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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神魔之决
大别山西部,地属神农架支脉交接处,有一处叫“鬼见愁”的地方。此峰因奇峰绝壑,怪石嶙峋,连恶鬼都望山愁叹,所以得名“鬼见愁”。
“鬼见愁”的主峰摩天岭,万仞绝壁,顶天立地。更蔚为奇观的是摩天岭的崖石成殷殷血红之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放出万丈红光。山上寸草不生,宛如一把染血之剑埋插云霄,所以被视为神峰。
既然连鬼见了都发愁,何况是人?
因此人们在惊叹造物主鬼斧神工之余,很少有人涉足此处,别说是人,就是飞鸟也会绕道而行的。
但这并不表示摩天岭从没有人光顾过。
摩天岭向东的绝壁略有斜度,这时,正有两个人飞身而上。
好快的身法,.两人几乎是在一同时间到达摩天岭崖顶,然后身子一个大翻飞,飘然落到崖上。
崖上有五丈见方的一个小平台。
这时,旭日东升,光芒万丈,两人落在平台上,同时拔出了刀和剑,他们用上乘的内力,在拔出刀和剑时,以深厚的内力震荡刀鞘和剑鞘,发出龙吟凤鸣之声。
刀厚数寸,在朝阳映射下,发出血红光芒,剑却薄如蝉翼,软如柔丝。
两人傲然而立,互相凝视对方,处于一触即发的全身戒备状态。
面向东方的汉子,衣着华贵,身材伟岸魁梧,浓眉大眼,约四十多岁,颇有王者之风范,这就是威震江湖的姜家堡堡主“神州刀尊”姜刀风。
和姜刀风相对而立的是一个约三十来岁、身材短小精悍的汉子,眼里射出暴戾乖张的眼神,衣着打扮和
姜刀风相比土气多了,他就是名动武林黑道的枭雄“中原剑魔”刘孝迈。
“神州刀尊’’和“中原剑魔”在十年前就是江湖上红得发紫的人物,只不过是身份不同,一个是侠,一个是魔。
后来两人都隐退江湖,不是厌倦了江湖的风雨,而是因高处不胜寒的寂寥。
两人虽然一个以刀成名,一个以剑称霸,但从未谋面。
彼此倾慕已久,但从未一较长短,这在两位武林泰斗的心里都觉得是一件憾事。
于是就有这场十年之约的刀剑决战。
两人之所以选择摩天岭,是因为两人不想让江湖 上的好事之徒为此大做文章。
两人久久地凝视对方,谁也不想失去出招的先机,时间在这里凝固了。
突然,两个人同时后退一步,接着同时身子一晃,刀剑齐出。
姜刀风的血光宝刀当胸平削,刘孝迈人影一晃,青冥剑疾刺姜刀风的咽喉。
但见刘孝迈衣袖微摆,这一剑刺的快极,且妙到毫巅,姜刀风如果不缩身,立即便会穿喉。
但在此时,刘孝迈只觉的左颊微微一痛,跟着手上的长剑一弓,向左荡开。
原来姜刀风出手之快,实在不可思议,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时间,已回刀掠过刘孝迈的脸庞,跟着又挡
开了这致命的一剑。
两人之所以叫“神州刀尊”和“中原剑魔”,意思就是杀敌制胜,从不用第二招,只需用一刀和一剑就可取人性命,无需再次出手。观在两人分别用了一招,都未占到便宜,两人大惊之下,知道今日遇到了生平从所未见的敌手,只要一给对方发观一个小小的漏洞,有隙可乘,就会性命不侏。
刘孝迈长剑倒转,圈着姜刀风刷刷刷连刺四剑,都是指向对方的要害。
姜刀风左一拨,右一拨,上一拨,下一拨,将刘孝迈的四剑挡开。
刘孝迈凝目看他出手,这血光宝刀四下拨挡真是恰到好处,周身水泄不通,毫无半分破绽。观此形势,决不容他出手攻招,大喝一声,长剑向下直砍。姜刀风忙将刀向上一举,挡住来剑。长剑便砍不下来,两人手臂都微感酸麻。
只见红光一耀,姜刀风的血刀向自己左目切来。
此刻既不及挡架,又不及闪避,百忙之中刘孝迈长剑颤动,如百蛇吐信,也向姜刀风的左目急刺,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血刀进攻在前,但长剑比血刀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姜刀风连忙跃起,血刀一带,在刘孝迈的眉心拉了一道小口,同时姜刀风的青袍也被割下一块。
刘孝迈大叫道:“好刀法,好刀法!”
嘴里在叫,手上却刻不容缓,软剑如疾风骤雨般向姜刀风乱刺乱劈,姜刀风左拨右挡,也是啧啧连赞:
“好剑法!好剑法!”
刘孝迈吸了一口气,回剑直进中宫,剑身不住颤动,剑到中途忽然转而向上,端是若有若无,变化万千。
姜刀风拔地而起,血刀自上而下照着刘孝迈的头直砍下来,真有石破天惊之势,招式虽然古拙平常,但闻“呼”的一声响,从空中疾劈而下,确有开山裂石之威势。
刘孝迈侧身闪过,斜刺一剑,跟着软剑自左向右急削过去,但见他手中的软剑自半空横过,剑身似曲似直,软剑如游龙行空,宛如一件活物一般。
这时刘孝迈和姜刀风各施展浑身绝技缠斗在一起,姜刀风的血刀气象森严,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
剑大戟,黄沙千里;而刘孝迈的软剑轻灵乖巧,如晴天
双燕飞舞柳间,高低左右,回转如意。两人再折了三十余招,刘孝迈突然右手长剑一举斗架,左掌猛击而过,这一掌笼罩了对方的上身三十六处要穴,姜刀风若是闪避,立即便受剑伤。
只见姜刀风脸上紫气大盛,也伸出左掌,与刘孝迈击来的一掌相对, “砰”的一声响,双掌相交,刘孝迈身子飘开,而姜刀风却端立不动。
显然,姜刀风的内家修为稍胜刘孝迈,刘孝迈被逼退崖边。 · ‘
姜刀风岂能失去这一制敌先机, 当下舞动血刀,向刘孝迈兜头砍去,刘孝迈仗剑封住,数招过后,“ 砰”的一声,又是双掌相交。
刘孝迈软剑转圈,向姜刀风的腰间削去,姜刀风竖斜挡开,左手力口运内劲,向他背心直击而下。这一拳 居高临下,势道奇劲,刘孝迈反转左掌一托,“砰”的一声轻响,接了这一拳,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刘孝迈的左脚已踏到崖边。
姜刀风乘他一脚踩空,胆寒心惊之际,血光宝刀红光一闪,直削刘孝迈的咽喉。
陡然看到刘孝迈左脚悬空,血刀上飘,从刘孝迈的头顶横削过去。
这一横削纯粹是强力改变自己的招数,一时之间,姜刀风胸口门户大开。
刘孝迈只觉寒风掠过颈颊,不由的惊叫一声。
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之时,忽见姜刀风仁慈之心放了自己一马,心里窃喜,立即单腿点地,身子前探,跟着长剑一指,点中了他的胸口。
姜刀风身子一软,血刀脱手斜飞,左足一滑,仰跌在地。
刘孝迈依然是“金鸡独立”之式。软剑带着寒光下指,刺向姜刀风的“肩井穴”。
虽然刘孝迈乃黑道袅雄,但姜刀风豪气冲天的侠义行经,还是使他心服得很。论实力,其实他早就死在姜刀风的血刀之下。可姜刀风对他惺惺相惜,没取了他性命,反而让自己一击而中。
所以他下剑没有锐劲。
突然间“啪”的一声响,刘孝迈手中的软剑荡向一边,几乎脱手而飞。
原来姜中风被他点中胸口,仰跌在地时,手上刚好抓住两块石子,先用一颗石子震歪刘孝迈手里的长剑。
跟着另一块石子急掷,刘孝迈仓促之间,虎口发麻,就已吃了一惊,又见一枚石子迎面而来,更是防不胜防。
那枚石子就撞到刘孝迈的胸口,“砰”的一声,跟着就“喀嚓”一响,胸口的胁骨顿时被撞断一根,一张口,鲜血一喷。
刘孝迈豪爽大笑道:
“姜大哥!我刘孝迈死得心服口服!”
说着人便已向崖下坠落。
摩天岭绝壁千仞,这一摔下去,焉有命在。
仰躺在地下的姜刀风大惊,身子向前扑去。
幸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刀风一下子抓住刘孝迈的双足。
但刘孝迈下坠的力道太强,姜刀风一下子被拖到悬崖边,双脚用力一勾。
突然,一阵钻心之痛,姜刀风只觉得自己的右脚
已被跌到崖边的血刀齐足踝切断,身子一震,差点和刘孝迈一齐掉下去。
姜刀风牙关紧咬,用一只足倒挂金钩,稳住了自己,贯注自己全身内力,将刘孝迈抛到崖上,跟着劲道一失,自己也就向万丈深渊跌了下去。
刘孝迈落在崖上,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绝处逢生,惊鸿一瞥之间,见姜刀风已落了下去!
刘孝迈人已在崖边站稳,右手暴长,一把抓住姜刀风,身子后倒,将姜刀风从头顶掼摔而去。
姜刀风摔落在地,断足鲜血淋漓,一阵撕心裂肺钻心的疼痛,使他惨呼一声。
刘孝迈见姜刀风为了救自己,不顾自己的生死,以致断了一足,这是何等的大丈夫气概,更是心服口服,赶忙从怀里掏出金创药,给姜刀风止血,纳头便拜,说道: “姜大哥,我输了!”
姜刀风哈哈一笑道: “刘老弟,你没输,你已经战胜了自己,就是最大的胜利。”
刘孝迈坚持道:“姜大哥,不管怎么说,我刘孝迈不论是在武功,还是在人格人品上,已是输了,我…...,,
“刘老弟,话不能这么讲,只是每个人做人的原则不一样罢了,其实我也为你的勇于面对世俗,我行我 素的作风心折得很!”
刘孝迈惭愧道: “姜大哥,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为我而失去了一条腿,我刘孝迈虽然臭名昭著,不讲道 理,但这一生就是敬佩真正舍己为人之人。反正我也是一个逐水浮萍的人,这条命是你给的。我这一生就唯你 姜大哥马首是瞻,愿作姜家堡的一名仆人,以报答姜大 哥对我的再造之恩。”
姜刀风没想到刘孝迈会这么说,愕然说道: “刘 老弟,这…。—你这不是折杀……我吗?”
刘孝迈坚毅道: “姜大哥,我刘孝迈一生没别 的,就是说过的话从不收回。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你 不答应我,你就……”
说着跪在地上,双手呈上宝剑,仰着脖子道:
“不然,你就用这把剑杀了我!”
姜刀风颇受感动,道: “刘老弟,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刘孝迈道: “姜大哥,反正我刘孝迈心意已决,你有什么条件,我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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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刀风道: “既然刘老弟你也有归隐之意,我们就结为兄弟,从此你就住在姜家堡,我们可以在一起经
10常切磋武功的。”
刘孝迈惊喜道:“姜大哥,你不怕我刘孝迈玷污了你一世的侠名,我……我……”
姜刀风面容一肃,道:“刘老弟,你把我姜刀风看做了什么人?”
刘孝迈喜叫道:“大哥!”
这时,摩天岭上阳光照耀,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竟是欣喜万分。
刘孝迈豪情一生道: “大哥,可惜现在没有美酒,不然,我俩喝个地动山摇,一醉方休。”
姜刀风好像年轻了十岁,激情道: “对,今天是 我姜刀风最快意的一天,走,我俩回到家里痛饮三百 杯。”
人一激动,忘了自己的断足,一迈脚,惊痛一声,又跌坐在地笑道: “好!既然不让我走,兄弟,我俩就在这里坐到天黑再回去。’, ·
两人余意未尽,又坐在崖上恣意纵情畅谈一番,直到暮色四合,大地一片苍茫,落日溶金之时,刘孝迈才背起姜刀风下了摩天岭。
摩天岭绝壁千仞,就是一个轻功绝顶的人也难以 飘然而下,更何况刘孝迈还负着一个人。
幸好姜刀风的血刀削铁如泥,刘孝风每下落一段,就用宝刀在崖石上一戳,稳住身形,再下落一段;
别看这一落一戳,没有惊世骇俗的内力和胆识,是绝不能做到这一点的。
刘孝迈下得摩天岭,已气喘吁吁,全身是汗。
姜刀风虽然甚感不好意思,但自己又不能走,也就由刘孝迈背着。
刘孝迈背着姜刀风几个起落,人已上了“鬼见 愁”的一条羊肠小道,下面是一个谷形的盆地。
突然,刘孝迈身子一颤,背着姜刀风伏在地上。
姜刀风知道这一情形之下,刘兄弟肯定是看到了特别意外的东西。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盆形的谷地之中赫然坐满了人。
姜刀风略一算计,至少有五十人,这些人都身穿黑衣,脸上罩着面罩,认不清真实的面目,黑压压的一片,样子甚是诡秘,一片寂静无声。
两人伏在地上,屏声敛气,大气都不敢出。
那些黑衣蒙面人排列有序地跪在地上,在他们前面一丈之距停着一乘黑色的轿子,轿子的四角站着四个黑衣劲装蒙面人。
那乘轿子被黑色的幄幕遮得严严实实。
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聚在这人迹罕见的地方?
饶是姜刀风和刘孝迈纵横江湖数十年,可谓经风识雨,见过大风大浪,但眼前的情形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因为相隔太远,耳边只听到轿中人断断续续地说道: “武林盟主……少林……全……姜刀风……杀…
姜刀风正在凝神细听,忽然听到那人居然叫出自己的名字,人一惊,身子一动,一块石头滚落下去。
盆地中的黑衣人一齐往这边一看,轿中人说道: “有两人,不能留一个活口!”
跟着两颗钢珠从黑轿里暴射而出。
刘孝迈和姜刀风大吃一惊,那轿中人居然能从两人的一惊声息,能判断出有两人,这份莫测高深的内力真使人匪夷所思。
而更使两人大惊的是,这两颗钢珠带着尖锐的破空呼啸之声,向两人所藏的方位激射而来,一上一下。
两人所处的位置至少离谷地有十丈之距,轿中人 能分辨出两人的气息,甚至连两人的方位都听得出来, 这惊世骇俗的神功,大出两人的意料。 ,:
但轿中的人说话声,两人似曾听过,可此时不容 刘孝风多想,赶快背着姜刀风飞纵向一边。
刚一起身,下面的钢珠“呼”的一声击在刚才葡 伏的崖石上。
“砰”的一声,火星四溅,岩石被打下了一个缺口。
刘孝迈惊骇之余,哪敢怠慢,背负着姜刀风绝命而去。
后面的黑衣蒙面人疾扑而追。
本来刘孝迈是黑道成名的枭雄,一身霸道的功力,此时背着姜刀风急纵狂奔,已是慌不择路了。
刘孝迈一气急奔,转了两个山坳。“鬼见愁”的山道已是凶险万分,两人凭感觉知道后面的追敌是生平 从未见过的高手,一个个都是身怀绝顶武功。是否能摆脱追敌,两人的心里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姜刀风趴在刘孝迈的背上,只觉得自己耳边呼呼生风,一方面惊骇这黑道枭雄的霸道功夫,另一方面心里多少也有点不踏实。
因为刘孝迈和他是处于水火不相容的地位,只不过两人互为欣赏,才偶然地走到一起。
刘孝迈只要摔下他这个不能疾奔的包袱,个人脱险是不存在问题的。
但姜刀风相信刘孝迈不是那样的人!
可自己这样连累他,心里更是感到过意不去。
后面的黑衣神秘人紧咬着两人不放,相隔不过两丈之遥。
显然,他和刘孝迈不经意地看到一个秘密,这肯定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在这一点上,他和刘孝迈两个老江湖是绝对感觉得到。
作为一个秘密,是不容得让外人知道的,更何况是武林中的秘密!
第二章 武圣魔门
这时,已是黑幕低垂,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模糊暗淡的星光。
突然,刘孝迈停下了脚步。
姜刀风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一条窄窄的石梁,过向一个万仞深谷,所见到的石梁不过六尺宽,再过去黑黝黝的,不知尽头。
姜刀风一生不知经历了多少凶险,把生死看得很淡,可今天他的心情跟往日一点都不一样。
一来是自己刚结识一个兄弟,两人如此志趣相投,有这样的朋友,一生何求,可自己把人家给连累了。
二来是自己刚出门时,夫人告诉他已身怀有孕。
姜刀风已是快五十岁的人,所谓三十岁无后生,听了这个消息,已是欣喜若狂,暗想不管夫人生下的是儿是女,一切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自己晚年得子。
原来姜刀风是想在家里陪夫人马赛花,哪里也不去。但大丈夫一诺千金,和黑道枭雄刘孝迈十年前相约比武,可不能这样而毁了自己一生的侠名。
姜刀风一想到那还未出世的孩子,而自己和刘兄弟又身处绝境,不由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
就在两人一愕之间,刘孝迈听到凌厉的破空之声,情急之中赶忙身子往地下一伏,却听到后面的姜月风大叫一声“啊哟”已是中了暗器。
刘孝迈大惊,急声问道:
“大哥,你受了伤吗?”
