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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回 龙门一脉 阴霾重重,浓雾弥漫了劳山,一片混沌。 少倾,一轮旭日冉冉东升,当阳光冲破阴霾,隐约现出峭直光滑的山巅,那座“孤魂峰”也就赫然矗立眼前。 孤魂峰宛如神工斧鏊,削成东西两峰,峭壁万刃中间着三十余丈宽的幽壑,其下云雾沉沉,深不见底! 东峰的腰部,凹入一块数亩大的平坦石坪,靠壁依建了一排三间茅屋,石坪前面是断崖幽壑,左右两侧各有条羊肠小径,回旋而下。 这时,茅屋柴门洞开,靠崖边一古树下,倚立一个须发苍苍,面带尤郁的老人,双目半睁,朦胧的目光仰视。天空无际除了几朵白云,摇曳着一缕缕轻絮,缓缓飘动外,山野只割下一片寂静,正因如此,更显出他孤独凄凉,若非脚下横置一只三尺余长剑,谁会相信这位凄凉老人是十五年前叱咤风云,武林一剑术大师,北神龙天翔。 晨曦和现,朝鸦纷纷飞出树梢,老人目睹之下,不禁轻轻一叹,呐呐自语道:“鸟儿! 鸟儿!愿你早早归巢,不要使你父母空自盼望!”语罢,又是一声轻叹。 他屈身缓缓拾起长剑,正要返回茅屋,突然目光如电,扫视左侧,在这人迹罕到的陡削山径上,此时正有一位儒衣飘飘,斜挂宝剑的老人,摇摇摆摆的走上山来。乍看来人,无甚出奇,但仔细注目,发觉那人蹑虚凌空,每一迈步起码两丈开外,眨眨眼,那人已快爬上半山,单凭这手轻功,已出来人身手不凡。 龙天翔惊讶不已,暗忖:“他来了!”他并非惊讶那人的绝顶轻功,而是奇怪这魔头上北上孤魂峰有何企图。 这一思忖间,那儒衣老人已来到面前,龙天翔眉头一皱冷冷道:“老魔头不在众香官香福,到慌天山业有何贵干?” 须衣老人幽幽说道:“我有一个秘密想说于您,不知你愿否与闻?” “秘密?”龙天翔惊愕地重复一句,心中却暗暗惊奇这魔头语音怪异,有一股凄凉的味道。 儒衣老人又慢慢地道:“这是关于你失踪十五年儿子的消息!。 “什么?”龙天翔精神一振,既惊奇,又喜悦,急急问道:“他在那里?” 儒衣老人冷然地道:“别急,这个秘密是非告诉您不可不过……”他顿了一顿,眼光如电一闪,咬紧牙根道:“除非你先胜过我背上宝剑后。” 话说到止,“铮”的一声,寒气逼人,红光夺目,背上“朱雀剑”已然在握。 龙天翔苦笑一笑,微欢道:“老魔头,您剑术盖天下,龙某岂能颉颃,还是饶了老朽,度此残生吧!” 儒衣老人向四周游目回顾,说道:“武林中‘北神’‘南魔’,齐名天下,陆某早已向往一决胜负……吁!不谈那些了,你到底比不比,若是不比,大家拉倒,您也别想知道您儿子的形踪。” 北神龙天翔沉吟久之,突然愤愤作色,昂然道:“陆步深,既然你坚持要比,老朽无话可说,亮招罢。”招字刚落已威凛凛撤剑出匣,其举手投足,莫不快速之极,果然不可为一剑术宗师。 南魔陆步深说了一声:“陆某有僭了!”“飒”地一声,朱雀剑宛如火龙飞空,电掣风驰地券吐而出。 龙天翔脸容极为严肃,长剑斜斜一挥,一股剑气无剑出五尺之内,剑气如虹,宛如布出一道钢墙。 “和剑法”南魔喝赞一声,身形如轻絮飘风,直追开去,身法奇快,蹈中宫欺进,一道长虬电券而出,透入无形划气,直穿龙天翔腹部要穴。 龙天翔闪目一顾,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长剑倏然一扫,脚踏异离方位,避开对方剑锋,只见长剑出处,宛如狂涛奔飘,直有雷霆之势,两丈内的地面,沙飞石走,吹人欲倒。 南魔一生练剑,火候精纯无比,可称得上剑术宗师,这时见北神奇妙绝世的剑招,不由的赞不住下,身躯急一旋转,那只朱雀剑宛似龙吟虎啸,剑花朵朵,直指龙天翔胸部五大死穴。 龙天翔脸色微变,明知他这一式里,藏无量变化,不能轻易破招,但是退避闪招也无法完全化开,双眉不由一结。 这等一代高手的进招,解释时颇费笔墨,其实却如电光召火,刹那间变化无穷,龙天翔一眼看破其中奥妙,长剑突收半截,剑尖喙点刺胸而来的朱雀剑,足下方位随之右移三尺。 这一石火电光般的相触,南魔便觉出自己剑劲竟骤然消卸。心中一凛,疾忙撤剑回抗,盘身一闪,后退半步。蓦地南魔掉剑回击,剑花一抖,红光万道,剑驰电射,晃眼间已神速绝伦地攻出十多剑。 这一路全力快攻,剑气漫天,如洒红雨,笼住北神整个身形。南魔绝世,术奇招,至此才显现出来。 龙天翔衷心佩服,也自左手捏着剑诀,心神合一,劲透剑尖,长剑缓缓斜出,东划西劈,看似丝毫不成章法,南魔剑影空自四方八面,蹈隙报暇,却无法越雷池半步。 南魔微吃一惊,身形如紧,绕敌走了三圈,倏地大喝一声,宛如长虹经天,直线抛出,连环攻出三十多剑。剑剑如惊雷暴发,快速之极。 龙天翔陡然吐气开声,声撤九天,威猛无俦地反攻数剑,剑尖指处,如浪潮澎湃,登时将不利的形势扳了回来,逼得南魔攻势为之大挫。 这两人都是见多识广,博古通今,所施展的的招数,无论那一招都是武林百年罕见的绝艺,因此虽斗上三百多招未曾重过一招,的确是武林中,百年来最剧烈的恶斗。 南魔的剑走轻灵身莆矫健,盘旋飞舞,攻守之间,一恍即至,剑出如电,映目生寒。 北神与其反,身躯稳如盘石,静以应变;式式贯足内力,开山裂石,招无虚发。 一快一稳,各有所长,彼此难判胜负! 剧斗中不知时间消逝,眨眼间已经是恶战的第二天了。又是太阳由东山冉冉升起,霞彩奇幻,五色缤纷,把峰顶飘渺的雾,都烘染得极是奇丽。 北神南魔的身形渐渐缓下来,攻势愈来愈慢,有时必须要想上半歇,才能杀出一招,然而无一招不是妙绝人寰的上乘剑法,对方只要偶一不慎,便得当场毙命,因此情势不但不松驰,反而更加紧张。 须知这两位中原剑术泰斗,平生所学,可说包罗万象,无所不精,剧战两天,已不知换过几千招,现在慢下来之故却都是在凝神沉思,另创新招,以出奇致胜。 然而试想武学上剑法有几?招招新创,究属不易,因此两老俱感智拙技穷,攻出之招式愈来愈慢,一天之中,至多亦只能接上十数招。 如此,既费脑力,又耗内力,这样一来,两人渐觉不支,到第五天黄昏,眼看就要筹疲力竭,两败具伤。 若论内力造诣,北神要较南魔微胜一筹,但南魔剑术重在轻灵,而且为人狡猾,城府较深,往往在北神发招时,他却借超卓轻功,飞跃避开,不像北神一味用硬劲封挡阻遏,一短一长,无形中南魔的语力反而比北神绵长。 落日幻彩,缕缕余浑映照孤魂峰,这时北神南魔,具以剑尖抵地,全身体重倚于宝剑,北神喘息着对南魔,道:“老魔头,算了吧!最终两人还是精竭……” 话音未完,突听南魔高叫一声:“不见得,看招。”朱雀剑如云海苍龙,飘忽不定地疾撞过来,这是他所苦思新得的剑招,蕴藏着奇异的变化,认定龙天翔非锐剑不可。 北神龙天翔咬紧牙根,竭力提剑一架,南魔凄然得意地一笑,朱雀剑化虚为实,有如神龙出云,直向北神胸前猛刺过去,劲风飒飒,显然是孤注一掷,所有余劲残力具运足上。 这招是南魔竭力心智的一剑,神勇无俦,龙天翔大吃一惊,无力化开这剑,百般无奈,往后直退到悬岩之旁。 南魔是何许人,捏定时机,叱喝一声.原势不变.连人带剑直撞过去,虽然功轻不末,但余劲犹存,迅若雷霆。 北神大惊朱色,这刻他已精力殆竭,浑身软弱乏力,要说运剑化招,连侧身闪避的力量亦感不足。 前是南魔利剑,后是千丈断崖,危机濒于千钧一发不生存的欲望,刺激他生命的活力,他倏然大喝一场,一个侧滚,全身向断崖倒落,双脚尖用力钩着断崖边缘,整个身躯倒悬崖边。 南魔这竭力一剑,就此落空,他自己由于倾全力出击,无余力煞住前冲之势,一个踉跄,直向断崖冲出,脚下一空,连人带剑整个掉下崖去……生死之念,南魔陆步深数日以未,早已谈数,因此他身在虚空,下临绝壑不但不减惊骇,反而觉得一阵快意,抖发丹田,哈哈大笑,他满足自己终于能在死亡之前,胜过和他齐名,同负盛誉的北神了! 北神龙天翔身悬崖壁,蓦闻衣袂飘风声,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下右手将长剑往崖一抛,左手捏准时机采手一捞,在电光火石之间,恰好抓住泻空而下的南魔双脚胫骨。 北神龙天翔竭力握紧他的脚,沉声道:“老魔头赶紧把剑插人崖壁,我的体力已经不行了!” 说话时,挂在崖缘的脚尖,本来人土寸余,这刻显然松动几分,危险之至。 南魔满不在乎,对于眼前那白云滚滚,深不见底的深壑,漠然视之,道:“龙老头别慌,人生几何!难得有一位知已!同年同月同日死,这等可留名千古,经武林史册上,添上一段新奇佳话的事,死又何惧。哈哈哈……” 北神龙天翔虽暗诧南魔行事讲话大异往昔,生死毫不介于怀,但不得不正容道:“老魔头别开玩笑,赶快将剑插人崖壁,有话上崖再说。” 南魔陆步深仍不急不徐的道:“龙老头怎么啦?你手在发抖了,想不出你愈老愈懦弱,犹不能视死如归,可叹!” 龙天翔竭力挂稳双脚,着急的道:“生死之念,本不重视,但现在不同了,因为我知道犬子身英尚未死……” 南魔哗然大笑道:“龙老头别异想天开,纵使你将我救上崖,我也不会将公子形踪告诉你。”说到“公子”二字,语音含着惨然而饮恨的味道。 北神龙天翔一楞道:“为什么?” 南魔凄厉的道:“因为最末一剑迫得你走头无路,五天的绝斗我胜了。” 龙天翔登时有如坠落在冰山雪海之中,一切都麻木了,脑海一片混饨,双脚发软,堪堪就要与南魔共葬深壑。 遥怀十五年前,北神的唯一爱子龙身英初出家门,历练江湖,同时打听一件秘密,那知一去如泥牛人海,至今未归,北神料想定为仇家所杀。 他自爱子神秘失踪之后,万念具灰,退隐江湖,埋名孤魂峰。料想不到南魔突然带来消息,他急于想知道犬子的行踪,乃答应和南魔比剑。 可是十五年来渴欲得知的消息,如昙花一现,南魔秘而不言,眼看就将无情幻灭,一切扫空。 不知多久,龙天翔由迷乱中回过来,看着手中的南魔缓缓的道:“老魔头,你为甚么愿意与龙某共葬深壑,” 南魔感怀一欢道:“说来话长,咱们九泉之下再谈,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我之所以秘而不言,只因你性太刚强,丝毫不能受人欺负,可惜你武功不过尔尔,连我亦胜不了,便告诉你秘密,亦不过让你去送死而已!” 龙天翔一出激动的道:“您是在试龙某的剑术?” 南魔凄然一笑道:“虽然有一部分是要跟你一分高下,但大部分确存心想试你的武功,可是大失所望!” 