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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環毒計(神妻)

全世界最大的勒索組織創始人孤克博士,曾在十年前由於太愛她的妻子,而將她勒死,塑成神像以供自己及土人們祭拜。而十年後的他,更瘋狂的經營他的毒藥勒索王國,甚至綁架高翔.木蘭花.穆秀珍,以全市人民的生命威脅東方三俠----。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一章

黑夜,幾乎一點亮光也沒有。

這是本市新開的一條公路,這條公路是通向一個很大的蓄水湖的,平時根本沒有什麼人經過,晚上經過的人更少,是以也沒有裝路燈。

這樣靜僻的一條路,對情侶來說,倒是談情說愛的好地方,但是那天的天氣,十分惡劣,濃霧加上黑暗,車子是很容易出毛病的,所以連情侶也為之裹足不前了。

但是公路上也不是完全沒有車子,一輛汽車,正以高速和前駛著,那輛汽車,甚至在轉彎的時候,也絕不減慢速度,可以看出它的駕駛者是一個經驗十分豐富的司機,這輛車子,正是駛向蓄水湖去的,駕車的是高翔。

這條公路是山腰中開出來的,是以也十分難以駕駛,只不過在高翔超絕的駕駛術操縱之下,車子貼地飛馳著,一點也沒有發出急轉彎時的那種怪聲來。

車子在經過一座橋梁時,高翔看了看手錶。

這時,正是淩晨二時。

本來,在這種荒郊,淩晨二時是十分寂靜的,但是車子停在橋樑上,卻可以聽到震耳欲聾的水聲,蓄水湖的水,經過一個泄洪道,涌了出來,水如萬馬奔騰一樣,通過一道堤壩,向下滾滾流去,雖然是在黑暗之中,也可以看出那奔騰翻躍的水花。

那座橋梁,就是橫跨泄洪道的,約莫有二十碼長,過了橋梁,便是蓄水湖管理站工作人員的宿舍,和附設的水力發電廠職工的宿舍了。

這時,這許多房屋,絕大多數都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幢屋子,燈光通明,在霧中看來,燈光的旁邊,似乎增加了許多朦朧的圓圈,看來十分美麗。

但是高翔卻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些,他只是望著在黑暗中隱約可見的瀑布,這許多水,流了下去之後,又通過無數泄水道,使得這些水,成為本市居民的食水。這個蓄水湖的水,供應著本市居民的用水百分之七十以上!如果這裡的水發生了問題,那實是不堪設想的。

但是,這裡的水,如今的確是發生問題了。

他就是為了這個,而在淩晨二時駕車前來的。

他在橋梁之上,並沒有停留了多久,便又繼續向前駛去,不一會,他的車子便在發電站的門前經過,發電站的門門,是有警方人員在警衛的,高翔的車子一到,便有一個警官迎了上來:“高主任,你來了麼?蓄水湖的主管,正在等你。”

“徐警官,”高翔打開了車門,讓那警官上來,“我們一齊去,對這件事情,你究竟已知道了多少,可以先講給我聽麼?”

徐警官苦笑了一下,道:“我也只知道,主管接到了一封信,說是要在蓄水湖中下毒,除非他能夠得到一大筆金錢。”

“這簡直是笑話!”高翔立即回答,“這個蓄水湖中的儲水量,達到一百億加侖,放毒的人要準備多少毒藥,才可以達到目的?”

“是啊,本來這種威脅是不會有人接受的,可是……可是……那封恐嚇信卻同時附了一小包藥末來,說那是最新研究成功的一種毒藥!”

高翔聳了聳肩,在水務局蓄水湖工程管理處的辦公室前,將車子停了下來,和徐警官一齊走了進去,主管丁工程師,已經在門口等著他們了。丁工程師是一個五十歲左右,已經半禿頂的中年人,他的臉色十分慌張。見到高翔就松了一口氣,道:“高主任,你看看事情怎麼辦?”

“是什麼事情,我還不明白呢!”高翔輕鬆地回答著。

因為他根本來曾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要在一個容量達到一百億加侖的蓄水湖中下毒,那實在是沒有可能的事,就算是最毒的毒藥,只怕也要數噸汁,才能夠使那麼多的水同時變得有毒,而實際上,毒藥的價錢,絕不便宜,如果有人可以買得起一噸毒的話,他也下會用那樣的笨法子來威脅索款項。

而今晚,如果不是正好碰上是高翔值夜的話,他也根本不會前來的,這時候,他口中沒有說什麼,但心中已然在說丁程師大驚小怪了。

丁工程師的神色,仍然十分緊張,道:“那封信!那封信是擊破了我的窗口,直落到我的床上,將我驚醒過來的,高主任,你來看!”

他一面說,一面將高翔引到了他的辦公室中。

在他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塊鵝卵石,和一張上面寫著字的紙張,還有一個小小的透明膠盒,丁工程師指著那石塊,道:“這石頭就是包信來的,它……它幾乎落在我的頭上!”在講到“幾乎落在我的頭上”之際,他又禁個住臉上變起色來!

高翔只是笑了笑,他拿起了那張紙來,紙上的字跡,相當工整,可以看得出,寫這封信的人,受過一定水準的教育。

信的內文如下:“寄上本人新發明的毒藥G-G7,這是世界上毒性最強的毒藥,它每一萬分之一克,溶解於一萬加侖水中,便可以使飲用含有這種毒藥的水的人致命,亦即本人若投下一百克G-G7蓄水湖中,則一百億加侖食水,皆成不能飲用之毒水,或者有人不信G-G7的功能,茲附上萬分之一克,請溶於一萬加侖水,以試驗其毒性。本人希望水務局方面,能以相當代價,收買本人已製造成功之一百克G-G7及其製造秘方,若水務局方面所出價錢合乎本人理想時,本人以後絕不再念及此類毒藥之製造,本人之理想收買價目,乃是美金二十萬元,請考慮後於報上登載收購G-G7之廣告,本人當再與之接洽。”

高翔耐著性子,將信看完他已忍不住罵了起來,道:“他媽的,咬文嚼文,什麼玩意兒,這就能夠嚇倒人了麼?”

他拿起了那透明膠盒來,在那透明的膠盒之中,還有著一個蠶繭形的透明膠囊,高翔又取出了那膠囊來,在膠囊中,幾乎看不到什麼,要十分用心去看,才可以看到有一粒十分微小的結晶粒,照那封信上所說,他附來的“G-G7”只有萬分之一克,那數量之少,實在是可想而知的了。那微小的結晶粒,在燈光的照映之下發出綠色的小光來。

高翔將膠囊在手中拋了拋,笑道:“徐警官,世界上用蓄水湖供應食水的城市有多少?”

“這!我倒不知道,但為數一定不會少的。”

“當然不少,這倒是一條發財的捷徑哩,他要求的價格並不高,只不過二十萬美金,可是他一個一個城市去勒索,那就十分可觀了!”高翔打開了膠囊,想用小手指將那粒發著綠色的結晶粒取了出來,但是膠囊太小了,他做不到這一點。

一看到高翔要用手指去勾那綠色的結晶粒,丁工程師的面色,又不由自主地發白了,他的聲音也變得異常尖銳,道:“別碰它!”

“為什麼?”高翔明知故問。

“照這封信上說,這萬分之一克的毒藥,至少可毒死一萬人了,高主任,你還是不要碰它的!”丁工程師一本正經他說著。

“你相信麼?你相信這麼一點東西,可以毒死一萬人?”

“這個……”丁工程師不禁猶橡了起來。

“不必這個了,我幾乎可以肯定,這些東西,根本連一個人都毒不死,你不信,我將它溶在一杯水中,讓我喝下去,你看我可死得了!”

“不,不,”丁工程師雙手連搖,說:“別開玩笑!”

“當然不是開玩笑,寫這封信的人,神經一定很不正常,他竟以為警方會相信這種恫嚇這實在是太可笑了。看我的!”

高翔自願倒了大半杯水,將那膠囊拋下去。

可是,他才將膠囊拋進了杯子之中,他便呆住了!

不但是他呆住了,連徐警官也不禁發出了“啊”地一聲,丁工程師的面色,也更蒼白了!

那一杯水,幾乎在十分之一秒鐘的時間內,便變成了極濃的綠色,而且,水質似乎也濃稠了許多,一杯白開水,突然變成了一杯濃稠的綠色漿汁!

這就不能使人覺得吃驚了,高翔剛才還誇下海門,說是要將那毒藥一口吞下去的,可是這時候,他也不禁猶豫起來了。

高翔覺得不好意思,他呆了一呆,才道:“嘿,看下出到還有些鬼門道,我看,綠顏色的東西,也不一定是有毒的。”

“高主任,你千萬不能喝!”徐警官連忙道。

“好的,我不去冒這個險,”高翔立即轉風使帆,“可是,這一懷東西,放在一萬加侖水中,如果說還能毒死人,我就不信了。”

“高主任,我們可以試一試的。”丁工程師提議,“我們的濾水池,容水量是一萬加侖,將這杯水倒進一個濾水池中,不就可以知道了?”

“嗯,”望著這杯濃綠色漿汁,高翔的信心,也不禁為之動搖了起來,是以他點了點頭,“好,我們不妨去試一試。”

徐警官拿起了那一杯東兩,小心翼翼地向外走了出去,他唯恐走得快了些,濺出了一兩滴來,便造減無窮的後患。

從他的這種神態看來,他顯然是以為那杯東內是極毒的了。

但高翔的心中卻始終存著疑問,只不過他剛才險些出醜,這時卻也不敢說什麼了。

三個人出了辦公室大樓,走出了幾十碼,便來到了濾水池的旁邊。濾水池共有八十一個,是正方形的,排列在地上。

每一個濾水池的容水量是一完加侖,水經過過濾之後,才輸送到食水管中去供應市民需要的。他們到了一個濾水池邊上,徐警官將整個杯子,都拋進了池中。

杯於中的綠色液汁,化了開來,不到一分鐘,便已全部溶在水中。而這個蓄水池中的水,這時除了看來稍為多一些綠色的閃光之外,看來和別的池子中的水,根本沒有分別。

高翔道:“這池水便是能毒死人的麼?”

徐警官和丁工程師兩人互望了一眼,他們的心中,也不十分相信,高翔來回踱了幾步,道:“徐警官,你帶一頭警犬來試試。”

“是!”徐警官連忙答應,快步跑了開去。

在徐警官離開之後,高翔好幾次想將這水池中的水喝上幾口,證明水是沒有毒的,但是他卻鼓不起這個勇氣來。

那並不是高翔膽小,而是他想到:萬一這時,水真是有毒的話,那麼,豈不是白白成了犧牲品?當然還是先用狗來試一試的好。

十分鐘後,徐警官牽著一條十分強壯的警犬,來到了濾水池的邊上,他喝令那頭警犬,跳到水池上面,令警犬去飲池中的水。

這時,他們三人的心中,都十分緊張,他們看著那警犬喝了好幾口水,像是水池中的水,味道十分好一樣,還在砸著舌頭。

徐警官又令那警犬喝更多的水,直到那警犬再也喝不下為止,估計它喝的水,至少有一加侖左右了,那警犬才又跳了上來。

警犬跳了上來之後,搖了搖尾巴,吠叫著,顯得非常活潑,高翔,徐警官和丁工程師三個人,都在等著那警犬毒發身亡。

可是,那警犬卻一直沒有毒發身亡的樣子,而是在三個人的身邊,跑來跑去,十分活潑,三人等了足足十分鐘,仍是沒有什麼變化。 (bbs.sept5.com 九月 论坛』地 球 来   客整理

高翔拍了拍手,道:“沒有事情了,這封信是一個狂入寫來的。徐警官,你在丁工程師舍外,加派兩個警員守衛,以防這個狂人再來向丁工程師搗亂。”

“是!”徐警官答應著。

高翔已轉身,向辦公室大樓走去,走到了辦公大樓的門口,他上了車,發動了車子,向前駛去,徐警官和丁工程師和他揮手致別。

高翔在駕車離去的時候,心中還在想,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那是一點也不錯的,不知道是什麼人這樣無聊,竟然累得自己半夜三更,到這種地方來!

高翔的心中,多少有點氣憤,他以為這種事情,已經完全不再成為問題了。可是,他就在這時,他卻聽得一陣摩托車的聲音,在後面傳了過來。

一聽得那摩托車發出的聲音,高翔便可能斷定那車子是以極高的速度,向前駛來的,在這條公路上,做這些的黑夜飛車,不但對這個駕車人本身來說,這樣的行動和自殺差不了多少,前且,還可以因為他的危險駕駛,而使別人受到損害。

高翔決定教訓那個飛車者一頓,他將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眼看著摩托車的燈光,越來越近,車速依然不減,高翔正在尋思用什麼法子,可以令得這輛車子停下來時,車子卻突然在高翔的車子之旁停下,車上的人,也連忙跳下來。

高翔定睛看去,他也不禁一呆。

駛著摩托車來的,不是別人,卻是徐警官!

徐警官一看到高翔,便喘著氣,道:“高主任,高主任,那條警犬死了!”

高翔突然一呆。

警犬死了,那當然是中毒死的。

這條警犬如此之強,可以毒得死它,當然也能毒死一個人,這樣看來,那封信上所說的是實在的了,那微小的結晶粒,正是極毒的毒藥!

高翔立即將徐警官拉進了車子,他在狹窄的路上,以極迅速的方法,將車子掉了頭,又向蓄水湖管理處疾馳了回去。

等到高翔和徐警官又到了丁工程帥的辦公室之時,只看到了丁工程師在辦公桌前,手在不住地發抖,他的面色,難看得無以復加。

而那條強壯肥大的警犬的確已經死了。

狗屍就在辦公室的地上,高翔了走進了辦公室,也不及向丁工程師打招呼,便立即俯下身來,去察看那頭已死了的警犬。

那頭警犬的皮膚,呈現一種十分青紫的顏色,略有法醫經驗的人,是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條警犬的死因,是中了劇毒!

高翔抬起頭來,丁工程師苦笑著,道:“這……這是真的,高主任,那麼一點點毒藥……竟使一萬加侖的水,都變得有毒了!”

高翔點頭道:“是的,但是你不必驚惶。”

“我看,還是答應了那人的要求吧!”丁工程師苦笑著,“要不然,一百億加侖的食水,全都變得有毒的話,本市的市民——”他講到這裡,又苦笑了幾下。

“你放心,警方會有辦法對付的,”高翔轉頭去,道:“徐警官,你派四名警員去看守那濾水池,不準任何人走近它,同時,替我準備一瓶有毒的水樣,我要去化驗一下,看看這究竟是什麼毒!”

當高翔在這樣講的時候,他的背脊上,不由自主地冒著冷汗!

因為,那足可以毒死一萬人的毒藥,幾乎全進了他一人的肚中!

一小時之後,高翔在他的辦公室中,得到了化驗送來的報告。

在未曾接到報告之前,他已經發下了一個命令,是保衛蓄水湖的。

他的命令,派出三百名現役警員,和三百名後備警員,在蓄水湖的附近,日夜不停地巡邏;當然,只憑六百人的巡邏是不夠的。

所以,高翔又命令警方的工程組人員。以最快的速度,在蓄水湖的四周,架設鐵絲網,不給人接近。

高翔之所以採取這些措施,當然是不給那個準備前來放毒的人以機會。雖然,二十萬美金不是一個大數目,但如果答應了那人的要求,這就無疑是向邪惡屈服,這是任何一個優秀的警務人員都不願意做的事情,高翔根本未曾考慮到這一點。

高翔曾經拿起電話來,想將這件事情告訴木蘭花。

可是,當他撥了兩個號碼之後,他便將電話放了下來。一則,那時是接近淩晨三時的深夜,和人通電話,當然是十分不適宜的。

二則,高翔始終認為在嚴密的防範之下,那人放毒的企圖是不會得逞的,是以他也不想去驚動木蘭花了。

等到報告書送來了之後,高翔看了報告書,他的雙眉,緊緊地蹙在一起,連同死犬的屍體解剖一齊來看,這種毒液在進人生物的身體之後,由胃壁滲透至血管中。而它一和血液相遇,便使血液中的血小板凝聚在一起,結成極大的阻礙物,使血液不能通過微血管,引起嚴重的血栓塞而死亡!

至於那種毒藥,究竟是什麼東西,化驗室卻沒有結論,因為在高翔帶回來的那一瓶水中,化驗室的人員,只找到數量極少的異樣物質,在電子顯微鏡下,呈殘缺的三角形結晶。

推測這種結晶物就是致命的毒藥,然而,這種毒藥究竟是什麼東西,化驗室的人,卻是說不出所以然來,也就是說,這是一種以前從來未曾出現過的毒藥!

高翔的心中,開始感到事情不那麼簡單了。

他知道,那封信中稱這種毒藥為G-G7。並且說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毒藥,這實在不是虛言恫嚇的話,他感到十分混亂,當他抓注了一支筆,在紙上下意識地劃著的時候,在不知不覺間,他竟草擬成了一則廣告!高翔發覺了這一點,苦笑了一下,將紙團起,準備拋去。

可是,他將紙拋掉了之後,卻又將之揀了起來,攤了開來,改動了幾個字,將一名助手召了進來,道:“去報館刊登這段廣告,明天一定要見報,並且,要刊在最顯眼的地方!”

第二章

第二天,仍然是個濃陰天。

從清早起,天色便是一片灰黑色,後來,索性漸浙瀝瀝地下起雨來,穆秀珍一面在烤麵包上搽著牛油,一面無精打采地望著外面。

“唉,這樣的天氣,又只好在家中悶一天了,”她懶洋洋地站了起來,“老天也真是,不知受了什麼委屈,三天兩頭地下雨!”

坑在她對面的木蘭花笑道:“在家中,也未必一定悶,一樣可以找些事情來消遣的,而且,同樣地可以得到極高的樂趣。”

穆秀珍連回嘴的精神也沒有,她只是翻了翻眼,扁了扁嘴,表示不同意木蘭花的說法,木蘭花將她正在看的報紙,遞了過來道:“你看看這個。”

穆秀珍懶洋洋地向木蘭花指的地方,看了一眼,那是一段廣告,廣告很簡單:“願意收購G-G7,請在上午十十至六角公園噴泉旁洽。”

穆秀珍翻了翻眼睛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就是要你動動腦筋,你想,‘G-G7’代表什麼,”木蘭花將銀匙在咖啡中慢慢地轉動著,顯然她也思索著。

“蘭花姐,若是叫我什麼是勞什子G-G7而來過上一天的話,那我更要悶死了!”穆秀珍仍是不感興趣,喳,忽然之間,她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變動,道:“蘭花姐,我有主意了,我到六角公園的噴泉水池旁去看看?”

“看什麼?”

“什麼G-G7啊。”

“帶著‘G-G7’的人,在額角上寫著字麼,你怎麼知道那是什麼樣人?而你的樣子,卻是誰都一看就可以認出來的。”

“我可以化裝去的。”

“我卻寧願在家中,根據推理的原則,來思索一下,這種東西是什麼,和這個廣告是什麼性質這件事是和我們無關的,我們去插手作甚?”

“蘭花姐!”穆秀珍拖長了聲音,“是你引起人家的好奇心的,可是你卻又不讓人家去揭開謎底,這不是故意為難麼?”

木蘭花心軟了,道:“好,可是你得記住我的話,你去只管去,然而不可以亂來,只能在一旁觀看,你最好帶一個望遠鏡去,在遠處觀察。”“我有數了,”穆秀珍了看手錶,已是八時二十分,她連早點也不吃了,“登登登”地上了樓。二十分鐘之後,她變成了一個女學生,拿著一疊書,奔了下來。

上午的公園中出現女學生是最普通不過的事情,當然是不會使人起疑的,而穆秀珍也經過了化裝,使她和原來的面目的不同。

她衝過了客廳,在門口向木蘭花招了招手,道:“拜拜!”接著,她就衝出了花園,奔到了巴士站,去等候巴士了。

木蘭花則坐了下來,取過了那張報紙,又去看那則廣告,她已經發現那廣告是臨時抽去了文字加進去的,可見一定十分緊迫,然而G-G7,又是什麼呢?如果那是兩個不法集團的聯絡方法,那又不致於這樣地明目張膽,因為六角公園是人人可以去的地方,而且警方也會因為好奇而前去觀察一番的。

一想到警方,木蘭花立時笑了起來,毫無疑問,這則廣告,一定是警方刊登的了,至於那是什麼事情,木蘭花卻仍然不知道。

但是,木蘭花卻也不再去傷腦筋了,因為她知道,如果這是一件重要的事,高翔一定會來告訴她的,而高翔並沒有來說什麼,可見得那不是一件大事了。

木蘭花於是放開了報紙,繼續用她的早餐。

而穆秀珍則急衝衝地,在九時五十五分,趕到了六角花園。六角公園的附近有不少學校,是以公園中學生十分多。

到了公園之後,穆秀珍的腳步,放慢了下來,她向噴池池走去,那個噴水池是用五色繽紛的石子,砌成六角形的,一共有六股交叉的噴泉,高達十二尺。

這時,有不少人坐在池邊,穆秀珍繞著池邊走了一遍,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一個戴著一頂巴拿馬草帽的中年人身上。那中年人穿著一套筆挺的麻質白西裝,手中還拿著一根手杖,站在噴池旁,不時走動幾步,顯而易見,他是在等待著什麼。

穆秀珍在那中年人的身前,來回走過了三次,她越來越覺得這個中年人十分可疑,但是,她卻未曾發現別的可疑的人。

照那則廣告看來,在這裡,應該是雙方見面的,那麼,這個中年人是代表哪一方面的呢,穆秀珍一面想,二一面又慢慢地踱了開去。

時間一點一點在過去,那中年人仍等在噴水邊,而且,也沒有第二個可疑人物出現,穆秀珍實在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她心一急起上來,什麼都忘記了,也不顧得她來的時候,木蘭花曾經告誡過她,不可多管閒事的話了,她竟逼自向那中年人走了過去。

那中年人顯然也在注意她了,等到她來到了面前,那中年人挺了挺身子,穆秀珍低聲道:“G-G7,是不是?”

