得大惊,只听耳边紧接着响起管练霞急促的声音说道:“云大哥,你快纵身飞出来,我在暗中挡她一挡,再迟就来不及了,救人之事,只好以后再设法了。”

云飞白心知时机紧急,连转个念头都来不及,突然双足一顿,使了一式“燕子穿帘”,一道人影,从殿上激射而出。

只听那神像口中娇叱一声:“云飞白,你想走吗?”接着那女子声音似乎惊“啊”了一声!

云飞白一下窜出观音殿,突觉身边疾风飒然,自己右手已被一只柔软的手掌抓住,耳边有人轻喝一声:“快走!”

一股大力传了过来,拉着自己往外飞掠,几乎不用自己纵身起落,就像流星一般,划空飞行!

心知这拉着自己奔行的就是三妹管练霞了,但这一路上飞行极为神速,几乎连话声都说不出来。

不,他身中“百步闻香”,果然不出百步,就渐渐感觉不对,一个人竟然在奔行中昏迷过去可了。

口口 口口 口口

快四更天了!

小茅屋中一灯如豆,云飞白脸如金纸,躺在木板床上,一动不动,依然昏迷如故。

门口,春雨、秋霜,各自手仗长剑,脸情紧张而肃穆的严神戒备,如临大敌!就在木板床右侧的地上,盘膝坐着管练霞,双目垂帘,似是正在调息运功。现在,她已经缓缓睁开眼来,长长的叮了口气,说道:一好厉害的“百步闻香’啊!”

秋霜听到管练霞的声音,急忙奔了过来,急着问道:“管姑娘,云相公伤得很重吗?我家主人呢?”

管练霞道:“云大哥中了毒二姐、四妹和侮总管都上了贼人的当……”

春雨也赶了过来,急道:“那怎么办呢?”

管练霞道:“目前只有先把云大哥救醒了,再行设法。”

春雨道:“云相公中的是什么毒呢?小婢身边有我家老主人练制的‘八宝化毒丹’,能解奇毒,不知管不管用?”

管练霞微微摇头道:“我已经喂了他三粒‘解毒护心丹’,暂时可保无虞,云大哥中的毒不深,但‘百步闻香’,不是普通毒物,必须用真气从他体内逼出不可。”

秋霜道:“管姑娘方才也中了‘百步闻香’吗?”

管练霞颔首道:“我和她对了一指,她弹出的毒粉已被我震散了十之八九,要不然,我也不能回来了。”

秋霜道:“管姑娘现在已经没事了么?”

管练霞举手拢拢秀发,含笑道:“我足足化了一顿饭的时光,才把毒素逼出,现在自然没事了。”

春雨问道:“这人究竟是谁呢?会有这么厉害?”

管练霞道:“详细情形我也不知道,这人也好像是个女的,她只是仗着‘百步闻香’毒粉霸道罢了。唉!我去得迟了一步,二姐、四妹都已喝了她调制的毒药……”

春雨、秋霜听得身躯一震,同声惊啊道:“主人喝下了毒药,那还有救么?”

管练霞道:“你们不用急,我看她似乎别有居心,那盏毒药,也决不会是穿肠毒,所以二姐她们是不会有危险的。”

她不待两人说话,接着道:“目前只有先把云大哥救醒了,再作道理。”

春雨道:“管姑娘是不是要替云相公逼毒?”

“嗯!”

管练霞脸上不禁飞起两片红云,低低的道:“除了给他把毒物逼出体外,别无办法可解。”

说到这里,目光一抬,说道:“我功力尚浅,方才给自己运气逼毒,尚且足足化了一顿饭工夫,如今要替别人运气把毒物逼出体外,只怕要更多的时间才行,你们在天亮之前,务必守在门外,不可惊动。”

春雨道:“小婢省得。”

两人迅快的转身走出。

管练霞困腆的道:“秋霜,你把房门……掩上了……”

秋霜看她一副娇羞模样,心知她怕羞,不愿让人看到,口中答应一声,随手掩上了房门。

管练霞转身走近床前,看到云飞白本来温润如玉的脸色上时已呈一片青黑,心中不期生出一丝怜悯,伸手一采、鼻息甚是微弱,心知“百步闻香”只要吸入一丝毒气,就会使人昏迷不醒,如若要替他运气逼毒,至少也要让他先醒过来,才能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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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玉 >> 《玫瑰剑》

    第十章 九毒观音

    要使他先清醒过来,自己就得先度他几口喜气,才能抗拒侵入体内的毒物。

“这渡气……”

管练霞想到度气,粉脸不由得蓦地涌起两片红潮!

她究是一个女孩儿家,如何能和他口对口的度气呢?

纵然他是自己的结义大哥,但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她心头小鹿不禁一阵跳动,站在床前,只是越起不前,犹豫不决!

但当她的目光接触到云飞白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不觉又缓缓的移前了一步,要待她又停住了,她自小至大,从未和男人接触过,这是多么羞人之事……不!云飞白既是自己结义大哥,自然和长兄一样,如今二姐、四妹,全已沦入人家手中,亟待自己和云大哥去救她们!

云大哥中毒昏迷,白己不救她上有什么人能够救他呢?何况,当日……自己第一次见到云大哥,就芳心默许,才一路跟踪着他下来的,如令他在危难之中,自己怎么反而拘泥起小节来了?

她鼓起勇气,不再顾虑男女之嫌,蓦地俯下身去,伏在他身上,樱唇紧紧阁在他唇上,用舌尖轻轻挑开了他紧闭的牙关,深深吸了口真气,缓慢的度入他口中。她从小练的原是玄门正宗内功,何况这口真气又是少女纯阴之气,度人云飞白口中,一直逼下丹田,自然就可带动他体内的气机了。

管练霞再吸再度,等到第三口真气,度入云飞白口中,云飞白陷入昏迷的人,渐渐清醒过来!

他祗感觉到嘴唇被人合住了,无法张口,舌尖和管练霞柢住他上颚的舌尖相遇,极自然的轻轻吮吸了一下,心中甚是奇怪,不觉抬动眼皮,倏地睁开眼来!

管练霞刚把一口真气,度入他口中,突觉舌尖微微一麻(被他吮吸了一下),云飞白已经睁开眼来,直把她羞得心头狂跳,一张粉脸顿时红得比大红缎子还红,但此时渡入的真气,又绝不能中途停止,只好紧闭着眼睛,把真气缓缓的送下丹田,才急忙直起身子,一颗心兀自颤抖不止。

云飞白看到管练霞不避男女之嫌,伏在自己身上,正在给自己度气(一股真气直下丹田,他自然感觉得到),怕她害羞,眼睛睁了一下,又缓缓闭上。

管练霞心头虽然又羞又害,但自己度了他三口真气,才使他清醒过来,时间稍久,自己度人的真气,又将消失,岂不前功尽弃?

一时顾不得羞涩,急忙开口道:“云大哥,刚才我度了你三口真气,你才醒过来的,现在我扶你坐起人得运功给你逼出体内剧毒,你靠壁坐好,和我手掌相祗,等我催气输入之际,你必须按平日运功之法,和我真气会阁。”

说完,伸手扶着他缓缓坐起,背祗墙壁坐好,自己也脱了弓鞋,和他对面坐下,然后伸出一双玉掌,和他双掌相抵。

云飞白心中一阵感动,虚弱的道:“三妹,真谢谢你,又是你救了我。”

管练霞霞生双颊,低低的道:“快别说话了,记住,要和平日运功一样,不可分心

……”“分心”上是暗含警告之意,他看到了方才度气的情形,自然会心生遐思,但运气行功,可不能有丝毫的杂念。

她说到“分心”二字,脸上又是一阵热烘烘的,害起羞来;但她练的是玄门内功,这一运起玄功心神立时宁静下来,两股热流缓缓从掌心透入。

云飞白自然不敢大意,也宁神壹志,运起本身真气,以峨媚心法,引导管练霞逼人体内的真气,循着十二经络而行。

要知云飞白虽是峨媚高僧灵芝大师的唯一门人,但峨媚心法,乃是怫门神功,必须循序渐进,修行以怫法为主,俗家弟子,自然无法练到最上乘的功夫,何况云飞白从师十年,功行尚浅,要他自行运功把吸入的毒粉逼出体外,自然无法办到。

此时有管练霞源源输入体内的真气相助,情形就不同了,因为佛门内功,练的是纯阳之气,少男为艮,管练霞少女之身,在卦为儿,正好阴阳和阁,相生相成,两股真气,合而为一,功力自然大为增强,随着真气流注之处,“百步闻香”的残余毒气,极自然的被逼出体外。

这道理超来虽然容易,但运气行功,可不能一蹴即就,必须十分缓慢,方合乎自然之道,要走完全身十二经络,最少也要一顿饭的时光,何况是逼毒,终究隔着一个身体,自然比自身运功逼毒较为困难,因此也就更为费时费事。

远处已经听到鸡啼,窗户外也渐渐露出鱼白!

管练霞才缓缓收回双掌,她练的虽是玄门正宗内功,但总是功力尚浅,经过这番催气行功,内力消耗甚多,一张红匀娇嫩的脸上,浮现出一片苍白,额上已隐见汗珠,轻轻吁了口气,喘息着道:“云大哥,你再运功试试,是不是完全好了。”

云飞白本来只是吸入了少许“百步闻香”,才昏迷不醒,本身内力,并未消耗,此时又有管练霞内功之助,不但体力完全恢复,也更觉得精神焕发,闻言笑道:“三妹,真该谢谢你,我已经完全的好了……”

话声甫落,忽然发觉管练霞脸色苍白,娇喘不已,不觉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工妹,你怎么了?”忍不住伸手去扶。

管练霞苍白的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幽幽的道:“你完全好了就好,我不要紧,只要坐息一回,就会好的。”

云飞白心中激动不已,扶住管练霞急道:“三妹,你舍己救护小兄,叫我何以为报?”

管练霞白了他一眼,幽幽地道:“谁要你报答什么,你只要记得今天的情景就行了。”

天色已经大亮!

管练霞双目微阖,正在木床上趺坐运功,云飞白右手搭在未出鞘的剑柄上,静静站在窗下,算是替她护法。

昨晚离奇的遭遇,使他几乎有如梦如幻之感,要不是管练霞及时赶到,把他从插花庙救出,再以本身真气助他,逼出体内剧毒,真不知道后果如何?

想到自己,就使他想到了蓝如玉和甘明珠,她们喝下了那盏毒汁,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想到她们,忍不住回头朝管练霞看去,只见她本来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经过这阵调息,已经恢复过来,细腻如玉的肤色,透出一片红勾,宛如朝霞初生,莹光照人,娇艳欲滴,不由看得一呆!

想起刚才她口对口度气的光景,丁香含胭,心头禁不住为之一荡!但立时暗白责备:“飞白呀飞白,三妹为了替你逼出体内剧毒,不避男女之嫌,不惜耗损真元,你怎好起此遐思?”

这一想,立即移开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正襟站立。

管练霞缓缓睁开眼来,看到云飞白目不斜视的站在窗下,不觉轻启樱唇,叫道:“大哥,你怎么了?可是那妻不舒服?”声音娇柔,显示出她无限关切。

“没…有……”云飞白俊脸一红,忙道:“三妹,你醒得这么快,是不是完全恢复了?”

管练霞已经跨下木榻,举手拢拢秀发,嫣然一笑道:“我说过坐息一回就好,自然完全好了。”

门外春雨、秋霜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就推门走人,春雨道:“云相公好了么?”

云飞白道:“我早就好了上 妹助我运气逼毒,体力耗损过甚,又运了一回气,才到现在。”

秋霜问道:“管姑娘,主人和甘姑娘究竟怎么了呢?”

云飞白道:“这事还是由我来说,较为详细前面的一段经过,只怕三妹也不知道呢?”

管练霞道:“是啊!我赶去正好云大哥要唱那盏毒汁前面的情形如何,我也正要听听呢!”

云飞白就把自己和甘明珠赶回茅屋,如何擒住青衣人(甘禄堂),引去插花庙观音殿,神宠中神像如何说话,要二妹(蓝如玉)合作……

秋霜道:“那神像如何会说话呢?”

春雨说道:“你别打岔,听云相公说下去咯。”

“他只是善于用毒而已,也说不上厉害。”

管练霞微微一笑道:“遇上真正武功高强的人,使毒并不管用,也许他自感人手不足,企图拉拢二姐,能把二姐收服更好,因为二姐手下,有偿总管和七色剑士,所以我认为二姐他们不会有危险的。”

春雨道:“管姑娘,求求你,无论如何要设法把主人救出来才好!”

“这还用你们说么?”

管练霞婉然一笑道:“我和二姐、四妹,结为姐妹,岂会袖手不管,只是……”

春雨道:“管姑娘,只是什么呢?”

管练霞道:“第一,这人故作神秘,到目前为止,他到底是什么路数,我们一无所知。第二,他那‘百步闻香’,是一种剧毒药粉,昨晚,我和他对了一指,虽把他指功震散,还差点中了毒,我们没有药物可解他的剧毒,无法和他抗拒。第三、他和劫持你们老主人的一群人,已极明显不是一路的,我们目前处境,是在两帮强敌的夹缝之中,敌暗我明,所以最要紧的就是要先离开保全自己,才能谈得到救人,何况现在已是大白天,救人之事,只有等到晚上再行设法。”

秋霜道:“我们要到那里去呢?”

管练霞道:“目前我也说不出来,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说到这里,探怀取出一颗紫酱色的药丸,递给了云飞白,说道:“这是一颗易容药丸,只要少许先涂在掌心再抹到脸上擦勾,就可改变容貌,这里农家留有几套旧衣衫,大哥改扮成农夫,先行出去,小妹和春雨、秋霜,自会随后跟来,我们分开来走,目标就不集中,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完,和春雨、秋霜一起退出房去。

云飞白关上房门,脱下长衫,找出一套破旧的蓝布衫裤,换好衣服,然后用药丸在,掌心抹了少许,两手搓勾,涂到脸上,把长剑贴身藏好,才开门出去。?只见管练霞也已挽起长发,换上了男装,那是甘明珠穿的长衫,脸上也涂了易容药物,变成一张带焦黄的面孔,看去像个三十来岁的人,春雨纷作她的仆人,穿了一件青布大褂。

只有秋霜换上了农家装束,花布包头,一身花布衣裤,像是种田人家的少妇。管练霞看到云飞自走出,忙道:“大哥,我们四个人人是分作两拨,你和秋霜先走,绕着山脚过去,我和春雨从林间小径绕出去,到山前大路边会阁,但见了面,不用招呼,依然各走各的,才不至引人注意,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云飞白点点头道:“秋霜,我们走吧!”

秋霜一向跟随蓝如玉,可没有和男人在一起过,虽然云飞白是主人的大哥,总是有些困腆,闻言口中“嗯”了一声,随手从桌上取过竹篮,挽在臂弯里,低着头跟在云飞白的身后。

春雨道:“云相公,你们从后面走,门口有一把锄头,可别忘了。”

云飞白道:“在下省得。”

管练霞道:“春雨,我们从前门走出去,如果有人监视,也可分散他们的注意。”

春雨答应一声,果然跟着管练霞身后,开启木门,走了出去。

云飞白走到屋后,随手取起锄头,扛在肩上,越过一片菜畦,顺着溪流走去。秋霜一手挽了竹篮,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低低的叫道:“云相公……”

云飞白脚下一停,回顾无人,说道:“你不可再叫我云相公了。”

秋霜脸上胀得通红,低低的道:“方才管姑娘吩咐的,小婢要叫……叫你……当家……的。”

当家的,就是丈夫了,反正这是假扮的咯!

云飞白也脸上一热,为难的道:“那我叫你什么呢?”

秋霜羞涩的道:“你叫我翠花就好。”

“好!”云飞白点头道:“我们快走吧!”

两人沿着山脚,走了两里来路,只见路旁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个身翠绿衣裙的女子,左脚脱下弓鞋,只是用手揉着,敢情是山路走累了,小脚疼痛难行,才会脱下鞋,用手揉个不停。

云飞白没有看她,只是急步走了过去。

只听那女子娇滴滴叫道:“喂,你这位大哥停一停。”

云飞白听她相唤,只得停下步来,问道:“姑娘可是叫我么?”

这一抬目,才看清那绿衣女子一张瓜子脸上,眉如新月,眼如秋水,只是脸孔稍微黑了上些,但却是黑里带俏,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体态丰满而苗条。

这时她一手迅快穿上了弓鞋,俏生生站了起来,眼波流盼,盈盈一笑道:“这里只有二人,奴家自然叫你了。”

秋霜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绿衣女子轻唷一声道:“位大概是大嫂了,奴家是回娘家去的,只是走述了路,想请问这位大哥一声。”

云飞白道:“姑娘要去那里?”

绿衣女子含羞道:“奴家不是姑娘。”

回娘家去,自然是出嫁了。

云飞白道:“对不起,请问小娘子的娘家在那里?”

绿衣女子道:“奴家娘家在马家店,不过我娘关照过我,在回家之前,要奴家顺便到插花庙去许个愿……”

她头渐渐低了下去,缅腆的道:“因为…插花庙……送子观音有求必应,所以…所以……娘要奴家去上住香,求……菩萨保佑,早生……贵子……”

云飞白听她说出插花庙,又是送子观音,心中不由一动,冷冷的道:“小娘子那是要到插花庙去了?”

“奴家走了许多冤枉路,就是找不到插花庙……”

绿衣女子眼中流露出希冀之色,说道:“姑位大哥,大概是本地人了,白然知道插花庙如何走法?奴家的意思,是想请各位大哥带个路,不知这位大哥可同行方便?”

云飞白道:“真对不住,我田里正忙着,没工夫给小娘子引路,我告诉你走法,小娘子白己去吧!”

绿衣女子道二大哥也费不了半天工夫,奴家一双脚都已走起了水泡,想请大哥扶着奴家去,奴家不会亏待大哥的。这样吧,奴家可以出二两银子,大哥意下如何?”

云飞白道:“在下抱歉,实在没空。”

绿衣女子急道:二位大哥,奴家再加一两银子,好不好?”

秋霜道:“当家的,我们走吧!”

绿衣女子急道:“喂,你们不能走。”

秋霜道:“我们为什么不能走?”

绿衣女子道:“奴家在这里已经等了半天,才等到你们从这里经过,你们怎么可以走呢?”

云飞白听得心头又是一动,右掌暗聚力道,问道:“小娘子在这里等我们很久了,是不是?”

绿衣女子道:“是啊,奴家在这里等了很久,但这条山路,地势荒僻,经过的人不多,老半天祗遇上你们二位。”

云飞白听她这么说,也就把右掌凝聚的力道散去。

绿衣女子又道二这位大哥,你陪不陪奴家到插花庙去呢?顺便你呀,你也可以在观音菩萨面前,替大嫂许个愿,求子得子,可灵得很呢!”

她看了秋霜一眼,吃吃笑道:“大嫂,你要这位大哥去评个愿,明年保你善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秋霜被她说得身上一阵臊热,啤道:“要去你自己去,咱们可没这间工夫,和你问磕牙,当家的,时间不早了,快些走呀!”

绿衣女子伸手一指秋霜,吃惊的道:“这位大哥,你……你那大嫂脸色好坏,是不是累了人不快叫她坐下来歇息?”

她话声未落,秋霜口中轻“咦”一声,一手扶着头,说道:“当家的,我头好昏……”

口中说着,人已摇摇欲倒。

云飞白看得大惊,急忙一手把她扶住,问道:“翠花,你怎么了?快坐下来休息一回再走,好吗?”

绿衣女子道:“你这位大哥真体贴,我的他呀,有你大哥一半温存,奴家就满足了……”

就在他说话声中,云飞白耳中突然听到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大哥,这女子可能就是躲在神像后面说话的人了,你等我现身之后,就抱起秋霜,往后跃退,动作必须迅速,往后跃退三丈,就得立时旁跃变换位置,使她捉摸不定,无法向你偷袭,切记。”这是管练霞的声音。

这绿衣女子会是躲在神像后面说话之人?

云飞白心头暗暗一凛,故意装出夫妻恩爱模样,一手搂着秋霜身子,低低的叫道:“翠花、翠花,你……噫!你……怎么……快快坐下来……”

他举目乱张,似是在找一个平坦大石,才能把她放下来。

正好离绿衣女子三丈远处,有一整片大岩石,甚为平整,这就半扶半抱,把秋霜扶了过去。

绿衣女子叫道:“喂,这位大哥,你快把大嫂扶过来呀,奴家也好帮你照料咯!”

这时山径上又有一个青衫黄脸中年人,奔行而来,走近绿衣女子身边,忽然喘了口气,含笑道:“这位小娘子,这里没人坐吧?”

他似是奔行得十分吃力,话声一落,就挨着绿衣女子身旁坐了下去。“绿衣女子横了他一眼,厌恶的皱眉,虎的站了起来,柳眉一扬,怒声道:“你找死!”

黄脸中年人道:“在下山路走累了,歇歇不行么?”

云飞白一看管练霞现身,立即抱起秋霜,一下倒纵出去,紧接着又是一个闪身,横掠开去。

绿衣女子一见云飞白抱着秋霜纵身跃退,不觉“咦”了声,叫道:“喂,这位大哥,你别走呀!”

正待扬手,那知这一举手,突觉右臂竟然又酸又麻,再也抬不起来,心头一惊,忽然柳腰一扭,恨声道:“好哇,云飞白,原来是你暗算了姑奶奶……”

要待纵身进去,黄脸中年人跟着站了起来,含笑道:“小娘子别走,你不是要到插花庙去吗,在下送你去也是一样。”

绿衣女子哼了一声,左手扬手一掌,朝黄脸中年人脸上挥来,娇叱道:“你给我滚开些!”

她左手刚刚扬起,突觉一阵酸麻,不由自主的又软软垂了下去。

绿衣女子目光一掠黄脸中年人,格的笑道:“原来你就是玫瑰剑传人管练霞,奴家差点失之交臂了!”

她双手都已酸麻无力,但口中却“嘤咛”一声,一个“乳燕投怀”,苗条而丰满的娇躯,竟然朝管练霞怀中依偎过来。

这一下身法奇快,她双臂受制,居然还敢投怀送抱,自然必有原因。

管练霞就因她善于用毒,所以在走近她身边之际,暗施手法,先制住了她双手穴道,但却也没料到绿衣女子竟然把身子往自己怀中投来!

她对绿衣女子的来历,一无所知,只知她善于用毒,用毒的人,自然全身都是毒物,她不敢用手触及她的衣衫,急忙身形一动,往后斜退了一步,冷然道:“不错,我是管练霞,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绿衣女子格的一声娇笑,道:“奴家姓秦,人称九毒观音的便是。”

管练霞道:“原来是江湖闻名的九毒观音,久仰得很。”

九毒观音娇笑道:“小妹子一身功力端的厉害,人又长得漂亮,快跟我回去见过我帅他吧。”

竹睐霞道:“在插花庙装神弄鬼的,也是你了。”

绿衣女子道:“你猜得很准,不过你和云飞白,今天休想走了。”

云飞白抱着秋霜,这一瞬间,已奔行出去十丈开外,现在他已可放心,“百步闻香”纵然厉害,也弹不到了!

就在此时,突见前面一片大石崖后,忽然转出一行人来,挡住了去路!你当这一行人是谁?赫然是蓝如玉、甘明珠,和冬元璋率领的二十名七色剑手,一个个手仗长剑,怒目而视,看到云飞白,竟然恍如不识。

云飞白看到蓝如玉、甘明珠等人无恙,心中方自一喜,叫道:“二妹、四妹,你们都没事了吧?”

蓝如玉、甘明珠只是瞪着眼睛,望着他,既没说话,也没有过来。

这情形管练霞也看到了,心头不由一惊,一时之间再也顾不得向九主母观音追击,口中急急叫道:“云大哥速退。”

九毒观音双臂穴道受制,自然也不敢停留,一条人影飞快的飘退出去十丈之外,格的笑道:“姓管的丫头,你以为制住我双手,不能使毒,你们就能逃得出去了么?”

云飞白听到管练霞的叫声,方自一怔,还未退下,管练霞已经一下掠到他身边,急道:“云大哥,快些退入林去,由我来断后。”

云飞白手中抱着秋霜,迟疑的道:“但二妹她们……”

管练霞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么?她们全被九毒观音的毒物所迷,已经分不清敌友了。”

九毒观音站在十丈外的一方巨石之上,一阵阵格格娇笑说道:“青字三号,可以发令啦!”

她话声甫落,突听蓝如玉等人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尖细的口哨!

哨音很急,声调也转动得极快!

管练霞催道:“你还不快退?”

在这一瞬间,云飞白也已发觉不对,因为口哨甫起,蓝如玉、甘明珠、怪兀璋以及二十名七色剑士,脸上突然泛起一片主月气,变得十分狞厉,双目之中也有了异色,所有目光都朝自己和管练霞两人投来上”目光就透着欲得之而甘心的模样!

不!他们随着口哨的转动,举步朝前逼了上来!

这已证明管练霞说得没错,他们果然全被九毒观音毒药所迷!

云飞白看得心头大为据骇,无暇多想,急忙一个转身,飞掠而起,朝右首一片树林中投去!

他身形堪堪掠起,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阵衣袂飘风之声,至少已有七八个人急扑过来!

去飞白那敢回头,加速奔入林中。

管练霞一声娇叱,双手十指一扬,指风交织,紧接着一阵“砰”“砰”连响,当先凌空扑到的七名剑士,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跌倒在地。

但也在此时,一道雪亮的剑光,里着一条人影,当头扑落,来势十分劲急!

管练霞不用看就知道这道劲气剑光是蓝如玉了,她身形轻轻一闪,便已斜飘开三尺来远,蓝如玉凌空一击,方自落空,甘明珠和侮元璋也已一左一右扑到身边,他们全为九主母观音主母物所迷,失去了理智,两柄长剑,交叉劈到,蓝如玉更是快速,长剑一圈,回身就刺。

这时十几名七色剑士也纷纷掠到,围成了”个半圆形。

管练霞不好还手,只得左手一拨,把伦元璋劈来的长剑,“当”的一声,架住了篮  如玉剑势,身形一个轻旋,从三支长剑中转出,宛如一溜青烟,条然闪入树林。

她此时自然不敢去退云飞白,只是藉着树林掩蔽,躲入了一株大树之后。

现在,她心头稍稍定了下来,如果有人道入林来,她有把握可以一一加以制住。她当然希望蓝如玉和甘明珠追进来,只要制住了蓝如玉和甘明珠,岂非就是把她们救下来了。

但正当蓝如玉、甘明珠、冬元璋三人追到树林外面,口哨突然又响,只是声调变了,不似先前那么急促,就只吹了那么了一声,蓝如玉等人似是全受口哨指挥,口哨一响,他们居然全都停止下来。

管练霞不知九毒观音这口哨要他们停止之后,又有什么举动,但她却趁着对方这停止攻击的机会,悄悄引退。

只听林中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急奔过来就轻声叫道:“是云大哥么?”

云飞白道:“正是愚兄。”

随着话声,已从两棵大树之间,现出身来。

管练霞道:“秋霜呢?”

云飞白道:“己经交给春雨了,我是不放心三妹……哦,二妹她们……”

“快走!”管练霞催道:“有话出了这片树林再说。”

这片树林相当绵密,等到穿林而出,已经隔了一重山头。

春雨抱着秋霜焦急的站在林外,看到二人,急忙问道:“云相公、管姑娘、主人他们没有退入林来。”

管练霞道:“不过现在大家已可放心了,至少二姐她们目前只是被毒物所迷,尚无凶险。”

云飞白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管练霞目光转动,沉吟了下,接着道:“此地不宜久留,云大哥,你们随我来。”

她脚下不停,急步朝前走去。云飞白、春雨跟着她一路急奔。

辰牌时光,便己赶到颖州。(阜阳一这里是豫皖交通要途,商业极为发达,一路上车马行人,不绝于途。

管练霞没有入城,就在城外招呼了一辆马车,言明要赶去安庆(使宁),路上要尽快赶程,车费加倍。车把式自然愿意,等四人上车之后,就扬起长鞭,赶着牲口,马车就驰上了大路。

管练雷放下车帘,伸手从身逼取出一个线玉小瓶,倾出一颗药丸,纳入秋霜口中,

一面损着眉道:“这是解毒护心丹,只能护住她心脉,不受剧毒侵袭,无法解除九毒观音的奇毒,我们必须在五日之内赶到地头才行。”

春雨问道:“管姑娘,咱们要去那里呢?”

管练霞道:“你不用多问,到时就知道了。”

云飞白问道:“那么二妹她们呢?”

管练霞盈盈目光,看了他一眼,道:“事情有些出于我意料之外,那九毒观音,既以九主母为号,自然是昔年号称天下第一毒圣九主母老魔的门下,此人用毒之能,天下无人能解,令天我若是不先发制人,点了她双手,我们只怕真的走不了啦!”

云飞白道:“三妹方才应该先制住她,不就可以取到解药了么?”

“你说的倒容易!”

管练霞道:“她如是九毒门下,全身都是毒,谁敢去碰她?再说,我顾虑的是九主母老魔,不但善于使毒,一身武功,也高不可测,万一我们全落在他手里,还有谁来救我们呢?”

春雨发愁道:“这么说,主人他们是没有救了?”

“你不用着急!”

管练霞微微一笑道:“我们在短短的两日之内,既发现了南山十戾的癞虾蟆,又发现了九毒门下上顶不是说我们处在两股强敌之间么?再要不走,只怕就会全军尽墨,那时就是想讨救兵也讨不成了。”

云飞白心中一动,问道:“了一妹是说,咱们此行是讨救兵去的了?”

管练霞微笑点头,说道:“也可以这么说,但事情还很难说,哦,对了,我和春雨一起,你只要中途就下车了。”

云飞白一怔道:“愚兄中途就要下车,那是到什么地方去呢?”

“舒城。”管练霞笑了笑道:“为了救人,云大哥必须去找一个人……”

云飞白道:“三妹要我去找什么人?”

管练山道:“现在说还早咯,等到了舒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晓行夜宿(辆马车的车把式为了贪图车资加倍,果然赶得比一般车子快出甚多)。

第三天早晨,大家上车之后,管练霞从身边取出一块用彩丝络着的王佩,递给了云飞白,说道:“云大哥,你把这个收着……”

她塞到了云飞白手中,粉脸不禁泛起红晕。

云飞白不知就里,一怔道:“这是……”

“快收起来。”

管练霞低低的的道:“今天中午,大概可以到舒城了,大哥就该下车。”

云飞白道:“三妹这……”

“你听我说咯!”管练霞不待他说下去,忙道:“我前天说过,你要去找一个人。”

云飞白道:“这人是谁呢?”

管练霞道:“我只知他住在白石山,哦,你要记住,白石山有两处,一在含山县西南六十里,是道家所谓二十一洞天的琼秀长贞之天。一在庐江县北,巢湖南首,你要去的是含山西南的白石山,可别弄错了。”

云飞白问道:“这人是怎样一个人呢?”

管练霞道:“我只知道他自称琼天逸士,是一个文士装束的人,黑须垂胸,手中经常拿着一把白纸折扇,还有,山上有一处大岩石的平台,上面有一棵盘根古松,他早晚经常在松下盘桓,口中吟着:‘静中有真趣,身外即浮云’这两句诗,有时你也可以在林下溪边遇上他。”

云飞白道二找到了又和他说些什么呢?”

管练霞道:“你就说有人叫你去找他的。”

就到这里,忽然改以“传音人密”说道:“他会问你东西呢?你就把我给你的王佩双手呈上,不用多说,如果他不问你,你就不可拿出来。”

接着说道:“他如果转身就走,你就跟在他身后三尺,不可多说,他问你一句,你就答一句。”

云飞白道:“就是这样了。”

管练霞嫣然一笑道:“反正他要你做什么,你都听他的就是了。”

上飞内问道:“那么我们在那里见面呢?”

管练霞道:“小妹去的地方,和大哥去的地方,相距甚远,时间上也无法配阁,你从白石山出来,不妨到插花庙附近去看看,小妹如果赶回去了,一定会在附近等你的。”

“好。”云飞白点头道:“愚兄记下了。”

管练霞看了他一眼,赧然以“传音人密”说道二你把王佩系在腰带上,慎防失落……”

云飞白看她每次提到王佩,都十分认真,一再的叮咛自己小心,心知这方王佩二定关系重大,这就朝她点了点头,因为她是以“传音”说的,他也不好多说。车行迅速,已牌方交,便已赶到舒城,车把式早已经春雨上车时关照过了,因此不待吩咐,便自在道旁停下车来。

云飞白站起身道:“三妹,愚兄下车了。”

管练霞粉脸生霞,叮嘱道:“你多小心……”

云飞白和她目光相对,只觉她双目之中,流露出无限依依之色!他自然感觉得出来上位三妹,相识以来,她一向有一种少女的矜持,但自从她给自己度气行功逼毒之后,比起以前就显得亲近多了,时常会在说话之时,红起脸来,他望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而自己也因要暂时和她分别,内心涌动着一片情怀,一时也不由看着她发呆。管练霞被他看得玉颊一红,低声道:“你快去吧!”

云飞白经她一说,才如梦初醒,口中说了声:“三妹路上珍重。”

回身掀帘胯下马车。车把式不待吩咐,等他下车之后,就驰车绝尘而去。

云飞白早已在车中洗去了易容药物,换上一件青纱长衫,望着车子远去,举手拍拍身上灰沙,才举步入城,在街上找了一家面馆,随便吃了碗面,就一路朝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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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玉 >> 《玫瑰剑》

    第十一章 真假逸士

    这条路,正是循着北峡山脉而行,沿途尽是山间小径,行人不多,正好施展轻功,正在奔行之间,忽听一阵噗噗之声,从林间上空掠过!

云飞白举目看去,只见一只灰鸽,快似箭射,朝东北方向投去,就在前面那头灰鸽飞去不久,又是一阵噗噗轻响,掠过头顶,那是一头纯白的鸽子,飞得同样快速,也朝东北方飞去。

心中不禁暗暗忖道:“这明明是两头信鸽了上 山区之间,什么人以飞鸽传书?”

他因自己此行,是找琼天逸士来的,管练霞虽然说得不太清楚,但听她口气,似乎十分重要,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插花庙附近,发现了两帮强敌,一边有南山十戾中癞虾蟆莫元奇,一帮似乎又和素有毒圣之名的九毒老魔有关,才会要自己上白石山找琼天逸士而来。

救人如救火,他想到二妹蓝如玉、四妹甘明珠身陷魔掌,自然是愈快赶到愈好,因此他也并不往客店投宿,日夜赶程。

这是第三天清晨,云飞白已经赶到白石山下。这白石山道家称之为琼秀长贞之天,果然是灵气所钟,群峰凝秀,曲溪清幽,不啻人间仙境!

云飞白渐渐进入胜景,目光左右顾盼,但觉山林间清气逼人,俗虑尽捐,胸襟为之一畅,脚下也不自觉的缓慢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入山游人,徜祥山色而来!

正在沿溪徐行之际,只听林间有人低声吟道:“静中有其趣,身外即浮云……”

云飞白听到吟声,不由一喜,急忙举目看去,只见从林间缓步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身躯伟岸,穿一袭月白长衫,生得浓眉隆鼻,颊下留一部疏朗朗黑须,手摇白纸摺扇,步履从容,果然是一派隐逸!

云飞白真没想到白己刚一入山,就会遇上琼天逸士,这真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急忙迎着趋了上去,恭敬的抱拳一礼,说道:“老丈请了。”

琼天逸士看到云飞白朝他抱拳施礼,不觉一手拂着他垂胸长髯,呵呵一笑道:“小友想必是游山来的了,白石之山,灵秀所锺,值得一游,呵呵,值得一游!”

云飞白听他”叩带玄机,心中益发恭敬,说道:“晚辈云飞白,是专程前来磕谒老丈来的。”

琼天逸士微微一怔,望着他,问道:“小友是找老夫来的?你不会找错人吧?”云飞白道:“老丈世外一局人,隐迹灵山,晚辈如何会找错人呢?”琼天逸士又是呵呵一笑,含笑问道:“小友那倒说说看,老夫是什么人?”云飞白道:“老丈隐居白石山,道号琼天逸士。”“小友说的倒是不错!”琼天逸士浓眉微微一拢,口中忽然“咄”了一声,才道:“无怪老夫夜占周易,忽有浮云出岫之像,正感惊异,数十年来,老夫从未作出岫之想,怎生会有这等卦像?哈哈,看来这是天意如此……”

云飞白听他只是自言自”叩,不敢插嘴;但听他口气,似是已知自己来意,心中更是暗喜不止!