龙天翔突而仰天大笑道:“错了,错了,我不该让你……”笑声无比悲壮,响澈长空,绕壑不绝,显然他心中有无比的激动,都从这大笑声中抒发出来。 南魔诧异道:“莫不是你还有骇世绝学?”说道,已将朱雀剑插人断壁,双手倚住剑柄,敢情这时他已怕龙天翔力有不逮,堕壑同归于尽。 龙天翔双臂一轻,长长吁口手道:“上崖再谈吧!别让别人见到,还以为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在玩把戏。” 龙天翔这一提,南魔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道:“那么我也上去了。”声音未歇,猛地双掌运劲一按剑柄,龙天翔也喝声“起”,借一喝之劲,双掌猛的往崖上一送,南魔已情势倒飞而上。 南魔上崖之后,立即潜运残力,执着北神双脚,缓缓拉上。 两人上崖后,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半晌始勉强睁开眼睛,南魔首先开口道:“龙兄,五天来你还有什么绝招没使出来?” 龙天翔顺手抬回落在崖上的长剑,沉声道:“不错,还有一套不是我终南派的剑法,叫做“断流裂岳八奇剑”,可是极为不详,我出江湖仅匿名蒙面使用过一次,但天下却没人不知这剑法的厉害,也无人知道使用者为谁。” 这句话极为矛盾,饶是南魔经验丰富,也不知其所以。龙天翔长吸一口气,压住激动的情绪,继续道:“武林侠义道,飞驰十三侠,就是毙命在这剑法之下。 “嗄!”南魔不觉脱口惊叫而出,身躯不禁微向后仰,双眼凝神瞪着龙天翔。 原来,这是三十年前的旧事,当时江湖上出现十三位异姓结义英雄,号称“飞驰三十侠”,齐皆武功精深,称绝武林,尤其老大义英剑明白雄,更堪称当年武林佼佼者。十三侠行事光明正大,好打天下不平,侠名远播,武林称道。 但是,有一次,在京都道上,碰到一位蒙面大汉,执意寻衅,独战飞驰十三侠,苦战三昼夜,胜败不分,后来那蒙面大汉剑法突变,施出一摇山震岳,风雷交加的剑法,威力磅礴,使到第七式时,十三侠先后毙命!只剩下老大义英剑明白雄苦力支撑,但当第八式一出,义英剑血染道旁。 当时,这件于轰动江湖,凡是稍具正义的高手,具义愤于胸,纷纷欲找蒙面大汉算账,尤其武当,少林,昆仑,峨嵋四大宗派,更是联袂而出,四下追查,但那蒙面大汉从此绝迹江湖,杳如席鹤,事经三十年,这件事情仍然传播江湖人口,但却无人知道那蒙面大汉是谁?” 今日北神龙天翔,才自道出,这蒙面大汉就是他。 自从一时任性杀了十三侠以后,他心里深深感到懊悔,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然而那懊悔的心情有增无减,终于他忍受不了内痛苦,就在那未见过面的师父灵前,誓言终生不再使用“断江裂岳八奇剑”,以赎前愆。 北神叙述至此,南魔不诧惊讶地问道:“龙老头您到底有几个师父?” 龙天翔郑重道:“江湖上人具知我是终南侠隐的唯一传人,其实我尚有一位寄名师父,虽然我没见过他的面,但他老人家却在一古洞中留下一套剑法,无意中被我得到,它就是那套不祥之剑“断流裂岳八奇剑”。 南魔正待开口询问,北神已接口道:“恕我不能奉告那套剑法的恩师名讳,因他老人家有不愿让天下有人知道还有这派传人,致于我和飞驰十三侠恩怨,不久我会在江湖上揭开,现在不必多费唇舌解释。” 南魔心弦一动,露出渴求的眼光道:“您可不可以使出这套不祥剑法中之任何一式,让我见识见识?” 龙天翔眼一瞪,激动地道:“您肯把犬子射英的行踪说出?” 南魔看他一眼,冷冷道:“那得看看您的剑式威力如何?” 龙天翔勃然作色,喝道:“你敢小视龙某,以为龙某信口胡言?” 南魔冷笑道:“恕陆某放肆一次,请暂息雷霆。” 龙天翔怔了一怔,以剑撑地,缓缓地站起略为调息一。下,随着长吸一口真气,把体内残余劲力汇集丹田,蓦然猛吼一声,“五雷震岳”,声撼四野,吼声中右脚斜斜踏出,左脚奇幻难测,似实若虚。 南魔以剑术称霸中原半壁,自然深知这一剑步身妙之极,脸卜登时的微微变色,暗忖: “这种剑步静如深渊山岳动比电光石火、欲我是对方.虽以迅捷的身形,连换十几个方位,也难逃出这种包罗万象的剑步圈内。” 只见龙天翔脸色沉重,一剑平刺出去、突然剑尖蓬然巨响一声,剑花朵朵,直如五雷击顶,乾坤为之一震。 龙天翔一剑之后,闷哼一声,只觉血液奔腾,喉头一份,忽的一口热血喷出,一出昏眩,他赶快以剑抵地,支持摇摇欲倒的身子。 南魔大为骇然,踉跄地上前将他扶持,惊惶不安地问道:“龙兄你……” 龙天翔伸手扶着南魔,喘息说道:“老魔……这招……怎样?”呕……一口热血又冲口喷出,溅染南魔胸前,南魔亦不由感慨万端,悲痛无言。 时间像凝结住似的,万赖寂静,忽而一倏风吹过,衣袂风飘,忽然哗啦……一片巨响,前面三丈处一排三颗碗粗的松松,登时变成十余截,纷纷落地。 南魔吓然大惊,看了正在调息的龙天翔一眼,暗赞到:好厉害的剑法,敢欺我南魔一生练剑,自夸剑绝大下,火侯精纯无比,那知今日大见北神奇妙绝世的奇招,也不由得不令我自惭无颜。” “数月前,我若会这套骇世剑法,还会受到那么惨的挫辱么?如今我南魔威誉何在?” “天呀!造物何残酷至此,难道此及我南魔一生正邪不分,才会受到这残酷的责罚么?” 南魔回想数月前的惨败,不胜愤恨,暗自惆怅悲愤,这时暮色渐浓,四野寂静,唯有龙天翔调息呼吸的声音,随风起落。 不久,龙天翔睁开沉重的眼皮,声音微弱地问道:“老魔,你到底说不说犬子射英的迹踪?” 南魔如梦初醒,长长一叹道:“我自然说!不过在说出以前,低先要力求镇静,你伤势不轻,千万不宜激动。” 龙天翔心头一沉,预感不妙。 南魔仰望天空,缓缓说出三个月以前一段令南魔心灰意冷悲惨的经过。 那天,南魔心情非常不安,烦燥急乱,大有意外事件降临之感。于是,他闷闷的拖着长剑,巡视众花宫外。 忽然惊铃乱响,南魔不由一惊,知道定有人冲破九宫阵,来犯丛花宫。他正欲前往察看,蓦然四个蒙面怪人,疾如流星,落在南魔面前。其身影之快,连南魔亦为大吃一惊。 来人服装奇特,从未见过,为首的一位蒙面人冷峻的道:“陆步深!我命你从今退出江湖!否则?哼!” 南魔闻听之下,不由暴起,亮剑就要动手,为首的蒙面人有意戏辱南魔,指令四位蒙面人,最瘦最矮的一位迎敌。 南魔遭遇如此轻视,平生仅见,于是更加怒气冲天,但他仍尽力忍耐,免失风仪,自乱步骤。 那位派出的瘦矮蒙面人,一言不发,抽出一柄生刀若剑的怪异兵器,欲身而上,兜头就向南魔劈来,南魔大为愤怒,也挥剑迎战,抢攻而上。 那厮煞是厉害,但发出的风激,不但劲烈式招,且而迅身异常,刀光飘忽,宛如天马行空,天隙不至。更厉害的是捷形特别敏捷,飘闪如电,南魔剑洒满天红光,竟丝毫奈何他不得,数十招转眼过去,为首的那位蒙面人忽然大声咕噜着,跟南魔交手的那厮亦咕噜着回答,语似化外,令人不解,显然不是中原所有。 南魔正惊疑间,矮瘦蒙面人招核突然大变,怪兵器忽然券起旋涡似的劲风,激荡不休,愈人愈烈,凌厉无俦,南魔只觉得压力沉重,竟无法稳住身形,转眼间已被迫得绕场直转,极为狼狈。 到第九十八招时,那蒙面人陡地虎吼一声,剑式逆转,星移斗换,持剑的手稳如泰山,但见剑光乱颤,抖出丝丝啸剑,使人为之神摇魂荡。南魔急忙叹神摄气,守护心神,振音斜刺而出,破解来势。 殊不知这是东海竹井派磁剑式,南魔全然不知,只觉长剑出处,如被磁力吸引,由剑尖透过剑身,南魔心里一震,全身颤抖,当场宛如电击般颓然倒场。 为首的蒙面人用剑尖抵住南魔咽喉,冷冷的笑道:“陆步深!从今日起,江湖上再没有南魔字号。我们要在中原创造剑鹰帮,你不要妄加干涉,否则当取汝项上人头。” 这是南魔一生中第一次的失败,也是败的最惨的一次,南魔当时就想自决,但终于没有这样作,他想:“我狂傲一世,岂时临死留个弱者之名。” 辱能首的蒙面人,阴恻恻的冷笑道:“陆步深,在你未隐江湖为之前,本帮主给你介绍几位天下无敌剑土,使你不生退此。” 那人说道,和其他三人—一解开面巾。只见帮主剑眉虎目,鼻如悬胆,颇下三撮长须,在英俊中更流露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威严。他首先指道与南魔交手的那位,名叫文兵堂主洛普,其余两位:一是武行堂主西巴,一是执法堂主六雄。 最后他自我介绍说道:“本帮主姓龙名射英……” 当南魔讲到此处,龙天翔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不安和紊乱,急急地道:“是他!这就怪,他怎了么能成为剑鹰帮帮主?” 南魔继续道:“当时我惊讶地问道:‘北神龙天翔是你何人?’龙射英又是阴恻一笑,冷冷道。“嘿嘿!你别问龙老头是我何人,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像这等糟老头不久也会像你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尘世上。” 龙天翔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冲口而出。期待,期待!每日倚门而望,十五年如一日,结果所得的报答,是一个数典忘祖的逆于。他的期待被南魔最后一句话粉碎了,天呀,老而无子是何等的痛苦凄凉,然而晚年出逆子岂不是更加悲痛万分! 南魔摇摇头,欢道:“龙兄,愤怒只是愚昧的行为,唯有冷静和智慧才能战胜罪恶,目前大下除了你能制服剑鹰帮外,实无他人。望他为大下生灵着想,为维护武林正义,尚望龙兄多加珍重。” 龙天翔凄然一笑道:“陆兄金玉良言,老朽感激莫名。龙家出这种逆子,老朽愧对武林。” 南魔一时无话可说,幽幽道:“龙兄,今日你跟我最后的碰头,再见吧,龙兄,来世有缘再会……” 龙天翔何尝不知南魔半生傲视武林,如今威誉皆损,何颜再见武林豪杰,但伤心人对伤心人,有何言可安慰他,只好悲痛地盖迫他沿来路踉跄而去。龙天翔突然心弦一动。大声叫道:“陆兄,你的朱雀剑尚在崖壁……” “让它被岁月去摧毁吧!”南魔低头勉强惨笑说。这笑容仿佛就是个垂死的人,却倔强地向人间傲笑,可是笑的后面,却隐藏着一种凄凉和孤独。 夜暮笼罩了孤魂峰,一片迷惘,但依稀可看出南魔踉跄下山的背影。 龙天翔痴目望南魔消失在朦胧中,才沉痛的转移身子。突然踉跄一个旋身,背后不知几导站着一个阴诈威凛的中年人,脸蒙黑巾,领下三撮胡须,随风飘晃诡秘之极。 