那中年人呆了一呆,像是想不到自己等待的人居然會是一個女學生,但他也立時點了點頭,道:“是的,G-G7。”

穆秀珍倒呆住了,她想不出再有什麼話來說,只得問道:“那麼,你是——”“你不必理會我是什麼人,”那中年人立時沉聲道:“我可以命權處理一切,如今,問題是在於我們怎樣能信你確有誠意?”

穆秀珍呆了一呆,她壓根兒就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對方的話,她自然也感到難以搭腔,她只得順口道:“當然我們是有誠意的。”

“那麼,價格倒是公平的。”

“是啊,公平的!”

穆秀珍一面敷衍著,一面心中在暗罵:“見鬼,什麼公平不公平,這傢夥看來十分滑頭,要在他的口中,套出話來,可不容易!”

那中年人又道:“你不是寫那封信的人?”

穆秀珍道:“什麼信?噢,我,我不是。”

中年人揚了揚眉,道:“那麼,這封信的內容,你是應該知道的了?”

穆秀珍這時,倒有點後悔貿然前來了,她根本不知道什麼信的內容!她只得期期艾艾地道:“我……知道,不,我……不知道。”

她一面說,一面向後退去,心中已在想,還不如打退堂鼓的好,若是再和對方胡纏下去,只怕越來越要出洋相了!

她這裡才剛一退步,那中年人便大聲喝道:“站住!”

穆秀珍果然立即站住了。

本來,穆秀珍絕不是那樣聽話的人,人家叫她站住,她就肯站住了,可是,她在那兩個字中,卻聽出了那是高翔的聲音!穆秀珍陡地轉過了身來,叫道:“見鬼麼,你是——”她的話還未曾講完,那中年人也已“啊”地一聲,叫了起來,道:“秀珍,原來是你,你在鬧什麼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呸!”穆秀珍沒好氣地回答,“你自己在裝神弄鬼,如何還來說我,報紙上的那段怪廣告,可是你登的麼?是不是?”

“是啊,那麼這G-G7是你發明的?”

“什麼叫作G-G?”穆秀珍反問。

高翔頓足道:“不是你剛才自己說的麼?”

穆秀珍攤了攤手,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我是看到了報上的廣告之後,感到十分奇特,所以才來看一個究竟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高翔嘆了一口氣,他翻起手腕來,看了看手錶時間已是十一時了,那人當然沒有來,否則,不會到如今都不出現了。

當然,那人也有可能是來了之後,但是被穆秀珍來一鬧,結果不再露面,便爾離去的,可是高翔卻只是心中想著,不敢講出來。

因為他知道穆秀珍的脾氣,他如果一講了出來,穆秀珍定然大表不滿,一定會和他爭辯的,而高翔此際,卻已感到事情絕不簡單,沒有閒心思來和她爭辨了。高翔只是道:“那麼,蘭花在家麼?我有事要找她,我們一齊去,見了蘭花,我就將事情講出來給你們聽。”

穆秀珍不高興,道:“先講給我聽不行麼?”

高翔笑著,搖了搖頭。

穆秀珍賭氣道:“那你去好了,我不去。”

“秀珍,你要是不去的話,什麼是G-G7,以及一連串十分驚險的事情,你就沒有份參加了,你可不要後悔才好!”

穆秀珍狠狠地頓了頓足,道:“好,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看我以後有機會不整你,高翔,你可得記住我這一句話。”

“高翔只是笑著,不置可否,他當然知道,這時候穆秀珍狠霸霸地要他記得這句話,可是不消五分鐘,她自己反而會忘得一乾二淨了。他們門出了公園,登上了高翔的車子,一齊向前駛去。車子在門口停下來時,木蘭花正在花園中,新建的噴水池旁,觀賞金魚,那是兩對十分名貴的金魚,一對是“丹頂紫羅袍”,另一對是“青蘭花”。聽到了車聲,木蘭花轉過頭來,穆秀珍已高叫道:“蘭花姐,這段廣告,原來是高翔登的!”

木蘭花只是微笑了一下,她在穆秀珍一齣門時,便已經料到這一點了,這時她對自己的推理正確,感到十分高興,她道:“高翔來了麼?”

“我來了!”高翔也出了車。

“好,你可以說了,高翔。”穆秀珍急不及待地催著。

高翔推開鐵門,走了進去…

木蘭花只向他望了一眼,便已在他的神情之中,看出他的心中,有著為難的事了,她先向屋中走去,道:“慢慢地說,別心急!”

等到高翔將昨天晚上經歷的講完,木蘭花坐在沙發上,望著窗外,仿佛有一點心不在焉的樣子,她一點也沒有表示意見。

穆秀珍則問道:“那個人沒有來見你?”

“沒有,你也看到的了,當你出現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就是那人派來的,卻不料你是化了裝,來開我玩笑的。”

高翔的語氣中,顯然還有一點不滿。

但是毫無心機的穆秀珍卻並未曾明白這一點來,她只是說:“或者,那人今天湊巧未曾看到報紙,所以才沒有來?” 。“這廣告出現在全市所有的報紙上,而且,在報紙登廣告的辦法,又是他定的,他怎會不看報紙?這是不可能的,我看一定有另外的原因。”

“在六角花園見面的辦法,”木蘭花第一次開口,“也是那人提出的麼?”

“不是。”高翔搖頭道,“那是我隨意想出來的。”

“這人一定認為這個方法不可能,我想,也會有電話打給你的。”木蘭花頓了一頓,“你不妨打一個電話回去問問。”

高翔心中半信半疑,他拿起了電話,可是兩分鐘後,他放下了電話,道:“蘭花,你真是料事如神,有一個神秘人打電話給我,他說每半小時打一次電話來,直到我回去為止。”

“那你就快回上等他的電話吧!”

高翔答應了一聲,站了起來,他一而向外走去一面道:“蘭花,你對這件事情的意見怎樣,可以先給我參考一下麼?”

木蘭花搖了搖頭,道:“我暫時沒有什麼意見,你接聽了那人的電話之後,再將經過情形告訴我,或者會有一點新的發現。”

高翔答應著,匆匆地離了開去。

穆秀珍在客廳中團團亂轉,道:“蘭花姐,那人若是真在蓄水湖中放下了毒藥,那麼,事情就十分麻煩了,豈不是全市人都要死光麼?”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當然不會造成這樣惡果的,水務工程局可以每日化驗水質,如果水有毒,便可以不再供應的。”

“沒有水用怎麼辦?”

“當然,那要造成很大的損失,這個人的確是有向市政府勒索的條件的,可是有一件事,我卻不明白——”木蘭花講到這裡,停了一停。

“什麼事情?”

“為什麼他勒索的數字,如此之少?”

“二十萬美金,還算少麼?”

“當然,這並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是你想想,一百億加侖的水,照現在水費的標準來說,該值多少錢?事實上,這個蓄水湖中的水,如果完全沒有用了,那麼,帶結本市的損失,是難以估計的,這是一個可以大大勒索的好機會,他為什麼開價如此之低呢?”

穆秀珍牽著眼睛,她當然想不出道理來。

“而且,”木蘭花繼續著,“能夠製造出這種毒藥來的人,他必然要有一個龐大的實驗室,要維持這樣的一個實驗室,只怕這筆錢,他連‘本錢’也不夠!”

穆秀珍的拇指和中指一扣,發出“得”地一聲,道:“我想到了,他要的錢少,那麼,政府方面,便容易起息事寧人之想,而他可以每一個城市去敲詐,全世界有那麼多要依賴蓄水湖供水的城中,他環遊世界一週,就可以大有收穫了。”

木蘭花笑道:“這或者是理由,但是為什麼寄給丁工程師的那封信,不是由郵政寄遞,而是由石頭包著,從窗口中拋進去的呢?”

“這有何奇怪?這不是歹徒慣用的辦法麼?”

“當然是,但這種辦法,一般來說,採用的全是些鼠偷狗竊,而不是一個有著如此抱負,有這樣學問的科學犯罪者!”

穆秀珍聽得大感興趣,道:“那麼,你的意思是——”“我認為這個丁工程師十分可疑。”

“可是,高翔說他膽子十分小,面色發白!”

“是的,但這種情形是可以假裝的,我絕無法相信,一個有能力發明震驚世界的毒藥的人,卻會用投石頭的方法拋出他的恐嚇信!”

穆秀珍連忙壓低了聲音,道:“蘭花姐,那麼,我們去找找這個丁工程師,看看他有什麼古怪;不是可以知道真相了麼?”

木蘭花站起了身子來,回來踱了兩步,道:“我去,你在家裏!”

“蘭花姐!”穆秀珍叫起聲來,“怎麼每逢有什麼事情發生,你講的總是那兩句話,我去,你在家裏,你就沒有別的話可講了麼?”

“秀珍,這次你可弄錯了。你忘了高翔到警局後,將會接到那人的電話?高翔接到電話後,一定會轉告我們的,你們就可以得到新的線索了!”

“是啊!是啊!”穆秀珍高興了起來。

“可是,你若是要有所行動的話,卻必須等我回來了!”木蘭花嚴肅地吩咐著,她的話,猶如一盤冷水,潑向穆秀珍一樣。

穆秀珍的興趣減卻了一大半,坐了下來,道:“也好!”

木蘭花轉身上樓,帶了一些必要的工具,駕著車,便向那個蓄水湖駛去,等到她來到了那條靜僻的公路上的時候,有好幾輛警車停著,木蘭花的車子一到,便被兩個警員攔住,一個道:“小姐,這條路因為特殊的理由封鎖了,請你回去。”

木蘭花微笑,道:“請你們的主管來,我要見見他。”

那警員猶豫地向木蘭花望了一眼,但終於走了開去。不一會,兩個警員走了過來,木蘭花從車中探出頭來,道:“兩位好,是我!”

那兩名高級警官一看到是木蘭花,立時向她行了一個敬禮。

木蘭花雖然不是警方的工作人員,但是,她英勇的行動,卻使得警方上下,對她十分佩服,那兩個高級警官一見到她,便向她行禮,純粹是自然而然地對她表示尊敬的行動。

木蘭花忙笑道:“不必客氣,高主任已向我說起這裡的事情了,我想到前面去看看,可以發給我一張通行證麼?我實在不想再驚動別的人。”“可以,可以!”那兩個警官連忙答應。

不一會,就有一張特別通行證,貼在木蘭花車前的玻璃上。木蘭花向那個警官道了謝,又驅車向前,疾駛了出去。

由於她車頭貼上了那張特別通行證,是以她並沒有再受什麼阻攔。木蘭花並不是驅車直到辦公大樓的門口,而是在還有相當距離對便停了下來。

她將車子停在路邊,慢慢地向前走去,她也不是到辦公大樓去,於是向職工宿舍走了過去。這時,正是上班的時間,宿舍很靜,木蘭花在兩個女工那裏,輕而易舉地問到了丁工程師的住所,丁工程師是單身族,但是由於是主管,所以他一個人佔據了一個居住單位。他住的是三樓,木蘭花踱到了樓下,抬頭看去,果然,那居住單位,有一扇窗的玻璃,是打破了的。

但是木蘭花也發現,要站在地下,拋出了一塊石頭,去打碎玻璃,而跌入室中,雖然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這個人沒有極強的臂力,也是絕做不到的。

木蘭花四面一看,看到並沒有人注意,她沿著水管,迅速地爬了上去,到了那個窗口,她手從破洞中伸了進去,將窗子打開接著,她的身子一翻,已翻進了屋內。

當她一進入那間房間的時候,她更肯定了工程師的話,是大有問題的了。因為丁工程師曾告訴高翔,說是那塊石頭,從窗中拋進來,差點砸在他的頭上,將他驚醒了過來的,據高翔說,當丁工程師講到這一點的時候,還十分害怕。

但木蘭花一進了這間臥室,便斷定那是謊言!

因為,被擊破的窗子,是最下的一格,而床離窗口,足有八尺,除非石子飛進了窗口之後,又會自動升高,向前飛去,否則,是沒有可能落在他床上的!

木蘭花站直了身子,先在臥室中以快速的手法,搜索了一下。

她的行動,快捷而小心。她不能不如此,因為她沒有搜索令,這種行動實際上是犯法的。

她並沒有發現什麼,她打開了房門向外走去。

外面是一間客廳,還有兩間房間,一間空著,一間是書房,木蘭花找了一找,也沒有發現什麼,她從大門中走了出去。

出了宿舍之後,她走到辦公大樓去,由守衛在門口的警官,陪著她去見丁工程師,確如高翔所言,丁工程師十分不安。

木蘭花和丁工程師握過了手之後,立即低聲道:“丁先生,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這個問題,給別人聽到是不利於你的,所以我想——”丁工程師才聽到這裡,手便發抖來,他用發抖的手,將他辦公室中別的人,全支了開去,然後才道:“什……什……麼……事?”

木蘭花走近了一步,道:“很簡單,你為什麼要撒謊呢?”

丁工程師的面色,本來已經夠難看的了,但是一聽得木蘭花這樣指責他,他的臉色,在剎那之間,變得和死人一無分別!

“……沒有撒謊!”他分辨著。

“不必抵賴了,丁先生。”

“我……”

“你為什麼要撒謊!”木蘭花加重了語氣。

“蘭花小姐,我——”丁工程師的聲音抖得更厲害,可是當他講出這五個字來的時候,木蘭花立即知道,他是願意向自己講出事情的經過來了。

所以,木蘭花也將身子俯前了一些,準備仔細傾聽。

可是也就在這時候,出乎木蘭花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一聲巨響,就在丁工程師的身邊,發生了爆炸。那爆炸的發生,可以說突兀之極!

剎那之間,木蘭花根本不知道爆炸是從何而來的,她只是覺得,前半秒鐘,一切還是正常的,但是後半秒鐘,卻完全變了。

隨著那一聲巨響,一大團熱呼呼的東西,向她直飛了過來,濺得她滿頭滿臉,木蘭花應變何等之快,她的身子猛地向後,翻了出去。

可是,爆炸的氣浪,卻令得她重重地跌倒在地,木蘭花用力在地上一按,身子又就勢滾出了幾尺,這時候,辦公室的門,也被人撞開了。

兩個警官,疾衝了進來!

第三章

這兩個警官才一衝了進來,便呆住了!

眼前的情形,實在太可怕了!

這兩個警官是在三分鐘之前,從這間辦公室中出去的,當時,只怕他們的想像力再豐富,也無法設想三分鐘之後,會有那樣事情發生的!

這時,他們一衝進門來,首先,看到了一身是血的木蘭花,木蘭花正滾出了幾尺,還倒在地上,由於她不知道那一剎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是以連她也在發呆。

說木蘭花滿身是血,其實是不對的,她的頭臉之上,不但全是血,而且還有很多肉塊,甚至有的血肉,還像人的內臟。

這種情形,實是叫人忍不住噁心。

可是,比起丁工程師來木蘭花還算是好的了。

因為不論怎樣,木蘭花總還是個人,但是丁工程師,卻已經完全不是人了,他的左邊身子,已經完全不見,他的頭,則倒向右邊,而左邊的臉頰,也已削去了一半,露出白森森的骨頭來,這種情景,實是任何人看到了,都難免要大吃一驚的!

那兩個警官呆呆地站在門口,不知怎樣才好,直到木蘭花跳了起來,他們才一齊失聲道:“蘭花小姐,你沒事麼?”

木蘭花也沒有回答他們,只是向前望著。

剛才還在和她講話的丁工程師,這時,竟成了這個樣子,固然木蘭花在一生之中,經過了不少大風大浪,但心中也不禁駭然之極!

她踏前了一步,但又退了回來。

實在沒有再接近丁工程師的必要了,毫無疑問,丁工程師已經死了,木蘭花也肯定,那爆炸是在丁工程師的身上發生的。

也就是說,超小型的炸彈,是藏在丁工程師的上裝衣袋之中,所以當炸彈爆炸之後,丁工程師的半邊身子,才被完全炸去!

木蘭花在那一剎間,更想到了這枚放在丁工程師衣服中的超小型炸彈,可能是丁工程師自己也不知道的,炸彈的爆炸,當然是無線電遙程式控制制的結果。由此推斷,可知丁工程師的身上,不但被人放下了超小型無線電遞程式控制制的炸彈,而且,還被人放上了偷聽器!

要不然,炸彈不會那麼巧,恰好在丁工程師快要講出事實真相的時候,便自炸了起來的,丁工程師是自始至終,被人科用的了!

本來,在丁工程師的身上,是很可以查得出整個事件的線索來的,但是現在,丁工程師死了,線索也就中斷了!

木蘭花怔怔地站著,大約過了三分鐘之久,才轉過身來。她剛一轉過身來,那兩個站在門口的警官,又嚇了一大跳!

因為木蘭花還是一個血人!

木蘭花也覺察到了這一點,她吩咐到:“快電話找高主任,我要去沖洗一下身上的血污,這裡的一切,在我和高主任未來之前,不能擅動。”“是!”那兩個警官連忙答應著。

木蘭花進了浴室,接上了水管,扭開水掣,讓自來水在她的身上,嘩嘩地衝著,一面衝,一面她也按捺不住要嘔吐的感覺。 (bbs.sept5.com 九 月论坛』地球来客整理

她足足衝了二十分鐘之久,才略絞了絞頭髮,濕漉漉地走了出來,等她回到了丁工程師辦公室的時候,高翔還沒有來。

木蘭花小心地檢查爆炸之後,丁工程師殘骸不全的屍體,在屍體的血泊中,有許多細小的金屬彈片。這證明炸彈是在他身上爆炸的推斷是正確的。

又過了十分鐘,高翔趕到了。

高翔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也不禁上手,他雖然已在電話中知道了一切,但是卻也想不到現場的情形,竟會這樣目不忍睹。

他在門口叫道:“蘭花!”

“什麼線索也沒有留下,木蘭花抬起頭來,“你快檢查丁工程師的一切文件,他是受人利用的,看看可有什麼線索,我要先回家去。”

高翔忙道:“蘭花,我接到了那人的電話。”

木蘭花在門口站定,道:“他怎麼說?”

高翔道:“他給了我一個地址,要我一個人前去。”

“你準備怎樣?”

“照現在這樣的情形來看,我想……我不應該一個人去的了。”

高翔想了一下,“因為,丁工程師死了,事情更複雜了。”

“你還是去,但不是一個人,是我和你一起去,你在這裡完事之後,到南海咖啡室來,先到先等,我們一齊前去。”

“好的。”高翔點頭答應。

一小時之後,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一齊在一幢十分新穎的花園洋房之前,停了下來,那幢洋房是半圓形的,向南的一面,全是玻璃。

高翔和木蘭花下了車,按了按在鐵門旁的門鈴,一個花匠模樣的人,來到了門邊,向他們打量了一下,高翔道:“我是警方派來的。”

那人沉聲道:“一個人,只是一個人。”

木蘭花笑了笑,道:“多一個人有什麼關係,你開門就是了,我們有要緊的事情前來,若是你耽擱了,你負得起責任麼?”

可是,木蘭花的恫嚇,並不發生作用。

那花匠仍然搖了搖頭,道:“一個人!”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互望了一眼,木蘭花向車子走去,道:“好,就一個人吧!高翔,你進去,我在外面等著你!”

高翔也點了點頭,那花匠將鐵門打了開來。

他才一將鐵門打開,高翔一步踏了進去,手掌倏地揚起,對著那花匠的後頸一掌劈了下去。這一掌,又快又狠,臂得那花匠一個踉蹌,跌在地上。

“高翔!”木蘭花也料不到高翔會有此一著,她叫了一聲。

可是高翔卻已然道:“快,快進來!”

木蘭花不再多猶豫,和高翔一齊奔進了那幢洋房,他們在樓下迅速地轉了一轉,又奔上了二樓,可是他們立即發現,整幢房子,全是空的,一個人也沒有!木蘭花連忙從二樓的窗口望出去。

正是她心中己然想到的一樣,那個花匠,也已經不在了。木蘭花道:“我來找一次,看這房子可有什麼暗道,你用電話去查明屋主人是誰。”木蘭花開始小心地在屋子中搜尋著,她從樓上找到樓下,終於,在樓梯下的一個小儲藏室中,發現了一個四肢破綁的人!那人是一個五十以上的老者,當木蘭花將他的手足鬆開之後,他叫了起來道:“有強盜!有強盜啊,快去報警,快去!”

木蘭花道:“你放心,強盜已經走了,他們是什麼樣的,你可記得麼?”

“兩個人,一個是和我差不多的,邊有一個——”老者講到這裡,露出了十分害怕的神色來,“他!頸中生著一個大瘤,像科學怪人!”

木蘭花知道,那老者口中那個,“像我一了樣的人,”一定就是剛才開門的那個花匠,而另一個人頸上生了一個瘤,當然那是化裝加上去的。這個人就是主角,可是他已經溜走了。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高翔也走了過來,他已查明,這幢屋子,是屬於本市一個著名建築師所有的,建築師一家人,全都去法國度假了。

木蘭花在問了幾句話之後,也知道了那老者正是花匠,他是在花園工作的時候,突然被人拖進了屋子,綁了起來的。他們兩人可以說是一無所得!

他們懊喪地回到了車子旁邊,他們看到,車子的水撥上,夾著一張紙,那是一隻二十支裝的軟盒香煙拆開來的,上面草草寫著:“你們不守諾言,我將採取行動,但不妨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你們之中的一個人,到下列地址,來進行談判。”

在這幾句話後,便是一個地址。

高翔抬起頭來,道:“蘭花,這個人實在十分笨,我的身上,只要有一具跟蹤信號儀,我到哪,便人人可知,何必他一定只限和一人會談?”

木蘭花手放在車子上,沉默片刻,才道:“高翔,你覺得麼?我似乎感到,這件事,從發生起,到現在為止,似乎都是煙幕!”

“一個煙幕,那是什麼意思?”

“一切的事情,都不合情理,對方為什麼不直接提出要你將錢放在什麼地方,而一頂要你去和他見面呢,他的條件,不是第一次就提出來了麼?” 『bbs.sept5.com 九月论 坛)地 球  来    客整理 高翔點頭道:“是,這很可疑。”

“還有,”木蘭花繼續道:“他不斷地給你地址,要你一個人前去,看來似乎為了小心,為了不被警方包圍,但正如你剛才所說,這是沒有用的,我不信一個有膽做這種事的人,會連這點都想不到,你說,這是不是一個煙幕呢?”