姜刀风说道:
“兄弟……我……我不成了,你……你……快走吧!”
刘孝迈大声道:
“大哥,你怎么说出这话来,我二人既然结拜了兄弟,理当就同生共死,刘孝迈无能,但决不舍你而独……”
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一股凛然之气,听得姜刀风心里热烘烘的,也大声说道:
“好!兄弟,我姜刀风一生最得意的,莫过于结交你这个兄弟,你放下我,我俩杀开一条血路!”
就是在这略一停顿,黑衣蒙面人已追了上来。
一名莽大汉手舞狼牙棒冲了上来,一声大吼,声震山谷,七八十斤重的狼牙棒往刘孝迈头上砸来。
刘孝迈急说道:
“大哥!你不要多想,你安心的趴在我的背上!”
说着头一低,狼牙棒带着呼呼的风声从头顶掠过。
刘孝迈的软剑疾刺他的下盘,那莽大汉用力极猛,无法收转挡架,当即上跃闪避。
刘孝迈左手一掌拍出,一阵霸道的内力击在那莽大汉的胸前,莽大汉立足不稳,向后摔去,身子一侧,登时跌下深渊。
那莽大汉惨凄的惊吼之声,一直从深谷中传上来,众人无不听得毛骨悚然。
黑衣蒙面人都骇然怔住了。
僵持了一会儿,山谷中的山风吹来,刘孝迈乱发横吹,手里拿着青冥宝剑,背着姜刀风昂然独立,没有一丝怯意,在黑夜中如一尊石雕,宛如天神。
突然,黑衣蒙面人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对面可是‘中原剑魔’刘老弟!”
刘孝迈一凛,冷冷地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我刘孝迈一生杀人无数,仇家颇多,如果是为仇而追杀我们,就尽管冲着我刘孝迈而来!”
对面的老者嘿嘿冷笑道:
“我们怎么会和刘老弟有过节呢,你可是我们这条道上的大英雄,不过老夫不明之处是刘老弟怎么会和我们的死敌姜刀风混在一块呢?”
刘孝成傲然答道:“我和姜大哥已是结拜弟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对面的黑衣蒙面人传来一阵哂笑声,那苍老的声音道:“嘿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刘老弟竟和姜刀风结拜兄弟,我知道刘老弟你这是权宜之计,凭刘老弟的计谋和武功,怎么会结交姜刀风这样的人呢!我们‘武圣门’的盟主可在四处网络英才,特别是对刘老弟这样武功绝顶的英雄,更是求贤若渴,可惜刘老弟神龙不见首,我们难以找到你,这也就成了我们盟主的一件憾事。”
刘孝迈说道:“‘武圣门’?你们盟主是谁?”
那苍老的声音道:“这就用不着刘老弟操心了,只要你一入我们‘武圣门’盟主就会亲自接见你,这可是刘老弟无上光荣的事。”
姜刀风凝神倾听两人的谈话,饶是他见多识广,对江湖上的各门各派无一不了如指掌,可对面那苍老的声音,却不能听出说话的人是谁!
自己也从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个“武圣门”的帮派,从他们诡秘的行径可以看出,这伙人绝不是什么正道侠义人物。
刘孝迈说道:“依你之见,我刘孝迈该怎么做呢?”
那苍老的声音呵呵一笑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刘老弟能将你背上的魔头姜刀风摔下悬崖,归顺我‘武圣门’,我们盟主绝不会亏待你的!”
姜刀风听得身上出了冷汗。
刘孝迈大吼一声道:
“放你娘的狗屁!你们是什么东西?老子不懂什么白道黑道,这门那派的,但我刘孝迈为人义字当先,有老子一口气在,你们杂毛休想动我大哥一根头发!”
这番话说的义正辞严,那苍老的声音干咳一声道:
“好!说得好!刘孝迈,你狗坐轿不服人抬,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讲义气,盟主已有令,两人不留活口,给我杀!”
“杀”字一落,已有两人并肩齐上,看不清两人的面容,一瘦一胖,瘦子手拿三节棍,胖的持一柄月牙铲。
瘦子的三节棍,一上一下,戮往刘孝迈的面门与小腹,胖子的月牙铲往他左胸横扫。
姜刀风趴在刘孝迈的背上,见两人出招,挟以浑厚的内力,大具威势,更为惊奇的是瘦子所使的是少林的三节棍法中的一招“棍挑双座”,而胖子所使的一招是少林棍法改成“力扫莲台”的一招。
“这两人可是少林门的人?”姜刀风不由心里大感纳闷。
刘孝迈软剑挥去,他手上的软剑可是武林至宝的宝物——青冥剑,吹毛即断,削铁如泥,青光一闪,瘦子的三节棍变成了一节棍,胖子的月牙铲变成了一截烧火棍拿在手里。
两人一怔,刘孝迈哪里还容得他缓气,大喝一声,人已跃起,长剑横削。
只见一蓬血雨飞溅,胖子和瘦子的人头带着惊叫声,飞落崖下。
那苍老的声音喋喋怪笑道:
“刘老弟真不愧‘中原剑魔’,十年间,剑法又精进不少哇!”
刘孝迈背着姜刀风身子一侧,对大敌当前的局式浑然不理,仰头望着天上的几颗残星,淡淡地说道:
“大哥,你看是不是要变天了?”
姜刀风正在想,这群黑衣蒙面人都自称是“武圣门”的人,刚才谷地那黑色软轿的人,显然是他们的盟主。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从那轿中人掷钢珠的暗器手法来看,武功已达到出神入化之境,想自己和刘孝迈合力,也未必是他的敌手。
这个神秘的人物是谁?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际,听到刘孝迈的话,心里一愣,倒觉得刘老弟比自己倒大度坦然多了。
他知道自己心有牵挂!
姜刀风心里恨自己,这个生死时刻,还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干什么?
低头俯看刘孝迈的眼睛如天际的星星,里面没有一丝人世间的情感,已心如止水,超然物外。
姜刀风大受感染,微笑道:
“似乎是要下雨了!”
说着两人悠然观天!
天空像倒出的黑锅,黑云将点点星光都淹没了,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到黑影幢幢!
突然间刘孝迈一声大喝,身子径直欺入黑影之中,青冥宝剑如深渊蛟龙,疾向前面四人横削过去。
这一下奇袭来得突兀之至!
黑衣蒙面人只见两人淡淡的说话,没想到说来便来了。
前面的四人仓促之中长剑下竖,挡在腰间,站在最前面的黑衣蒙面人长剑凌空刺出,指向刘孝迈的咽喉。
只听见“啪”的一声响,三柄挡着的长剑一齐被削断。
刘孝迈头一侧,避过右边的一剑,最右端的黑衣蒙面人剑势如风,跨了一步,追刺了一剑。
姜刀风大奇,这黑衣蒙面人的剑法可是正宗的武当剑法!
这些人都是名门正派的绝顶高手?
但此时已不容多想,他趴在刘孝迈的背上,黑衣蒙面人只顾攻击刘孝迈,却把趴在敌手背上的姜刀风给忽略了。
姜刀风居高临下,观看来人武当剑法的出剑方位,真是一目了然。他腾出右手,血光宝刀疾刺来人的左胁。
那黑衣蒙面人如果是单打独斗,这一剑追刺的方位可谓天衣无缝,纵使不能刺伤刘孝迈,但足可以将他逼得后退一步,后退一步,就是崖边。
他心里正窃喜,谁知劲风掠过,“噗”的一声,胁下已然中刀。
姜刀风的血光宝刀略成弯月状,属于短兵刃,加上是静坐而刺,所以只刺入对方的肌肤。
那黑衣蒙面人手臂下压,竟然不顾痛楚,强行将姜刀风的血刀夹住。
刘孝迈立即反应过来,身子一送,姜刀风的血刀,完全插入了那人的胁下,姜刀风血刀倒卷,那人的臂齐肩而断。
旁边三个手拿断剑的的黑衣蒙面人连忙抢攻而上。
刘孝迈不退反进,长剑从中路直挑,三人那见过这般的亡命打法,齐往后退。
刘孝迈连忙一个转身,从那石梁上飞越而过。
这石梁宽不过五六尺,但是联系两个绝壁中的通道,刘孝迈如一溜青烟,径直过去,单掌一挥,“轰”的一声,石梁已被震断,落入崖下,伴随有两人的惨叫,从石梁上传入谷底,霎时间便无声无息。
想必是两个手持短剑的黑衣蒙面人见刘孝迈逃走,赶快紧追过来,谁知一踏上石梁,石梁就被刘孝迈震断。
刘孝迈刚一稳住身形,姜刀风只听见后面呼呼传来暗器破空的凄厉厉声响,连忙扭转身子,反手一抄,跟着一抖,所接的暗器倒飞而出。
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
刘孝迈飞越石梁,纯粹是逼出来的赌一把!因为这石梁就是在大白天的横越,都得小心翼翼,更何况是在漆黑之夜。
可不管怎么说,还是过来了,刘孝迈和姜刀风精神大振,两人不由哈哈大笑。
刘孝迈一声长啸,向东急掠而去,身后暗器落地之声不绝于耳。
好快的身法!
回到姜家堡已是子夜时分,天已下起蒙蒙细雨。
两人浑身湿漉漉的,身上血水直淌。
马赛花见一个陌生人背着自己的丈夫,想必就是和丈夫邀斗的黑道枭雄刘孝迈,已是鲜血淋漓。
以为丈夫已遭毒手,不由得急火攻心,从床头抽出长剑,一招“力劈华山”向刘孝迈砍去。
刘孝迈只要一转身,就可以躲过这一剑。
但背上的姜刀风就会被一劈两半,只好猫腰纵身后跃。
姜刀风一声惊呼:
“夫人,不可!”
但马赛花的长剑已出手,在刘孝迈的脸上划了一道!
马赛花此时已理智大失,那里还听得进大夫的话,跟着后手一记“狂风快剑”,疾刺刘孝迈的四处大穴。
姜刀风大急,身子一探,伸手拿主了马赛花的合谷穴,马赛花长剑落地,跟着姜刀风和刘孝迈也翻滚在地。
后来,姜刀风知道刘孝迈不忍伤了夫人,情形危机,就拼命一跃,这一冲,就将刘孝迈带着往前一仆。
马赛花见丈夫完好,连忙扶起姜刀风,姜刀风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妻子说了一遍,马赛花大窘说道:
“刘兄弟,我一时……”
刘孝迈说道:“嫂子,我不会怪你的!快,你必须马上准备,我们应尽早离开姜家堡,不然,就来不及了!”
“夫人,赶快去将家人遣散,我们马上动身!”
马赛花从两人的神色之间,意识到了形势凶险,也不多问,连忙去将十多名家丁侍女叫了起来,一人分得一份银子,各自解散。
姜刀风想到妻子再过几个月就要临盆了,非得带一名侍女不可,就捎上了一个年纪稍大的侍女,四人乘着浓浓夜色,冒着蒙蒙细雨,远走他乡……
一天后的黑夜,十几个黑衣蒙面人飞扑“姜家堡”,赫然发现“姜家堡”是一座空堡,一怒之下,纵火烧了“姜家堡”。
一夜之间,在江湖上名声显赫的“姜家堡”就化为灰烬!
可姜刀风和刘孝迈心里清楚,危险随时都会出现。
所以两人就隐居在大荒山中,深居简出,忘情于山水之间,已完全脱离了江湖。
由姜刀风做主,将妻子身边的侍女潘竹筠说给义弟刘孝迈。
就在这年冬天,姜刀风的儿子姜古庄就在大荒山呱呱坠地。
第二年冬天,一个雪花飘舞的日子,刘孝迈的女儿刘雪柔也生了下来。
两人晚年得子,无比欣喜,将往日压在心头的阴影一扫而空,在这深山幽谷中尽享天伦之乐。
姜古庄和刘雪柔情如兄妹,两小无猜。但姜古庄生性拙讷,而刘雪柔自小就刁钻古怪,常常捉弄姜古庄,为此没少挨过刘孝迈的打。
姜刀风和刘孝迈将浑身的绝技都悉心传给姜古庄和雪柔。
雪柔心机甚好,一点就通,任何繁杂的招式她一看就会,可就是根基不扎实,投机取巧,华而不实。
同样的招式,姜古庄要学上好半天,才一丝不苟地学会。虽然进展较慢,但一招一式颇具法度。
转眼已十年过去,姜古庄和刘雪柔已是两个小小少年,将姜刀风和刘孝迈的浑身武学已习练完毕。
八月中秋,娟婵千里,桂花飘香,两家人围坐在桂花树旁,其乐融融。
马赛花拉过刘雪柔和姜古庄,笑道:“柔儿,你长大就嫁给我儿古庄算了!”
刘雪柔疑惑道:“我和庄哥哥天天在一起,不就是已嫁给他了么!”
稚语童音惹得四个大人哈哈大笑。
马赛花笑罢道:“柔儿,既然你答应,我就送你一样东西!”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块玉佩,说道:“这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龙凤佩,这块龙佩就给庄儿,这块凤佩就送给你。”
第三章 回天圣手
刘雪柔将凤佩带到脖子上,很是欣喜,说道:“庄哥哥,你要能赢得了我,我就嫁给你。”
姜古庄说道:“不用比了,每次都是我输!”
刘孝迈说道:“庄儿,你就放胆和她比,我相信你!”
刘雪柔见不得爹爹说这样的话,小嘴一嘟,一招“雨过天晴”手中的木剑平胸向姜古庄刺去。
姜古庄连忙挥着木刀挡开。
为了便于两个小孩对练拆招,姜刀风特意为两人削了木剑和木刀。
两人的木剑和木刀一搭上,马上就比斗起来。
刘雪柔剑花飞转为形,招式层出不穷,滔滔不绝,十剑之中就有九剑是攻势。
而姜古庄一招一式都气势恢宏,大多是守式。
两个小孩打得丝丝入扣,极是赏心悦目,四个大人坐在一边凝神观斗。
这时刘雪柔出剑越来越快,姜古庄只守不攻,刀法中防守得滴水不漏,出招沉稳,颇有大家风范。
两人平时不知拆了多少遍,几乎达到上招未使,便知下一招的套路,所以木刀和木剑相交甚密,“啪啪”之声不绝入耳,这一接上手,顷刻之间便拆了十来招。
突然刘雪柔木剑一圈,自上而下,斜斜撩出一剑,势劲力疾,姿势美妙至极。
姜古庄知道这一剑之下,接着就会一个转拆,斜削而上,所以木刀往上一拔,跟着就下压去挡刘雪柔的一招。
可刘雪柔反其道而行之,木剑一顿,向前直刺过去。
这一改变使姜古庄不明所以,手忙脚乱,恍惚之间,刘雪柔的木剑已刺到他胸前,左手急向外拍去,正好拍在木剑之上,刘雪柔掌捏不住,木剑脱身而飞,直射上天。
刘雪柔气苦,怔在那里,神色苦涩。
姜古庄一出掌便后悔得不得了,见雪柔满脸沮丧,更是手足无措,一瞥之间,见被自己打飞的木剑向下射落,连忙一拉雪柔说道:
“柔妹,小心!”
哪知雪柔一挣他的手,反而退了一步,说道:
“臭古庄,坏古庄,谁要你好心,我不理你了。”
说完,身子一纵,向山下跑去。
四个大人哈哈大笑,姜古庄大是懊悔,站在那里促局不安。
“庄儿,还不去将你媳妇追回来!”
刘孝迈笑道:
“不用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是惯坏了她,等一会儿,使完性子就会回来的,庄儿,你所学的刀法已颇有根基,不过,你得善于随机应变,不能太呆板了,比如刚才柔儿招式一变,你就不能适应,这样就会……”
潘竹筠“哼”了一声,打断丈夫的话,说道:
“庄儿才多大的孩子,能有这样的身手已是很不错了,十岁时,你会做什么来着!”
刘孝迈被妻子一顿抢白,倒也无话可说,喃然一笑,凭心而论,像姜古庄这样十来岁的小孩,有这样深厚的武学根基,已是凤毛麟角了。
潘竹筠不理丈夫,转身走到里屋,端出一盘烤得焦黄的烧饼,顿时花树下饼香四溢,无比温馨。
“柔儿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
说着起身柱着拐棍向山下走去,姜古庄忙上前拉住他说道:
“爹,你坐着,我去把柔妹找回来!”
姜刀风一点儿子的额头,故作生气道:
“都是你这小鬼,把媳妇给气跑了!”