龙天翔惊惶的叫道:“是你,射……” 这个中年人狞笑,不由一声,左手平推,一股无形阴影潜涌逼出。 龙天翔正惊疑间,发觉来人左出手,且所发掌风不是中原气功,但却非常熟悉,并且也知道破这种气功的秘决。 但知道又有何用,双手连剑也抬不起来,浑身筋疲力尽,罡气涌至,身形就宛如断线风筝逼落崖下。 云海沉沉,一代剑术大师北神,宛如泥牛入海,掉落崖下! 这神秘的凶徒露出狰狞得意的笑容,闪身向左侧山路窜去。 曙光渐露,彩红满天,一动人影由右侧小路疾奔而来,片刻已到石坪,显然来人功力不弱。 来人身形骤然停止,向屋内大场高叫:“师父,师父!”敢情这位壮汉是龙天翔唯一门人,草莽铁汉田一虎。 田一虎到屋内转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师父白从射英师第失踪以来.从没有离开过孤魂峰、今天是到哪里去了?阳光斜照在石坪上,地上混沙凌乱不堪,显然适才这里有过一番搏斗。 田一虎着循脚痕血迹寻查至崖边,突然目光触及脚下岩壁,红光闪闪。乃顺着岩壁,使出壁虎功,向下坠落,想近红光森现处,右手一抓一抽,在岩内取出一把红光夺目,寒气森人的宝剑。 田一虎滞留,左手力用一岩拔壁,向上拔起,整个身子轻飘不跃落崖上,放目一看,只见剑身上隐隐现出朱雀两字,他替由怒哼一声道:“南魔你好,胆敢侵犯孤魂峰,我田一虎为他报此仇!” 他不加思索,气势汹汹的下山而去。 田一虎下山的第八天黄昏,左侧那条羊肠小径,一个血迹石斑衣衫烂缕的老人。靠着手中一枝竹杖的支持,吃力的爬上来。 后来起来跌倒在陡峻的小径上,但停了一息,似乎有一座坪石几次力量支持着他,毫不气馁,颤巍巍的又挣扎着往上面爬,交织成一股力量的源泉,终于在翌晨中爬上来了,在坪上看着茅屋摇摇头,喘息了一阵,后大吼一声,将竹杖抛掉,漫步进入茅屋。 不久,他踉跄而出,手中多了一支四尺长的宝剑,他仰天长啸,锵的一声,宛如龙吟虎啸,宝剑脱鞘而出,但觉剑气森森,万道紫光与朝霞相映成辉,令人不寒而栗。 老人凝视宝剑,喃喃地道:“紫龙,紫龙,你三十前误饮飞驰十三侠的热血,使武林中人错认你是不详之剑,如今,我要你诛邪惩暴,横扫剑鹰帮!哼……” 旭日冉冉东升,绚烂的光辉,照耀孤魂峰,老人悲愤的笑渐渐远去,远去…… 第 二 回 孤雏血泪 两年后的一个除夕,朔风割面,草木枯黄,这莫干山的黄昏,冷冷,凄凄! 然而,天涯犹有来归人,断肠人岂不触景生悲,泣洒离人泪。 在莫个山半腰处,五间清幽茅屋,站在这里观看山下那座古老小城,一觉无遗。 这时,那茅屋的门扇缓缓启开,瞒跃的走出一位中年妇人。 这妇人除了都挺直秀气的鼻梁,令人有一种高尚之感,和那澄清的眼睛,依稀可找出昔年的风韵外,谁也不相会相信她是十八年前,古城第一美人。 敢情是沉重悲哀的心情,茶茶孤寂的日子,使她变得须发都白,皱纹累累。 她坐在身边的一块青石上,遥望古城,不一会便陷入冥思幻想中。 天空掠过一只失群的孤雁,瓜然长呜,打断了她的沉思和莫想,触发她的意伤,她含着莹莹泪水,喃喃自语道:“雁啊!你为何也落得如此孤单凄凉?你的伴儿呢……啊,射英,你说过半年之内,来迎我回家,你欲一去杏如黄鹤,现在已是十八年了!我和逆子都还没见过公公的面……天啊!我独自度过了多少个日落和黄昏……” 她低声自语至此,突然止住,一种无名的恐惧意识漫上实,淹没了她的殷切期望,她禁不住哀然啜泣……” 良久泣止果坐了少顷,她幽怨的长叹一声,取出一管竹萧细细吹奏。十七年了,自从心上人远去以后,她从此将竹箫封存,未曾吹奏一声。只因她认为唯有她的心上人才有较格欣赏她的萧音。 但是今日不知为何原故,一种莫名的预感令她居促不安,她下意识的以一种恋恋而沉重的心绪,取出十七年未曾吹过的竹萧,迷们的在这冷寂的黄昏,细细吹起。 一缕箫声,弱弱破空而起,曲调苍凉凄楚。寒风飒飒。但这箫声却非常清析地幽幽独呜。 她以全副沉痛的心灵吹奏,不禁珠泪满腮。心中的凄凉与寂莫如怨如诉的萧声共起悲鸣。 双亲早逝,心上人生死不明,往事如涸,悲从中来,箫声直如姿妇夜泣,倍增凄凉之感。 往事如泅,泪尽血枯,箫声更是凄苍婉转,真能使闻者伤心落泪。 夕阳渐渐隐没,山下小城灯光点点,偶而传来爆竹响声,更显得箫声的尖亢凄凉。 蓦的,她身后响起步履声,萧声立时止住,登时一片死静笼罩下来,此时无声胜有声,更令人悲痛欲绝。 她倏然转首,惊疑万分地望着近她而来的一位中年人,只见他剑眉虎目,鼻如悬胆,领下三撮长须,幸英俊中流露一股慑人心魄的威严尤其背上斜挂一支长剑,是直如天神下降、顾盼生威, 她大为震动,纵然一瞬间大海成了平地,也不会使她这等惊奇、手中的竹箫不知不觉滑落崖下,相伴几十年的闺中良伴,眼看就毁减在万丈深壑,但是她已无暇顾及。 她以为这只是幻梦,拭拭眼再看,那人已到身前不远。她不由喜出望外,呼叫道:“射英,射英,你回来了……” 那位中年人微微一怔,露出疑惑的神情,却仍径自不停的由她身边走过。 王秀琴心中一冷,但仍以为因自己容貌苍老,以至他不认识,于是再叫道:“射英,我是秀琴,难道你不认识了么?” 那位中年人,果然停步转身,微现惶然,冷冷道:“你就是玉秀琴!这就奇了广玉秀琴凌然道:“是的,我变得太老了!” 那中年人喃喃的语道:“我只道玉秀琴生得国色大姿,才对他念念不忘,谁知是一位老太婆,实在令人不解!”语音甚是细小,玉秀琴高他虽近在只尺,却听不出他所语云何然。 他鹰目滚转,满脸尴尬似的,笑道:“秀琴,大家都老了。” 玉秀琴幽幽地道:“岁月跟着蹉跎,韶光易逝,青春不再,我们都老了!”言下不胜希虚。 中年人默不作声,眼光闪灼不定,显然他诡诈多端。玉秀琴欢喟一声,接着说道:“十七年了,无数的黄昏,都从我眼前流逝,可是在一个黄昏的凄凉寂莫,总会无情地侵入我的心扉中,在我的脸颊上添上一条条皱纹。 中年人心弦一震,内疚之心油然而生,一丝人性之光掠过心头,脸色更是阴睛不定。 时值夜暮初降,天色逆蒙,因此玉秀琴不易发觉,继续说:“漫长的相思和盼望,虽然夺走了我的风音,使我变成憔悴苍老,然而我决不怨恨你或是造物者,只要在我未曾长眠之前,能再见到你一面,就感到无上的满足,如今,你终于回来了!” 中年人迟疑答道:“龙夫人,你终贞不移的爱情,使化外之也为之动心,虽然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你不是射英?”玉秀琴惊讶万分。 中年人颔首道:“对,我不是射英,但现在我却以他的面目出现江湖。” 玉秀琴全身微微颤抖,厉声问道:“你是谁?” 中年人轻喟一声,道:“没有爱人是寂莫的,没有仇人也一样寂莫,你在等待心上人的归家,而我却在寻找血海深仇的仇人……”他又轻喟一声,道:“但是我不能只为自己报仇,而折敬你们神圣的爱情。”这几句话不知是说给她听压抑是自言自语。 他随即又含有深意地凝视着玉秀琴,道:“假如你心上人被囚禁在荒凉的岛上,你愿跟他厮守一生么?” 玉秀琴毅然说道:“射英若是不幸,薄命人当追随九泉,若是他被囚,虽在水深火热中,敷人命百要从容投人,厮守着他。” 中年人闻言肃然起敬道:“爱情的伟大,至今我才领悟,往事已矣,但来老尚可追,我愿带你到东海和他见面,不过你终生不能再回来了!除非有人救你。” 玉秀琴惊问道:“他在东海?” 你别问,这是秘密,要不是你的痴情掀起了我三十多年的怜悯之心,你终生别想再见他一面。” 玉秀琴一怔,突然问道:“几时动身?” 中年人略为沉吟一下,道:“即刻,”语气有如斩钉截铁,坚决无比。 玉秀琴料想不到这样快就要离去,一股辛酸扑鼻,道:“我留一封信给龙野?” 中年人脸色一变,厉声道:“你是不是要他的命?” “这是什么意思?”玉秀琴宛如形坠五里雾中,不知所措。 中年人冷冷道:“这是咱们帮中的规则,凡是外人知道帮内的情形,都该减口。但你却是除外。 “你稍为等一下,我进去马上就出来。” “也好,我也得叫一辆马车来,不过你紧记方才一番话不得留下丝毫痕迹。” 玉秀琴默然无话,蹒跚地转身走进茅屋,这时她空虚的心灵,斋乱无比,不知是喜是悲,抑酸抑甜。 中年人怔怔望着她略带佝偻的背影,脸上浮出一丝人性的微笑,在他罪恶的一生中,却不期然的做出这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且说山下那座古城的尺头,有一间铁铺,铺内正在叮叮当当打个不绝,敢情他们正在日夜赶工。 其中一个执铁棍的少年,正是龙野。只见他上身赤臂。胸肌虬突结实,斗大的铁棍在他手中,宛如一根木棍,挥击的甚为轻松,饶是如此,炉火的高热,也烤得他汗珠如雨,随着剧烈的动作尚流而下。 龙野为着帮忙母亲解决生活的负担,十四岁时就上铁铺工作,至今已是第四年了,虽然他母亲坚持不肯,但他怎能整天闲着看母亲受生活的重压,而无动于衷。 这时,他正以快乐的心情,一面挥动铁棍,一面暗想道“以血汗换得的金钱,是最可贵的,今霄是除夕,我等一会得买些鱼肉回家,可怜她老人家已经将近一个月未尝肉味了!” 店东吕明,拂着白须微笑的走出,喊道:“龙野,你休想回家吧!今天是除夕,别叫你娘等得太久。” 龙野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一抹手臂上的汗道:“吕阿伯,谢谢你的关怀,这件工作完了以后,我就回家。”说着又叮叮当当地猛锺着。 夜色缓缓罩落,龙野哼着山歌,由铁铺里走出,他望望天色,不由急道:“要糟,别让肉铺关了门。” 买肉这件事在别人看来,也许甚是平凡,但在他的心中却无比的重要,何况今霄又是除夕。他想着赶紧迈步就跑,冒冒失失地在街道在横冲直闯而过,只因卖肉的都在对面市集里。 殊知这时街上,铁蹄得得,一骑奔驰而来。马上的人来不及勒疆,竟向龙野撞来。那匹马见有人挡路,长嘶一声,后腿屈下,前腿高举向龙野胸前踏去。 街道两边的人,皆为大惊,一个老人家持杖端在一边,不忍目睹这少年溅血蹄下,连忙闲着眼睛,口中连连念道:“阿弥陀佛!可怜这个小伙长得好雄壮结实,竟然身遭此惨!” 龙野出其不意,大为惊骇,怒喝一声,百忙中由前蹄下钻过,躲避在马腹下,但就在这时,前蹄一落地,后蹄又猛向他踢来。 他虎喝一声,无穷神力猛贯双臂,右手托住马的后跨,左掌托住前腿间的胚部。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千钓一之发际,连人带马高举过顶,顺势一扔,将马摔出丈远。 