高翔呆了半晌,道:“想起來,倒有點像,但是對方放出了這樣的煙幕,目的又是為了什麼呢?是為了要害我麼?”

“不可能,因為對方在事前,是不能確定這件事,一定是由你主管的,而且,在丁工程師的死亡事情中,我更看出,在一連串的煙幕之後,一定有著一個重大的陰謀,極大的陰謀!”木蘭花鄭重其事地說著。

“是什麼陰謀呢?”

“當然我無法在現時得出結論,如今,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這個地址,你還是要去,我也要去,你明去,我暗去!”

高翔點頭道:“好!”

那煙盒上的地址,是在本市的北郊,車子行駛了一小時左右才到達。在未到目的地前五分鐘,木蘭花先下了車,而高翔則駕車前往。

木蘭花等高翔走了以後,才步行前往,不多久,她便看到那幢房子了,這是這條公路旁很普通的一種別墅房子。

木蘭花心中,早已料定,可能那人也知道這房子是空的,所以才暫時借用一下的而已。她儘量不露行跡,來到了圍墻腳下。

然後。她翻過了圍墻,落在院子中。

木蘭花一踏到了地面,只聽得一陣狼犬狂吠聲,有三條極大的狼犬,向她直撲了過來!

那三條狼狗的來勢,堪稱兇猛之極!

而且,那三條狼狗才一衝上來,便是向木蘭花頭部咬來的,一看便知那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狼犬!木蘭花的身子,立時一矮,“呼”地一聲,兩條狼狗,已在她的頭頂,穿了過去。但是其中有一條卻十分狡猾,木蘭花的身形一矮,它的身子也突然一沉。

木蘭花的身子在下沉之際,早已有了準備,她右手疾揚而起,一掌向就在身前的那條狼大的鼻子部分,疾劈了下去。

鼻子部分,乃是狗的弱點,而且木蘭花對空於道的造詣極高,這掌劈下去,是可以將整業瓦片都劈碎的,力道極大!

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叭”地一聲響,和那狼狗發出的一下重哼聲,那頭狼犬“砰”地跌倒在地上,四腿不住地抽搐。

木蘭花也沒有時間再去考慮那條狼犬是不是已經死了,她的身後,那兩條狼犬已然發出了可怕的吠叫聲來,木蘭花身形一閃,猛地向前躍了開去。

她身子還在半空之際,便突然轉過身來,因為若是背對著那樣兩條大狼犬,那是極之危險的事情,她才一轉過身,有一條狼犬,便已經撲到了她的面前!

木蘭花也在這時,落下地來。

她雙足才一站穩,便伸手取下了頭上的頭箍按了按鈕,“颼颼”兩聲,兩枚毒針,疾射而出,射進了那狼犬的頭部。

那狼犬中了毒針,它的身子突然蜷曲了起來,向後倒退了開去,撞在後面竄過來的那一條狼犬之上,使得後面的狼犬,在地上打了一個滾。

木蘭花連忙踏前一步,再度射出了兩枚毒針!

她才一進圍墻,便遇上了那樣的危險,耽擱了她近五分鐘的時間,她射出了最後兩枚毒針之後,立時轉過身來,背靠著圍墻而立,她這樣做的原因,是為了如果有敵人突然出現的話,那麼她至少可以不必腹背受敵,可是,當她轉過身來之際,眼前卻一個人也沒有!

地上,躺著三條狼犬,都已死了。

當她殺死那三條狼犬的時候,曾發出一連串驚心動魄的聲音,雖然時間短,但是卻定然會驚動屋子中的人的,何以竟會沒有人出來?

木蘭花一看那眼前沒有人,心中的疑惑,實在是難以形容!她本來就覺得這件事十分詭異,如今,這種感覺更甚了!

她將頭箍仍戴在頭上,取出了手槍。

不到十分鐘之前,她是親眼看到高翔走進這裡來的,她先要知道高翔究竟怎樣了。她揚聲叫道:“高翔!高翔!你在哪?”

可是她的叫聲,卻絕沒有引起回答!

木蘭花陡地感到,這裡根本沒有人,這幢屋子,可能是一幢空屋!她心中感到了一股寒意,她以最快的動作,衝進了那幢洋房的大門!

一進門,她便聞到了一股十分異樣的氣味,和辛辣芥醬差不多,木蘭花嗅了一下,便已經斷定那不是麻醉劑,這種有著那樣濃烈怪味的藥物,通常是被夜盜用來防止警犬的追蹤之用的,因為即使是一頭受過嚴格訓練的警犬,在聞到了這種氣味之後,也會感到迷惑,而無法再跟蹤下去的。這種特殊的氣味,乃是狗的靈敏嗅覺的弱點。

木蘭花才一聞到這種氣味,她已經明白了,約高翔來這裡的人,又是“借用”這幢房子的,他們現在已經離去了!

木蘭花一想到這裡,心中的寒意,不禁更甚!

他們已經離去,那麼高翔呢?

高翔進來之後,一點聲息也沒有,莫非已然遇害了?

木蘭花連忙打量大廳,大廳的裝飾,十分豪華,但是所有的傢俬上,都罩著布,顯見這幢房子的主人,現在並不住在屋中。

木蘭花以極快的步法,在大廳中轉了一轉,她沒有發現什麼人,但是卻發現在積有灰塵的地板上,有著許多雜亂的腳印。

本來,在那麼雜亂的腳印之中,要分辨出高翔是不是也到過這裡,是相當困難的,但是木蘭花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這一點。

她肯定,高翔曾到過這個大廳。

那並不是她有著什麼過人之能,講穿了是一點也不稀奇的,因為她知道,高翔所穿的鞋子,全是定制的,他的鞋中,往往有著許多小機關,鞋底當然也是特製的,有著許多“K”字的小花紋,那鞋底的花紋,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

木蘭花這時,就在一堆雜亂的腳印之中,看到了幾個這樣的腳印,是以她可以肯定,高翔來過這裡,高翔是進入過這個大廳的。

木蘭花低頭仔細地尋找著高翔那幾個腳印的去向,她很快地就發現,腳印通向樓梯,在樓梯處,腳印不復可見了。

因為樓梯上鋪著地氈,而地氈上又覆著布,當然在布上是不會留下腳印來的,但是,卻已被弄得十分皺,可以推斷,一定有不少人,曾上了樓。

木蘭花連忙也奔向樓上去,她上了樓,又靠墻站著,然而只不過幾秒鐘,她便己可肯定,樓上也一樣地沒有人在了。

樓上有一條走廊,走廊的兩旁,各有四間房間,旁門都緊緊地閉著,木蘭花以最快的身法,將那八扇門一齊打了開來!

她旋風也似地衝了過去,將八扇門一齊打開,然後,她才轉回身來,吸了一口氣,開始再去檢查那八間房間中是不是有人。

她一間一間房間看過去,房間中所有的傢俬,全覆著布,而地上的積塵,也比較厚。在八間房間中,只有一間是有腳印的。

木蘭花走進了那間房間,她才踏進去,就呆住了!

在那間房間的角落上,放著一張安樂椅,她一看便看到,有一隻手,搭在安樂椅的椅背上。那人則在安樂椅的背後!

木蘭花陡地一呆,失聲道:“高翔!”

她一個箭步,向前竄了出去,到了安樂椅之旁。她甚至急得不待再踏前一步,去看看椅後究竟是什麼人,她一手推開了安樂椅!

那人的身了,本來是靠在椅背上的,木蘭花推開了椅子,那人便倒了下來,仰天躺在地上,木蘭花連忙定睛看去。

她看了一眼,首先松了一口氣。

那人不是高翔,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穿得十分隨便,一件襯衫,已是十分殘舊了。這個人看來,也不像是歹徒。

木蘭花俯下身去,她本來是想察看這個人究竟已死了多久的,可是當地一俯下身去之後,她卻發覺,那人並沒有死!

在那人的臉部,有著強烈的“哥羅方”氣味,他只不過是昏了過去而已。木蘭花十分高興,因為整件事情,到如今為止,都是撲朔迷離,不可捉摸的,而如今,她或者可以在這個人的身上,得到一點線索。她拖著那人來到了浴室中,用冷水衝著那人。

三分鐘後,在冷水的刺激下,那人的身子開始扭動,木蘭花停止了在他的頭部淋水,她又等了兩分鐘,那人才睜開了眼來。

木蘭花沉聲道:“你躺在浴缸中別動!”

那人一片茫然之色,道:“你……又是什麼人?你們……這樣無法無天,究竟想要怎樣了?你們難道就不怕王法麼?”他一面說,一面掙扎著坐了起來。

她知道,她剛才是太高興了。

這個人一定是看守這間屋子的人,那批人一進屋子時,便已經將之弄昏了過去,他一定是什麼也不知道,不能提供自己線索的。

木蘭花雖然知道已沒有法子在對方的身上,獲得什麼線索了,但是她卻仍是不能不問一問的,她笑了一下,道:“你放心,你一定昏過去了很久,我和他們不是同路的,我問你,他們是一些什麼樣的人,是什麼時候來的,他們可有講些什麼?”

那人使勁地搖了搖頭,神色茫然,道:“我不知道。”

“他們是什麼樣子,你總見過的了?”木蘭花再間,“你不必害怕,我是警方人員,你可以對我講述一切。”

木蘭花並不是警方人員,但是她看出那中年人是一個沒有什麼智識的人,與其多費唇舌和他去解釋自己的身份,不如乾脆說自己是警方人員算了。

果然,木蘭花這樣一說,使得那人的精神,陡地一振,他掙扎著從浴缸中走了出來,話也多了起來,道:“原來你是女警?唉,這批人,一共有四個,全都穿著黑西裝,奇怪的是,我養的三頭狼犬,見了他們,像是很害怕,連叫都不叫!”

“他們什麼模樣?”

“我……無法知道,因為他們都戴著黑眼鏡,而且蒙了臉……那人的臉上現出了恐怖的神色來,“他們……究竟是什麼人?…“他們進來了之後便怎樣?”

“他們是翻墻進來的,我一去喝問他們,就被他們涌上來將我擒住,接著,便昏了過去,直到我醒過來,其間發生了什麼事,我一點也不知道。”

木蘭花呆了片刻,才道:“你的主人是誰?”

“我的主人?他是大名鼎鼎的波南大律師!”

木蘭花點了點頭,波南大律師到外地去旅行了,他的住宅自然空著,和上一次一樣,歹徒是利用來和警方接頭的。

但是,和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高翔夫蹤了!

四個歹徒,要對付高翔,高翔是極可能寡不敵眾的,高翔是被歹徒架走了麼?木蘭花感到自己不再應該在這裡耽擱下去,她退出了浴室,下了樓,來到了花園中,接著,又退出了花園,來到了圍墻之外,她想在圍墻外找尋高翔的去向!

她繞著圍墻走了一遭,發現在屋後,圍墻之外,草地上有著新的汽車輪輾過的痕跡,那當然是歹徒停車的地方了!

木蘭花在那地方,略停了一停,她立即又發現了一隻銀光閃閃的袖扣鈕,木蘭花一俯身,拾了起來,鈕扣上,有一個“K”字。

那是高翔的物事!

木蘭花略看了一看,便伸指在袖扣鈕的後面,按了一按,“拍”地一聲,那有“K”字的一面,便彈了開來,裏面乃是一層極薄的薄膜。

一看這種薄膜,便可知道那是通訊器中的震蕩膜,也就是說,正如木蘭花所料,這一隻袖扣鈕,是一具無線電通訊儀。

木蘭花動了上面的幾個小鈕掣,一面不斷地低聲叫道:“高翔,高翔!”

她知道高翔並不是粗心大意的人,這枚袖扣鈕一定是高翔故意留下來的,所以她希望高翔能夠聽到她的聲音,和她聯絡,可以使她知道高翔如今的處境!

她呼叫了幾次,突然聽得傳音器中,發出了“的”地一聲響,木蘭花連忙將袖扣鈕放在耳邊,她聽到了三下咳嗽聲。

那三下咳嗽聲十分輕,但是也十分清晰。

它清晰的程度是,木蘭花一聽,便聽出那是高翔的聲音,她並沒有叫喚高翔,而是更聚精會神地去傾聽,並且取出了一本小記事簿來。

在旁人聽來,高翔只不過是發出了三下咳嗽聲,是說明不了什麼問題的,但是在木蘭花聽來,那三下咳嗽聲,卻代表了許多事。

第一,它代表高翔這時的環境,身不由主,不能和木蘭花暢快地講話。但是,他卻並不是不準備和木蘭花進行聯絡。

這三下咳嗽,同時也是一種暗號,它表示以後,高翔所講的話中,每隔三個字之後的一個字,才是他真正要告訴木蘭花的字。

所以,木蘭花必須將這些字一個一個記下來,以獲得高翔告訴她的話。木蘭花同時,又聽得汽車行駛時的聲音,她知道高翔正在一輛車中。

她等了約有一分鐘之久,才又聽到高翔的聲音,道:“你們這車子的方向盤,像高山,可以平駛麼?送我去何處?”

高翔的話,聽來是語無倫次的。

是以,木蘭花立時聽得另一個人道:“你說什麼?”

但是高翔卻沒有回答。

高翔這時,是不能胡亂開口的,他一開口,每隔三個字後的一個字,就會被木蘭花視作他正在向她通信聯絡的了!

而在剛才那兩句別人聽來莫名其妙的話中,木蘭花卻寫出了五個字來,那五個字是:“車向山駛去”。木蘭花苦笑了一下,這太寵統了,車向山駛去,車子究竟去向什麼山駛去呢?本中的山很多,哪一個山,才是高翔所在之處呢?

木蘭花更用心地傾聽著,好一會,她又聽得高翔道:“你們打橫駛,小心頭撞到了山上去!”

在木蘭花的記事本上,又多了三個字:“橫頭山!”

第四章

木蘭花直跳了起來,高翔已然說明了他是在向哪一個山駛去的了。他在向橫頭山駛去,而橫頭山的名字,不但對木蘭花來說是絕不陌生的,而且,對本市每一個居民來說,也是不陌生的;橫頭山,就是龐大的蓄水湖工程所在之處。

木蘭花奔進了車子之後,她又聽到了高翔的聲音。

高翔在道:“我們算到了麼?紅色的破磚,這樣的屋子,站在前面——”高翔講到了這裡,便陡地停了下來,他的話,顯然是未曾講完,便突然被暴力截停的,接著,便聽得一下獰笑,道:“高先生,你一路上說話太多了!”

另一個聲音暴喝道:“你這些話,有什麼意思?”

再有一人道:“可能他是在和人通消息。”

最先的那個聲音道:“不可能的——”在那人“不可能的”四個字出口之後,木蘭花突然聽到了“撲”地一聲響,像是什麼硬物敲中了一樣東西,接著,便什麼也沒有了!

木蘭花的心中,凜了一凜,那“撲”地一聲響,分明是表示,高翔已然遭到了狙擊,他在什麼時候再能和自己聯絡呢?

但木蘭花心中卻並不是太著急,因為她至少得到了高翔的指示,高翔最後那句話,每隔三個字,抽出一個字來,乃是“到紅磚屋前——”,五字,木蘭花既然知道高翔去的地方是“橫頭山”,又知道是在一間紅磚屋之前,範圍實在是十分小的了。

只要歹徒不是立即將高翔殺死的話,她自信可以將高翔救出來的。是以,她心中略吃了一驚,立時鎮定地繼續向前駛去。

一分鐘之後,她車子轉上了山路,那條路,已經是通向橫頭山的了。在車子經過一個電話亭的時候,木蘭花想停下車來,和穆秀珍通一個電話。

但是,她卻只是這樣想了一想,並沒有停車。

因為她必須把握時間,每一分鐘,都是寶貴的,在如今這樣緊急的情形之下,一分鐘或是半分鐘的時間,可能關係著整個大局!

橫頭山本不是住宅區,十分荒涼,可以說沿途絕看不到什麼房子,有的,也只是一些十分簡陋的茅屋,和破敗不堪的泥屋而已。

“車子繼續向前駛去,蓄水湖工程處的房子,已經可以看到了,那些房子全是洋房,是灰色和白色的,並看不到一間紅色的磚屋。木蘭花的心中十分疑惑,照車行的時間算起來,是應該到那個紅磚屋了,但是,再向前去,便是蓄水湖管理處的辦公大樓了。歹徒挾走了高翔,當然是將高翔帶到他們的大本營去的,大本營難道會在辦公大樓的附近麼?而且,紅磚屋在什麼地方呢?木蘭花心中的疑問,越來越甚,因為她知道,自己一定是駛錯了路,她停下車來,以極矯捷的腳步,向一個小山頭爬去。當她爬上了那個小山頭之後,她拿出了望遠鏡,四面張望著,三分鐘之後,她看到了那間紅磚屋。她立即肯定,那就是高翔所說那一間!因為這是附近獨一無二的一間紅磚屋。在望遠鏡中,她還看到在那紅磚屋之旁,是許多聲壓電線,看來,這間紅磚屋,是水電站放置高壓器的場所。木蘭花記得十分清楚,高翔最後給她的指示,是“紅磚屋前”,那麼,她自然必須前去察看一下了,有一條路是通向那紅磚屋的,那條路,勉強可以行車,但是木蘭花卻看不到車子停在紅磚屋之前,而她也決定不用車子前去。

因為這時,她對於歹徒方面的情形,還一無所知,她當然希望能在黑暗中察看情形,而如果用車子前去,她的目標就容易暴露了!

木蘭花從山頭上翻了過去,山間是全然沒有小路的,木蘭花就在無數的樹叢之中,向前走去,她足足費了三十分鐘,才到了紅磚屋的附近。

在她來到了離那紅磚屋約有十五碼的時候,她看到有兩個人。

從屋中走出來。木蘭花連忙矮下了身子,伏在灌木叢之中。

那走出來的兩個,看來像是技師,他們的身上,全部穿著工裝,身上有很多油污,兩個一面走,一面在講話,一個道:“我看沒有問題了,等有新的零件運到時,再配上去好了。”另一個則道:“當然,我看新的零件很快就可以到了吧。”

那一個又道:“我們已經去催了。” (www.sept5.com 九月 中文网 ) 地 球 来 客整理

他們商人所講的,全是有關機器方面的事情,和高翔,歹徒,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木蘭花本來想跳出去,向那兩人打聽一下究竟的,但是她隨即改變了主意,因為她覺得事情十分蹊蹺,自己若是貿然現身,只怕反而會打草驚蛇!

使木蘭花覺得事情蹊蹺的,只因高翔和她最後的聯絡,是“紅磚屋前”,而不是“紅磚屋中”,而木蘭花到這時,實在看不出紅磚屋之前,有什麼奇特之處。

紅磚屋,只是一片草地而已!

而且,高翔在講了那句話之後,到如今,已經足有一小時了,木蘭花沒有再聽到高翔任何聲音,這是很不正常的。

發生這種不止常的情形,只有三個可能。

一個可能是高用一直昏迷不醒,根本沒有機會講話,但是這個可能較少,因為即使是這樣的話,也應該聽到一些別的聲音。

第二個可能是,高用的另一枚袖扣鈕,已被歹徒發現,而加以破壞,所以木蘭花便一直接不到高翔的音訊了。但這個可能性也不大。

因為,在歹徒破壞的時候,她一定也可以聽到極大的聲響的,但是木蘭花在聽到了高翔最後那兩句話之後,一直未聽到過別的聲音。

第三個可能是,她和高翔之間,隔了極厚的水泥墻,那堵極厚的水泥墻,阻隔了微弱的無線電波的傳遞,以致使她聽不到高翔發出的聲音了。木蘭花認為第三個可能,可能性最大。

但如果第三個假定成立的話,那等於說,在這紅磚屋之前的地下,一定有著一個秘密的地下建築!木蘭花也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未曾截停剛才那兩個技師的,由於那兩個技師,看來是絕不知情的原故。

木蘭花繼續伏在灌木叢中等著,她的心中,十分焦急,好幾次,她都忍不住想起來,到那間紅磚屋中去看個究竟,但是她卻忽了下來。

過了足足有四十分鐘之久,木蘭花耐心的等待,才算是有了結果,她看到有一個人,急匆匆地從山頭上,走了下來。

那人穿著一套黑色的西裝!

木蘭花陡地緊張了起來,她用心地看著那人,只見那人奔下了山頭,來到了空地上,徑自走進了那間紅磚屋之中走去了。

看到了這等情形,木蘭花的心中,多少有點失望,可是,她卻立刻聽到了一陣異樣的“軋軋”聲,那一陣聲響,是起自地底的!

木蘭花的心中,一陣狂喜!

她的推測沒有錯,紅磚屋前的地下果然有著古怪,而且,機關是在紅磚屋之中的!木蘭花循聲看去,看到草地的中心,一塊約有四平方尺的草地,向上升了起來,計起的草地,約有一尺厚。有一尺厚的泥土,是足可以使得那一方塊的野草,長得和其他地方一樣茂盛廠。在那一小塊草地之後,有一架鋼梯,隨之也迅速地升了上來。

那個穿黑西裝的人,以極快的步法奔了出來。

他奔到了鋼梯之旁,爬了下去,他剛一爬了下去,鋼梯和那一小塊草地,也降了下來,如果不是剛才親眼目擊的話,是絕想不到其中會有這樣古怪的。

木蘭花沉住了氣,又等了五分鐘,沒有什麼動靜,她才走出了灌木叢,向那間紅磚屋走去,走到了屋前,她發覺她的判斷不錯,在紅磚屋中的,的確是一具極大的變壓器,而她才一到門口,在屋中工作的兩個人,便轉過身來瞪著她。

木蘭花站住了身子,不再向前走去。

那兩個工人模樣的人揮著手,道:“走開,走開,高壓電房,不是你來玩的地方。”

木蘭花知道這賊人並沒有認出自己是誰來。

木蘭花當然不知道這兩個是什麼人,但他們乃是匪黨中的人,這幾乎是沒有疑問的了,如果不是歹徒的同伴,剛才那穿黑西裝的人進到去又出來,草地上響起了軋軋的聲音,他們為何有不出來看視的道理?是以木蘭花仍向前走了過去。

那個人氣勢洶洶地向外迎了出來,道:“叫你不要走近來,你——”當那個人講到這裡的時候,木蘭花已然來到他們的身前了。 (bbs.sept5.com 九月 论坛』地 球  来  客整理 木蘭花慢慢地揚起手來,道:“好,好我走開,我走了——”她一面說,一面已突然發動,她雙手“拍拍”兩聲搭上了那兩人的肩頭,用力向外一分。那兩人的身子,立時向外跌了出去。

木蘭花的左足一勾,在他左邊的那人,“叭”地跌倒在地,而木蘭花的身子,疾向右跳出了一步,她的右臂,已緊緊地箍住了右邊那個人的頭須。

跌倒在地的人,身手是相當矯捷,他一骨碌地爬了起來,然而,在他只起身到一半的時候,木蘭花早已一腳飛踢了出去。

那一腳,重重踢在那人的太陽穴上,那人的身子,又猛地向後一仰,倒在地上,睜人著雙眼,但是卻已然昏了過去。

木蘭花一聲冷笑,沉聲道:“你聽著,我是木蘭花!”