突然,山谷的四击传来几声凄厉尖锐的口哨声。
姜刀风和刘孝迈不由大惊,赶忙各自拔出血刀和青冥剑。
刘孝迈一把将姜古庄拉到怀里,全身戒备,眼里精光大盛,游目四顾。
姜刀风刚叫一声“不好!”身边只听见“嗖嗖嗖”的衣带风声,道场上已站了一圈黑衣蒙面人,将五人合围在桂花树下。
只听正前方一人说道:
“姜大侠,刘兄弟,你俩让咱们好找,整整找了十年,没想到你们却躲在这里享清福!哈哈……”
那口气已是狂妄之极。
姜刀风依稀记得说话之人是那日围在软轿周围的四人之一。
为了躲避这伙人的追杀,他和义弟逃到这深山野林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没想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十年前,他和刘孝迈虽然极少谈到这件事,但彼此都是心照不宣,并不是害怕,而是怕自己的家小因此受到伤害。
对这所谓的“武圣门”两人更是感到神秘莫测,从那晚轿中人所说的一句话,他和刘孝迈几乎同时想到一个人,这就是江湖上“回天圣手”上官慈的声音。
因为“回天圣手”上官慈的声音最是独特,带着极重的女人腔,使人过耳不忘。
但这一想法马上就被自己否定,因为“回天圣手”上官慈不会一丁点武功,是江湖上众所周知的事,并且上官慈医学风范为世人所敬仰,不知将多少武林中人从死亡中拉回来,他那起死回生之术已是江湖一绝,一生悬壶济世,从不言价,是被人人推崇,有口皆碑的大善人,更何况两人已都受过他的恩慧。
所以尽管轿中所谓盟主的声音与上官慈极像,但两人是绝不会相信他会是上官慈。
那么会是谁呢?
姜刀风想到了江湖上的邪派至尊欧阳石,武林人称他为“绝命魔尊”。
欧阳石之所以被称为“绝命魔尊”,一说是他手段残忍,更重要的一点是欧阳石被公认为武林第一人,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力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以“龙行八式”和“六合神指”独步天下。
更为难得的是,欧阳石不仅武功卓绝,纵横江湖多年,从未碰到敌手,而且对奇门异术、八卦乐器无一不精,可以说是个空前绝后的全才人物。
一生只收了两个孤儿作徒弟,据说还是慕容世家双胞胎姐妹,一个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夺命神尼”慕容心怡,尽得欧阳石的武学真传。
后来,江湖传说,慕容心怡做了一件令欧阳石极其气愤的事,将程逸雪(没错,书是这样的)囚禁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从此江湖上就再也看不到程逸雪这个女魔头。
另一个是叫“奇门乐圣”的女尼,慕容绯绯,这个慕容绯绯一心钻研奇门异术和乐理,从不涉足江湖,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事迹。
姜刀风的这一想法,马上得到义弟刘孝迈的否定。
刘孝迈认来,尽管那轿中人的武功已臻绝境,但与传说中的欧阳石相比还不能相提并论。
更为重要的是“绝命魔尊”虽是邪派至尊人物,出手狠毒,但并不乱杀无辜。只是他行动不按常理出牌,铁石心肠,不合世俗,所以世人对他就谈魔色变。
而且欧阳石这个人物,在武林中是谁也没见过,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人们对他的猜测都是从他的徒弟程逸雪身上得知的,不知是不是还在人世,按算如果她还在世,那将有二百来岁了。
总之,关于“绝命魔尊”欧阳石的确是江湖上的一个谜!
从“武圣门”网罗的这些高手,大都是名门正派的顶尖人物,显然是一个筹划已久,极其神秘的组织,在其神秘的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要不然,怎么掘地三尺,追杀姜刀风和刘孝迈这两个无意中得知秘密之人!
这时场内传出姜刀风清亮的声音说道:
“在场各位朋友,尽管你们都不以真实面目示人,但我知道你们都是名门正派的成名人物,这可不是侠义人物的行径!”
那人哈哈大笑,朗声说道:
“姜刀风,你窥探别个帮派的秘密,这难道也是侠义行径?”
刘孝迈闻言怒道:
“什么秘密,纯粹是个阴谋,我们看到了又怎么样!”
那人“嘿”了一声,厉声道:
“中原剑魔不愧为黑道枭雄,有胆识,你说我们会怎么样,告诉你,‘武圣门’的人是从未失过手的!”
话一说完,十来个蒙面人叱喝一声,一齐掩杀而上。
剑光闪烁,人影乱晃。
如果是姜刀风和刘孝迈两人,面对这些强敌,虽然不能说全身而退,但脱险是不存在很大的问题。
可现在的局势是两人要照顾两个妻子和姜古庄,这情景可就万分凶险。
姜刀风庆幸刘雪柔逃离了,在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回来。
姜古庄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面前所突然发生的这一切。
马赛花长发散披,左手持剑,显然右手已为蒙面人所伤。
那蒙面人手持一根短枪,枪法矫矢灵性,马赛花连使三招,才挡住了蒙面人的攻势,但她的剑法有限,只见那人短枪一起,枪上红缨抖开,耀眼生辉,“噗’的一声,马赛花右肩中枪。
为了怕丈夫分心,马赛花叫都没叫一声,急刺两剑,逼得敌人后退一步。
四人之中,潘竹筠的武功最弱,只听得一声惨叫,潘竹筠已倒在血泊之中,那蒙面人一挥鬼头刀砍向她的小腹,已将她开肠剖肚。
姜刀风和刘孝迈目龇尽裂,没想到敌人手段这么残忍。
围着姜刀风和刘孝迈各有五个蒙面人。
刘孝迈护着姜古庄,力斗五个蒙面人,已是倾力而为,不敢稍有疏忽。不然,小古庄就会让敌人杀死。目睹妻子的惨死,心志一乱,背心中了一记链子锤,大吼一声,连攻三剑,削掉使链子锤人的手臂。
这时,右边一个使锏的蒙面人,一记拐子锏从左侧攻到。
刘孝迈大惊,左手一带,将小古庄带到右边,眼角余光一扫,更是冷汗直流。
原来左手边的蒙面大汉双手使判官笔向他点来,他这样不是把小古庄往人家笔上送去吗?
大急之下,刘孝迈将小古庄提起,叫道:
“庄儿,杀他!”
姜古庄被刘孝迈带着凌空飞起,一招“乳热投林”手中的木刀向那人砍去。
手持判官笔的人只觉得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原来小古庄的木刀刚好砍在他的双眼之上,一举击中。
姜刀风虎吼一声,血刀带着腥风,横砍直削,身子跃起,凌空一击杀向那个使头刀的人。那使鬼头刀的刚一起身,姜刀风的血刀已迎面劈来,可想退身已迟,只见鲜血狂喷,人头落地。
突然,听到一个蒙面人高声喊道:
“姜刀风,我亲你老婆了!”
姜刀风脑中电光一闪,这人的声音好熟悉。
姜刀风心里清楚,今晚来的十二个蒙面人都不是一个门派,几乎汇集了当今九大门派的武功,无一不是内家好手,以自己和刘弟在江湖上见闻之博,竟是一个也认不出来。
谁有这么通天的本事,将这些高手聚在一起,姜刀风和刘孝迈摸不着半点头脑。
但刚才发话的人,姜刀风是有印象的,因为他曾教训了那人,那蒙面人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采花大盗”费翔。
那次姜刀风和妻子一起回娘家,路上正碰到费翔奸淫一个少女,姜刀风将那少女从他魔爪下救出来,并割了他一只耳朵,以示教训。
眼睛一瞥,费翔已点了妻子的几处穴道,双手捉着妻子的肩膀,将脸往妻子脸上凑去!
姜刀风猛吸一口气,凌空倒跃,挥刀向费翔劈去,刀气逼体,费翔连忙放了马赛花,回身举刀挡格。
岂知姜刀风的血刀无坚不摧,“咔嚓”一声,刀被砍断,费翔的头也被一劈两半,鲜血四溅,摔倒在地。
姜刀风一招得手,“嗤”的一刀,反插入后面敌人的左腿,但另外四人又急攻而上,形势刻不容缓。
姜刀风运起全身的内力神功,一柄血刀红光大盛,左手血刀横削,右手反掌,打中一人的胸口,以无上罡劲直逼体内,只听“喀嚓”一声响,打断了他两根肋骨,那人手持的鬼头刀也被震落在地。
不过那蒙面人勇猛绝伦,竟不畏死,一个就地十八滚,张开双臂抱住姜刀风的右腿。本来姜刀风的左腿已断,全靠右腿得力,姜刀风下盘失重,就算他武功再强,人已无法站定,向前扑倒,顷刻之间链子锤,双锏,单刀同时对准他头脸胸喉等要害砸下。
刹时,一世豪侠“神州刀尊”姜刀风脑浆进裂,一片血肉模糊。
马赛花面如土色,因为她在被费翔推开之时,已中他的淫毒,眼见丈夫惨死,便不想身落敌手,于是拾起地上的血刀,自刎而死。
姜古庄见父母双双惨死,猛力挣脱刘孝迈的双手,大叫道:
“爹!娘!”
伏在马赛花身上嚎啕大哭。
站在一旁的黑衣蒙面大汉,一声怒吼,挥掌向小古庄的面门拍去。
小古庄鲜血狂喷,倒飞出去,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无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刘孝迈因事出突变,伤心过度,一时未能反映过来,再见小古庄生死不明,顿时心如刀割,双眼血红,一声绝叫,纵身抢先,直欺那人怀里,左手向他当胸一拳。
那人想不到刘孝迈如此神勇,不顾性命,被他这一欺近,招架已来不及了,胸膛一挺,“哼”的一声,便接了这一拳,向后跌坐。
刘孝迈不待敌人反应,右手长剑“刷刷刷唰”四剑急攻,逼开敌人,左手一抄,将小古庄和血刀卷起,身子腾空,分腿在两边的黑衣蒙面汉的额头一登,然后双腿一并,一声清啸,拔地而起,一鹤冲天,如离弦疾前,向山下急射而去。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兔起鹘落,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
等黑衣蒙面人反应过来,刘孝迈抱着小古庄已冲到山腰之间!
第四章 魔剑圣心
月光如水,流泻在山川和田野之上,刘孝迈怀抱着小古庄,一路急纵狂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孝迈自己是心力憔萃,昏倒在地。但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不能死,不能死,刘孝迈你要挺住!”
刘孝迈伸手一探小古庄的鼻息,尽管气若游丝,但还没气绝,刘孝迈心中升起了新的希望。
但转瞬之间,这希望又让他沉入了无底深渊。
因为小古庄的脸已是血肉模糊,并且口歪鼻斜,刘孝迈急忙解开他的衣服,一看,胸口果然有一个像烙铁烙过的红印。
刘古庄不由脸色大变,神情凄苦,老泪横流。
天啊!你为什么瞎了眼。
原来,小古庄已中了武林中最惨毒的“摧心掌”!
只要是中了“摧心掌”虽然不能马上毙命,但已是生不如死,最多不能活过七年。
刘孝迈木然坐在小古庄的身边,看着小古庄痛苦的神情,已是气若游丝,顿感自己手脚冰凉,犹如万箭穿心。
小古庄胸前的玉龙佩在月光下发出晶莹的柔光,刘孝迈紧紧地凝视着这块玉佩,大哥,嫂子还有妻子的音容笑貌宛如就在眼前,一刻之间都不存在了。
刘孝迈仰天狂笑!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刘雪柔,不知她是不是还活在世上?
不,我刘若迈只要有一口气在,决不能让大哥断后,一定要救活古庄!
打定主意,刘孝迈突然用剑在自己脸上横竖乱割,顿时鲜血淋漓,红肉外翻,眨眼已是面目全非了。
刘孝迈没哼一声,毅然地抱起小古庄,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中。
从此江湖上多了一个神情萎缩,满脸刀痕的十分丑陋的老人,后面跟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
两人相依为命,沿街乞讨。
又是一年中秋到来,转眼已是七年。
这年的中秋那天,天空中乌云密布,风雨交加,神州大地一片风雨飘摇,狂风夹着暴雨,穿过山林,掠过原野,像是要洗刷掉人间的罪恶、江湖的血腥。
入夜时分,没有月亮,天地一片苍茫,到处都沉浸在一片狂风暴雨之中。
世界充满了风雨,仿佛变成一个黑暗的世界!
但在华山绝顶紫金阁内,此刻却巨烛高烧,灯火通明。
原来,每隔十年,江湖九大门派都要举行一次武林大会,每隔十年的武林盛会由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轮流主持,可谓是武林中的一大盛事。
于是四方豪杰纷纷而来,到会的均是独霸一方的武林首脑人物!
这次在华山绝顶举办的这次武林大会,更是不同凡响,因为近几年来,中原武林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许多正义之士都莫名其妙的惨遭横祸。
华山派掌门人孙铸高踞上位,正襟危坐,在他身后站着华山十二剑客,一字排开,颇具威严。
前面两排各形长桌,分别坐着少林、武当、峨嵋、崆峒、青城、昆仑、嵩山、泰山、恒山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余下的都是三教九流,各路豪杰。
侠客们个个目光炯炯,神情肃穆,如一尊石雕,俱皆寂然无声。
只听见烛火毕剥之声。
孙铸穿着皂色长袍,容貌清瘦,两道目光冷电般扫视了眼殿上的群雄,然后说道:
“我们华山派主持这次武林大会,正逢江湖多事之秋,近段时间江湖惨案不断,想必在座各位已知悉,我想……”
话还未说完,忽听到一声尖锐的破空啸声,遥遥传了过来。
那啸声尖锐刺耳,虽然外面狂风暴雨,雷电交加,但使人听到时十分清晰。
大厅的群雄都微微一怔,有的还手按兵刃站了起来。
孙铸双眉紧锁,显然外面的哨卡发现了闯关的人,所以用啸声传讯报警。
自古华山一条道,九阳关是上华山绝顶的惟一通道。
一时之间,大厅中的气氛紧张起来。因为大家不知闯关人是敌是友?更不知是不是江湖上实力极强的“武圣门”的人!
正在大家疑惑之间,啸声在大厅外传来,仿佛就在群豪的耳边。
接着就是几声惨叫,兵刃相交的声音,吆喝打斗之声,说明闯关之人已到了大厅之外。
群豪不禁都悚然动容,虽不能断定是“武圣门”的人,最起码得知是敌,而不是友!
而且大家都可以判断来的是两人,而不是一人!
并且从啸声一越千里,刚还在半山腰。恍惚到大厅外,这种过关斩将的速度来看,来人的武功已是惊世骇俗。
这种无视主人的身份,硬闯重关的做法在江湖来说,不但极不礼貌,而且有挑衅的意思!
华山掌门人孙铸勃然变色,举手一挥,背后一字排开的华山剑客,立刻身形如电,鱼贯飞纵而去。
两名先出的华山剑客,刚一出厅门,身子马上被一股罡风一撞,倒射而入,摔在地下,“呛啷”两声长剑散落。
风雨扑面,厅门大开,两个身穿青衣,浑身湿的人,如飞鸟一般,落在大厅中央。
群豪齐声惊呼,一齐拿起兵刃,将两位不速之围在中心,单等华山掌门人一声令下,都扑上去,万剑分尸。
是哪个莽夫,这般熊心豹胆,竟硬闯藏龙卧虎地。任你是三头六臂,功力高也不能这般心里没数。
既然能被邀请参加武林大会,哪个不是一等一高手。
群豪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两个冒天下之大不韪怪客。
同时,群豪又是一阵齐声惊呼,因为他们面前两个可以说是天下最奇丑无比的人。
那瘦小老头除了一双鹰隼的眼睛,脸上已没有块完整的好肉,头发蓬乱,似乎经过许多风雨沧桑,一身血迹斑斑,他手提长剑傲然而立,浑身透着一股精精明之气,对群豪的惊诧置若罔闻,眼神关切地盯着对面的少年。
对面的少年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但他的脸孔更是惨不忍睹,鼻斜口歪,不少地方开始溃烂,脓血模糊,面目全非,不少高手看出这少年隐隐有受了内伤的迹象。
群豪见来的两人没有蒙面,也没穿夜行衣,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突然,有人惊叫道:
“‘中原剑魔’刘孝迈!”
“血刀,‘神州刀尊’!”
惊叫的是位须发皆白的老头,这老者尽管不认得人,但识得那柄青冥剑和血光刀!
群豪大哗,马上都全身戒备起来,怪不得武功这么厉害,原来是黑道枭雄刘孝迈。
凡是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刘孝迈武功霸道,出手死人,一向我行我素,不入流俗,是一个让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枭雄!
可在二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了。一时之间众说纷纷,有的说是被正道人物合力歼杀,有的说是一生杀孽太重,而幡然感悟,遁入空门!
传得最凶的一种是说他与“神州刀尊”姜刀风比斗时同归于尽。这种说法,也是最可信赖的一种,因为也在同一时间,姜家堡也整个莫名其妙的消失,“神州刀尊”姜大侠也跟着无影无踪。
没想到,二十年后会突然出现在华山绝顶。
虽然面目全非,但大家还是从来人的身材和眼神找到过去的刘孝迈。
不错!这老头就是黑道枭雄“中原剑魔”刘孝迈!
一个黑道枭雄,居然敢冒险出现在名门正派高手云集的武林大会上,简直不可思议。
刘孝迈带着姜古庄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历经千辛万险,好不容易才盼到了这一天,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已在他心中激不起一丝波澜。
刘孝迈淡淡地说道:
“庄儿,还不参见各位前辈!”
姜古庄身子微微一揖,说道:
“晚辈姜古庄,参见各位前辈!”
华山派掌门人孙铸冷哼一声,在他主持的武林大会上发生这等事情,确实令他丢脸,喝道:“不用了,刘孝迈,你是越活人越狂啊!”