四周的人那里见过这等神力,不由得一齐鼓掌喝采,赞掌不绝。 马上人熬是了得,以迅捷的身法,纵离马鞍,轻轻飘飘。 这时东边街道上正有一辆马车疾速奔驰而来。车上因蓬布下垂,不知里面坐的是何等人物,那匹被龙野扔出丈余的马匹,挟着凌厉风声,直向车辆撞去。 驾车马夫面如白灰,惊慌尖叫。 蓦然下垂车的蓬一恍,露出一位剑眉星目,颔下三撮长须的中年人,只见他冷哼一声,右手伸出,快如闪电地圈指一弹。那马竟然惨嘶一声,斜斜掉落地上,四肢伸了同伸,立即僵卧不动。 那马主人忿怒万分,气势凶凶地冲向龙野,喝道:“小子,你娘没生眼睛给你,走路横冲直闯。” “去你的!”龙野站起来,也忿忿道:“你是不是奔丧在街道上也纵骑急驰?”路时放眼打量那人,只见他浓眉鼠目,身躯强壮,一身矫札劲装。 “好呀!江南道上想不到有这种野小于敢对华三爷无礼。”那马主人一个箭步欺身上前。 龙野不甘示弱,虎目瞪得铜铃大,道:“谁人怕你!”也迎步而上。 华三爷何曾被人如此撩拔过,怒气勃勃,大喝道:“小子你这是找死!”话音甫落,欺进一步,右掌斜劈而出,一招“力劈华山!”,掌出如风,罩向龙野头部。 龙野慌忙一足踏出,右拳胡乱往上一架。“碰”的一声拳掌相触,各自退了三步。 华三爷蓦觉对方拳力甚是刚强有力,暗吃一惊,忖道:“这小子倒是扎手。” 但他身形毫无停滞,忽的抢步进攻,左掌一恍,使出“乌云罩日”虚虚拍出,右掌劲道贯足,“小天星”掌直捣而出,这时在他心目中已将龙野当作武林上一流高手,于是一式之中,两招齐出,直击虚恍,用出两种大不相同的力道。 龙野那里有半点武功基础,刚才抛马封招,纯靠一身蛮劲吓人。此际目睹对方出招疾速。 左手直罩自己眼睛,慌的闭上睛眼,低身闪过。但右手“小天星”掌狠劲击来。龙野蓦觉胸前被那强猛暗劲一震有如千斤重锤击在身上,这时面如死灰,内腑气血震动,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由嘴中喷出。 华三爷嘿笑一声,道:“再吃一掌……”右掌箕张,翩掌一下而光打去。 龙野呆若木鸡,竟然不会闪避,硬挺挺的挨了一掌。但闻“拍”的一声脆响,身躯倒地乱滚,踉跄摔出五尺余,俯扑在地上,满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华三爷怒气未消,一跃上前,抬腿就向龙野背梁踢去。这一腿是用千斤坠重法,别说肉体,就是磨盘石跺上也的应腿裂开。 在这危面瞬息之际,倏地一马条鞭疾速来。华三爷跺下的右腿,宛如被铁圈匝绕,全身力道这时全失,拍的脆响一声,被摔出三丈余,竟落在街边污水沟里。 华三爷这下可吃够苦了,只因他头部凹大,而污水沟小两边又是青砖砒成,掉落其中,头上霎时血流满面,口中痛哼不已,形状滑稽可笑。 华三爷愤怒之极,急忙爬起,起身来,目露凶光,四处寻找卷他一鞭之人。 路人均以冷淡蔑笑的眼光看着他,却不见可疑人,不由暗惊异,耳中忽听到东边传来一点不屑的哼声。声音虽小,但在那议论纷纷的杂声中,却掩盖不住,清晰地送入他的耳内。 他一怔之下,定眼望去,只见那边一辆马车上,坐着一位中年人,从从容容地正将一支长及八尺的马鞭交给车夫。显然刚才抽他一鞭的人正是他无疑。 华三爷向他上下打量一眼,蓦地看到那中年人背后斜露出一支四尺长剑,不禁打个寒颤。 忙放下笑脸,抱拳一揖,道:“阁下是北神……。” 那中年人星目一瞥,炯炯有神的眼光,逼视华三爷,冷冷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华三爷刚才的八面威风,不知跑到那里去了?有点失措地颤声道:“既然阁下是北神龙门中的人,兄弟冲着您的面子,饶了那厮一条小命。” 那中年人脸色一板,喝道:“要滚就快滚,还在罗索甚么?” “是!”华三爷已失了作威作福,凌人的傲气,宛如丧家之犬,垂头丧气转路就要窜去。 “慢着!”猛然背后一声大喝,华三爷忙抖颤停步,敢情他众为那中年人要找他麻烦。 那知转身一看,不由一气,喝道:“小子,你狠什么?” 原来喝止他的是龙野,只见他颤巍巍地挣扎站起,狠声道:“有种的留下名来。” 华三爷哈哈狂笑道:“三爷姓华名云海,江南道上何人不识,索性再告诉于你,三爷乃是嵩山少林俗家弟子。你若不服随时可到那里赐教,三爷我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龙野面色如霜,不理会他的讥讽,毅然说:“三年内,龙野若是不死,必上嵩山找你。” 华三爷那将这等败军之将,放在眼中,冷笑一声,由人群中走出,扬长而去。” 龙野两眼圆睁,牙根咬得格格作响,呆呆的端着,一语不发,狠狠的瞪着华云海消失的背影。 蓦然眼前一黑,“辘辘”入声由面前而过,龙野一看,车辆上的上的中年人正在向他缓缓颔首。龙野忽的想起尚未向他道谢救命之恩,赶紧抱拳一揖,正要开口时,那辆马车已迅疾的驰去。 龙野跌足不已。此时车辆后帘突然撩开一缝,朝他抛出一团白巾,帘布又迅急的垂下。 由引可见了抛出白巾的人是何等怆惶。 龙野一呆,仓猝间按住布。但在这一瞬之间,他惊喊了一声,不禁退后几步。敢情他好像看出抛白布者,是一位老妇,而且略似他的母亲王秀琴。 他愣愣望着马车疾速而去,一阵怅惘,心情纷乱之极,宛如失去一件东西一样,但无从忆起。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开,龙野看看街道恢复的冷冷清清的,人才从浑蜀中清醒过来,忽然想起那老妇扔给他的白布,必有深大的含意,赶忙折开一看,双手不由一阵抖动。 只见那条白布上血的痕迹,字划潦草歪斜,既然写血书的人,时间甚为匆忙,上面写着: “野儿,勤练武功,东海救父母。母” 龙野暗暗苦喊道:“哎呀,刚才那位老妇就是我娘无疑了。” 龙野登时怒吼一声,不顾这些,拔腿就追。 一轮皎月,挂在碧空,夜月瑟瑟,四野荒凉,伤后的龙野,发疯似的沿着官道奔驰。但他穷追了几个时辰,但仍不见那匹马车的形迹。 “到底母亲是因何被劫持?”他心中在这样说,脚下但仍有停留,虽然晚风拂面,遥骨生寒,但他仍累得汗下如雨,异吸急喘。 “妈妈为人,和睦亲友,从不得罪别人,平生可说毫无仇人,为什么被劫?” “东海救父母,奇怪,记得我在一岁那年,父亲扔下妈妈远离他去,至今已是十七年了,音讯毕杳,母亲为何晋书说,要我救父母?” 心里千头万绪,极是凌乱,疑云叠叠,无法解开。苦思之后满天云雾中方露出一丝阳光,他在千头万绪中找着一个关键,他想:“我只要找着那个中年人,就可迎刃而解。但是他去何处?他又是谁?行踪为何匆忙神秘?” 竟夜奔跑,又是拂晓,龙野仍径自不停的向前追,其实他现在已是筋疲力尽,那里是跑,倒不如说是爬来得恰当。 官道前面一座小镇,他拖着比脚步更沉的心情,进人小镇。 这个小镇只有一条热闹的街道,因此他毫不犹豫进人。两只眼睛,东张西望,找寻载他母亲的马车,是否歇在这里。但是街道上的人,全用惊奇的眼光,注视着他。 他忿然想道:“你少爷有什么好看……”饶他性情粗旷,但也禁不住人家过度以的看他,顿时常浑身不自在起来。 耳中也听四下的人,都窥窥私语道:“他一定是疯子”更糟的是有人怀疑他:“疯子只怕不会长得那么强壮?你看他浑身血迹,眼光充满杀机,恐怕百分之百是杀人凶手!” 猛然间他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不禁在心中暗自叫苦,道:“敢情我昨宵被那人打得鲜血满身,再加头发被风吹凌乱不堪,怪不得人家这般批评。” 顿时间满耳都充满了“疯子””杀人凶手”猜疑之言,这个黑锅指得太难受了,龙野怒哼一声,但仍不暇计较,连忙走开。 前面的人更多了,“杀人凶手”的猜疑语声,如同一阵轻雷似的升起,大家都纷纷交头接耳,指手划足,龙野叫苦连天,不知自己有什么过失,才受到这种比刑罚还来得厉害的讥评,索性不再前走,准备拐到一条行人稀少的小巷。 就在转身之际,眼光一亮,蓦见在人群中一辆马车,停歇在那里,长度,形状,色彩正是自己所要找的那辆。 他喜出望外,不暇外顾,迈步撞进人群中,双手猛力一拉,将蓬布撕破,不由得大大一愣,敢情车厢内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富家千金。 这刻那位富家千金正躺在缎被上,炯娜玲珑,娇躯半倚,蓦然见他这个样子,吓得惊声尖叫。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跌跌跄跄地由一家杂贺冲出,竹杖一举,颤巍巍向龙野便打,口中叫道:“各位新朋请帮帮忙,这个疯子竟敢对小女无礼!” 周围的人,这时都叫嚷起来:“打死这个疯子……”几十个壮汉,叫喊一声,一拥向前,拳脚交加,打在龙野身上。 龙野正待辨说,四下呐喊的吼声,把他的分辨的话都淹没了。可又无法还击,只好白挨了十几下拳足,饶他健壮如牛这被打的浑身青肿,更惨的是一拳打在鼻梁,霎时鼻血长流泪水汪汪。 龙野??睹情势,自己若再不逃跑,势必被乱拳打死,当下虎吼一声,如闪电般地冲出人潮,落荒而逃。转眼跑了十余里,龙野已是筋疲力尽,自昨日黄昏起来未进食物,加上长途的奔跑,已是饥肠辘辘,气喘如牛,汗流夹背。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像龙野这等一夜奔跑,岂能忍受得住。 他悲吼一声,小天星掌力的伤痕又再度发作,这时眼前一阵昏黑,晕了过去。 残月斜挂西方,江陵城街上一片寂静,灯光都灭,只剩下朦胧的月光。 寒风习习,雪花纷飞,街道上冷冷清清。龙野宛如孤鬼游魂,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江陵城里幽幽徘徊。 他把单薄的衣衫拉紧,几乎整个头全都缩在褴襟衣领中饶是如此,仍冷的他直打哆嗦,实人难抗这严寒的侵袭。 龙野自从那天在小镇饱受殴打,逃出重围之后,晕倒片刻,才又悠悠醒来。虽然伤痕累累,他仍未放弃浪迹天涯,寻找母亲的孝恩。 十天过去,虽然他不断的追踪寻问,但那匹车辆就如昙花一现,从此神秘地失踪。 江陵城虽然客栈林立,但他两袖空空,怎能进店,就是三餐也是靠乞讨充讥。 这几天的折磨,已使一位英俊强健的少年,变成呆滞憔悴,尤其失望的心情,更令他伤感之至。 