那人猛地一震,身子發起抖來。

木蘭花又冷笑一聲,道:“你不必害怕,只要你肯合作,我是不會取你性命的,我問你的話,你要一句一句,老實地回答我。”

她一面說一面將箍住那人頭部的手臂略松了一松。

那人剛才,已差一點給木蘭花箍得窒息過去了,這時木蘭花的手臂一松,他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道:“是——是,我說,我說。”

木蘭花沉聲道:“好,那麼,我問你,在這個地下室中的是什麼人,剛才,警方的高主任是不是被你們帶到地下室去了?”

那人口中唔唔作聲,卻講不清什麼話來。

木蘭花心中大是惱怒,她又道:“你若是不講,我不再和你多嚕唆的了,你先看你的同伴,就可知道你會怎樣了!”

木蘭花一揚手,“嗤”地一聲,一枚毒針,射了出來,射在那昏倒在地上的人的頰上,那枚毒針,還有一大半露在外面。

那一枚毒針,和在那幢別墅之中,木蘭花用來對付狼犬的毒針是一樣的,那其實並不是致人於死的毒針,只不過針上有著強烈的麻醉劑而已,木蘭花一向不贊成隨便殺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絕不使用槍械,更不要說會去射殺一個本已昏去的人了。

可是那歹徒卻不知道這一點,木蘭花也存心用這一點去恐嚇他,那歹徒的身子,果然發起抖來,他不斷地道:“我講,我講了。”

木蘭花一連幾腳,先將那個昏倒在地。什麼也不知道的人踢進了紅磚屋,然後,她挾著那個歹徒,也進了那間紅磚屋中。

那歹徒還在不斷地道:“我說了,我說了!”

“那你就先回答了剛才的問題。”

“好,好,高翔是被帶到地下室去了,地下室中,是由王大通博士作首領的,我們只不過是小嘍羅而已,你必須放過我的。”

“那得看你回答我問題時態度怎樣而決定。”木蘭花道。

“是,是。”

“你雖然是小嘍羅,但是你總也有機會進地下室去的,是不是?”木蘭花繼續問著,一面心中在想,“王大通”,王大通博士,這名字好熟了啊!

木蘭花的確對這個名字十分熟悉,可是人的記憶,有時是沒有那麼順利將所有的印象很快地發掘出來的,她這時偏偏想不起來這位王大通博士是什麼樣人了!

“是,是的。”那歹徒回答。

“好,那麼,譬如說,你進地下室去,會遇上一些什麼問題呢?會有什麼人來向你查間,你又應該如何去應付他們呢?”

“我……我……我……”那人又猶豫了起來。

“快說!”木蘭花取出了一枚毒針來,對準了那歹徒的鼻子,這時已到了緊要關頭,她實在是不能不進一步地恐嚇那歹徒了。

那歹徒的鼻尖之上,滲出了點點的汗珠來,他道:“有……有一塊銅牌——是王博士給的,我扣在……我的衣襟上。”

木蘭花連忙低頭,向那歹徒的衣襟上,扣著一面銅牌,但是,那卻是蓄水湖水電站的職工證章,木蘭花怒道:“你還是在胡說八道,是不是?”

“不,不,”那人雙手亂搖,“我們可以進出地下室的人,不論他襟上所戴的是什麼樣的章,都是經過王博士的特殊處理,留有一種特異的放射線,在進去之後,有一扇門,門上有電眼,是可以分辨出證章上是否有這種特殊的放射線的,開地下室的機關,就在這個掣。”

木蘭花心知在這樣的情形下,那歹徒一定不致於再講謊話的了。她冷冷一笑,道:“謝謝你,請你先休息一下再說!”

木蘭花手中的毒針,輕輕向前一送,便已經刺中了那歹徒的鼻尖,強烈的麻醉劑立時發生作用,那歹徒身子一側,木蘭花將他慢慢地放了下來。

木蘭花以最快的手法,將那歹徒身上的上裝,除了下來,套在自己的身上,她取下那證章,看了一會,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來,又將之扣在襟上。

木蘭花又將那兩個昏了過去的歹徒,拖到了電壓房不受注意的角落中。

然後,木蘭花到一個掣前,伸手按了下去。

她才按下掣,便聽得身後,傳來了一陣軋軋聲。

木蘭花連忙返身向外,奔了出去,那一小塊“草地”,已經慢慢地升起來了。而且,鋼梯也已升了出來。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向下落去。

她才一踏上鋼梯,不用她自己向下爬,鋼梯便自動地落了下去,那一塊“草地”也向下壓了下來了,她眼前陡地一黑。

也就在她眼前陡地一黑間,她心中卻一亮!

電光石火間,她想起王大通博士的名字是什麼人了!

早兩三年,王大通博士的名字,曾不斷在本市的報紙上出現,那是因為他才從南美,建立了一個極大的水電站之後,來到本市,建立蓄水湖水電站的。

當時,有人說他來建立本市的蓄水湖水電站,那是大材小用,可是王大通自己,卻欣然地接受了這一任務,木蘭花更記起了,當王大通從南美回來的時候,他曾帶來了十幾個助手,當時也沒有什麼人表示懷疑,但是他這十幾個助手,乃是他的同黨,這已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了。

王大通競利用了他的職權,在這裡建立了犯罪的總部!而且,可以想像得到,水電站的大量電力,當然也給王大通盜用了!

木蘭花在剎那之間,想到了許多事情,但是這其間,只不過幾秒鐘而已,她的眼睛,在那麼短的時間中,也已漸能適應了較黑暗的光線。

而鋼梯的下降也已停止,木蘭花向下走下了兩三級,已然腳踏實地,她仔細一打量,她自己是站在一個大約十二尺見方的地下室中。

那地下室,除了那鋼梯之外,一無所有。

在她的前面,是一扇鐵門,正如那歹徒所說,鐵門之上,有著許多半圓形凸凹,前耀著奇異光芒的電眼,木蘭花的心中,不免十分緊張,她慢慢地向前走去,來到了門前,略停了一停。她聽到門內發出了幾下輕微的“吱吱”聲,接著,那門便自動地打了開來。

木蘭花的心中,固然緊張,但是既然已到了這裡,卻又萬萬沒有退縮之理由,是以她立時走了進去,在她背後的那扇門,也立時關上了。

木蘭花一走了進去,便不禁呆了一呆!

那是一間和外面的一間大小相同的地下室。

可是,室中卻根本空無所有,外面那間,還有一柄鋼梯,可是這一間,卻是真正空無所有的,她站在一間空房間中!

在那一剎間,木蘭花實是感到狼狽之極!

令得她感到狼狽的,當然不止是因為這間房間中空無所有,反之這間房間中,除了她進來的那扇門之外,別無出路!

剎那之間,木蘭花又走進了一個陷阱的感覺!

她是個極其機靈,應變極快的人,可是,在那一剎間,她卻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好,也就在此際,她聽到了一個十分粗暴的聲音。

聲音從她的頭頂上發出的,木蘭花立時抬向上看去,可是那傳音器卻被隱藏得十分之好,本蘭花竟看不出是在什麼地方。

那粗暴的聲音喝道:“你未奉召喚,前來做什麼?”

木蘭花勉力鎮定心神,她知道,對方能夠將傳音器隱藏得如此之好,當然也可以將電視攝像管隱藏在適當的地方的。那也就是說,對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那並不是什麼出奇之事。但是無論如何,對方這樣問自己,那表示她是並未曾露出馬腳來。對方還不知她的真實身份!木蘭花連忙低下頭來,她如果一直抬起頭,那是較容易被電視攝像管攝入鏡頭的,她令得自己的聲音,變得十分低沉,道:“我有要緊的事,要報告王博士。”那聲音聽來,更加粗暴,更加不耐煩了,他再道:“胡說,你怎麼可以隨便見王博士,你有什麼事,只管對我講好了。”

木蘭花呆了一呆,但是,她連忙應道:“是!是!”

木蘭花連連稱“是”的時候,她的心情,實是緊張到了極點,因為看來,她已無法再進一步了。她當然可以隨意捏造一件事,去騙那個人,但是當她將那件事情講完之後,她卻非要退開去不可了,那麼,她豈不是白白地來了一次?

她這時殫智竭力在想的,就是如何可以使自己進入這個地下總部的中心部分,見到高翔,見到這裡的主持人王大通博士!

正在她想不出有什麼辦法的時候,她的機會來了,在她身後的那一扇門,突然“吱吱”地響了起來。木蘭花轉過頭去,只見門打了開來,一個穿黑西裝的傢夥,匆匆走了進來。木蘭花連忙讓過一旁,只見那傢夥,直向對墻壁走去!

木蘭花的心中,陡地一動:那問房間,並不是沒有通路的,而且它的暗門建造得十分之巧妙,看來和墻壁一樣而已!

所以,那黑西裝的歹徒,才會向墻走去的。

木蘭花心知,自己憑著偽冒的身份,混進地下室來,也只能到此為止了,此後,必須憑藉真實本領去硬闖的了,是以,她一見到那人向墻走去,她連忙跟了上去,木蘭花的判斷,稍稍有一點錯誤。

她料定那墻上有一個天衣無縫的暗門,但是實際上,當那個黑西裝的人,來到了墻前之後,略停了一停,他的右手,在左腕的手錶上,拍了一下,木蘭花心知那傢夥的手錶,一定是一具無線電控制儀器了。緊接著,他面前的墻,整幅地向左,移了開去,露出了裏面的一間房間來。

裏面的一間房間,也不過十二尺見方。

那是一間充滿了各種儀器,在墻上裝有許多具電視的控制室,那穿黑西裝的人,匆匆走進去,木蘭花才一跨過那幅墻,那穿黑西裝的人,便突然轉過身來狠狠地道:“你來作什麼,你——”他講到這時陡地停住了!當他開始責斥木蘭花的時候,他當然只是責備木蘭花不應該進入這間控制室的。但是當他轉過身來之後,他離開木蘭花,只不過三尺遠近。

木蘭花剛才進來之際,並沒有機會去進行充分的化裝,她只不過在臉上略抹了一些油污而已,在那樣的近距離中,要瞞過一個有經驗的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是以那人立即發覺不對頭了。

可是,當他發現事情不對頭時,木蘭花也出手了!木蘭花驀地一伸手,拉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將那人的手扭轉過來,使得那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轉,背對著她,擋在她的前面。

也就在這時,原來背對著她,坐在一張椅子上的一個人,倏地轉過身來,“撲”地一聲,已向木蘭花射出了一發子彈。

如木蘭花不是動作快,一被那人覺出不妙,便立時將那人的身子扭了轉來,擋在她自己面前的話,那一槍一定已射中木蘭花了。

但這時情形卻並不是那樣。

這時,槍聲一響,木蘭花身前那個人的身子,驟地震了一震,那粒子彈,射進了他的身中,木蘭花心中暗叫了一聲好險!

那發槍的歹徒,顯然也未曾料到有這樣的結果,他陡地站了起來,木蘭花不待他發了二槍,雙手用力猛地一推!

她將已然中槍的夕徒的身子,推得猛地向前,跌了出去,重重地撞向那另一人,她是希望這一撞,可以將那人撞跌的。

可是,那人的身手卻十分之矯捷,木蘭花一將中槍的歹徒推出,那人身子已突然向外跌出了半步,木蘭花一見自己推出的人將撞不中對方的身子,心中已知不妙,連忙伏在地上,打了一個滾。

這一次,又是她過人的機警,救了她的命。

第五章

就在她身子剛一倒下滾出之際,那人又發出了兩槍。然而,由於木蘭花是在他還未曾發槍時已避了開去的,是以那兩槍,仍然未曾射中她,木蘭花已然滾到了椅子之後。

她在椅子之後,只停了十分之一秒的時間,立時又竄了出來,這次,她是向前直撲而出的,她撲出的勢子是如此之快,以至那人剛來得及揚起槍來,木蘭花的雙腳,便已淩空踢到了。那兩腳,是身在半空之中,淩空蹬了出來的。

可是,這兩腳的力道,卻是極強!

那是木蘭花的真功夫之一,她在表演的時候,躍起,淩空蹬出雙腳,是可以將一塊一尺厚的木板蹬裂的。這時,她兩腳迅疾無比地蹬出,一腳蹬在那人的手腕上,一腳蹬在槍上。

那人的手腕上,發出了“拍”地一下骨裂之聲,痛得他怪聲嚎叫了起來,因為他的腕骨,已然被木蘭花生生踢斷了!

他腕骨一斷,自然再也握不住槍了,再加上木蘭花的左腳,本是踢中了那柄槍的,是以那柄槍,“砰”地向外,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墻上。木蘭花的身子一挺,落下地來。

她一落地,一伸手,便將痛極俯身的歹徒,提了起來,喝道:“快帶我去——”她才講到這裡,突然背後,傳來一陣嘿嘿聲,道:“他已受了傷,不能替你服務了,你要到什麼地方去?由我來帶路好了!”

在那人講話的時候,木蘭花的身子,一動也不動,但是她的雙手,仍然緊緊地抓住了那腕骨斷折的那個歹徒的前胸。

等到那人一講完,她猛地轉過身來。

她一轉過身來,立時將手中的歹徒,向前猛地推出!可是這次,情形卻不同了!

那歹徒被木蘭花用力一推,自然立時向前跌去,但是他以跌出了兩步,槍聲響了,一連三下沉悶的槍聲,三粒子彈射進了那人的身子。

子彈迎面射來的,將那人向前跌出的勢子阻住,那人的身手,連晃了三下,砰地一倒在地上,立時死於非命了!

這一人變化,倒是大大地出乎木蘭花的意料之外的,因為她向前推出的,乃是匪黨中人,而且,那人已然能立在控制室中,地位當然不會低,她實是料不到那人會立即遇到槍殺的!她一呆之下,立即知道在這樣情形下,自己是不宜亂動的。

她立時定睛向前望去。

在她前面的,一共有四個人之多!

站在她最前面的是一個瘦老頭子,他的槍口,還在緩緩地冒著煙,剛才三槍,當然是他放的!而在他身後的三個人,手中也握著槍!

那人一見木蘭花向他望來,立時冷冷地道:“你或者在奇怪,何以我會槍殺自己人,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的規矩是,我們的人,必須是最好的,絕不能失敗的人!”

木蘭花道:“原來是這樣!”

她一面說,一面裝著不經意地抬起手來。

她抬起手來的目的,是想出其不意地接觸頭上的頭箍,那麼,她就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射出四枚毒針,來對付眼前的四人了。

當然,這行動是十分危險的,但是比起束手就擒來,這個險全是值得一冒的,可是,木蘭花的手,根本未曾碰到她那只有許多用途的頭箍!

因為,她的手才一抬了起來,那人便已陰森森地喝道:“別動,一動也別動,即使你的小指尾動一下,我也立時開槍!”

“哈哈,”木蘭花停住了不動,但是她卻笑了起來,“想不到你們這樣怕我,但是我看,就算我動了,你們也不能殺我。”

“你別想得那麼好!”

“當然,這不是我想的事情,事實是你們的目的,只不過是在二十萬美金,高主任在和你們談判,你們沒有道理要殺我的!”

那人在木蘭花講話的時候,一聲不響地聽著,等到木蘭花講完之後,他卻大聲地轟笑了起來!木蘭花早就知道,那封信,那那種劇毒藥G-G7,以及丁工程師的死,這一切,都絕不如表面上那樣簡單,其中一定還有著特別的內幕。

而她剛才那一番話,也是故意如此講的。

果然,對方一聽,便轟笑了起來,這證明木蘭花的估計是正確的,勒索二十萬美元這樣的一個小數目,只不過是煙幕。

但是,歹徒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呢?木蘭花想在那人口中,套出一些風聲來,但是那人的轟笑聲,才一停止,便已然喝道:“快轉過身去!”

雖然,一轉過身去之後,對木蘭花是更加不利的,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木蘭花可以說是毫無選擇的餘地的!她依言轉過身去。

在她身後的那人又道:“向前走!”

木蘭花的前面,乃是一幅墻,前面別無去路。

她抗議道:“前面是幅墻,你叫我走向前去作什麼?”

“向前走!”那人仍是冷冷地命令著。

木蘭花冷笑了兩聲,向前走去,當她走前了幾步之後,她前面的墻上,突然出現了一道暗門,裏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走進去!”她身後那人再度命令。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她才一跨了進去,只覺出自己似乎是在一座升降機之中,那“升降機”便突然地旋轉了起來。這種旋轉是來得如此之突然,以至木蘭花無準備穩定身子,她身子倒了下來,而那種急速的旋轉在持續著,她一倒了下去之後,再想站起身來,就難了,在接下來的十分鐘之中,她只覺得天旋地轉,一點力道也拿不出來,正當她眼前金星亂迸,耳際嗡嗡作響,幾乎昏了過去之際,旋轉停止了,她被一股巨大的離心力拋出來,拋到另一間房間的地上,那時候,木蘭花的身子,實際上已然靜止不動了,可是,由於剛才的旋轉,實在太劇烈了,是以,她只覺得身子仍然在不斷地動蕩,眼前的一切,也全是轉動著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但是,儘管如此,她的聽覺還相當正常。

她立時聽有一個人叫她,那在叫她的人,所發出的聲音,木蘭花千分熟悉,木蘭花不必多去細想,便可以聽到,那是高翔的聲音。

她手在地上一按,猛地站了起來。

她腳下的地面,在她的感覺之中,仍然如巨浪也似地在起伏著,但是她雙腳微微分開,卻立即使她的身子在地上站穩了。

她的身子一站穩了之後,只聽得高翔的聲音,更是清晰了,高翔在叫道:“蘭花!蘭花,你也來了,我們又在一齊了!”

高翔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愉快,聽來全然不像是他們是在敵人的巢穴中相會一樣。木蘭花再定了定神,旋轉的感覺已消失了。

她看到高翔正向她走來。木蘭花連忙伸出手去,兩人的手,立時緊握在一起,木蘭花這才看清,自己又到了一間空無一有的房間之中!

見到了高翔,木蘭花首先放下心來。 (bbs.sept5.com 九月 论坛』地 球 来   客整理

因為高翔沒有事,而如今他們兩人,又在一起了,他們兩人在一齊,曾經經歷了那麼多的驚險和危難,這使得他們兩人都感到:只要是他們兩人在一起,那麼,世上是沒有什麼不可克服的困難的!

也就在這時候,他們聽得頭頂上又傳來了一個聲音,道:“你們從這道門走出入,你們必須服從命令,個然,便會立時招致死亡!”

隨著那講話聲,一道暗門,打了開來。

那暗門中也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高翔低聲道:“蘭花,這是怎麼一回事?”

木蘭花已經完全恢復了鎮定,道:“我還不知道,但如今,我們除了服從他們的活之外,還沒有別的法子可想,看來,他們是暫時不會對我們下手的。”

“是,我被他們擊昏過一次,醒來之後,他們便對我說,只要我能夠服從他們一切命令的話,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木蘭花已在向暗門走去,她一面走,一面又低聲道:“照如今的情形看來,事情的發展,已到了漸漸明朗化的階段了。”

“你看出是什麼線索?”

“我看,整件事情,幾乎完全是為著我們而發生的!”

高翔陡地呆了呆,道:“什麼?我不明白。”

這時,他們兩個人已來到了暗門之前,木蘭花向高翔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話,他們兩人,是並肩向暗門中跨了進去的。

他們才一跨進暗門,眼前一黑,一時之間,什麼也看不到,也就在此時,他們兩人面前突然響起了一陣“嗤嗤”聲。

他們感到,有一陣濃烈地麻醉藥氣味,撲鼻而至!而那種“嗤嗤”聲,當然也是大量的麻醉劑,噴出來時所發出的聲音了,他們兩人立時想向後退出來,但是卻已來不及了。

他們兩人的身子,只不過向後仰了一仰,便已經一齊倒了下來。他們甚至未曾聽得他們身後響起的腳步聲,便已昏了過去。

在他們身後響起的腳步聲,是兩個穿著黑西裝的歹徒所發出的,那兩人來到了昏迷不醒的木蘭花和高翔之前,俯身看了一看。

他們中的一個道:“好了,他們兩人都昏過去了,我們可以遵照命令行事,事情到如今為止,總算是極其順利的!”

那一個笑道:“到如今為止順利,再也不會有什麼不順利了!來,我們一人扶一個,先將他們扶出去,再實行命令的第二部分!”

他們兩人將昏了過去的木蘭花和高翔兩人,架了起來,向外走去,一路上,還可聽得他們兩人,發出得意的笑聲來。

在木蘭花的住所中,只有穆秀珍一個人。

穆秀珍無聊地在客廳中來回踱著步,也過了多少時間,她不時望著挂在墻上的電鐘,終於重重地跌坐在一張沙發上。

她一臉都是不高興的神色,口中咕噥著道:“哼,蘭花姐,你也太沒有理由了,出去了那麼久,電話也不來一個!”

她撐著頭,又生了一會氣,才道:“好,我也出去!”