刘孝迈闻言,毫不动怒,依然是淡淡地说道:
“恕我冒昧,我刘孝迈是个粗人,没有请柬,只好硬闯,今日我来是有件事相求在座各位!”
群豪又是一阵哗然,不知刘孝迈这个大魔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自古黑白两道,水火不容,你刘孝迈有事相求,不是叫老鼠入猫寓——自寻死路。
孙铸冷笑道: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谁不知你刘孝迈‘中原剑魔’乃黑道枭雄,有什么事用得着求我们正道人物,不知是我们不够格,还是你不够格!”
刘孝迈说道:
“肯定是我刘孝迈不够格,不过,我是代义兄姜刀风相求大家的!”
群豪听了面面相觑。
威震天下的“神州刀尊”姜大侠,竟然是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的义兄!
无一人应答,大厅里一片寂静。
刘孝迈接着说:
“我姜大哥一生义薄云天,磊落坦荡,是我刘孝迈一生最敬重的人!”
姜刀风的侠名在江湖上早就名闻遐迩,但经这一代巨魔之口说出,竟更显现其豪气干云。
孙铸说道:
“不错,姜大侠的侠义行径为我们武林中人所标榜,不知这和你有什么干系!”
刘孝迈突然提高声音朗声道:
“可是姜大哥一家都惨遭‘武圣门’的毒手,连他惟一的后人,也中了敌人的‘摧心掌’!”
说着,刘孝迈拉过姜古庄,撕开前胸,群豪之间,不乏见闻博广的高手,此刻均是一声惊叫。
倒不是因为刘孝迈身边所站的丑陋少年是姜刀风的儿子——姜古庄,而是那少年的胸口已有一个巴掌大的血印。
识货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中了“摧心掌”的印迹。
“摧心掌”是武林中一种极其厉害的惨毒功夫,所习之人,内功非达到通玄境界不可。放眼武林,没有几人能使得出来,再说正道人物也不屑为之。
群豪惊道:“武圣门?”
孙铸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是说,这中了‘摧心掌’的少年是姜大侠的儿子?”
刘孝迈答道:“不错!”
群豪注视姜古庄手上的血刀,再看他眉宇之间的确有一股凛然正气。
这时,少林寺掌门人悟性大师双手合十,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刘施主,姜大侠一家的不幸我们深表痛意,为使大家同仇敌忾,力斗群魔,也是本届武林大会的中心,但不知刘施主要我们怎样帮你!”
孙铸沉吟了一会儿,怒道:
“姜公子,你父亲历来是万人敬仰的大侠,我们一定会主持武林正义,代你追究此事!但你不能一时糊涂,听从奸人的唆使!”
说着向刘孝迈狠狠地盯了一眼。
姜古庄情绪激动,急说道:
“前辈,刘叔叔同我父亲一样,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父亲一生最敬重的人就是刘叔叔,你……”
刘孝迈制止了姜古庄的话,说道:
“庄儿,不要说了,这一切并不重要!”
姜古庄无奈地望着刘孝迈,不再说话。
悟性大师白眉深锁,轻声说道:
“对,一个人一生做一件好事,也不能说他就很完美;一生做了一件坏事,也不能说他就很恶毒。所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刘施主快将你此行的目的说出来吧! ”
“我硬闯武林大会,乃不得已而为之,望大家海涵!”
说完抱拳四揖。
江湖上从没听说“中原剑魔”有认错的时候,大家已看出他言辞甚是诚恳,显然是肺腑之言。
大厅一片肃静。
但还是有人对刘孝迈不信任,一个黑道魔头,诡计多端,难保不会耍什么花样,于是冷眼旁观。
但大多数人不但相信,还解除了戒备。
顿了顿,刘孝迈扫视了群豪一眼,说道:
“我刘孝迈这次来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要求九大掌门看在姜大哥的面上,出手救救古庄;第二,我要告诉在座各位,‘武圣门’中也有各门派的顶尖好手在内!”
刘孝迈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叫道:
“放屁!我们都是名门正派,哪个不是侠义人物,怎会与‘武圣门’混为一谈,你这不叫混淆是非吗?”
刘孝迈平静地说道:
“这一点,我只是随便说说,大家信也罢不信也罢,我相信终究会有一个说法!”
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眉头紧锁,缓缓说道:
“刘施主,你所说的可有证据?”
刘孝迈答道:
“这是我和姜大哥亲身经历,绝非虚言!”
大厅里群雄各想着心思,表情复杂不一,无一人开口。
微一沉吟,冲虚道长说道:
“刘施主,你所说的第二件事,事关重大,我们先放在一起,你所说的第一件事,是要我们九大掌门合力施救姜小施主,不知怎样个施救法?”
“大家都知道,‘摧心掌’是一门极为霸道的内家功力,如果被‘摧心掌’击中,最多不过活到七年,庄儿刚好是中掌七年,我想时日不多……”
“我刘孝迈无德无能,虽然寻访了天下名医,但仍不能化解,后来不得不冒险求助‘一代圣手’上官慈,上官慈听说是姜大哥的儿子,才肯放我进去,可已无回天之力,但他却告诉我只有一个方法能救庄儿。”
顿了顿,刘孝迈神情激动地说道:
“这就要聚九大门派掌门人的功力,将庄儿体内的‘摧心掌’之毒逼出来!”
一阵骚动,众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议论纷纷。
悟性大师神功内敛,语调平静地说道:
“刘施主,照你所说的,一定能有效吗!”
“‘回天圣手’上官慈所说,我想应该是可行的,但只怕会对大家的功力有所影响!”
悟性大师说道:
“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刘施主,我想这样也有一定的道理,只要能救得了姜小施主,我们的内力大耗也是值得的!”
刘孝迈大喜,纳头便拜:
“多谢悟性大师,只要大家能援手救得了庄儿,然后将我刘孝迈碎尸万段,我也毫无怨言!”
群豪看到刘孝这一代巨魔真情流露,欣喜而泣,无不耸然动容。
突然,东道主华山派掌门人孙铸站起声来说道:
“慢,我有几个问题得请刘孝迈回答!”
说着冷冷地凝视着刘孝迈,语言充满火药味。
“孙掌门,你请问,只要我刘孝迈能回答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孝迈,我问你,‘神州刀尊’凭一口血光宝刀,纵横江湖三十余年,行侠仗义,不屑于结交任何帮派,江湖中人无不敬仰。你说姜大侠全家惨遭‘武圣门’毒手,我们姑且不怀疑你和姜大侠交往的真实性,单问你为什么逃得出来!”
孙铸在江湖上人称“绵里针”,意思说他心机深沉,为人谨慎,说出的这番话马上引起群豪响应,眼光“刷”的一下,一齐注视着刘孝迈。
若在以往,刘孝迈早就勃然大怒,他一生最恨人家怀疑他的诚意,但今天为了小古庄,他必须竭力忍住,因为只有这一线希望。他暗对自己说:“刘孝迈,你切不可冲动,为了姜大哥,今天就是吃屎你也得吃下去!”
想到这里,刘孝迈正视着孙铸说道:
“并不是我武功了得,当时,完全是一个救出庄儿的信念支持我逃脱虎口的。”
“那倒是我孙某看错你了,想不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刘孝迈也如此义气,真是佩服。”
在一旁昂然则立、一付傲然不屈之色的姜古庄,剑眉一紧,叫道:
“你别对我刘叔叔冷嘲热讽,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哼!大不了我不要你们帮助,有什么了不起。刘叔,我们走!”
刘孝迈双目圆睁,已是怒极,虎吼道:
“庄儿,不得无礼!”
姜古庄仰着脖子说道:
“刘叔,是他们……敌视你,平时,你总是告诉庄儿,士可杀而不可辱!”
刘孝迈缓了口气,叹道:
“庄儿,你脾气太倔犟了,他们没辱我,只是对我成见太深了,你就不要多嘴了!”
在座的群豪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虎父无犬子,想那姜古庄,一个十六七岁的年岁,如此傲骨,倒也难得,只是……
群豪不敢正视他的面孔。
孙铸忽然哈哈大笑道:
“好!好!演得好!好一曲双簧戏,刘孝迈,你老实说,你这次到华山来,究竟有什么阴谋?你瞒得过别人,休想瞒得过我。”
第五章 夺命神尼
刘孝迈没想到孙铸会有此一说,惊疑道:
“孙掌门这话怎么讲,我刘孝迈一生是罪孽深重,但我说过,只要大家能援手救了庄儿,我刘孝迈愿意以死谢罪,我刘孝迈喜欢打开窗户说亮话,当面锣,对面鼓,孙掌门说我刘某有什么阴谋,不妨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好!刘孝迈爽快,我孙铸怀疑你是‘武圣门’派来的人!”
孙铸这样一说,群豪哗然,惊恐的注视着刘孝迈。
姜古庄大叫道:
“臭老头,你不要血口喷人!”
刘孝迈喝道:
“庄儿,不得无礼!看来孙掌门对我成见已深,孙掌门,有什么高见就直说出来吧!”
“刘孝迈,你说姜大侠的儿子中了‘摧心掌’?”
刘孝迈昂然答道:
“不错,在座的不乏众多武林泰斗,应该看出这一点。”
孙铸哈哈大笑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中了‘摧心掌’最多活不过七年,为什么不迟不早,拖延到武林大会时,你是不是想以我们为他疗伤大耗功力,然后与‘武圣门’的人来个里应外合,将我们正道人士被一网打尽!”
刘孝迈听了,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此言一出,大厅上的群豪传出一片轻声低呼,显然众人都被孙铸的话震住了,这真的是一条绝妙毒计。
刘孝迈双眼血红,望着悟性大师道:
“大师,依你之见呢?”
悟性大师双目低垂,双手合十,唱诺道:
“阿弥陀佛,刘施主,孙掌门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这时正值武林多事之秋,我们不得不从长计议!”
“这么说,你们不答应救庄儿?”
“刘施主,佛讲因果,我们帮不了你!”
刘孝迈闻言,心灰意冷,彻底绝望了!他想到为救庄儿性命,带着庄儿沿街乞讨,辗转整个中原,风里来,雨里去,从来没叫一声累。甚至不顾性命,远赴西域,求见“西域雄鹰堡”的堡主任秀敏,跨大江南北探访“绝命魔尊”欧阳石和他唯一的武功传人“夺命神尼”的足迹。
西域雄鹰堡主任秀敏被刘孝迈的精神所感动,但已无良策。
欧阳石和程逸雪更是一个渺茫的希望,压根儿没有人知道他俩的行踪,不过,有不少人告诉刘孝迈,说“夺命神尼”程逸雪的黑白二雕,经常在华山一带出没。
眼看庄儿的生命大限一天一天临近,刘孝迈只得远赴山蜀水,求助“回天圣手”上官慈。
尽管他知道上官慈不会见他的,因为自从上官慈的孙女儿上官痴被人掳走,就发誓不再行医救人,但这一次还是破例为刘孝迈提了这么一条建议。
这也是能救庄儿惟一希望。
没想到这惟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刘孝迈不由流下两行清泪,人一下子像苍老了许多,一拉姜古庄的手悲愤地说道:
“庄儿,这就是正道武林,我们走!”
孙铸大喝一声道:
“刘孝迈,你也太下看扁天下英雄了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只怕没那么便宜吧!”
刘孝迈傲然笑道:
“孙大掌门人既不想救人,还要对我贤侄俩怎样!”
孙铸脸色发青,喝道:
“给我拿下!”
手一挥,背后的十二名剑客飞纵而出,“刷刷刷”亮出长剑,将刘孝迈和姜古庄围在中心。
刘孝迈仰天狂笑,一拉姜古庄的手说道:
“庄儿,怕不怕?”
姜古庄豪气一生,大声道:
“不怕!”
“好!有种,今天我俩就见识见识一下所谓的名门正派!”
说着将手中的青冥剑当胸横起,和姜古庄背靠背,凝视注视着十二剑客。
忽然——
一阵极为猛烈的狂风从厅外猛扑而来,顿时门窗“格格”作响。
群豪大为惶恐,纷纷操起兵刃,站起身来。
终于“咔嚓”一声暴响,厅门的粗门闩断为两截。
凄风苦雨,夹杂着刘孝迈满含绝望悲愤的狂笑,群豪无不骇然!
大家都寂立不动,谛听风雨声。
华山派掌门人大喝一声,身子暴起向厅外疾扑而出。
但在他身形刚一跌倒厅门口,一声砰然大震,孙铸的身躯被一股强大的反力倒卷而回,同时,一阵粗暴的狂笑传了进来。
群豪大惊,只见孙铸面色苍白如纸,虽被十二剑客中的两名剑客左右扶住,未致跌倒,但却张口喷出一股血箭,显然受伤不轻。
其余八大门派的掌门人,身形电转,略一示意,八人同时出掌向外推出。
八大门派的掌门人第一次联手,一齐发出的掌力,如翻江倒海,何等威猛!门外传来一声惨叫。
八条身影借着威势,扑了出去。
接着厅外传来吆喝打斗之声。
有人惊叫道:
“‘武圣门’的魔头找上门来了!”
顿时,四路群豪,十二剑客都撇下刘孝迈和姜古庄急扑厅外,参加群斗。
大厅的烛火一起熄灭,一时默然无光。
姜古庄见杀父仇人已到,不由得血脉贲张,说道:
“叔!我们去杀敌!”
刘孝迈一拉他的手道:
“不,庄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更何况,此时误会已深,不管我们怎么做,他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自从父母惨死,在姜古庄的心目中,刘孝迈就是他的父亲,他亲身感受到刘孝迈为他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整个紫金阁人声鼎沸,一片扰攘,刘孝成带着姜古庄穿过紫金阁的后门,沿着一条羊肠小道,来到一个崖前。
四周一片寂静,说明已远离紫金阁。
姜古庄大惑不解,问道:
“叔,你这……”
刘孝迈若有所思地说道:
“庄儿,这就是华山的思过崖,这里有你一个惟一的希望,也是最后一个希望,我必须试一试!”
姜古庄惘然地看了看四周,他心里清楚,刘叔临阵而逃,将他带到这里,绝不是贪生怕死,肯定有他的目的。
四周一片漆黑。“除了肆虐的狂风、倾盆大雨和万丈悬崖峭壁。”姜古庄心想:“这不毛之地,哪还有什么希望!”
刘孝迈伸后一指,说道:
“庄儿,你看,那里有一条瀑布,你看见吗?’’
姜古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黑夜中果然有一条瀑布,从万丈石崖下飞流直下,如一条银链。
说罢,也不容姜古庄答复,携着他的肩头几个起落,向瀑布那边奔去。
姜古庄困惑不解,说道:
“叔,你带我到哪里去?”
刘孝迈道:
“到了!”
转过一道山坳,姜古庄听到轰天巨响,眼前赫然出现一道如练倒挂的瀑布。
瀑布击在下面的深潭,发出的响声如九天惊雷,震耳欲聋;击在崖石上,水花四溅,委是壮观。
在瀑下的一个深潭,一片漆黑,深不见底。更令姜古庄惊奇的是:这深潭没有水外溢,瀑布昼夜不停地流下来,好像永远不能装满它。
姜古庄望着这人间奇观,一时倒有些莫名所以。
刘孝迈神色凝重地说道:
“庄儿,按算你现在只有四五天的活命时间,我原以为九大门派会看你爹的为人上,施手救你,没想到……哎!”
突然,刘孝迈跪倒在地,仰脸向上,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声音悲怆地说道:
“姜大哥,我对不起你,不能为庄儿……”
姜古庄一抹脸上的雨水,说道:
“叔,能活几天就算几天,古庄一直陪着你,我不要他们救我,叔,你不要为我的事太伤心。”
刘孝迈站起身说道:
“不,庄儿,你知道吗?你是我们的希望,所有的血海深仇都交给你了,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你答应叔,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刘孝迈神情激动,一把抓住姜古庄的双肩,双眼发出骇人的光芒,逼视着姜古庄。
姜古庄只感到双肩一阵吃痛,木然地点点头。
刘孝迈没在乎姜古庄的反应,自顾自地喃喃说道:
“黑白二雕经常出没华山,我踏遍了华山的千山万壑,细想,只有这碧水潭才是惟一的希望。特别是最近,我越来越有这种感觉,她一定在这碧水潭底。”
姜古庄困惑道:
“叔,你说谁在这个潭底?’’
“‘夺命神尼’程逸雪!’,
说着,眼睛闪现出一道神往的光彩,思绪似乎飘到过去,又道:
“如果‘绝命魔尊’已不在人世,那么他的惟一武功传人‘夺命神尼’就是迄今内功最高的人。江湖人传说,程逸雪背叛了师父,被其师‘绝命魔尊’欧阳石囚禁在一个秘处,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一定是被囚禁在碧水潭的潭底。”
姜古庄依然不明所以,问道:
“即使这就是囚禁‘绝命神尼’的地方,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刘孝迈急切地说道: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可知道,单是一个‘夺命神尼’的功力就比那些什么臭九大门派掌门高,她肯定会救你的!”