琼天逸士看他神色恭敬,没有作声,轻咬一声,问道:“小友究是什么人指点你来的?”

云飞白道:“是晚辈义妹管练霞说老丈隐迹于此,嘱晚辈前来拜谒的。”

“管练霞?”

琼天逸士望望他,口中忽然“哦”了一声,若有所悟,点头道:“你说的管练霞,不是玫瑰剑传人么?”

云飞白并不知道管练霞是玫瑰剑的传人,但他记得上次自己和蓝如玉负伤之时,她曾在茅屋门口画了一张有一朵玫瑰花的长剑,后来癞虾蟆称之为“玫瑰剑令”上就点头道:“正是。”

“咄!”琼天逸士又轻轻“咄”了”声道:“这小妮子真是晓舌!”

说到这里,回身沿著清溪走去。

云飞白没有作声,只是跟在他身后三尺,缓步相从。

琼天逸士忽然回头问道:“玫瑰剑传人既要小友前来,可有信物?”

他一举一动,和管练霞说得完全符合,云飞白自然深信不疑,正待回答!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吟道:“静中有具趣,身外即浮云……”

随著吟声,从清溪上游,正有一人飘然行来!

这人身穿蓝布长衫,貌相奇古,颊下垂一部乌黑长须,手摇白纸摺扇,边吟边行,迎面而来。

云飞白看得心头大为惊奇,这人口中吟的也是这两句诗,手中也同样摇著白纸摺扇,到底谁是琼天逸士呢?

这两人除了貌相不同,(前者生得身躯伟岸、浓眉隆鼻、脸色紫中透光,后者貌相奇古、疏眉四日、脸色微黄)衣著各异,(前者身穿月白长衫,后者身穿蓝布长衫)但他们相同之处,都是吟著:“静中有其趣,身外即浮云”这两句诗,同样黑须飘胸,同样手持白纸摺扇。

使人难以区别,也就在此!

因为管练霞临别之时,只说隐居白石山的琼天逸士,是文人装束,黑须垂胸,手持白纸折扇,口吟:“静中有其趣,身外即浮云”,可没说琼天逸士的貌相如何?

本来这事很简单,只要找到白石山,又符合这几点特征的,自然就可确定他是琼天逸士了;但如今符合这几点特徵的,居然会有两个人,这就使人有真伪莫辨之感!

云飞白在这一瞬间,自然楞住了!

走在前面穿月白长衫的和迎面而来穿蓝衫的人,两人这一对面,也同样楞住了!

“哈哈!”穿月白长衫的不觉打了个哈哈,朝蓝衫人拱拱手道:“兄弟喜欢这两句诗,所以时常临溪而吟诗,不想兄台也喜欢这两句诗,倒是难得得很。”

蓝衫人也抱拳,发出清朗的笑声,说道:“兄弟隐迹白石山,经常吟诗明志,一晃数十年,没想到令日巧遇同好,真是好极了。”

只要听两人的口气,好像他们都以琼天逸士自居!

云飞白站在一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穿月白长衫的轻摇摺扇,含笑道:“兄台雅人,兄弟本待和兄台一叙,但这位小友特地赶来找兄弟有事,兄弟只好失陪了,兄台有暇,可去盘根古松之下稍事盘桓,俾作良晤,告辞了。”

说完,回头朝云飞白一笑道:“小友请随老夫来吧!”

云飞白心头暗暗感到作难,这两人到底谁是琼天逸士呢?

如果穿月白长衫的是真,自己不跟他去,岂非失之交臂?但如果穿蓝衫的是真的,那么自己跟月白长衫的走了岂不也当面错过了?

他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只听穿蓝杉的口中叫道:“兄台且慢。”

穿月白长衫的脚下”停,含笑问道二兄台还有什么见教?”

穿蓝杉的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兄台倒想请教兄台。”︵

穿月白长衫的道:“不敢,兄台请说。”

穿蓝衫的道:“兄台方才好像说要兄弟去盘根古松之下,稍事盘桓,俾作良晤,不知可有此言?”

“不错。”穿月白长衫的连连点头,笑道:“这话正是兄弟说的,兄弟经常在盘根古松之下,流连忘返,兄台如有暇,不妨到那里等候,兄弟和这位小友说几句话,就可赶去,不知兄台有此雅兴否?”

云飞白心中暗道:“看来这穿月白长衫的,真是琼天逸士了!”

“兄台这句话可就奇了!”

穿蓝衫的有意无意的看了云飞白一眼,才道:“兄弟独居此山,已有数十年之久,只要天色晴朗,或月白风情,几乎可说经常在盘根古松之下,吟诗饮酒,汲泉烹茗,却从未见过兄台,不知兄台邀约兄弟,前去盘根古松之下见面之言,是真是假?”

他不说穿穿月白长衫的是假冒琼天逸士之名,但这话已极明显的指穿月白长衫的是假的了!

云飞白听得暗暗一怔,忖道:“这么说来,难道穿月白长杉的竟是假冒之人了?”

穿月白长衫的口中“咄”了一声,大笑道:“兄弟经常盘桓古松之下,也从未见过兄台呀!”

他虽未明言,但也隐约的指出蓝衫人是假冒之人。

云飞白真是越听越糊涂了,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上这两人互争琼天逸士,又是为什么呢一.

“哈哈!”穿蓝衫的仰天长笑一声道:“在白石山经常盘桓盘根古松之下的,只有一个人,照兄台的说法,倒似有两个人了?”、

“不!”等月白长衫的道:“兄台说得没错,确实只有一个,绝不会有第二个人。”

穿蓝衫的道:“对了,那在古松下盘桓的,就是兄弟了。”

穿月白长衫的道:“这就不对,在古松下盘桓的应该是兄弟才是。”

穿蓝衫的眼孔中射出两道棱棱精光,朗笑道:“兄台不必争论,因为独隐白石山、自号琼天逸士的,只有一个。”—

穿月白长衫的同样目闪异芒,冷然道:“难道说琼天逸士会是兄台么?”

穿蓝衫的大笑道:“不是兄弟,难道还会是阁下不成?”———

现在他们两人已从隐的指对方是假,变得挑明了说了。

云飞白也已退后了一步,变成了局外人,至少也要静看他们二人争出一个结果来。

真者自真,假者自假,怕的是他们二人含糊过去,真假难分,只要有了争执,真假自可立辨。

穿月白长衫的看了穿蓝衫的一眼,点点头道:“这就难怪,阁下行来之时,口中也吟着兄弟吟的诗句,也摇着兄弟常摇的白纸扇,原来阁下是想混充隐逸,假冒兄弟之名,兄弟只是山野之人,终日与闲云野鹤为伍,不求闻达,阁下这么做,究是所为何来?有什么企图呢?”

“可笑呀可笑,可叹呀可叹,人心不古,一至于此……”

穿蓝衫的微微摇头,感慨的道:“兄台这番话,应该是兄弟说的才对,如今倒让兄台说出来了,兄台既能说出这番话来,自然早有预谋,这也是兄弟不解之处,兄台假冒兄弟,究竟为了什么?欺人乎,欺天乎?”

云飞白眼看二人争论不休,心中不仅迷糊,也大感焦急上 就大声道:“二位不用再争论了,因为再争论下去,依然各执一词,互指对方是假,白己是真,这真真假假,除了二位自己心中明白愈争愈难辨真伪,在下觉得二位不妨想想看,有那一点足以证明自己是真,对方是假,对方若是提不出证明来,真假岂不可以立判了么?”

穿月白长衫的一手摸著垂胸黑须,颔首道:“小友此言甚善。”

穿蓝杉的也频频点头道:“小友说的正合老夫之意!”

两人全同意了。

穿月白长衫的轻轻摇着纸扇,略为沉吟,才道:“老夫鄙野之人,隐迹深山,一无所长,只是昔年浪迹江湖,略解技击,阁下既然假冒兄弟之名,那就只好套这方面一较长短了。”

“兄台说得极是!”

穿蓝衫的微微一笑道:“兄弟也正有此意!”

他一举手中白纸摺扇,又道:“兄弟数十年来,手中只有这把白纸摺扇常相追随,咱们就在扇上展示一下功夫,兄台意下如何?”

穿月白长衫的大笑道:“如此甚好。”

他朝云飞白一指,锐道:“这位小友,是咱们两人中的第三者,这件事,请小友作个公证人,阁下认为如何?”

穿蓝衫的立即表示同意,点头道:“这个当然有此必要,咱们各展所长,胜负谁属,自然要有第三者裁定,真假也就立判了。”

云飞白道:“二位要如何较量呢?”

穿蓝衫的道:“孔老夫子说过: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今日之事,有人假冒琼天逸士,夫琼天进士,乃隐逸之流,淡泊名利,悠游林泉,要争自然是君子之争了,必也扇乎,咱们就以这柄纸扇,各展功夫,至若用扇当作兵刃近身相搏,各展招式,攻拒厮杀,那是江湖俗子好勇斗狠之举,老夫所不为也。”

穿月白长衫的连连点头道:“兄弟提出较技,也正是这个意思。”

云飞白迟疑的道:“那么二位要如何比试呢?”

穿蓝杉的摺扇一指穿月白长衫的道:“比试摺扇,是老夫提出来的,要如何比法,就该让他说了。”

穿月白长衫的哼了一声,朝云飞白招招手道.”小友,你去找两块一样大小,像拳头大的石块来。”

云飞白答应一声,俯身寻去:”这条溪流边上,多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块,要找两块同样有拳头大的石块,并不十分困难,一会工夫就捡到了两块圆形的石块,他用手掂了掂,连重量也差不多,这就回身走了过去。

穿月白长衫的问道:“小友,这两块石头,大小轻重都一样的么?”

云飞白点头道:“是的。”“那好。”穿月白长衫道:“你随手拿一块给老夫,另一块暂时由你拿着。”云飞白答应一声,随手拿起一块,递了过去。

穿月白长衫的没有用手来接,他右手“豁”的一声:打开白纸摺扇,扇面平摊,送到云飞白面前,说道:“小友把它放在扇面之上。”

云飞白依言把拳头大的石块,轻轻放到他打开白纸扇面之上。

要知白石山的石块,都呈白色,故有白石山之名,这种白色的卵石,质地极为坚硬,份量也极重,一块比拳头略大的卵石,若是放在打开的白纸扇面上,扇面是绝对承受不住的;但这是一般常情,练武的人,内功火候到了相当精深之时,就可以把真气贯注到扇面上,那自然又作别论了。

云飞白把手中卵石,放在扇面之上,穿月白长衫的右手平伸,一动不动,好像就在表演他能把真气贯注在扇面上,可使拳头大的卵石,四平八稳的放在白纸扇上很多时间。在一点功夫,如果在令天来当众表演,因为武术界限于门户之见,各种功夫,都日趋式微,能在一张白纸扇面上,平稳的放上一块卵石,已可赢得大家鼓掌了,但在那时候,这点微末之技,就不足一哂了?—

这点功夫,云飞白也可办得到,因此他对穿月白长衫的表演这一手,颇为失望,心中不禁真有“技止此乎”的问号。

芽月白长衫的依然右手平伸,扇面平摊,上面放了一块卵石,一动不动,但他身上一袭月白长衫却无风自动,飘拂起来。

云飞白心中暗道:“这有什么好表演的.…:”

目光一瞥,忽然发现白纸扇面上拳头大的一块卵石,似乎比方才小了甚多!

这下心头感到奇怪,再一定睛瞧去,只觉那一拳卵石,似在不停的消蚀,好像雪球照到了太阳,慢慢的在溶化!

只是:一、卯石消蚀得十分平均,是以石头的外形并无改变。二、消蚀得十分缓慢,是以你不凝足目力看它,是不容易看出来的。三、石块虽在消蚀,但却没有一丝粉末,从扇面上飞散下来,是以更不引人注意。

云飞白这下看得暗暗吃惊,心中忖道:“这是什么功夫?”

坚硬的白色卵石,在穿月白长衫的扇面上,不停的无形的消蚀,你说它消蚀得缓慢,其实也并不太慢,一块比拳头略大的卵头,从云飞白把它放下穿月白长衫的白纸扇面之上,前后只不过盏茶工夫,卵石由大而小,由小而再小,最后完全在白纸摺扇上消失了!

穿月白长衫的摺扇轻轻摇了两摇,呵呵一笑道:“兄弟已经练过了,现在该由阁下来练了吧?”

穿蓝衫的微微一哂,举步跨上,朝云飞白道:“小友把石块放到这大石上。”

云飞白依言把手中一块卵石,放到身右大石之上。

穿蓝衫的又道:“还要劳动小友,再去抓几把细砂,铺在卵石四周。”

云飞白心中暗道:“不知他用细砂铺在卵石四周,是要如何施展功夫?”

心中想着,就依言在溪边捧了几把细砂,在卵石四周铺好,然后就退下了两步。

穿蓝衫的深沉一笑,摇着摺扇,走到大石一刖面,相距还有三尺来远,就站停下来,缓缓吸了口气,举起白纸摺扇,朝那卵石扇去。

他摺扇先例煽得极为缓慢,但意煸愈快,身上一件蓝杉,也随着他愈煸愈快,渐渐的鼓了起来,就像灯笼一般,鼓得几乎快要胀破了!

云飞白的目光,只是注视在那块卵石之上,但觉他白纸摺扇每一扇煸下之时,那卵石就在无形之中,暗暗消蚀了一层,他愈煸愈快,卵石消蚀得也很快,这情形和方才卵石停在白纸扇上,无形中消蚀,差相彷佛!

现在云飞白明白了!他要自己在卵石四周铺了—层细沙,那是证明他摺扇煸动,卵石四周的细沙,却纹风不动,并没有把细沙煸起一粒来。

这两人的功夫,都是以本身内家功力,炼化卵石,光凭这份惊世骇俗的功夫,在武林中已可说是难得一见的了。

如今居然在白石山中,同时遇上了两个,而这两个人,又同以琼天逸士自居,指责对方是假冒之人。

以这一场比试而言,虽然显示了两人举世无俦的功力;但仍然无法可以确定谁是真的琼天逸士。

卵石和刚才穿月由长衫的表演一样,由大而小,小而再小,终于完全消失,只剩下卵石四周铺着的一层细沙,依然丝毫不损。

穿蓝衫的手中白纸摺扇已然停住,身上一袭蓝衫也很快恢复原状,他得意的朗笑一声,回头朝云飞白道:“小友,你是咱们的公证人,你倒说说看,咱们这场比试,应该胜负谁属?”

穿月白长衫的站在边上,嘴角噙冷笑,点头道:“小友,你是第三者,你说句公平话,这场比试如何?”

云飞白望望两人,作难的道:“二位老丈神功盖世,在下后生晚辈,以蠡测海,实在难下评章……”

穿蓝衫的道:“不要紧,你只管把你心里想到的说出听听?”

“不错!”穿月白长衫的道:“依你所见,只管直锐,就是说得不对,咱们也不会怪你的。”

云飞白道:“二位老丈既然这么说了,在下只好就管见所及,说出来了,不知对是不对?”

穿蓝衫的道:“不要紧,你但说无妨。”

云飞白一指穿月白长衫的道:“这位老文把卵石放在扇面之上,只是催动本身真气,炼化卵石,这是静态的,至于这位老丈(指穿蓝衫的)用扇煽动,乃是动态的,如以动静二字来说,应该静态较胜。但这位老丈(指穿月白长衫的)把卵石放在扇面上,是直接可以贯注内力,这位老丈(指穿蓝衫的)虽是动态;但扇和卵石相距足有三尺之遥,并没有直接接触到卵石,是则直接的较易,间接的较难,所以以在下看来,这一场应该是各擅胜场,胜负各半,秋色平分,很难说谁胜谁负了。”

穿月白长杉的颔首道:“小友说得很有道理,事实也确是如此。”—

穿蓝衫的道:“但咱们之间,令日总得分出个高低来,才能确定谁真谁假。”

“说得也是。”

穿月白长衫嘿然干笑道:一今日若是不分胜负,何以辨别真伪?”

云飞白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因为琼天逸士真伪之争,也不一定要以武功高低来分别,但想想除了以武功高低来分别真伪之外,实在也想不出第二个办法来了?

穿蓝衫的道:“胜负当然要分,但不知阁下要如何一个分法?”

穿月白长衫的道:“胜负之分,就是考验咱们两人的内力究竟谁强谁弱?那只有一个办法?”

穿蓝衫的道:“如何一个办法?”

穿月白长衫的森然一笑道:“咱们二人都以琼天途士自居,手中又各有一把白纸摺扇,这考验内力之法,自然仍以这柄白纸摺扇为主了。”

“很好!”穿蓝衫的淡淡一笑道:“阁下说吧!”

穿月白长衫的道:“咱们这场比试,不分出胜负,就绝不中止,现在咱们相距正好有五尺光景,就以这五尺距离为限,你用扇朝兄弟煸来,兄弟也用扇朝你煸去,看看谁的内功悠长,优胜劣败,自可分晓了。”

穿蓝衫的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穿月白长杉的回过头朝云飞白道:“小友,咱们这场比试,仍由你作公证人,但你必须退出去一丈之外,在咱们未分胜负之前,不可走近过来。”

云飞白点头道:“在下省得。”

说着,依言退出一丈之外。

这一瞬间,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已经开始了,你一扇煸来,我一扇煸去,别看他们手中只是一柄白纸摺扇,但这一互相煸来煸去,云飞白站在一丈开外的人,已可感觉到从两人中间涌出来的一股无形潜力,虽无怒号狂卷的风声,也使人有被推动得几乎站立不住之感,一时心头大感凛骇!

就在此时,但听身后有人缓缓吟道:“静中有真趣,身外即浮云……”

一个硕长的人影,沿溪缓步行来!

这人发绾古木簪,身穿淡青长衫,手持白纸摺扇,生得长眉人鬓,朗目如星,肤色白润,胸垂五缯黑须,丰神清朗,看去年在四旬以外,飘然行来,真如闲云出岫,不带丝毫尘俗,使人有冲淡君子、恂恂儒雅之感!

云飞白看得不禁一怔,两个琼天逸士,已经闹得真假难分、胜负未判,如今又多出一个琼天逸士来了!

不知道白石山到底有几个琼天逸士?

就在他望着来人,怔怔出神之际,这青衫文士已经脸含微笑,缓步朝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的二人中间走去,口中说道:“二位请住手。”

要知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二人,此时正在各展功夫,全力相拼,两柄白纸摺扇,你煸来、我煸去,互煸不停,而且也愈煸愈快,愈煸愈猛!

这两柄扇上,几乎已凝聚了他们数十年修为,每一煸都有沉重如山的内力,像怒潮汹涌,朝对方卷撞过去。

一来一往两股力道,不时在两人中间互撞击,形成了一阵又一阵人为的龙卷风,从中间激荡飞旋而出!

这是两人煸出的力道集中排出之处,推力之强,就算你武功最高的人,也休想跨得进去。

青杉文士却苦无其事的走入他们一丈之内上,这等于是进入了暴风圈,压力之大,无与伦比;但他依然从容举步,几乎连他身上衣衫都没飘动一下!

在外人看来,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的两人,虽然只是你煸来,我煸去,各自煸着白纸扇,实则此时双方都在白纸摺扇上贯注上了全部精神,谁也不敢丝毫大意,谁也不敢先停下来。

因为双方藉着纸扇,已经比拼上真力,只要有一方稍作退让,或是内力不继,对方立即会技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力,乘势反击。

以他们两人的功力上全力一袭,力能煸石成粉,何况是血肉之躯?是以谁也不肯退让,青衫文士那一声要双方住手,自然没人理会他了。

这种内功真力的拼搏,外表看去平淡无奇,但却是练武的人的大忌,因为这种拼搏,全凭真功实力,和内家修为,分毫取巧不得,只有直等双方耗到筋疲力尽,一方后力不继,受了重伤,或当场殒命,才能停得下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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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领悟玄功

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互相煸扇,相持了已有一刻工夫之久,彼此头上都已见了汗水,顶门上也在直冒热气,他们从各自扇上煸出来风愈大,他们却似愈煸愈热,愈不肯停下。青杉文士缓步走入,现在已停身在两人中间,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两人,手不停挥,本来每一扇都煸向对方,现在中间站了一个人,他们两人煸出的劲气,自然也都变成煽到青衫文士的身上。青衫文士依然面露微笑,徐徐的道:“二位现在可以住手了吧?”

两人中间既然多了一个人,两人的比拼内力,自然也就受到了阻碍,不得不停下手来。

穿月白长衫的长长吁了口气,目注青衫文士,惊怒的道:“阁下何人,何故阻挠咱们比试?”青衫文士微微一笑道:“因为这里是白石山。”

穿蓝衫的道:“这里是白石山又如何?”

青衫文士朝二人笑了笑,缓缓说道:“自从在下。居白石山,二十年来,就有一个规定,不准武林中人在此动武。”穿月白长衫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青衫文士含笑道:“在下有四句诗,吟出来二位就知道了。”

穿蓝衫的道:“你且吟出来听听?”

青衫文士朗朗吟道:“我住琼贞洞,溪声松下闻,静中有真趣,身外即浮云。”穿月白长衫的大笑道:“这么说,你是琼天逸士了?”

穿蓝衫的道:“你是琼天逸士,那么我是谁呢?”

云飞白暗暗攒了下眉,心中暗道:“这下可好,方才只有两个人争琼天逸士,现在却变成三个人争了!”育杉文士淡淡一笑道:“二位若在旁的地方,和在下争琼天逸士,那是没有人证,只得由二位去说了,但在白石山上,二位就不如在下有利了。”穿月白长衫的道:“你有人证?”

“哈哈!”青杉文士朗笑一声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二他伸手一指,说道:“二位请看,那来的是什么人?”

两人转脸看去,果见沿溪小径上,正有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美妇人,一手扶着一个十四五岁小鬟的肩上,碎步行来!这青衣美妇,蛾眉淡扫,看去不过三十来岁,体态轻盈,风韵胜仙,看去直是图画中人!穿蓝衫的问道;“这位少夫人又是什么人?”

青衫文士微微一笑道:“她就是拙荆,阁下二十年前,不是在九官山见过的么,怎么会健忘乃尔?”穿蓝衫的听到这里,不由得脸色大变,急忙一个转身,双足猛顿,人化长虹往山外急射而去。芽月白长衫的眼看穿蓝衫的的忽然遁走,心知不妙,大笑道:“原来你是真的琼天逸士了!”

突然反身一扇,朝青衫文士煸去,同样双足一顿,急如离弦之矢,浮空掠去。青衫文士剑眉微微一攒,笑喝道:“鼠辈怎地暗算起我来了?”

手中白纸摺扇轻轻煸起。

这一扇云飞白还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但耳中却听到数文外一阵“嗤”“嗤”轻响,急忙回目看去,但见左首五丈外的一片山石上,忽然冒起一蓬淡绿的轻烟,差不多有一丈方圆,山石全似被火烧焦了一般,心中大为惊骇,忖道:“这是什么功夫?竟有这般厉害?”这时那青衣美妇业已行近,目光一抬,问道:“这两人怎么会找到白石山来了?”青衫文士含笑道:“他们大概是跟踪这位小友来的了。”

云飞白心中一动,想起在北峡山看到两头飞鸽,莫非就是给两人传书报讯的了。青衣美妇盈盈目光看了云飞白一眼,才含笑道:“那穿蓝杉的是第五曦吗?所以一看到你就逃走了,后面那一个呢?他使的是无形之毒,是不是九毒老魔?”云飞白听得暗暗一惊,他听管练霞说过,南山十戾,如今已仅剩三戾,那是天狐令狐楚,地龙第五曦(第五是姓)、和癞虾蟆莫元奇。方才那穿蓝衫的原来竟是南山十戾中的老二地龙第五曦。穿月白长衫的竟会的九毒老魔!只听育衫文士笑道:“若是九毒老魔亲白来了,岂会轻易被我惊走,此人(指穿月白长衫的)大概是他的师弟罢。”青衣美妇口中轻“嗯”一声,抬眼道:“这位小兄弟怎么会惹上这两个魔头的呢?”云飞白因一时之间,被方才两人一走,给惊楞住了,此时经青衣美妇一说,不由暗暗叫了声二糊涂!”眼前这位青衫文士明明就是真的琼天逸士了,自己差点当面错过了机会!一念及此,赶忙走上前去,神色恭敬,朝青衫文士作了个长揖,说道:“前辈一定是琼天逸士了,晚辈云飞白,是专程磕谒前辈来的。”青衫文士朝他微笑问道:“小友怎知我是琼天逸士呢?”

青衣美妇轻“嗯”一声,在旁插口道:“人家专程上白石山找你,自然有人指点他来的了,你怎不问问指点他来的是什么人呢?”云飞白忙道:“指点晚辈来的,是晚辈义妹管练霞……”青衣美妇目中神光闪动,含笑问道:“她是你义妹?嗯……她要你到白石山来找外子,可曾交代你什么信物没有?”

云飞白恭敬的道:“有。”

他从身上解下王佩,双手呈给了主月衫文士。

这是管练霞交代的,双手呈上玉佩,不用多说。

青衣美妇看了王佩一眼,又看看云飞白,脸上忽然有了喜容,回头朝青衫文士微微一笑。青衫文士一手接过王佩,只看了一眼,点头道:“好,好,这王佩还是由小友带着,莫要失落了。”云飞白应了声“是”,双手接过王佩,依然佩到身上。

青衣美妇深情款款的望着丈夫,问道:“你现在准备如何呢?”

青衫文士大笑道:“你同意了?”

青衣美妇柔声道:“我看这孩子不错,你就成全他了吧。”

“好,好!”青衫文士点着头道:“只要你同意就好,但能有多少造化,那就要看他的了。”青衣美妇道:“你把扇子给他咯!”青杉文士笑道:“此子资质还不错,只是拘谨了些!”青衣美妇浅笑道:“拘谨就是敦厚,总比油腔滑调的好。”青杉文士大笑道:“看你看中意了,就一直帮着他说话了。”青衣美妇道:“难道你还不中意么?”青杉文士笑着转身,朝云飞白道:“小友随我来。”—云飞白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隐约可以听得出一些口风来,好像琼夭逸士夫妇都已经同意了。他本来不知管练霞要自己来找琼天逸士有什么事?管练霞只说:他问一句,自己答一句,他不问,自己就不用多说,好像琼天逸士看了王佩,就会知道来意,因此琼天逸士究竟同意了什么,他根本一无所知。如令琼天逸士要自己跟他去,他自然只有跟着他走了。云飞白口中应了声“是”,转身朝青衣美妇抱拳行了一礼,口中锐道:“多谢夫人成全,晚辈告辞。”青衣美妇看着他甜甜一笑道:“你快去吧,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话管练霞也说过,云飞白又恭敬的应了声“是”。

青衫文士已转身朝山中走去,云飞白紧记着管练霞的话,跟在他身后三尺距离,亦步亦趋,他没有问自己的话,就不敢开口说话。青衫文士走得不徐不疾,正好让云飞白跟得上,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十几里路,盘过几重山脚,山势逐渐险陡!青衫文士引着他一路往上,走的尽是崖壁间陡狭的危磴,这样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才登上一处崖壁间突出的岩石之上。这块崖石,巨大无比,却在石缝之间,生了一棵覆盖如伞的古松,排空拿云,状若老龙,因为崖石上没有泥土,许多如藤如爪的松根,就盘曲在崖石之上。云飞白心中暗道:“这大概就是盘根古松了。”

从崖石上临主俯瞰,但见崖高谷深,令人胆怯,再纵目远望,可以看到群峰罗列,群峦叠翠,绵连天际,浮云舒卷,尽在眼底,心中暗道:“琼天逸士口中常吟的两句诗:『静中有喜趣,身外即浮云』在这里更可体会出诗中意境来了!”青杉文士伸手一指松树底下一片光滑的石上,说道:“小友可在此处坐下。”云飞白道:“前辈……”

青衫文士没待他说下去,已把手中一把白纸摺扇递了过来,说道:“你好好在此参详,能有多少造化,看你自己的了,三日之后,我再收回此扇。”云飞白没有伸手去接,望着他,说道:“前辈,晚辈此来……”

主月衫文士截着道:“我知道,你把扇接过去,在这三日之内,好好参详参详,饮食自会有人送来的。”云飞白祗得伸出双手恭敬的从育衫文士手中接过白纸摺扇,他原想说出自己此来,是希望琼天逸士相助,前去救人,但他刚接过白纸摺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在这一瞬间,但觉眼前青影一闪,青衫文士已经很快的往石崖下走去。他明明看到青衫文士走下石崖,但转眼之间,就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云飞白手中拿着他交给自己的白纸摺扇,怔怔出神,心想:“自己要跟他说出来意,他却说知道,他交给自己这把白纸摺扇,又有什么用呢?还说三日之后,再收回去。”“哦,他要自己参详,又说:能有多少造化,全看自己的,好像他在这柄扇上,隐藏着什么了?”想到这里,不觉在地上坐了下来,随手打开摺扇,这是一柄竹骨白纸摺扇,因为琼天逸士天天拿在手里,竹骨已经经汗气侵蚀,变得红中透紫,扇面白纸也已发黄。

但白纸摺扇就是白纸糊的,上面没有名人书画,再用几十年,就算白纸发了黑,还是白纸摺扇。云飞白仔细察看,这柄白纸摺扇,和平常的白纸摺扇,并无异处。

“他说能有多少造化,全看自己的,这样一柄白纸摺扇,又有什么造化好参详的呢?”“哦,要他把这柄扇子给自己,还是那个青衣美妇说的,好像要他成全自己什么呢?”他想起青衣美妇,总觉她有些一面善,好像那里见过?只是一时总是想不起来。这时想到青衣美妇说话的神态,和她笑的时候那种娇柔的神情,心中不觉蓦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三妹管练霞!

不错!就是她!

那青衣美妇的一颦一笑,看去和管练霞十分相似,难怪自己总觉得她好像和自己甚是熟悉了。听琼天逸士的口气,好像要白己在这里耽上三天,一点事也没有,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耽上三天呢?心念转动,接着又暗自忖道:“自己不如去找琼天逸士,好把这摺扇还给他,一面也好说明自己来意,在这里枯坐,多没意思。”这一想,不觉站了起来,把白纸摺扇往腰间束腰带上一插,正待离去!

这时已快要午时,就在他站起身来之际,只见青影一闪,从崖下跳上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女孩来!这小女孩云飞白自然认识,她就是青衣美妇身边的小环,此时手中挽着一只竹篮,笑嘻嘻的道:“云相公,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送吃的东西来了。”云飞白道:“小姑娘,谢谢你了。”

青衣小女孩道:“我不叫小姑娘,我叫云雀,云相公以后就叫我云雀好了。”云飞白问道:“我想请问你,琼天逸士在不在家里?”

云雀眨动了下乌溜溜的眼睛,问道:“云相公问我家主人作什?”云飞白道:“我要去看他,当面把扇子还给他,我要走了。”“你要走了?”云雀小脸上流露出惊异之色,问道:“为什么呢?云相公要把扇子还给我家主人?有许多人只想看上一眼,还看不到呢,你已经到了这里,千万不可走。”

云飞白道:“为什么?”

云雀道:“主人把扇子借给你,这是小……啊上面子可不小呢!对了,我是奉夫人之命,给云相公送吃的东西来的……”她小手伸入怀中,取出一颗核桃大的腊九,然后又从竹篮中取出一个瓷瓶,交给云飞白,说道:“夫人说,这颗是『坎离丹』,这瓶是『百花露』,要在空着肚子的时候,一起服下,对你会有很大的帮助上 三天当中,你云相公不能吃熟食,所以我只给你摘了四颗水蜜桃来,肚子饿了,就用水蜜桃当饭吃,我明天早晨,会再送水果来的。”放下竹篮,脸色郑重的道:“夫人要我告诉你,我家主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要忍耐,哦,还有,夫人要我转告你两句话:『专心一志,目透纸背』。”“专心一志,目透纸背?”

云飞白道:“夫人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云雀道:“是什么意思,我就不知道了,啊!云相公,我要走啦!”

话声一落,身子轻轻一纵,往崖下纵落,身子灵活已极!

云飞白想起管练霞也叮嘱过自己,琼天逸士要自己做什么,自己就要做什么,如今青衣美妇也要云雀这样叮嘱自己,看来自己急着要走,委实太急躁了。当下就把『坎离丹』,腊壳捏碎,里面是一颗葡萄大朱衣药丸,纳入口中,轻轻嚼动,已然随津化开,再打开瓷瓶、把一瓶『百花露』当作开水,和药吞下,但觉满口异香,一股清凉,直下丹田。云飞白自幼从师,有许多事情,总听师父说过,青衣美妇赐自己的这颗『坎离丹』,顾名思义,就是调济水火,增强内功的灵丹,何况方才云雀传言要自己『专心一志,目透纸背』,这不是暗示白己静坐运功么?心念一转,立即就盘膝坐下,缓缓运起功来。那知不运还好上 一运功,但觉从丹田升起一寒一热两股气流,到处流窜,自己竟然无法控制得住!身上一会炽热如同火炙,一会寒冷如同冰窖!正当寒热交织之际,突觉身后微风一飒,有人举手一拳,当头劈落,顶门脑骨如裂,人也随着昏了过去。云飞白的人虽昏迷过去,但在迷迷糊糊之中,似觉自己一个身子陡往下沉,宛如从千仞高峰,跌落万丈深渊,口中要想呼叫,又暗不成声!—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似觉置身在洪炉之中,全身被火炙一般难受,除了张口喘息,已是气若游丝!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又感觉全身经脉,逐渐的粗胀起来,几乎快要炸裂,连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人像天旋地转,再也没有感觉了!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感到一股阳和之气,在体内流转,有如水到渠成,通行无阻,顿时有着无比的舒泰,人也随着清醒过来!就在此时,只听身后有人说道:“老夫助你打通玄关,小友任督二脉已通,至于能领悟到如何一个境界,那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小友好自为之!”这是琼天逸士的声音!

云飞白急忙睁开眼来,只见满天繁星,明月在天,差不多已是子夜,原来自己依然好好的盘膝坐在盘根古松之下!—方才竟似做了一个梦一般,急忙回头看去,那有什么人影?但方才明明是琼天逸士的话声,要自己“好自为之”!这一转身,发觉自己全身衣衫尽湿,好似淋了一场大雨。

同时他这一回顾,又发现了一件奇事,因为此刻虽已黑夜,但自己目光抡转之际,四周景物,竟然看得比白昼还要清楚!先前还有些不信,再举目看去,十丈之内,果然可以明察秋毫,心头这一喜就几乎要跳了起来!琼天逸士说的,替自己打通玄关,那果然不是梦境了!

他想起琼天逸士交给自己纸扇之时,说过要白己好好参详,后来青衣美妇又叫小环云雀传言,要自己“专心一志,日透纸背”,莫非这柄纸扇上,果真有什么奥秘不成?一念及此,急忙从身边取起摺扇,随手打开,宁神静志,凝足目力,全神注视在扇面之上!白纸扇咯!任你再盯着它看,还是白纸糊的,一片白纸!

但这回云飞白下了决心,青衣美妇要他『目透纸背』,他只是全神贯注在纸上,寻求如何才能『日透纸背』?如今琼天逸士化了好大的功夫,才替自己打通玄关,目力已非昔比,他相信只要锲而不舍,注视着扇面,目力一定能透过纸背的。时间如白驹过隙,他从子夜看到黎明,再全神贯注,白纸摺扇上依然是一层白纸,依然一无所获!

现在晨曦,已经渐渐大白,他仍然手捧摺扇,端坐如故。

这盘根古松,正好面对正东,现在从远山低拗处,渐渐升起一轮旭日,霞光满天!突然,云飞白只觉扇面上隐隐显示了人像!

这下,使他精神为之一振,急忙凝中目力瞧去,扇面上的人像,随着旭日升起,逐渐明显,那是用朱笔画的,人像一共有三个,在人像上,写着“一”、“二”、“三”,三个正楷。第一个和第二个是坐像,不过一个是正面,一个是背面,第三个人像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的站立姿势,右手执一柄褶扇,作朝前点出之状。云飞白心头大喜过望,心知这扇上三个人像,必是一种高深的武学无疑,难怪琼天逸士说过要成全自己,又说:有多少造化,全看自己之言!他有了这一发现,白然要全心全意仔细凝视!