她“蹬蹬蹬”地向外走著,走到了門口,又轉身回來,在電話旁邊的記事簿上,扯下了一張紙來,寫道:“我不回來了!”

寫好之後,她將那字條壓在電話下面,像是出了一口氣,繼續向外走去,重重關上了門,走過了花園,來到了鐵門口。

她剛準備打開鐵門,就看到一輛極其華貴的汽車,在她的門前,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先走出來的,是一個穿制服的司機。

那司機已打開了後面的車門,一個握著手杖,衣著十分華貴,一眼便可以看出他非富即貴的中年人,從車中走了出來。

穆秀珍呆了一呆,心想,這是什麼人,他是來找蘭花姐的麼?

是做什麼的?好,不管他來求什麼,自己一口答應就是了,反正自己被人拋在家中,無聊透了!她不等那中年人先開口,便道:“喂,你來作什麼?”

那中年人在門前站定,道:“我,我是來找人的!”

“木蘭花不在家!”穆秀珍沒好氣地回答。

她以為既然有人上門來,那毫無疑問,一定是來尋找木蘭花的了,卻不料那中年人笑嘻嘻地道:“我不是來找木蘭花的。”

穆秀珍呆了呆,這倒是也未曾想到了。是以她立時反問道:“你不是來找木蘭花?那麼,你是來找什麼人的?你難道……是來找我的?”

“如果你是穆秀珍小姐的話,我確然是來找你的。”那中年人彬彬有禮地說。

穆秀珍的心中,極其高興,她忙道:“不錯,我就是,你請進來,請,請!”她一面說,一面便打開了鐵門,讓那中年人走進來。

那中年人握著手杖,向內走來,穆秀珍又迫不及待地問道:“請問先生貴姓,來找找又有什麼事情?只管說好了!”

那中年人笑道:“人家說穆秀珍小姐最是豪爽,果然不錯,我的確是有一件事來找穆小姐幫助的,要請穆小姐幫忙。”

兩人一面說,一面已進了客廳。

穆秀珍和那中年人,一先一後,進了客廳之後,那中年人仍然十分有札,連穆秀珍也不好意思表示太以心急了,她只是道:“請坐,請坐!”那中年人坐了下來,四面打量了一下,剛才,他還在說有事情要穆秀珍幫助的,可是這時,他卻只是講些沒要緊的話,道:“佈置得很不錯啊!”穆秀珍心中連罵了兩聲“他媽的”,然後道:“老先生——”她才講了三個字,那中年人便搖手道:“噯,別叫我老先生,我老麼?我一點也不老,你這樣叫我,我是會不高興的。”

穆秀珍竭力忍著,可是這時候,她卻忍不住了,她大聲道:“那麼我稱呼你什麼才好?你根本未曾向我作過自我介紹!”

那中年人抱歉地笑了一笑,道:“是,是,這是我的不對,我……小姓王。名大通,這是我的名片,穆小姐請指教,多多指教。”

他一面說,一面將一張片,遞給了穆秀珍。

穆秀珍本來就不耐煩和他通名道姓,她只盼對方快快將要她幫助的事情講出來,她更盼望是一件十分新奇刺激的事情。

但這時,人家既然將名片遞給了她,她卻不能不作禮貌上表示,是以她接了過來,隨便看上一眼,她已經知道了對方叫王大通,再看名片,本就沒有多大作用,是以她是準備在看了一眼之後,順手將之放在咖啡幾上,再去問對方究竟是為什麼事而來的。

可是,她在看了一眼之後,再想將名片放下,卻是在所不能了。

那絕不是因為這張名片有著什麼魔力,而是因為名片上的銜頭,實在太驚人了!

那名片的右上方,赫然印著“世界勒索學會會員”,“勒索學博士”,“暗殺學會名譽顧問”等三個在任何名片找不到的銜頭!

任何人,看到了這樣的三個銜頭之後,都免不了會大吃一驚的,穆秀珍當然也不例外,她陡地一呆,幾乎疑心自己眼花了。

她在一呆之後,下一個動作,便是自然而然地將那張名片,拿得近些,再詳細看上一眼。

可是,就在她將名片拿到離她的鼻端,只有七八寸的時候,她突然聞到,自那名片上面,發出了一股極其強烈的氣味。

那是極其強烈的麻醉藥氣味!

穆秀珍陡地吃了一驚!

她想立即站起來,拋開那名片,同時一拳向王大通的正在展開一個狡猾的微笑的臉部揍去。

可是,這一切,只不過是她“想”而已。

她的大腦雖然下達了這一連串的命令,但是,她的身體,卻已經完全麻木,再也不聽指揮了,她坐在那裏,一動也不能動,她的手臂開始向下垂去,她連一張卡片也拿不住,那張令得她全部發軟,一點力氣也沒有的卡片,從她的手指中滑了出來,落在地上。

王大通欠了欠身子,在地上拾起了卡片,取出了他的皮夾,將那張卡片放了進去,一面嘻嘻地道:“穆小姐,請原諒我的吝嗇。”

這時,穆秀珍看到,聽見,頭腦也很清醒。

可是,她除了心中有千萬句話想罵王大通,可是卻也一句都講不出來。

王大通放好了名片,續道:“我必需要吝嗇,因為這張卡片,會在一種極強烈的麻醉劑中溉過,而這種麻醉劑,在世界上的存量很少,它是亞馬遜河上游,一種稀少的植物根部製成的,穆小姐,你不介意我的手段略為卑鄙了一些麼?”

他一面“傑傑”地笑著,一面站起了身來,只見他拉出了他那根手杖的頭,又拔出了一根天線,那手杖中竟巧妙地蘊藏著無線電對講機。

“依原計劃進行,”王大通道:“第一部分已經完成,等你們來完成第二部分。”

王大通只講了那兩句話,便將手杖回復原形。

這時,穆秀珍心中的憤怒已經成為過去了。

她開始冷靜了下來,自然,以穆秀珍的性格來說,要她的思緒,真正地冷靜下來,那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一件事情。

但她至少總知道,再憤怒下去,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她必需停止憤怒,來考慮一下自己目前的處境,以及如何應付。

她可以說是一點應付的辦法也沒有的,因為她的身子根本不能動,在全身一點力道也沒有的情形下,她有什麼辦法反抗?

她不想去反抗,只是在想,這個王大通究竟是什麼人。王大通是什麼人在他的銜頭上,似乎己寫得十分之明白了。

他是世界勒索會的會員,是勒索學的博士。

但是,世上真有這樣銜頭的人麼?

穆秀珍的心中,不禁苦笑!

她實在可以說得上“一籌莫展”!

她除了望著王大通之外,沒有別的可做,而王大通則顯得十分悠閒,他咬著煙,拄著手杖,在客廳中緩緩地踱步。

過了約莫六分鐘。只見兩個黑西服的中年人,奔了進來,王大通向穆秀珍指了指,道:“帶她去,將她和高翔,木蘭花放在一起!”

穆秀珍的身子雖然一點也個能動彈,但是她的思潮,卻是在漸漸地回復鎮定,她甚至希望木蘭花會恰好回來,制服王大通的。

可是,當他在聽到王大通這樣講的時候,她卻幾乎昏了過去!

高翔和木蘭花,莫非他們兩人也懷落入這了勒索學的博士的手中麼?穆秀珍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也就在那一剎間,她的眼前突然一下漆黑,變成什麼也看不見了,穆秀珍吃了一驚,但是,她立即覺察到,這並不是自己的雙目失明,而是由於一個特製的眼罩,將她的雙眼完全罩住之故,所以她什麼也看不到了。

穆秀珍也知道,對方一定是要將自己搬移到別的地方去了,而且,對方一定是不願自己知道身在何處,所以才這樣做的。

穆秀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只好聽天由命。

她覺得自己的身子,被兩個人一左一右,挾了起來,架著向前,走了過去,接著,又似乎被塞進了,一輛汽車之中。

汽車向前駛著,也不知駛向何處,但是路程一定十分之遙遠,因為穆秀珍覺得,那至少是一個小時以上了,汽車才停了下來。

穆秀珍又被抬下了車子。

這時,穆秀珍什麼也看不到,但是,她卻可以知道,自己是來到了海邊,因為她聽到了海水衝擊沙灘的那種聲音。

她心想,這是海邊上,那個該死的王大海,準備對自己怎樣呢?

是不是想將自己拋下海去?還是想將自己由水路運走?

她只好想著,猜著自己未來的命運。

她覺得,自己又被人扶著,向前走去,不一會,像是上了一艘小艇,她又聽到了小艇引擎的發動聲,小艇向外駛了出去。

從迎面吹來的海風上,穆秀珍覺出小艇的速度十分高,約莫又過了三十分鐘,小艇的引擎聲,突然停了下來,小艇在滑出了幾十碼之後,也停止不動了。

然後,穆秀珍聽到了“的的的”的聲音,那是發無線電報的聲音,穆秀珍聽了一會,她聽下懂對方所發的口令。

在一陣電報之後,什麼聲音都靜止了,只聽到海風聲,和海水在移動時的聲音,但是,在二十分鐘之後,穆秀珍卻又聽到了一種嘩嘩的水聲!聽這聲音,好像是有。一艘船在附近駛過,小艇也因之顛簸了起來,可是,那聲響卻又不像是有一艘船駛近,倒像只有一艘船忽然從水底冒出來一樣。

一艘船忽然從水底冒了出來!

第六章

穆秀珍的心中,陡地一動,一艘能以從水底冒出來的船,那是什麼?這個問題的答案,實在可以說,再簡單也沒有了!

那是一艘潛艇!

小艇子慢慢向前移動,直到碰到了什麼,然後,有人扶著穆秀珍離開了小艇,穆秀珍踏上了很硬的鋼板,又走了幾步,然後,她的身子被抬了起來,像是從一個圓洞之中,塞了進去,到這時候,她已再無疑問:那的確是一艘潛艇了。

在那洞口被塞進去之後,潛艇中又有人將她接住。

她又被推擁著向前走著,大約走出了十多碼,她的眼罩被除去了,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扇鐵門,鐵門隨即被打了開來。

鐵門一被打開,她就被推了進去跌倒在地上。

然後,“砰”地一聲,那扇門便關上了。

穆秀珍是面向著地下跌倒的,而她在跌倒之後,也根本沒有力道翻過身來,她只能勉力抬起眼來,打量著周圍的情形。

當她勉力轉動著眼珠之際,她首先看到了兩個人,心中一陣興奮,在那。一剎間,她幾乎有氣無力大聲地叫了出來了。

那兩個人,一個是木蘭花,一個是高翔!

但是,她一看到了高翔和木蘭花之後的那種興奮和高興,卻在十秒鐘之內便消失了,因為她立即看出,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的情形不對頭。

他們兩人坐著,但是卻全部側著頭,身子也是斜的,像是隨時可以從椅子上跌下來一樣,倒像是他們正在打瞌睡。

不是打瞌睡,那自然是昏迷不醒了!

穆秀珍閉上了眼睛,心中又長嘆了一聲。

她這樣臉向下伏著,當然是極不舒服的,但是她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因為這時,她的身子,就像是根本不屬於她自己的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不時地睜開眼來,看著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可是坐在椅上的兩個人,卻全然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這是一個十分狹小的艙房,那自然是屬於潛艇的艙房,而不可能屬於別種船隻,而穆秀珍這時,也覺得耳朵中似乎有一種特別膨脹的感覺。

這種感覺,正是潛入深水之時才有的。

穆秀珍心中不禁大是吃驚,她,木蘭花和高翔三人,全落入了敵人的手中,對方正將他們放在潛艇中運走,這是他們三人所未有過的事!

穆秀珍竭力掙扎著,想使自己的四肢,恢復活動,她這種竭力的掙扎,使得她全身,汗出如漿!但是,她的努力,卻漸漸有了作用,她如今,至少已經覺得,自己的手指,已然可以接受大腦的命令,而開始移動的,漸漸的,手臂也可以抬起來的了。

當穆秀珍的手臂可以抬動之際,她用力在地上一撐,身子翻了一翻,過了五分鐘左右,她的雙腿也漸漸地可以移動了。

她用了極大的氣力,才使自己站了起來。

這時候,她雖然站直了身子,但是她感覺,仍然像是飲了過量的酒一樣,天旋地轉,隨時可以跌倒,她跌跌撞撞,向的走出了兩步。

由於那個船艙是十分狹小的,是以她走出了兩步之後,便已經來到了木蘭花的身邊,穆秀珍想扶著木蘭花站起來,可是,她自己的身子是如此之軟,是以她的一扶,非但未能扶起木蘭花,反倒令得她和木蘭花兩人,一起滾跌在地上了。

當再度滾跌在地上之後,穆秀珍喘著氣,想要再撐著身了站起來,可是她卻沒有力道了,也就在這時,她聽到了高翔的聲音。

高翔的聲音,十分軟弱,他在叫道:“蘭花,蘭花!”

高翔的聲音一傳人穆秀珍的耳中,連忙抬起頭來,他看到高翔正在慢慢地抬起頭來,穆秀珍怪叫道:“高翔,你醒了。”

高翔乍一聽到穆秀珍的聲音,身子陡地一震。

這一下因為驚異而發生的震動,反倒令得他的精神,在剎那之下,清醒了不少,他失聲道:“秀珍:是你,你怎麼也會來了?”

穆秀珍撐著身子,準備再站起來。

這時候,木蘭花也已漸漸地清醒了,她緩慢地抬起頭來,同時,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

等到他們三個人,全都精神恢復,可以如常地交談,只不過仍覺得四肢相當酸軟之時,已是半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木蘭花在這時,正用中指在輕叩著艙壁,發出輕輕的“錚錚”的一聲,然後,她緊皺著心眉,轉過身來,什麼話也不說。

“蘭花姐,究竟怎樣啊?”秀珍問。

高翔雖然沒有出聲,但是,從他焦急等待著的臉色上,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的心中,正也存著同樣的疑問,在等候木蘭花的回答。

木蘭花又靜默了片刻才道:“我也下知道究竟怎樣,但我們是在艘潛艇之中,這艘潛艇,正以相當高的速度在前駛,這卻是可以肯定的事了。”

木蘭花的話剛一停口,只聽得“砰”地一聲,艙門突然打了開來,一個衣著整齊,持著手杖的中年人,突然出現在門口。

那中年人,正是王大通。

一看到了王大通,木蘭花和高翔兩人未曾見過他,可是穆秀珍卻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她立即怪叫了起來,罵道:“老賊,原來是你!”

“別激動,你完全講錯了!”王大通揮著手,“第一,我不是賊,第二,我也並不老,三位,你們說是麼?”

木蘭花和穆秀珍,早已在過去的半小時中,將自己的遭遇交談過了,是以秀珍這樣一罵,木蘭花也立時可知那人是王大通了。

當下,她冷冷一笑道:“你不但是賊,而且,實在也很老醜了!”

木蘭花這樣回答王大通,那倒頗出乎高翔和穆秀珍兩人的意料之外,因為木蘭花一直不是喜在口舌上和別人爭勝的人!

王大通卻一點也不怒,他只是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道:“既然連木蘭花小姐也這樣說法,那我也無可奈何了,但是我卻願意告訴三位一件事。”

“什麼事啊?”

“三位,如今正是在六百尺深的水底,且在一艘性能十分好的潛艇之中航行,這種航行雖然不怎自由,但也可以算別開生面!”

木蘭花面帶笑容,向前走了幾步。

王大通立時笑道:“蘭花小姐,你不要打我的主意,我只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就算打死了我,也沒有用的。”

木蘭花向前走去,本來的確是想將他制住的。

可是,王大通既然這樣講,木蘭花自然也不立即下手,她只是冷笑一聲,道:“王博士,你也不必太客氣了,你是無名小卒?”

“是的,可以這樣說,因為,在一個大人物的領導之下,像我這樣的人,在全世界各地,一共有兩百多個,你說,我是不是微不足道呢?”

“是麼?”木蘭花回答,“那你們是一個大組織了?”

“何以這樣說,但要三位多多幫忙。”

高翔,木蘭花和穆秀珍三人,互望了一眼,因為他們三人,在一時之間,全部並不明白王大通這樣講法,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木蘭花反問。

“三位,你們被請到這裡來,從事這一次旅行,這一切。全是一位極偉大的人物策劃的結果。”王大通一面講,一面揮著手杖,“蓄水湖接到的勒索信等等事件,都只不過是這些計劃中的一部分而已,沒有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是不容易引起木蘭花小姐興趣的是不是?”

“哼!”木蘭花冷笑了一聲。

“但這個計劃在實行之際,也不是毫無阻礙的,例如蘭花小姐竟出乎我們意料之外地,懷疑起那個工程師來,這就不得不使我們將他炸死了!”

“那麼,要我們三人從事這種莫名其妙的旅行,究竟是為了什麼?”高翔向前踏出了兩步,和木蘭花並肩而立,他們一面講話一面互使眼色。可是王大通也十分機警,他立時後退出了一步,一面急匆匆地道:“很簡單,因為那位偉大的人物,久仰三位大名,想和你們談談!”

他話一完,不等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出手,便又退出了半步,“砰”地一聲,將艙門關上,但是隨著的“砰”地一聲,卻又傳來了“拍”地一聲響,那門上,有一個小小的圓門,被打了開來,那小圓門的直徑只有半尺,但是王大通的聲音,已足可以通過這個小圓門傳進來了。

只聽他道:“你們的食物,將由這裡送進來,你們有什麼要求,也不妨大聲叫,抱歉得很,由於在潛艇中,你們只好屈就在這樣的一個小艙房之中,但好在艙房附有浴室的。這次的旅行,大概需要七天,你們的情緒必須鎮定,否則,是很難度過寂寞的七天的,這是我的忠告!”

他的話剛講完,穆秀珍已然行到門前,拿起小鐵錘,向那圓門之外,陡地拋了出去,但是這一拋卻未曾拋中!

他們都聽到十分清脆的,“鏘”然之聲,那柄小鐵錘,摔在對面的鋼墻上,又跌了下來,穆秀珍仍高聲罵道:“老賊!”

她自然不是罵了一聲肯息的人,她不斷地罵著,直到本蘭花用力將她拉了回來,“你沒有聽見麼?我們將有七天的旅程,你能接連罵他七日七夜麼?”

“哼,”穆秀珍不服氣,“他說是七大,就真是七天,就真是七天麼?”

王大通說他們有七天的航程,當真是七天,一天也不少,在潛艇的那個狹小的艙房中,他們三人,本來是無法知道日夜的。

但是,一天三次,有人從那個小圓洞中替他們送食物來,每次,送食物的人都會告訴他們時間,是以他們才知道,的確是過了七天。

這七天之中,除了他們一直屈居在這個小艙房之中,無法自由行動之外,別的倒是沒有什麼,尤其是食物,更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精美。

開始幾天,他們曾經計劃過衝出去。

但一則,他們發覺到如今在一艘潛艇之中,就算真的衝出了這艙門,也沒有多大的用途;二則,這艙門也十分堅固,根本無法衝出去的。

這七天之中,他們三人自然討論了這些事,但是他們卻沒法去定出一個確切的方針來,因為他們究竟將到什麼地方去,去會見什麼人,那人要會見他們,又是為什麼,他們全不知道! (www.sept5.com 九月 中文网 ) 地 球 来 客整理

所以,他們商量的結果,只有見機行事!

可怕的七大過去了,艙門再度被打開。

在艙門破打開之前,王大通通過那個小圓洞,向他們道:“三位,我們已快到目的地了,我們將離開潛艇。去會見那大人物。三位的確是被當作客人,由那位偉大的人物誠實請來的,如果三位肯合作。哪麼,我想最好不要有武裝人員來解押。”

木蘭花冷冷地道:“可以的。”

艙門打開,三個人一齊在王大通的身後,向外走去,穆秀珍好幾次想要動手,但是卻被木蘭花拉住了她的手,不讓她妄動。

王大通帶著他們三人,爬出了潛艇的艙蓋,來到了甲板上,潛艇早已浮上了海面,在潛艇中渡過了七天之久,再呼吸到了自然的空氣,那種舒暢,實在是難以形容的。木蘭花首先想弄明白,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她立時抬頭向前望去。

一片藍色的海,海水藍得如此之美麗,簡直像是浮雲一樣。在遠處,大約是兩裏外,可以看到一片連綿不絕的陸地。

潛艇是在海中心浮上來的,木蘭花的地理知識再好,也是絕沒有辦法憑一塊陸地,而確定自己是在什麼地方的海域之上的。

她接著,又看到了一艘速度極快的氣墊船,船的來勢,當真是快到了極點,才一齣現的時候,只不過是一個小黑點,可是轉眼之間,那小黑點迅速地擴大了。

接著,整艘氣墊船便出現在面前,而且、飛快地打了一個轉之後,幾乎是緊貼著那艘潛艇,停了下來,一個人向王大通高叫了一聲。

王大通道:“他們三位請到了!”

那人笑了一笑,又向王大通作了一個手勢,氣墊船停定了之後,有兩個水手,將一具梯子搭了上來。王大通道:“三位請。”

木蘭花走在最前面,三人一齊向前走去,上了氣墊船之後,他們都看到,那氣墊船的名字是:勒索號!

有一個水手引著他們進了氣墊船的艙中,王大通也跟在他們的後面,木蘭花轉過身來,道:“請問,我們還要到什麼地方去?”

“快了,已經過了六天的旅行,七分鐘的航行,還不容易忍受麼?”王大通輕鬆地回答著,向前面的一大片陸地指了一指。

“那是什麼地方?”木蘭花裝著不經意問。

王大通機警得出乎木蘭花意料之外,他笑了笑道:“小姐,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那是陸地啊!”

穆秀珍叫了一聲道:“你這狡猾的老賊!”

她一面罵,一面陡地揚起手來,待向王大通的臉上摑去,可是,王大通卻就在這時,伸手向外一指,道:“你看外面!”

穆秀珍呆了一呆,向外面看去,”

當她看到了在艙外,有兩個人,各提著手提機槍,在指著艙內的時候,穆秀珍的那一掌,也自然地摑不下去!

高翔冷冷地道:“哼,這就是所謂誠意請我們來的?”

“當然是,我完全可以以人格擔保。”

“你也有人格麼?”

“高先生,你言重了,我當然有人格的!”