姜古庄这才明白,原来刘叔是要借“夺命神尼”的绝世神功内力为自己除去“摧心掌”之毒,不由的苦笑道:
“叔,这只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说,我们去杀敌吧,反正也活不长了,杀一个少一个。”
刘孝迈沉声说道:
“庄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尽管这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说,但任何事情都有其一定的因由,不会空穴来风的。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尽管希望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对你来说,却能换来一生的希望!”
姜古庄笑道:
“叔,这个赌注倒值得!”
刘孝迈神情悲肃道:
“庄儿,你假如能侥幸不死,一定要为你惨死的爹娘报仇,还有你那下落不明的柔妹……”
一提到刘雪柔,姜古庄心里一亮,那个天真活泼,刁钻机灵的柔妹,一颦一笑,尽浮脑海。
那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妹妹不知现在身在何处?
其实他和刘叔一起走遍千山万水,也是处处在留意柔儿,甚至有好几次还认错了人,不知柔儿是生是死。
想到柔儿,姜古庄一阵惘怅。七年了,漫长的七年,换来的却是自己的生命的终结,父母的血海深仇都不能报。
忽然,姜古庄心头一抹电光闪过,对!为什么不赌一把,反正总是死,何况刘叔做事一向都很精明,他这样做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
这样一想,姜古庄觉得人轻松多了,说道:
“刘叔,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听你的! 不过,你先接受义子姜古庄的跪拜!”
说着姜古庄双膝跪地,叩了三个响头,哽咽道:
“刘叔,请恕庄儿不孝,无力报答你对姜家的大恩大德!”
两人在碧水潭前抱头痛哭。
刘孝迈拉起姜古庄,为他擦去泪水,说道:
“孩子,你去吧,天无绝人之路!”
姜古庄一拉刘孝迈的手,说道:
“叔!你多保重!”
说完,“卟嗵”一声,跳进了碧水潭。
刘孝迈望着姜古庄毅然跳了下去。说实在的,他的心里也一点底也没有,他的心也就跟着往下一沉。
良久,良久……
刘孝迈站在碧水潭边,一任风吹雨打,如一尊石雕,在风雨中屹然不动。
突然,他一声长啸,向华山绝顶扑去,他要和“武圣门”的魔头同归于尽。
姜古庄跳下碧水潭,身子不停地旋转下落,一直往潭水深处沉下。
潭水是温热的,身上暖烘烘的,仿佛不是在下地狱,而是升入天堂。
姜古庄心境平和,索性半闭眼睛,闭气不动,一任潭水冲激,摇荡。
此时,他想到了许多,刘叔、父亲、母亲、刘婶、柔儿……还有刘叔牵着自己的手走街串巷,翻山过岭,淌河涉水,那艰辛的岁月哟,充满了血泪的苦楚。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他感到自己已经停止了下落。
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坐在软软的苔藓上,睁开眼睛,水中黑古窿冬,什么也看不见。
幸好,还能感到自己的存在。
“唉,姜古庄,你能死在华山的碧水潭中也算天待你不薄,每年都有皇帝来这里祭天的。”想到这里,他竟顺着苔藓向前滑去。
原来,潭底是个斜陡之坡,遍生苔藓,滑不溜手,一经滑动,就收势不住,只好任其向前滑去!
温水轻扶脸颊,甚是惬意。
第六章 千婴神丹
慢慢地,姜古庄越来越觉得惊讶,想那碧水潭的潭口不过比井口略大,没想到潭底却如此宽阔,至少已滑出二十余丈,仍然在不停的下滑。
凭感觉,潭底越来越宽阔,终于,速度慢慢地慢下来,似是彻底底恢复了平整。
更使他吃惊的是,慢慢地,他的头已现出水面,再往前滑出一段,连自己的胸部都露出来。
姜古庄大奇,憋了这么长的气,张开嘴大口的呼气、吸气,像要把空气吃个饱。
没有走到死亡的边缘,也没有对生命的强烈感受,姜古庄突然对生命有强烈的愿望。
有了这种愿望,他就不再被动!
姜古庄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双脚踏在陆地上。
仰头四顾,周身漆黑如夜,并且听不到一点风籁之声,好像处在地心中一般,世界顷刻之间都死了。
他思索着,这潭水都流到哪儿去了,怎么突然间都消失了呢?
他想到和刘叔一起一到“西域雄鹰堡”去,西天戈壁,万里黄沙,大漠千里,也有许多河流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刘叔告诉他,这叫沙漠暗河,水都流到地下暗河去了。
难道这水也流到地下暗河去了。
难道这漆黑的潭底真的会有什么奇迹不成,姜古庄想起刘叔那庄重的神情,人竟然有一种莫然的冲动。
他慢慢地摸索着,望前走去,双足交替试探着地面,一步一步地往前行去。
也不知行了多远,他发觉地面越来越干燥和硬实,并且崎岖不平,还碰到许多石块,跟陆地没有什么区别。
又走了一段,一股腐臭之气隐隐飘入鼻孔。
姜古庄有些奇怪,俯身在地下摸索,捡地像枯枝样的东西,仔细地摸索。
“天啊”他大叫一声,赶忙扔掉。
凭感觉,他捡起的是一根死人的骨头,这骨头非常细小,似乎是许多婴儿的枯骨。
姜古庄听到自己心胸“砰砰”乱跳。
静了一会儿,姜古庄心想:别的我怕,死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姜古庄支离破碎又迈步坦然前行,他细数自己的脚步,一步、两步、三步……
蓦然,他发现前面有一缕幽幽的蓝光泻了过来。
姜古庄停下脚步,注视着那幽光,一动也不动,敛气屏声。
他以为是什么独眼怪兽的眼睛。
看了好久,那蓝光一动也没动,姜古庄心想:管他是什么东西,即使是独眼怪兽,总比自己孤独的死在这里好。
于是捡起一块石头,朝独眼怪兽扔去,没有一点动静。
姜古庄哼着和柔儿一起摘花所唱的歌儿:
我想他,你见么,
青门几年不种瓜。
世味嚼蜡,
尘事传沙,
夕阳西下……
顿觉,豪气胆边生,摇头晃脑地向前走去。
忽然,他停止了歌唱,呆呆地怔住了,被他眼睛前呈现的瑰丽景象所怔骇了。
在他三丈开外的地方,隐约可见两扇合闭的石门,在石门上端镶着一颗珍珠般的东西,发出一片幽幽的蓝光,石洞门口,白雾缭绕,忽隐忽现。
一切都显得阴森恐怖,仿佛走进了地狱鬼府一般!
姜古庄似乎有一个世纪没看到亮光,这幽幽的蓝光,如漆黑夜空中的闪电,让他感到兴奋和欣喜,然后长长的舒一口气,原来不是什么独目怪兽,让自己虚惊一场。
门!
有门肯定就有房子,有房子就肯定有人住,姜古庄心里一阵狂喜。
这房子里会是谁呢?
难道就是刘叔所说的“夺命神尼”的囚禁地。
管他是谁,只要是人就行了。
“我——来——了!”
在黑夜中,声音产生轰鸣,传得远远的。
姜古庄大跨步,走到石门前,用手尽力去推那石门,但任凭如何用力,那石门依然紧闭,动也不动。
他颓然地停下手,用脚去乱踢,高声叫道:
“里面是谁啊,姜古庄来了!”
“谁在里面呀,你爷爷姜古庄来了,还不开门! ”
正在他手舞足蹈,喊得声嘶力竟的时候,突然红影一闪,一个红衣少女从石门的顶上飘然而下。
“啪”的一声响,脸上吃痛,眨眼间,被红衣少女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
这红衣少女的手法太快捷了,姜古庄看都没看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
他愕然地看着红衣少女,停下了喊叫怒骂。
红衣少女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瑶鼻柳眉,明眸皓齿,美艳绝伦,就是皮肤太过于白皙,神色中满是诧异地盯着姜古庄打量。
姜古庄知道自己面目全非,丑陋不堪,惨不忍睹,赶快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问道:
“你就是‘夺命神尼’程逸雪吧?”
那红衣少女似乎没在意他的丑陋,说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名字?你是谁?是怎么跑到这进而来的,你干嘛在这大喊大叫?你不怕我师父杀了你……”
红衣少女自从被“夺命神尼”掳到这里,除了师父之外,再没见过别人,所以姜古庄的突然来到,仿佛一个天外来客,叫她怎么不惊诧莫名,俏脸涨得通红,连珠炮似的,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姜古庄大声叫道:
“你……”
“你”字刚出口,那红衣少女赶忙用柔嫩的白手堵住了他的嘴巴,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嘘!你想找死呀,这么大声音,叫我师父听见……”
说着用手在自己颈上比划一下,伸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刀起头落的动作。
姜古庄不由笑了起来。
谁知那姑娘怔怔地望着自己,说道:
“你笑的真好看!”
姜古庄大窘,这不是存心损我吗?想自己这般丑陋的面孔,人见人怕。以前和刘叔在街上乞讨的时候,也看到不少漂亮的姑娘,一见到他,就像见了瘟神一般,惟恐避之不及,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听到有人称赞他笑的好看,何况还出自一个绝色美女之口。
于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去看那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嘻嘻一笑,轻声道:
“对不起,刚才没打痛你吧?我是怕师父听到了! ”
说着伸手在姜古庄的脸上抚摸。
那如葱根白嫩的手指摩挲在脸上,马上有一种清凉的感觉。
姜古无任由她抚摸,抬起头,不由得泪流满面。
姜古庄想起了他那幸福的童年,春日融融的山巅,野花遍地,他和柔儿在山间嬉戏,柔儿也曾这样抚摸过他的脸。可这一切,都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从此以后,死神的脚步一直紧跟着他,真没有什么使他快乐起来的理由。
那红衣少女见他突然哭了,忙道:
“怎么你也会哭?”
那口气似乎对他的哭大吃一惊。
姜古庄骤然一听这话,也是啼笑皆非,这才明白,这少女对外面的事情一点也不懂,不由得童心大起,一抹眼泪,说道:
“好,我不哭了,我笑给你看!”
说着一咧嘴,“嘿嘿嘿”笑了起来。
红衣少女跟着也是欣喜而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声音甜美无比地说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姜古庄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被人重视,觉得此时的自己完全自由了,在红衣少女面前无拘无束,不必去提防什么,也不用怕别人的嘲笑,脸上挂着泪花,笑道:
“你问我那么多叫我怎么回答!”
红衣少女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腮如桃花,眉飞色舞,喜笑颜开,看着姜古庄喜不自胜,伸手挽起他的右臂,说道:
“走,跟我一起到房里去,我俩再慢慢说!”
说着,小心翼翼地推开石门。
姜古庄跟在后面,不由大吃一惊,心想:我功力虽不说是已臻绝顶,但一直得父亲和刘叔的真传,想来自是不弱。刚才吃奶的力都用上了,这石门却纹丝不动。可这姑娘谈笑之间随手就推开了,毫不吃力,这是多么惊人的内力。
容不得他多想,红衣少女已将他拉了进来,随手又将石门关上,附他的耳边,咬耳说道:
“小哥哥,千万不要发出一丁点、一丁点响动啊!”
姜古庄只觉得樱唇凑在耳边,吹气如兰,少女的幽香沁人心脾,不由得心动神摇,顺从地说道:
“听你的!”
跟着,就像作贼一样,跟在红衣少女的后面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去。
走进石门,里面竟是一个小石城。
姜古庄感慨不已,心想:如果在碧水潭上谁还会想到潭下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真是大自然的造物之奇。
转了几个弯,少女停下脚步,回头对姜古庄甜笑道:
“到了。”
说着,推门而入。
门一打开,柔柔的亮光泻满一地。
姜古庄不由精神大振,人也好像鲜活不少。
暗无天日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红衣少女将姜古庄领进房里,关上房门,欢呼雀跃起,像做了一件令她极其高兴的事。
姜古庄坐在床上,感觉到自己被一种馨香包围着,不自由地打量这间房子。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极为整洁,桌面平整如镜,一尘不染。
墙壁上镶着一颗颗夜明珠,熠熠发光,小房子被我暖暖的亮光涨得满满的。
姜古庄一数,至少有二十颗,心想:“这任何一颗,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哇!皇宫内院也没有这等气派,用夜明珠照明!在这里才真正感觉到钱财如粪土。”
桌上摆着鲜花,一簇一簇,大红大紫,都是一些姜古庄叫不上名的,还有一个大玻璃缸,里面养着许多稀奇古怪的鱼。
姜古庄使劲地吸了吸,暗赞:“这花香真好闻!”
突然,听到上面传来“吱吱”的怪叫声,吓了一跳。
抬头看去,房顶的笼子里关有两只猴子,正对着他龇牙咧嘴,抓耳挠腮作着鬼脸。
红衣少女见他一惊一乍,东张西望,不由“卟嗤”一笑,一双俏眼一直盯着他的脸看,脸上带着微笑,好像姜古庄一张丑脸,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红衣少女挨着姜古庄坐着,挽着他的手,仰着头,笑看着姜古庄,说道:
“好了!我俩在这里可以自由自在地谈了。”
“谈什么,我肚子饿得要死!”
红衣少女一拍自己的脸说道:
“真该死,我这就去给你拿东西吃。”
说着纤腰一扭,就去开门,突然又走回来说道:
“小哥哥,我去给你拿东西,千万不要到处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啊!”
姜古庄用力点点头。
红衣少女这才依依不舍地溜了出去,房间只剩下姜古庄一个人。
姜古庄打量这间布满鲜花、上头还有两只猴子的小房子,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他换下湿衣服,找了一件花花绿绿的衣服穿在身上,感觉到身子也暖和起来。
这小房子的布局无一不显露主人无边的寂寞,一个花季少女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石窟里,哪有什么快乐而言?难怪见到自己一个丑八怪,这么高兴。
从少女的举止来看,应该是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人,可她的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绝不是刘叔所说的什么“夺命神尼”。
她说还有一个师父,对她的师父肯定就是“夺命神尼”。从她样子看,似乎很怕她师父,说明她师父的脾气性格一定很古怪,会不会为自己疗伤呢?
唉,反正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说一步。
假如她师父一怒之下,杀了自己,那刘叔叔的一番心血不就白费了。可自己终究是要死的人,与其等“摧心掌”毒发而死,那生不如死的感觉,倒不如让“夺命神尼”一掌劈死我,来得干脆。
可我大仇未报啊!刘叔叔这几年的含辛茹苦又是为了什么?
不,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得好好把握。
正在姜古庄一握拳头,告诫自己下定决心的时候,房门“吱呀”打开,红衣少女闪身进来。
看到姜古庄穿着自己的花衣服,不伦不类的样子,大笑起来。
姜古庄板着脸,说道:
“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
红衣少女更是笑的喘不过气来。
姜古庄闻到一股肉香味,不由得口水一流,叫道:
“有什么好吃的?别笑了,快给我吃点!”
红衣少女手上捧着一只烧得焦黄的野兔,油光淋淋的,一看就让人大吞口水,更何况姜古庄已饿得饥肠辘辘。
红衣少女笑道:
“我叫上官痴,你叫我痴儿好了。你叫啊,不然,我不给你吃!”
姜古庄连声叫道:
“痴儿,痴儿……”
上官痴开心极了,双手将烤兔递给姜古庄。
姜古庄双后一拉兔腿,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只野兔给吃了精光,一抹油嘴,说道:
“还有没有?”
上官痴笑道:
“看你的样子好像三天没吃饭一样,给!”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水果,递给姜古庄,说道:
“好啦,你现在就给我谈谈你的事情。”
姜古庄又吃了两个水果,这才有点饱,人感到很是惬意,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我很累,先睡一会再说。”
上官痴一掀被子,说道:
“那我俩一起睡。”
姜古庄大惊,连忙一缩身子,叫道:
“你不要碰我!”
上官痴满脸诧异道:
“你干嘛这么凶?”
姜古庄吁了一气,连忙拱手道:
“这个……这个……” ’
可这事儿一时三刻也跟她说不清楚,“这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得坐起身,和上官痴谈话。
上官痴大是兴奋,眼睛里大放神光,目不转睛地望着姜古庄,好像生怕错过了其中的一句话。
第七章 邪派至尊
姜古庄有了这么一个痴心的听众,也是觉得身份倍增,从没有人这么重视听他讲话,慢慢地也觉得兴趣盎然。
于是讲自己的出身,以往经历,连极为细小的欢乐和忧伤,都一五一十,如竹筒倒豆子般一点一滴说了出来。
原来,上官痴自从被抓到这碧水潭底,除了师父“夺命神尼”还从没听到第二个人讲话。
没想到外面的世界竟是那般精采,怔怔地看着姜古庄说话,简直羡慕不已。
等姜古庄说完,怔怔地说道:
“庄哥哥,只要我能离开这里,我宁愿被什么‘摧心掌’打上。”
姜古庄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傻了。
一个人境遇不同,心境就不一样。许多人不在乎自己身边的幸福,而且追求一些不可及的东西。而痴儿却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自由,这其间的滋味,谁能真正体味!
姜古庄大受感慨,问道:
“痴儿,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上官痴脸上掠过一层阴影,神色黯淡起来,说道:
“我是被师父抓来的。”
姜古庄大是同情,愤愤地说道:
“你师父怎么这么狠毒?”