他穿过几条小巷,抬头凝视那一弯残月,不禁悲从中来,泪珠夺眶而出。 诚然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像他这种环境,纵使铁心肠的人,也得心碎肠断。 他万念皆灰,垂头丧气,蹒跚地转人一条荒僻小巷,触目尽是废坦残瓦,一片萧条景色,天涯游子,对此倍感孤单凄凉。 倏地,惨朦胧的月光下,一道黑影迅急而来,后面一个女人哭喊狂叫。“救命呀……抢东西呀……捉贼……她一面喊着,一面卸尾急追。 饶他龙野万念皆灰,但蓦然遇见这等事件,也不能袖手旁观。 这一来他可就暂时忘记自身痛苦,抬头一看,却见黑影是个精悍小个子,手足极为敏捷,此刻手中正挟着一包东西,他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小个子正巧必须由他身旁过,龙野大喊一声:“别跑!”将身一抽,兜头就是一拳。 那位精悍小个子万没想到龙野会动手,前冲甚猛,闪避不及,惨叫一声,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龙野揪起他的衣领,宛如老鹰抓小鸡,将他拉得双脚离地,拳头一恍,狠狠道:“以后再碰在我的手里,敲碎你的脑袋。去吧!”话落,一抖手将他摔了个狗吃屎。 那个精悍小个子惊惶地爬起来,一看龙野块头高大,自己量力决不是对手。但是倒庄吃江湖的流氓,刀尖上讨话的汉子,不甘示弱于人,摆摆架式,道:“他妈的,你是那条道上的兔崽子?管我这笔闲账?” 这句“他妈的”惹起龙野的火性牟捏紧拳头,猛地迎击而出。那人比龙野要矮上一个头,岂敢躲避,一面高声骂道:“小子算你狠,有种的别离开江陵。”说着,人可抱头而逃。 龙野不屑理这种流氓,拾起那包东西,交给追踪而来的那女人。着手甚为沉重,敢情里面金银不少。 失盗的女人正想道谢,龙野却暗叫:“霉气!”赶紧转身离开。原来那个女人妖娇荡,浓脂厚粉,俗不可耐,竟是一个下等娼妓。 龙野急急离开那个娼妓,穿过几条小巷,城隍庙赫然在望,月光下只见那庙占地颇广,庙内灯光微弱,使人感到惨淡阴森,宛如幽冥鬼城。 寒风凄凄,夜露凝重,龙野心中一动,暗道:“我不如到寺内睡上一觉,明晨也好赶路。” 龙野脚步刚跨进庙门,就知不妙,原来四面八方有十几个大汉,包转困而来。其中一个正是适才被他接过的精悍小个子。 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个精悍小个子哈哈地笑,盛气凌人道:“小子,今晚有你的乐子了!” 龙野极力保持镇静,闪目四顾,以着体格魁梧,满身蛮劲,满不在乎,捏紧拳头,向众人虎视眈眈。 其中一位独眼大汉,摇摇摆摆走来,斜瞥独眼向龙野上上打量一下,道:“喂!小子! 你倚伏什么靠山,竟敢眼我独眼九的兄弟作对?” 龙野昂首挺胸,夷然不惧,道:“姓龙的光棍一条,仗义不平,要什么靠山?” 独眼九哧声冷笑道:“今天你打不平,打错了方向。弟兄们,等我好好报答这位老兄。” 龙野怒气冲天,沉着戒备,蓦见一名光头大汉,个子比他还大,挥拳扑来。 龙野暗想:“先下手为强。”立即如闪电般地侧身欺上,捏紧拳头,用尽全力,一拳照来人左额捣上。 “格”的一声,这拳打得非常结实,那光头大汉外强中乾,顿时涕泪纵横,鬼哭神号般大叫一声,晕绝过去。 龙野一拳奏功,毫不停留,闪身到另一个大汉身前照准肚皮就是一拳,叭达一声,那大汉万料不到龙野这般快,也被打得跌在地上打滚。独眼九一看不对,喝道:“兄弟们全上。”霎时一片叮叮当当之声,那批流氓皆抽出铁尺木棍,蜂涌而上。 龙野有如一头饿虎,声势凶猛,斗大的拳头,乱挥乱打盏茶工夫,连连又打倒了四五位大汉,但他自身也头破血流伤痕累累。 龙野仍不顾一切,怒叫一声,冲入人群,几支木棍铁尺如雨点而下。凭龙野体力再好,”至此也束手无策,被打得昏昏迷迷,晕倒于地。 独眼九一看龙野动也不动,道:“弟兄们!够了,扯吧!” 被龙野抽路一拳的精悍小个子,仍不甘心,道:“老大这小子煞是可恶,若不是他出头,今晚咱们可都有乐子,我看干脆请他到龙王府去把亲吧!” 独眼九颔首道:“好。”可怜龙野此时晕迷不醒,被两个大汉拖到里许外的一条大河,一抛而下。 大河水抛湍急,龙野的身子顺着流水,载浮载沉,转眼间已无影无踪。 第 三 回 天缕奇谭 江陵城郊不远,一座危崖峭壁的山谷,远远望去,宛如出水莲花,故称青莲谷。 谷中荆森丛生,阴森潮湿,惯产毒物,因此荒凉恐怖,罕有人迹。 谷口有一深潭,与江陵城外大河相通,潭水清澈,深可见底。 是日,冬阳照彻大地,潭面水雾腾腾,谷中气流急转,刮得草木沙沙哀号。 龙野载浮载沉的身子,随着流水飘浮到深潭,跟着水涡旋转。 终于天无绝人之路,他被旋出涡流,抽在一方岩石之上,他被撞得震动了一下,痛苦地呻吟几声,竟悠悠醒来,然而浊流湍急,伤势抛经一夜的浸泡,更是大为恶化,痛澈心肺,周身乏力,虽然醒转又济何事?乌云掩日,天色为之一暗,更加了这荒凉地代的阴森气氛。 他拭去脸上的水珠,双腿困苦的摆动,免力将下半身尤浮在水中高了些的肢体抬,打量了一下四周情景,但见潭水方圆数十丈,自身正在中央的一块小礁石上,不禁为之气馁,气血一出耀动,他又几乎晕绝,死亡的念头充满了迷糊脑海中,喃喃自言道:“人生如我,可谓毫无价值,孤然了立,又遭逢不幸我不如死……” 一幕悲惨凄凉的往事,在他脑中展开,他突然想到血书上母亲迫切的期待,不禁心头一凛,暗自责道:“母亲破指为书,要我东海救父母,责任是何等重大!我岂能一死了之!” 转念间,油然泛起了强烈的求生之心。 他镇静了一下心神,开始思索求生的方法。蓦见一块浮木,随波漂来。 龙野忙一探手,双臂搂住浮木,全身重量倚在上面,奋起精神,双脚一缩一踢,冲波破浪,推着那块浮木,如乘小舟,缓缓靠上潭沿。 他带着湿淋淋,周身青肿的躯体,吃力的爬上了岸,长吁一口气,仰天躺下休息。 黝暗的草丛中,忽传来一声厉叫,花草摇动,刷刷作声,他猛然大吃一惊,转头呆呆地望着身旁草地,不禁打个寒战头皮直要发作,全身发抖。 原来在身侧丈余的草地上,一条长及尺余的百足娘蚣,逐渐爬行接近。外壳发出血红的光亮,光是那等长度,已是罕见,起码居有五年以上的气候。 我的天呀!世上那有如此粗长的蜈蚣,不要说它咬上一口,单是被它毒气一喷,就得魂归离恨天! 他想竭力避开,可是手足连分毫也移动不得,那条蜈蚣刹那间已爬近身侧,口里不时闪射出微弱的绿雾。龙野不由心寒胆落,但觉一阵呕心,忍受不住,他想张口大叫,却怕惊动它,对已更加不利。 蜈蚣逐渐由地上爬到他的腋下,两丝长须在他腋下颊上扫来扫去。 龙野最是怕痒,被它这一弄,即痒得想哈哈大笑,又骇得冷汗直淌,不敢作声。 他究竟是胆大过人,虽然危在旦夕,但仍然睁大虎目,慨然待死之将到。 那蜈蚣再度厉叫一声,眼间碧光,在他面前恍了几恍,猛然就要咬一来。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只巨大无俦,黑毛茸茸的手掌一捞将蜈蚣抓去。 龙野如逢救星,暗舒了一口气,宛如刚从阎罗殿逃出,暗叫侥幸。 但他心中也不胜惊异,如此长大蜈蚣,何人敢捉,顺着那黑茸茸巨臂看去,不由更是胆战魂一,比见蜈蚣更为震惊了! 但见那抓蜈蚣的竟是一位高达丈余,头如笆斗,两只铜铃似的眼睛,闪露绿光,两个大牙露出唇外,全身只有一条水渍淋淋的短裤,是一个厥状奇伟的巨人。 龙野暗叫:“我的妈,神话中的鬼大王钟旭,居然显灵了!” 那怪人朝着手里的毒蜈蚣哈哈大笑,道:“你跑得了,如被你逃掉,我午餐要向谁要?”笑如雷,四壁山峰都为震动。 那怪人继之喃喃自语,但声音有如古中怒呜,龙野只觉响似雷鸣,震耳欲聋,无法听清其所的说何语。 那怪人突然蹭下,左掌紧握着蜈蚣,腾出右手乱捣乱抓,收聚了一大堆枯叶干草。那条巨大毒蜈蚣在他手中,乖得有如蚯蚓,卷伏不动。 那怪人将蜈蚣横蛟子嘴上,两只掌心相合互叠,微微一搓,嚎得一声,火星四溅,那堆枯叶干草,居然冒出火烟,袅袅上升,即刻火舌吞吐,焚烧甚炽。 “好厉害,这是那一门的妖术!”龙野骇然大叫,可是心中恐怖之感全消,反而觉得好玩起来。 那怪人听得清楚,满脸滑稽地向龙野毗牙一笑。龙野毛发俱竖,头皮发炸,咕道:“糟糕!”敢情要向我打主意。” 他想溜之大吉,但偏偏乏劲,动弹不得。 龙野心中尽管害怕,那怪人却奇术叠出,双手各执蜈蚣一头,伸入火焰中,开始大烤特烤,盏茶之义,焦味阵阵冲出,然而他那只巨掌,却安然无恙。 龙野一怔,暗道:“他在玩些甚么把戏?”脑袋伸得长长地,感到万分惊奇。 那怪人吞口唾沫,自语道:“好香。”抓起烤熟的蜈蚣往口中一塞.然后慢条斯理,似乎在享受这难得一尝的珍品。 龙野一夜未进食物,适才因神经过度惊张,尚不觉饥饿,被巨人一句“好香”,顿感浓香扑鼻,饥火大炽,口中垂涎欲滴。 几度想启口,讨些分享,猛然想起那是娱蚣,到口的话,重又咽了回去,同时一阵恶心,直想开口呕吐,但肚子空空,无从吐出。 这怪人吃下蜈蚣后,似乎食欲大增,既黑又脏的手,横嘴一抹,喃喃道:“如果再有几只,岂不快哉!”说道,伸手在一丛密密的野草中,取出一长口袋,袋甚为大,大概放了不少东西。 龙野莫名其妙,瞪着眼瞧,暗道:“那必是装着馒头豆饼之类,等下向他讨些。”心中想着,腹中不由饿得噜咕乱那怪人听觉极为灵敏,百步以外,落叶飞花,也难逃出其听觉。 转身嘻视着他,忽地哈哈大笑道:“小子!别慌,老夫送些给你。” 龙野心中大喜,慌忙颔首答应,心中咕噜道:“他怎的知道我肚子饿?” 他霎霎眼睛,做了个滑稽的表情,但因长像凶恶,故看来厥状甚怪,令人好笑。龙野真想噗嗤笑出,又恐怪人不满,只好咬牙忍住。怪人拍拍长口袋,笑道:“哈哈!你猜里面是什么?得,得你眼睛别乱转,我告诉你就是。有些烧鸡,火腿,牛脯,很多,很多……” 龙野听得垂涎三尺,暗喜道:“原来也有上等食品,我可以分享一饱啦!” 怪瞥他一眼,从长袋中取出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煞是美观,看也不看,往龙野口里就塞。 龙野突然大叫道:“我不要……我不要……”不知那来的力量,竟然能滚出几尺,避过那四花花绿绿的东西,但因内伤未复,心脏喘息不停。 “你不要,大家拉倒,我费了几天的工夫.才捉了仅仅这么一条,刚才还是忍痛送给你里!” 