王大通在講完了這句話之後,出乎意料之外,他竟然走出了艙外!氣墊船的速度十分快,陡像是飛一樣地移動。

七分鐘之後,氣墊船衝上了海灘,停了下來。

“出來,請。”王大通吩咐著。

木蘭花等三人,走了出來,看到沙灘的後面,是極其繁茂的森林,隱約可以看到有一條路,這時,正有一輛汽車,駛向海灘。

那輛車子,是極華貴的“勞司萊司”汽車,直駛到了他們的面前,一名司機,向王大通作了一個手勢,王大通立時打開了車門。

他們三個人進了車子的后座,王大通則走到了司機的身邊,車子又立時向前駛去,便已經到了那一座森林之中。

那森林十分茂密,木蘭花用心看著那些樹木之中,想看出那是什麼地方來。車子在林中行駛了半小時,才到了一幢極大的屋子前,停了一停,等那扇龐大的鐵門打開之際,車子又直駛前走,到了房子的石階前,才停了下來。

木蘭花等三人,走了出來,在四個人和王大通不露痕跡的監視下,他們一齊走進了那幢極大的房子,一進了屋子,木蘭化的心中,便陡地一動!

一進門,她就看到了兩個極大的木雕藝術品。

而站在那兩個木雕藝術品之旁的,則是兩個十分高大,膚色棕紅的印地安人,他們的身上,穿著用彩色羽毛編成的裙子。

木蘭花心中立即閃過了一個地名:拉丁美洲!

這種雕刻,這樣子的印地安人,這一切,都是只有拉丁美洲才有的,毫無疑問,潛艇在經過了七天的航行之後,已到拉丁美洲了!

可是,拉丁美洲的範圍是如此之大,自墨西哥起,一直到智利和阿根廷的尖端,包括了近三十個國家,和許多神秘莫測的島嶼,自己這時,究竟是在拉丁美洲的哪一部分呢?

自然,這仍然是無法知道的!

木蘭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隨著王大通進了客廳,那客廳十分寬大,但是由於地板和墻上,都鋪滿了一種棕紅色的木條之故,是以看來,十分陰森。

王大通讓他們在客廳中坐了下來,自己便向一扇門走了進去。

這時,客廳中除了他們三人之外,便是那四個黑西服的人,再就是那兩個印地安人,使人疑惑他們是木頭人也似地站著一動也不動。

木蘭花輕輕地碰了碰兩人,示意他們兩人,要耐心等下去。

他們足足等了十五分鐘,才聽得一陣異樣的腳步聲,傳了過來,說這腳步聲異樣,是因為它一下輕,一下重,重的時候,“托”,“托”有聲,像是用重物在用力地撞擊著地板一樣。穆秀珍忍不住問道:“蘭花姐,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裝有木腿的人。”木蘭花鎮定地回答。

木蘭花這一句話才出口,腳步聲已到了門前。

他們三人。一齊抬頭向門口看去,只見在門口,站著一個樣子怪到了極點的怪人,那人的身形,極高極高,總在六尺半以上。

他穿著一套西服,這套西服,一望便知道是極其名貴的貨色。

但是,第一流的叫服裁剪師,也沒有法子用西服來改善他的怪相。

他的左腿一定是齊股斷去的,而且,一定正如木蘭花所料的那樣,他是裝了一條假腿,因為他的左半邊身子,呈現一種異常的僵硬,而且,他的身子向右微側,以致看來,他的身子像是隨時可以向右傾倒下來一樣,更增異相。

那是因為他的臉上,已滿是疤痕的原故。他臉上究竟有多少傷痕,也是難以數得清的,但只要從池的兩道眉毛來看,以看出傷痕之多了。

奇怪的是,他的雙眼和鼻子,居然能保留了下來,從他的雙眼,炯炯有神以及他鼻子的高挺來看,在他的臉上未有那麼多的傷痕,和他的腿未曾斷去之際,他一定是一個出人頭地的偉男子。

當他走進來之後,王大通跟在後面,他高聲道:“三位,這位便是——”王大通的樣子本來也是十分神氣的,可是這時,不知怎地,他竟像是一個小丑一樣,那怪男子雖然醜極,但是卻另有一股氣勢,王大通講了一半,他一揚手,便令得王大通也講不下去,那怪漢子又向前走出了兩步,然後,以十分標準的英語,道:“歡迎,歡迎三位前來!”

木蘭花等三人,仍然坐在沙發上。

木蘭花冷冷地回答道:“你是什麼人?”

那怪漢子已經伸出了他的手來,他當然是準備和木蘭花等三人握手的。可是三人根本不去理睬他,甚至也不站起來,這使得他窘了一下,而且,他的心中,顯然大有怒意,因為他臉上的幾個疤痕,曾因此而發紅,他慢慢地放下手,又走前一步,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這時,他是面對著三人的,他和三人間的距離,大約八尺。

他坐下了之後,才道:“我是一名阿拉伯人,從小在英國受教育,以前曾是一個著名的探險家,現在我創設一個組織,是專以勒索來謀財的。”

他講到這裡,頓了一頓,才又道:“你們可以叫我孤先生,這樣的自我介紹,可令你們三位,感到明白和滿意了麼?”

在他講話的時候,穆秀珍只是個耐煩地移動著身子,但是,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卻同時以敏銳的目光,在打量著孤先生。

等到孤先生在講完,他們兩人。互們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雖然沒有講話,但是他們都知道,自己在這短短的兩分鐘內,對孤先生的印像是一樣的。

孤先生毫無疑問,是一個極有學問,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而且,他的聲音之中,充滿了過份誇張的自信,可知他是個野心極大的人。

他既然聲稱,已創設了一個以勒索為主的組織,那麼可以相信,這個組織,一定是一個世界性的大規模犯罪組織了。

木蘭花緩緩地道:“已經足夠了,孤先生,我們不明白的是,你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將我們綁架來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卑鄙的手段?”孤先生似乎覺得十分驚愕,“綁架?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我本人實在不明白,可以請你解釋麼?”

“哼,”木蘭花冷笑了一聲,“你可以問王博士。”

“王博士。”孤先生轉過身去,叫了一聲。

他只不過是叫了一聲,可是王大通的身子,卻劇烈地發起抖來,他幾乎不能向前走來,而他的臉色,也變成了死灰色。

當他來到了孤先生面前的時候,他簡直已和一個死人差不多,他勉強鎮定心神,道:“孤先生當我接到了指令,我……知道他們三位,是不會肯應邀前來的,所以——”孤先生揚了揚手,道:“你可曾將我的請柬送去?”

“沒……沒有。”王大通汗流滿額。

“說下去!”

“他們三位,是專和我們這樣性質的組織為難作對的,我……我想他們不會肯接受邀請,所以我和部下商議,我們——設下了一條很好的計謀,引他們來偵查我們,然後,我們……就用麻醉藥令他們昏迷,這……才順利將他們三位請來的……孤先生。”

王大通這時候,那種駭然欲絕的樣子,連得木蘭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也代他不好過起來,都希望別提這件事了。

可是,看孤先生的樣子,顯然不肯就此干休!

第七章

他發出了幾下冷笑,道:“你可知道你犯了幾件錯誤?”

“孤先生,”王大通哀叫了起來,“我為了完成任務,不得不這樣,孤先生,我已將他們三人請來了,不是麼?這任務太難完成,我已完成了!”

孤先生的面上,仍然是鐵板著,毫不動容,他等王大通講完,才道:“你犯了三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第一,不執行我的命令;第二,擅自主張;第三,你竟然得罪了我亟欲相見的三位貴賓——”他講到這裡,突然高叫了兩聲,像是在叫人。

正在木蘭花他們不知道孤先生這樣高叫一聲是什麼意思間,那兩名印地安人,已然大踏步地,向前走了過來,來到了孤先生的前面,由此可見,剛才高叫聲,便是在叫喚他們。

一見到那兩個印地安人,工大通整個人像是軟了一樣,“撲”地跪了下來,叫道:“孤先失,不要處罰我,不要處罰我!”

孤先生卻冷冷地道:“我判你在紅樹上被綁三日;然後,用一隻毒蜘蛛去取你的性命!”他接著,又抬起頭,用木蘭花等三人所聽不懂的語言,向那兩個印地安人,講了幾句話,那兩個印地安人一伸手,一邊一個,已將王大通挾了起來。

王大通的聲音,在剎那之間,變得淒厲之極,他叫道:“不要紅樹,不要將我綁在紅樹上,現在就用毒蜘蛛咬死我!”

可是他的叫嚷,一點也不起作用,那兩個印地安人將他挾著。

拖了出去,拖出了很遠,已離開了屋子,還可以聽到他淒厲的叫聲。木蘭花、高翔,都緊蹩著雙眉,穆秀珍忍不住問道:“喂,紅樹是什麼玩意兒?何以他寧願立刻死。紅樹可是吃人的樹麼?”

“不是,穆小姐,將人活生生地破吃人樹消化掉,也是我們組織的處罰犯錯誤的人的方法之一。但是他的罪太重了,所以要被梆在紅樹上三日。”

“那麼紅樹究竟是什麼?”

“是一種會分泌出異樣毒汁的樹,你們該知道,在海地,有著世界上最神秘的一切,這種樹,是任何地方所沒有的——”孤先生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

穆秀珍由於心急想知道紅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並沒有去注意別的尤關緊要的話,但是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卻都聽到了他講話的時間,提到了“在海地”這三個字。海地是西印度群島之一,海地是一個島的總稱,這個島的面積,雖然只有兩萬八千平方裏,但是它卻有兩個國家,東部是聖多明各共和國,西半部則是海地共和國。

海地的確是一個極其神秘的地方,它的中部山嶺、森林地帶,可以說是從來也未曾有人到過的,在海地,巫教盛行,有著種種不可思議的怪事。

孤先生的話中,既然提到了海地,那麼,如今他們是在海地島上?

只不過令得木蘭花心中奇怪的是,海地島上的土人,大多數是黑人,固然也是印地安人,但是卻不多,而且大多數是在深山叢林中的野蠻部落。

然而,剛才那兩個土人,卻是印地安人。

那麼,他們如今是在海地島的哪一部分呢?

木蘭花趁孤先生略頓了一頓之際,立即反問道:“海地?你說我們已經從東半球來到了西半球?現在是在海地島上?”

“是的,該死的王大通竟未曾告訴你們麼?”

“沒有,我們一直不知道。”

“太該死了,這傢夥應該在紅樹上綁上七天!”

“行了”,”穆秀珍實在忍不住了,“紅樹究竟是什麼?”

“那種樹,分泌出來的毒液,在碰上了人體之後,會發生極難忍受的痛癢,是以,當一個人被綁在紅樹上之後,他——”孤先生還沒有講完,穆秀珍便已有全身發癢的感覺,尖叫道:“別說了!”她陡地站起來道:“這人雖然可惡,但也不應該受這樣殘忍的處置!”

孤先生略抬起頭來,道:“你可是在代他說情麼?”

“是的。”穆秀珍大聲回答。

孤先生轉過頭去,立即有一個黑衣人走近來,孤先生只冷冷地講廠四個字,道:“立時處死!”

“是!”那黑衣人應了一聲,匆匆走了出去。

孤先生搓了搓手,道:“好了,三位,我們之間的誤會,可以說不存在了,三位對我的指責,全是王大通犯了錯誤的原故。”

高翔道:“那麼,你仍然未曾講明你請我們來的用意!”

孤先生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幾步,才道:“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先請你們三位去看一點東西,我是絕對誠意的,請!”

他向著一扇門,伸了伸手。

高翔三人,互望了一眼,又都點了點頭,那表示他們三個人,都同意進去看看孤先生要給他們看的東西。而事實上,這時候他們三人的好奇心,也已到了極點,他們都想弄清楚,孤先生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而且,請他們轉過半個地球,究竟是為了什麼。從那扇門走進去,是一條走廊。

他們走過了那條走廊,來到兩扇極大的橡木門面前,孤先生踏前一步,拉開了這兩扇門,裏面是一間十分寬大的房間。

這間大房間的天花板,全部是玻璃的,陽光可以直接射進來,是以光線極其明亮,而這間房間之奇,也可以說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了。

房間的左角落,是一個十分完整的實驗室,有著各種儀器,而且,還有一具相當巨型的電子顯微鏡。但是在另一個角溶,則種滿了植物。

植物小的,是種在杯子中的,大的,直接種在地上,高達丈許。

而在兩面的角落中,則是許多大大小小的籠子,養著許多東西。

而當人向那些養著的東西,一看,卻令人禁不住噁心,那是蜿蜒游動的響尾蛇,五色斑斕的毒蜥蜴,可怕的,長著長毫的毒蜘蛛,以及其他許多叫不出名堂來,但是一看便知道是劇毒的昆蟲和毒蛇!

孤先生繼續在向前走去,但是他們三人,卻在門口停了下來,從那些動物來推測,那些植物,當然也全是有毒的了。

這間看來明亮、寬大的房間,竟充滿了毒物!

在這樣的情形下,是任何人都會止步的!

孤先生向前走出了九步,顯然已發覺他們並沒有跟進來,是以停了一停,道:“三位不必擔心,這裡的一切,雖然毒,只要你不去碰它們專它們也是不會害人的,你們看,這個毒菌,多麼美麗?”他拿起一個盆,盆中長著一隻拳頭大小,紅、黃交錯,半圓形的毒菌,那毒菌的紅色和黃色,實是鮮艷到了極點!

孤先生將盆子遞到了三人的面前,道:“這種毒菌,即使在海地也是十分稀少的,土人稱它為惡魔的化身,這毒菌放在水中煮,煮出來的水,足可使十幾個人死亡。”

“你弄了那麼多的毒物在這裡作什麼?”穆秀珍問,“日日和這些毒物為伍,不覺得害怕麼?”

“穆小姐,我認為世上最毒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人,人的心最毒,穆小姐,你日日和別人在一起,你害怕麼?”

穆秀珍呆了一呆,她實是未曾想到,孤先生這種人,居然對這個問題,會給以她一個如此意味深長,值得體會的回答的。

“而且,”孤先生繼續著,“我對這一切有興趣,我是一個毒物專家,研究毒物,這本來是我最有興趣的一件事情!”

木蘭花突然沉聲道:“孤先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

“講!”

“十年之前,美洲毒蛇研究中心會的會長,是一個——”木蘭花的問題,還沒有完全問出來,可是孤先生的身子便已突然一震,他這一震,是震得如此之劇烈,以及他手中的花盆,落了下來。

那花盆落在地上,“拍”地打碎,這個顏色鮮艷之極的毒菌,也向外滾了出來,滾到穆秀珍的旁邊,穆秀珍尖叫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孤先生連忙道:“請跨過它,來,我還有一點東西,是要給三位觀看的,來,請走過來,別踏到它。”

他竟不讓木蘭花再將她的問題問下去。

但木蘭花也不再說什麼,只是依言向前,走了出去,在實驗室範圍內的一組沙發上,坐了下來,孤先生又道:“我在研究各種有毒的植物的過程中,發現了一點,那便是,不論是動物或是植物毒素的基本細胞結構,都是一樣的。”

穆秀珍又想發問,但木蘭花卻示意她別出聲。

“經過八年的研究,”孤先生繼續說著,“我已成功地掌握了這種細胞的繁殖方法,也就是說,我發明了活的毒藥!”

他望了三人一眼,“或者,活性毒藥這個名詞以前沒有任何人提出來過,你們聽來,可能不怎麼了解,但這實在是很容易明白的。我用一種特殊的方法,使毒細胞在得不到水份的情形下,不能繁殖,但當被壓制的毒素細胞,一遇到水的時候,它便以每秒十六倍的速度,進行幾何級數地增加,所以,只要——”“只要十分之一克,就可以使一億加侖的水,變成有毒,是不是?”高翔不待他講完,就接了上去。

“高先生講得對,這種毒藥,使我們的勒索工作有了名目,在任何蓄水湖中,我們只要投下極少量的活性毒藥,湖水變成有毒了,而且,整個蓄水湖的工程,必然棄置不能再用,因為即使把水放清,但只要還有一滴水在,再放水進去,毒性細胞的繁殖,仍可以使湖水在短時間內變得有毒的。”

木蘭花冷冷地道:“你講得對,最毒的是人的心!”

孤先生站了起來,轉過身去,道:“或者我的心還不夠毒,如果我的心夠毒的話,或許,我也不用請你們三位前來了。”

三人都不出聲。

因為他們知道,孤先生快要講到正題了。

關於那種毒藥,他們三人可以說不感到新奇的刺激,因為他們早已知道有這種毒藥存在了。他們真正感到興趣的是,孤先生將他們請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孤先生停了一會之後,又轉回身來,道:“你們當然知道我是如何進行勒索的了,我勒索的數字不很多,因為我可以勒索的對象太多了。可是,到如今為止,我勒索工作,進行得不怎麼順利,真的將款項交出來的城市,不到百分之二!”

孤先生苦笑了一下,道:“老實說,維持這個組織的龐大的費用,若是只有這百分之二的收入,那是絕對不夠的,我或許應該真的將毒物投入某一個城市的蓄水湖中,造成大量的死亡,那麼,我以後的勒索工作,進行起來,便會順利得多了!”

木蘭花等三人,都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的確,如果他那樣做的話,那麼,就算他要的代價再高,只要是低過再造一個蓄水湖的工程費的話,只怕他都可以得手的!

這可以說是一個世界性的大危險!

木蘭花想講些什麼,可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她實是不知道講些什麼才好,是以她動動嘴唇,並沒有發出聲音來。

“可是直到如今為止,還沒有這樣做!”

“直到如今為止,你還未曾講出來,你要見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穆秀珍霍地站了起來,氣呼呼地向他喝問著。

“我就要講到了,我雖然一直在這裡進行研究工作,但是我的組織,在近年來卻擴展得相當快,世界各地的事情,我全知道,所以,關於三位——‘東方三俠’的大名,我也是不止一次地聽到,三位的才能,使我感到極度的欽佩和敬仰。”

他講到這裡,向木蘭花望了一眼,又道:“我的欽佩看來是值得的,木蘭花小姐,剛才你不曾問完的問題,已證明你是一個極聰明的人!”

木蘭花道:“你也是,孤先生。”

孤先生這時,這樣講法,等於是向接地在回答木蘭花剛才的那個問題一樣。可是,事實上,木蘭花剛才的那個問題,只問到一半,便被打斷,而孤先生居然能夠猜到木蘭花想問的究竟是什麼,那麼不用說,他自然也是一個極聰明的人了。

孤先生即欠了欠身:道:“謝謝你的稱讚,我想,我的意思三位應該已明白了,我是想猜三位作環球的旅行,在每一個城市,向該市的政府,去施加壓力,使我能夠順利地得到款項!”

不等木蘭花阻止,穆秀珍已然怪叫了起來,道:“你在放什麼屁?你以為我們三個人,會去從事這種卑鄙的勾當麼?”

可是,孤先生卻像是根本未曾聽到她的辱罵一樣,仍自顧地道:“每一個城市,在付繳了款項之後,便絕不再受勒索,而你們三人,可以平分十分之一的收入,我必須提醒你們,即使是十分之一,當你們的環球旅行完成之際,也是一筆極其可觀的數字了。”

穆秀珍又待破口大罵,但是木蘭花這次卻及時阻止了她,木蘭花站了起來,道:“孤先生,如果你真是誠心誠意請我們來,那麼,請你立即送我們回去。”

孤先生呆了一呆,他揚起了手來,道:“你還沒有時間來考慮我的提議過。”

木蘭花凜然道:“這是一個根本不必考慮的問題。”

孤先生嘆了一口氣道:“那我表示很遺憾。”

“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準備送我們回去?”

“不,不,恰恰相反,我可以立即送你們回去,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們,如果我得不到你們三位的幫助,那麼,逼個得已,我就只好先在某一個城市的蓄水中下毒了,我想,三位一定已知道,我心中決定的,是那一個城市了吧!”

高翔怒道:“你竟用這種卑鄙的——”孤先生立即接了上去,道:“勒索手段,是不是?這可以說是對你們的一種勒索,別忘記,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勒索組織的創始人!”

他居然笑了笑,露出了他一口堅強而潔自的牙齒,這一口閃耀著白光的牙會,配著他那張滿是傷痕的臉,使他看來,像是一頭野獸。

他們之間,沉靜了片刻,還是孤先生開口,道:“我想,這個問題,多少是值得考慮一下的了,木蘭花小姐,對不對?”

木蘭花的聲音,十分低沉,她道:“對的。”

“那麼,好,我將以三天時間,給各位考慮,”他一面講,一面向外面走去,“這三天之內,三位是我的嘉賓,你們在這裡,完全可以自由行動,由於海地是一個極神秘的地方,而且,這幢屋子,又是建在著名的有毒樹木的森林中,所以我勸各位最好不要亂走,同時,就算三位能夠通過樹林,到達海邊,也是沒有用的,這裡絕不會有船隻來,而且,這裡的沿海一帶,是著名兇惡的虎鯊出沒的地點。”

他講到這裡,已到了門口。

在門口,他停了一停,又道:“我知道,以三位的能力而論即使現在手無寸鐵,但是要毀滅這裡的一切,也是可以做得到的。但是,三位如果這樣做了,那麼,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將沒有水可喝了,我會命令我在各地的部下,一齊將活性毒藥,投入所有的水源之中!”

他腳步沉重地向外走了開去,留下了木蘭花等三人在那間房間中。木蘭花向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做了一個手勢,也走了出去。

他們才走出了那間房間,便看到一男一女,兩個黑人,向他們鞠躬,道:“三位,我們能為你們做任何事情,三位儘管吩咐好了。”

“請帶我們到你主人替我們準備的房間去。”

“是。”

那兩個黑人在前面走著,不一會,便將他們帶到了一間陳設得十分華麗的房間之中,那兩個黑人又道:“這是兩位小姐的房間,那位先生的房間在隔壁。”

“行了,”木蘭花揮手,“你們去吧!”

那兩個黑人,又深深地鞠躬著,走了出去。

木蘭花先將門關上,高翔則已在檢查著這房間,看看可有隱藏著的偷聽器,或是裝得十分巧妙,不易發覺的電視攝像管。

可是,木蘭花關好了門,立即道:“高翔,我看你不必浪費時間,這裡是不會有偷聽器等等東西的,孤先生不會用這種東西的。”

“為什麼?”