上官痴连忙摇摇头说道:
“不,其实我师父也挺可怜的,她是被我师祖囚禁在这深潭底下,已有三十多年了,不过,她马上就可以出去的!”
说着眼睛闪出希望的神采,喃喃说道:
“到那时,师父一定会将我带了出去的,师父最疼我。”
姜古庄被上官痴的神采所感动,心里也为她感到高兴,好奇问道:
“痴儿,你说你师父在这里囚禁了三十年了,为什么到现在才想到出去。”
上官痴悠悠地说道:
“其实我师父无时无刻不想出去,但你知道我师祖‘绝命魔尊’可是武功盖世的一代奇侠。”
姜古庄忍不住插道:
“可江湖人讲,欧阳前辈是邪派至尊人物,武功再高,也不能称得上是奇侠。”
上官痴小嘴一撅,道:
“这是我师父说的。虽说是师祖将她囚禁在这里,但师父一点也不恨师祖,还说她这是罪有应得。师祖是一代盖世奇侠,什么正派邪派、三皇五帝都比不上他老人家!”
姜古庄上官痴说得认真,也不好辨说,再说刘叔也是这么讲的,问道:
“你师祖怎样将你师父困在石洞里的?”
上官痴说道:
“是用八根铁链将我师父锁住的。”
姜古庄大吃一惊,骇然道:
“八根铁链?锁住的?”
“是啊。我师父说,那不是普通的铁链,如果是普通的铁链,想锁也锁不住我师父的。”
姜古庄奇道:
“那是什么铁链?”
“那是千年钢母,所造的铁链,任何兵刃利器,都休想弄断它。”
姜古庄本想说你师祖这怎么这么坏,但看到上官痴对欧阳石的崇拜,也就算了,问道:
“既然那么厉害的铁链,你师父想个什么办法出去?”
“我师父在炼一种丹,等那神丹炼成后服下,就会功力激增,然后挣脱铁链?”
姜古庄心想:“夺命神尼”的武功得自“绝命魔尊”的真传,一身功力已是登峰造极,难道还要借助什么神丹来增强自己的功力?遂好奇地问道:
“什么神丹那么厉害?”
上官痴忽然面色一变,说道:
“唉,还是不说得好。总之,庄哥哥,我告诉你,我就是因为师父炼这种神丹,才被抓进这石洞里来的。”
姜古庄大奇道:
“你?……你怎么来炼丹?”
“那神丹叫‘千婴丹’,是要用一千个婴儿的心,炼制而成的。”
姜古庄差点惊叫起来,想到在自己进入石洞之前,所见的一根根细细的骨头,原来竟是婴儿的骨头,不由一阵作呕,怒道:
“你师父还是人吗?为了自己,竟不惜挖婴儿的心,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她也能做得出来,别说囚禁她,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过分!”
上官痴见他面孔狰狞,也甚是骇异,柔声说道:
“庄哥哥,我师父怪可怜的,她说这一千个婴儿的父母个个都是罪孽深重的人。我想,生我的父母,也应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不然,师父也不会把我抓来。后她见我骨格奇秀,才将我留下,这就是一千个婴儿中惟一幸存下来的我。师父对我可好呢,教我武功,像对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待我……”
姜古庄怒道:
“你师父,你师父,她可怜,就可以滥杀无辜,为所欲为?一千个婴儿,就是一千个生命,你懂不懂!”
说着,神情激动地抓着上官痴的手吼叫道。
上官痴像一只受伤的兔子,惊恐地看着暴怒的姜古庄,竟嘤嘤地哭了起来,说道: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可……”
姜古庄看着上官痴楚楚可怜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何况又不是她杀了一千个婴儿,她本身也是一个受害者,我怎么能对她发火呢?
想到这里,姜古庄压制自己内心的狂涛,猛吸一口,说道:
“痴儿,你带我去,我要去杀了那人神共愤的魔头。”
上官痴一听,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忙说道:
“庄哥哥,你这不是拿生命开玩笑吗?你大仇未报,怎么可以……”
姜古庄大声说道:
“男子汉大大夫,何惧一死!”
上官痴戚戚地说道:
“可……你是不理解我师父的心境。再说你这次是来求我师父为你除毒的,只要求我师父,师父会为你除去‘摧心掌’的掌毒的!”
本来两人年纪相仿,加上上官痴从没与陌生人说话,对世事一无所知,与姜古庄相见,已是万分欢喜。两人越谈越投缘,仿佛是多年未见的朋友,骤然遇面,促膝长谈,海阔天空,甚是高兴。
可一谈到“夺命神尼”时,气氛就变得紧张起来。
这时,天已微明,外面传来两声凄厉的鸟叫声。
上官痴脸色一变,急说道:
“庄哥哥,师父在叫我。你就在这里,千万别出去。等我找个机会告诉师父,然后再带你去见她。我一定会求她为你疗毒的。”
说着神情甚是急切,似是有急事在身,却又不放心姜古庄。
姜古庄说道:
“你去吧,我听你的!”
上官痴高兴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这个与自己倾心而谈、萍水相逢的伙伴,走到门口,回眸对姜古庄微微一笑,然后打开房门,闪身出去。
姜古庄思索着上官痴所说的话,越想越是气愤,哪有这样蛇蝎心肠的人!还将上官痴这样天真烂漫、纯真无邪的少女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
嗯,我便要去看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想到这里,姜古庄马上起身,慢慢地推开石门,然后走了出去。
幸好,还能看到上官痴的红影子,那红影子在一个石洞的门口一闪就不见了。
姜古庄马上跟上去,伏在石洞门口,向里面窥探。
外面天已大亮。虽然不见日光,但晨曦之下,万物呈现在眼皮底下。
姜古庄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石洞里面的石壁上也镶着几颗亮灿灿的夜明珠,像龙宫一般华丽。
正中有一张石床,床上盘腿坐着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妇人。
两条细如麻杆、皮包骨头的大腿,膝盖上一边横穿两根细如筷粗的铁链;两边瘦骨嶙峋的肩甲骨上,也各穿两根。
八根铁链的两端深深嵌入床后的石壁之中。
姜古庄看得咋舌不已,这是多么痛楚的事啊!
可那老妇人一点也不感到痛楚,脸上根本没有表情,像个木乃伊,身子微微一动,就带着铁链哗哗直响,银光闪闪。
老妇人双眼放射出两道半蓝不绿,犀利的光芒,像千年老魔的眼睛。从她桔皮的老脸看,至少有一两百岁,还有这等神光,看来武功真的已臻绝境。
这难道就是江湖上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夺命神尼”?
姜古庄又是好奇,又是恐惧,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老妇人正襟危坐,双掌平推,向着他面前一个巨大的鼎炉。鼎身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绕着她的身子慢慢旋转,似乎要把全身的功力运到鼎炉之内。
上官痴坐在炉鼎的另一边,同样以双掌抵在鼎炉之上,双目紧闭,全神贯注。
鼎炉之内升起袅袅白雾,丹香弥漫。
突然,忽感到自己的头顶掠过一阵飓风,吓了一跳。
眼前一黑,只见两只巨大的神雕,足有六尺以上,一黑一白,收翅停在老妇人面前,两个巨大的翅膀一收,双扇挟起一道飓风,威风凛凛地扭动着脖子。
姜古庄差点惊叫起来。
原来那黑雕的利爪下抓着两只兔子,白雕的利牙竟抓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婴儿。
姜古庄心想:那野兔肯定是老妇人和上官痴用来进餐的,我昨晚正为这碧水潭下有野兔感到奇怪,原来是被黑白二雕抓来的。
刘叔说黑白二雕经常在华山出没,从而判定“夺命神尼”就在华山附近,是有一定道理的,叫自己跳下碧水潭,是他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
正在姜古庄心智大乱之际,忽闻“夺命神尼”哈哈昂天狂笑,徐徐收回抵在鼎炉上的双手,然后用鸡爪般的手拍拍白雕的头,怪声说道:
“白雕,今天是你为我抓来第一千个婴儿,辛苦你了,哈哈哈……”
那老妇人的笑声,犹如铁器刮在锅上一般刺耳难听。
那白雕似乎听得懂主人在夸奖它,将羽毛一抖,怪叫两声,得意非凡。
老妇人取下雕爪下鲜血淋淋的婴儿,然后伸出鸡爪般的手,向婴儿的胸脯抓去,抓出血淋淋的心肝,随手摔掉婴儿的身体,将鼎炉盖吸了起来,把那心肝立刻丢入鼎炉之中,再若无其事的双手抵住鼎炉,像原先一样,闭目运气。
婴儿的胸前的血洞汩汩外流,那心肝搏搏而动。
这一切看得姜古庄心惊肉跳,目龇尽裂,早就将上官痴的告诫抛到九霄云外,身子跃起一声大喝,血光宝刀红光大盛,奋力向老妇人横削过去,喝道:
“妖怪,我杀了你!”
姜古庄暴怒之下,出手奇快,几乎是全力而为,眼看老妇人就要人头落地。
但血刀的刀锋刚一触到老妇人的身边,便觉得撞到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上,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力迎面反撞而来。
姜古庄的身子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跌在地上,痛得他大叫一声,全身的骨骼像散了架一样。
那老妇人似乎是无暇顾及到姜古庄,双眼蓝光激射,鸡爪一般的枯手仍然抵在鼎炉之上。
不一会儿,双目蓝光黯淡,浑身像筛糠一样不停地抖索。
姜古庄没想到这瘦得不成样子的老妇人,内功竟如此了得,但此时他已豁出去了,大吼一声,第二次扑上。
血刀耀起一片红光,夹着劲风,向老妇人当头直劈下去,颇有开山裂石之势。
别看这一劈,跟着后面就有九势变化,这是“血刀九势”中最有威力的一式,叫“九劈五岳”。
当年不知多少成名的高手,都败在“神州刀尊”的这一招之下。
虽然姜古庄无论是在刀法运用,还是在内力方面,都不能和当年的姜刀风相比,但这一招是他全力而发,威力自是不小。
无奈之下,老妇人撤回护在鼎炉的右手,一拿一捏,两指挟住了血刀的刃。
姜古庄的血刀凝住不动,再也递不进半分,大骇之下,右手挥拳击向老妇人的面门。
老妇人右手一带,将姜古庄的右手血刀对着他的左掌。
姜古庄大惊,忙中缩拳。老妇人右手一弹,姜古庄的身子直飞而去,“砰”的一声,又撞在墙壁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上官痴一声惊叫,赶忙跃了过去,扶起姜古庄,神情甚是关切,又满含着责备,深怪他不该如此鲁莽。
忽然,老妇人凄厉的一声惨叫,这惨叫声显然牵动了体内的真气,特别刺耳,震得整个石洞都有些颤动。
跟着又是“砰”的一声巨响,石片横飞,汤水四射,白雾弥漫。
原来是那鼎炉轰然炸开,上官痴惊叫一声,搂着姜古庄的头伏在地下。
老妇人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姜古庄,咬牙切齿道:
“为了炼这‘千婴丹’ 已经费了我近二十年的时光,想不到却在大功即将告成时,被你毁于一旦。天啊!我的希望,惟一的希望,一千个婴儿,毁了!全毁了! ……”
老妇人的叫声最后变成仰天悲鸣,听得人身上汗毛根根倒竖,那神态实是骇人之至。
姜古庄一抹嘴角的鲜血,不屑的大喝道:
“像你这等残害生灵的人,即使不毁,你也难逃天谴!”
老妇人冷笑,狞声道:
“好!好!好!……”
身体颤抖,人已是气极,“好”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突然闷哼一声,像是岔过气来说道: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生吞活剥,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酷刑加起来,都难解她心头之恨。
姜古庄朗声说道:
“哈哈,我姜古庄一生之中,最喜欢的就是死,死神已跟我打了七年交道。”
老妇人咬牙道:
“好,老身成全你!”
说着,身子一探,枯枝一样的手臂暴张,鹞爪般的手指箕张,遥遥向着姜古庄一抓。
姜古庄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拉飞起来,脚不点地的被拉到老妇人面前。
老妇人手一翻,掐住了姜古庄的咽喉。
姜古庄说不出一句话来,直翻白眼。
上官痴一下想拖住姜古庄,但还是慢了一步,惊叫道:
“师父……”
但喊了一声,却再也接不下去。
老妇人悲愤的眼神也转过去,冷哼道:
“贱人,谁是你师父,你……你居然勾引人来害我,哼!连你我也一块儿万刀碎割……”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怪我当初瞎了眼睛,见你长得聪明乖巧,留下了你,把你养了十六年,你却……这般待我。”
上官痴怯怯地走上两步,双手轻轻地抚着老妇人的手,眸光中满是悲凄之色,颤声道:
“师父,你心里痛苦。我知道你疼痴儿,这十六年来您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待我。今天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恨你。可他……”
说着眼光满是怜乞地望着老妇人。
老妇人的神色略有缓和,说道:
“你为什么勾引外人来暗算我?”
上官痴颤声道:
“师父,我没勾引他,是他……”
老妇人又勃然大怒,摔开上官痴的手,喝道:
“小贱人,你还狡辩,那他为什么穿上你的花衣服?这碧水潭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还有你对他……”
老妇人知道上官痴不懂男女世事,也就不说了。
“师父,你不相信痴儿?好吧,你先把庄哥哥放下,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老女王人果然松开手。
姜古庄已是昏了过去。
上官痴把姜古庄的身世和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
老妇人一言不发地听完上官痴的叙说,忽然冷笑起来,说道:
“小子,怪不得你想死!我便偏不成全你,我要让你活着,并且活得生不如死!”
上官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说道:
“师父,事情既然发生了,你就是杀了他折磨他,也是没用的呀!”
老妇人上身颤抖一下,长吁一声,声音好像一下子苍老许多,颓然说道:
“完了,师父这一生算是完了,再也没有生离此处之望,看来要在这里终老一生……”
上官痴已是泪流满面,恳切地说道:
“师父,不会的,你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老妇人忽然正了正身子,铁链被带动的哗哗乱响,黑白二雕不明所以地盯着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老妇人似乎在沉思冥想,目光上下打量着姜古庄,桔皮老脸忽然掠过一阵甚是复杂的表情,喃喃地说道:
“其他方法……其他方法……”
上官痴见师父目光上下打量姜古庄,以为要对庄哥哥下毒手,急忙说道:
“师父,是我害了你,你就杀了我吧!”
老妇人没理会上官痴的话,自顾自说道:
“对了!不能杀他!我不能杀了他……”
接着又沉思了一下,突然像着了魔,手舞足蹈地叫道:
“痴儿,我想好了。我不杀他,不,不杀他。我还要他好好地活下去,教他天下第一的武功!”
第八章 功亏一篑
上官痴被师父古怪的神情骇住了,不知道师父为何这么做。
老妇人仿佛大彻大悟,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突然之间想出什么好主意一般,兴奋地大叫道:
“痴儿,除了他,谁也救不了我们……除了他,我真的再难以生离此处了!”
上官痴迷惑不解道:
“师父,你……”
老妇人左手揽过上官痴,喃喃说道:
“痴儿,这是命中注定的,怪不得你……但他一定能救我出去的……”
上官痴似乎听懂了师父的意思,惘然地点了点头。
老妇人脸上露出亢奋的神色,伸手抵在姜古庄的胸口。
姜古庄只感到一股暖流进入丹田,像冬眠的动物,一下子松动过来。
老妇人逼视他说道:
“小子,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对我并不可怕。”
老妇人冷笑道:
“假如我能治好你身上的‘摧心掌’毒,你又会怎么想?”
“原来你老还掌握生死簿,失敬失敬,不过生死对我来讲已不那么重要了。”
“难得你把生死看得这么淡,可你还身怀血海深仇,更可况武林动荡安危。你不顾个人生死,倒不失一条硬汉,但你不觉得你也太自私了!”
姜古庄没想到老魔头也能说出这番义正辞严的话,一时惭愧说不出话来。
老女王人接着说:
“你那姓刘的义父倒是真义士。小子,你可知我是谁?”
姜古庄口气缓和道:
“你不就是叫‘夺命神尼’程逸雪!”
老妇人笑道:
“对,我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程逸雪。只要我程逸雪想办的,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
姜古庄心想:你在这石洞里困了几十年,不知处心积虑,时时想出去吗,结果还不是徒劳无功。连自己的事都办不到,还说什么别的事。
“夺命神尼”似乎看到姜古庄的心思,说道:
“当然,要不是你使我功亏一篑,我过不了几天就可以离开这里,现在多说无益,我要你帮我完成心愿!”
“我怎么帮你?我现在最多不过能活三天。”
“夺命神尼”哈哈大笑道:
“既然我要你帮,当然不会让你死的,别说你中了‘摧心掌’,就算你是一堆枯骨,我也能将你变成一个好好的人!”
顿了顿,“夺命神尼”又道:
“不过,你得发下毒誓,答应替我办两件事。”
姜古庄头脑中立刻记起惨死的爹娘,刘婶,还有生死不明的柔儿, 以及刘叔带着自己受尽磨难的种种场面。
他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说道:
“如果前辈要我答应的不是丧尽天良的事,我一定愿意去做,即使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
“夺命神尼”冷冷一笑道:
“在你眼里,难道我真是那种残暴成性的人吗?”