前面第一、第二两个坐像,全身用朱笔画着许多条红线,好似人身脉络一般。云飞白自幼拜在峨媚灵芝大师门下,内功原有相当火候,这一仔细观看,静心详参之下,顿时领悟这一正一反两个坐像身上的红线,乃是运气行功的路线图解。他虽然不知这两个坐像,是那一门的内功?但可以想得到绝非一般内功。因此他从红线由丹田升起,如何循行,都默默紧记在心。(因为练功行气之时,须心意全在行气之上,不能做到一半,再去看扇上的人像,是以非把运气行功的路线,全盘记住不可。)任何内功,在运气行功上,差不多都大同小异,这一点小异,就分出各门各派的内功来了。云飞白自幼练功,很快就记忆在心,但他还是很仔细的反覆看了几遍。这一阵工夫,他一心全贯注在两个人像的红线之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日上三竿,扇面上三个人像却淡了下去,终于消失不见!现在云飞白明白了,琼天逸士扇面内画的人像,只有在旭日初升时,才看得清楚,而且还须玄关已通的人,才能目透纸背。所幸自己已经记下了第一、第二,两个人像的行功路线,从现在起,就可依照路线练功。琼天逸士昨日交给自己扇子的时候,曾说三日之后收回,自己还有两个早晨,可以参阅。想到这里,就收起褶扇,缓缓舒了口气,就一手提过竹篮上是面放着四个比拳头略大的水蜜桃,当下到着皮,吃了两个,觉得已经很饱三 就盘膝坐好,宁神调息,提吸真气,从丹日升起,依照方才默记的行功路线,缓缓导气行去。—

他经琼天逸士打通玄关,又服了绿衣夫人的“坎离丹”,气机凝固,对练习任何内功,都能事半功倍,是以一经行气运功,虽是初学乍练,但就像从前练过的一段,水到渠成,毫不费力;但云飞白还是十分谨慎,按着路线,缓慢的做了一遍。等到气机缓降丹田,只觉周身活力充沛,有着说不出的舒适之感,心头也自暗暗高兴,自己虽未学会,但总算做到了,当下就继续练了下去。这一天,他丝毫不敢松懈,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练着。直到傍晚时候,云雀又挽着个竹篮,跃上崖来。她看到云飞白,就咕的笑着道:“云相公,恭喜你啦!你总算不负主人期望,已经入门了!”云飞白站起身含笑道:“姑娘如何知道的?”

云雀笑盈盈的道:“小婢自然是听主人说的了,主人还一直夸奖你悟性高呢!”云飞白惊奇的道:“琼天前辈怎么会知道的呢?”

云雀娇笑道:“云相公已经领悟主人扇上的行功图,主人怎么会不知道呢?”云飞白道:“这是夫人指点之功,不然,在下也不能很快就能看到了。”云雀笑道:“云相公真会说话,难怪我家小……”

她忽然住口,一张小脸胀得红红的,生似说错了话,尴尬的笑了笑,就没有再说下去。云飞白没有听得出来,问道:“姑娘说什么?”

“没有什么。”

云雀咬着下嘴唇,狡黠的笑道:“小婢是说,夫人说的:云相公在这里只有三天时间,务必好好用功。”云飞白道:“夫人垂爱,在下万分感激,姑娘回去,给在下向夫人多多致谢。”云雀咕的娇笑了一声,抿抿嘴道:“你当夫人是谁?”

云飞白听了一怔,问道:“夫人是谁?”

“夫人自然是我家主人的夫人了。”云雀两颗灵活的眸子一转,望着云飞白问道:“云相公,小婢问你,那……那……管姑娘,真的和你是结义兄妹吗?”云飞白道:“结义兄妹难道还有假的?”

“小婢不是这个意思。”

云雀脸上一红,说道:“小婢是说云相公怎么会和她结为兄妹的呢?”

云飞白道:“她是我三妹,还有二妹和四妹,我们是一起认做兄妹的。”云雀好奇的啊一声,问道:“适么说,雪相公是大哥了,那你二妹、四妹,又是什么人呢?”云飞白道:“二妹是蓝如玉,四妹是甘明珠,现在都落在九毒观音的手中,所以三妹要我到这里来找琼天前辈的。”刚说到这里,只听远处有一个小女孩娇稚的声音叫道:“云雀……云雀,夫人叫你,夫人叫你……”云雀忙道:“那是小翠在叫我了,它是一只绿鹦鹉,云相公,小婢要走啦!”她放下挽在手臂上的竹篮,然后把昨天拿来的竹篮挽起,正待要走!

只听头上有人叫道:“云雀、云雀,夫人叫你,要打……要打……”

雪飞白抬头看去,只见一只绿鹦鹉停在一支横斡上,歪着头正在说话。

云雀扬手道:“你才要打。”

绿鹦鹉展翅拍拍飞去,口中还在说着:“要打……要打……”

云飞白再一回头,云雀早已走了,好快的身法,她何时走的,自己竟然一无所知,心中暗暗惊叹:“这真叫做强将手下无弱兵,一个小鬓,居然已有如此身手了!”他正感到腹中饥饿,取过竹篮,里面又是六仙水蜜桃,吃了两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如今他已经得到了门径,就继续趺坐练功,一遍又一遍的勤练不停,待到翌晨,旭日初升,再取出扇来,凝目注视若两个坐像,仔细的核对了一遍,觉得自己练气路线和图上画的朱线丝毫没错,才算放心。于是再细看第三个站立的人像,身上并无红线,右手摺扇,朝前点出,扇头微往上翘,极似剑招中的“直叩天天”,看不出它有什么玄奥之处?心中觉得奇怪,暗想:“这样简单的招式,琼天前辈如何会画在扇上的呢?”但继而一想:“琼天前辈既然画在扇上,必有它的精微之处,他说过:自己能有多少造化,就全看自己的了,岂可等闲视之?”一念及此,就凝注目力,仔细的思索揣摩;但这个站立的人像,身上穿着长衫,连衣褶也只有聊聊数笔,实在看不出,也想不出它的精妙之处!红日渐渐升高,白纸扇上的人像,又已逐渐稳去。

云飞白的心中暗道:“反正明天还有一个早晨,如果实在看不出玄奥来,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自己不如先把内功练好了再说。”

这一天,他依然只是跌坐着运功调息,勤练坐功。

他也不知道琼天逸士扇上这个图像,究竟是那一门内功?自己练了两天,除了感到气机充沛,已能随意运转,并未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效果,和自己师门(峨嵋)心法,也并无什么特异。这天傍晚时分,云雀又送来了一篮四个水蜜桃,一面又道:“云相公,小婢听我家主人说:你内功精进甚快,明天下午,就可以下山了。”云飞白道:“但在下并不觉得有什么精进。”

云雀咭的笑道:“你不觉得精进,那就是精进了。”

说到这里,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绢纸,递到云飞白的手上,又道:“这是夫人赠送云相公的,夫人说,云相公远来,无以为赠,这是一招掌法,要云相公有暇时不妨勤加练习,目前江湖鬼魅横行,对防身却敌,不无小补,云相公快收起来。”云飞白双手接过,感激的道:“夫人厚赐,在下敬领,在下此行,受益良多,不知何以为报?”云雀抿嘴一笑道:“云相公日后自知道咯!哦,对了,夫人还有一句话,要云相公记着:『扇是要摇动的,不是光拿在手里的』,好了,小婢走啦!”她拿起空竹篮,翩然往崖掠去。

云飞白打开绢纸,只见上面写着:“多罗叶掌”四个字,也只有一个人像,画的是缁衣老尼,左臂微弯,手掌似翻似印,下面却有不少细字注解,对如何运功?如何出掌?解说得十分详尽。云飞白内功武学,都有相当基础,仔细研读了一遍,心中已可领悟了几分,当下依式试练,觉得也并无太多困难,当下依旧折好收入怀中。因为云雀说过,明天下午,自己就要下山,是以吃了两个桃子,就依然趺坐练功,心中只是思索着青衣夫人那两句话:“扇是摇动的,不是光拿在手里的。”一面忖道:“夫人这句,明明是指点自己扇上画的第三个人像了,只不知扇子摇动之时,会有什么变化?只是现在还不过天色才黑,要明天早晨,才能分晓了。”这一晚他又勤练坐功,云雀虽说,琼天逸士说自己内功精进甚速;但他却丝毫也感觉不出来。一个晚上又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他眼巴巴的等着旭日初升,急忙打开摺扇,凝目注视着第三个人像,手中轻轻摇动,这一摇,果然给他看出端倪来了!那第三个人像原是站立姿势,左脚前跨半步,右手手臂微弯摺扇扇头朝前微翘点出;但一经轻轻摇动,人像白然也有晃动的感觉。尤其白纸摺扇,你就是打开了,也是有折痕的,折痕是一上一下,略呈波状起伏的,扇子摇动,画在扇面上的人像,随着波状折痕而晃动,人家跨出的左脚,和右手点出的扇子,也彷佛有了波状的活动!虽然只是彷佛,但给云飞白的启示,已经够了!

因为云飞白的武功本来不弱,有了这点启示,已可使他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因此只是目不转瞬的注视着摺扇,手中不停的轻轻摇着,意看愈觉得心领神会,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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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初试神招

    时间很快的溜过去,白纸上的人像又渐渐消失,但这回云飞白心里早有准备,把画中人像在摺扇摇动时的姿势,业已牢记在心。

此时人家消失,他就从地上一跃而起,收拢摺扇,照着人像的姿势,左足前跨半步,右手手肘微弯,举扇朝前点出。

要知他这一点虽是依样葫芦,有式样可学,但你牢记在心是一回事情,做起来又是一回事情。

尽管你武功已有相当基础上简单的招式,由他手上演来,就是不合适,不是左足和点出扇子,不能配合,就是手肘无法做到波状动作,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不对劲,因为自己点出的依然只是简单的普通招式,毫无变化可言。

云飞白就这样反覆演练,几乎不下数百遍之多,兀是得不到要领,不禁暗暗的焦灼起来,心想:“莫非自己没把功力贯注上去?”

心念一动,就在左足跨出之时,功凝右臂,手腕随着一振,往前点出,这下,耳中只听“嗤”的一声,内劲居然透扇而出!

“哈哈!”一声清朗的长笑,起自身后,只听琼天逸士的声音笑道:“小友能在短短半日之间,领悟扇招诀要,实在难得的很!”

云飞白没想到自己只是意念一动,扇招发出之时,居然真气会透扇而出,心头方白惊喜之际,突然听到琼天逸士的话声,急忙回过身去。

只见琼天逸士青衫飘逸,含笑站在树下,不觉拜倒在地,说道:“晚辈鲁钝,多蒙前辈启迪,传授神功,请受晚辈一拜。”

琼天逸士微笑道:“小友起来,老夫说过,能有多少成就,全看小友自己,小友果然天资颖悟,不到三日,全已学会了,拙荆授你的一招掌法,出自灭绝神尼,为佛门降魔法藏,小友练熟了,如能配合老夫的扇招施为,放眼天下,也未必有人能够接得下来了。”

云飞白恭敬的站起,把手中摺扇呈上,说道:“此扇请前辈收了。”

琼天逸士伸手接过摺扇,颔首道:“小友现在可以下山了,不过九毒尊者师弟九毒书生,三日前既在此地现身,前途难保不会相候,此人用毒之能,虽不如他师兄,但九毒门的毒功,天下无人能解,老夫这里有三粒解毒丹,必须事先含在口中,可防万一,但也只能不受剧毒侵害,至于已经中了毒,就无法解毒了。你好好收着。”

说完,从怀中取出三粒药丸,递给了云飞白。

云飞白双手接过,在身边藏好,一面作了一揖,说道:“晚辈告辞,前辈夫人处,就请前辈代为致谢了。”

琼天逸士道:“还有,遇上你义妹时,不妨告诉她,九毒老魔既已出世,唯一能克制她的,普天之下只有驱龙珠,要她多方留心,务必查到此珠下落,老夫夫妇隐迹多年,不再作出岫之想,江湖武林之事,要你们年轻人去奋斗了。”

云飞白唯唯应“是”,别过琼天逸士,就一路纵掠,跃下大石崖,朝山外赶去。他因蓝如玉、甘明珠等人都落在九毒观音手中,自己此行又耽搁了三日之久,心中自是十分焦急,一路急奔,午牌稍偏便已赶抵山麓,正在奔行之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小友慢点走!”

云飞白回头看去,只见从林间走出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来,他认出来人正是九毒书生!

九毒书生手摇摺扇,缓步走近,呵呵一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又在这里遇上了。”

云飞白脚下一停,抱拳道:“前辈呼唤,不知有何赐教?”

九毒书生含笑道:“小兄弟在山中逗留了三日,不知在作些什么?”

云飞白知他是试探自己口气,淡淡一笑道:“晚辈慕名磕谒琼天逸士而来,蒙他老人家款留三日,才拜辞下山!”

“小兄弟这是避重就轻之言!”

九主母书生朝他淡淡一笑,才道:“小兄弟既然不肯说,那就算了,咱们相逢不易,琼天逸士既然挽留小兄弟在山上住了三日,老夫也想邀请小兄弟桓盘三日,小兄弟意下如何?”

云飞白拱拱手道:“前辈盛情,晚辈心领,晚辈身有要事,不克勾留,容日后再专诚趋谒。”

九毒书生怫然道:“小兄弟这就不对了,琼天逸士可以挽留你住了三日,难道老夫面子不够么?”

云飞白道:“前辈言重,晚辈是身有要事……”

“不成。”九毒书生摇头道:“不论小兄弟怎么说,老夫非挽留你到蜗居去桓盘三日不可。”

云飞白道:“前辈这是强人所难……”

九毒书生大笑道:“老夫说出来的话,一向从不更改,小兄弟就屈留三日吧!”

突然伸手朝云飞白手腕抓来。

云飞白看到九毒书生之时,早已把琼天逸士给自己的三粒解毒丹,暗暗取了一份,捏在掌心,如果对方不难为自己,就不用服用,此时看他出手抓来,心知令日很难善了,急忙一提真气,身子往后跃退。

他本意这一跃,只是为了让开对方的一抓之势,最多也只要跃开三五尺光景,也就够了。

那知他经琼天逸士打通玄关,又练成了琼天逸士摺扇上的内功,他自己并不知道内功精进到如何程度?此时这一提气,但觉身子陡然一轻,一下往上直飞起四丈多高,嘶的一声,又往后平飞出去四丈来远!

这下真连他自己也大吃一惊,这毫不费力的一跃,竟然飞得这么高,这么远!

九素书生看他一下跃飞出去,只当他想逃,不觉呵呵一笑道:“小兄弟怎么想走了呢?”

身形一晃,同样平飞而起,一下落到云飞白的面前,嘿然道:“老夫和你话未说完,你想逃可没这么容易。”

云飞白在飞身落地之时,早已把一颗药丸,纳入口中,说道:“晚辈和前辈无怨无仇,何用逃走?前辈如此苦缠,究竟是什么意思?”

九主母书生道:“老夫并无恶意,只是要小兄弟跟我去。”

云飞白作色道:“晚辈和前辈并不相识,为什么要跟你去呢?”

九毒书生道:“老夫已经说出来了,你要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云飞白道:“晚辈不去呢?”

九主毋书生道:“这可由不得你。”

右足倏地跨上一步,左手一探,又朝云飞白抓来。

云飞白怒声道:“在下敬重你是前辈,你却一再出手,岂非逼人太甚?”

上身微侧,便自问了开去了

九毒书生一抓便已落空。

但九毒书生乃是九毒门中高手,他因师兄九毒尊者善于用毒,自己在用毒上无法超越师兄,却在武功上下过一番工夫,当然他的武功,也并没有超越师兄,但在江湖上,已可算得上一流高手。

此时左手一抓落空,右手已快如闪电般自右向左下斜劈云飞白肩头。

云飞白大声道:“前辈一再进逼,这已是第三招了。”

第三招,就是说他已要还手了,喝声甫出,右手化掌,斜击而出,硬接九毒书生的手掌。

但听“拍”的一声,他手掌正好迎着对方手掌,双掌相击,两人力道居然相等,谁也没被谁震退!

云飞白不知道自己在这短短的三日之中,功力大进,他只当九毒书生的武功,也只是平平!

九主母书生这一掌虽然只是随手拍出,不过用了三四成力道,但看云飞白似乎也并未用上全力,居然和自己功力相等,不分上下,心头止不住暗暗一怔,忖道:“这小子内力居然不弱!”

云飞白一掌出手,和对方接实,本应收手,但他练的峨嵋‘伏虎掌’,却是硬接对方一掌之后,就得回手擒拿,因为你打了老虎一掌,不能让老虎反扑,就须顺手擒虎,这是峨媚‘伏虎掌’特有的手法。

因此云飞白在对掌之后忽然沉肘曲指,伸手朝九毒书生右腕脉门抓去。

九主母书生一怔,右手随即往后一缩,左手迎面劈出,口中大笑道:“原来你是峨嵋弟子!”

峨嵋弟子,当然不放在他的眼里了。

云飞白左足后退半步,身形一蹲,成为矮桩,使的是‘猛虎伏桩’,探爪切向九毒书生左臂。

九毒书生有个惯例,他一生喜武,和人动手,不到最后,绝不肯用毒,好像用毒就会失去了他名家的身份。

因此人家称他九毒书生,他却偏偏自称八毒书生。八毒者,他说用毒不如师兄,师兄既称九毒,他只有减少一毒,但八毒也是“不”毒,表明他不喜用毒的意思,只是江湖上人因出身九毒门,还是称他九毒书生———

九毒书生倒也有些书生习气,自视甚高,他虽与云飞白动武,其实心中那会把这小子当作对手?

云飞白在这二日之中,虽然功力大进,但他对琼天逸士扇上的内功图形,实际上祗练了两天两晚而已,最多也只能锐刚刚入门,九毒书生总是下过数十年苦功,相形之下,自然不如对方。

尤其他自幼练的只是峨嵋‘伏虎掌’和家传的‘白鹤散手’,在武功上,自然也不如九毒书生。

初上手时,还能有守有攻,到得后来,逐渐的被九毒书生逼落下风。

九毒书生催动掌势,绵绵出手,渐渐已将云飞白制约下来,使他每一掌,每一拳出手,都被九毒书生圈在双掌之下,受到很大的束缚。

这正合了技高一着,缚手缚脚。两人又斗了十来招光景,云飞白已是左右支拙,大感狼狈!

忽见九毒书生左掌往外穿出,当即闪身向右避开,那知九毒书生沉笑一声,右掌业已斜劈了下来。

这一劈好不劲急,云飞白急忙矮身沉肩,虽将对方这一劈的力道卸去了七成,还是被他掌力震得一跤摔倒下去。

九毒书生倏地跨上一步,沉笑道:“小兄弟,你还是跟我走吧!”

他身形手法,比话声还快,喝声中,上身一俯,右手如爪,已然抓了下来。

云飞白看得心头大急,对方这一抓指风几乎笼罩全身穴道,也封死了白己化解手法,此时就是要待就地滚开,都已不及。

这一急,顿时急中生智,使他想到了琼天逸士扇上画的那一记扇招来,此时手中无扇,只好以指代扇,姑且一试。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急得间不容发,他心念一动,立即食中二指一并,上身向上一晃,(他仰跌下去,倒在地上,已无法跃起)曲肘如扇,指头随着一昂,朝上点出。

要知他玄关已通,练的又是玄门上乘内功,意念一动,真气自动贯注,透指而出“嗤”的一声,一股指风已然随指激射而出。

九毒书生俯身抓来,冷不防他有此一记怪招,不由一惊,他究是身手不凡,发现云飞白上身一晃,指风迎面射来,百忙中一吸气,身形原式不动,横移开去。

云飞白做梦也想不到这一招竟有这般神奇,立时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

九毒书生怒笑道:“好小子,你居然还有救命绝招!”

身子一晃,又急欺过来,左手如钧闪电抓到。、

云飞白在仰卧之时,都能以指代扇,这下试出扇招的威力,一言不发,右手曲肘当胸,并指代扇,仍是这一招朝前点去。

九主母书生不识他的指法,不知这是以指代扇,但见来势劲急,只得又横闪开去。

云飞白心里有数,自己只有这一记扇招可以把他逼退,其他武功实非对方之敌,一见九毒书生闪了开去,就一拱手道:“前辈武功,在下已经领教了,失陪。”

转身往前就走。

九主母书生看他两次施展绝招,自己均无法破解,他一生嗜武,岂止目轻易放过,大笑道:“小兄弟想走么?”

人影闪动,疾飞一飒,又已扑到面前。

云飞白知他武功厉害,自己难以抵御,只得曲肘并指,又是一招向前点去。

九毒书生有些不信,身形一恻,右手圈动,横打出去,他手掌还未打出,突觉手肘间被云飞白指风扫中,热辣辣的甚是疼痛。(这是云飞白对这一招还未练得纯熟,而且以指代扇,也减弱了这一招的威力,否则被扫中了,又岂止疼痛而已?)

九毒书生心头又惊又擦,待得云飞白指风射出,突然抢进,双手齐扬,正待朝他双肩抓落。

云飞白又是一记以指代扇,九主好书生眼看他这记怪招,自己无法抵挡,只得又向旁跃开。

但这几招下来,他已渐渐发现云飞白除了这一记怪招,并无别的招式跟着使出,心中不禁暗哦一声,忖道:“这小子白石山来,大概就是求琼天逸士学一招指风来的了,看他出手,分明尚未饨熟,自己今天倒不能放过了他,非把他拿下不可!”

一念及此,不觉大笑道:“小兄弟这一招,大概就是琼天逸士传你的了?”

人随话发,一个轻旋,欺到云飞自身后,双手箕张,急袭过去。

云飞白急忙回身,再待发招,九毒书生身形跟着一转,又朝他身后攻到。

云飞白心头一急,索性右手曲肘当胸,摆好架子,随着他转身,只要对面,就给他一记以指代扇。

九主母书生随着他连转了几圈,看他曲肘当胸,并指若戟,等着自己,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二小子试出这记怪招,自己无法抵挡,是以使来使去用这一招了。”

但尽管云飞白只会这一怪,九毒书生却奈何他不得。

九毒书生突然心中一动,暗道:“他使右手,我若欺到他左边,他就无法施展这一招了。”

那知云飞白连使以指代扇,眼看只能把对方逼退,无法把他摆脱,心头也甚是焦急,这时眼看九毒书生忽然朝自己左首欺来,不由心中一动,暗想:“那绿衣夫人传自己的一记掌法(多罗叶掌)自己虽然只练了几遍,但因注释极为详尽,还可依式施为,何不一试?”

心念电转,左手立即横掌推出,掌势似翻似印,差不多也学得三分相似了!

九毒书生欺到云飞白左侧,右手堪堪抓出,但见云飞白横掌推来,来势似翻似转,似吐似印,看去又是一记怪招!

就在这一瞬间,突觉一股奇强无比的暗劲,朝自己卷撞过来,一时别说封解,连转个念头的时间都来不及,“呼”的一声,一个人立被凭空卷飞出去一丈来远。

九毒书生成名数十年,从来也不曾被人凌空撞飞过,心头自然大感惊骇,直等飞出一丈光景,才卸去身上撞力,飘然落到地上,目注云飞白点头道:“这一记大概也是新学的了。”

云飞白没有理他,转身就走。

九毒书生大笑道:“就算小兄弟学会一手奇奥武功,今天老夫也非把你留下不可。”

随着话声,大袖朝前挥出。

云飞白突然站住,嗔目喝道:“九毒书生,你以为凭仗区区剧毒,就能把在下毒翻了么?告诉你,在下并不怕毒!你只管使来好了。”

九毒书生这大袖一挥,果然使出了毒功,他当然知道若凭真实武功,云飞白绝非他的对手,但云飞白这两记怪招,(一指、一掌)自己就无法抗拒,除了使毒,实在无法把他拿下了。

九主母书生微笑道:“小兄弟怎知老夫名号?不错,老夫正是八毒书生毕逢春,天下没有不畏毒之人,小兄弟慢夸大口了!”

云飞白一扼胸道:“不倍,你只管试试,若是剧毒无功,你就不能再向我出手了。”

九毒书生早已在大袖一拂之中,使出了毒来!他使的这种奇毒,就是九毒观音使的‘百步闻香’!

九毒观音秦妙香是个窈窕的美娇娘,她使的毒,自然要渗上些好香料,使人闻了香喷喷似兰似麝,就是迷死人也心甘情愿!

九毒书生使的‘百步闻香’可没渗上香料,因此更是无色无臭,令人防不胜防。

九毒书生呵呵一笑道:“小兄弟只管走,老夫不再出手就是了。”

他使了‘百步闻香’,谅你也走不出百步,乐得大方了。

云飞白也不再多说,拱拱手道:“在下那就告辞了。”

举步朝山下奔行而去。

九毒书生看着他后形,脸上微微露出笑意,背负双手,目送他远去。

那知云飞白预先服了解毒药丸,有了预防,在药力未消失之前,就有剧毒不侵之功,因此一路奔行,丝毫也没有中毒现像。

‘百步闻香’,鼻孔闻上一点,就走不出百步,如令云飞白一路奔行而去,十个一百步都不止了!

九主母书生心头微微一凛,忖道:“莫非他上白石山找琼天逸士是借辟毒珠来的,普天之下,只有身佩辟毒珠的人,可以百主母不侵。”

云飞白一路奔行,回头看去,九毒书生果然没有追来,心头才算放了下来,赶到巢县,已经未牌时光,他在路旁一家面馆略为进食,就继续上路。

这一带都是重山峻岭,村落稀少,眼看天色已经逐渐昏黑下来,不觉暗自焦急,绕过一重山脚,忽见前面一座小山脚下,茂林修竹,围绕着一座庄院,心中一喜,立即奔近过去,这座庄院,覆盖甚广,高墙四围,一望即知是大户人家。

云飞白走近大门,抬头看去,只见门上四方青砖,镌着:‘西山别业’四个字,他也未在意,绕到边门,举手轻轻叩了两下铜环,只听里面有人问道:“什么人?”

两扇木门呀然开启,走出来的是一个老苍头,一手举灯,打且里若云飞白,问道:“尊客何人?”

云飞白急忙拱拱手道:“老管家请了,在下姓云,因赶路错过宿头,想请尊府方便……”

老苍头点点头道:“尊客借宿,本是小事,自该方便,只是咱们这里,今晚有事,留下尊客,恐有不便,小老儿不好作主,这样吧,且容小老儿进去,禀明老夫人再说。”

云飞白道:“如此麻烦老管家了。”

“尊客请稍候。”

老苍头回身人内,又关起了木门,过不一回,木门重启,老苍头歉然道:“尊客久候了,老夫人说:“出门在外,难免有错过宿头的时候,与人方便,也是应该之事”,尊客请进。”

云飞白道:“真是多谢老夫人了。”随着话声,跨进边门。

“尊客请随小老儿来。”

老苍头一手提灯,朝走廊上行去,一面说道:“只是老夫人说:尊客早些入睡,晚上不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可出来,明日一早,自行上路好了。”

云飞白听得暗暗奇怪,忖道:“今晚他们这里不知有什么事,老夫人要如此郑重叮嘱?”口中应道:“在下明日”早,就要赶路,老夫人的话,在下自当谨记。”

“如此就好。”老苍头领着他走到长廊尽头一间客房门口,推开房门,回头道:“尊客请进。”

他先行走入,点起了油灯,才行退出,过不一回,又送来了一个食盒,取出四盘菜肴,一小桶白饭,放到桌上,说道:“菜饭现在只是冷了些,尊客将就着用吧,饭后,务必熄灯就寝,不论听到什么声响,或是有什么动静,尊客都不可开门出去。”

他越是这般叮嘱,却越使云飞白觉得好奇!

老苍头走后,云飞白吃过晚餐,心中兀自思索着老苍头叮咛的话,觉得这所大宅之中,今晚一定有什么事故,自己遇上了,倒非弄个明白不可。

他一口吹熄了灯,就在床上调息运功。

快近一更,忽听门前走廊上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走来。

云飞白目前玄关已通,耳朵何等灵敏!听到声音就可分辨得出来的一共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好像故意提着脚跟走路,生似防人发觉一般。

就因这两人为了防人发觉,蹑手蹑脚的走着,就越发引起云飞白的注意,凝神谛听,走在前面的一个脚步较为沉重,一听就知是老苍头,后面一个脚步较轻,但声音甚是细碎,好像是个女子,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少女口音压低着声音问道:“就在这一间么?”

老苍头也压低着声音说道:“翠姑娘不信,就进去看看好了。”

他们声音说得很轻,云飞白要是在玄关未通之前,根本就听不清楚。

听他口气,好像这翠姑娘要到自己房里来查看了,云飞白立即和衣躺下,拉过薄被盖到身上,假装已经睡熟,闭上眼睛,只剩一条眼缝,微微睁着。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条纤小的苗条人影,轻巧的问了进来。

房中虽然黑暗,但云飞白可看清问入房来的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衣女子,身法相当轻快,像一阵风般掠近床前,左手疾发,出手也很轻快,就点了云飞白的睡穴。

云飞白当然不在乎她点穴,尤其她点的只是自己睡穴,似乎并无恶意,是以一动不动,任由她下手。

老苍头跟着青衣女子身后闪人,身手也并不差,只是年纪老迈,筋骨难免退化,行动上就没有青衣女子的俐落。

他看到主月衣女子猝然出手,不觉吃惊道:“翠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青衣女子很快转过身去,轻笑道:“薛老爹,你别耽心,我只是点了他的睡穴,让他好好的睡到天明,自会醒来,这是老夫人交代的,咱们西山别业,远处山中,平日里从没有人上门,今晚恰好有人找上门来借宿,说不定是那两位的同党,咱们可不能不防人家一手,所以要小婢来瞧瞧的,好啦,现在没事了,薛老爹还是到前面去招呼一下,那两位差不多也该来了呢,小婢要去跟老夫人覆命了。”

说罢,腰肢一扭,轻快的闪出门去。

老苍头跟着走出,随手掩上了房门。

他们走后,云飞白也迅快的翻身坐起,心想:“今晚他们果然有事,不知翠姑娘口中的那两位是什么人?她要老头薛老爹到前面去招呼,白己何不跟去看看?”

这就飘然下床,推门出去,又悄悄的掩上了房门,穿出走廊,果见老苍头弯着腰往前行去,首先,他在大厅上点燃起灯烛,然后又越过大天井,出去开启了大门。

这所大庄院中,敢情只住了老夫人、翠姑娘(青衣女子)、老苍头,最多厨下还有一、二个做粗活的仆人,人手并不多。

今晚来的,会是他们对头?那又似乎不像!

但听翠姑娘的口气,这两个来人,又似乎来意不善!

云飞白直觉的感到这里的老夫人,应该不像是坏人,这可以从翠姑娘只点自己睡穴这一点上,看得出来。

他暗自寻思,老苍头既在大厅上点燃了灯烛,那么老夫人一定要在大厅上接待来人了,自己何不到厅上找个地方隐起来,听他们说些什么?

心念一动,就很快门人大厅,只见大厅相当宽敞,陈设得也甚是古雅,但并无藏身之处。

抬头看去,中间一根横梁,离地足有三丈来高,粗可合抱,自己躲到横梁上去,居高临下,不但可以听得清楚,还不虑被人发现三就立即足尖一点,嗖地直找而起,一下窜上横梁,居中盘膝坐好。

老苍头开了大门,又回入厅来,手中拿着一个鸡毛掸子,在两排椅几上轻轻的挥掸着。

这时忽听阶前有人干咳了一声,履声囊囊,朝阶上走来,云飞白因坐在梁上,自然看不到来的是何等样人。

老苍头听到这声干咳,急忙放下掸子转过身去,就拱着手,陪笑道:“原来是刘二老爷来了,快请厅上坐。”

“唔!”那人口中唔了一声,大摇大摆的从厅门走入,一面说道:“薛大奎,你真是勤劳得根。”

云飞白现在可以看到他的人了。这位刘二老爷,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个子不高,身上穿一件黑色马褂,古铜色长袍,却生成一张焦黄而黑的扁脸孔,颧骨高起,水泡眼,目光却炯炯有神,头顶已秃,头发差不多已白了九成。

老苍头道:“刘二老爷夸奖了,你请坐,小老儿给你沏茶去。”

刘二老爷一摆手道:“别忙着张罗,你只管忙你的好了。”

老苍头还是匆匆的退出厅去。

刘二老爷并没在椅子上落坐,只是背负着双手,仰首望着横梁,口中发出两声嘿嘿的冷笑。

云飞白心中不由暗暗吃惊,心想:“莫非他已经发现了自己不成?这不可能,他刚进入大厅,自己坐在梁上,并没动过,自然不会有丝毫声音,他怎会知道梁上有人呢?那么他这两声冷笑,并不是对自己而发的了。”

一回工夫,老苍头已托着一个朱漆木盘,盘中放一盏茗碗,走了进来,把茶盏放到几上,含笑道:“刘二老爷请用茶。”

“谢谢你,薛大奎……”

刘二老爷转了个身,在椅上坐下,他说话的神情,有些夸大得老气横秋,接着问道:“大师兄可有消息么一.”

老苍头听他问起“大师兄”,脸上就不觉一黯,微微摇头道二没有,老主人一向交游广阔,大江南北都有熟人,认识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这五个月来,竟然会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急得死人,刘二老爷,你也没有消息么?”

云飞白听得不禁心头一动,他听蓝如玉说过,武林中有不少知名人物,离奇失踪,他虽然不知这‘西山别业’的老主人是谁?但想来必定也是一位武林中的有名人物了。

只听刘二老爷干咳一声道:“老夫若是有大师兄的消息上会远道赶来?嘿嘿,依老夫看来,大师兄……”

“呵呵!”门外有人笑了一声,接着道:“二师兄倒来得早啊!”一个矮胖人影,随着话声,走人大厅。

这人生得八宇眉,面团团又白又胖,头上戴”顶瓜皮帽,穿着天蓝大褂、扎脚裤,凸着大肚子,走起路来八字脚一蹙一蹙的,倒像是个富绅巨贾,看上去也约莫快六十的人了。

老苍头急忙迎了出去,打着躬道:“罗三老爷来了,请里面坐。”

刘二老爷一手托着茶碗,回身笑道:“老三,你怎么才来呢?”

罗三老爷拱拱手道:“二师兄总知道,小弟一身痴肥,就是睡不醒,方才差点误了事。”

老苍头又转身进去,沏上一盏茶送上。

罗老三道:“大嫂知道咱们令晚会来吧?”

刘二老爷干笑道:“约好了的日期,大嫂怎会忘记?”

老苍头道:“二位老爷且请宽坐,小老儿这就去请。”

只听一个老妇声音接口道:“不用请,我已经来了。”

随着祗见一个一头白发的老夫人,由一个青衣女子搀扶着从厅后屏风中缓步走出。

云飞白认出那搀扶老夫人的青衣女子,正是方才点自己睡穴的翠姑娘。

老夫人刚步出屏风,刘二老爷、罗三老爷都很快的站了起来,恭身叫道:“大嫂。”

老夫人微微颔首道:“刘二弟、罗三弟,请坐。”

青衣女子搀扶着她走近上首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老苍头很快送上一盏茗茶,放到几上。

刘二老爷和罗三老爷同时欠身落坐。

老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徐徐说道:“你们可曾打听到大师兄的下落么?”

刘二老爷首先欠着身,面情显得异样沉重,说道:“回大嫂的话,兄弟到处都打听了,就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真使人想不通,大师兄究竟会到那里去了?”

罗三老爷接着道:“就是这么说,小弟也四处托人查访遍了,始终没有大师兄的下落。”

老夫人黯然点头道:“老爷子无故失踪,至今下落未明,二弟、三弟今晚来找老身,不知有什么事?”

刘二老爷陪着笑道:“我们一来是跟大嫂请安,二来……”

他拖长语气,笑得有些诡异。

老夫人平静的道:“不要紧,刘二弟有什么话,只管说好了,二来呢?”

刘二老爷摸着他嘴上两撇胡子,一脸诚恳的道:“大师兄是咱们药王门掌门人,咱们药王门门人弟子,遍布江湖,古人说得好,蛇无头不行,按咱们老祖宗的规矩……”

云飞白心中暗哦一声,忖道:“原来他们是药王门的人,江湖走方郎中,都是他们这一门的了。”

老夫人冷冷的道:“咱们老祖宗的规矩,怎么说的呢?!”

刘二老爷道:“大嫂想必知道,咱们药王门老祖宗有一项规定,掌门人出缺,必须在三个月之内递补,如令大师兄下落不明,已经有五个月了,所以……所以……”

他两眼望着老夫人,说了两句“所以”,就没往下说。

“唔!”老夫人轻唔了一声,点着头道:“老祖宗的规矩,老身懂,刘二弟这话的意思,老身也懂……”

她身躯微微有些颤动,颤声道:“但老祖宗这项规矩,是说掌门人身故之后,必须在三个月内递补,如今老爷子只是失踪,不能证明他身故,是吗?”