“因為他還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匪黨首領。”

“蘭花姐,你這樣講,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他和我們以前所接觸過的那些非法組織的首腦人物,截然不同,這也正是最棘手的事情,我簡直想不出用什麼方法來對付他,因為他絕不對我們使用武力,他甚至可以立時送我們回去!”木蘭花講到這裡,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從來也沒有看到過木蘭花連連嘆息,受到過這樣的困擾,他們自然更想不出有什麼對付的方法來。

木蘭花在講了這番話之後,不再說什麼,只是來回踱著步,而高翔和穆秀珍,則都以焦急的眼光,望著木蘭花。

好一會,木蘭花才開口。

但是,她講的話,卻令得他們兩人,都感到十分失望。

她道:“明天再說吧,你看,天色已漸漸黑下來,我們都應該好好地睡覺了,在疲倦的時候,思想遲鈍,是想不出什麼來的。”

高翔並不表示異議,他退了出來,進入了他的房間,房間的陳設,同樣華麗,他在洗了一個冷水淋浴之後,倒頭便睡。

到了半夜時分,他被一種恐怖的聲音所驚醒過來!那種聲音。

聽來像是有幾百人,在被烈火活生生地焚烤時所發出來的慘呼聲一樣!

高翔是被那種恐怖的呼叫聲,驚得自床上直跳了起來的!不是,當他跳了起來之後,那種將他由睡夢中驚醒的聲音,卻已消失了。

四周圍是如此平靜,而且一點聲音也沒有,這種情形,使高翔疑心剛才那種恐怖的聲音,實際上並沒有發生過,而只是他在夢中聽到的。

但是,在夢中聽到的聲音,會如此真切麼?

他略呆了一呆,來到了窗邊,拉開窗簾,向外看去。

外面是一片黑暗,簡直什麼也看不到,高翔呆了一呆,他的一枚戒指上,突然發出了輕微的“滋滋”聲,高翔連忙按下了一個小小的掣鈕。

木蘭花的聲音,從那枚戒指中傳出來:“高翔,聽到剛才那怪聲了麼?”

“聽到了,我以為做夢呢,那是什麼聲音。”

“別緊張,那可能是森林中的土人,在從事一種什麼儀式,我想那種怪聲是一種特殊的樂器所發出來的——你聽,現在又有點鼓聲了。”

高翔仔細側耳聽去,果然聽到了一下又一下沉緩的鼓聲,緩緩地傳來了過來。經過木蘭花一解釋,高翔的確不再那樣緊張了。

但是他仍低聲問道:“蘭花,我們怎麼樣?你可有什麼打算?”

木蘭花的回答,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木蘭花道:“你急什麼,我們不是有三天的期限麼?一切等到三天之後講好了。”

高翔還想說什麼時,戒指中傳來極其輕微的“拍”地一聲,顯然是木蘭花不願再講下去了。高翔自然也可以主動地找木蘭花通話的,只要在三里之內,而無線電波又不受到阻礙的話,他們手上的微小無線電對講機,就可以通話的。

但是高翔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他來到了床邊,躺了下來。

第八章

外面除了那一下又一下的鼓聲之外,靜到了極點,高翔睜大了眼睛,一點睡意也沒有。過了十分鐘,他突然欠身坐了起來。

他突然感到,自己在這裡耽下去,在三天之內,一定是想不出什麼對付孤先生的方法來的,因為孤先生完全佔了上風!

孤先生甚至不怕被害(看來他也不想保護自己),他已揚言,如果他被殺害,那麼他的部下,一定會使世界上大部分的食水、變成有毒!到那時候,世界上的混亂,實在是可想而知的了。高翔不知木蘭花有什麼打算,但他覺得自己至少應該去偵察一下孤先生的行動,使得自己可以找到對付他的法子。

高翔一想到這裡,更加睡不著了,他輕輕地走了起來,來到了門旁,小心地旋轉著門鈕,將門推開了一寸,向外望去。

外面十分靜,燈光昏暗,一個人也沒有。

高翔並不知道孤先生睡在那一間房間中,但是他卻知道孤先生一定是在這間屋子中的,對高翔而言,要在屋中找一個人,那實在不是難事。

他出了房間,向前慢慢地走著,先來到了那個大客廳中,然後,他走進了當他們剛到達時,孤先生走出來的那扇門中。

他進了那扇門之後,立時背靠門而立。

門內,是另一條走廊,他這時所站地方,光線十分黑暗,使他的身子,幾乎完全隱沒在黑暗之中,但是在前面十五尺處,卻有一盞燈光亮著。那盞燈是在另一扇木門之前的,而在那扇木門前,有一個印地安人,正像是塑像一樣地站著,一動也不動。那印地安人穿著彩色羽毛編成的裙,上身赤棵,肌肉盤虬,使人一看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力大無窮的大力士!高翔屏住了氣,等著,他足足等了五分鐘之久,那印地安人才轉了一轉身子,高翔連忙趁機貼著墻,前進了三尺。

然而,那印地安人立時回復了原來的姿勢,高翔不得不站定身子,他心中苦笑了一下,因為如果他要依靠那印地安人轉身調整姿勢的空隙前進的話,只怕到天亮,也是不能進那扇門的了。而且,這時他因為在陰暗之中,所以那印地安人才未曾發現他的。

如果他再向前去,到達了燈光的照射範圍,除非他會隱身法,否則,他是萬萬沒有可能再不被那印地安人發覺的!

他要想前去,必須另想辦法。

高翔慢慢地抬起右腳來,右手再向下伸去,去接近右腳的腳跟,幸而這時他背靠墻而立,否則在這樣的姿勢下,他一定是無法站穩的。

他的手指,慢慢地推開了鞋跟,取出了一隻如同醫生用的注射筒相似的東西來,然後又推上了鞋跟站好,他的動作異常小心,一點聲音也沒有。

他將那東西拿在手中,心中不禁感到十分好笑。

用為那東西,是一個小型吹筒,將之放在口中,用力一吹,便會有一枚染有強烈麻醉劑的毒針、向前疾飛了出去的。

毒針的射程是十五尺,那印地安人這時,正在射程之中。高翔此時心中之所以會覺得好笑,是因為印地安人本來是吹筒的發明人,而他而今卻要用印地安人最拿手的武器來對付印地安人,這的確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他將那吹筒含在口中,瞄準了那印地安人古銅色的,肌肉結實的胸口,猛地一鼓氣,“嗤”地一聲,向前疾吹了出去。

一枚細小的毒針,立時以極高的速度,向前射出。

當高翔吹出了那一口氣之際,所發出的“嗤”一聲響,雖然輕微,可是已足夠引起那印地安人的注意了,他立時抬起頭來。

但是,當他抬起頭來之後,那枚小針已經射中了他的胸口了,他立時又低聲向他自己的胸口望去,同時,伸手去拔那枚小針。

可是,小針一射中,強烈的麻醉劑,便己進入血液的迴圈,四下擴散,迅速地發生了抑制神經活動的作用。

那印地安人的手還未碰到胸前的小針,身子便已開始晃動起來。那印地安人的體重,至少達兩百五十磅,如果他砰然跌在地上,所發出的聲音,一定是十分驚人的,是以高翔連忙一連幾下,向前竄了出去,在那印地安人還未倒地之前將之扶住。

那時候,麻醉藥的作用,已經完全發揮了。

是以那印地安人絲毫也沒有反抗。高翔扶著他的身子,將他輕輕放了下來,使得他躺在地上。也就在高翔蹲下身子來,將那印地安人平放在地上之際,他才發現那扇門內的房間,是還亮著燈的,因為那燈光從房門下面,透了出來。:高翔一看到房門縫中有燈光透出,他的心中不禁十分躊躇,因為他是假定孤先生正是在那扇門內的,如今這樣的情形,表示他還未曾睡著。

本來,高翔是想前來窺伺孤先生的行動的,孤先生未曾睡,應該正合他的心意才是。可是,問題在於他有什麼辦法,可以推門而入,而又不紡孤先生知道呢?除非孤先生不在房間之內,否則,可以說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高翔在門外呆立了片刻,仍然沒有主意。

他曾想到過要繞到屋子外面去,從窗口窺伺。

但是,這扇房門是在走廊的盡頭,要繞出屋子去,才能到達那間的窗前,高翔知道,那是十分費手腳的一件事。

所以,在想了一會之後,他貼地伏了下來,從門縫中間內望去,他只能看到離地一寸情形,那像是一間臥房,而且,當他的一隻耳朵貼在地上之後,他也可以聽出,房間內正有沉緩的腳步聲傳了出來,而那種輕重不勻的腳步聲,毫無疑問是屬於孤先生的。

高翔希望孤先生會踱到門前來,那麼,他可以利用小吹筒吹出毒針,毒針只要射中孤先生的足跟,也可以令他中毒的!

可是,孤先生似乎沒有向門走近來的意思。

高翔等了許久,足有半小時之久,正在幾乎已想放棄的時候,孤先生來了,孤先生向門口走近來了,高翔連忙將吹筒向口中含去。

可是,也就在那一剎那間,令得高翔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孤先生一來到門前,那門立即發出了“卡”地一聲,向外推來。

一般的房間,總是向房內拉的,可是那扇門,卻是向外推來的,高翔正貼著門站著,門向外推來,“砰”地一聲,重重地撞在他的頭上!

高翔連忙向外一滾,滾了開去,忍住了頭上的疼痛,一躍而起,他的反應雖然快,可是當他站直了身子之後,看到孤先生已經在他的面前,正以一種十分不屑的神情和眼光望著他的時候,高翔心中的尷尬,實在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孤先生對高翔會在他門外這一點,顯然也有點意外,他也驚呆了好一會,才冷笑地道:“高先生,你在我什麼東西麼?”

高翔唔唔地望著,他實在不知怎麼回答才好。

“高先生,”孤先車又冷然道,“你大可不必這樣的,我這裡可以說是不設防的,這個人並不是守衛,只不過是準備隨時應我之請去做事的而已,你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我制住——並不是說我沒有反抗的力量,而是在熱帶原始森林中,和幾乎所有毒蛇猛獸搏鬥了十年之後,我對於人,已沒有反抗的反應了。”

高翔只得帶著苦笑地站著。

“現在,你準備怎樣?”孤先生問。

“我,”高翔覺得這樣一直不出聲,也不是辦法,是以他開始回答,“我想來對你說,我們其實是根本不必考慮的。”

“我既然已說三天之後再談這個問題,你何必這樣心急?”孤先生一面說,一面已轉過身,向房間內走了進去。

高翔見他轉過身去,松了一口氣,他趁機去打量那間房間,那的確是一間臥室,整間臥室中,最觸目的是一張極大的相片。

那張相片足足有兩尺乘四尺大,挂在床頭。

照片中是一個美人兒,那的確是一個美人,任何人看到了都會毫不猶豫地那樣說的,高翔還想再看清楚些時,“砰”地一聲,門已關上了。

高翔覺得十分沒趣,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正當他準備推門而入時,木蘭花的房門忽然打開,穆秀珍探出了頭來,低聲道:“喂!”

高翔忙道:“你還沒有睡?”

“沒有,快來,蘭花姐叫你!”

高翔連忙向她們的房間走去,穆秀珍一等高翔走了進來,便關上了房間,扮了一個鬼臉,笑道:“高翔,剛才為什麼像做錯了事的學生一樣?”

高翔陡地一呆,但是他立即明白了,他忙道:“原來你們也出去了?怎麼我一直也不知道?蘭花,剛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麼?”

木蘭花微笑著,點了點頭。

穆秀珍伸手向高翔的鼻尖一指,道:“都是你,壞了事,要不然,我和蘭花姐兩人,嘿嘿,可有很多事可以做了!”

“秀珍,別胡說!”木蘭花連忙阻止她再說下去。

“秀珍,”高翔也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會引咎自責的話,那你可大錯而特錯了,就算不是我,你們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的!”

木蘭花揚了揚手,本來,穆秀珍還要開口的,但是一見木蘭花揚手,她立時不出聲了。木蘭花沉聲道:“高翔,你做得很好,剛才,你看到了孤先生臥室,我也看到了,我的一項懷疑,在看到了孤先生的臥室之後,已徹底地解決了。”

高翔不禁莫名其妙。

剛才,看到孤先生臥室中情形的時候,他是站在房門口的,木蘭花當然是站在走廊那一端的門前,連木蘭花也看到可以解釋她心中疑問的東西,他一定也看到的,但是他卻沒有什麼印象。

木蘭花望了他片刻,才道:“那幅相片。”

“是的,相片是一個美人兒。”

“不錯,那是他的妻子,是被他親手扼死的,因為那美人有了新的戀人,他很愛的妻子,所以他雖然親手殺死了他的妻子,卻還將他妻子的相片。放得那麼大,挂在床頭!”

木蘭花講到這裡,停了下來。

高翔和穆秀珍人, 全都以充滿了懷疑的目光, 望定了他,穆秀珍忍不住道:“蘭花姐,你不去寫小說,實在是可惜了的。”

高翔也道:“蘭花,你的想像力,未免……”

“未免太豐富了些,是不是?”

“是的,你憑什麼這樣講?”

“我注意過一切犯罪案件,一切稀奇古怪的新聞,那是我從小的嗜好,當秀珍和小朋友在打波子的時候,我已經有我自己‘資料室’了,我剪存一切有關這方面的資料,當然,我也清楚地記得,十年之前,南美洲毒蛇研究中心主任孤克博士,謀殺他的妻子文妮之後,神秘失蹤的那件事!”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們兩人臉上懷疑的神色,已不再存在了,而代之以十分欽佩的神色。

“我一見到他,就想起孤克博士,因為在新聞圖片中,孤克博士便是這樣一個高大軒昂的人,他如今自然已變得誰也認他不出了,可是當我問及孤克博士的時候,他陡地震了一震,你記不記得?”木蘭花娓娓地敘述著,高翔和秀珍連連點頭。

“等到看到了那張相片之後,他的身份再明白也沒有了,因為他的妻子是如此之美麗,給我當時之印象,是極其深刻的。”

高翔吸了一口氣,道:“你分析得十分對,蘭花,他的身份已弄清楚了,可是,可是我看不出這對我們目前的處境有什麼好處。”

木蘭花不再講話,她只是背負著雙手,在房間中來回地踱著步,穆秀珍不耐煩起來,道:“這傢夥,他殺了老婆,心中一定十分害怕,我們去直斥其非,只怕他就會害怕我們了。”

高翔低聲道:“秀珍,蘭花正在想辦法,你別打擾!”

穆秀珍不服氣,一瞪眼,道:“我不是在想辦法麼?”

高翔知道穆秀珍的脾氣,若是和她爭下去,只怕爭到天亮也沒有個完,是以連忙道:“是我說錯了,小姐,你可千萬別生氣。”

高翔這樣一說,穆秀珍反倒笑了起來。

木蘭花也在這時停止了踱步,道:“我們落在匪徒的手中,再從匪巢中逃出來,也不止一次了,可是這一次,情形卻和以往大不相同。”

高翔道:“是的,我們雖然身在匪巢,可是,這裡卻沒有任何防衛,也沒有監視,然而我們卻也沒有法子逃得出去!”

“麻煩就在這裡!”穆秀珍也講了一句。

木蘭花嘆息了一聲,道:“孤先生這人,是十分不正常的,他當年在殺死了他的妻子之後,便立即逃亡,來到了這裡,這十年來,他一直隱居這裡,我相信,他甚至未曾離開過這裡一步!”

“這不可能吧,他在這裡建立了這樣完美的實驗室,而且在世界各地,都建立了他這個勒索組織的支部,他怎可能未曾離開這裡?”

“這些事,都可以由一個得力的助手代辦的,據我進一步的估計,幫他建立了如今這樣局面的那個人,可能已死了。”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都沒有再提出疑問。

因為他們知道,木蘭花既然這樣講法,那一定是有根據的,而且,她也會立即解釋她這樣構想的根據,實在是用不著問的。

果然,木蘭花又道:“你們想,如果他肯離開這裡,為什麼他不自己來見我們,也不派助手來,卻要我們前來呢?”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點頭,表示同意。

木蘭花繼續道:“這一切,一定是最近兩三年的事,我相信他當年逃到了海地之後,一直是在叢林之後,過著和文明隔絕的生活的,所以,他才會失去了一條腿,和在身上添了這許多傷痕,同時,也使得他的心理,變得更孤僻,更不正常。”

木蘭花講到這裡,笑了一下;道:“我講了這許多話,你們一定似為我言不及義了,是不是?為什麼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去分析他的心理狀態呢?”

“是哪,為什麼呢?”秀珍問。

“那因為這種分析,可能導致一個結論,也可以說是一個可能,那便是,他在逃亡之後,不是根本沒有機會知道被他謀殺的人結果怎樣,便是他故意去逃避知道他親手製造的謀殺的結果,也就是說,如果這時候,他的妻子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會以為自己當年並沒有殺死她的!”

“可是,他的妻子的確已經死了哪!”

“是的,已死了十年了,但是,他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竟知道了他根本未曾殺人,那麼他心中的乖戾之氣,便會消失,他進一步的犯罪意念,或者也會打消的。”

“你說得很有理,”高翔接上了口,“可是,要該他憑空相信他的妻子根本沒有死,這件事情,只怕沒有什麼可能。”

木蘭花又來回踱了幾步,道:“明天,我將有一個提議向他提出,我必須向他請求離開這裡半個月,而你們兩人,則留在這裡作為人質。”

“他肯麼?——

“我想他會肯的,第一,因為他手中握著王牌,他所握的這張王牌,是我們沒有法子勝過他的,而且,他也的確需要用得著我們。”

“你去作什麼?”

“如今我的思想還十分亂,”木蘭花避而不答,“我必須在離開這裡之後,好好地想一想,而你們在這裡,切不可有意外的行動,高翔,甚至像今晚這樣的行動,都會壞事的。”

木蘭花在講最後幾句話的時候,神情和語氣,都極之嚴肅,令得高翔也緊張起來,道:“是,蘭花,我一定聽你的話。”

木蘭花又嘆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可以說極之扎手,一處理得不好,便出大亂子,你們一定要小心不生事才好。”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再答應了一遍,高翔見木蘭花沒有什麼別的話要說,便向她告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朦朧睡去。

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已是陽光普照了,他拉開了窗簾,意外地看到孤先生和木蘭花,穆秀珍正在窗外的草地上散著步。

高翔連忙推開了窗子,這時候,穆秀珍正俯下身子,去探一朵深紫色的花朵,可是孤先生卻叫了起來,道:“別動,這種花的花莖在斷折之際,所分泌出來的液汁,是可以引起全身皮膚紅腫的!”

穆秀珍陡地住了手,看她臉上的神情,似乎還十分不服氣,但是由於這裡的一切,實在太以詭異了,是以她也不敢再去理那朵花。

高翔手在窗檻上一撐,便跳出了窗口。

他聽得木蘭花在道:“我們昨天晚上已商量過了,我要離開半個月,他們兩人在這裡,半個月之後我回來,才能給你明確的答覆。”

“蘭花小姐,”孤先生立時道:“如果你想在這半個月中,帶人來剿滅這裡,或是在世界各地,搜捕與我有關的人員,那你定然是白費心機的。”

“我也相信如果我這樣做是不會成功,但是我卻並不打算這樣,我只是想去做一件你萬萬料不到的事情,這件事,當然和你也有關係的。”

“我想是,因為你將是我手下最得力的人員,任何與你有關的事情,自然也和我有關!”孤先生的詞鋒犀利,絕不讓人。

木蘭花忽然十分神秘地笑了笑,道:“或許,在我回來之時,會帶一個你更希望相見的人來,我只是說或許,因為我也沒有把握。”

孤先生臉上剩餘的半條眉毛,陡地揚了起來。

他的心中,顯然對木蘭花的話,起了極大的疑心,他的心中一定在問,她說的那個人是誰?但是他並沒有問出口來。

他只是急速地向前走出兩步,以背對住了木蘭花,以掩飾他心中對木蘭花那句話所表示的驚疑和不解。他在走出了兩步之後,才道:“好的,你可以離去,但是我只許你半個月,你明白,我實在是可以採用更直接的方法的,對不?”

“我朋白,”木蘭花的聲音十分誠摯,“我也相信你絕不是一個無緣無故肯加害他人的人,你就像是做了一件錯事而得不到原諒的小孩子,反正得不到原諒,就只好一直錯下去了,可是,你的心中,卻實實在在不想再去犯罪的——”木蘭花才講到這裡,孤先生便陡地轉過身來。

在陽光之下,他滿是疤痕的臉,竟變得如此之蒼白!

他望了木蘭花一會,才道:“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我?”木蘭花裝出突然不解的神氣,“我什麼也不知道,嗯,你既然同意了我離去,那麼,請你作一個安排,好麼?”