龙野用极快的动作,扭头一瞥,唯恐那条竹节蛇,无声无息地咬他一口。 那怪人眼睛直眨,忽然扮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表情,低声道:“喂,你送你一条火腿,你爱不爱吃?”龙野暗道:“我才不再上当,你骗不了我!”头摇个不停。那怪人搔搔脑袋,笑道:“算了,所剩不多,我自己就不够吃,幸好你摇头,不然我可得挨饿一餐。”话尚示歇,果然从长袋中取出一条红得照人的火腿,龙野大叫可惜,只好干着眼,瞧他狼吞虎咽,最后实难控制饥火,干脆闭上眼睛,不看为净。 忽然听那怪人叫道:“哦,你别动,火势正炽,我要烤你来吃。”龙野一听,心惊胆战,急急睁开睛睛,蓦的一只巨手向肩搭来,这下可骇惨了,暗道:“完了!”全身颤悸,动弹不得。 母亲的血书,又急速掠过脑际,禁不住仰天长叹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一个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你生什么气?莫非穷途未衣生不逢时,咄咄,流泪了!” 龙野蓦地惊醒,见怪人瞧着他,那付热诚恳挚的样子,使他感到有点安慰,但他仍免不了冲动地道:“要杀便杀,请别多问!” 怪人疑惑道:“谁要杀你?” 龙野那俊美疲备的脸上,流露忿恨之色,愤声道:“我极恨命运多舛,假如我有机会能学成一身武艺,那时纵然技不如人,死在你手里,也无所遗憾!”说到此地,顿了一下,又怅然道:“但是如今,我只是一无所成,连母亲也保护不住,被人劫去,沿途还无端遭人误会,受无理的咒骂殴打,最后不明不白的做你的点心,我死也不甘心。” 怪人皱眉沉思一会,耸肩道:“我几时说要杀你?” 龙野闻言一愕道:“你适才不是说,要用火烤来吃么?”“哈哈,原来是你会错了意。”怪人哑然大笑,拿起手中的竹节蛇,抛弄了几下,道:“我是对小东西说话。哈哈……” 龙野恍然醒悟,心中恐怖及悲哀之感也全消,反而觉得怪人天真无邪,十分可爱。噗嗤一笑道:“少见多怪,瞎猜疑,不过老丈那等作法,也实在吓死人。” 怪人嘻嘻笑道:“你自居胆量不够,可别责怪人家。刚才所说的话,怎么语无论次?” 龙野听他语气之中有些古怪,微一沉吟,迷惑道:“请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怪人道:“你说什么母亲被劫?无理辱骂受欧等,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 龙野大声分辨道:“假如我的遭遇在你的身上,你会比我痛苦万倍。” 怪人笑道:“你是被女人遗弃?” “不是,她是我的母亲。”龙野异常冲动道:“在十七年母亲被父亲遗弃,十七年后母亲也无故失踪。我为着寻找她,受到许多的欧打……” “别忙,你慢慢讲,让我多知道一点尘世上的琐事。”龙野发觉怪人问得极为真挚,空虚的心灵上,顿时浮上一丝温暖。同时心中凝结住的情绪,也因而发泻出来舒畅不少。 他本来不是喜欢诉苦的那种人,于是很快地安静下来,简略扼要的将往事说出。 龙野最后说出自己的抱负,坚决道:“华云海持技凌人,对我这种身无武功的人,使用重手法,我决誓死不跟他甘休。” “车蓬上的那位中年人,在我身上有救命恩。可是他劫走了我的母亲,等我东海救出父母之后,再作报答之计。可是我……唉……” 怪人瞥了他一眼道:“他叹什么气?虽然你现时不懂武功,总可以拜师学艺啊!” 龙野颓丧地摇头,叹道:“人海茫茫,那里拜名师?纵然名师在前,可是我现在身负重伤,连起身走路也无能为力,恐怕这个山谷就是我葬身之地!” 怪人一双巨铃眼睛一直在眨动,嘻皮笑脸的形态,巳经好久没有现出来,好像心中在决定一件什么大事,龙野自己满腔愁思,故未曾发现过个放荡不羁的怪人,居然也怀有心事。 龙野幽叹道:“岁月易逝,人生就如一场飘忽莫测的烟雾。我忍痛偷生,要不是一段重大恩仇横在心上,我真愿一坯黄土,与草木共朽。” 怪人奋然道:“小子别气馁,我有一件宝贝能医治你身上伤痕。你想不想要?” 龙野大喜道:“谢谢您老人家!” “哈哈你别慌,这件宝贝可不好受了!等下你别大叫大吵呀!哈哈哈……” 龙野被这句话骇了一跳,慢慢问道:“莫不又是蛇虫之类?”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怪人忽然半吞半吐,道:“不过我是尊重你的意思,你说要,他就塞在你口里,你说不要,大家拉倒!” 龙野犹豫不决,情知怪人不大讲究道理,怕他再来一套“蛇当火腿”的把戏,不过说不要,他真要有灵药仙品那倒又后悔不及。 怪人眼珠转了几转,以极快的手法,龙野的胸前摸了一把笑道:“你既然难为情出口,我这人样样不好,就是最通达人情这一点好,这样罢!我将药品塞在你口内,你不要紧闭嘴唇,要就不必闭了。” 龙野没有发觉到他在脑前弄了一下,正待请他将药品拿出来过目,再作决定,孰知刚一张口,再也合不拢去,好像下领脱开一样。那颗心不由卜卜大跳不停,真要是一条蛇从口中塞进去,那可怎办呢?怪人缓缓立起身来,仰天拜了三拜,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念些什么叽语,脸色庄重之极。龙野一对眼睛随着他移动的身躯,瞪住不瞬,心中嘀咕道:“这番药品必定不是蛇虫之类,看他神情那么严肃,可能是仙草灵芝之属!” 怪人拜罢之后,细心地从适才所取袋的草叶中,又拿出一长口袋,大小长度相似,谁这袋的颜色是墨绿色。 龙野暗为惊讶道:“他到底有几个口袋?”但见那怪人从墨绿色的长袋里拿出一个小罐,只有海碗那么大。罐内在移动时,发出水声,叮当作响。 他出一口气,想道:“敢情是药水。害我空骇一阵,这人也恁地可恶,专要小题大做,作弄人家。” 怪人郑重打开罐盖,以两指挟出一团水渍淋淋,脏秽如干粪的东西。腥臭之味随风吹人,令人作呕。 龙野大吃一惊,差点晕绝过去,恨不得大叫不要,但他下额脱开,无法喊出。他痛恨在这万分紧要的关头,命运乖蹇,无端额骨脱开,嘴唇大张,那团脏秽如干粪的东西,原来是死是虾螟,臭而不闻。等不吞进肚里,不令人作三日呕,那才怪呢! 怪人滑稽地瞥了他一下,缓缓蹭下,右手两指挟着虾螟的后腿,在龙野口上比了一比,道:“还好,塞得进去,不然可麻烦了。得,得,你小心眼珠瞪出来,我不强人所难,你厌恶它干脆闭上嘴唇。哦,你想要么?对啊,你嘴唇没闭上。” 说着,手下可照章施法,徐徐将死是虾蟆的头,塞进他的口内。龙野但觉头皮发炸满身泛起鸡皮疙瘩。 片刻工夫,他已忍受不住,有如掉在粪堆里,越挣越臭,他想尽方法想大吐一下,可是那怪人巨掌紧紧压在口上,叫他束手无策。 这种痛苦真比一支利剑刺在颈上来得难煞。须知龙野这种铁挣挣的汉子,对于生与死,决不会皱眉计量,诚然他是一个无武功之人。但是目前这种情形,任何人处身在这般境况之下,也非得翻肠倒胃不可。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精神恍惚中,忽然口中一滑,那只拳头大的死虾蟆是咕地一声,硬生生地滑进了肚子。怪人长吁一口气,像是完了一件艰难的大事,感到浑身轻松之极。 龙野如在极可怖的朦胧中,清醒过来,大叫一声,飞跳起来,微蹭身子,想要吐个畅快淋漓,谁知连一口水也吐不出。但是胃肠却阵阵翻腾,令人真是难煞。 怪人瞧他这份狼狈相,捧腹哈哈大笑。龙野啼笑皆非,忿怒道:“你这人……”他忽然大为惊异,敢情他发觉下额脱开,怎能说话,赶紧伸手摸一摸,却完好如初,同时身上几天来,所有的重伤,也全部霍然痊愈,不禁为之呆住,惊喜交集。 须知大多受了伤之人,必得视其受伤程度深浅,然后慢慢按步治疗,才能痊愈,尤其是内伤,伤势太重,那么更应由高手,从旁帮助推宫过穴,然后再加上药物之功,方能奏效。 龙野这次的伤痕,甚为严重,尤其在故乡小城,受华云海那记小天星一掌,更是伤及内腑,纵然有灵芝仙药,能否立即痊可,尚在未知之数。此时吞下那只死虾模,便立刻在不知不觉间,立即复原,这种奇迹,如何不教他惊喜若狂。 龙野惊喜之后,不禁奇异道:“老丈,虾蟆为何有如此的功效?” 怪人快活地笑道:“这是一种不传之秘,你不可乱教别人。” 龙野忙道:“小可不敢。啊!我还未请老丈名讳?” “嘻,对呀!我尚未自我介绍。”怪人晃晃脑袋道:“我姓克名毒。你得好生记性,别忘了我救伤大恩呢!” “是,是。”龙野衷心地道:“小可绝对永铭不忘。老丈您的姓名煞是奇怪!” “是么?真泻气,凡是知道我姓名的人,都这样说,还好,认识我的人,倒是很少,恐怕除了师父之外,就是你了。” 龙野听得有趣,心中就直发笑,但到底忍住了,而且看他说得十分认真似的,便疑问道:“这是怎样说法?倒要请问,请问。” 克毒笑道:“这个么?说来简单,解释起来可会令你头昏脑涨,干脆你以后自家领悟。 哎呀,我尽是跟你扯些废话,差点忘却告诉你一件大事。” 龙野蓦地大味一跳,瞪眼如铃,急道:“是不是关于我身上的问题?” “对了,我这件事的确是你生死问题,而且得马上告诉你不可,你听不听?” 龙野急如燥锅上蚂蚁,道:“我在听道呢,什么事快请告诉我吧!” “慢着,你得先向三跪七拜,发誓永远不违背我的教言。”克毒装出一副严肃模样,脸孔板得长长,但他那种滑稽形态,怎样也藏不住玩世表情。龙野已知面对的是一个了不起的奇人,不管是否戏言,就伏在地上跳拜起来。 克毒嘻嘻笑道:“行,有点小聪明,做事不糊涂。那么我把真情告诉你吧!你适才所吞下的并不是虾蟆,只不过外形略似而已。他真名是虾枫蛙,可尊称为毒物界的太上皇,赋性致毒致阴,凡常人别说吞食,就是嗅到一丝毒气,就得……喂!小子你可不能哧晕呀!”龙野全身战抖不停,但觉肚子里胃肠绞痛,冷汗直流,痛苦之极。在他心灵上暗想:嗅到虾枫蛙的毒气,就得死去,这刻自己将它全只吞下,定连五脏六腑也得腐蚀烂掉,于是立时神经敏感起来,直觉肚子绞痛,其实他并未中毒。 克毒一整脸色,收起嘻皮笑脸道:“他别紧张,自己哧自己,他既然吞食了虾枫蛙,我隐藏在胸中几十年的大事,非得空即告诉你不可。” “在三百年前的秋天。”克毒正色说道:“一颗极亮的银星,突然无声无臭地消失在天上,然而它并不是殒落,而是为着蒸救世上无数的生灵,自己甘愿历却凡尘。” 