“不敢,可刚才……”
“夺命神尼”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我不喜欢谈过去,有些事你现在是不明白的,其实世间最为歹毒的不是世人眼中的邪魔巨盗,而上那些戴着正义面具的伪君子。”
经过那么多磨难,遭受世态炎凉的姜古庄怎么不知道江湖险恶?思忖着“夺命神尼”的话,虽然有点偏激,但也是实情,说道:
“好吧,你要我答应你哪两件事?”
“夺命神尼”说道:
“第一,我要你离开这里之后,不准向任何人提到这碧水潭底的事,包括你那刘叔。”
姜古庄心想:“江湖上不知多少在到处寻访‘夺命神尼’,如果我一吐露出去,‘夺命神尼’武功再高,也会被人围歼而死。只要她能救得了我的性命,你不说我也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至于刘叔,只要我能完好的出洞,一切都明摆,还用我说。”
想到这里,姜古庄说道:
“这件事晚辈一定能办到。”
“夺命神尼”满意地点头道:
“嗯。第二,我被囚在这里已逾百年,本可以马上重反人间,‘千婴丹’被毁在你手,这是天意,我不怪你,如今若想离开此处,只有……”
姜古庄和上官痴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见“夺命神尼”住口不说,更是捏出一把汗,心里忐忑不安。
“夺命神尼”从怀里掏出半块羊皮出来,表情严肃地说道:
“这是先师遗留下来的藏宝图,但我这里只有半块,另外半块听说流失江湖,不知落于何人之手。现在老身惟一的希望,只有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我的第二件事就是要你尽快把那半幅图找到,然后按图掘出先师的武功秘笈《万魔心经》,再送到我手。”
姜古庄吓了一跳。作为一个江湖中人,谁不知《万魔心经》是武林中一本至高无上的武学宝典,只要习得上面的任何一种武学,就可以天下无敌,纵横四海。江湖上没有谁不想据为已有,独得《万魔心经》,然后练成天下武功第一。
据说“武圣门”之所以四处出击,杀戳武林,也与这《万魔心经》有关。
人人都想得到的东西,你没有过人之处,无异是水中捞月。
再说,另外半张图流失江湖,可天下江湖何其大,我乃沧海一粟,去找半张羊皮,无异与大海捞针!
“夺命神尼”见姜古庄低头沉思,半天不答应,不由勃然大怒,面目狰狞道:
“你不愿意?”
说着伸手向姜古庄抓去。
上官痴本见情况出现转机,不由芳心窃喜,没想到师父又目露凶光,就叫道:
“师父!庄哥哥现有的武功,怎能完成你的要求!”
“夺命神尼”立即缩回手,拍了拍脑袋,笑了起来,笑道:
“我怎么这么糊涂!”
姜古庄心想:这“夺命神尼”被囚在地底下已逾百年,已是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倒也是怪可怜的。
“夺命神尼”口气一缓说道:
“小子,你答不答应?”
姜古庄犹虑地答道:
“我说过只要不是丧尽天良的事,我会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不过……”
“夺命神尼”听了,桔皮老脸舒展,哈哈大笑道:
“什么不过、不过的,只要你答应,其它的一切事都好说。你现在给我立下毒誓!”
上官痴一边暗自担心,一边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
姜古庄依言跪在地上,对天发了一个毒誓。
“夺命神尼”满心欢喜,开心大笑,道:
“好! 既然答应了我的事,我就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伸手平抬,一股强大的暗流将他托得站了起来。
然后凌空一抓,从已裂开四分之一的鼎炉之中抓出一圈鸡蛋大小,鲜红鲜红的东西,说道:
“‘千婴神元’虽已被你毁了,但里面的真元还在。来,快服下它,可以刹间激增你三个甲子的功力!”
姜古庄吓了一大跳,一想到一千个婴儿的心肝精血,不由作呕,连连后退。
“夺命神尼”怒吼道:
“现在已由不得你了,你不服也得服!”
说着,伸手一探,就把姜古庄抓到面前。
姜古庄只觉得眼前幻起一片指风掌影,跟着喉结一麻,嘴巴被迫大张。
“夺命神尼”五指一送,那没炼成的“千婴神元”就滑进了肚子里。
这几个动作快捷得如电光火石一般,姜古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吞了下去。
那没炼成的“千婴神元”入肚之后,并无任何腥臭之感,反而有一股清爽甘甜。
但过了不久,姜古庄只觉肚子微微疼痛起来。
不一会儿,越来越痛,直痛得姜古庄呻吟起来,额头见汗。
“夺命神尼”端坐在石床上,俯首沉思,对姜古庄不理不睬,不闻不问,视而不见。
上官痴眼睛里大是关切之色,一时望望师父,一时看看姜古庄,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叫道:
“庄哥哥,你坐下来,自行运气看看。”
姜古庄喟叹一声,只好跌坐下来,运功调息。
谁知刚一运气,突然觉得丹田之中如大海涨潮,热流激斗,宛如一股烈火直冲顶门,使他几乎昏了过去。
姜古庄大骇,连忙正襟危坐,盘起双腿,使丹田之气与本身的真元汇合。
只觉一股滚滚热流走遍周身奇经八脉,行三十六关,直上十二重楼,周而复始,连续运行两周天,才稍稍压制丹田之内的巨浪狂涛,有一种气归经、血归脉之感。
但由于“千婴神元”阳气太重,强行压制只是暂时的,就像一片小湖,怎能抵得住山洪暴发。
所以过了一会儿,姜古庄又感到自己五脏六腑俱化成一片熊熊火焰,直闯任督二脉,也再也忍受不住,只好咬紧牙关,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最后终于脑际“轰”的一声,失去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石床上。
一运气,那股狂澜躁动的内气竟已归于丹田,使人感觉到百脉舒泰,真力充沛,双目微睁,神光一闪即逝。
他茫然睁开双眼,见“夺命神尼”仍然端坐在石床之上,上官痴俯在自己身旁一侧,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微笑不语。
见他醒转,眼神流转,咯咯笑道:
“庄哥哥,你原来长得这般好看。”
姜古庄见她神色有异,连忙伸手摸自己的脸。
这一摸,大吃一惊,满脸不解,因为他摸到自己的脸,再不是凸凹不平溃烂的面孔,而是手感光滑白嫩的皮肤。
上官痴一声娇笑道:
“庄哥哥,你等等。”
说着,身子雀跃而去,脚法甚是轻快,显然心情特别欢畅。
不一会儿,上官痴手里拿着一面铜镜蹦蹦跳跳地回来。
用滑腻的纤掌,轻抚在姜古庄的面颊之上把他手轻轻扳开,满面欣喜,顺手将铜镜递给他。
姜古庄迟疑地向铜镜看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铜镜中的少年眉清目秀,剑目星眸,面如朗月。
“庄哥哥,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你说你长得美不美?”
姜古庄贪婪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听到上官痴没有遮拦的称赞,不由得俊面一红,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
“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师父已替你治好了‘摧心掌’的毒了!”
姜古庄又惊又喜,翻身坐起,见“夺命神尼”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正端坐在石床上双目微闭,运气调息。
心想:怪不得那凶猛的内力与自身的真元汇合的那么快,原来“夺命神尼”在用盖世神功帮自己驱毒的过程中,同时也使自己真元合一,不由得大是感激。
第九章 凌空击物
姜古庄低头一看胸前,果然胸前的红印消失了,就像被人摘掉了生死符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夺命神尼”才收功,此时的眼光不再像开始那么犀利。显然是消耗内力太多,一时难以恢复过来。
一时之间,他不知说什么好。
忽然“夺命神尼”说道:
“小子!你的功力现在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据老身所知,当今武林中没有谁能超得过你了!”
姜古庄心想:这也太玄了吧。不说别人,我刘叔的内力,只怕我再修上二十年也比不过他。
“夺命神尼”冷哼道:
“怎么,你不相信?你将丹田之气运到手掌,然后向对面的石壁击出。
姜古庄一时好奇,依言运气,只感到大海般气势磅礴的真力随意而行,待全部聚于掌力,猛地向对面石壁击出。
一阵海涛般的呼啸,带起一阵罡风,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山崩地裂,石块横飞,那坚韧的石壁竟被凌空的掌力击了一个大洞。
姜古庄大张嘴巴,惊愕不已。
上官痴在一旁拍手欢声叫好。
“夺命神尼”平静地说道:
“虽然你内力已臻化境,但江湖上狼子野心之人,他们都处心积虑地想占有先师的秘笈,所以光凭你的内力是不够的,我还得教你‘龙行八式’的绝学,这样你基本上没有什么凶险,能顺利找到另外半块羊皮,完成我的心愿!”
“龙行八式”和“六合神指”是“绝命魔尊”欧阳石的秘学绝技,天下武林中人无不想学得一招半式,以期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但普天之下惟有欧阳石和“夺命神尼”两人能使,欧阳石四海萍踪,不知是生是死,于是江湖上人们纷纷在寻找“夺命神尼”程逸雪的下落。
姜古庄无意能获此奇遇,并被“夺命神尼”要求学这绝秘武功,不由得也是大出意外,受宠若惊。
“夺命神尼”冷静地注视着姜古庄脸上的表情。
上官痴面若桃花,一直是笑容满面的看着面如冠玉的姜古庄,一颗少女的芳心为这张英俊面庞感到“砰砰”直跳,简直是有百看不厌的感觉。听得师父的话意,连忙在一旁说道:
“庄哥哥,你还不快叫师父!”
姜古庄正要依言下跪,忽然“夺命神尼”冷冷地说道:
“不。我一生只收痴儿一个弟子,虽然我传你‘龙行八式’,但不是以师徒的关系传给你,而是一种交易!”
姜古庄没想到“夺命神尼”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真实的意图。不过,他喜欢这种真实。
难道“夺命神尼”怕自己受了她的恩惠,对她存在一种报恩的心理?
其实,“夺命神尼”的确是最怕别人觉得受了她的恩惠,上官痴是知道这一点的,黯然不语。
既然是一种交易,姜古庄就能泰然接受。
“‘龙行八式’和‘六合神指’是先师的毕生武学精华,但先师只传授我‘龙行八式’。‘六合神指’能断铁熔金,武功太霸道,所以就没教给我。后来我罪该万死,居然去偷学先师的武功秘笈‘万魔心经’,被师父发现后才将我囚禁于此。现在先师已经过世,那‘万魔心经’决不能落到江湖肖小的手里!”
姜古庄大惊道:
“欧阳前辈已经过世?”
江湖传说只说“绝命魔尊”已然归隐,甚至说的有鼻有眼的,害得刘叔带着他几乎奔波一整个中原,没想到他已然过世。
“夺命神尼”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这‘龙行八式’虽然总共只有八式,但每一式都含有九种变化,每一种变化又衍生出九种招式……总之,随着敌手武功的高低,招式的变化而变化。每一式都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克敌制胜。这八式几乎包含天下任何门派的武学精髓,所以一直被人称为武学的至高宝典。好,我现在就教你‘龙行八式’的第一式‘龙跃深渊’。”
说着,“夺命神尼”双掌横胸,化成九道掌影,画了一个圈子胸推出。
姜古庄凝神看去,只见九道掌影幻化出八十一道掌影,跟着又化作一千多道掌影,顷刻之间,满天的掌影带起一阵罡风。
上官痴和姜古庄,黑白二雕连忙退到石壁边站稳,还感到脸上辣辣生痛。
姜古庄虽说不上天赋过人,悟性甚高,但勤能补拙,十岁就已把父亲的血光刀法学会,后来跟着刘孝迈在江湖上历,在江湖之中已不是庸手。上次和刘孝迈硬闯华山武林大会,连闯数关,功力自是不弱,已有深厚的武学根底。但“夺命神尼”性情大是急燥,一口气将“龙行八式”演练下来,接着就是“龙吟虎啸”、“龙飞凤舞”、“龙在九天”、“云龙布雨”、“龙腾九海”、“四龙聚顶”、“龙行天下”。再加上“龙行八式”是聚“绝命魔尊”的武学精华,玄而又玄,所以姜古庄只感到眼花缭乱,惊赞不已,一时之间哪能领会得出其中的无穷奥妙。
这博大精深,见所未见,似繁实简,似简实繁,变化万千的招式,竟使他目不暇接,更别说习练了。
“夺命神尼”大为不满,暴躁地吼道:
“像你这样笨的人,不要十年零八个月学会才怪。哼!还说救我出去,等你学会后,我也已老死在这里了……”
上官痴见师父大是气馁,忙上前撒娇,安慰道:
“师父,天下哪有你这么教的!你要知道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慢慢来嘛。”
听了上官痴的话,“夺命神尼”桔皮老脸旋即又微笑起来,说道:
“嗯,对,连我也花了数十年的时光,才从恩师那里学来。好,我再教你。”
说着,将姜古庄叫到跟前,耐着性子,一招一式地教导他。
虽然还会不时地对他大发脾气,但姜古庄已然习惯了“夺命神尼”喜怒无常的性格,知道她是铁面慈心,只是脾气暴躁了一点罢了。
于是虚心习练,一天又一天。
洞中不见天日,不知时光如何流逝。但上官痴已为他俩烤了六次野味吃,约摸过了三四天的光景,姜古庄已初步将“龙行八式”习完。
“夺命神尼”叫他当面演试一遍,然后稍加纠正,再让他演试。
只见姜古庄满场游走,石洞里掌形密布,真像一只矫龙腾空。
虽然比起“夺命神尼”还相形见绌,但已具雏形。
“夺命神尼”也是打心眼里暗暗称奇,大出意外。
“小子,凭你现在目前的武功,应该可以纵横江湖,斜睨武林。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得将‘龙行八式’行气运功的方法和对敌用招的要领口授于你,你得用心记住。凭你的悟性,慢慢领会,然后加以灵活运用,我想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上官痴听了师父的话,甚感诧异。要知道她和师父相处十六年来,从来没到她称赞任何人,对一般的江湖中人,更是嗤之以鼻。没想到对庄哥哥用这般口气,心里也跟着感到说不出的高兴。
“夺命神尼”说完,立刻滔滔不绝的口授出来。
姜古庄虽然大半听得生奥晦涩,不明其理,但还是全神贯注,一字不漏地牢牢记住了。
接着“夺命神尼”又提了几个问题,姜古庄居然能照本宣科,一字不改地对答如流。
“夺命神尼”听了之后,更是满意,微笑道:
“武学中把掌叫做掌刃和掌锋,也就是说拳如锤,掌如刀。我有个提议,既然你已有血光宝刀,你给我用刀代表掌,将‘龙行八式’再演一遍给我看!”
姜古庄其实也是在琢磨这件事,没想到“夺命神尼”已然想到,心里一喜,拿起血光宝刀,运气于刀。只见红光大盛,刀光代替掌影,更见威势。等舞到“四龙聚顶” “龙行天下”时,血刀横削直劈,石壁上的石块,被刀锋削得乱飞,如暗器激射。
上官痴看得心旷神怡,拍手叫好,连“夺命神尼”也微微点头。
姜古庄一气将“龙形八式”演练完,面不改色心不跳,气定神闲地立在那里,如玉树临风。
“夺命神尼”恢复冷傲之态,说道:
“好啦!该教你的都教给你了,现在就看你的!”
姜古庄毅然说道:
“我姜古庄虽算不得什么豪杰侠士,但言必行,行必果,纵使粉身碎骨,也得将那《万魔心经》交给你!”
“夺命神尼”面露喜色道:
“好!我相信你是一个大丈夫!”
姜古庄望了一眼上官痴,说道:
“如此我就告辞了。”
说着就往外走。
上官痴连忙“咦”了一声,下面的话却再也没说出口。
忽然“夺命神尼”叫道:
“慢!我话还没完呢,你比我还性急。”
姜古庄不禁吃了一惊,回头见“夺命神尼”脸色甚是郑重,似乎在做出一件痛苦的决定,目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上下打量。
于是停了下来,问道:
“不知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夺命神尼”思忖着,没理会姜古庄,自顾低头想着什么。
良久,“夺命神尼”才说道:
“痴儿,你过来!”
上官痴见师父语气有异,透着万般关爱,不由得迟疑地走上前去。
“夺命神尼”伸出枯枝的手,揽过上官痴,上官痴伏在她怀里,“夺命神尼”忽然手有些颤抖,轻轻地拂着上官痴的秀发,说道:
“痴儿,你喜不喜欢他?”
姜古庄一下子真的是不明所以,石洞里只有三个人,你、我、他,这个“他”从“夺命神尼”的嘴里说出来,肯定就是我姜古庄了,这个时候问痴儿喜不喜欢自己,不知是什么意思?