孤先生的臉色,漸漸地回復了正常。

當剛才他面色大變之際,氣氛可以說緊張到了極點,只有木蘭花才如常地鎮定,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則早已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等到孤先生的面色漸漸恢復正常了,他們兩人才松了一口氣。

孤先生點頭道:“可以的!”他揚起左腕來,對著他的手錶,叫道:“祁先生,請你過來。”

不一會,一個短小精悍的人,便從屋中奔了出來。

孤先生道:“祁先生,這位是木蘭花小姐,你帶她上潛艇,到太子港去,隨便她喜歡到那裏,你都要幫助她,一切費用,都由你支付。”

那位祁先生十分恭敬地回答了一聲。

木蘭花轉過頭來,向高翔和穆秀珍,望了一眼,她雖然未曾開口,但是這,望是什麼意思,兩人卻也極其明白的,是以他們一齊點頭。

木蘭花跟著祁先生走了開去,不一會,便聽得汽車馬達的發動聲,傳了過來,這證明木蘭花已經向著海邊駛去了。

孤先生在草地上緩緩地踱著,忽然問,他問道:“木蘭花小姐為什麼要離開這裡半個月,你們兩人,一定是知道的了。”

高翔立時搖了搖頭,道:“不能這樣說,因為我們知道的,絕不會比你更多。”

孤先生幹笑了兩聲,道:“這樣,看來只有等她回來之後,才能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了。兩位,你們散步的範圍,最好不要離開屋子十碼,但即使是這樣,你們的生命,也是十分危險的,一個月之前,我的最得力的助手,就是因為未曾及時拂開一隻毒蜘蛛,所以喪生了——”孤先生講到這裡,突然伸手在穆秀珍的肩頭之上,輕輕一拂,隨著這一拂,一隻極大的黑蜘蛛,落到了草地上。

孤先生一腳踏了下去,將那只蜘蛛踏死,穆秀珍卻已出了一身冷汗。孤先生又道:“唉,他死了之後,我的所有的業務。等於完全停頓了,所以,我非要你們三位的幫助不可。”

“就讓一切停頓了不好嗎?”高翔反問。

孤先生沒有說什麼,只是向前走去。

第九章

經過了肩領上的那只黑蜘蛛之後,穆秀珍也不敢再在草地上了,她連忙也向屋內走去。

進了屋子,孤先生才道:“對了,在屋子中,至少安全得多了,嗯,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今天晚上,山中的蠻族,有一個盛大的儀式,我可以帶你們一齊去參觀一下的。”

穆秀珍又是害怕,又是喜歡,高翔也想去看看這種難得一見的神秘的儀式,是以他們兩人,在猶豫了一下之後,一齊點了點頭。

孤先生和他們一齊進餐,氣氛好得就像老友一樣。

晚上,上弦月剛一升起,孤先生就來催他們出發了。

他們登上了孤先生的那輛汽車,在開始登上旅途之後,穆秀珍和高翔兩人,才知道孤先生的這輛車子,實在可以說是人類智慧的結晶!

這輛車子,不但可以爬山,而且可以涉水,車內的空氣調節,使得在車中的人,感到十分舒服,而堅固的車身,可以當得起十頭野牛的襲擊!車子在向前駛著,可以說根本是沒有路的,在車前的電鋸,要不時發出噪耳的聲音,將樹和荊棘鋸斷來開路,以供車子前進。

在車子進行了四小時之後,車子終於停在一個山谷之前,那個山谷兩面的峭壁十分高,形式一個天然的門,那門約有一丈寬。在這一丈寬的“石門”上,裝著一個高達三丈的木柵,那木柵全是用一根一根同樣長短的圓木所造成的。

在木柵上,用紅和黑兩種顏色,畫出許多圖案來。這時,月亮已然隱沒了。天色濃黑,但有兩個極高的大火把照耀著,所以可以看清木柵上那種深沉詭異的圖案。

在木柵裏面,急驟的鼓聲,不斷地傳了出來。

處身在這樣原始的處境之中,實在是任何人都不免要心中感到害怕的。高翔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喉嚨,道:“孤先生,你確信你和土人的交情夠好了麼?”

高翔的話,問得十分委婉,實際上他就是在問:你是不是能保證我們的安全,那些原始的土人,會不會對我們不利!

高翔的話才一齣口,那木柵已然打了開來。

鼓聲更急了,兩排土人,跳了出來。

他們全是印地安人,他們的手中,各自持著一柄極長的長矛,矛尖是青紫色的,極其詭異,他們的身上,臉上,也塗抹著各種顏色的花紋。

他們跳了出來之後,發出震耳欲聾的喧鬧聲。

孤先生到這時候才道:“我們下車吧。”

“不,”高翔立時拒絕,“你還未曾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高先生,我既然有辦法使他們和我信奉同一個神,他們當然不會加害你的,但是你們必須記得,你們只是旁觀,不可以發出任何的聲音,最好也不要有特異的動作!”孤先生一面講,一面已打開了車門,跨下了車,他滿是傷痕的臉上,有一種近乎瘋狂的情緒。

“高翔,我們怎麼辦?”秀珍低聲問。

“我想不要緊的,跟他下去好了!”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跟著下了車。

那時候,那兩排土人,已將孤先生包圍住了,土人像是根本未曾發覺高翔和穆秀珍兩人一樣。土人都發出尖聲的呼叫。

土人發出尖聲的呼叫,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都不覺得奇怪,但是孤先生卻也和他們一樣地叫著,跳著,他簡直也和土人一樣。

他們一齊進了木柵,高翔和穆秀珍,也連忙跟了進去。

那是一個很大的山谷,山谷的中心,是一塊曠地,這時正有幾十堆火在燃燒著,熊熊的火光,照映著近十種涂滿了顏料的土人的臉。

而這幾十堆火,是圍成了圓圈的,被圍在火堆中心的,是一個十分巨大的石頭人頭像,那人頭像一看便知道是一個白种女人的頭像。而當他們兩人看清楚了一些時,心中更感到說不出來的驚訝,因為那座人頭,正是孤先生妻子的頭像。

當孤先生進去了之後,突然之間,所有的聲音都靜了下來,緊接著,孤先生以十分快的步伐,向前面疾走了過去。

由於他的一條腿是木腿,是以,是他疾走向前去之際,他的身子顛躓,形狀十分可笑,但是卻沒有人發出笑聲來,一點聲音也沒有。

孤先生來到了他妻子的頭像之前,突然跪了下來,他跪下之後,自他的喉嚨之中突然發出一種痛苦之極的聲音來。

那種聲音,若不是一個心中有著極度痛苦的傷心事的人是絕不會發得出來的,他的身子開始完全伏在地上,而那種聲音則持續地自他的喉間發出來。

所有的土人,也都開始下跪了。

土人的口中,也發出那種“荷荷”的叫聲來,十餘個土人一齊在這樣怪叫著,而這裡又是一個山谷,聲音傳不出來,只是激起陣陣的回音,那種令人毛髮直豎的恐怖,不是身歷其境的人,實是難以想像的。穆秀珍可以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這時,身子也不禁微微發抖起來。高翔連忙拉著她,向後退出了十來步,退出了那個山谷,穆秀珍才道:“天,他們在幹什麼?”

“他們在拜那個神。”

“可是,那不是神,那……只是一個女人的頭像,而且,這個女人,就是蘭花姐所講的,被孤先生親手殺死的他的妻子!”

“是的,但孤先生說服了這裡的上人,使他們以為那便是神。土人是無知的,孤先生便是利用了土人的無知,來使他的悲傷,得到發泄的。”“他有什麼悲痛,他妻子是他自己殺死的。”

“可是他實際上卻深愛著他的妻子,他正由於愛他的妻子極深,所以才會發現他的妻子別有所戀之後,將她殺死的!”高翔的聲音很低沉。

“你別替他辯護了,他是一個殺人兇手,哼,殺了老婆,還要假惺惺地來紀念她,感到悲傷,這算是什麼樣的把戲?”

“秀珍,你太直爽了,一個人的心理,不是那樣簡單的,我相信蘭花一定知道了這一點,同時我也知道蘭花離開這裡半個月,是去做什麼的了。”

“她去做什麼?”

“她一定是去物色一個和孤先生妻子相似的女人,將她帶到這裡來,好使孤先生以為他的妻子,還在世上。”高翔低聲說。

“可是,事實上她已死了啊!”

“孤先生未必能肯定她已死了,而且就算肯定了,也是不要緊的,因為她喪孤先生的心中,已成了神一樣,當她突然出現的時候,孤先生是沒有懷疑的餘地的。”

“哼,就算是這樣,又有什麼用?”秀珍仍然不服。

“蘭花自有她的打算,我想,她一定是想利用這一點,來打消孤先生心中的犯罪觀念,使他從犯罪的泥淖中拔出足來。”

“噢,這……不是太沒趣了麼?”穆秀珍皺起了眉毛,“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都成了心理醫生?難道沒有什麼驚險的事發生了麼?”

“秀珍,蘭花的計劃,是不是能成功,這是難以料定的,你不必怕沒有驚險,早上在你肩上的那只黑蜘蛛,還不夠驚險麼?”

穆秀珍連忙搖手道:“別說了,別說了!”

事實上,這一個晚上,他們也是夠驚險了,各種各樣的怪叫聲,一直持續到天明,太陽升起之後,他們才看到孤先生走了回來。

孤先生的樣子,像是一個死人一樣,見了他們,也不打招呼,徑自在他們兩人的身邊走過,兩人連忙跟在他的後面。

進了車子,司機也不待孤先生的吩咐,便將車子開了回去。從那天之後,他們兩人,一直很少有機會可以看到孤先生。

而他們兩人,也遵守著木蘭花的吩咐,沒有什麼行動,一直到了兩個星期之後,在他們進晚餐的時候,孤先生突然走了進來。

孤先生的神色,看來十分愉快,他見到了兩人,招了招手,道:“我接到太子港方面的報告,木蘭花小姐已回來了,她已經登上潛艇回這裡來了,她的確是一個十分守信用的人,難得,難得。”

他講到這裡,忽然頓了頓,道:“據報告,她是和另一位小姐一起回來的,你們可知道,這另一位小姐,是什麼人?”

高翔和穆秀珍互望了一眼,穆秀珍暗暗向高翔豎了豎拇指,高翔向她眨了眨眼睛,但是他卻回答道:“不知道。難道你在太子港方面的人,沒有將這另一位小姐的容貌,形容給你聽麼?”高翔也是心存試探似地反問著孤先生。

“豈止有形容,無線電傳真照片也抵達了,是木蘭花和另一位小姐抵達太子港機場時的情形,你們看!”孤先生將一張相片放在餐桌上。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連忙一齊看去。

照片雖然經過無線電傳真傳送,但仍然十分清楚,他們看到了本蘭花,木蘭花一手提著一隻小提箱,一手卻挽著一個女子。

這女子的身形,十分修長,但是她身上的衣服,卻是十分寬大,有點像是修女的長袍,而她的頭上,則戴了一頂寬邊帽子。

在寬邊帽子的前方,有一幅黑紗,將她的臉部完全遮掩著,也就是說,在照片上,完全沒有法子看清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高翔看了片刻,才抬起頭來,道:“她什麼時候可以到達這裡?”

“天明前,我會在適當時候派車子出去的。”

孤先生說著, 已轉過身去, 可是當他走出了兩步之後,他又站住了身子道:“你們真的不知道那一個是什麼人,也不知道木蘭花帶她來的用意。”

“不知道。”高翔十分乾脆地回答著他。

孤先生沒有再說什麼麼,慢慢地走了開去。

知道木蘭花就快回來了,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都異常興奮,他們在晚餐之後,都沒有休息,而是下著棋,聽著音樂來消磨時間。

午夜,孤先生又出現了。

孤先生吩咐司機到海邊去接木蘭花,他自己則在高翔和穆秀珍對面,坐了下來。高翔裝著不經意地問道:“你建立的通訊網很不錯啊!”

孤先生顯得有點心神不屬,但是他還是回答了高翔的問題,他道:“是的,我的通信室中,有可以達成和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通訊的設備,我的命令,可以在同一時間內,下達給所有我的組織中的人員。“可以參觀你的通信室麼?”高翔又問。

“那要等你們答應了加入我的組織之後。”

高翔笑了笑,道:“當然就要回來了,她既然離開了又回來,她一定會有一個決定帶回來的。孤先生,我們快攤牌了!”

“你們是一定要輸的!”

高翔沒有再和他爭辯下去,只是聳了聳肩,又和穆秀珍下起棋來,孤先生則不斷地在踱著步,而且高翔發現他,幾乎每隔一分鐘,便取出那張傳真相片來端詳一番,而從他踱步的步子,漸漸加快這一點來看,他的心中,顯然是十分焦急。

終於,汽車聲在寂靜之中,傳了過來。

車聲越來越近,當車子停在門口之際,大廳中的三個人,都十分緊張,他們一齊站起來,站立著不動,孤先生的雙手,還按在一張桌子上。

他們三個人都可以看到車子停在房子的面前。

司機下來,打開了車門,先下車的是木蘭花。

可是木蘭花在下了車之後,並不是立即前走來,而是轉過身,在車中扶出另一個人來,那個人,正是在照片中和木蘭花在一起的人。

她的裝束,和照片上完全一樣,而那塊黑紗,也照樣罩在她的臉上,木蘭花將那個女子也扶了出來之後,停了一停,向前走來。

那女人看來十分衰弱,因為木蘭花扶著她走,而她走得十分慢,足足有三四分鐘之久,她們兩人才來到了客廳中。

木蘭花的臉色十分嚴肅,她進了客廳之後,停了一停,沉聲道:“你們好,我回來了,孤先生,剛好是十五天,並沒有過期。”

“是的,是的——”孤先生雖然是在回答著木蘭花,但是他光芒四射的眼睛,卻是停留在木蘭花身邊的那個女人身上。

顯然那個女人已引起了他極度的注意。

“孤先生,”木蘭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為你帶來了一個人,她可能是你再也想不到還能與之相見的一個人!”

孤先生的呼吸,陡地急促了起來。

這時,他的身子也開始發抖,如果不是他本來就是扶住了桌子站立的話,只怕這時,他的身子一定會向前傾跌出去的了!

他的兩片嘴唇,顫動了好一會,才發出一個字來,道:“誰?”

木蘭花並沒有說話,她只是一伸手,將她身邊那女子面前的那塊黑紗,拉了下來。剎那之間,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出現在木蘭花身邊的,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她的面色卻蒼白得可怕,她的那種美麗,是罕有其匹的,她是孤先生的妻子!

高翔早已料到木蘭花一定在分析了孤先生的心理之後,會帶著一個酷肖孤先生妻子的女人回來的,但這時他心中也不禁一驚,不由自主發出了“啊”地一聲!

穆秀珍自然也叫了一聲道:“蘭花姐——”她本來是想問木蘭花是從哪弄來這樣一個酷肖孤剋夫人的女人來的,她本是沒有心機的人,也未曾想到在這樣的情形下,是絕不可以問出這樣一句話來的。她這句話一齣口,木蘭花的一片心血,便完全白費了。

幸而,她只叫了一聲,自孤克先生的口中,已發出了一下充滿了痛苦的叫聲,那一下叫聲,將穆秀珍的話頭打斷了。

孤先生一面叫著,一面用手掩著臉,道:“不!不!你別戲弄我,這不可能,她絕不會是文妮,絕不可能!”

木蘭花聲音的鎮定,和孤先生聲音的瘋狂,恰好成了一個極其強烈的對比,她道:“孤先生,你不是一個孩子了,你應該正視現實!”

孤先生居然哭了起來!

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的,一個在這樣神秘,野蠻的島嶼之上,和土人,毒獸搏鬥了十年的人,一個發明了活的毒藥,有力量要挾著全世界安全的人,應該是一個極其堅強的人了,可是這時候,這個堅強的人,卻一點不停地哭著!

他一面哭,一面用歇斯底里的聲音叫道:“可是,十年之前,我親手扼死了她,我……我已經扼死了我最親愛的小文妮!”

“你的謀殺,不如你科學研究那樣成功。”木蘭花的聲音依然那樣鎮定,她打開了手提包,取出了一大疊剪報來,拋在書桌上,“你看這些。”

這一大疊剪報拋在桌上的聲音,引起了孤先生的注意,他放下了掩在臉上的手,低下頭去,看了一眼,他只看了一眼,便沒有法子不再看下去了。

剪報顯然是長久以前的東西了,紙張都已發黃,在最上面的一張上,有著兩張相片,一男一女,女的正是如今站著的美人兒,而男的則是一個十分英俊的男子,孤先生自然可以認得出,那正是他自己,而標題則是:科學家謀殺嬌妻不遂,逃匿無蹤,警方正下令追捕!

孤先生的身子突然震了一震,他伸手拿起那張報紙來,由於他的手在發著抖,是以那張紙也發出“拍拍”的聲響來。

他沒有讀完那剪報,又去看第二張,那標題則是:“孤剋夫人受到嚴重傷害,但可以複元,她盼望丈夫能回來。”孤先生再去看第三張:“淒涼的等候,孤剋夫人決定在修女院中等著她的丈夫,她因為喉部受傷深重,而不能再發出任何聲音。”

孤先生的身子震動得更加厲害了,他雙手的動作也越來越快,每一張剪報,他都是看了一眼,便又急不及待地去看第二張。

所有的剪報都是大同小異的,孤先生終於陡地抬起頭來,直視著木蘭花身邊的那個女子,他深深地吸了一一口氣,道:“你,你是文妮?”

文妮的臉上,現出十分駭然的神情來,她後退了一步,像是想躲到木蘭花的身後去,孤先生一見到這情形,連忙繞過桌子,向前跨了出去。可是他跨出了兩步,卻突然伸手掩住了臉,叫道:“文妮,文妮,我實在不配再見你,實在不配!”

文妮自木蘭花的身後走出來,她走得相當慢,但是她終於來到了孤先生的面前,她蒼白而又細長的手指,緩緩地抖動著,在孤克生滿了傷疤的臉上撫摸著。

孤克突然捉住了她的手,文妮的身子震了一下,她的唇掀動著,但是卻並沒有發出聲音來,木蘭花大聲道:“好了,當年,你們兩人,誰都有錯,但是歲月已經使錯誤不再存在了,孤克博士,你可知道她為什麼一直在修女院中?那是她為了當年的不貞而懺悔!”

“是真的?”孤克的聲音,像是在做夢一樣,“是真的?我又得回了文妮?我的小文妮又回到我身邊來了,我沒有殺死她?”

文妮點著頭,淚水連串地落了下來。

“孤克博士,我想,你不會再要我們合作了吧!”木蘭花笑著,“而且,你的勒索組織,大概也可以徹底地解散了,是不是?”

孤先生呆了一呆。

木蘭花繼續說著:“你是因為犯了第一次罪之後,才會有繼續不斷的犯罪念頭的,如今,你已知道你的第一個罪;根本未曾成立,你又何必繼續犯罪?你若是要繼續犯罪,你就可能失去文妮了,你和文妮,還可以有許多歡樂的時光的。”

孤先生的臉上,現出了興奮無比的神色來,他高聲叫著道:“你說得對,你說得對,我立即去通知世界各地我的人員,叫他們全部解散,你們跟我來!”

他歡叫著,拉著文妮,便向外奔了出去。

木蘭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連忙跟在後面,高翔和穆秀珍兩人,一邊一個,緊握住了木蘭花的手,祝賀她的成功。

但是木蘭花的臉容,卻還是十分嚴肅,她搖了搖頭,表示事情進行下去,是不是樂觀,還是未可預卜的,不要高興得太早了。

他們一齊奔到了一條走廊的盡頭,孤先生取出了一具無線電控制儀,按下了一個掣,走廊盡頭的一幅墻,向旁移了開去。

那幅墻移了開去之後,裏面乃是一間十分寬大的通訊室,有一個中年人正坐在一大副控制儀之前,看到忽然之間有那麼多人走了進來,驚愕不止地站了起來。

而孤先生一面歡呼著,一面幾乎是跳向前去的,他的動作十分快疾,一時之間,只聽得“拍拍”之聲,不絕於耳,他少說也扳下了近一百個掣,然而,他一伸手,向那中年人道:“將總通話器交給我,我要向所有的人下達命令!”

那中年人連忙將一具通話器交給了孤先生,孤先生接在手中,道:“所有的人員注意,我是孤先生,你們作聽到的表示。”

在被孤先生按下去的掣上,都有著小紅燈的,這時,每一盞小紅燈,都次第地亮了起來,進到所有的小紅燈都亮了,孤先生才又道:“你們聽著,我如今起渲布世界勒索組織解散,你們所持有的勒索用品,也將在下一秒鐘之內全部毀去!”

他的手在控制板的一個深紅色的掣上,用力按了下去。

木蘭花忙問道:“什麼意思?”

孤先生放下了通話器,轉過身來,道:“所有的毒藥,全是放在一隻特製的小盒子之中的,不論用什麼方法,都難以開啟這盒子,要開啟這只盒子,必須接受我這裡的遠程式控制制,如果我按下這個綠色的掣,那麼所有的小盒子都會開啟,而我如果要開啟某一個地區部下所持有的小盒子,我也可以個別控制,而當我按下那個紅色的掣時,所有的小盒幹便完全炸毀了,這表示我已下定決心解散這個組織……他講到這裡,突然停了口。這時候,通訊室中靜得出奇沒有一個人講話。孤先生的目光,先落在穆秀珍的身上,穆秀珍本來正是在笑著的,但是由於那一剎間的氣氛太特殊了,她陡地停止了繼續發笑。而她原來的笑容,還僵在臉上,是以看來十分尷尬。孤先生的目光,緩緩地移動著,又停在高翔的身上,然後,又落在木蘭花的身上,最後,他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文妮。突然之間,他猛地向前跳來,他是躍向文妮的,雖然他有一條腿是木腿,但是他的動作,卻仍然快得出奇,一下子躍到了文妮的面前,並且伸手向文妮抓去,一面還喝道:“你是誰?”

可是,他的動作雖然快,木蘭花的動作也絕不慢,她也陡地向前跨出了一步,倏地一掌劈下,掌緣正重重地砍在孤先生的手腕之上。

孤先生一聲怒吼,龐大的身軀,向木蘭花撞了過來。

木蘭花的身子一閃,他撞了一個空,而高翔則身形一矮,搶到了孤先生的身前。

孤先生撞了一個空之後,身子向前衝來,但是高翔正好在他的前面,他猛地一個翻身,跌了出去,木蘭花已拔出了手槍在手。

另一方面,穆秀珍已飛快地跳過去,伸手將那中年人的頭頸,緊緊地箍住,木蘭花一持槍在手,便喝道:“孤克,別動!”

但是,孤先生還是立即站了起來。他簡直是瘋了,竟不理會木蘭花的手中有槍,向木蘭花直衝了過來。然而,他還未曾得到木蘭花的身前,高翔已經迎了上去,一拳重重地擊中了他的肚子。”

那一拳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令得他猛地向後退了出去,他連退了七八步,退出了門口,方始站定,在他的眼中,現出惡毒之極的光芒來,他怪叫道:“你們都得不到好處,你們竟想出用這種卑污的辦法來欺騙我!”他一面叫,一面轉身便跑。

木蘭花立時發槍,“砰”地一聲響,那一槍木蘭花是瞄準了他的大腿射出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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