龙野被他的话所吸引,精神转移方向,身上再不胡痛苦,克毒凝视他脸上,又道:“这颗银星有个外号,叫做天缕,真名没人晓得,它就是本门天派的本命星。” “本门开山祖师天缕丹士,在三百年前尊誉为天下之神。他不但武功超凡人圣,无出其右,而且能降伏世上各种毒物,当年武林中无论黑白道上人物,莫不崇敬他。” “他待人仁慈,济世活人无数,有一天游历南海,经过雾乡谷,突然脸色大变!” “原来那雾乡谷的东壁,有个三尺方圆的小洞,当地土人取名为天灾洞,天灾洞受阴阳日月之感应,产生地灵高压之气,经天地交泰,变成冷热回族气流。” “冷热回旋气流是一种特殊风名,它无声有色,跟普通常见的微风或狂风大异,它略呈雾状,却奇毒无比,凡是动物肉体和它接触,莫不立地化骨成灰。” 龙野但觉这些都是闻所未闻,不禁听得出神,悄悄问道:“贵师祖就是看到这种气流而变色么?” 克毒摇首道:“错了,这种冷热回旋气流虽比所有毒物更厉害百倍,但却不能造成灾害。它由天灾洞喷出之后,为空气一接触,立即开始吸收大气中的湿气,转化成雾点,与以不能流出谷外,只在谷中成涡状旋动,再碰到气温下降时,它由雾变成雨滴落地上,被大地吸吸四散,毒气由此化为乌有。” 龙野迷惑道:“那你师祖何必大惊小怪?” 克毒郑重道:“你有所不知,那冷热回旋气流虽不能为害生灵,但敞师祖天缕丹士到达雾乡谷时,它已将成为世上最大灾害。原来在一千年前,有位善人,他怕这股冷热气流终有一天会酿成人世大害,于是异想天开,踏遍四流捉到一只七线金背蛙,抛入雾乡谷,企图用七钱金背蛙克毒天性,收摄冷热气流……”龙野口中嚅嚅欲言,克毒忙示止道:“喂,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七线背蛙也是蛙属一类,因为它背上有七条极光亮的金线,产量极少,却能克服天下所有毒物,凡是毒物碰到的,莫不摇首乞怜,结果还是当它的点心。可是七线金背蛙虽是任何毒物的克星,却独惧冷热回旋气流,下谷不到一个时辰立即嘶叫几声,化成一堆死灰。那位善人目睹自己千辛万苦才捉到那么一只稀世神蛙,就这样白白死去,当时痛心之下,晕绝过去,身躯就掉下雾乡谷,他坠落之惜地好在七线金背蛙之上,因此他的死灰正好盖着蛙灰。” 龙野不知何故,替善人同情起来,克毒又叹道:“那只七线全背蛙骨灰中,一粒遗卵却安然无损,经过数百年后,吸收善人骨灰的养分,居然变成幼虫,这种幼虫并不是蝌蚪其形状介乎蛙与蛤蟆之间,名为蛤枫蛙。” 这的确太神奇了,简直是神话,龙野听是耳竖目瞪,称绝不已。克毒瞧他一眼,继续说道:“蛙枫蛙在未化育前,对于冷热气流已具低抗力,成形后更能吸收,久之,便在体内结晶成一颗透明红丹,但由此一来,体质大变,本是克毒的神蛙,却成为害人的毒蛙,不要说将他吞食,就是被他吐出的白烟粘着,轻的当场毙命,重者不但毙命,而且全身蚀化,形成一团有形无质的淡烟,无论人畜嗅到这种淡烟,便立即死亡……” 龙野面如死灰,有气无力,道:“我吞下的就是这只蛤枫蛙?” 克毒诧异道:“是的,天下那来的第二只蛤枫蛙?” 龙野强笑道:“我死后,请你念在相遇一场的情份上将我遗体埋葬在没人到达的高峰,免得遭害别人,令我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心。” 克毒哈哈大笑,道:“别忙,死不了,你静静的再听,自会明白蛤枫蛙的妙处。 蛤枫蛙不单能直接害人,更糟的是他修成功候,它吐出的毒气,有使冷热气流体质变轻,飘飞出雾乡谷为害世人,敝师祖天缕丹士,发觉再过二十年给枫娃即潜修将成,那时冷热气流一出谷外,世上生灵便得受害无数。 敝师祖大惊之下,自知世上能人虽多,但能降服蛤枫蛙者,恐怕除了他之外,实难找第二人。 敝师祖自持本门独步内心法“乾坤二线功”以及“蓝天星火掌”两项绝技,能克尽天下至毒,悍然不顾冷热气流闯落雾乡谷,正好,蛤枫蛙现出谷中地面。 蛤枫蛙突见生人,这是他脱化成形以来的第一次,凶性大发,鼓目张嘴,吐出一道白烟,疾向敝师祖卷来。 敝师祖昂然不惧,双掌运劲,在胸前合盘运力一搓,施展“蓝天星火单”,登时掌发之处,火星,火星四溅,一道熊熊火炎疾射而出,将蛤枫蛙之白烟挡住,那消片刻工夫,将白烟烧得压了回去。” 龙野乍舌道:“简值是斗法么。啊,蓝天星火掌大概是早先你双掌一搓,便使身前那堆枯木起火功夫?” 克毒笑道:“亏你小子眼力不差,不过刚才仅用一二成威力,当时蛤枫蛙目睹自身冷热气流精华,加以数百年来不断用体内丹气修得的白烟,为敌所制,大是惊怒,腹部大鼓,尽力吐出白烟,声势更加疾厉的卷来。 敝师祖不敢小看对方白烟,凝神隐身,连运蓝天星火,和白烟拒抗。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偷偷进谷,家师祖和蛤枫蛙恶斗争雄之际,心神凝一,毫未觉察。 那人目睹其状面色一喜,眼露凶光,轻轻欺上,猛然使出至狠毒前的功夫“阴功一指” 向敝师祖背后命门穴戳落。” 龙野忿怒道:“这是那来的免崽子?真是鸡犬不如!”克毒悲愤道:“这人是极毒韦无良,他不但浑身都是用毒质浸炼,阴险毒辣,而且野心勃勃,想创立九毒帮,称霸天下武林。但本门天缕武功,却是他唯一克星,尤其蓝天星害毒气,但碰到这种掌力,准保能克制他,若打在他身上,他便得功破身亡。 由于此受原故,极毒韦无良,知要称霸武林,便要先除这支眼中钉,但他却不敢正面各敝师祖冲突,于是他即想暗杀敝师祖,只是苦无机会,好不容易碰到这种良机,他岂肯放过,贯足功力,一指戳下,企图一举成功。 敝师祖天缕丹士正在专心和蛤枫蛙择斗内力,蓦觉风声袭体,心中叫声不妙,极毒韦无良一记“阴功一指”狠狠实实点在命门穴上。 敝师祖痛哼一声,鲜血当场夺口而出,他惊怒交集,强提一口真气,旋身全力击出蓝天星火掌。极毒韦无良猜想不到敝师祖中指之后,尚有这等威力,闪避不及,已被击中,惨叫一声,沧惶逃走。 敝师祖一掌矿世毒功后,也不加以追击,只觉得自身一出气促,头脑眩晕,敝师祖大惊,沧然离开雾乡谷。原来他在击败极毒韦无良之时,因命门穴受到巨创,乾坤二线涣散,登时吸进了一缕蛤枫蛙的毒烟。 他出谷后立即找一块清幽而人迹不到之地,运转乾坤二线功,疗治伤毒。 这种内功是特殊的行气法,各其他派行功之法完全不同.他将真气运行全身的路线,分成乾坤正副二线,相沿着动静两脉分流,最后在气海汇聚,化成一股热流。这股热流能将体内之毒逼出。 可是“阴功一指”是至狠至毒,错非敝师祖那等功力,不然早已功破身亡,再加上蛤枫蛙之毒,乾坤二线功再奥妙也无法一时能治愈这两种奇毒。 可是敝师祖天缕丹士,凝神澄志,排除心中杂念,毕生所学,俱—一掠过脑海,但却无一举除破这两种奇毒的方法,只有勉力维护心脉荀延残喘。” 直到第三年后才从一部毒经真方悟得:“有阴有阳两两会师。无动无静,一脉独流”解毒之法。立即按法行动,登时天君通泰,心神俱宁,十年之后,性命才拾了回来。 敝师祖医愈毒伤后,立即再进雾谷乡,想消除蛤枫蛙。但它自当年得蓝天星火后,便惧怕敝师祖再度捉它,赶紧缩藏在天灾洞内,不敢出来。 敝师祖无可奈何,只有取守株待免方法,七年就这样过去头一天晚上,蓦听蛤枫蛙大叫一声,声如裂帛,登时风飙怒起,冷热回旋气流宛如潮浪澎湃,开始上升,如蛤枫蛙再叫一声,便有溢出谷外之危机。 敝师祖在谷上目睹此情形,大是恐惶,始晓得蛤枫蛙已成火候,赶紧绕谷飞转,同时使出蓝天星火掌,将上升的冷势回旋气流压沉,一蛙一人相持一昼夜,蛤枫蛙才又无声地躲入天灾洞。 从此每月中旬子夜,蛤枫蛙必出洞仰天大叫,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厉害,敝师祖渐感不支起来。 龙野听到这里诧道:“贵师祖何不干脆下谷把他除去?”克毒摇头道:“这时蛤枫蛙已成火候,功力深厚,已非敝师祖所有克服,而且平时它躲在天灾洞中,此没涧深及地心敝师祖无法下洞。 到敝师祖百岁那年,因他想如此相持下去,最后必定压不住蛤枫蛙的叫声,冷热回旋气流终有一天会溢出雾乡谷,为害世上生灵,于是百姓呕心厉血,苦思捉蛙之策,最后因脑力与体力损耗过度,劳瘁逝世。 他闭目之前谆谆将救世大志交给先师,由先师丁思汉继续他的遗志,一面用蓝天星火掌抵御冷热气流外溢的危机,另一方面苦思捉蛙之策。直到他一百五十时,才由那句:“有阴有阳,二线会师。无动无静,一脉独流。”真言中悟创一种奇门神功,叫做“天缕无形指”,克服蛤枫蛙。同时他更思及如能吞食蛤枫蛙,再运转乾坤二线功,利有体内真气磨除其毒质,那它的内丹,对于练武者,必有不可思议的奥妙。 但就在这时,他也阳寿终了,这个遗志只好交给我去完成。终于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在两年前蛤枫蛙才被我用,“天缕无形指”所制服。 可是我提蛙之际,忽然发现天灾洞另蕴藏一种减世危机。原来天灾洞能喷出冷热回旋气流的主要原因,是他引出地底无质之火所致,这种无质之火在我捉蛙时,默算出三年之后,必定由天灾洞爆发冲出,那时宇宙之内,将为冷热气流所害,是以我赶紧进入中原,一方面寻找镇压地心无质之火的宝物“太乙精英石”,另一方面在寻找得到宝物之后,要用我百年苦练真气所得的一缕精华血液渗入宝物,同时抛下天灾洞。但这缕精华血液是我性命安危之宝,那时我恐怕不能生存世上,所以要找一个弟子继承天缕一派,使天缕派能永存武林。” 克毒说到此外处,脸色严肃已极,稍顿又沉声道:“因为他性格体质甚合我心意;所以不惜以本门三代所得的蛤枫蛙给你吞食疗伤。 龙野心头一凛,福至心灵,起身整好衣冠,立即跪落克毒身前,行礼如仪,再次三跪九叩后,朗声道:“莫干山龙野参拜恩师!” 龙野说完,仰头凝视克毒,突见他仰天长啸一声,响彻云霄,宛如墓暮古晨钟,回荡不绝。 “春”袅袅地莅临大地,不久又冉冉而逝,“夏”在人们挥汗雨如中溜过,“秋”寂寞的随着落叶飘然远去。 在一个黑夜,江陵城外的青莲谷顶上,两条人影冉冉升起,这不用说就是克毒师徒两人。克毒脸色沉重无比,眼光凝视长空,道:“天缕银星,再与皎月普照大地,老朽虽埋骨雾乡谷,已无遗憾!” 龙野背负天缕派镇山之宝“蜈蚣剑”,仰头一瞧,只见天空一片宁静,皎月银光,笼罩大地,在它之旁一颗天缕银星,光化闪闪,与月争辉。 克毒回顾龙野道:“我要赶紧回到雾乡谷,用太乙精英石镇厌天炙洞之无质地火。这一年多来亏你志心苦练武功,虽然目前他尚未学得本门全部心法。