上官痴仰着脸,满是笑颜,天真地说道:
“喜欢。我最喜欢庄哥哥了,他……他是我惟一的朋友,除了师父外!”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夺命神尼”。
上官痴这句话说得甚是真诚,是发自内心肺腑之言。
在这个石窟里,除一朝夕相伴的师父,黑白二雕,猴子,怪鱼什么的,她的心里一片荒芜。自从姜古庄无意之中介入她的生活,听他讲一些惊心魂魄、完全不一样的经历,她仿佛时光倒转,回到她还没来得及过的童年,把姜古庄当做童年第一个朋友。
只是他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懂少女的羞涩和话语的掩饰,充满童心的话脱口而出。
姜古庄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有莫名的感动。
“夺命神尼”听完上官痴的话,默默地痴想,眼光深邃而辽远,仿佛看到天际。
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痴儿,这十六年来真是苦了你……”
上官痴也是大感意外,惘然道:
忽然感到有一滴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更是大惊,仰头看去,只见师父已是老泪横流。
上官痴第一次看到师父落泪,和师父相处十六年,从来没见师父示过弱,流过泪。即使是在“千婴神元”被庄哥哥毁了,也没哭过。
上官痴感到心在震撼,预感到什么,忍不住也哭了起来,哽咽道:
“师父,你怎么了?”
姜古庄本来就是性情中人,被这人间至情一下子感动起来,不由得也是双眼湿润,第一次对“夺命神尼”有了好感。
“夺命神尼”凄然一笑道:
“孩子!你已经在这里陪我十六年了,我不忍心把你的太好青春,消磨在这地下石窟之中……”
一指姜古庄道:
“既然你喜欢他,你就跟他一齐走吧!”
上官痴怔了怔,哭道:
“师父,痴儿是很想离开这里,但……我走了,谁来照顾你……”
“夺命神尼”拍了拍上官痴的肩头,笑道:
“你就放心的去吧!孩子,在你没来之前,几十年中,师父还不是一个人过的好好的,何况还有黑白二雕呢!”
目光凌厉的看了一眼呆立一旁的姜古庄,又道:
“师父让你出去,还有自己自私的一面:因为无情的时光,可以改变一个的初衷,这个世上,只有痴儿对我是真的。我要你替师父监督他,让他时时记得,是谁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夺命神尼”这些话是有感而发的,无情的时光是实实在在地改变了她。
但听在姜古庄的耳朵里,却有一种急迫的感觉,于是朗声说道:
“如果晚辈确是一个背信弃义之人,你别说叫痴儿,就是你亲自跟我也是没用的。”
“夺命神尼”没有发怒,冷冷地说道:
“世人都是贪婪的,就目前我深深相信你的话,但难保你不会变的。痴儿,如果他真像师父所说的那样,师父要你立刻杀了他,你办得到吗?”
上官痴陷入了一个两难选择的地步,困惑地说道:
“师父,我相信他不会的……”
继而又说道:
“师父,一切凭心,万一像你所说的,你就是杀了他也没用,更何况我……我也杀不了他!”
“夺命神尼”的眼光一下子又变得空洞起来,这种与世隔绝的日子,虽然磨掉了她的暴戾,但同时也增强了她的猜忌与憎恨之心。
姜古庄觉得自己有点可怜她,转声说道:
“前辈,我一定会回来的!”
“夺命神尼”喃喃地说道:
“对,痴儿说得对,一切皆凭天意,世事凭心……”
拉起上官痴,看了看又说道:
“痴儿,你本是上官家族的孩子,但师父还是不能告诉你的身世,因为这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我不要知道。痴儿心中只有师父,是师父将痴儿养大的,痴儿的过去就让他永远地过去。”
“夺命神尼”禁不住又是一阵热泪,说道:
“痴儿你心地纯洁,天真无邪,难免会吃这小子亏的,我会让黑白二雕时时保护,如果遇到什么危难之事,它们也能多少助你一臂之力。”
上官痴转眼看了看姜古庄,说道:
“师父,庄哥哥不会欺侮我的……”
‘夺命神尼’一收眼泪笑道:
“便愿如此,好吧,你们走吧!”
说着拉起上官痴,把手交到姜古庄的手里,重重地拍了两下,像完成一项什么交接似的。
上官痴揩了揩眼泪,长吁一声道:
“师父,你多保重,我和庄哥哥一定会尽快回来的,救您重回人间……”
姜古庄深深的一揖,拉着痴儿的手往前走去。
“夺命神尼”叫道:
“痴儿,带他从密道出去。”
上官痴闻言,顿住脚步,转动石壁上的蓝珍珠,一片轧轧大响,石壁上立刻现出一个石洞出来。
姜古庄暗想:怪不得这潭底的石窟之中,黑白二雕能自由出入,原来,这里还有一处密洞!
第十章 重返红尘
上官痴依然恋恋不舍,频频回首,泪眼朦胧。
她走到暗门之前,伫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毅然拉着姜古庄的手进入石洞。
没走出两步,姜古庄蓦然觉得一阵腥风迎面扑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数十条大蛇,昂着头,游动着身子,姜古庄只觉感到浑身泛起一阵凉意,吓得跌坐在地。
其实,姜古庄不怕蛇,小时候记得有一次和柔儿一起到山上去玩,突然一条大蟒蛇一口咬住了柔儿的脚。
柔儿当时吓昏了,自己就用刀在蛇头上一气乱砍,把蟒蛇激怒了,张开口松了柔儿,身子一翻,竟将他缠住,只露出一个头来。
姜古庄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死命的抱住蛇头,一口咬住蛇颈上,拼命地喝蛇血,不停的喝,不停的喝,直到喝不下去,蟒蛇才轰然倒下。
跟着他已昏迷不醒,可涨得直想呕吐,柔儿还以为他死了,吓得嚎啕大哭。
这往事就像发生在昨天,所以姜古庄一闻到了那血腥味,马上吓得跌倒在地。
上官痴连忙扶起他,姜古庄看到她脸上还挂着泪花,就像当年的柔儿,心里升起一片温暖,对上官痴微微一笑。
上官职痴哪知道他乱七八糟想到了八九年前的事,只见姜古庄对他微微一笑,心中大慰。
虽然她无时无刻地想到外面去,但这一天真的来临,忽然离开朝夕相处十六年的师父,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但姜古庄的微笑对她已是无限的安慰,不由得也破涕为笑,说道:“庄哥哥,你跟在我后面!”
说完右手一扬,撒出一片白色粉雾,走到前面,边走边撒。
那白茫茫的粉雾,散发出阵阵雄黄香,不断地把沿路数以千计的毒蛇熏昏,黑压压地倒下一大片,而且也把蛇窟中的血腥味遮住,姜古庄这才没有任何不适之感。
那蛇窟暗道十分幽黯曲折,显得阴森恐怖,走了十多米,前面越来越窄,但沿路已没有毒蛇了。
姜古庄问道:
“痴儿,哪里来的这么多毒蛇?”
上官痴说道:
“听师父讲,是我师祖抓来,目的是保护师父。”
姜古庄说道:
“那黑白二雕也是你师祖留下的。”
上官痴奇道:
“你怎么知道的?”
姜古庄笑道:
“你师祖既然想到用蛇来保护你师父免受外敌入侵,肯定不会让你师父饿死的。”
上官痴戚然道:
“其实师祖很疼我师父的,就像师父对我一样。”
说着两人又走了一段,前面窄的只能俯身爬到。
二人只得仆伏前进,爬没多远,只觉得一阵凉风迎面扑来,微微的亮光照射是来,两人一阵欢喜,跃出洞外。
回首看这洞口,原来是在峭壁之下,洞口不过二尺方圆,且掩在茂密荒草之中,甚是隐蔽。
一阵瀑布轰鸣之声遥遥传来,想必碧水潭就在山的那一边。
此刻正值深夜,长空如洗,繁星满天,凉风习习。
姜古庄重回人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由大为感慨。
想刘叔的毅然之举,竟使自己获得这般奇遇,几日之间,不但将自己从死神那里拉了回来,而且内力武功一日千里,委实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可心头那轻松欣悦马上消失,心情忽又变得沉重,“夺命神尼”的要求,还有自己父母的血海深仇……
他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道路曲折,布满棘荆的。
上官痴自幼被黑白二雕抓进古洞之内,十六年来从未离开古洞一步,根本不知道世上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一出洞来,倒有点惘然无措,对着浩瀚的夜空,怔怔流下泪来。
姜古庄大惊道:
“痴儿,你怎么啦……”
上官痴抽噎道:
“庄哥哥,我……我好害怕……”
“有庄哥哥在,有什么好怕的!”
上官痴转头望着她,那双澄澈透亮的双眸就像天上的星星,说道:“庄哥哥,你不会不要痴儿吧!”
姜古庄仿佛看到柔儿的眼睛,说道:“不会的,庄哥哥一定会带上痴儿的!”
上官痴转悲为喜,灿烂一笑。
两人站在原野上,看着夜空。
上官痴觉得样样都是新奇的,问这问那,姜古庄耐心地给她说,那弯弯的是月亮,北斗星,天狼星,牛郎织女星……
上官痴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正在谈笑之间,姜古庄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姜古庄自从吞食了没炼成的“千婴神元”,内力已激增三甲子的功力,耳目更是灵敏无比,早就有三人过来。
跟着上官痴也听到了,正在疑惑间,姜古庄一把拉住她,伏身隐入草丝之间,示意上官痴别出声。
不一会,三条人影疾奔而来。
三人都穿着蓝袍,年龄大概在三十多岁,手里各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三人奔近,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探着步子,全神戒备,游目四顾。
姜古庄从衣服的装束,突然想起,这三人就是华山十二剑客中的三名,其中有个长着一对招风耳,他印象特别深刻。
“武圣门”袭击武林大会,不知道结果怎样?刘叔现在不知身在何处?是不是被他们暗算了?这三名剑客到这里来搜寻什么?要不要问问他们。
姜古庄对华山十二剑客围攻他和刘叔记忆犹新,真想狠狠地教训教训他们一下,但又不想贸然出手。
正在犹豫之际,忽听那招风耳的剑客叫道:“咦,刚才明明听到有人说话,怎么突然之间不见了。”
语气大是惊骇。
另外一人道:
“师哥,会不会是……”
三人骤然一惊,马上各自宛了一道剑花,背靠背惶恐的站在一起,仿佛是如临大敌。
上官痴突见生人,却又如此怪模怪样,紧张兮兮的样子,甚感好笑,“扑哧”一声终于笑出声来。
三人同时惊叫,退后一步,晃动长剑,喝道:“谁!”
姜古庄拉着上官痴的手长身站了起来。
三名剑客已是惊弓之鸟,突见一男一女两个小青年站了出来,不由得长松一口气,但还是惊魂未定,招风耳喝道:“你俩是谁?深更半夜在这里干什么?”
另一嬉笑道:
“师哥,人家小青年在这里幽会,嘻嘻,我们走吧,不要扫人家的兴。”
招风耳骂道:
“妈的,幽会就是幽会,鬼鬼祟祟,害得老子以为是‘武圣门’的人,虚惊一?!?
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姜古庄心想:原来你三个人还是听到我和痴儿的说话才赶过来。
华山剑客原来竟是这般欺软怕硬的人,以为是“武圣门”的人就吓得成那个样子,一看不是,反而趾高气扬,凶巴巴的。
姜古庄见不得这种人,心里有气,喝道:“三位停下,我有话问你们!”
华山十二剑客何等身份,怎容得别人这样口气对他说话。
三人转过身来,招风耳怒道:“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用这种口气跟大爷说话!”
姜古庄正要出手给他两个耳光,却听到痴儿叱道:“我看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敢用这种口气跟我庄哥哥说话!”
说罢,娇躯一扭,“啪啪啪”三掌已经拍出。
三名华山剑客虽见上官痴说完就打,但因见她不过是个满脸稚气的妙龄少女,娇小玲珑,五指纤细,就是让她着着实实地打一掌也是无关痛痒。
更何况三人都是武林中成名的高手,久经大敌,虽然觉得有点意外,心理上根本没把上官痴当做一回事,所以泰然处之,毫不防备。
可接下的感觉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只觉得上官痴拍来的这一掌,虽然无声无息,竟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暗劲卷胸而至。
欲待运气相抗,但为时已晚。
只见招风耳的身子被掌力震得横飞出去,撞到对面的山岩,脑浆进裂,脖子一歪,当场死去。
另外两人虽未致死,但也是鲜血狂喷,昏倒在地!
上官痴出掌之前,没有一点征兆,声似从容缓慢,实则快速无比,站在一旁的姜古庄想出手阻拦,已是来不及。
虽然,姜古庄心里对三人甚是厌恶,但也不致于打死他们,没想到痴儿痛下杀手,举手投足,这般狠毒。
于是脸一虎道:
“痴儿,你怎么可以随便杀人!”
上官痴惶惑地看了他一眼,委屈道:“我看他们对你说话凶巴巴的!”
接着绞着手指,象做错事的学生,低头说道:“再说,不杀死他们,教他们找到那秘道洞口,师父怎么办!”
这一条,姜古庄还真没想到,好像除了杀死三人,一时还别无它法,叹道:“他们三人不是准备走吗?你……”
姜古庄正准备说下去,但看到上官痴那若痴若呆,天真娇憨之态,却使他说不下去,只好长叹一声,顿下话锋。
心想:痴儿从小竿杀人不眨眼的“夺命神尼”住在一起,分不清真善丑恶,耳濡目染,无形之中养成一种奇特的心性,并不知道滥杀无辜是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以后可得慢慢告诉她!
三名华山剑客突然间,一死两伤,姜古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他苦恼无计之时,听到上官痴急切喊道:“快,快躲开!”
姜古庄微微一惊,同时已感到一阵飓风疾扑过来,连忙身形一矮,身子飞掠而去。
定晴一看,只见黑白二雕俯冲而下,飞箭般地向两名昏死的华山剑客疾扑过去,双爪并用,“噗嗤”两声,两名华山剑客被开肠剖肚,五脏六腑狼藉满地。
黑白二雕两声尖利的长鸣,像是在向“夺命神尼”告之什么,然后腾空而起,在两人头上盘旋一匝,才钻进密洞。
姜古庄看得目瞪口呆,触目。心惊,但又无可奈何。
上官痴走过来,微吁一声,说道:“庄哥哥,我们去吧!”
姜古庄喟然长叹道:
“我们该先到哪儿去?”
姜古庄只知道自己做的事很多,心智一乱,就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不知该如何着手,心里感到茫然,就随口问了出来。
上官痴睨了他一眼,说道:“我怎么知道呀,我……”
接着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说道:“随便你去哪里,反正我跟着你就是了!”
姜古庄心想:痴儿自幼居在古洞里,对人世间一无所知,我这不叫多此一问吗?
略一思索,居然想不出世上能有一个地方,能让自己停下来安身歇脚,不由觉得一阵凄凉,幸好还有一个刘叔。
刘叔哪里去了?他肯定以为自己死了,九大门派的那些人会不会杀了刘叔。
刘叔那么精明,武功又高,相信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暗算。
但也说不定,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九大门派或者是“武圣门”的人围攻他……
姜古庄一时之间,翻来覆去转动好几个念头,决定还是到紫金阁去看看。
于是对上官痴说道:
“痴儿,我们走!”
说着,一言不发,当先走去。
上官痴默默地跟在后面,走了几步,轻声说道:“庄哥哥……你生痴儿的气了,不理我了吗?”
声调微微颤抖,大是委屈。
姜古庄叹道:
“我并非生你的气,只是我心里乱得很,像你这样滥杀无辜,我难免会成为武林中的万恶魔头!”
上官痴似懂非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杀了人这样不高兴,我以后不杀人就是了!”
上官痴说得真诚自然,姜古庄不由心中一动,停了下来,拉着上官痴的手,看着她说道:“痴儿,人世间有好人也有坏人,对于无恶不作的坏人,我们不能心慈手软,因为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或者祸害别人。”
“就像‘武圣门’那样的人,是不是?”
姜古庄耐心地说道:
“嗯,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人,以其他的方法作恶多端,这只是对坏人而言。还有很多好人,就不能像你这样不分清红皂白,乱杀无辜!”
上官痴频频点头道:
“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要听你的话,你叫我杀谁,我才杀谁!”
一口天真的话,不禁使姜古庄哑然失笑。上官痴见他笑了起来,不由心情好受多了,又恢复了欢快的气氛。
“痴儿,这些道理一时半刻也跟你说不清楚,以后再慢慢给你讲,我们快走。”
上官痴笑道:
“庄哥哥,只要你高兴我心里就好受多了,我俩是不是去找你刘叔?”
“痴儿真聪明,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痴忽然神色黯然道:
“其实庄哥哥和我一样苦命。现在世上只有一个刘叔疼你,所以你第一个考虑的就当然是刘叔。”
话虽然有一点伤感,但第一次听到姜古庄夸她,心里还是乐滋滋的。
有了目标,姜古庄精神一振,一扫心头的阴云,与上官痴双手相携,展开提纵身法,一路几乎足不沾地,箭一般地向华山绝顶紫金阁劲射而去。
姜古庄此时只感到内力充盈心中,丹田之内像蓄满水的大湖,热浪滚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跃数丈,奔驰若飞。
上官痴自幼得“夺命神尼”真传,内力虽不及姜古庄深厚,但根基扎实,并已运用自如,所以毫不费力与他相并而驰。
两人飞身上山,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不过一会儿,已抵达紫金阁外。
呈现在姜古庄的面前,整个华山绝顶一片狼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