“大嫂话是不错。”

刘二老爷深沉一笑道:“但大师兄下落不明,总是事实,本门总不能因大师兄失踪,一直领导无人。”

老夫人气得脸色有些发白,哼道:“刘二弟的意思,是认为老爷子一直都不会回来了?”

“这是大嫂误会,小弟并无此意。”

刘二老爷竭力否认,陪着笑道:“只是小弟觉得大师兄失踪日久,本门不能无人领导,因此和罗三弟商量的结果,认为在大师兄尚未安然回来之前,咱们应该先有人代理掌门人职务,庶可使本门中人在江湖上不致无人领导,而且也可谕令本门弟子一体寻找掌门人下落,总比目前掌门人失踪,秘而不宣,致本门弟子谣言纷起,人心惶惶,要好得多了。”

这话已极明显,原来他想当代理掌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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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药经之单

    老夫人嘿然道:“刘二弟,你怎么不说是你想当药王门的代理掌门人呢?”“啊,不、不!”

刘二老爷连连摇手道:“大嫂这是误会小弟了。”

老夫人道:“我怎么误会你了?”

刘二老爷道:“小弟和三师弟取得协议,在大师兄没有回来之前,名义上大师兄仍是本门的掌门人,由小弟和三师弟二人暂时代理掌门人职务,直至寻到大师兄为止,小弟岂敢妄存私心?”

云飞白心中暗道:“他这话倒是十分公允,本来一个门派的掌门人失踪了五个月,有许多事情,难免要延搁下来,大师兄不在二师弟和三师弟暂行代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老夫人道:“罗三弟,是这样么?”

罗三老爷连连点头,陪着笑道:“是、是、二师兄约小弟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大师兄没有回来以前,由二师兄和小弟二人暂时代理,这样就算因掌门人不在,也能处理本门的事务了,二师兄就是怕大嫂听了误会,不肯同意……”“这是公事。”

老夫人徐徐说道:“老身怎会反对?”

刘二老爷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接口道:“大嫂那是同意了。”

罗三老爷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喜色,忙道:“小弟早知大嫂深明事理,自然以本门为重。”云飞自坐在梁上,看得清楚,心中暗道:“暂时代理掌门人,只是为了处理他们门中的事务,又何喜之有?这两人脸上忽然间流露出喜色,显然其中另有文章了。”老夫人点头道:“刘二弟、罗三弟二人共同暂代掌门,这是为了处理本门事务,老身自表同意,只不知有些什么事,要老身交代的?”“是、是!”刘二老爷连声应是,陪笑说道:“这次由小弟和三师弟二人暂时代理掌门人职务,原是一时权宜之计,因此小弟认为在名义上,由小弟担任代理掌门人,但掌门人的印信,和本门符令,则交由三师弟执掌,这样,在小弟代理的这段时间之内,就不致有专权独断之弊,所以请大嫂暂且把大师兄的掌门印信和本门符令,交给罗三弟好了。”这话也是十分公正,他暂摄代理掌门人的名义,由另一人执管印信符令,就不致有滥用职权的流弊。“是、是。”罗三老爷也连声应“是”,说道:“二师兄深明大义,一切以本门为重,大嫂把本门印信、符令等物,暂交兄弟保管,兄弟自当尽忠职守,一切仍听大嫂和二师兄的吩咐行事。”他说的也极诚恳,足见全是为药王门好。

刘二老爷眼看诸事顺利,自然心中欢喜,接着又道:“至于本门历代相传的‘百草经’,例由掌门人保管,这是本门最机密的宝典,小弟忝为代理掌门人,就请大嫂交与小弟保管,以昭郑重……”

“不,不!”他话声未落,罗三老爷白胖的脸上,神色微变,口中连说了两个“不”字,才道:“二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既然只在名义上担任代理掌门人,举凡印信符令,都有归小弟保管,这‘百草经’自然也该由小弟保管为是。”刘二老爷怫然道:“三师弟,你应该知道,掌门印信,和本门符令,乃是代表本门对外的信物,对本门弟子,有发号施令,一体遵照之权,小兄为了避嫌,既有代理掌门人名义,就由你三师弟执掌符信,就是为了防范滥行职权,有损本门信誉,至于‘百草经’,历代相传,只有掌门人一人保管,因为它乃是本门宝典,小兄也只是负责保管而已,因此还是由小兄保管为宜。”“这个兄弟不同意。”

罗三老爷愤然道:“方才既然三对六面计议决定,由二师兄出面担任代理掌门人,由兄弟保管印信符令等物,自然也包括‘百草经’在内……”刘二老爷叱道:“谁说包括‘百草经’在内了?‘百草经’由代理掌门人保管,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哈哈!”罗三老爷大笑一声道:“二师兄谋求代理掌门人,拉着兄弟同来,原来是志在本门的‘百草经’了?”刘二老爷目中隐射怒火,冷笑道:“你非代理掌门人,按本门规定,并无保管‘百草经’之权,却提出要保管‘百草经’,又是何居心?”“哈哈!”罗三老爷怒极而笑,大声道:“你以为你真是代理掌门人了?告诉你,我可以不承认。”“哈哈!”刘二老爷也怒笑着道:“罗五常,刘某也要告诉你一句话,刘某是药王门的二师兄,大师兄不在,刘某代理掌门人,乃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之事,你承不承认,并不重要。”云飞白暗哦一声,忖道:“原来他就是罗五常,江湖上出名的黑手郎中罗无常,那么这位刘二老爷,大概是刘一帖刘益善了,这两人果然都不是好人,难怪老夫人对他们存有戒心了。”只见罗五常黄中透黑的脸上,皮肉一阵牵动,厉声喝道:“刘一帖,你给我听着,药王门这一代只有咱们师兄弟三个,大师兄没在这里,我就有一半主张,我反对你当代理掌门人,你就当不成代理掌门人。”刘一帖听得勃然大怒,霍地站起身来,戟指着罗五常,喝道:“姓罗的,你算什么东西?”

罗五常也站了起来,喝道:“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

“哈哈!”刘一帖大笑道:“大师兄不在,看来只有我教训教训你了!”罗五常道:“你配么?”

刘一帖道:“我是二师兄,有何不配?”

“哈哈!”罗五常大笑道:“姓刘的,你忘了四十年一刖你早被师父逐出门墙,大师兄和我只是为了顾全你的面子,才没当众说出来罢了,你还……”“你胡说!”

刘一帖忍无可忍,突然纵身扑了过去,双手如叉,去叉罗五常的喉咙。

罗五常喝了声:“来得好!”

双手向外划了个圈,把对方叉来的双手格出,双掌直竖又回到了胸前,突然一记“双挞手”,朝前平推而出,击向对方前胸。云飞白眼看两人为了保管一本‘百草经’引起争执,继而动武,心中暗道:“他们互争‘百草经’各不相让,莫非这本‘百草经’,有什么隐秘不成?”刘一帖急忙身子一蹲,前半招使“童子拜观音”,后半招转“大鹏展翅”,双掌往外疾分,但听“拍”“拍”两声,四条手臂,交叉格住。刘一帖左足站椿,猛地飞起右脚,踢向罗五常一刖胸。

罗五常急忙后退一步,左掌疾拍刘一帖踢来右脚,身形半旋,右拳跟着捣向刘一帖右腰。两人一上手就互使杀着,拳风腿影,呼啸有声,双方恨不得立时把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快!老夫人坐在上首,眼看两人舍命相搏,也不出声劝解,只是不住的冷笑,云飞白坐在大梁正中,向下探首观看,时间长了,自然感到有些吃力,不觉伸出右手按在梁上,支撑身体。那知手指按下,忽然觉得自己按下之处,似乎有一块活动的木板,心下不禁大奇,随手一摸,就把那块木板家盖子一般揭了起来。这下更引起了云飞白的好奇之心,低头看去,只见揭开木板之处,约有尺许见方,极像一只抽屉,(这大梁粗可合抱,中间四下尺讦来深,那块木板正好是盖子)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只小木盒。云飞白取起木盒,凝目看去,盒上刻着三个古篆,正是‘百草经’三宇。刘一帖、罗五常争的不就是这本‘百草经’吗?

刘一帖连代理掌门人都宁愿放弃,非保管‘百草经’不可,到底这本‘百草经’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同门操戈,以性命相搏呢?他轻轻揭开木盒,里面是两本已经发黄的手抄本于,随手翻了几页,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每一条都是述说各种药草的功用。再看下面一本,则是各种治病药方,正好他翻开之处,写着‘解毒篇’三宇,下面有二十几条之多,专解各种奇毒,急忙凝神看去,其中赫列有解‘散功毒’和解‘无形毒’的药方。云飞白不由大喜过望,暗道:“那九毒观音使的‘百步闻香’,不就是‘无形之毒’么?连琼天逸士都无法解毒,不想白己竟会在这里发现解毒药方!”他原想把解毒药方中药名记住了就好,就知再仔细一看,药方中所开列的药名,竟然十分奇特,并非一般药肆出售的药名。心中不由暗暗“哦”了一声,这下册药方所用之药,乃是上册所记载的草药,并不是一般药物了。一时之闲,不禁暗暗为难,“照说自己有此发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奇遇,对付九毒门,正合需要,但这是药王门的秘典,自己怎好取走?”但继而一想:“目前九毒老魔重出江湖,江湖武林,只怕有很多人遭受他的荼毒,自己把这本‘百草经’携出,可以拯救许多人性命,万一落入歹徒之手,岂不可惜?自己只要存心光明,今晚虽是不告而取,他日再行送还就是了。”一念及此,就把两册‘百草经’收入怀中,放回木盒,又轻轻合上木板。这一阵工夫,下面两人已由一招一式的拳打脚踢,变成了互相拉扯,扭作一团,你抓我前胸,我抓你臂膀,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掌,宛如市并之徒打架一般。那罗工常一身都是肥肉,挨上几拳,倒也并不在乎,只是两人拉扯了一阵,他身躯肥胖,渐渐感到有些气喘起来,心头一急,蓦地卖个破绽,双手一松,屏住了气,任由刘一帖当胸一拳,打在胸口,他双手突然由下翻起,一下抓住了对方脖子。刘一帖心头一惊,急忙身向后仰,罗五常趁势扑上,两个人立时滚到地上。刘一帖身子较瘦,自然比罗五常灵活,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但罗五常死命抓住他的脖子不放,双手用劲,渐渐收紧。刘一帖被他双手勒住头颈,满脸胀成了酱紫,却用膝盖猛力压住他小肮,右手一翻,从靴筒中拔出一柄小刀,狠狠的朝罗五常头脸扎了下去。只听一声轻哼,罗五常已经从侧滚出,刘一帖一刀扎下,身子摇了两摇,就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这下看得云飞白暗暗吃惊,心想:“罗五常双手明明紧勒着刘一帖的脖子,刘一帖怎会踏地不起,难不成是被他勒死的?”。罗五常拍拍双手,已经站了起来,他似乎对二师兄的跆地不起,觉得十分得意,嘴角间隐隐噙着胜利和残酷的冷笑。刘一帖扑在地上,一直没有再爬起来。

老夫人面情凝重,冷声道:“翠儿,你去看看,刘二老爷伤在那里?”

翠儿答应一声,俏生生走到刘一帖身边,蹲下身去,伸手一翻,刘一帖身子早已僵硬,一下翻了过来,只见他脸如土色,眼珠突出,这一翻动,嘴角间缓缓流出黑血!翠儿攒攒眉,抬头道:“回老夫人,刘二老爷已经咽了气,好像是中毒致死!”老夫人道:“中的是什么毒?”

翠儿又看了刘一帖尸体一眼,才道:“好像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暗器。”

云飞白听得又是一怔,适才两人互相纠缠,罗五常只有两只手,紧勒刘一帖脖子,那里还有第三只手使得出暗器来?老夫人朝罗五常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药王门历代祖宗,以行医济世,一向严禁门人弟子使用毒药,使用暗器,你居然把祖宗遗训,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几句话听得云飞白对老夫人肃然起敬,心想:“药王门弟子,虽是跑江湖的走方郎中,被人视为下五门的人,却想不到门规之严,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了。”罗五常站在旁边,对老夫人说的话,却似充耳不闻。

老夫人又道:“你把毒药暗器给我找出来。”

翠儿口中应了声“是”,低着头在刘一帖身上仔细检视了一日,终于看到后脑发间似有一点针孔大的血珠,她探手人怀,摸出一块黑色磁石,放在刘一帖的后脑,缓缓朝上吸引。这样过了好一回工夫,才从伤口吸出一支比牛毛略粗的钢针,已经黏在磁石之上。翠儿站起身,把磁石送到老夫人面前,说道:“回老夫人,这支毒针,是小婢从刘二老爷脑后‘玉枕穴’起下来的。”老夫哼了一声,突然目射精芒,朝厅外喝道:“什么人到西山别业来施放毒针?既已出手,那就不用躲躲闪闪了。”云飞白心中一动,暗道:“对啊,这支毒针,不可能是罗五常射出的,姜果然是老的辣,自己就应该想到的,却没有想到!”就在此时,只听大厅外有人干咳一声,嘿然道:“欧夫人,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在下那就只好进来了。”

一个青衣人即随着话声,施施然从大厅门前走了进来。

这人一身青衣,脸色青中透黄,目光灰黯,使人看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森冷之感!云飞白心下一怔,暗道:“这人一身青衣,和在插花庙见到的青宇三号开碑手任天寿,青字五号甘禄堂差不多,莫非会是九毒门的人?”老夫人目光紧盯着他,冷冷的道:“朋友是那一条线上的?”

青衣人冷冷的道:“在下在那一条线上,都无关重要。”

老夫人目光一凝,问道:“听你口气,好像有重要的话要说了?”

这句话,说得简单,但拿捏得极准!

云飞白听得暗暗佩服!“这位老夫人果然不愧是老于江湖,要言不繁。”“没错。”青衣人话说得极慢,声调也极为阴冷,缓缓的说道:“不知欧夫人想不想听?”老夫人道:“朋友请说。”

青衣人道:“欧夫人可知在下为什么要用毒针杀了刘一帖吗?”

老夫人道:“你说呢?”—青衣人沉声道:“因为刘一帖和别人做了一笔交易,对方答应出三千两黄金,收买贵门的‘百草经’……”老夫人目中神光一动,问道:“是什么人出这么高的价钱一.”

青衣人道:“这个恕在下无可奉告?”

老夫人道:“那么朋友杀他的目的又何在呢?”

青衣人森然一笑道:“在下是为了阻止他们这桩买卖。”

老夫人道:“朋友阻止这椿买卖,不惜出手杀人,总也有目的吧?”

“欧夫人说对了。”

青衣人森冷一笑道:“在下愿意出五千两黄金,向欧夫人收买此经。”

站在一旁,好久没有开口的罗五常忽然大声道:“你不是也答应出三千两黄金跟兄弟收买的么!”他和刘一帖争着保管‘百草经’,原来也是为了三千两黄金!

青衣人回头冷冷的道:“你手上并没有‘百草经’。”

罗五常一张白净圆脸胀得发红,大声道:“只要老哥支持兄弟,兄弟绝对可以取到‘百草经’。”

青衣人道:“支持你取到‘百草经’,不如在下直接跟欧夫人谈判。”

罗五常佛然道:“谈生意总有个先后,老哥过河拆桥,太不够意思了。”青衣人冷然道:“你站在边上去,交易谈成了,少不得有你的佣金。”

罗五常问道:“那有多少?”

青衣人道:“一成,五百两黄金。”

“只有五百两一.”

罗五常似是嫌五百两太少了,陪着笑道:“这样好不?老哥再加一点,二成,一千两。”青衣人道:“那要看欧夫人肯不肯答应呢?”

“肯!肯!”罗五常眯着眼,嘻的笑道:“大嫂为人一向四海,小弟抽二成回佣,没有问题。”老夫人冷哼一声道:“可惜老身没有‘百草经’。”

青衣人干笑一声道:“欧夫人那是不肯了?”

老夫人道:“老身没有‘百草经’,你要我拿什么东西卖给你们?”

青衣人大笑道:“欧夫人是药王门掌门人的夫人,欧承基执掌药王门四十年,欧夫人会不知道贵门‘百草经’放在那里么?”老夫人道:“老身从不过问药王门的事,拙夫藏在何处,老身不知道。”云飞白暗哦一声,忖道:“方才刘一帖进入大厅之时,曾抬头望着梁上得意的一笑,可见刘一帖是知道‘百草经’藏在梁上的了,刘一帖若是不死,五千两黄金的诱惑,他一定会说出来了。”主月衣人一双友黯的眼神中,闪动着死灰般的光芒,沉笑道:“在下若是取出一件东西来,欧夫人大概就不会推说不知道了。”老夫人冷声道:“朋友有什么东西,比五千两黄金还要贵重吗?”

“那当然!”

青衣人道:“欧夫人看了白会知道。”

他说话甚是缓慢,话声一落,缓缓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古铜色锻子包里的小包,托在掌心,缓缓送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目光一接触到这古铜色的缎子,神色不禁大变,坐着的人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吩咐道:“翠儿,去接过来。”翠儿答应一声,走前一步,伸手取过。

老夫人又道:“打开来。”

翠儿小心翼翼的把古铜色缎子小包,打了开来。

云飞白不知那小包中包的是什么东西,探首瞧去,原来那块古铜色缎子,不过尺许见方,好像是从衣襟上截下来的,里面一层是香灰色的衬里,包在这块缎子中间的是二寸来长,略呈三角形一块刀尖,虽已削断,但在灯光之下,还闪闪发光,如果没有削断,应该是上好的一柄百练钢刀。老夫人目光一注,身躯随着起了一阵颤动,双目一抬,凛然道:“拙夫是你们劫持去的?”青衣人翻了一下灰黯的眼珠,森然笑道:“欧夫人认出来了?”

“拙夫身上穿的长袍,和他使的药王刀,老身自然认得。”

老夫人接着道:“老身是问拙夫怎样了?”

“不错,这块古铜色缎子是从贵门欧掌门人身上割下来的,这一截刀尖,也正是欧掌门人药王刀的刀尖,在下送来,只是为了取信于欧夫人而已!”青衣人冷冷一笑,接着道:“但在下可以奉告欧夫人,欧掌门人目前还很好。”老夫人道:“你此话怎说?”

青衣人徐徐说道:“在下说的是目前,以后如何,那要看欧夫人的了。”老夫人道:“你这话是威胁老身?”

“那倒不是?”

青衣人道:“在下是跟欧夫人来谈买卖来的,只要欧夫人点个头,不但奉上五千两黄金,在下同时也可以保证欧掌门人安然归来。”老夫人道:“朋友既是和老身谈买卖来的,老身也想知道这出得起五千两黄金的大老板是谁?”青衣人道:“在下此来,就是代表咱们老板,欧夫人和在下谈就是了。”老夫人道:“你在九毒门中是什么身份?”青衣人一呆,嘿然道:“欧夫人怎知在下是九毒门的人?”

老夫人哼了一声,才道:“是朋友那支毒针告诉老身的,此事关系拙夫安全,老身自然要知道朋友在九毒门中的身份,够不够和老身谈判,说出来的话,够不够份量?”青衣人道:“在下既然奉命而来,自然够份量了。”

老夫人坚持道:“朋友要和老身谈判,必须先说出你的身份来。”

青衣人略现犹豫,才道:“五毒使者青字第一号,够了吧?”

老夫人摇头道:“你只是秦妙香手下一名使者,能担得了多少责任?”

“欧夫人说对了!”

又有一个人从厅外缓步走来上 人身穿蓝布长衫,脸色微黄,疏眉凹目,颊下一部连鬓苍须,面含笑容,拱着手道:“兄弟大概够资格跟欧夫人谈买卖了。”云飞白看到此人,心中不禁一动上 人正是在白石山假冒琼天逸士的蓝杉人,只是他当时颊下是部黑须,如今变成了连鬓苍髯。记得美妇人说过,他是南山十戾中的老二第五曦(第五是姓)。青衣人倏地回身喝道:“你是什么人?”,第五曦嘿然道:“凭你还不配问老夫的名号。”

“叮!”一支发蓝的牛毛般钢针,随着他话声,从他蓝布长衫中滑落地上,他理也没理,只是朝老夫人拱拱手道:“欧夫人,兄弟也出五千两黄金,收买‘百草经’,同时还可以保证把令夫救出来,欧夫人意下如何?”青衣人眼看自己打出的一支喂毒飞针,居然被对方护身真气震落,心知来人武功极高,但他仗着九毒门的威名,并未把对方放在眼里,冷哼道:“阁下胆敢和九毒门作对么?”第五曦一挥手道:“老夫和欧夫人说话,那有你插嘴的份儿?”

青衣人明明看他朝自己挥手,要待问避已是不及,砰然一声,一个人像稻草人一般,被凌空摔出去一丈多远,跌倒地上,一时竟然跌坐在地,再也站不起来。老夫人缓缓站起身来,朝翠儿吩咐道:“翠儿,你把这包东西放在案上,点上香烛。”翠儿听得一怔,望望老夫人,叫道:“老夫人……”

“你不用多说。”

老夫人目含泪光,凄然道:“老爷子不回来,老身只有望他一角衣襟,一截断刀,拜祭一番了。”云飞白听得一怔,暗道:“她丈夫未死,她如何要祭拜衣襟、断刀呢?”第五曦怔怔的道:“欧夫人……”——老夫人道:“你不用多说。”

第五曦道:“你丈夫落在九毒门手里,只要你跟本门合作,本门保证把他救出来。”老夫人道:“现在一切都不用说了,老身要拜祭拙夫的一角衣襟、一截断刀,有话请稍待再说。”

第五曦望着她这一怪异行动,只好不说。

这时翠儿已经在上首长案上,点燃起香烛、—老夫人上香之后,跪倒案前,忽然泪如雨下,喃喃的道:“老爷子,你死得好苦,九毒老魔就是为了咱们祖上传下来有克制他的药方!所以不肯放过你,你放心去吧,我会替你报仇的…:,”青衣人缓缓走近,冷声道:“欧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欧掌门人他……”“不用说了!”

老夫人倏然站起,回过身去,这一瞬间,她本来白净慈祥的脸上铁青的可怕,双目之中也隐射厉色,沉哼道:“九毒老魔虽已多年不出江湖,但你们的一贯作风,老身还不清楚吗?你们劫持了老爷子,从他口中逼问不出‘百草经’下落,才来找老身的,对么?”青衣人道:“欧掌门人他虽在咱们手里,但欧夫人点个头,咱们立时可把欧掌门人送回来。”老夫人哼道:“如果老爷子无恙,留在你们手里当人质,你们肯花五千两黄金跟老身来买‘百草纱’么?你身上带来了老爷子一截衣襟,一角断刀,应该早拿出来,等到利诱不成,再用老爷子的东西来胁迫老身,足见老爷子已被你们害死了无疑……”青衣人道:“老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我的想法不对?”

老夫人凛然道:“我不妨告诉你,老爷子这柄药王刀,是药王门掌门人之刀,刀在人在,刀毁人亡,现在你明白了吧?”育衣人被她说得微微一怔,说道:“这是欧夫人多心了。”

老夫人冷厉目光从他身上转到了第五曦的身上,说道:“没有你们两家相争,大概不会把灾祸延到药王门来的了……”“大嫂,你点了百草香……”

罗五常已有好久没有作声,这时忽然大叫一声,拔足往厅门奔去。

那知不知何时,两扇高大的厅门,已经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罗五常似是已无暇拔闩开门,一个身子猛然朝厅门上撞去。

如若以他的一身武功而言,这两扇厅门,就是再结实,也会被他这全力一撞,撞了开来,但他撞上厅门,只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这响声并不是厅门被撞发出来的,而是他身子撞上厅门发出来的。(这两者粗看起来,似乎毫无区别,实则完全不同,如果身子撞在木门上,木门一定会发出“蓬”然大响,如令厅门没有声音,这声“砰”的轻响,听去结结实实,自然是他身上发出来的了。)显得这两扇厅门,非常结实,而且是在外面加了闩,罗五常撞上去的人,被震得后退了两三步,一张圆脸都被撞得绽起了青筋,目光狂乱,大声道:“铁门,这是铁门……”他突然转过身子,奔到了老夫人跟前,连连作揖道:“大嫂,小弟和大师兄是同门兄弟,大嫂,你就是要点燃百草香,也该放小弟出去啊!”他这几句话,已经几近裒求!

云飞白听得大奇,暗道:“不知他口中的‘百草香’究是何物,看他神情这般惶急,想必十分厉害了。”老夫人沉声道:“老爷子不幸为九毒门所害,你既与他有同门之谊,就该替你大师兄报仇。”罗五常连连拱手道:“是,是,小弟自然要为大师兄报仇,但望大嫂……”“那很好!”

老夫人深沉一笑,伸手一指青衣人,冷冷的道:“他是九毒观音秦妙香手下五毒使者第一号,你先去把此人给我杀了。”罗五常望望青衣人,然后说道:“杀了他,大嫂就答应放小弟出去了?”他好像对放他出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一来云飞白顿时起了戒心,‘百草香’,莫非会是什么毒香不成?想到毒香,鼻子也隐隐闻到一股梅花香味,不觉探手入怀,取出一粒琼天逸士送给自己的‘解毒丹’,迅速纳入口中。老夫人口中“嗯”了一声。

罗五常摸出一颗药丸,丢入口中,突然一声轻吼,揉身直上,左拳猛出,向青衣人击去。青衣人冷冷哼道:“罗五常,你找死。”

喝声出口,待得对方左拳离胸口半尺光景,身子已向左转成弓箭步,两臂先变成钩手,再平举反击而出。他这一出手,拳法稳练,招式锋锐,大有凝如山岳之势!

老夫人看得一怔,忖道:“此人使的怎么会是少林招式?”

罗五常一声不作,双手忽拳忽掌,快打快踢,形同拼命一般,连攻了十几招之多。那青衣人先前几手,出势沉猛,看似罗五常绝非他的对手,那知只不过几招工夫,竟然一招不如一招,功力似在逐步减退!第五曦却在此时,身形一晃,直向老夫人前面欺去。

“呛”!翠儿迅快的掣出长剑,一下拦在老夫人面前,叱道:“你要做什么?”第五曦道:“姑娘站开些,老夫有话要问问欧夫人。”

翠儿道:“有话请说,老夫人听得见。”

第五曦道:“欧夫人点燃的‘百草香’,可是暗置了散功药物么?”

老夫人沉笑道:“不错,老身为了自保,只好如此。”

第五曦手掌一摊,沉声道:“拿来。”

老夫人道:“你要什么?”

第五曦道:“自然是百草香的解药了。”

老夫人听得不觉发出一声冷冷笑声。

第五曦道:“老夫想不出欧夫人有什么好笑的。”

老夫人道:“百草香集一百种草药制成,只要闻上一丝,专消人身元气,和散功毒有异曲同工之效,只是散功毒尚有解药,百草香无药可解,但只要出了这座大厅就好,毋须解药。”所以她要关上厅门。

罗五常因对方功力减退,他精神大振,口中沉笑一声,右手突出,寒光一闪,手中已多了柄匕首,朝青衣人左肋直送过去。青衣人脸色一变,倏然后退。

罗五常揉身急上,匕首疾沉,向下划去, 一招若是给他划上,青衣人就得开膛剖腹。但罗五常匕首还没划下,口中大叫一声,往后连退了两步,原来他手背上赫然钉着一支比牛毛略粗黑色的毒针,那自然是青衣人打出来的了。罗五常毫不思索,突然把匕首交到左手,一下把自己一只右掌切了下来,鲜血泉涌,痛得他额上绽出黄豆般大的汗珠,往脸上直淌,他左手迅快翻起衣襟,取出了一个小瓶,用牙齿咬开瓶塞,把药丸倒入口中,嚼烂了敷在创口之上。药王门配制的药,果然灵效无比,立时就止住了流血。

青衣人打出一支毒针,也并未追击,同样迅快的从怀中取出药丸,纳入口中,站立原地,一动不动,敢情他发觉不对,服的自然是解药了。云飞白心中暗道:“自己尚幸预先服了一颗药,只不知能不能解百草香之毒?”只听第五曦道:“那么欧夫人快叫人去把厅门打开。”

“笑话!”老夫人沉笑道:“老身若要轻易打开厅门,那就不用点燃百草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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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仆童真相

第五曦已知只要出了这座厅门,就可无事,就一言不发,挥手一掌,朝老夫人劈了过去, 掌势甫发,人已转身往厅门冲去。敢情它也已发现自己功力正在逐渐减退,是以不想在厅上 多耽。

要知第五曦名列南山十戾第二,在昔年已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一掌含愤出手,掌力之强, 果然有如浪涛般卷出,劲势凌厉无比!老夫人似是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身形疾快横闪而出。 翠儿也不待吩咐,长剑一收,横跃开出。但听“哗啦啦”一声大响,老夫人身后一把紫檀交 椅,被他这一掌击得四分工裂!

老夫人脸上,不禁隐隐闪过一丝阴笑。

第五曦身形何等快速,一下冲近厅门,双手已经排空推出。

此老一身修为,自然不可与罗五常同日而语,双掌推出,击在两扇厅门上,顿时发出一 声轰然巨震,整座大厅,都随着起了一阵震动!但震动归震动,两扇厅门铁板坚厚,依然坚 闭如故,纹风不动。第五曦神色为之一变,双掌一收一发,依然朝铁门上猛击过去。

他这一收一发,正是强击出的力道,这一击,力道何止千钧?当然,铁门上又发出一蓬” 然一声大震,但大家都可以感觉出来,这一击之势,比起方才那一掌,至少已经打了一个八 折!但他这一掌的力量,其实比方才已经加强了甚多,由此可见『百草香』消蚀人体真力, 何等迅速了!第五曦是什么人,他发觉白己击出两记掌力,竟然一掌比一掌减弱,心头也止 不住暗暗凛骇,立时住手,回身过来,目注老夫人,厉声喝道:“欧夫人,你已和九毒门结 下梁子,再惹上老夫,可知后果如何么?”老夫人森笑道:“老身已经豁出去了,结下一个 强敌!和结下两个强敌,对老身来说,并无多大区别了。”第五曦怒喝道:“那你要待如 何?”

老夫人道:“凡是今晚找上西山别业来的人,一个也休想离去。”

罗五常这时已撕下衣襟,包扎好手腕伤口,闻一肓大声道:“大嫂,你答应放小弟出去 的。”老夫人冷声道:“你只是自己砍下一只手掌,并没杀死九毒门的鼠辈,又怪得谁来 呢?”罗五常双目通红,看了青衣人一眼,突然左手一扬,欺身过去。

那知他刚扑近青衣人身前,还有四五尺远近,只听地上发出一阵滋滋轻响,他双脚踏过 之处,忽然冒起一蓬黄烟。罗五常发觉不对,急忙往后跃退,已是不及,口中大叫一声,往 后栽倒,立时不动了。原来青衣人在他身前数尺的地上,已经撒下了毒粉。

这下直看得云飞白心头暗暗凛骇,九毒门的人,对使毒果然令人防不胜防!老夫人看在 眼里,神色丝毫不动,只是冷冷一笑。

第五曦沉笑道:“欧夫人,你想在本门和九毒门人之间,独树一帜,只怕不是易事,如 听老夫相劝,和本门合作,老夫保证助你消灭九毒门,替欧掌门人复仇,你意下如何?”老 夫人深沉一笑道:“老身用不着和什么人合作。”

第五曦双眉轩动,大笑道:“老夫好话已经说尽,你以为老夫真的怕你不成?”老夫人 哼道:“第五曦,你刚才一连劈出三掌,已经耗去你四成功力,现在剩下的,已不过只是你 平日五成光景,你这地龙已成强弩之末,不信,你发一掌试试?”她这话乍听起来,似乎不 对,但仔细一想,她是说第五曦先前劈出的三掌,耗去了他四成功力,但经过这一阵工夫, 体内又已消灭了一成,所以变成只有五成了。第五曦听得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欧婆子, 老夫纵然只有五成功力,但要杀你,还是易如反掌。”“只怕未必。”

有人应声而出,步履沉重,已经到了第五曦的身后。

云飞白只是注意着两人,此时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正是那个腰背已弯的老苍头,这时 手中提着一根粗逾鹅卵,足有六尺长的钢杖,已经走到第五曦身后一丈远近,停了下来。云 飞白心中暗道:“这老苍头武功平平,怎是第五曦的对手?但看他手中这根钢杖,倒是不 轻!”第五曦大笑道:“你这老儿,也想和老夫动手么?”

老苍头突然狂笑一声,腰骨一挺,全身骨节发出一阵格格爆响,双目神光炯炯,沉笑道: “第五曦,你当老夫是谁一.”手中钢杖轻轻在地上一顿。

这座大厅极其开阔,他钢杖这一顿之下,顿时震得嗡嗡作响,加上四壁回音,就声势非 凡!云飞白暗自吃了一惊,心想:“原来自己看走眼了,这老苍头的武功,其实高明得很 呢!”老夫人似是也未曾想到老苍头有这高的武功,脸上不禁飞过一丝惊异之色!第五曦也 不觉一呆,望着他大笑道:“你是魔杖翁!哈哈,老夫真没想到,三十年前的翁一杖会躲在 药王门当老苍头。”魔杖翁怒声道:“老夫昔年重伤垂死,多蒙老主人赐救,老夫甘愿追随 老主人,身为佣仆,也并不足奇。”

“哈哈!”第五曦大笑道:一魔杖翁锡福,居然甘愿屈身为仆,倒是奇事,是不是别有 居心?”“胡说!”魔杖翁钢杖一摆,就激起一股风声,大喝道:“接招!”

“呼”的一声,朝第五曦直捣过去,这一杖光是抖起来的杖花,就有笆斗大一圈,劲风 四溢,凌厉非凡。第五曦不敢硬接,闪身避开。

老夫人叫道:“且慢。”

魔杖翁立即杖势一收,躬身道:“夫人有何吩咐?”

老夫人道:“你真是魔杖翁么?”

魔杖翁欠身道:“老奴不敢欺瞒夫人,老奴是翁锡福。”

老夫人冷笑道:“这么说,这二十年真是委屈你了。”

魔杖翁道:“老主人对老奴有救命之恩,老奴甘愿为奴二十年。”

老夫人冷冷的道:“二十年到了么?”

魔杖翁道:“到今晚正好满二十年了。”

老夫人道:“那你可以走了。”

魔杖公的道:“算来今晚子时,老奴就该走了,但今晚既然有事,老奴就不得不留下来 了。”说到这里,口气一顿,接着道:“第五曦名列十戾第二,虽然只馀下五成功力,但夫 人的剑拐还未必胜得了他。”老夫人哼了一声,没有再说。

魔杖翁手中钢杖一振,洪声喝道:一第五曦,咱们不用再等了。”

又是“呼”的一杖,迎面劈去。

第五曦大怒道:“凭你翁锡福,要和老夫动手,只怕还嫌不够格呢!”

他自然知道魔杖翁杖势沉重,若是让他施展开来,自己体内的仅馀五成功力,只怕很难 应付得下来,因此喝声出口,身形半旋,左手闪电般抓出。魔杖翁怒极,心想:“你竟如此 小觑于我!”

钢杖划了半个圈,横击过去。

第五曦左手也随着划了半个圈,依然抓向他杖头。

魔杖翁杖势不变,索性朝他手上击去。

这一下正好击中他的手掌,魔杖翁只感钢杖犹如击在水中一般,柔若无物,心知不妙, 急忙收杖,那知第五曦口中呵呵一笑,五指一拢,已将杖头抓住。魔杖翁久经大敌,杖头被 对方抓住,当下就用力将钢杖往一刖一送,变为直捣对方的心窝。他这根钢杖足有六尺长, 这么一送,就送出去一尺光景。

第五曦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顺水推舟,直送过去。因此身形向左一偏,抓着杖头的左手向 左带出,右手如刀,顺着杖身,朝魔杖翁削去。魔杖翁突然心中一动,暗道:“你闻了百草 香,功力正在逐渐减消中,我又何惧于你?”这一想,立时杖交左手,右手化掌,迎着来掌 击去。

两只手掌很快就拍上了,但听“蓬”然一声,震力极强,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但两人左手却依然各自紧抓着钢杖不放。魔杖翁试出对方掌力,已和白己差不多,心中暗暗 大喜,大喝一声:“你也接我一掌。”右足跨上,右手挥手一掌,直击过去。

第五曦左手抓着杖头,看他挥掌击来,不得不挥掌迎击,又是“蓬”的一声大震,第五 曦已感觉不对,因为自己第二掌比之第一掌,力道又减退了很多!这一掌,魔杖翁祗是上身 晃动,退后了半步,但第五曦却被震退了一步。魔杖翁怪笑一声,又是一掌迎面劈来。

第五曦自然知道自己每接他一掌,功力就削减一成,但此时左手抓住的钢杖,更不能放 开(放开杖头,他更难柢挡),左手不得不再次向一刖封架!双掌交击,这回自然更糟, “砰”的一声,魔杖翁身形不动,第五曦却被震得后退了两步。第五曦大笑道:“第五曦, 你怎么越来越不济事了。”

右掌连挥,一口气拍出了五掌。

第五曦要待不接,对方掌势就击上身来,接呢,每一掌每况愈下,到了此时,他只有咬 紧牙关,非接不可,双掌交击,只听一连“拍”“拍”五声轻响,第工曦接下这五掌,人已 连连退了七、八步,但觉一阵血气翻腾,两眼一黑,砰然跌坐下去。“哈哈……”

魔杖翁开口大笑,但他只笑到一半,笑容已经凝结住了,钢杖往地上一顿,猛地回过头 去,目注老夫人,洪声道:“夫人何时在老奴身上下了毒?”

这话听得云飞白暗暗一怔,心想:“对了,药王门的人,精研药草,自然也能使毒了, 但魔杖翁忠心耿耿,老夫人何以要对他下毒呢?”再看老夫人,双目微合,并没作声。

翠儿开口道:“老夫人一向认为你薛老爹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却没想到你竟会是魔杖翁 翁锡福化名而来,足见你也是觊觎本门『百草经』来的了,老夫人女流之辈,防人之心不可 无,自然要先下手为强,所以要小婢在你身上使了些』百步闻香』。”“你胡说!”

魔杖翁听得勃然大怒,喝声甫出,忽然咦道:“不对,翠丫头,『百步合香』乃是九毒 门的秘喂毒药,你又如何会使呢?”翠儿忽然格的一声娇笑,说道:“翁老头,你说对了, 『百步闻香』确是九毒门秘制独门毒药,但我就是九毒门的人呀!”“你……”魔杖翁只说 了一个“你”宇,连人带杖,咕咚栽倒下去。

这变化实在太大了,云飞白作梦也想不到老夫人身边的翠儿竟然也会是九毒门的人!哦, 这么看来老夫人可能是被她制住了。翠儿身法轻盈,一下飘到青衣人身边,纤掌一拍,从他 身上起下两颗黄豆大的珍珠针,笑道:“好了,你可以走了。”育衣人倏地睁目,问道: “是你制住了在下穴道的么?”—翠儿王掌一摊,轻笑道:“不是我,还有谁呢?”

青衣人怒喝道:“那你死定了。”

翠儿挥手就是一个巴掌,“拍”的一声,打在青衣人脸上,冷笑道:“不长眼睛的东西, 你敢对我这般说话,你在身前五尺,布下了铺地锦,不是本门的人,能走得近来么?我若不 用两枚珍珠针,闭住你穴道,凭你这点武功,此刻一身功力,早已消尽了,我叫你走,你只 管回去,就跟二师姐说『百草经』我已经拿到了。”说完,翩然往厅外行去,也不知她在那 里按了两下,两扇厅门,就缓缓开启,她一个苗条人影,很快就在黑夜中消失。青衣人望着 她身形,低声道:“她……会是三姑娘?”

也不再停留,急忙往门外奔去。

事情变得急转直下,实在太快了,云飞白高踞梁上,一时看得目怵心惊,江湖上人心叵 测,反覆无常,当真令人不可以常情衡量!

目前魔杖翁中的『百步闻香』,第五曦中的则是『百草香』,不知老夫人的情况又如何 了?他急忙飘身落地,首先奔到老夫人身前,她先前坐的一把交椅,被第五曦一掌击碎,如 今,就坐在左首第一把椅子上,身形微侧,手肘靠着茶几而坐。云飞白方才居高临下,还看 不真切, 一走近,就发现不对,老夫人已经脸如死灰,双目紧闭,看去已无生气。这就伸 手去探她的鼻息,果然早已气绝,心中不禁暗暗愤怒上 一定是翠儿下的毒手了!现在大厅 上,只有两个人还没死,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说到救人,就该有个先后,因为二人虽然同 是中毒昏迷,但中的毒,却有重轻之分,魔杖公明中的是翠儿的『百步闻香』,较为厉害, 第五曦只是闻了厅上的『百草香』,算来并不严重。他想起方才翻阅『百草经』,就曾看到 解无形毒的药方,这就从怀中取出『百草经』,翻到『解无形主母』这一条,仔细看了一遍, 药草共为七味,再依照药名,翻看上册,每一味药的形状、特征,都注解得十分详尽,心中 暗道:“这急切之间,那里去找这七味药草呢?”忽然心中又是一动,暗想:“自己傍晚从 侧门进来之时,好像看到后进穿堂外面,有一片花圃,药王门掌门人的花园中,说不定种的 都是药草了。”心念这一动,立即飞快奔出大厅,穿行长廊,绕向后进,再穿过穿堂,后面 果然是一片花圃,嫣红姥紫,种着不少奇花异卉。云飞白走人花圃,仔细辨认之下,就证明 自己的想法不错了,因为花圃中种着的这许多花卉,自己一株也不认识!因为如果是花圃的 话,百花之中,牡丹、芍药、春兰、秋菊,自己总有几种认识的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花卉, 自己没有一株见过的,这不是药圃,还是什么?差幸他在白石山经琼天逸士打通玄关,修习 上乘玄功,目能夜视,此时对照古本,耐着心,一丛丛寻找过去,终于给他发现了七味药草 中的三味。一时信心大增,这样足足找了一刻工夫之久,才把七味药草找到,他根据书中记 载,有的用根,有的用叶,各种抓了一大把,急急返回大厅,在茶几上取饼一只茶碗,用手 揉着绞了半碗药汁,走近魔杖公羽身边,拨开牙关,把半碗药汁,一齐灌了下去。大厅上铁 门虽已打开,但案上还点燃着香烛,『百草香』的威力虽弱,香烟还是袅袅不绝,是以第五 曦仍然躺卧在地,并没清醒过来︶

云飞白听老夫人说过,百草香没有解药,只要出了这座大厅就好,他抱起第五曦,走出 大厅,把他平放在天井上,但看他仍未清醒,又回人大厅取了一杯冷茶,泼在他的脸上。这 下果然有效,第五曦倏地睁开眼来,翻身坐起,目光一凝,伸手抹了一把脸,说道:一你是 云飞白?是你救了老夫?”—云飞白道:“不错,在下路经此地,发现前辈昏迷不醒,不知 如何才好,只好用冷茶泼在前辈脸上一试,前辈果然醒过来了。”第五曦目光一转,问道: “小兄弟到这里来作甚?”

云飞白心知他怀疑自己也是为『百草经』而来上 就淡淡说道:“在下方才已经说过, 在下是刚才经过此地,看到院中尚有灯火,才进来的二第五曦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相信, 问道:“厅上情形如何了?”

云飞白道:“厅上好几个人都已中毒身死。”

第五曦听得神色一变,点点头道:“好,老夫进去瞧瞧。”

转身往厅上走去。云飞白跟在他身后,进入大厅。

第五曦对『百草香』心有馀悸,跨入大厅上 即双手一扬,大袖挥处,把案上香烛一起 熄灭,目光一动,发现九毒门的青衣人业已不见,不觉哼道:“果然给他逃走了。”说到这 里,回身道:“小兄弟随老夫走吧!”

云飞白道:“前辈只管先请,在下既然发现这里死了不少人,把他们埋了再走。”“那 有这么婆婆妈妈?”

第五曦突然右手一探,五指箕张,朝云飞白手腕抓来,喝道:“你快随老夫走。”云飞 白急忙吸气后退,怫然道:“ 辈这是做什么?”

第五曦一抓落空,似乎微微一怔,沉笑道:“老夫言出如山,你不想跟老夫走也得跟老 夫走了。”云飞白听得不觉气往上冲,哼道:“南山十戾中人,果然毫无道义,在下救了你, 你倒反而对在下出手了。”第五曦干笑一声道:“好小子,你敢对老夫如此说话,惹怒了老 夫,一掌把你劈了。”云飞白朗笑一声道:“第五曦,在下救你,只是为了我是白道中人, 不能见死不救,若是认为在下怕你,那只怕未必。”

第五曦右手徐徐扬起,喝道:“小子,你是找死!”

云飞白怒声道:“不信,你就劈一掌试试,看云某接得下来,接不下来?”这话自然把 第五曦激怒了,天狐、地龙、癞虾蟆,在南山十戾中他名列之二,就是在二十年前,江湖上 也人人恻目,有谁敢对他这般说话?他双目神光暴射,直射云飞白,厉声一笑道:“小子, 老夫若不是为了你泼我一碗冷茶,你此刻早就躺下了,好,你既然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就教 你知道我的厉害!”右手一挥,长袖往外飞卷而出,一团劲风,笔直朝云飞白撞了过来。

云飞白身形斜转,左手一横,斜劈过去。

他虽未直接迎击第五曦的力道,但也是斜着从侧面攻出。

第五曦的这一拂,一团劲风,虽因他身形侧转,避开了正面,但这一拂之势,劲力足有 三尺来宽,纵然避开了正面,馀势还是十分强劲,若是被它扫上一点,还是会身负重伤的。 云飞白这一记使的正是他初学会的『多罗叶掌』,看去毫无劲气,也不闻丝毫掌风,只是像 摆了一个手式。但第五曦已经发觉了,他挥出的一团袖风,在中途似是被人推了一把,把他 笔直卷去的内力,推得向前移出去了一尺有余。这一来,只是从云飞白的身前卷过,自然撞 不到他身上了。

第五曦果然不愧有『地龙』之号,见多识广上 时停住,目光棱棱,盯着云飞白,呵呵 一笑道:“好小子,你从那里学来的佛门神掌?难怪你要口发狂言了!”口中说着,身形一 晃而前,右手疾发!朝云飞白左手抓来。

这一下当真快到无以复加,云飞白只觉身前疾风一飒,几乎连他出手都没瞧清,但他玄 关已通,反应也自极快,何况左手横掌迎出之时,右手也早已有了准备,因此在面前人影一 晃之际,右腕一抬,并指点了出去。第五曦来势既快,自然没防到云飞白右手还有这么一记 绝招,但听“噗”的一声,不偏不倚点在他左胸『将台穴』上。云飞白今非昔比,这一指纵 然仓淬出手,少锐也有五六成力道,这要是点在旁人身上,『将台穴』又是胸部要穴(为心 脏大动脉所在),纵然不死,也会重伤倒地不起。第五曦一身功力,何等深厚,饶是如此, 也不觉咳嗽了一声,迅疾往后急退(点中『将台穴』就会咳嗽不止)。云飞白自然不会追击 过去,他只使了一掌一指,但就凭这两招已把第五曦嘘住了。

第五曦明知云飞白的功力不如自己甚远,但在两招之中,竟使出了两记绝学,不知云飞 白还有多少招奇妙武功没使出来,既然讨不了好,何用再行出手?何况这两招明的虽未落败, 暗中已经吃了亏了,一时倒也不敢再小觑云飞白,呵呵一笑道:“老夫还要去追那九毒门徒, 瞧在你救过老夫的份上,今晚就放你一马吧!”他这话白然是自找台阶,话声一落,“呼” 的”声,一道人影像箭一般朝门外急射出去。云飞白目送他远去,正待转身,去看看魔杖翁 服药之后,是否醒转?耳中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呻吟,急忙循声看去,原来这呻吟之声,正 是魔杖翁发出来的!这就举步走了过去,果见魔杖翁双目已经睁开,正在张着口喘气,俯身 问道:“老丈醒过来了,不知是否觉得好些了?”魔杖翁望着他,张张口依然没有说话,只 是颤巍巍的抬起右手,朝他胸口指了指。云飞白不知他以手指胸,是什么意思?问道:“老 文可是说怀中有解药么?”魔杖翁脸有喜色,朝他点了点头。

云飞白看他点着头,分明是要自己在他怀中取药了,这就蹲下身去,伸手朝他怀中探去, 那知手才堪堪伸入魔杖翁怀里,突觉右腕一紧,有如五道铁箍,箍住了脉门。云飞白一惊, 还来不及运功挣脱。魔杖翁已经一跃而起,左手疾发,连点了他五处穴道,阴森一笑道: “小兄弟,暂时只好委屈你了。”云飞白真想不到人心会有如此可怕,自己救了他,他反而 假装呻吟,骗自己上当,心头这份气愤,真是不可言,大声道:“魔杖翁,你这是什么意 思?”魔杖翁听他一口叫出他的外号,似是感到十分惊奇,佝搂着背,问道:“你也知道老 朽叫魔杖公羽?”云飞白冷冷的道:一在下是听第五曦说的。”

魔杖翁释然道:“这就难怪,老朽正在奇怪,你小兄弟轻轻年纪,怎会知道老朽身份 的?”云飞白现在渐渐明白了,敢情魔杖翁服下解药,早已清醒,刚才自己和第工曦动手的 情形,他都看到了,因为他自知若凭武功,很难制得住自己,因此故意装作,发出呻吟之声, 诱使自己伸手过去,才能出其不意,把自己制住,此人心机如此深沉,自己倒要好好应付。 心念一动,一面暗自运功,一面故意愤然道:“在下和老文无冤无仇,至少在下还救了老丈, 老丈竟然恩将仇报,出手点了在下穴道,究竟为了什么?”

“哈哈,为了什么,小兄弟不知道么?”

魔杖翁面含诡笑,徐徐说道:“这道理最是简单不过,就是因为小兄弟救了老朽。”云 飞白道:“这么说,在下是不该救你的了?”

“也可以这么说。”

魔杖翁笑了笑道:“但小兄弟也毋须动怒,老朽是要问小兄弟几句话,小兄弟只要好好 回答,老朽决不难为于你。”云飞白玄关已通,真气能在体内运行流动,虽在和他说话,仍 能运集真气,缓缓朝被制穴道冲去,一面说道:“你要问什么?”魔杖翁道:“小兄弟是如 何进来的?”

云飞白心知他并不知道自己一直躲在梁上,尤其在自己暗自运功解穴,需得较长时间, 自然希望拖长时间,对自己有利,这就说道:“在下一觉醒来,听到前面砰然一声巨响,声 音十分震耳,想起老文叮嘱过,不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可外出,但人总有好奇之心,老文 不叮嘱,在下也许不会走出房门一步,一时因好奇心所驱,忍不住循声寻来。”魔杖翁道: “你找到这里,看到了什么?”

云飞白道:“在下看到一位青衣姑娘和一个身穿青衣的人,相偕往外行去……”魔杖公 羽哼道:“这个丫头果然是九毒门卧底来的奸细。”

云飞白故意问道:“老文说的是谁?”

魔杖翁不耐的道:“你不用多问,快说下去。”

云飞白道:“在下看到大厅上有灯光,所以就悄悄走了进来。”

魔杖翁道:“后来呢?”

云飞白道:“在下看到厅上躺着许多人,心里大吃一惊,正待退出……”魔杖翁道: “你如何救了老朽呢?”

云飞白心头一动,暗道:“他制住自己,要问的话,大概就是这一句了,『百步闻香』 只有『百草经』上载有解药,他一定对自己起了怀疑!”试想:自己救了他,他还要制住自 己,从这一点看来,他说二十年前这里老主人救了他,他才甘愿为仆,追随老主人的话,也 是不可靠了,那么他屈身为仆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百草经』了。魔杖翁看他没有作声,厉 声道:“你还不快说?”

云飞白心念转动,已经有了主意,接着道:“在下还没有转身,就听到坐在上首的老夫 人气息微弱的叫道:“年轻人,你过来……﹄”魔杖翁怒声道:“老朽问你如何解了我身中 之毒,你尽说不相干的话作甚?”“老文听在下说下去,就知道了。”

云飞白接着道:“在下问老夫人是否受了伤?老夫人摇摇头,说她已经没有救了,老丈 中的毒还可能有救,要在下赶快到后园去我五种药草,说老文是欧门忠仆,希望在下把你救 活。”魔杖翁道:“你如何认识药草?”—云飞白道:“是老夫人说的,她要在下到后园什 么地方拔什么样子的草,绞了汗灌救老丈……”“嘿嘿!”魔杖翁冷森一笑道:“老朽还当 是你救了我呢!”

云飞白道:“老夫人还交待了在下几句话,转告老丈。”

魔杖翁道:“她有什么话?”

云飞白道:“老夫人说到后来,话声已经有些模糊,在下只听到她好像说什么经,给一 个叫翠儿的人拿去了,要老丈务必去跟她要回来。”魔杖翁听得一急,瞪着眼道:“老夫人 说的,可是『百草经』?”

云飞白道:“在下没听清楚,只听到什么经……”

“那一定是『百草经』了。”

魔杖翁怒哼一声,愤怒的道:“好个小丫头,老夫苦苦等了二十年,她居然捡了现成!” 现在云飞白证实了魔杖翁果然也是觊觎『百草经』,才屈身为奴。一面故作不解,问道: “老丈说什么?”“没你的事。”

魔杖翁望了他一眼,问道:“你在后园药圃中,拔了些什么药草,还记得么?”云飞白 道:“在下当时拔了很多种药草回来,那时老夫人已不能开口,用手指了几种,在下已经记 不大清楚了。”魔杖翁冷然道:“老朽带你到药圃里去,你把拔过那几种药草,老夫人指点 的又是那几种,说出来了,老朽就可放你了。”云飞白道:“老文不解开在下穴道,在下如 何能走呢?”

魔杖翁道:“你不用走,老朽会提着你去的。”

云飞白大笑一声道:“那就不用老丈费力,在下还是自己走的好。”

原来他在说这几句话的工夫,被制的穴道,已经豁然贯通,话声一落,潇洒的转身就走。 这下看得魔杖翁大吃一惊,瞪目道:“你居然能自解穴道!”

声到人到,右手五指箕张,快若闪电,朝云飞白身后抓来。

云飞白倏地回过身来,大喝道:“姓翁的,你真不识好歹!”

左手横掌一撇,使的正是那记『多罗叶掌』。

他如今连使了几次,已经领悟了不少诀要,是以留劲不发,只是顺着他抓来的手势推出。

 东方玉 >> 《玫瑰剑》

    第十六章 共御强敌

魔杖翁先前因他居然能在片刻之间,一面和自己说话,解开了五处被制穴道,还以为他武功极高,此时看他出手不带丝毫内劲,尤其这一掌,只是顺势推来,并无什么奇妙招式,不觉沉哼道:“小子,原来也不过如此……”

话声甫出,突觉一股无形大力,已经推上肩头,自己竟然毫无反击之力,身不由已被推得往右直撞出去四五步之多!

云飞白大笑道:“以你为人上,这一掌就该让你躺下去,只是在下方才既然救了你,不想再伤你罢了!”

他自知自己只会两记绝招,而且也练得并不算纯熟,魔杖翁一身武功,并不比第五曦弱了多少,真要动手,自己未必能胜得过他,因此口中说着大话,人已轻快的朝大厅外走去。

他这几句话,魔杖翁倒是深信不疑,因为他能在转眼之间自解穴道,尤其轻描淡写的横掌一推,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推出去四五步之多,这个年轻人的武功,岂非高不可测,,

江湖上几时出了这样一个年轻高手。

他当真被唬住了,站定身子,睁大双目,怔怔的望着云飞白飘然走出大厅,并未追出去。

云飞白走出大厅,迅速的闪身横掠,一下隐人暗处,不见魔杖翁追来,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等了一会,依然不见他走出,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藉着阴暗之处,隐住身形,悄悄移近厅门,朝里看去。

原来魔杖翁已经点起灯烛,正在俯着身搜索老夫人的尸体。

云飞白暗暗忖道:“原来他对『百草经』还未死心,故而在老夫人身上搜索了。”

魔杖翁找了半天,敢情并未找到,最后竟然打开老夫人梳的头发,好像给他找到了什么,脸上忽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迅快直起身来,走到正中间,移开一罪壁的一张长条桌,把壁上挂的字画取下,佝楼着身子运起双手,缓缓推动,壁间居然被他推开一道门户,他一手拿起烛台,朝那道门中走了下去。

原来这道暗门之中,居然是通向地窖的石级。

云飞白心中觉得好奇,忍不住悄悄回入大厅,走近那道暗门,往下看去,只见黑黝黝的,早已不见魔杖翁的人!

云飞白既有此发现,自然不止目轻易放过,这就悄悄跟了下去。

这地窑之中,一共似乎隔了四五间之多,他走下之时,魔杖翁已经走进右首一间室内,灯光从门口射了出来。

云飞白身子贴着砖墙,悄然掩到门口,恻脸往里看去。这间屋内,敢情是配制药物之所,地上放置着研药的铁船,和大小研钵,左右两边墙壁的木架上,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药瓶,为数不下数几百之多

中间靠壁处,是一个小小的神盒,供的自然是药王了。

魔杖翁走近神盒,伸手从盒中把一座尺许高木雕的药王神像取了下来,然后探进头去,右手拿着一支乌黑的铁钥,好像在开锁一般!

云飞白心中哦了一声,忖道:“他这支铁钥,敢从就是从老夫人的头发里找来的了,只不知他在做什么?”

正在思忖之间,耳中但听“嗒”的一声轻响,好像铁锁被打开了,原来这座小神盒内,有着一道小铁门!

只见魔杖翁左手伸了进去,打开铁门,迅快的取出两本书来!

云飞白目光一注,看清他从神盒中取出来的书,和自己在梁上得到的『百草经』居然一模一样,心中不禁暗暗觉得奇怪:“药王门到底有几部『百草经』呢!记得翠儿(其实是九毒门的三姑娘)在临走之前,曾告诉青字一号(青衣人)说她已经拿到『百草经』了,如今魔杖翁又从神盒中取出来一部,连同自己得到的,不是已经有三部了么?这三部之中,应该只有一部才是真的,那么到底敦真孰假呢!”

“翠儿拿到的一部,她随侍老夫人,魔杖翁得到的一部,藏在地室神盒之中,如此神秘,想来也不会有假,只有自己得到的一部,只是存放在大厅梁上,可能是假的了,但自己依照书上的记载,找到七味药草,就把魔杖翁中的毒解去,救醒过来,由此看来,自己这一部,也不像是假的了,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药王门的『百草经』,一共抄录了三部分藏三处,三部都是真的了。”

魔杖翁似是欣喜若狂,口中发出咯呼笑声,自言自语的道:“毕逢春, 十年前,你打了老夫一记『五毒掌』,现在老夫有了解药,非跟你算算旧帐不可!”

他凑近灯光,迅疾翻看『百草经』,然后又对着书本,从两边木架上,找到八九个药瓶,一起揣入怀中,就举步朝外行来。

云飞白要待退出,已是不及,只好问到左首一道门内,隐住身子。

魔杖翁这回行动十分快速,拾级而上,砰然一声,关上了铁门。

云飞白听出声音不对,急忙窜身而出,奔上石级,铁门业已合上,伸手推去,丝毫不动,想起方才魔杖翁是朝右推移的,这就双掌贴着铁门,功运双腕,徐徐推移,依然休想推得动分毫!!

“糟了,一定是他在外面加了闩,莫非他已经发现自己跟着他下来的不成?”

心中想着,索性走下石级,朝那屋中走去。他玄关已通,目能暗视,屋中虽无灯光,仍可看得清楚,眼看魔杖翁取走『百草经』,并没把神盒复原,他为了好奇,忍不住探头望去。

只见神盒内一扇小铁门中,还留着一个黑色的小瓷瓶,还有一张很小的黑纸,敢情里面太暗了,魔杖翁并未看得清楚,只是伸手摸到了两本书就算,这就伸手取了出来,凝目看去,黑瓶上面写著『青灵丹』三个蝇头小字,黑纸只有手掌一半大小,上面用针尖划着二行小字:“汝赡敢犯大不讳,窃取本门经典,亵渎祖师,所窃取之百草经,乃是伪书,书上有毒,三月之后,汝当全身青肿,服青灵丹可解,可惜汝不曾留意及此,乃咎由自取也。”

云飞白看到这里,才知魔杖翁费尽心机,取去的只是一册伪书,当下就把瓷瓶收入怀中,合上铁门,又把药王神像放回盒中。

想到自己一时已无法出去,索性从怀中取出『百草经』来,翻到『解毒篇』看了一阵,心想不知魔杖翁从架上取走的是些什么药瓶,也举步走了过去,凝目看去,才发现架上这些药瓶,都是药王门焙制的药草粉末,每一种草药,瓶上都标明了名称!

心中不禁大喜,若要自己照著书本配制解毒药物,不知要找多久,如今有了这些现成的药末,就方便得多。

心中想着,这就对照解毒篇上记载的药名找去,果然一种不缺,一共有二十一种之多,分装了二十一个小瓷瓶,每个药瓶,不过一节拇指大小,既然全有,不论是否能够出去,先把它收到衣袋之中再说。

今晚收获,不可谓不大,但被囚处地室,又如何能出得去呢?

收起『百草经』,贴身藏好,正待朝石级走去,再设法试试,忽听铁门外响起了一阵移动的声音!

“莫非魔杖翁又回来了?”云飞白迅速后退,隐人了转角处,贴壁站定。

铁门经人推动,缓缓开启,透进灯光,只见一个苗条人影,手持烛台,轻盈的从石级走了下来。

云飞白看清来人,暗道:“原来是翠儿!”

翠儿手持烛台,目光不住的左右转动,走得十分小心,她似是从未进入这间地窖,是以走完石级之后,便自站停下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是朝四周不住的打量,连阴暗之处,都丝毫不止目放过!

云飞白看她看得如此细心,口中暗暗叫了声:“糟了!”

就在此时,翠儿已经发现了他的衣角,倏地退后一步,娇声叱道:“是什么人!”

云飞白在这一瞬之间,机灵一动,心头已经有了主意,身子靠着墙壁,装作穴道受制,一动不动。

翠儿喝了一声,依然不见云飞白有何动静,口中哼了一声,手举烛台,举步走近,烛光照在云飞白的脸上,云飞白故意装作目定口呆的模样,她看了一眼,口中咦道:“这人被谁制住了穴道呢!”

纤掌一伸,在云飞自身上,连拍了两掌。

云飞白口中“啊”了一声,眨动眼睛,看到翠儿,不觉叫道:“姑娘……” 翠儿俏目盯着他,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云飞白忙道:“在下昨晚路过这里,错过宿头,到宝庄借宿来的。”

翠儿轻哦了一声,暗道:“原来他就是那个惜宿的人。”

一面问道:“那你怎么会在地窖中的呢?”

云飞白心中暗暗好笑,一面说道:“在下睡到半夜里,是那老管家把在下拍醒(他被翠儿点了睡穴),叫了起来……”

“是魔杖翁!”

翠儿颇感意外,睁大眼睛,问道:“他没有死?”

云飞白故作吃惊的道:“那老管家已经死了?他……”

翠见朝他看了一眼,噗哧一笑,旋即冷声道:“你说下去。”

云飞白道:“那老管家要在下随他来至大厅,他推开了壁间一道门户,要在下走在他前面……”

翠儿哼道:“他怕这里按装了机关埋伏。”

云飞白道:“在下不知道。”

翠儿道:“你快说下去。”

云飞白道:“后来走到这里,他伸手好像在在下身上点了一下,在下就不知道了,直到现在,是姑娘救了在下。”

翠姑望着他,问道:“你不会武功?”

云飞白尴尬的道:“从前练过几年。”

翠姑笑了,笑得很妩媚,说道:“练过几年,也算会武?”

云飞白不服的道:“姑娘这是小看在下了,通常二三个壮汉,都还近不了在下的身。”

翠姑格的一声娇笑,一只黑白分明的眼,从他脸上溜过,笑吟吟的道:“那你怎么会给魔杖翁点了穴道的?”

云飞白问道:“魔杖翁是谁?”

翠姑道:“就是那个老苍头咯!”

云飞白道:“他会点穴法?”

“点穴有什么稀奇?”

翠姑道:一他原叫魔杖翁锡福,一支铁杖,很少人能接得下来,大家都叫他翁一杖。”

她好像对他很有话说。

云飞白问道:“姑娘也会点穴么?”

翠姑笑得很甜,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说道:一不会,我还能替你解得开穴道么?”

云飞自好生羡慕的道:“这么说,姑娘武功一定很高了。”

翠姑清脆的笑道:一你想拜我做师父?”

云飞白故意装作傻呼呼的说道:“姑娘年纪比在下还小,在下怎么能拜姑娘为师呢?”

说到年纪,翠姑脸上不禁微微一红,说道:“你要学武,我可以把你引到我大师兄门下,你愿意不愿意?”

云飞白摇摇头道:“不要,在下拜在令师兄门下,姑娘不是成了在下的师姑了,那……不成……”

他把“不成”两个字,故意说的很低,痴痴的望着他,脸上微有缅腆之色!

翠姑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一张脸蓦地飞起两朵红云,但她丝毫没有怒意,秋波瞟着他,问道:“说了老半天,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呢?”

云飞白道:“在下白云飞,姑娘……”

翠姑道:“我叫唐翠娥。”

云飞白拱拱手道:“原来是唐姑娘。”

唐翠娥眨眨眼说道:“别老站在这里说话,咱们进去瞧瞧。”

她一手掌着灯,俏生生朝里行去,地窖一共隔了四五间之多,有的堆放着杂物,有两间放着木榻,像是练功的静室,只有右首中间一间,是配药的地方,中间供着一座小小的神盒。

唐翠娥敢情对药王知道的没有魔杖翁多,因此她没去动那神盒,只是一手拿着灯烛,在那木架上照来照去,看着药瓶,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册『百草经』来,也翻到了『解毒篇』,核对著书上药名,伸手取下了十几个药瓶,好像有些药,没有找到。

云飞白玄关已通,目光何等敏锐,轻轻一溜,便已看清她这册『百草经』,所载解毒药草,和自己得到的那册,完全不同,而且注解也不详尽,字迹也潦草得多!

这一比较,云飞白心头明白,敢情她这册『百草经』也是伪了。

如此看来,三部『百草经』,只有白己得到的才是真本,这就奇怪,药王门怎么会把真正“百草经”,放在梁上,把两本假的,却如此珍藏呢?”

这问题他马上想通了,敢情江湖上觊觎“百草经”的人,一定很多,觊觎『百草经』的原因,一种是为了对付九毒门,一种是九毒门的人,不愿江湖上有人能了解他们的毒,于是药王门造了两部假的,如此珍藏,把真本放置梁上,说成假的,这秘密一定有许多人知道,故而没人去要真的,却千方百计去找珍藏的伪本了。

他故意问道:“唐姑娘,你看的是什么书呢?”

唐翠娥似乎并未瞒他,淡淡的道:“这是药王门的一本孤本药书,这上面载了好几种解毒的药方,我要把这些药瓶带回去。”

云飞白道:“这里不是姑娘的家么?”

“不是。”唐翠娥道:“这里是药王门掌门人的家。”

她把十几个药瓶收人身旁革囊之中,回眸道:“好啦,我们可以出去啦!”

云飞白道:“唐姑娘要回家去了么?”

唐翠娥道:“不,我还要去办件事。”

云飞白心中一动,暗道:“她不知去办什么事?”但这话他不好问,问了会引起唐翠蛾的疑心。

两人默默的拾级而上,走出地窖,唐翠娥又推上了铁门,跨出大厅,她忽然身形一停,望着云飞白,说道:“白兄要去那里呢,”

云飞白看她脉脉含情的模样,口气也改了,称起自己“白兄”来,心头不禁暗暗攒了下眉,说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地,要赶回家去。”

唐翠娥晕生双颊,说道:“白兄如果没有什么急事,和我作伴同行,好么!”

云飞白试探着道:“唐姑娘要去那里呢!”

唐翠娥道:“我要赶去颖州,你呢!”

云飞白心中有些矛盾,他本意化名白云飞,就是想和她一路同行,好探探她的口气,但他发现了唐翠娥脉脉含情的眼光,不禁感到踌躇起来,说道:“在下……”

“你这人……”唐翠娥轻嗔道:“就是这样不好,说话吞吞吐吐的。”

“不!”云飞白道:“在下舍间是颖上,只是……”—

唐翠娥眼睛一亮,瞟着他,问道:“只是什么呢?”

云飞白嗫嚅的道:“在下只是觉得和唐姑娘同行,路上只怕不便。”

唐翠娥嗤的笑道:“这有什么不便?你在路上不要叫我唐姑娘就是了。”

云飞白道:“不叫你唐姑娘,叫什么呢!”

唐翠娥羞赧的道:“我们在路上兄妹相称,我叫你大……哥……你叫我妹子就好。”

她说到底下几个字,已经越说越轻,粉颈都垂了下来。

云飞白道:“这个如何使得?”

唐翠娥道:“这有什么关系,我们认作兄妹,旁人就不会瞎猜了。”

云飞白道:“唐姑娘……”

唐翠娥道:“你还在叫我唐姑娘呢!”

云飞白道:“这……这……”

“大哥。”唐翠娥仰起脸,催道:“我们快走咯!”

“二位不用走了!”

左首长廊间,有人沙着喉咙笑道:“老夫已经等候多时了。”

唐翠娥柳眉一挑,叱道:“什么人?”

一面低低的道:“白大哥,我们出去。”

两人并肩走出大厅。

那沙喉咙的人怪笑道:“三姑娘只顾着说哥哥妹妹了,自然不会注意到老夫等人了。”

“老夫等人”,那是说来不止一个了。

唐翠娥听得又羞又气,大声道:“你们是些什么人,都给姑娘滚出来!”

“哈哈!”那沙哑声音大笑道:“老夫不是明明站在这里么?”

云飞白举目看去,只见左首长廊前果然一团黑影,那是一个矮胖得像面团似的一个老人!

云飞白暗暗吃了一惊,说道:“是癞虾蟆莫元奇!”

黑暗之中,但见两点金光突然迸射如炬,莫元奇厉声道:“好小子,老夫的名号,也是你叫得的么?”

唐翠娥傍着云飞白身边,冷冷的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干么要来找碴?哼,姑娘也不是好惹的。”

“老夫知道。”

莫元奇撇着八字脚,缓缓走近,含笑道:“三姑娘是九毒尊者的关门弟子,当然不好惹。”

唐翠娥道:“你知道就好。”

莫元奇一手摸着嘴上两撇胡子,含笑道:“就是因为三姑娘是九毒尊者的门下,所以要请三姑娘跟着老夫屈驾一行,这位小扮既是三姑娘的情郎,那就最好不过,二位一起去,有个伴儿上 姑娘也不致有寂寞之感了。”

“你胡说!”

唐翠娥心里虽然对云飞白发生了情素,但这是姑娘家心里的事,给人家说穿了,自然又羞又急,一手不自觉摸摸剑柄,喝道:“你凭什么?为什么要跟你去?”

莫元奇大笑道:“三姑娘,老夫亲自前来相迎,这面子已经不小了,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唐翠娥撇下了嘴,说道:“我不去,你能把我怎样?”

墓兀奇嘿然道:“小丫头,不去,老夫就把你擒了去。”

唐翠娥道:“你要和我动手?”

“哈哈哈哈!”

莫元奇仰天大笑道:“老夫和你这黄毛丫头动手,那末免太抬举你了!”

说到这里,回头喝道:“来人。”

只听有人应声道:“属下在。”

一名面如黄蜡的青衣人急步趋入,他身后紧跟着走进高矮不等的七个灰衣人来!

云飞白目光一注,不禁暗暗攒了下眉,忖道:“看来北岭七凶,果然落在癞虾蟆莫元奇的手中了。”

原来那青衣人率领着走入的七个灰衣人,正是北岭七凶(蓝如玉的义父和六个叔叔)。

莫元奇一挥手道:“要他们把这两个小娃儿拿下了,但不可伤了他们性命。”

黄蜡脸青衣人躬身应“是”,忽然喝口发出一声尖细的竹哨之声,哨音方起,七个灰衣人双目之中忽然射出森冷的咒光,举步朝云飞白、唐翠娥两人逼了上来。

“锵”的一声,唐翠娥掣出一柄蓝光湛湛的短剑,回头悄声道:“白大哥,你莫过来,我会对付他们的。”

这两句话,就已显示出她对云飞白的真情。

云飞白心头甚是感动,忙道:“唐姑娘,慢点,你当他们是谁?”

唐翠娥问道:“他们是谁?”

云飞白道:“这七个灰衣人就是昔年凶名久着的北岭七凶。”

唐翠娥听得一怔,望了云飞白一眼,目中流露出坚毅之色,低声道:“白大哥,我和他们一动上了手,你就往厅后退走,越快越好,不用管我,日后,我会找你去的。”

这话,更说得情意绵绵!

就在这几句话的工夫,北岭七凶已经逼近阶下!

唐翠娥短剑一挥,划起一道湛然蓝光,拦在前面,转身,左手朝云飞白轻轻推了一把,急促的道:“白大哥,快走。”

她剑光才发,北岭七凶中最右首的矮胖老人抬手就是一掌,朝她剑上劈来。

“铮”!唐翠娥但觉剑上震力奇强,划出的短剑,几乎被震脱手!

就在这剑光一滞之际,对面右首第三个瘦高灰衣人,突然欺身直上,右手一探,五指如钩,朝唐翠娥喂毒剑身上抓来。

此人五指黝黑如墨,敢情套了铁指,是以不怕淬了毒的锋利长剑。

唐翠娥一身武功确也不弱,身形一闪,缩手之间,短剑剑尖几乎在对方手指快要接触上的一瞬间收了回来。

但在她身形刚动,右首第二个中等身材的灰衣人左手朝她肩头拂出。

这一拂形同闪电,一股劲风,刚好拂上她的左肩,等到唐翠蛾缩手收回短剑,再待退避已是不及!

就在此时,她忽然发觉有一点指影从她身后肩头朝外点出,把中等身材灰衣人逼退了一步。

唐翠娥转脸看去,那出指逼退中等身材灰衣人的不是云飞白还有谁来?她惊喜的祗说了声:“你怎么还不走……啊,你后面……”

原来右首一个灰衣人不知何时已欺到了云飞白身后,双手箕张,鹰爪般双手,无声无息朝云飞白双肩攫落。

其实云飞白的玄关已通,身后有人欺近,他早已警觉到了,身形倏转,左手横掌,随着身子朝外按去。

那欺来的灰衣人乍睹云飞白这记掌式,没待他发出掌力,人已往后跃退开去。

云飞白急忙和唐翠娥以背贴背的站好,一面说道:“他们还自持身份,七人中只有一人轮流出手,若是七人齐上,我们只怕一招也接不下来了。”

唐翠娥愁急的道:“白大哥,我要你走,你为什么不走呢?”

“在下能走么。”

云飞白刚说了一句话,对方又有一个灰衣人呼的一拳,迎面击来。

云飞白身形一偏,堪堪让过,另一个灰衣人又振腕一指朝唐翠娥点出。接着又有一个横掌切向云飞白。

北岭七凶每一个人都有一身绝学,功力惊人,因此每一招出手,不论是瓜是指,都有一股势道奇猛的啸风,应手而生。

他们虽然七个人各发一招,轮流出手,但出手之快,几乎令人目不暇接,好像一个人生了七条手臂,这只手堪堪收起,那只手业已发出,逼得两人只顾东躲西门。在场内团团乱转。

云飞白自左掌右指,(以指代扇)还可以和对方周旋封解,唐翠娥简直连还手都还不起,对方功力太强,除了躲闪趋避,手中主自执着一柄淬毒短剑,根本没有她出手的机会。

几招下来,云飞白心头有点感觉到了,北岭七咒虽然被迷失了神志,虽然把自己两人围在中间(动手没有几招,已把两人围在中间了),但他们对自己左手横掌以待的手势(多罗叶掌),似乎是十分忌惮,每次发招攻来,遇到自己左手,便立即跃退,没有一个肯和白己硬对的,因此自己左手一直横着手掌,始终没有发过一掌。

至于自己右手,本是以指代扇,在效果上自然比使用摺扇差了许多,不能发挥玄奥的招式作用,但也只要自己点出,对方七人似乎也识得厉害,同样的一接即退,所以从未有过真正硬打硬接。

因此之故,真正遇上强大压力的是唐翠娥,她在七人循环出手之下,还能维持这些时光,全杖两手不停的转着圈子,多少记掌指交击,都是云飞白代她接下去的。

这一阵工夫,唐翠娥已经屡遇险招,惊得她香汗湿透了衣衫,连和她背脊相贴的云飞白都可以感觉她背上热气烘烘,呼吸都喘不过来。

这一场搏斗,因为作者是从被围在中间的两人身上写的,因此北岭七凶的出手虽快,但总是一个接一个循环出手,并不是七人联手围攻,好像情形并不激烈,但如果你是第三者的话,站在场外观战,这情况就不同了。

你所看到的北颔七凶,倏进倏退(倏退就是遇上了云飞白的『多罗叶掌』),人影闪动,灰衣飞扬,虽然一个接一个出手,但因他出手奇快,在局外人的眼中,看到的已是七个人全在飞扑出手一般。

尤其场中两人,不住在旋转闪避,九个人都在飞快进退游动,一阵阵慑耳啸风,更是此起彼落,满场横飞,使人眼花撩乱,很难看得清双方攻守之势。

但这说的只是普通会武之人而已,癞虾蟆莫元奇就不同了,他一双金光闪闪的眼神,场中每一个人,出手每一记招式,莫不看得清清楚楚,但也有一点使他想不通的,因为他没有身临其境,没有和云飞白亲自交过手,云飞白没有使出完全的一掌(只是横着手掌而已),因此他心中觉得奇怪:“这小子左手横掌不发,北岭七凶几乎记记都在回避着他,这到底是什么道理呢?明明一招就可以把他解决的,偏偏要处处退让着他,这样下去上能拿得下他们?”

他心头疑念一起,右手一摆,喝道:“要他们停。”

黄腊脸青衣人口中吹起一声竹哨,围攻的北岭七凶突然全都停止下来。

莫元奇道:“你要他们使兵刃!”

他说的话,就是命令,黄腊脸青衣人口中又吹了两声急促的哨子。

北岭七凶在这一瞬间,当真如响斯应,突然翻腕掣出了剑来。

他们这一掣出创来,云飞白看得不禁暗暗一惊,叫了声:“七色剑!”

原来他们七支长剑分为红、蓝、白、黑、黄、绿、紫七色,光芒流动,夺目慑心,正是昔年名震江湖的“七色剑!”

这中间虽然只有一句话,两声哨子的时间,但被围在中间的两人已经有了喘息的机会,唐翠娥左手迅快把一颗药丸,塞入云飞白的掌心,低声道:“快含在口中。”

方才就因为云飞白的突然在她身后现身,接着又连番受到攻击,她要想使毒,碍着云飞白,无暇递解药给他,以致投鼠忌器,不敢贸然使毒。

这回,有了喘息机会,她才把解药递给了云飞白。

云飞白心知她要使毒了,这下使他不禁大感为难,北岭七凶是自己义妹蓝如玉的义父和叔叔,撇开这层关系,他们昔年虽然是凶名甚著,但二十来闭门思过,韬光养晦,未曾为恶,此次乃是遭人劫持,神志被迷,自己不能把他们救出,岂能让唐翠娥施毒?

心念闪电般一转,来不及把药丸纳人口中,就大声喝道:“莫元奇,你要他们暂且住手,”

莫元奇冷冷的道:“小子,你有什么话说?”

云飞白眼看北岭七凶手持“七色剑”,已有发动之势,接着喝道:“你先要他们住手。”

“嘿嘿!”莫元奇笑声尖而刺耳,说道:“小子,你怕了是不是?好,请你们两个也逃不上天去,老夫就要他们暂时停止攻击,你有什么话,快说。”

随着话声,右手抬了抬。

黄蜡脸育衣人果然又吹了一声竹哨,北岭七凶七支长剑在同一时间,宛如毒蛇人洞,一下收入鞘去。

云飞白冷然道:“莫元奇,你外号癞虾蟆,名列南山十戾,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了,是不是?”

莫元奇目射金芒,沉声道:“好小子,你犯了老夫忌讳,就是死数!”

他一向不喜欢别人叫他癞虾蟆。

云飞白道:“在下还不至于死在你姓莫的掌下,你既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就该各凭武功,一决胜负,支使神志被迷的人,那又算得什么人物?”

“各凭武功?”

莫元奇大笑道:“凭你们两个娃儿,要和老夫一决胜负?”

云飞白道:“怎么?是在下不配?还是你不敢?”

莫元奇大笑道:“三四十年来,老夫还没听过像你小子这样狂妄的话。”

“在下就是要和你打个赌。”

云飞白道:“好,在下就不说你敢不敢?问你愿意不愿意?”

莫元奇望着他,说道:“你要如何赌法?”

“赌法很简单。”

云飞白道:“你我以三招为限,你胜了,咱们就跟你走,但若是在下侥幸胜了,你就得率领北岭七凶,立即退走,你认为如何?”

莫元奇目射奇光,呵呵大笑道:“你以为能胜得了老夫?”

云飞白道:“这个在下也不知道,要交上手,才能分出胜负来?”

莫元奇笑一声道:“好,老夫和你赌了,哈哈,老夫居然会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赌技,传出江湖,又有谁能言?”

唐翠娥心头一急,叫道:“白大哥,你怎么胜得了他呢?”

云飞白道:“我既然说出口来了,是胜是负,那也管不得这么多了。”

唐翠娥道:“白大哥,你这是何苦呢?你一定认为我胜不了他们,是不?我如果制不了他们,我就不配做九毒尊者的门下弟子了。”

莫元奇大笑道:“三姑娘,你错了,告诉你也无妨,他们都戴了特制面具,绝不会怕你使毒的。”

云飞白道:“咱们既然讲好了,各凭武功定胜负,唐姑娘也不用再使毒了。”

莫元奇道:“好,咱们就这么办,小子,你可以出手了。”—

“且慢!”云飞白一摆手道:“咱们还没讲好如何才算分出胜负来。”

莫元奇道:“依你之见呢?”

云飞白道:“阁下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在下要胜你并非易事,因此咱们这招必须有个标准,譬如咱们硬对一掌,在下和阁下如果同样被震退一步的话,就该算阁下负了,阁下认为是否公平?”

“公平、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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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情爱之蛊

莫元奇点看头道:“咱们如果打成平手,老夫自然就算负了。”他不但自负成名多年,功力深厚,绝不会和一个后生小子打成平手,更何况他练的是‘虾蟆宝’,就是和他功力相等的,也休想把他推出一步。

云飞白道:“阁下那是完全同意了?”

莫元奇点头道:“老夫完全同意。”

“那好!”云飞白道:“在下可以出手了吧!”

莫元奇道二你只管出手好了。”

“在下那就有僭了。”

云飞白话声出口,左足随着往前跨上一步,右腕抬处,并指若戟,朝对方左乳‘命脉穴’点去,同时左手化掌,一记‘多罗叶掌’也跟着横掌击出。

两招旷世绝学,虽然发有先后,也差不多是同时击出的了。

莫元奇虽然在云飞白出手的一瞬之间,已发觉这年轻人指法奇幻,一身功力也似乎极高,他仗著‘虾蟆宝’遍身刀剑不入,存心硬接云飞白一指,因此并未还手。

但听“笃”的一声,云飞白二指不偏不倚,击在癞虾蟆莫元奇左乳的‘命脉穴’上,几乎有如击在金石一般!

云飞白早就知道对方练的‘虾蟆宝’,自己这点武功,是伤不了莫元奇的,故而在这一指上,只用了六七成力道,他把十成功力,都放在左手那一记‘多罗叶掌’上。

这是一明一暗,一虚一实,他明知‘多罗叶掌’也伤不了莫元奇,他也并不希望伤他,只希望能把莫元奇推出去一步,自己就获胜了。

莫元奇没防到云飞白会把两种绝学同时使出,他坦然接下了云飞白一指,心头正感惊楞:“这小子好精纯的内力,无怪他要口发狂言了!”

就在他心念初动之际,云飞白的手掌也推上了癞虾蟆肥胖的身躯,这一掌似乎毫不着力,比刚才那一指的劲力,还差得多,莫元奇自然更不在乎!

但就在这电光如火之间,他突然感到云飞白的掌上竟然含蕴了一股至大至柔之气,温和的涌上身来!

癞虾蟆究竟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见多识广,暗忖道:“这小子使的会是佛门神功么?”

癞虾蟆急忙挥起右手之袖,企图消卸云飞白的掌力,已是迟了半步,在这一瞬间,他只感到自己没有一招武功,可以解得这记掌势,身不由己被推得往后退下了一步;但还是站不稳椿,不觉又后退了一步。

云飞白站在原地,双掌早已收了回去,朝他拱拱手,笑道:“莫前辈,承让了。”

莫元奇呆得一呆,第一招上,就被人家推出了两步,后面两招,自然不用再比了。

他说什么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瞪着两颗眼珠,一张圆脸不禁微微一红,呵呵笑道:“好小子,得了便宜卖乖,好,好,老夫走!”

果然朝黄腊脸青衣人挥了挥手,掉头就走。

青腊脸青衣人左手朝天一举,那自然是给北岭七凶的暗号,率着北岭七凶急步往门外而去。

唐翠娥没想到云飞白居然能在一招之间,胜了凶名久着的癞虾蟆莫元奇,一时不禁喜上眉梢,脸上洋溢着娇笑,像翠蝶般飞快的迎了上来,甜笑道:“白大哥,原来你武功竟有这样高法,人家还给你耽心死了呢!你方才骗我,还说什么从前练过几年,我不来啦……”

她又是轻嗔,又是撒娇,脸上笑得红馥馥的,但却噘起了樱唇,忽然口中嘤咛一声,像乳燕投怀,一下扑入了云飞白的怀里,玉臂一环,紧紧抱住了他的身子,一颗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还在不依不休的轻轻的晃动着!

云飞白一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闹得个手足无措,耳鬓厮磨,散发着幽香的秀发,在他颈子里飘动,引起轻微的痒感,使云飞白一颗心骤然狂跳起来!

他不好把她推开,天底下也绝没有铁石心肠的男人,会把这样一个绮年玉貌,柔情如水的女孩子推开去。

但他还算把握得住飘荡的心,只是轻轻的叫了声:“唐姑娘……”

她听得更是不依,嗯道:“不来啦,人家叫你白大哥,你还叫人家唐姑娘、唐姑娘的……”

她螓首直摇,幽幽的道:“你要……叫我……妹子……才对……”

云飞白身上沁出汗来,他自然拗不过她,只好顺着她道:“好,我叫你妹子。”

唐翠娥半边娇靥贴着他肩窝,娇声道:“那你叫呀!”

“我叫…”云飞白脸颊发赧,低着头轻轻叫道:“妹子……”

“嗯!”唐翠娥笑了,笑得有些羞涩,也很妩媚,她忽然仰起脸来,四目相投,缓缓闭上眼睛,把两片鲜红得像樱桃般的小嘴,瓠犀微露,缓缓的送了上来!

她有着轻微的喘息,吐出一缕动人的口脂幽香。

云飞白就算最老实,也会心动,何况他的心早已在飘荡,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四片炽热的嘴唇,”下就美妙的紧紧的合在一起。

他只感到她纤软柔滑的丁香,轻轻送入了口中,互相合咽吮吸!

天地间,刹那都静止下来,只有两颗心在跳,彼此都可以感觉得出来!

渐渐,连心跳也听不见了,两个人快要溶化成一个,白然什么也听不到了。

但就在这美好、忘我,两情缠绵之际,两个人的耳朵,都听到了一声轻笑!

两人同时警觉,也很快的分了开来!

云飞白双颊如火,轻声道:“你有没有听到笑声?”

唐翠娥一张粉脸也红馥馥的,带着羞涩,白了他一眼,娇瞠道:“自然听到了,都是你……”

云飞白目光转动,朝四周打量了一眼,说道:“奇怪,怎么会没有人呢?”

唐翠娥举手掠掠散乱的秀发,说道:“我们找找看。”

“不用找了!”

一个像银铃般的笑声,起自两人身后,娇笑:“我就在这里。”

云飞白听得一怔,急忙转身看去,只见石阶上俏生生站着一身红色窄腰衣裙,头挽官髻,面貌娇美的女子,眉眼盈盈,看去约莫花信年华,这时笑吟吟的望着白己两人!

这红衣女子来得无声无息,武功自然极高了。

云飞白心头暗暗一惊,问道:“姑娘是什么人?”

红衣女子格的一声娇笑,说道:“你还叫人家姑娘,姑娘的,你要叫我姐姐才对呢!”

只要听她这句话,她一定已经来了好一回了,因为这句话是刚才唐翠娥说的,她只不过“妹子”二字改为“姐姐”罢了。

唐翠娥双颊蓦地飞红,纵身扑了上去,扭着纤腰,不依道:“二姐,我不来了!

原来那红衣女子竟是唐翠娥的二姐。

“唷,我的好妹子,你现在别再跟大姐撒娇了吧?”

红衣女子一把搂着她,娇笑着道:“因为你已经找到撒娇的人了!”

“啊,二姐!”

唐翠娥缅腆面带着喜悦的道:“我给你引见,他叫白云飞……”

红衣女子娇声道:一好妹子,你不用介绍了,我认识。“

唐翠娥惊奇的道:“二姐认识他?”

“唔!”红衣女子目光膘着云飞白,格的笑道:“我认识云公子,比你还早呢?”

云飞白听她叫出“云公子二 字,心头暗暗奇怪,忖道:“她认识自己,自己怎么从未见过她呢?”

唐翠娥脸色微变,颤声道:“二姐你……”

她还以为云飞白是二姐的情人呢!

红衣女子格的笑道:“小妹子,你只管放心,云公子可不是我二姐的心上人。”

唐翠娥听她这一说,不觉释然一笑,接着抬目问道:“二姐叫他云公子?”

“是啊!”红衣女子笑着道:“二姐不是说认识他比你早么?他那时好像叫云飞白二

唐翠娥转脸望若云飞白,眨眨眼睛,问道:“白大哥,你到底叫白云飞呢?还是云飞白呢?”

云飞自到了此时,只得说道:“在下正是云飞白。”

“啊!”唐翠娥幽怨的道:“原来白云飞,是你骗我的,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二妹还想不出来么?”

红衣女子格的笑道:“那是因为他认识许多姑娘家,所以对你只好说个假姓名了。”

唐翠娥一呆,问道:“你说他认识许多姑娘家,都和他很好么?”

“那要问他自己了!”

红衣女子娇笑道:“不过据我所知,就有三个姑娘家和他哥哥妹妹的……”

她伸出一只粉嫩的手掌道:“一个叫蓝如玉,一个叫管练霞,还有一个叫甘明珠,云公子,我说的可对?”

云飞白听得心头大疑,一面点头道:“不错,这三位姑娘,都是在下的义妹。”

红衣女子格的笑道:“小妹,你都听到了,二姐没说错吧?”

唐翠娥脸色剧变,目含泪珠,说道:“云飞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云飞白道:“在下并没有瞒你,我们才相识不久,中间又有癞虾蟆一场纠纷,在下有时间告诉你么?”

唐翠娥想想也觉得有理,朝他歉然一笑,幽幽的道:“那是我错怪你了。”

“小妹,你真死心眼。”

红衣女子摇头道:“想不到平日眼高于顶的你,竟会对他一见锺情,这么……”

她感到以下的话,似嫌不雅,就抿抿嘴,一笑而住。

“我不管。”

唐翠娥羞涩的道:“白大哥,我还是叫你白大哥的好,你还是叫白云飞吧!”

云飞白道:“唐姑娘,你还没给在下引见你的二姐呢!”

红衣女子格的笑道:“云公子真是健忘,那天我要去跟送子观音烧香,偏偏走到半途上脚疼起来,要你送我到山上去,你就是不肯……”

云飞白猛然一怔,说道:“你是九毒观音……”

“秦妙香。”

九毒观音接口说了出来,她边说边笑,笑得很娇,眼波一溜,续道:“就是咯,这一说云公子终于想起来了!”

云飞白目光凝注,急着问道:“你把蓝如玉、甘明珠等人,迷失神志,弄到那里去了?”

九毒观音娇笑道:“现在,你有了我小妹子上问她们干么?”

云飞白嗔目喝道:“好个妖女,你仗着区区剧毒,以为云某怕你了么?”

“唷!”九毒观音轻轻披下了嘴,说道:“瞧你凶霸霸的,这是干么呀?我只是要蓝如玉和我合作,去对付三灵门,难道你不想对付他们?”

“合作?”云飞白怒哼一声道:“合作应该坦然相处,你却鬼域居心,用毒药迷失许多人的心志,这算是那门子的合作?”

“云飞白,”

九毒观音冷笑道:“今晚我要不是看在小妹子的份上,你早就躺下去了。”。

云飞白大笑道:“那倒只怕未必。”

九毒观音格的一声娇笑,眼波流盼,说道:“你可要试试?”

她纤纤玉手,轻盈的举了起来,姿势极为优美!

唐翠娥急忙一下拦在云飞自身前,朝九毒观音道:“二姐,你不能出手。”

九毒观音缓缓的放下手去,格格笑道:“小妹子,你八字还差一撇呢,就这样护着他了。”

唐翠娥粉脸一红,说道:“二姐不是说看小妹的份上么?”

“好!”九毒观音道:“二姐不难为他就是了。”

唐翠娥道:“谢谢二姐。”

云飞白也因自己已经得到了‘百草经’,而且也得到了药王门炼制成药末的十几种药草,只要稍假时日,自己即可按方配制成解药,此时还是忍耐些为是,因为听了她们师姐妹的话,只是哼了一声,没再作声。

九毒观音道:“小妹子,你当二姐做什么来的?”

唐翠娥道:“小妹不知道。”

九毒观音道:“我听说小妹已经取到‘百草经’了,对不?”

唐翠娥道:“是的。”

“那好!”九毒观音道:“你把‘百草经’交给我带回去吧。”

唐翠娥应了声“是”,探怀取出二本‘百草经’,递了过去。

九毒观音接过,收入身边一个革囊之中,盈盈眼波朝云飞白一溜,含笑道:“师父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你可以和他一起去,等办完了,也该带他去见见师父他老人家。”

唐翠娥粉脸一红,问道:“师父交代的是什么事呢?”

九毒观音道:“目前,据说三灵门正在全力搜寻甘春霖的下落,由此可见甘春霖并未落在他们手中,师父要你见机行事,能把甘春霖找到。”

云飞白心中一动,暗道:“甘老伯原来并没有落在任何人的手中。”

唐翠娥为难的道:“这个,小妹如何找得着他呢?”

九毒观音道:“据师父判断,甘春霖一定潜伏在那里,他决不会走得太远,可能仍在甘家庄附近,目剪二灵门的人,明的已经撤走,但暗中查访得很紧,你和白公子不妨再走一趟阜阳,师父也没限你时间,你们譬如去游山玩水,有白公子在一起,你们就住在甘家庄去好了,有什么事,我会派人和你连络的,好啦,我要走啦!”

她走了几步,回头道:“白公子,我把小妹交给你了。”

一阵风般往外行去。

唐翠娥朝他嫣然一笑道:“白大哥,我们也该走了。”

云飞白因听九毒观音传达命令,要唐翠娥去找甘伯父,而且管练霞也和自己约在插花庙附近见面,自己和她一路,才能明了他们的动静。心中这么一想,就点点头道:“好吧!”

两人相偕走出西山别业大门,唐翠娥偏头问道:“白大哥,我想问你一句话,不知道你肯不肯很诚实的回答我?”——

云飞白道:“你要问什么呢?”

唐翠娥道:“你和那三个姑娘,和那一个比较好呢?”—

云飞白笑道:“她们都是我的结义妹子,自然都一样的了。”

唐翠娥又道:“那么她们三个人中那一个比较漂亮呢?”厂—

云飞白道:一她们和你年龄差不多,面貌虽然不同,但也差不多的了。”

唐翠娥追问道:“你和她们都有情么?”

云飞白道:“那也是兄妹之情罢了。”

唐翠娥偏头道:“那么和我呢?”

这话,云飞白很难回答了,自己和她只不过才认识而已,根本谈不上兄妹之情,但方才自己吻了她!不!这也可以说是她热情如火,送给自己吻的。

既然吻了,能说没有兄妹之情么?不!这已经超过兄妹之情了。

这要自己如何回答呢?

他朝她笑笑,说道:“自然也是兄妹之情咯!”

“唷!”唐翠娥丝毫不止目放松,披披嘴道:“白大哥,原来你和她们的兄妹之情,也和我一样么?”

云飞白尴尬的道:“那你要我怎么说呢?”

唐翠娥羞涩的道:“难道你还不明白?还要我说呢?”

云飞白暗暗攒了下眉,说道:“姑娘这份情意,在下……在下……”

“不!”唐翠娥不待他说下去,低低的道:“你叫我妹子咯!”

“好!好!”云飞白只得顺着她道:“我叫你妹子。”

唐翠娥朝他嫣然一笑道:“白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白大哥呢!”

云飞白笑道:“这个我猜不出来,你说呢?”

唐翠娥幽幽的道:“因为白云飞只有我一个妹子,对不,所以我宁愿叫你白大哥了。”

云飞白笑了笑道:“但白云飞只是我当时随便说的假名字,我毕竟是云飞白呀,”

唐翠娥说道:“姓名只是一个人的标记罢了,你以后就叫白云飞,不就是白云飞了么?”

她不待云飞白说话,接着斜睨一笑道:“白大哥,我不管你有几个妹子,以后只要对我好就好了,我也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对我好的。”

她好像很充满自信。

云飞白不好多说,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云飞白才道,“你二姐说的三灵门,就是癞虾蟆那一班人么?”

“是啊,”唐翠娥道:“三灵门是新近才在江湖出现的一个神秘门派,我是听大师兄(九毒书生毕逢春)说了,才知道的。”

云飞白道:“他们为什么叫三灵门呢?”

“你这也不知道?”

唐翠娥偏着头,说道:“三灵,就是三戾咯,南山十戾,已经只剩下三戾,三灵门的首脑人物,就是他们三个了。”

云飞白道:“你们九毒门和三灵门有什么梁子呢?好像水火不相容的样于。”

“这我就不知道了。”

唐翠娥道:“只是我听师父说过,好像是他们先对我们挑衅。”

云飞白道:“我觉得有些奇怪,江湖有这么大,但你们双方,却处处都已成了短兵相接,譬如双方都在争‘百草经’,都在找甘春霖上 为什么呢?”

唐翠娥道:“因为‘百草经’上载有许多解毒药方,若是给他们取走了,对我们就会不利。”。

云飞白道:“那么找甘春霖又为什么呢?”—

唐翠娥道:“那和‘百草经’一样,因为甘春霖有一颗避毒珠,专解天下奇毒,所以不能让他们把甘春霖劫走。”

云飞白道:“原来如此!”

他现在完全明白了,两帮人争夺‘百草经’,争觅伯父,全是为了‘解毒’。三灵门得到解毒药物,就可不惧九毒门,九毒门取到了解毒药物,就不惧有人能解他们之毒,究其原因,无非为了争雄武林,称霸江湖。

记得琼天逸士在自己临行时,要自己告诉管练霞:九毒老魔已出世,唯一能克制他的,普天之下,只有驱龙珠,务必多方留心,查到此珠下落,看来此行倒是十分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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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书房定计

甘禄堂立即走上一步,悄声道:“云公子,庄主下落未明,目前三灵门和九毒门两方面 的人,都在找他,小姐又落在九毒观音的手中,现在只有全仗云公子大力赐救了。”

云飞白心中不禁一动,忖道:“他是九毒观音手下的青字五号,这番话,莫要是九毒观 音要他试探自己来的?”

一面反问道:“甘总管可知你家小姐和蓝姑娘她们如何了?”

甘禄堂道:“小姐和蓝姑娘都被九毒观音述住了神志,目前已由青字三号领着他们离开 这里,小的奉派回到庄上来,所以并不知他们去向。”

云飞白道:“你回来之后,可有什么打算呢?”

甘禄堂道:“云相公也许认为小的是九毒观音手下的青字五号,并不相信小的,但小的 此心可对天日,庄主对我的恩德,纵使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只是小的力量太薄弱了,以小 的看,只有云分子和管姑娘,才能救得了庄主、小姐。”

云飞白目前经历了不少事故,就说药王门的翁一杖吧,屈身为奴二十年,目的只是为了 一部『百草经』,江湖上人心叵测,甘禄堂说的话,自然也未可全信。

心念这一转,只是沉吟道:“目前两方面的人既然都在找甘伯伯,由此可见甘伯伯尚未 落入他们手中,至于甘姑娘,她和我义结兄妹,如今落在九毒观音手中,我自然有责任要救 她脱险,只是九毒门善于用主母,武功再高,也无法和剧毒抗衡……”

甘禄堂道:“只可惜小的职位太低了,无法弄得到解药,但天下之大,奇毒虽然厉害, 总是有药可解,也并不一定可怕……”

云飞白点点头道:“目前,惟一可行的,他们双方既然都在找甘伯伯,如能先把甘伯伯 找到就好。”

甘禄堂道:“急也就急在这里,就算庄主躲得过一时,但时间稍长,总会给他们找到的, 小的实在替庄主耽心……”

正说之间,唐翠蛾己喜孜孜的走了进来,问道:“白大哥,你和甘总管在说些什么呢?”

云飞白道:“正在问他,甘庄主平日有些什么好友?和交往的是什么人?哦,你去看过 房间,还满意吗?”

唐翠娥道:“甘姑娘住的房间,自然根好,只是离这里远了些,我刚来,路径不熟,好 像转转弯弯,走了不少路呢!”

甘禄堂陪笑道:“是三姑娘初来的关系,住几天,就熟了,其实并不算远,从这里去只 隔了两进楼宇。”

唐翠娥问道:“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甘禄堂道:“这里除了张嬷嬷,和厨下的人,外面一共有十六名庄丁……”

“我又不问你这里的人二

唐翠娥道:“我是说,二师姐派在这里的人,有几个?”

甘禄堂道:“这里只有小的一个。”

唐翠娥道:“那你不要叫我三姑娘,叫我唐姑娘就好了二

甘禄堂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庄丁在书房里点上了灯,不久,又有一名庄丁在八仙桌上摆好两付 杯筷,送上酒菜。

甘禄堂随着走入,歉然道:“云公子、唐姑娘,今晚厨下没准备什么,二位只好将就着 用了。”

八仙桌上,已摆上了六盘菜,和一个汤,虽然说不上丰盛,却也有鱼有肉、有蛋、有笋!

云飞白道:“甘总管不用客气,这样已经很好了。”

甘禄堂和庄了一齐退出。

云飞白道:“妹子,快来吃了,这几天一路上都没好好休息,吃过晚餐,好好休息一晚, 明天一早,我们就得出去找人了呢!”

唐翠娥倒是真的很听他的话,两人匆匆吃过晚餐,庄丁收拾好盘碗,又给两人沏上了开 水。

唐翠娥坐了一回,起身道:“白大哥,你早些休息吧,我也要回房去啦!”

她才一起身,张嬷嬷已经在门口伺候着,立即点起了灯笼,说道:“唐姑娘,老婆子给 你带路。”

领着唐翠娥走出院子,一路往后进而去。

云飞白等她走后,一手拿起灯烛,走入后面,果然有一间精致的卧室,关起房门,就十 分隐秘,因为外面是书房,不虞有人觑伺。

这间卧室也相当宽敞,除了一罪壁处是卧榻之外,还有一张书案,和两把椅子,布置简 单而雅洁。

云飞白合上房门,放下烛台,正待就寝。

忽听外面书房中似有极轻的脚步声,朝房门口走来。云飞白如令玄关已通,自然可以清 楚听到,心中方是一动!

门上已经有人轻叩了一下。云飞白急忙开启房门,就见一个青衫人低声道:“大哥,是 我。”

这下,云飞白听出来了,不禁大喜道:“是三妹!”

原来这青衫人正是管练霞,她一下闪身而人,重又掩上了房门,低低的道:“大哥,你 今天才来。”

云飞白道:“慢点,我去把书房门关起来。”

管链霞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放心,我进来的时候,已经带上门。”

云飞白道:“三妹,你怎么知道愚兄来了呢?”

管练霞嫣然一笑,轻轻说道:“我已经来了两天,那和大哥同来的姑娘,是什么人呢?”

她一双秋水般眼睛只是盈盈的望着他。

云飞白被她问得脸上不禁一红,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三妹,你且坐下来,听我慢慢 的说。”

管练霞依言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一面问道:“你见到我爹了么?”

“令尊?”云飞白一怔,问道:“你不是要愚兄去找琼天逸士?”

管练霞晕生双颊,腼腆的道:“那是爹没和你说明了,小妹要你去我琼天进士,就是家 父咯!”

“你怎不早说?”

云飞白笑了笑道:“你差点把愚兄害苦了。”

管练霞眨眨眼睛,问道:“那怎么会呢?哦,大哥,还是你说吧!”

云飞白就把自己如何找上白石山,如何遇上了两个假冒的琼天逸士,后来真的琼天逸士 出现,才把两个假的惊走……

管练霞问道:“这两个假的是什么人呢?”

云飞白道:“一个是地龙第五曦,一个是九毒书生毕逢春。”

接着又把琼天逸士如何替自己打通玄关,自己如何领悟扇上的玄功,和一招扇法,青衣 夫人也传了自己一招『多罗叶掌』……

管练霞粉脸微赧,喜道:“娘把『多罗叶掌』也传给大哥了。”

言下似是十分喜悦,也带着三分羞意。

云飞白又把自己下山之时,琼天逸士叮嘱自己,转告三妹,务必找到驱龙辟毒珠。以及 自己如何投宿西山别业,如何在无意之中,取到『百草经』,也详细说了一遍。

管练霞听得喜道:“大哥无意中得到了『百草经』,上面载有专解『百步闻香』的药 方?”

云飞白道:“百草经上所载的解毒药方,不止一篇,大概已可对付九毒门的毒药了。”

管练霞道:“这唐姑娘原来是九毒观音的师妹,你怎么会和她一路的呢?”

云飞白不好对她隐瞒,只得把自己被关在地窖中说起,一直说到唐翠娥奉命前来,以及 在自己身上下蛊,只是把唐翠娥投怀送抱,自己吻了她这一节不好说出口来的略过不提。

管练霞听得粉脸失色,吃惊道:“她在大哥身上下了蛊上怎么办?”

云飞白道:“不要紧,我在路上落店之后,就翻看『百草经』,上面有四条解救蛊毒的 药方,只要照方找到药草,就可无虑了。”

“如此就好!”

管练霞舒了口气,说道:“小妹听到你中了蛊,真把人急死了。”

云飞白道:“三妹,谢谢你。”

管练霞又道:“大哥不是说从地窖中取来了十几种已经制好的药来么?那是解毒用的药 么?”

“是的。”云飞白点点头道:“百草经上所载七种解毒药方,十几种药草,我都取来了, 现在住在这里,就可以把它照方配合起来,我们就不惧九毒门的剧毒了。”

管练霞道:“你那解蛊的药,也要及早准备才是。”

云飞白点点头,说道:“明天唐姑娘要和我一起出去,找寻甘伯伯的下落,我正好到处 留心,先找到了药草,就可配制。”

说到这里,忽然轻哦一声道:“三妹,甘禄堂方才向我表明心迹,他希望我们救他庄主, 小姐,但他又是九毒观音门下,你看这人是否可靠?”

“对了!”

管练霞道:“小妹正要告诉你呢,这两天来,我发现甘禄堂形迹极为可疑……”

刚说到这里,两人耳中同时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起自右侧!

云飞白、管练霞同时转过身去,只见右首靠壁处那张雕镂精细的木床上,本来折画得整 整齐齐的锦褥绣被,这一瞬间业已不见,这时正有一个人从地下拾级而上。

这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中等身材,浓眉细目,双目炯炯有神,脸上含着亲切的笑容, 缓缓跨下床来。

管练霞没有见过此人,云飞白也没见过,但他却看甘明珠假扮过。

尤其这老者有两道又浓又白的眉毛,即使你不认识,也总听说过『白眉昆仑』的名字吧? 何况这里是他的家,他的书房,你想也可以想得出来了。

云飞白急忙抱抱拳道:“小侄云飞白见过老伯。”

白眉昆仑甘春霖含笑道:“贤侄是汝南云老哥的令郎了,这位是……”

云飞白忙道:“她是小侄义妹管练霞。”

管练霞身上穿着男装,只好也抱抱拳道:“侄女和明珠妹子,也是结义姐妹,老伯叫侄 女练霞好了。”

“坐,坐。”甘春霖抬抬手,让两人落坐,自己也在他们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下,低声道: “你们和小女的行动,禄堂都已和我说过了,今晚是禄堂故意把云贤侄安排住到书房里来 的。”

云飞白道:“这么说,甘禄堂果然是忠于老伯的了。”

甘春霖道:“是的,若非禄堂事先得到消息,老朽只怕也早已落入了他们手中了,老朽 落入他们手中,并不足惜,但老朽有一颗驱龙辟毒珠,是九毒老魔唯一的克星,此珠若是落 入九毒老魔之手,天下就无人能制了。”

云飞白道:“老伯现身相见,对小侄必有指教了?”

甘春霖道:“九毒老魔重出江湖,抱有极大野心,差幸天狐令狐楚蛰伏了三年,也在此 时出山,如果没有这两股势力互相制衡,各大门派和整个武林,只怕已不堪设想了。”

管练霞道:“家师也是这么说,九毒门和三灵门互争短长,未尝不是江湖武林之幸,这 两个邪恶门派,迟早必有一场火拼,能在他们两败俱伤之时,一举把他们除去,这样就可替 整个武林,不动声色,消敉一次大劫了。”

甘春霖含笑点头道:“老朽也正是这个意思,本来令晚要和云贤侄商量的,就是要先设 法暗中去替中了毒的蓝姑娘和小女等人解毒,如今管姑娘来了,那就最好不过了。老朽筹思 已久的计划,也可以交付给二位了。”

云飞白道:“老伯胸有成竹,定然十分周详,不知要小侄和三妹如何去做,就请老伯吩 咐好了。”

甘春霖道:“目前时机紧迫,老朽也不和贤侄说客气话了,老朽业已修了几封长函,分 别送致少林、武当各大门派,详述利害,吁请他们采取联合行动,只是这些年来江湖上一直 平静无事,各大门派未免疏懒了,凭老朽一己之言,是否能说得动他们,尚未可知,但此事 关系整个武林安危,老朽相信他们不至袖手不管。方才老朽听了二位在这里的谈话,使老朽 想到了一个可行之计,贤侄在无意中得到了药王门的『百草经』,而且药物齐备,令晚就可 把解毒药丸配好备用。九毒门既在到处寻觅老朽,贤侄不妨将计就计,说在书房秘室找到了 老朽,作为进身之阶.…:”

云飞白道:“这个……”

“贤侄且听老朽说下去。”

甘春霖摆了摆手,截着云飞白的话头,接着道:“九主母老魔的女弟子和你同来,目的 就在老朽,而且你又身中蛊毒,你只有把老朽找到,才能取得对方信任,你才能伺机暗中把 解药让蓝如玉和小女等人服下。”

他不待二人开口,又道二老朽把辟毒珠交与管姑娘,管姑娘假作因贤侄和蓝如玉,小女 等人均落到九毒门手中,一人孤立无援,藉机与三灵门合作,就以辟毒珠为条件,要他们协 助你救出云贤侄等人,以老朽推想上 灵门必然会接受的,这一来,就可迅速挑起他们双方 火拼,各大名门如能适时采取行动,必可把这两股邪恶势力,一起消灭。”

管练霞问道:“老伯信已经送出去么?”

“不错。”甘春霖道:“当日老朽本意,这几封信,是想要云贤侄去送的,所以把信送 给了令尊,另外冒了令尊笔迹,就是希望云贤侄赶回家去,令尊会把信函交付与你。”

云飞白道:“但小侄没有赶回去。”

甘春霖微笑道:“这个老朽知道,老朽在信中已经告诉令尊,如果贤侄三天之内,不曾 赶回家去,就请令尊亲自出马,而且必须改容易服,以防对方发觉,不久,江湖上就已传出 令尊亲自送去了。”

云飞白诗异道:“家父失踪,这消息小侄怎么没听到呢?”

甘春霖道:“近来江湖上已有不少知名人士,相继失踪,这所谓不入于赤,则入于黑, 自然是九毒门和三灵门两方面罗致去的了,令尊失踪,则是出之老朽所授意,这一来,两方 的人,都以为令尊是对方劫持了去,一则可以不会再对令尊下手,二则令尊只须稍加化装, 不至为人注意,行动也方便多了,贤侄和江湖同道认识不多,自然不会听到这个消息的了。”

说到这里,伸手人怀,取出一颗圆眼大的黑色珠子,递给管练霞,说道:“这就是驱龙 辟毒珠,姑娘可持此珠,就可和三灵门谈合作条件了。”

管练霞接过辟毒珠,一面说道:“各大门派意见纷歧,虽有云伯父亲自赶去,只怕也未 必会立即采取行动,侄女此次磕谒家师,本拟恳请家师出山,但家师已皈依佛门,不愿再问 尘事,只是把她老人家昔年信物玫瑰剑交与侄女,如有困难,要侄女亲上少林、武当,面见 二派掌门人乞援,因此侄女想明天就走,先去少林、武当一行,也许可以促使他们早日采取 行动。”

甘春霖听得大喜道:“姑娘持有令师玫瑰剑令,足可号令天下武林,那真是太好了。”

云飞白道:“只是老伯不交出辟毒珠,九毒老魔岂肯轻易放过?”

甘春霖微微一笑道:“老朽早已准备好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同样色泽、同样大小的黑珠子来,接着道:“这颗也是稀世之宝的黑 珍珠,也是当日从海客手中购得,老朽只说当日购得的就是此珠,并非驱龙珠,也就是了。”

管练霞道:“好了,事不宜迟,我要走了,大哥,你也可以着手配药了。”

云飞白道:“三妹,你且等一等,药物均已齐备,照方配合,不需多少时间,你把辟毒 珠交与三灵门,日后一旦遇上九毒门,你无药可解,不如等我配好了,把解药带去,另外, 我身入九毒门,这两册『百草经』带在身上,也诸多不便,也要交与三妹带去才好。”

甘春霖道:“老朽不耽误二位的时间,贤侄记住了暗门开启之法,明日就说是你发现的 好了。”

当下就把如何开启木床下暗门之法,说了一遍,就回身跨入木床,往地底秘室走去,等 他到了地下,木床床板又回升上来,被褥也恢复了原状。

云飞白心知时间宝贵,取出『百草经』和大大小小十七八个药瓶,一起放到桌上。

然后翻开『百草经』,两人把『解毒篇』仔细阅读了一遍,这七条解毒方中,有四条较 为重要:一条是专解『无形毒』的。(就是『百步闻香』)一条写的是『专解九种奇毒』, 很可能就是九毒老魔练的奇毒了。一条则是『预防天下奇毒』,乃是预先含在口中,百毒不 侵。另一条是『解毒迷心经』,有可能就是蓝如玉等人被迷失心神的解药了。

两人细看题下注解,觉得已无疑义,遂决定配制这四种解药。

配制解药,本来并非易事,但好在药王门已经把这种药草,炼制成了粉末,这无异是从 一大把草药中,提炼出来的精华,现在只须按照药方,把几种药末混合起来就成了。

这自然不须多少时间,就配成了四种解药,分别装入瓶中。

管练霞只取了『解九主母』、『解无形毒』和『解百毒』三种,把『解毒迷心经』的药 粉,全数留给了云飞白,一面说道:“大哥,解蛊毒的呢?药还够不够?”

云飞白笑道:“愚兄已经看了几遍,全记熟了解蛊的药方,一共有七味药,我取来的十 七个药瓶中,只有六味,还缺少一味。”

管链霞道:“那你不会把六种先配好,缺少的”味,赶快找到了,不就可以解决了么?”

云飞白含笑指了指桌上另一个药瓶,说道:“愚兄方才不是把馀下的六瓶药粉,都倒在 一起了么?”

管练霞粉脸一红,说道:“我还以为你不要的呢?你怎不早说?好像你对自己漠不关心, 还要人家替你操心!”

云飞白看她飞红双颊,轻叹着说话,心头不禁一荡,忙道:“多谢妹子关心。”

管练霞披披嘴道:“你心里一定喜欢人家放蛊,我才不管呢!”

说完,把两册『百草经』和三个药瓶,一起收到怀中,说道:“我该走啦!”

云飞白道:“三妹,路上保重!”

“你自己小心些才是真的!”

管练霞看了他一眼,嫣然笑道:“放心,我才不会被人家在身上下蛊呢!”

伸手轻轻开启房门,翩然闪身出去。

云飞白收好药瓶,也就熄灯就寝。

翌日清晨,云飞白很早就起来了,刚开出门去,就看到甘禄堂在书房门口伺候。

云飞白点头道:“甘总管早。”

甘禄堂急步趋近,低声道:“云公子昨晚见到庄主了?”

云飞白点点头,就把昨晚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甘禄堂失色道:“庄主这么做,不太冒险了么?”

云飞白道:“只有这样,才能救得出四妹(甘明珠)他们。”

甘禄堂道:“庄主决定之事,没有人能改变他的主意,只是……”

云飞白迅快把一瓶解药塞到他手里,低声道:“我们如果找到了甘老伯,你也一定会随 同回去,我的行动必然会受人注意,这是解药,你可乘机给二妹(蓝如玉)、四妹等人服下, 要她们仍须装作神志受迷,不可稍露形迹,俟机而动。”

甘禄堂迅速把药瓶塞到怀里,点头道:“小人省得,只是庄主的安危,公子最好要唐姑 娘设法保全。”

云飞白笑道:“这还用说,你只管放心好了。”

刚说到这里,耳中已听到门外走廊上有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不用说是唐翠娥来了,急忙 低声道:“她来了。”

一面故意问道:“甘总管,这里除了甘伯父,有没有别的人在书房里住饼?”

说话之时,暗暗朝甘禄堂微微摇了摇头。

甘禄堂忙道:“没有,这里一向是庄主住的,从没有人住宿过二

唐翠娥像一阵风般走了进来,问道:“白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云飞白朝她一笑道:“你来得正好,快随我进来。”

一面吩咐道:“甘总管,你守在门口。”

唐翠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呀,这么神秘兮兮的。”

她跟若云飞白进入房中。

云飞白一指红木镂花大木床,说道:“你过去看看,就会明白。”

他刚起床,床上被褥还没折好,自然是凌乱的,唐翠娥毕竟是姑娘家,粉脸骤然红了起 来,低声问道:“白大哥,你要我看什么呢?”

“来!”云飞白拉着她的手,走近床前,含笑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唐翠娥一时之间,为之羞不可抑,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妹子不用害怕!”

云飞白一手拉着她纤手,另一只手在床头几处雕刻精细的花纹上,连按了几按。

唐翠娥又羞又怕,一颗心正在跳得好猛之际,只见床板被褥忽然缓缓往下沉了下去,一 时不禁睁大双目,惊诧的道:“白大哥上……”

云飞白笑了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甘庄主可能就藏身在下面了。”

“啊!”唐翠娥口中发出一声惊喜的啊声,低低的道:“你怎么发现的呢?”

话声未落,但见床下已经露出一个窟窿,一道石级往下延伸而下。

云飞白“嘘”了一声道:“快随我下去。”

放开她玉手,纵身跃下。

唐翠娥急忙跟着她身后,走了下去了

石级尽头,果然露出了一点灯光,但听“刷”的一声,一道创光,朝云飞白当头劈了下 来Q

云飞白身形一个轻旋,避开对方剑势,右手反撩,已然一把扣住了那人握剑脉腕,左手 一指,随着点出,闪电制住了对方穴道。

唐翠娥道:“白大哥,他就是白眉昆仑么?”

那人浓眉如霜,睁着两颗怒目,那不是白眉昆仑甘春霖,还有谁来?

云飞白得意一笑道:“你看是不是?”

他一手挟起甘春霖的身子,往石级上回了出去。

唐翠娥做梦也想不到到甘家庄的第二天,就找到了师父要找的人,心头自然高兴极了: “白大哥真能干,自己真是找对了人,也幸亏自己在他身上下了蛊,现在总算全缚住他的心 了。”

天色已经快要黑了!四面重峦叠峰,都已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暝色!

座落在九官山半山腰的九门官前刖,宽阔的石级上,正有四个人拾级而登。

云飞白是当着唐翠娥的面,点了甘春霖三处经穴,等于封闭了他的武功,但吃饭、睡觉、 走路,却是和常人无疑。

这当然是他故意这么说的,其实云飞白只是装着做了下手势而已,根本没点甘春霖的穴 道。

九门官,是一座道观,本来它的正式名称叫做九天官,因为这座道观,建造的时候,砌 成了九道门户,每一道门进去,都有一座大殿,供奉不同的神像,因此大家就把它叫做了九 门官。

九门官也正是九毒门的所在。

 东方玉 >> 《玫瑰剑》

    第十九章 献宝进身

    唐翠娥领着云飞白越过一片石砌平台,朝正南一道朱红的门户走去,门额上写看‘赤天’ 二字。

只见从门内迎出两个身穿大红道袍的道人,看到唐翠娥,一齐躬身稽首,右首一个道: “三姑娘回来了,不知这位是什么人?可要小道通报么?”

“不用了。”唐翠娥道:“我有紧急之事,要上钧天去。”

“是,是。”右首道人依然躬身道:“只是钧天此时并不开放。”

唐翠娥不耐的道:“我还不知道么?”

她领着云飞白和甘禄堂、甘春霖三人,直入‘赤天’门,经过一座天井,循着一条铺着 宽阔黄砖的道路,来至一道月洞门前面,门上一方扇形的匾额,写著‘钧天’二字,两扇黄 色大门,果然紧紧闭着。(九门官的九道门,束方‘昊天门’,东南方‘阳天门’,南方 ‘赤天门’,西南方‘朱天门’,西方‘成天门’,西北方‘幽天门’,北方‘玄天门’, 东北方‘鸾天门’,中央‘钧天门’)。

唐翠娥走到门前,举手叩了三下黄铜门环,躬身道:“弟子唐翠娥有事晋见师尊。”

只见两扇黄门缓缓开启,两名手执拂尘的黄衣道人当门而立,同声道:“天尊有令,着 唐翠娥入殿。”

唐翠娥回过头来,低低的道:“你们随我来。”

举步朝门中跨入。

云飞白、甘春霖、甘禄堂跟在她身后,进入钧天门内是一个大天井,铺着色呈淡黄的花 岗石板,光可鉴人,

迎面五级阶上,是一座金黄灿烂,雕梁画楝的大殿。

殿前站着两名身穿鹅黄道袍,手执玉拂的小道土里。

唐翠娥急步趋上石阶,就回身低低的道:“你们在这果等一等。”

举步跨进大殿,就立即俯夫下去,说道:“弟子唐翠娥磕见师尊。”

云飞白举目看去,殿上一张锦椅上,端坐着一个头挽道髻,身穿杏黄道袍,身材高大的 老道人。

这老道生得浓眉如雪,目光似电,但却鹤发童颜,望去道貌俨然,他自然是名闻天下的 九毒尊者了。

在他身后伺立了两个体态妖娆、眉目如画的侍女,看去不过十七八岁。

这时只听了一个洪钟的声音说道:“翠儿,起来,你带来的是什么人?”

“多谢师尊。”

唐翠娥站起身,低着头道:“和弟子同来参见师尊的是峨嵋门下的云飞白,还有一个是 弟子奉师尊法谕要找的白眉昆仑甘春霖……”

“哈哈!”九毒尊者点着头,洪笑道:“好,好,你师姐找了几个月,没有下落,你却 很快就给为师找来了。”

唐翠娥躬着身道:“这是云飞白的功劳,甘春霖就是他寻获的。”

她把云飞白在甘家庄书房发现秘室,详细述说了一遍。

九主母尊者一双巨目寒光如炬,朝殿外云飞白投来,嘿然道:“峨嵋门下,怎肯助你寻 获甘春霖?”

云飞白和他少说也有七八丈距离,但觉他目光投来,令人不可逼视,心中暗暗惊凛,忖 道:“九毒老魔一身功力,果然精纯之极!”

唐翠娥双颊飞红,低垂着粉颈,说道:“是弟子给他下了蛊……”

“呵呵!”九毒尊者呵呵一笑道:“所以你要带他来给为师瞧瞧,好,好,你叫那小子 进来。”

唐翠娥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出来,朝云飞白招招手道:“白大哥,师父叫你进来。”

云飞白依言跨进殿门。

唐翠娥低低的道:“你快上去,见了师尊,要行大礼。”

云飞白心中暗道:“韩信曾受胯下之辱,这老魔头虽是邪派人物,但总是武林前辈,我 就向他行个大礼吧!”

他随同唐翠娥,走到九毒尊者面前,果然双膝一屈,跪拜下去,说道:“峨嵋门下云飞 白磕见老前辈。”

九毒尊者呵呵一笑道:“翠丫头平日眼高于顶,这小子果然不错。”

唐翠娥红着脸道:“谢谢师尊。”

九毒尊者含笑道:“小子,记住了,翠儿是老夫最小徒弟,你以后可得好好看待她。”

唐翠娥含羞低声道:“你快答应呀!”

云飞白连连顿首道:“弟子自当谨记。”  、

九毒尊者大笑道:“好,好,你起来。”

云飞白装作十分恭谨模样,站了起来。—

九毒尊者道:“叫甘春霖进来。”

门口一名黄衣小道童就大声喝道:“把甘春霖带上来。”

甘禄堂答应一声,押着甘春霖走入,单膝一屈,说道:“属下青字五号磕见天尊。”

甘春霖却凛然站在他边上,并未下跪,也没有拱手为礼。

九毒尊者没有去理会甘禄堂,目光却投向甘春霖,问道:“你就是白眉昆仑甘春霖么?”

甘春霖道:“你就是以用毒出名的九毒尊者么?”

九毒尊者微嘿一声道:“甘春霖,你敢对老夫这般说话?”

甘春霖怒目道:“九毒尊者,你敢对老夫这般说话,我有何不敢?”

唐翠娥叱道:一你敢对师尊如此无礼,那是不要命了?”

甘春霖愤怒的道:“甘某自问和你们九毒门毫无过节可言,你把甘某押来九宫,形同囚 犯,甘某不才,在江湖上也薄有声名,士可杀、不可辱,甘某并没抱活着走下山去之想,有 什么不敢的?”—

九毒尊者听得呵呵一笑道:“翠丫头上就是你不对了,为师要你去找甘大侠,你怎好如 此对待,还不快快给他解开穴道,殿上看坐?”

云飞白并未真的点住笆春霖穴道,但恐被唐翠娥发现,闻言即忙举掌在甘春霖身上,连 拍了两掌,算是替他解开了穴道。

站在九毒尊者左首的一名侍女立即端过一张锦披木椅,口中说道:“甘大侠请坐。”

甘春霖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才昂首问道:“尊者找甘某有何见教?”

九毒尊者一手持鬓,微笑道:“老夫听说甘大侠二十年前,曾从海客手中,购得一颗驱 龙珠,不知可有此事?”

甘春霖道:“在下确曾购得一颗宝珠,但是否驱龙珠,却不得而知。”

九毒尊者道:“驱龙珠入火不热,入水不濡,能解天下奇毒,一试即知。”

甘春霖道:“这个在下从未听人说过,也不曾试过。”

九毒尊者道:“老夫颇想一阅,不知甘大侠可曾带在身上么?”

甘春霖道:“在下自从购得此珠,因为稀见之物,故而一直贮以丝囊,从未离身,尊者 见多识广,正好请予鉴定。”

说话之时,伸手从贴身处取出一个丝囊,盛着一颗图眼大的黑色珍珠,随手递上。

早由一名侍女接了过去,送到九毒尊者面前!

这颗黑珍珠圆而且大,虽在白天,仍可看出宝光氤氲,一望而知是颗稀世宝珠!

九毒尊者接到手中,仔细的从丝囊中取了出来,但只看了一眼,就目光一抬,嘿然冷笑 道:“甘春霖,你敢戏耍老夫?”

甘春霖错愕的道:“尊者这是什么意思?”

九毒尊者目光冷厉,冷然道:“你当日从海容手中购来的就是此珠么?”

甘春霖道:“正是此珠。”

九毒尊者道:“你没骗老夫?”—

甘春霖作色道:“甘某购得此珠,并未有转让牟利之心,何用讹诈尊者,何况甘某匿居 避祸,是因昔日结有梁子的北岭七凶寻仇之故,并不知道尊者也在找寻在下,在下身佩此珠, 已有廿载,怎说欺骗尊者呢?”

九毒尊者颜色稍霁,把珠子依然装入丝囊之中,随手递与左首的侍女,一面说道:“这 只是一颗罕见的黑珍珠,虽然价值钜万,但并不是驱龙珠,你可以回去了。”

左首侍女依然把丝囊还给了甘春霖。

甘春霖伸手接过,依然贴身佩好,拱拱手道:“多谢尊者指点。”

唐翠娥突然跪倒地上,说道:“师尊开恩,当日弟子找到他的时候,曾答应不伤他性命 的……”

九毒尊者含笑道:“为师不是已经放他走了么?”

唐翠娥道:“师尊……”

九毒尊者佛然道:“你不用多说,还不起来?”

甘春霖拱拱手道:“甘某告辞。”

起身往外行去,他因云飞白早已给他准备了解毒丹,故而坦然不惧。

云飞白心中暗道:“看来唐翠娥心地倒是不坏。”

就在此时,只见一名红衣道人匆匆走人,在殿前躬身道:“启禀天尊,属下赤天门主冉 世骝有紧急要事求见。”

九毒尊者抬目道:“进来。”

红衣道人应了声“是”,急步走入,双手呈上一个朱色细小竹筒。

右首一名侍女走前两步,伸手接过,打开竹筒,从中间抽了一个纸卷,转送到九毒尊者 面前。

云飞白看那朱色竹筒,心中暗道:“这敢情是他们飞鸽传书了。”

九毒尊者打开纸卷,只看了一眼,不觉勃然变色道:“令狐楚这老匹夫也欺人太甚!”

天狐令狐楚,正是昔年南山十戾之首,如今的三灵门三位门主的首席门主。

云飞白听得心中暗暗一动,忖道:“三妹好快的行动!”

只听九毒尊者怒声道:“呜钟。”

左首一名侍女躬身领命,匆匆往殿左行去。那红衣道人也躬身一礼,往外退去。

不多一回,只听殿右传出一声悠扬的钟声!

唐翠娥悄声道:“你们随我来。”说完,悄悄退出大殿。

云飞白、甘禄堂二人随着她退出左首廊下。

钟声连续不断的一共响了九声。

只见九毒观音秦妙香从长廊后面转出,她身后紧随着一行人,前面是四名一身青衣、戴 着面具的五毒使者,稍后则是蓝如玉、甘明珠、佟元璋、路东华、玉女双娇(樊月娇、宋玉 娇),以及二十名七色剑士。 .九毒观音一眼看到唐翠娥、云飞白和甘禄堂三人,站在廊 下上即问道:“三妹,你们怎么来了?”

唐翠娥随着她并肩而行,低低的道:“我们是押送甘春霖来的。”

九毒观音道:“你们已经找到了,哦,师尊召集全体门下有什么事呢?”

唐翠娥低声道:“不知道,是刚才赤天门主送进去的飞鸽传书……”

她朝云飞白招招手,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而行。

甘禄堂也迅快的取出面具,戴到脸上(他本是五毒使者青宇五号),跟在青字四号后面, 加入了九毒观音秦妙香那一队人的行列。

这时从外面八道门中各自走出一队人来,八道门户,一共是八队,计为:昊天、阳天、 赤天、朱天、成天、幽天、玄天、鸾天八门,每门由门主为首,各率九名道士,朝钧天门大 殿阶前集合。

秦妙香率领的一队人,和唐翠娥、云飞白则站到大殿左首。

一时之间,殿前九行人肃然而立,鸦鹊无声。

接若两名黄衣道重,一个手捧黄穗古剑,一个手捧紫玉如意,走到阶上,各分左右站立。

接着只见九毒尊者大步跨出殿门。

阶前众人一齐躬下身去,口中同称:“天尊。”

九毒尊者朝众人微微颔首,洪声道:“三灵门居然邀约江湖黑白两道,各派人士,在仙 霞岭仙霞关举行武林大会人把老夫门下大弟子毕逢春抢去。 灵门这数月来,一直和本门势 同冰炭,难得他们群集仙霞关,正好把他们一举歼灭,尔等立即随同老夫前往。”

说到这里,目光转到九毒观音秦妙香身上,说道:“秦妙香。”

九毒观音急忙躬身道:“弟子在。”

九主母尊者道:“你可随为师同行,把你这一队人,交与翠丫头率领,等今晚再行上 路。”

秦妙香躬身道:“弟子敬领法旨。”

九毒尊者又朝唐翠娥道:“翠丫头,你们限初更动身,沿途依本门暗号行止。”

秦妙香躬身道:“弟子敬领法旨。”

九毒尊者大袖一挥,八门门主立即转身列队向外行去。

九毒尊者率同秦妙香步出钧天门,门前早已备妥一辆双辔金辇,九毒尊者登上金辇,秦 妙香也跟着坐到师父的身旁,金辇就缓缓往观外驰去。

唐翠娥、云飞白恭送九毒尊者出观。

云飞白低声道:“看来九毒观音和天尊的关系不寻常呢!”

唐翠娥双颊微赧,低声道:“你这话要是给师尊听见了,你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她回过身,问道:“你们这一队,由谁领头?”

青字一号道:“是属下。”—

“好!”唐翠娥道:“你领他们退下去,我们要吃过晚饭再上路。”

青字一号答应一声,朝大家打了个手势,一齐退了下去。

唐翠娥回身道:“白大哥,我们也到里面去休息一回了。”

说完,领着云飞白朝长廊行去,进入一道月洞门,里面是一座广大的花园,到处花木扶 疏,铺着白石小径,花林之间,楼宇掩映!

云飞白目能夜视,他忽然发现白石小径右侧一个圆形的花圃中,有一丛开着一簇簇家米 粒般细小黄花的花卉,正是‘百草经’上所载,七味解蛊药中缺少的一味‘天米黄’,心头 不禁狂喜:“自己一路行来,这些天,沿路留意,就是找不到这味药草,这真叫踏破铁鞋无 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唐翠娥领着他来至一座小楼前座,回头笑道:“这座小楼,就是我的住处了。她推门而 入。

一名青衣小鬓迎了出来道:“三姑娘回来了。”

唐翠娥道:“你快去厨下准备晚餐,饭后,我们立时要出发呢!”

青衣小鬓答应一声,转身自去。

云飞白道:“我们饭后出发,从这里前去仙霞镇,路途遥远,天尊要你率领这一队人, 神志被迷,不易指挥,依我看,由青字一号领队,不如要青字五号领队,较为妥当。”

唐翠娥道:“这原是二师姐的人,我不过暂时率领,换人只怕不太好吧!”

云飞白道:“就是因为原来是你二师姐率领的,现在换你来率领,青字一号和我们不熟, 未免隔阂,青宇五号随我们已有多日,所以暂时由他来领头,对你我较为方便,等到此行任 务完成,交回你二师姐,再由青字一号去率领,不也一样?”

唐翠娥道:“这样会不会引起五毒使者的不安呢?”

“不会的。”

云飞白道:“你可以另派青字一号工作,就说他是五毒使者之首,要他和青字二号负责 前锋,作为全队向导,这是很重要的工作,譬如前途有没有情况?和注意可疑人物,联络天 尊行经之处的记号,和那里可以食宿等事,这比率领一队人,重要得多了,而且也必须精细 干练的人才行。”

唐翠娥柳眉轻轻一挑,嫣然笑道:“白大哥,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件事,确实很重要, 我就依你说的去好了,哦,路上还有些什么事呢?”

云飞白笑道:“咱们前行人员如果都办妥贴了,后面的人只要到时吃饭休息,旁的就没 什么了。”

说话之际,青衣小环已经端上晚餐来,两人匆匆吃毕,青衣小鬟送上两盏名茶。

唐翠娥道:“白大哥,现在距离初更,还有一回工夫,我们还可以坐息一回。”

云飞白道:“你坐一回,我有些事……”

他故意双手捧腹,站了起来。

唐翠娥会意的朝他笑了笑,叫道:“小云。”

青衣小鬟立时走了进来*;

唐翠娥附着她耳朵低低说了两句。

青衣小环道:“白公子,你随小婢来。”

她引着云飞白来至后面楼梯下一个小间,伸手朝里间一指,说道:“便桶就在里面了。”

云飞白说了声:“多谢二—

急急走人,掩上了门,正好后面有一个小窗,他略为提气,就穿窗而出,四顾无人上  即施展身法,找到方才那个圆形花圃,伸手拔起一把‘天米黄’,因为要用的只是根部,他 连拔了几把,挖出十几个酒杯大的球根,收入袋中,又在附近小池中洗清了手,才行回转, 又穿窗而入,开出门去——

唐翠娥道:“白大哥,你喝口茶,我们马上该出发了。”

云飞白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我们走吧!”

回到钧天门殿前,青字一号率领着一队人,已在阶前等候。

唐翠娥道:“青字一号、二号,你们两个作为我们一行人的前锋,先行出发,负主贝沿 途情况,注意可疑人物,查看天尊行经之处的记号,和一路的食宿事宜,这是最重要的任务, 和后面至少要保持三五里距离,如有情况,随时和后面连络,育字一号率领的人,暂时可交 由青字五号接替。”

云飞白在旁道:“还有,咱们既有前锋,就应该有后卫,你要青宇三号、四号担任后卫 上样就可以掌握前后形势,不致被人偷袭了。”

唐翠娥点头道:“那就这样,青字三号、四号担任后卫好了。”

五个人同时躬身领命,青字一号就把如何指挥神志迷失的一队人,移交给了青字五号 (甘禄堂),就和青宇二号,首先出发。

甘禄堂心中自然明白,这是云飞白的主意,把四个五毒使者全支出去了,这一路上好让 白己有时间给蓝如玉等人服下解药,不虑有人发现了。

唐翠娥等青字一号、二号走了一回,才朝甘禄堂道:“现在我们也可以上路了。”

一面回头朝青字三号、四号吩咐道:“你们两个等我们走后再出发,至少也要和我们保 持三五里光景。”

两人同时躬身领命。

唐翠娥、云飞白、甘禄堂率同一队神志被迷的人鱼贯离开了九天官,连夜赶程。

仙霞岭是浙江、福建两省之间的界山,山中盘行峻拔,接岫连峰,大山深谷,不可胜纪。

明朝成化中,在岭上设有仙霞关,东西北南,因地设隘,另有安民、六石、黄坞五关, 都是江西、浙江、福建往来的间道。

这些关,到了清代中期,太平盛世,也就渐渐废置。

二十年前,南山十戾被七大门派联手,十去其四,在九宫山又被管练霞的父亲管逸云连 毙三戾,剩下的三戾——天狐令狐楚,地龙第五曦、癞虾蟆莫元奇,从江西逃到仙霞岭。

那时岭上原有一座关帝庙,三人就在庙中歇了下来。

天狐令狐楚是个有野心的人,当时虽然遭受大挫,但到了仙霞岭上里人迹稀少,大山深 谷,又如此险峻,就在关帝庙中,设下三灵堂,开山收徒。

因为地势较僻,江湖上也没人注意,经过二十年经营上 灵堂也变成了三灵门,隐然成 了江湖上一个门派。

三灵门要扩充势力,问鼎武林,自然要网罗武林高手,于是就由癞虾蟆莫元奇去找昔年 黑道著名的北岭七凶。

那知七凶之首的万山君已解散手下,改过向善,隐居不出,婉言拒绝。

癞虾蟆只得暗使‘迷迭香’把七凶带走。

同时他也得到消息,昔年南山十戾的死对头九毒尊者,也在江湖现身,打算重振九毒门。

江湖上黑白两道,一向泾渭不同流,但白道中七大门派,虽然门派不同人能互相尊重, 黑道可不同了,双雄可不能并存。

尤其南山十戾和九毒门一向是死对头。

三灵门崛起江湖,网罗高手,果然志在七大门派,报雪二十年前联手对付南山十戾之仇, 可是一山难容二虎,要对付七大门派,第一件事,必须先统一江湖黑道。

九毒门的重出江湖,自然是三灵门最大的威胁,于是就使三灵门有了先对付九毒门的决 策。

论武功,南山三戾,在武林中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九毒门是用毒的能手,对付剧毒, 武功可并不管用。

经三灵门多方打听之下,江湖上正好有两种东西,可以克制九毒门的奇毒,一是白眉昆 仑甘春霖从海客手中得到的一颗驱龙辟毒珠,一是药王门世代相传的‘百草经’。

两者只要得到一件,九毒老魔就并不足惧了。

这就是三灵门和九毒门明争暗斗,务必争先取得这两件东西的症结所在。

经过二十年的整顿,三灵门的总坛所在——关帝庙虽然仍是关帝庙,但庙后已经兴建了 许多房舍。

这天,中午时光,关帝庙第三进一座富丽堂皇的左厢里,筵席初开!

一张八仙桌上,金盏银箸,海陆杂陈,左右两边侍立着四名一式淡湖色衣裙,面貌伎好 的少女手捧银壶,随时伺候着斟酒。

这一席酒的客人只有一位,那是身穿蓝布大褂,浓眉,连鬓胡的瘦小老头,他正是新任 三灵门总护法的翁锡福人翁一杖︶

而主人却有三位,那就是三灵门的三位门主,天狐令狐楚、地龙第五曦和癞虾蟆莫元奇。

翁一杖二十年前被九毒书生毕逢春打了一记‘五毒掌’,调治了三个月才保住性命,但 背却从此弯了,这在他来说,白然引为毕生的奇耻大辱,因此隐姓埋名,不惜屈身为奴,投 到药王欧承基的西山别业,当然是志在‘百草经’了。

他取到了一部假经,(他不知是假)离开西山别业,就遇上第五曦,把他引进到三灵门 来。

天狐令狐楚听说他得到了‘百草经’,自是大喜过望,何况翁一杖在江湖上名气不小, 立时就委他担任三灵门的总护法。这一席酒,就是替翁一杖接风的。

翁一杖在席上,自然要替自己吹嘘吹嘘,药王门炼制丹药,是一种独门技术,药草必须 经过精炼,提取精华,方能入药,自己保证在三日之内,就可以制成三百粒‘药王解毒丹’, 只须一粒,就可以消解九毒门任何奇毒……

就在他口沫横飞,大吹大擂之际,只见一名门人匆匆走入、朝天狐躬着身道:“启禀门 主,外面来了一个白衣女子,声言要见大门主。”

这话听得三位门主同时一楞!在仙霞岭周围三十里,各处都有三灵门的门下扼守,而且 沿途都有巡山之人,就算飞鸟也不容易飞得进来,如今各处毫无警讯传来,可见此人并没惊 动守山的人,那么她是如何进来的呢?

癞虾蟆莫元奇站起身道:“大哥,小弟出去看看。”

“不用。”

天狐放下酒杯,一摆手道:“三弟,你坐下,她既然求见愚兄,让她进来好了。”

一面回头朝那门人道:“有请。”

那门人躬身领命,退了出去。不多一回,果然领着一个白衣少女走了进来。

那门人走到门口,就脚下一停,躬身道:“姑娘请进去吧!”

白衣少女神色从容,款步跨进厅门,剪水双瞳一瞥,娇声道:“小女子冒昧进谒,不知 那一位是三灵门的大门主?”

天狐令狐楚目光刚投到白衣少女身上,癞虾蟆已经神色微变,以‘传音入密’说道: “大哥,此女就是支使姓甘的丫头,削断小弟手指的姓管的丫头!”

一面洪笑一声道:“管姑娘,原来是你。”

来的正是管练霞,她微微一笑道:“原来三门主也来这里,这倒正巧。”

天狐一手捻着白须,含笑道:“姑娘要找的就是老夫。”

管练霞道:“大门主正在宴客,小女子就暂且告退。”

“不忙。”

天狐目光盯住着她,说道:“姑娘我老夫何事,但说无妨。”

管练霞抬目微哂道:“小女子虽然是初出江湖,但远来是客,大门主这是待客之道么?”

天狐大笑道:“老夫手创三灵门,对江湖同道上 来仙霞,白然非常欢迎,但三灵门欢 迎的人,都有一技之长,只要值得三灵门欢迎,老夫自可以上宾之礼相待。”

管练霞一笑说道:“小女子闻名投止,可以使三灵门威震天下,大门主,这够了么?”

“姑娘口气不小!”

天狐呵呵一笑道:“只不知姑娘如何能使三灵门威震天下?”

管练霞道:“小女子可以使大门主除去心腹之患。”

天狐目射精光,问道:“你知道老夫的心腹大患是谁?”

“这还用说?”

管练霞笑笑道:“自然是九毒门了。”

天狐大笑道:“姑娘能除去九毒门?”

管练霞道:“易如反掌。”

第五曦道:“姑娘既有这大能耐,何以要来找三灵门呢?”

管练霞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二门主了?”

第五曦道:一不错。”

管练霞道:“二门主最近可曾在江湖上走动?”

第五曦道:一姑娘此话怎说?”

管练霞道:“二门主如果在江湖上走动,总读听到一些消息吧?”

第五曦道:“姑娘指的是什么消息?”—。—

管练霞一指癞虾蟆,说道:“这位三门主应该知道小女子的几个同伴了。”

癞虾蟆道:“管姑娘的同伴,可是云飞白、蓝如玉和甘明珠这几个?”

“三门主说对了。”

管练霞一笑道:“云飞白是我结义大哥,蓝如玉、甘明珠是我二姐、四妹。”

她说到这里,才转脸朝第五曦道:“因为我云大哥、二姐、四妹、和五姐手下的佟元璋, 以及二十名七色剑士,都已落在九毒观音的手中,和二妹他们同时被迷失神志的,还有贵门 双掌开天路东华、玉女双娇,这消息二门主应该听到了?”

第工曦大笑道:“姑娘不是说对付九毒门易如反掌么?”

“正是。”

管练霞道:“当年诸葛亮对付曹兵,也不是易如反掌么?但他仍须有东吴之行,才能联 手破敌。”

天狐一手捻须,微笑道:“姑娘不是人单势孤,才投奔本门的?”

管练霞道:“贵门没有小女子,只怕破不了九毒门,这算是投奔么?”

天狐问道:“姑娘口中说的果然动听,只不知有何可以证明姑娘确有此能?”

“这个容易。”

管练霞伸出两个纤纤玉指,微笑道:“有两件事,可以证明我说的不假。”

第五曦道:“那两件事呢?”

“第一……”

管练霞从怀中掏出一颗申着锦线,大如龙眼的黑珍珠来,说道:“我有克制九毒门的驱 龙辟毒珠。”

天狐、地龙、癞虾蟆看得齐齐一怔,光看那颗黑珍珠宝光流灿,就不是寻常之物。

癞虾蟆道:“老夫听说普天之下,只有白眉昆仑甘春霖有一颗辟毒珠,姑娘此珠那里来 的?”

管练霞道:“此珠就是甘老伯交付我的,他的心愿只是希望救出他掌珠,和我心愿一 致。”

天狐问道:“姑娘还有第二件事,是什么呢?”

管练霞笑了笑道:“小女子既来投效贵门,总不能没有寸功吧?所以小女子顺便带来了 一件小小礼物。”

天狐颔首笑道:“管姑娘带来了什么?”

管练霞道:“请大门主派人去山前一片杂林中,把小女子两个使女召来,那件礼物就可 以呈献了。”

“好!”天狐回头朝伺立的四个少女抬一抬手,说道:“你们去一个人,把管姑娘的两 名使女接到这里来。”

其中一个躬身应“是”,匆匆过了出去。

天狐含笑问道:“管姑娘和本门合作,本门自然也要给姑娘一个名份,只不知管姑娘希 望在本门担任什么职司?”

“这个小女子没有意见。”

管练霞接着道:“大门主认为小女子适合何种职司,由大门主委派,小女子只要能从九 毒门救出我义兄妹,愿意听凭差遣。”

天狐看了翁一杖一眼,徐徐说道:“这位翁锡福翁老哥,也是刚膺本门之聘,担任总护 法之职,管姑娘肯屈就本门副总护法么?”

地龙、癞虾蟆二人听得暗暗忖道:“大哥怎么仅凭她一番话,就给她这么高的位子了?”

管练霞道:一小女子说过不计名位。”

翁一杖成名多年,如令眼看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子,居然担任副总护法,心头自然大为 不服,洪笑一声道:“管姑娘尊师是那一个高人?”

管练霞微笑道:“总护法这句话,大概是在查考我的武功了,那么小女子可以发一句狂 言,总护法尽力发上一杖,大概小女子还徒手接得下来。”

“好狂的口气!”

翁一杖听得勃然变色,哼道:“你只要能接得下翁某一掌,我这总护法就双手奉送。”

“真的?”

管练霞嫣然一笑道:“总护法那就劈一掌试试看?”

一好!”翁一杖虎的站起,右手一扬,呼的一掌朝管练霞凌空劈了过去。

天狐、地龙、癞虾蟆三人都没有出声拦阻,那自然想看看管练霞的武功了。

管练霞似乎连准备也没准备,只是笑吟吟的站立不动。

翁一杖这一掌掌风如涛,出手极为凌厉,势如雷奔,笔直撞到管链霞身前,管练霞才身 子微微一侧,她并没还手,但这一侧,就把一团强猛掌风避了开去。

不,掌风像奔腾的流水,撞到她身前之时,就随着她恻转过去的身子,一泻千里,从她 身边奔腾流过。

看起来这下也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但翁一杖却陡然发觉不对,掌风去势如流,并不是 自己劈出去的力道,而是被一股无形吸力把自己掌力引出去的,他好端端站着的人,也被这 股吸力吸得站立不住!

他心头猛然一惊,急忙施展千斤坠身法,竭力想站住桩;但已经迟了,上身往前一冲, 脚下那还站立得住,身不由已朝前冲出去了两步。

“总护法承让了!”

管练霞甜甜一笑道:“但小女子当个副总护法已经够了,这总护法还是你当的好。”

翁一杖老脸顿时胀得通红,怒喝一声:“小……”

管练霞粉脸一沉,玉手一抬,拦着道:“总护法最好不要口不择言,小女子已经给了总 护法面子,古人有一言丧邦的,在武林中,可以一言丧生,总护法不可口出恶言。”

翁一杖“小”字下面,被她这一抬手,硬是噤不能言。

天狐看出管练霞的武功极高,急忙哈哈一笑道:“管姑娘说的是,大家是自己人了,不 可认真。”

管练霞抬着的手,缓缓收回,翁一杖像是窒住了息,才浓重的呼出一口气来。

就在此时,只见厅外方才奉命出去的使女翩然走进,朝天狐躬身道:“启禀大门主,管 姑娘手下两位姑娘,押着九毒书生毕逢春,已在门外,请示大门主是否把她们带进来?”

管练霞带来的“礼物”,竟然会是九毒尊者的师弟九毒书生毕逢春!

这真是大出天狐等人意外之事!

只凭这一点,可见管练霞果然不畏剧毒,(辟毒珠是真的)而且武功之高了!

天狐敞笑道:“副总护法投效本门,果然带来了一件大功!炳哈,快传他们进来。”

三灵门在仙霞岭周围三十里,都设有关隘,守护关隘的门人弟子,每人也都发了总护法 翁一杖配制的解毒丹,那是专门预防九毒门使毒的解药。

据说只要服了解毒丹,可以不畏剧毒,好在仙霞岭各处关隘,俱都是居高临下,等到上 面发现敌人,他奔近关隘,至少也要一刻工夫以后,有足够的时间服下解毒丹,也有足够的 时间,向总堂报警,和派人增援。

因此,三灵门认为仙霞岭固若金汤,万无一失的。

这是旭日初升的早晨,仙霞岭西麓的一处关隘,首先发现山下大路上来了一队衣服颜色 不同的队伍,在队伍前面,有一辆双辔金黄色的车子,朝仙霞岭缓缓行来!

但奇怪的仙霞岭通向每一条大路的路上,和附近城镇,都有三灵门的眼线,像这样浩浩 荡荡的一批队伍朝仙霞岭进发,事前竟然毫无消息报上关来!

这自然使守关的人大感惊异,急忙向总堂发出警部。

从山上看下去,一条长龙般的队伍,行走似乎十分缓慢;但其实这一行人的脚下却来得 十分迅速。

总堂天狐令狐楚、地龙第五曦、癞虾蟆莫元奇和总护法翁一杖、副总护法管练霞,听到 西关的警讯,同在厅上集会之际,离西麓五里的第二道关隘发出的第二个警讯已经传到厅上, 那是这批人已经进入西关了。

接着第三处讯号也传到了,这批人已证明了是九毒门的人,由九毒尊者亲自率领,已经 毫无抵抗过了第二道关隘。

接着第四个警讯也传来了,三灵门平日训练有素,机动增援的门人刚赶到第三处,就毫 无抵抗,全倒了下去!

“毒,他们一路都使了毒!”

天狐愤怒的站了起来,目注翁一杖,问道:“总护法,本门的人都已发了解毒丹,何以 会仍然无法和他们剧毒抗衡呢?”

翁一杖道:“这……不可能,属下……是遵照‘百草经’上解毒篇配制的解药。”

只见一名门人脸色苍白的奔入大厅,躬身道:“启禀大门主,九毒门的人,已经快到庙 前广场了,方才出去接应的三批人,都……没有回来。”

天狐一挥手道:“二弟,你传令本门的人,先退到庙前,咱们立即出去。”

第五曦领命匆匆走出。

天狐脸上起了一层极深的笑意,朝翁一杖点点头道:“总护法,你的来意,老夫总算知 道了。”

翁一杖悚然一惊,说道:“大……”

天狐令狐楚含笑道:“老夫深信二弟,他不会引进一个好细来,但事实上,老夫却上了 当了,这一失着,就损失了本门三四十名弟子的性命。”

翁一杖变色道:“大门主……”

天狐跨上一步,续道:“现在强敌压境,使本门藩篱尽撤,你总算替九毒门出了大力。”

翁一杖手握钢杖,倏地后退一步,大声道:“属下不是九毒门奸细,属下……”

“事实俱在!”

天狐左手一挥,续道:“你不用说了。”

翁一杖已经功运全身,有了戒备,但天狐话声甫出,翁一杖但觉胸口一奎,张了张口, 再也说不出话来,一个人砰然往后便倒。

管练霞看得心头暗暗一凛,天狐好精纯的内功,好厉害的杀人手法,自己竟连他使的是 什么手法都没看得出来,就凭他这一手,此人果然不愧是南山十戾之首了。

天狐依然若无其事,回头道:“管姑娘,你现在就是总护法了,三弟,你们随我出去。”

九毒门由八门门主率领的一行队伍,现在已经由山道上来,逐渐接近气势宏伟的关帝庙 广场。

这一路行来,简直势如破竹!

不,破竹,还要破,他们只是一路行进,根本没人抗拒!

不,想抗拒的人当然不少,但血肉之躯,是无法和剧毒抗拒的,不少人及时赶到,还没 来得及出手,就像砍树一般,整排倒了下去。

从山坡往上,就不再有三灵门的人出现了,这一段三里多长的山道,简直如人无人之境!

现在九毒门的人已经全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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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荡除妖魔

    广场正面关帝庙大门敞开,门内连续响起九声金钟,钟声还在悠扬的响看,从大门中,已经有人排成了两行,面情肃穆的迎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二十四名一身青衣劲装,手握连鞘长剑的武士。

稍后则是七名一身灰衣,面目森冷的老者,他们正是北岭七凶。

接着是春雨、秋霜也一身劲装,腰横长剑,两婢之后是一身青衫的管练霞,她已改扮成书生模样,腰间也挂了一支长剑。

这情形,极明显北岭七凶已归她统率。北岭七凶是三灵门护法,管练霞现在是总护法的身份了。

最后才是三灵门三位门主天狐、地龙、癞虾蟆。

这时九毒门的人,也刚登上了山岭。昊天、阳天、赤天、朱天、成天、幽天、玄天、鸾天八门门主,已在广场对面面向牌楼,分左右雁翅般列队。

最后是一辆双金辇,快到牌楼前面,便自停住,前面的两匹马已由两名驾车驾士牵着退下。金辇杏黄帐门开处,里面端坐着浓眉如雪、鹤发童颜的九毒尊者。

他边上侍立的则是和九毒尊者名虽师徒,实同璧人,妖娆多姿的九毒观音秦妙香。

双方主脑人物出场,时间配合得恰到好处,天狐、地龙、癞虾蟆罢跨出大门,金辇上帐门也适时卷起!

天狐一手捻须,发出朗朗大笑道:“尊者重出江湖,重立九毒门,和咱们兄弟创立三灵门,应该井水不犯河水,尊者今日居然倾巢出动,仗着奇毒,连闯三关,毒毙本门弟子三四十人之多,那是存心和本门为敌了。”

“哈哈!”

九毒尊者端坐金辇,仰首打了个哈哈,才道:“咱们本来确实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二十年前追杀南山十戾的是七大门派,和本门毫无怨隙可言,贵门创立,老夫也以为你们应该向七大门派下手,但贵门崛起江湖之后,对七大门派毫无动静,反而处心积虑,起了先对付本门的企图,这点,只要看你们搜寻辟毒珠,和重金向药王门搜购『百草经』二事,已是司马昭之心,尽人皆知了,老夫还一再隐忍,不想和贵门开衅,但贵门却变本加厉,擒来了老夫师弟,九毒门到了此种情况之下,能不前来向贵门讨个公道么?”

天抓颔首道:“不错,江湖虽大,难容二虎,看来咱们令日之事,已是无法善了的了。”

九毒尊者道:“老夫先要请问一声,贵门把老夫师弟怎样了?”

管练霞缓步走出,说道:“毕逢春自号八毒书生,平日不喜用毒,八毒者,不毒也,这外号,就隐然有着不满你毒害武林之意,在下看他作孽不多,所以虽然把他擒来,还可饶他不死……”

九毒尊者双目精光暴射,厉声喝道:“尔是何人?”

管练霞微微一笑道:“在下是三灵门总护法伏毒天使管清毒是也。”

九毒观音秦妙香叫道:“师父,她是女的,叫做管练霞。”

九毒尊者怒笑道:“你们什么人先给老夫把此女拿下了。”

九毒观音娇声道:“师父,弟子和她动过手,弟子先去会会她。”

九毒尊者颔首道:“好,你只管出手,格杀勿论。”

九毒观音翩然飞出金辇,一抬手,掣出长剑,娇声喝道:“管练霞,你过来。”

管练霞回身朝天狐一拱手道:“这是第一场,属下先出手了。”

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属下三招之内,必可劈了毒女,但也必然会激怒九毒尊者,大门主只要敌住九毒老魔,门主、三门主,和属下分别出手,攻他八个门主,九毒门可以一鼓而下了。”

天狐微微颔首,表示支持她的意见。

管练霞呛的一声,掣剑在手,目注九毒观音,喝道:“毒女,过来领死。”

九主母观音听得大怒,娇喝道:“你才领死。”

刷的一剑朝管练霞急刺过来。

管练霞长创直竖,一动没动,直待对方剑势快到胸口,剑尖朝前轻轻一拨,这一拨,看去极轻,但九毒观音一支长剑,却“叮”的一声,和管练霞的长剑黏在了一起,往外拨开。

九毒观音要待撤剑,长剑竟似被对方胶住了一般,心头一急上 时大喜过望。

因为两支剑都拨开了,胶着了,两人的门户,同样大开。

同样门户大开,各人还剩下一只左手,就可以派上用场,别人最多发拳、发掌、发指,但九毒观音还可以发毒,有这机会,她岂是肯放过,尖尖十指一并,一只软绵的柔荑闪电般朝管练霞当胸拍去。

管练霞也同样伸出一只绵软柔荑,朝她手掌迎了出来。

两只玉掌,毫无声息的接触上了。

大家没听到“拍”的脆响,只听管练霞娇脆的声音道:“去吧!”

“呃!”

九毒观音口中发出一声轻哼,一个人陡地平空飞起,摔出去三丈以外,“拍达”落到地上,就再也不动了。

九毒尊者做梦也想不到爱徒在对方手下只是一招就被人家内力震毙,不由得赫然震怒,大喝一声:“小丫头纳命。”

一道黄影,由金辇飞起,宛如大鹏凌空,朝管练霞当头扑来。

管练霞早就防到,她身形一闪,比他还快,一下就从旁闪出,口中叫道:“大门主,咱们立刻发动了。”

双足一点,化作一道白光,朝昊天门主激射过去。

天狐左手一挥,朝地龙、癞虾蟆打了个手势,右手凌空一掌,拍向九毒尊者。

九毒尊者一身功力,何等深厚,他是因爱徒身死,才暴怒出手,却想不到管练霞身法奇快,居然抢在他扑到之前,闪出他凌空下击的范围之外,同时天狐一记沉猛的劈主掌,迎击而来,心头更怒,凌空一掌,击了过去。

双方掌风乍接,发出蓬然一声大震,九毒尊者趁势泻落。

那天狐左手一挥,乃是发动攻击的暗号,地龙第五曦、癞虾蟆莫元奇同时抢出,品字形落到九主母尊者的左右两侧。

这时,北岭七凶也及时发动,站立在两边的二十四名青衣门人,跟着自动散开,八人一组,长剑一抡,分向九毒门八个门主扑去。

这一来,正好八个人跟随管练霞攻向昊天门主,北岭七凶七个人每人率同八名剑手,扑攻其余的七门门主。(九毒门共有八个门主,每人手下率领九个道人,三灵门管练霞和北岭七凶各率八个剑手,那是每组只有九个人,是以九对十)

三灵门的人,在九毒门未到之前,管练霞已把驱龙辟毒珠研成细末,出去应战的人每人服下少许,也在鼻中抹了少许,因此每一个人都已不惧剧毒。

九毒门的人,毒无所施,自然只有靠各人真实武功求胜了。

云飞白、唐翠娥率领的一行人,虽是一路紧随九毒尊者大队人马之后启程,但他们在路上一直和前面保持了一二十里路的远近。

从九官山到仙霞岭,可不是短程,这一路上,云飞白已经解去了身上的蛊毒。青字五号(甘禄堂)是负责率领蓝如玉、甘明珠、佟元璋和二十名七色剑阵剑士的人,云飞白早已把解药交给了他,自然也在人不知,鬼不觉的给大家解去了迷心之毒。

这天,九毒尊者一路无阻抵达仙霞岭关帝庙前,差不多是辰牌时光,云飞白、唐翠娥一行人,赶到岭上,已经迟了一个时辰,这时快是辰末已初了。

有时候,数年,以至数十年,毫无一点变动,但在这一个时辰里,却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九毒门纵横江湖,所凭仗的就是毒功,三灵门的人,已在事先服下了辟毒珠,人人不惧剧毒。

当然,九毒门的人,除了用毒,武功也极为高明;但三灵门的人,在武功上,并不逊于九毒门的人,因此这一场搏杀,极为惨烈匚

天狐、地龙、癞虾蟆三人联手,和九毒尊者还只有打个平手。但九毒尊者带来的九毒门下,却不对了!

管练霞长剑出鞘,化作一道白光,扑向昊天门主,只一招就结果了昊天门主。

八个三灵门的门人跟着扑上,和昊天门九个道人激战了起来。

管链霞也没去理会他们,一手仗剑,退到阶上,明是督战,实则暗中监视九毒尊者和南山三戾。

另一方面使她心焦的是云飞白等人何以还不见影子?

北岭七凶是三灵门的护法,管练霞担任了三灵门的总护法,他们都成了管练霞的属下。

他们是被三灵门的药物迷失了本性,三灵门的迷药,自然和九毒门不同,但那里知道驱龙辟毒珠专解天下各种奇毒,九毒门的毒药能解,三灵门的迷药也能解,因此管练霞给他们服下辟毒珠粉之后,北岭七凶迷失的神志顿时恢复清明。

只是北岭七凶乃是多年老江湖了,当时并未讯问原委,各人依然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一点不露声色上时双方动上了手,厉天君也仍然率同六凶,遵照管练霞的指挥,分别扑向阳天、赤天、朱天、成天、幽天、玄天、鸾天七门门主。

北岭七凶成名多年,各人都有一身独特的武功,阳天、赤天等七个门主,和他们比起来,自然还要逊上一筹,因此双方激战乍起,北岭七凶就已稳占了上风,只是一时之间,要想击败对方,却也不是易事。

云飞白、唐翠娥一行人,就是在这时候赶到岭上。

唐翠娥道:“白大哥,师尊和八门门主全已动上手了,我们快去接应。”

云飞白早已看到管练霞和春雨、秋霜三人站在庙一刖石阶之上,这就含笑道:“不错,我们该去接应,但你只要在这里站着就好。”

唐翠娥只当他关心自己,嫣然道:“为什么?”

她希望听的,就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体己话。

但云飞白已经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点了她身后一处穴道,低声道:“你待会就会明白。”

话声一落,刷的一声,右手展开一柄铁骨摺扇,口中大喝一声道:“大家准备动手。”

他摺扇一展,正是动手的暗号,蓝如玉、甘明珠、佟元璋、甘禄堂等人都一齐掣出了兵刃,剑光一挥,血光乍现,几声惨嗥声乍起,青字一号、二号、四号是九毒观音的心腹,三人同时饮剑倒了下去。

青字三号是开碑手任天寿,只是被九毒门毒迷心经的人,也已服下了解药。

另外是双掌开天路东华、和玉女双娇樊月娇、宋玉娇,原是三灵门的人,被九毒观音毒迷心经。云飞白对他们并不清楚,究竟是被三灵门迷了神志,还是三灵门的爪牙?因此并未给他们解药。

云飞白嘱咐甘禄堂,仍由他出命令,要三人守在原地,保护唐翠娥。

蓝如玉回眸笑道:“云大哥,你真是多情种子。”

云飞白脸上一红,还没说话,甘明珠道:“二姐,凭良心说,我们真还幸亏有她作护身符呢,保护她也是应该的了。”

“好吧!”

蓝如玉道:“我们也该上去了吧?”

云飞白道:“现在我们该听二妹调度了。”

蓝如玉道:“不,你是我们大哥,这一路上,都是你领头的,还是你领头的好。”

云飞白道:“那就快些上去了。”

话刚说到这里,只见管链霞的长剑向空一挥,高声叫道:“大家加紧扑灭九毒门的人!”

云飞白回头道:“三妹已经在发号施令了!”

这一来,大家同时纵身掠起,分别投入战场!

铁掌佟元璋率领二十名剑手,各自掣出七色剑,却远远包围了上去。

蓝如玉身若飞燕,一下接到义父身边,那阳天门主独战厉山君,正在落尽下风,只当蓝如玉是自己这边的援手,精神方自一振,冷不防蓝如玉抖手一剑,穿心而过,人就扑倒下去。

厉山君道:“如玉,你来得正好,你没被九毒门毒迷心经?”

蓝如玉惊喜的道:“义父,你老人家也恢复了么?”

厉山君道:“为父是服了管姑娘的辟毒珠,你六个叔叔,都己恢复神志了。”

蓝如玉喜道:“她是女儿的三妹。”

厉山君攒攒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蓝如玉道:“此事说来话长,且等把九毒门、三灵门这两个邪恶门派消灭了,女儿再详细禀报。”

厉山君大笑道:“好,好,咱们那就大干他一场。”

北岭七凶和九毒门七个门主动手,本来已占尽上风,此时再加了云飞白、甘明珠等一干生力军,情势立时急转直下。

蓝如玉杀了阳天门主,厉山君手持七逆剑,两人又分头扑起,去支援久战不下的人,不消一阵工夫,九毒门剩下的六门门主,也一齐授首。

只有九毒门下和三灵门下的人人在舍生忘死的激战未休!

云飞白、蓝如玉、甘明珠、甘禄堂、任天寿和北岭七凶等人,因九毒门八个门主已死,就不再出手,他们得到管练霞手势的暗示,一齐朝阶前正在拼搏的九毒尊者和南山三戾战场上围了过去。

这时仙霞岭西北,西南两处,同时出现了两行人影。西北首是由两个手持禅杖的黄衣老僧为首,身后紧随的十八名灰袖和尚,一式手持镇铁禅杖,腰悬戒刀。

这两个黄衣老僧,正是少林寺达摩院住持大通禅师,和罗汉堂主持大智大师,十八个灰袖僧人则是罗汉堂的十八名护法弟子。

西南首是由一个花白头发的青衣老道为首,他身后是两个青衣中年道人,两个俗家装束的老者,十六名一式蓝袍背剑道人。

那花白头发的青衣老道,是武当派长老灵虚道长,两个中年道人是他师弟,清虚子、玉虚子,十六个蓝袍道人则是武当门人第二代弟子。

两个俗家装束的老者,则是云飞白的父亲云薄天和甘明珠的父亲甘春霖,他们是在路上和武当派的人相遇,一同来的。

少林、武当两派,正是管练霞手持玫瑰剑令,亲自上少林、武当,面见两派掌门人,请来的后援。

他们登上仙霞岭,少林寺十八名护法弟子和武当派十六名道人已经在广场西南、西北两处散开,截断了下山的路径。

大通禅师、大智大师、和灵虚道长、清虚、玉虚二子,云薄天、甘春霖等人,却一齐朝中间行来,和云飞白等人会合。

管练霞眼看少林、武当两派的人,及时赶到,就提高声音,大声说道:“九毒门、三灵门的门下弟子听着,少林、武当两派的人均已赶到,你们外面,也已布下了『七色剑阵』,大家只要赶快放下刀剑,既往不究,可以从新做人,若图顽抗,那就格杀勿论了。”

她这番话,是以内功送出,因此场中数十个人刀剑交击声中,听来还是十分清晰。

九毒门和三灵门的弟子经过这场拼搏,早已伤亡累累,听了此话,回眼看去,庙前广场四周,果然已列下了三座『七色剑阵』,和一座少林寺『罗汉阵』,两座武当派』、『太极剑阵』,这几乎比天罗地网还要紧密,任何人休想插翅飞得出去。

到了此时,双方的人,斗志全消,纷纷弃下兵刃,完全投降。

佟元璋、甘禄堂、任天寿三人监视着他们鱼贯穿阵而出,在各人身上,点了穴道,命他们依次排列着席地坐下。

九毒尊者和南山三戾这时当然也已住手。

九毒尊者目射金光,环视了众人一眼,厉笑一声道:“好,好,原来是大通、灵虚你们一僧一道和咱们作对,哈哈!”

他仰首洪笑一声,喝道:“天狐、地龙、癞虾蟆,咱们四人联手,大概对付这些人还不成问题吧?”

天狐也大笑道:“成,江湖黑道,剩下的也只有一主母三戾了,联手杀敌,这些和尚道士,未必能栏得住咱们。”

管练霞冷笑一声道:“一毒三戾,恶迹久着,二十年前,容你们漏网,令天要想闯得出去,只怕比登天还难了呢?”

天狐目射金往,厉声喝道:“小丫头,你究是何人?”

管练霞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支尺许长银色短剑,银色护手中间,嵌着一朵用红宝石镶成的玫瑰花,她举创在手,目光一抬,说道:“四位可认识此剑吗?”

“玫瑰剑!”九毒尊者目光一怵,凛然道:“你是玫瑰剑圣因老尼的什么人?”

管练霞道:“家师,就因为武林中还有你们几个魔头存在,家师心愿未了。”

“哈哈!”

天狐大笑道:“这么说,少林、武当这些和尚道士,都是你召来的了?很好,老夫今天先劈了你!”

身形乍起,首先发难,挥手一掌,朝蓝如玉当头劈落!

管练霞目中精光电射,心中暗道:“先除了这老贼也好。”

一念及此,顿时娇叱一声,右手玫瑰剑直竖,双足一点,连人带剑化作一道耀目银虹,朝天狐虹射过去。

九毒尊者失声道:“驭剑术!”

天狐没想到管练霞年纪极轻,竟然练成了『驭剑术』,这种人剑合一的『驭剑术』,乃是剑术中的至高境界,剑光所至,无坚不摧,心头不禁大为凛骇,急急身形一偏,斜退数尺。

但他怎知管练霞既然使出了『驭剑术』,岂肯一击就罢,天狐身形塔堪闪出,夭娇剑光也跟着追击而来。

天狐身形就地一滚,双掌猛击而出。他这一下是运起全身功力,拼命一击,双掌发出的力道,何殊石破天惊,管练霞的剑光,竟然被他掌力撞得停了一停,『驭剑术』是驭剑飞击,快同电闪,中途这一停顿。自然只好飞身落地。

天狐眼看她『驭剑术』居然被自己掌力震落,精神不由大振,身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口中大笑一声,双掌似斧,又朝管练霞猛力劈到。

管练霞也动了杀机,脚尖刚一落地,又身剑合一,纵身扑起,一道耀目银光,宛如匹练般激射过去。

天狐掌风虽强,怎敌得『驭剑术』的锐利,雪亮银虹,一贯而下,天狐闷哼一声,一个人立被剑光劈了两爿,鲜血洒满了一地。

管练霞虽然一剑劈了天狐令狐楚,但剑光敛处,落到地上,也因两次驭剑,消耗了很大的体力,一张粉脸,不禁露出了倦容,胸头起伏不停。

地龙第五曦看到她这般景像,岂止目错过机会?因为这些人中,无疑是管练霞的武功最高了,把她除去,就等于减去了一半强敌。

他口中一声不作,身子一晃,快得如同闪电一般,一下欺近,抡手就是一掌,朝管练霞北同后击去。

九毒尊者当然了不肯放过这一机会,趁第五曦突袭管练霞的同时,突然双足一点,一道人影腾空飞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厉山君怒吼一声,身形跟踪飞起,七逆剑飞射起七道创光,倒卷上人。

北岭七凶其馀六人一看老大出手,也纷纷腾空跃起,拦击上去。

云飞白挥动摺扇,“刷”的一声,扇面打开,朝前一扇,正好接下了第五曦偷袭到的一掌。

第五曦一怔,心想:“这小子功力居然又精进了许多,摺扇一煸,就能接得下自己一掌!”

突然左手翻上,一掌朝云飞白胸腹印到。云飞白摺扇出手,左手一横,『多罗叶掌』也随着出手。

这回他对这一记佛门神掌,早已演练纯熟,和当日初学乍练,大大的不同,双方掌势甫交,云飞白内力突吐,第五曦但觉身躯陡然一震,脚下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但觉背后七处大穴同时一麻。

原来蓝如玉在他后退之际,双手一抖,打出七支『七色剑』,一齐钉入了第五曦背后七处要穴。

她这七柄七色小剑上都淬过剧毒,第五曦感到背后一麻之后,就再也没有感觉了,一个身子随着前往扑倒。

癞虾蟆莫元奇眼看天狐、地龙俱已毕命,心头一紧,此时再不逃走,就会凶多吉少,他口中发出“咕”的一声大叫,双手扑地,双足一蹬,一个人活像一只大虾蟆,跳起三丈多高,凌空越过众人头上,横掠过去。

云飞白大喝一声:“那里走?”

人随声起,同样凌空而上,迎着截去。癞虾蟆一看云飞白迎面截来,口中又是“咕”的一声,挥手就是一掌。

云飞白早有准备,左手横掌发出『多罗叶掌』。

两人在空中互击一掌,发出蓬然一声大震,同时跌堕下来。

癞虾蟆一下落到了武当派的『太极剑阵』之中,八个蓝袍道人一看癞虾蟆从天空掉了下来,立即发动阵势,八支长剑连挥,一齐朝癞虾蟆身上交叉击到。

癞虾蟆双手支地,闪着一双红光闪闪的眼睛,口中吐气开声,发出“咕”的一声大叫,身形忽然腾空而起。

八支长剑砍到他身上,有如砍在皮革一般,被他这声大叫,把八支长剑一齐震得弹了起来,八个蓝袍道人那还站得住椿,霎时东倒西歪,往后连退。

云飞白也落到了左首一个『太极剑阵』之中,(武当门人列下了两个『太极剑阵』,每阵八人)眼看着癞虾蟆又要腾空跃起,他先发制人,摺扇当前,凌空朝癞虾蟆扑去。

癞虾蟆堪堪扑起,陡觉头顶劲风飒然,他连头也没抬,挥手一掌朝上拍出。

云飞白摺扇当前,拍的一声,击在他手臂上,直震得摺扇往上弹起,心头一惊,左手横掌又是一记『多罗叶掌』。

这下癞虾蟆毫无准备,不,他练的『虾蟆宝』,不惧刀剑,是以直窜而上,毋须防备人家袭击,但听又是“拍”的一声,云飞白左手结结实实击在他秃顶之上!

这下,癞虾蟆遇上的是佛门神掌,『虾蟆宝』也有些项不住了,但觉头顶如中巨斧,双目金星乱冒,砰然一声,又跌堕下去。

云飞白跟着他迅快落地,手中摺扇一漾,一点扇头,打在他胸口之上。

癞虾蟆怒笑道:“小子找死!”

右手一探,朝云飞白扇上抓来。

云飞白和他两次交手,已知他一身『虾蟆宝』,就是点上他穴道,也无济于事,左手急忙横掌,又是一记『多罗叶掌』,“拍”的一声,击在他肩上,把癞虾蟆一个肥胖身躯,震退了四五尺远。

管练霞运了一回功,便已恢复过来。

蓝如玉道:“二妹,那癞虾蟆一身横练功夫,别人无法伤他,看来只有你出手才行。”

管练霞点点头,正好云飞白一掌把他震退,癞虾蟆双目尽赤,右手一掌朝云飞白迎面击来。、

云飞白大喝一声,左手一横,又是一记『多罗叶掌』,迎击而出。

佛门神掌果然威力奇强,双掌击实,癞虾蟆又被震退了四工步之多!

管练霞抖手把玫瑰剑朝他后心掷去。

癞虾蟆自恃『虾蟆宝』,明知有人偷袭,却连起一口真气,要把对方长剑震飞,但他怎知管练霞掷出的玫瑰剑,乃是一柄斩金截铁的名创,但听“噗”的一声,一柄短剑从后心投入,剑尖从前胸直透出来!

癞虾蟆低头一看,白胖脸上一阵扭曲,厉声叫道:“这是……什么人……杀了我……”

砰然一声,倒了下去。

管练霞走过去,从他北同后抽出创来,剑身上依然精芒耀目,不沾一点鲜血。

南山三戾先后伏诛,云飞白、管练霞、蓝如玉等人一齐朝九毒尊者围了上去。

北岭七凶,不但个个都有一身绝艺,而且也精通联手合搏之术,『七色剑阵』就是他们七人合搏术中变化而来,但如令七个人围攻九毒尊者一个,却丝毫没有占得上风,七人中还有四个负了伤,只是他们依然英勇剽悍,缠住了九毒尊者,几乎是舍命相搏!

管练霞、蓝如玉等人正待上前接替北岭七凶!

九毒尊者呼呼劈出两掌,把七人中最厉害的厉山君七逆剑震退,口中大喝一声:“住手!”

这声大喝,声若洪钟,武功稍差的人,耳朵几乎被震得嗡嗡作响!

“阿弥陀佛!”

少林达摩院大通禅师手拄禅杖,合掌道:“尊者有何话说?”

北岭七凶虽已住手,但七人依然各依北斗方位,严阵以待。

武当灵虚道长打了个稽首道:“七位施主且请后退休息。”

北岭七凶眼看少林、武当的人士已围上来了,果然悄然退下。

九毒尊者凛然站在中间,洪笑一声道:“老夫三个死对头,已经伏诛,尔等大概志在老夫了?”

他一双巨目之中,金芒如电,扫除众人,点点头,徐徐说道:“老夫一生纵横武林,落到今日这个收场,大概是一生用毒之报,天限已届,老夫会自己了断,不用尔等动手。”

话声一落,脸上顿时现出一片浓重的黑气!

管练霞叫道:“大家小心!”

她还以为九毒尊者要孤注一掷,正在运集毒功;但九毒尊者凛立当中,没有任何动静,渐渐他脸上肌肉消瘦下去了,没有多少时间,已经只剩下了皮包骨的一个骷髅,身上同时冒起丝丝黑烟!包围着他的人,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再定睛看去,九毒尊者的身子正在逐渐的矮了下去,好像他双足已经钻下土中,渐渐及膝、渐渐及腹,不过盏茶光景,已经只剩下一个头,还留在地上,渐渐连头也消失了,地上只馀下一小堆比墨还黑的黑水,渐渐连黑水也没人土中,再也看不到一点痕迹,偌大一个人,居然不到顿舨工夫,完全消失了。

大家惊凛得几乎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阿弥陀佛!”

大通禅师合掌当胸,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九毒尊者一生用毒,最后以毒自焚上也是他应有的报应了。”—

说完,回身朝管练霞合十道:“管姑娘,两个邪恶门派一起消祢,这是令帅和姑娘为武林立下的大功德,老僧奉召而来,不过稍助声势,现在任务已了,老僧师兄弟告辞了。”

灵虚道长也打了个稽首道:“管姑娘覆上尊师,替武当派问候,遇到了令尊令堂,也替贫道问好。”

管练霞连说:“不敢,多蒙老禅师、老道长赐助,小女子谨此致谢。”

少林、武当的人,就鱼贯下山而去。

厉山君朝蓝如玉道:“如玉,为父和你六位叔叔,二十年前蒙管姑娘的令尊管逸云管大侠劝化,一直闭门思过,没想到这次能替江湖武林,祢平凶邪,出了些力,如今这里已经没我们的事了,我们也要回山去了,今后江湖,就要你们年轻的一辈来维护正义了。”

佟元璋道:“老主人回山,属下也想追随老主人……”

厉山君大笑道:“你年纪还不大,既然你替如玉训练了一批七色剑士,应该再帮助他们,江湖上还有许多事可做呢!”说完也率同六个义弟,一起走了。

蓝如玉看了投降的九毒门和三灵门三十几个门人,朝管练霞问道:“二妹,你说这些人该怎么办呢?”

管练霞道:“他们作恶不多,我看废了他们武功,放他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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