但精要已尽习得,相信在江湖不会逊人太多。” 龙野黯然道:“师父,我们就此永别么?” 克毒面容一整,凝视龙野一眼,才道:“天命劫数,无法换回,不过三年之后,你将体内蛤蛙之毒完全逼净,只剩内丹时,再往南海雾乡谷找我,那时如果当存人世,将再授你“天缕无形指”以及“奇元八大剑”最后四式,万一劫数驻定,我会在那里留下秘决给你。” 龙野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当年极毒韦无良祖师击中一记蓝天星火掌后,结果怎样?” 克毒沉思一回,道:“我个未行走江湖,不大知道,不过人中原二年多来,尤未听过有他的后裔,你以后行走江湖多注意就是。” 龙野心中一动,道:“他们那派武功有什么特微?” 沉先毒沉吟道:“他们是厉害的武学是“阴功一指”与十二招“暗云突阴剑法”。他停了一停,道:“他好自为之。” 突然振臂长啸,巨大身形一恍已然消失。 龙野沉重地正欲迈步走开,蓦然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一声登时一陆狂飙猛烈吹起,四境山壁,俱为震动。 龙野始而吃惊,继而美慕之极,敢情这种巨响狂飙是克毒起身时长啸的回声激起。 龙野怔痴一阵,才迈步踏向江陵城而去。 第 四 回 断肠古寺 曙光初露,晨空如画,朝霞吐艳,交织成异样绮丽的幻景。 江陵品门缓缓启开,车马行人,纷纷进出。此时,一个神采飞扬,丰尤俊朗的少年,已随人潮迈上走出。 这小年相貌出众,气度恢宏,如鹤立鸡群,登时吸引了许多行人的眼光,暗暗赞赏不绝。 少年不禁慨然喟叹,人九冷暖,世态凄凉,一年前的殴打辱骂,如今的欣慕赞赏,人世如此,夫复何言! 原来这少年就是龙野,他昨夜离开青莲谷后,匆匆进入江陵城,将一年前殴打他的独眼九等一批流氓惩罚一番,并告诉他们从此不准鱼肉弱小,自取恶报。 春风吹动着他的衣衫,剑上丝穗迎风飘荡,他临风伤怀脑际中又浮现母亲含辛茹苦的境况,随而又想到除夕受辱的情形,复仇的怒火,骤然间在胸中燃烧起来。 “先找华云海报复一掌之仇?抑或到东海先救出父母呢?”心中想着,脚足却没有停留,直待山风拂面,他才神志一清。定神瞧时,自己正停身在一座山岫之上,迎着日出,敢情他正向下而行。 他暗中决定,先到东海之后,再回城找华云海,宁可让华云海多活几年,也不能使父母多受一刻的折磨。 他决定行止之后,于是乃加快奔往的速度。他这时轻功已达草上飞行之境,纵然神驹骏巴,亦难望其项背。 不久,越过几重山逢,但是前面一抹横岭,桃树不下千万株,花光山色,相映交辉,美丽之极。 龙野十分惊诧,这等凄凉荒野,居然有如此多的桃树,秀丽清幽,必是世外高人修隐之所。 他想:“反正顺道,不妨去瞧一瞧,若是机缘不错,能够交上一个世外高人为友,亦算不虚此行。” 龙野生性好奇,又无江湖经验,想到就做,当下放缓脚步,大踏步走上属峰,分枝拂叶,进入林中。 微风过处,清香扑鼻,龙野是天缕派门人,对于毒物,可说是大行家,他一嗅花香,不禁眉头一皱,笑忖道:“我只道是世外桃源,敢情是桃花瘅。” 这种桃花瘴,说它厉害可真厉害,一般人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儿。中毒者并八多大感觉,只是头腕晕眩,心胸略为烦闷而已,但只要时间一久,瘴毒便侵人五脉,人法疗法。 龙野在天缕门内学艺经年,训练得能忍受任何毒气,是以虽发觉这是毒桃林,根本不放在心上,仍自前进。 走了好久,估师也有十余里路,但前路仍然桃树累累,花光如海,难寻出路,龙野暗叫怪事。他不觉停步,左顾右盼。不由苦笑一声,敢情走来走去,仍旧绕回原处。 他拍拍脑袋,宁神澄志,暗道:“这片桃花潭,莫不是按奇形八卦和植,果是如此,我既不懂此门易数,岂不终生困在这里,纵然不惧瘴毒,岂不亦要饿死。” 想罢,赶紧想抽身退出桃林,再亦不敢妄想交什么世外高人,只要能平安退出,就算幸运之至。” 他回顾来路,仔细地退出,走着走着,忽觉不对,原来又回到原处。 这下可伤透脑筋,他慌忙凝眉深思,穷想出林之策,忽然一拍脑袋,自骂道:“真笨! 树下无法走出,何不走树上呢!” 于是,轻身一跃,在他心目中,以为桃树最高,也不过丈余,他自信这一跃,起码在三丈开外,不难一跃而出。殊知这满眼尽是红白相同的桃花,隐隐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在阻挡他,冲力愈大,反弹力愈强。卡地一声,他庞大的身子整个的摔下来,一棵陈年桃树,差点给他结实的身体砸碎。 他摸摸后脑,暗暗叫苦,不知这些桃树倒底有多高?忽然不知那里来的灵机,搓搓双掌,喃喃说道:“惹的我性起掌。不将你这片桃林毁掉,那才怪呢!”原来他想用蓝天星火掌,将这片桃林付之一炬,这方法说妙可妙真妙,天下就没有不怕火的树木,可是回头一想,颓然道:“妙是妙,可是连自己亦得烧死林中。” 他仰望桃树出神,胸中愤怒难消,不觉啸清一声,啸声铿锵,直冲云中,传达数里之外。 他想:“事已至此,只好拼着耗损内力,硬毁此桃树阵。” 他仰头一笑,毫不犹疑,伸手一探,铮然响处,手中登时多了一把红光闪寒气森森的蜈蚣剑。这剑精工铸造,宛如一条发怒蜈蚣。蓄势待发,令人触目惊心。 他长吸一口真气,嘿然一啸,宛如平地一声雷,把四周桃树都震得沙沙作响。啸声中剑掌齐施,但见剑光如虹,风驰电卷,一棵桃树首当其择,被宝剑砍断,缓缓倒落,随着两旁亦各倒下一棵。 龙野身形奇快无比,滚滚前冲,又有三棵桃树应声倒下。 他愈砍愈加愈猛烈,直如精力族用不尽,片刻工夫,砍倒一大片,但惧力出林,仍是统运。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东一剑,西一掌,砍劈桃树,宛如练习剑术一般,兴趣勃勃,啸声不绝。 忽的,眼前豁然开肩,他喜出望外,以为到了桃林尽头,那知仔细一瞧,登时气馁,原来前面仍是桃树层叠。光亮的原因,只是约有二亩地大小的桃树已然,被人砍倒,枝枯叶烂,看来砍倒已有不少时间。 他想。“这必是过去有人被困此阵,而受困的人就象我一样,砍伐桃树。 他忽然眼光过去,瞧见一副尸骨横卧在枯枝之旁,身边还有二支红白相映,寒光夺目的长剑。 龙野悄悄走近去,细细察看,因为只剩下一堆白骨,无法鉴别面目,但由他那副粗大的骨骸,可推测这人体格必定硕大,而且是男人。 想来这人当年进入阵内时,必是不慎进了桃花瘴毒,又不能及时治疗,于是毒气攻人脏腑,毒发死去。 龙野暗忖:“这人确是骁男,中毒后尚能砍断这么一大片桃树!” 他孤独一人和白森森的尸骨相处,不由有点毛孔惊然,他紧移开眼光,忽然又和那支长及四尺,白光闪闪的宝剑相触,愣了一愣,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但细细想来,欲又不知在那儿见过。 他咄咄称怪,将自己的蜈蚣剑人鞘,随手拾起那把长剑,细细观看,总是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他怅然久之,将那把长剑放回原处。眼光移及另一把红光耀目的宝剑,好奇地拾起来一瞧,但见剑身上隐隐现出“朱雀”两字。 他将朱雀剑放回原处,暗忖:“白剑放在他的右旁,要见死者是使用白剑,但红剑又从何而而来呢?” 他呆思了一会,萌起恻隐之心,想道:“我既然到此,总算和他有缘,不如交将他再尸体埋葬,以免暴骨荒野。” 当下拔出蜈蚣剑,在地上划一圆坑,深及三尺。”再将剑插在圆坑中心,大喝一声: “起。” 说也奇怪,被他划过圆田圈的泥土,居然整块粘在剑上随剑上升,泥石不落。这真是妙绝人寰的事,这等施为,不但需要劲力雄厚,而且尚需要吸力贯足剑尖,泥土方不至松落。 这种功力,名叫“长虹贯日”,武林之中,只怕除天缕派以外,无人能办得到。 他轻轻将这大块泥土放在一旁,登时地上剑划之外,现出一个整齐齐的大坑。 龙野把尸骨正在炕中,正待将那两把宝剑投下陪葬时,蓦然看到尸骨下那桃树身上,写着不少字,笔划人本三分,分明是用内力指书。 他走近一看,上面写道:“你若是南魔或其门下,我决不受你之思,请将寒骨放回原处……” 龙野看到这里,暗赞这人志气高傲,纵使暴尸荒野,亦不乱受他人覆骨之恩。并且由此句遗言,可知必是和南魔有血海深仇。想来这片桃花阵必是南魔所设,南魔不知做下多少伤天害理败德之事,唯恐仇家追踪报复,是以安排这阵,用以保护自己。 龙野继续下看。“如你是外人,请将红白两剑交给恩师北神,并向他说一虎无能,命殒众香宫之桃花阵。甲午年仲春田一虎绝笔。” 龙野看毕,登时呆住,喃喃道:“北神……北神……奇怪,似乎在那里叫人提起过?” 龙野呆呆地出神思索有顷,除夕黄昏受辱之事。再度映现脑际,尤其华云海将要离开时,对蓬车上那位武功高强,英风凛凛的中年人,所说的那几句话,??忆犹新:“阁下是北神何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既然阁下是北神的门人,在下冲着您的面子,饶了这厮一条命……” 往事如烟,龙野如梦初醒,重新拾起那支四尺长剑,自语道:“啊!对了,劫走母亲,救我性命的那位中年人,背上所挂的那支长剑,不正和这支一模一样!” 猜出来之后,龙野推想:“那人是北神门人,这人称北神为恩师,如此两人,岂不是同门师兄弟么?” 以华云海那般盛气凌人的样子,一提到北神便谈虎色变,可想而知,北神定是武林中了不起的人物。 从遗言年上看,田一虎死在桃花阵至今已三年余,北神欲未来寻仇,除非北神不知道,否则就是南魔的功夫绝顶高强。 龙野沉思良久,猛然醒悟,自身安危未卜,想这些事又何益。赶快将田一虎埋葬妥当,并削本竖上墓碑。 他蹲下身子,远足内力,指书道:“北神爱徒田一虎之墓。天缕派龙野于丁酉年春题。” 书后,他默默祝祷道:“前辈英灵安息吧,您未了之事小可定进力完成你的意志,将剑宋还你恩师。 祝祷毕,双目凝视墓碑,正感慨间。忽然身后传来噗哧笑声,龙野大吃一惊,旋身后退,立加戒备。 以他的功力,可算武林一流高手,却让人悄没声地忽尔掩至,竟未知觉,心中焉得不大为吃惊。 他百忙中打重对方一眼,心中嘀咕起来。原来来人是千娇百美,国色天香的姑娘。 只见她全身仅按着一袭鱼皮,玉体半裸,肉色晶莹洁白,惹人还思!体态婀娜,顾盼生姿,秀发如云,散拔到腰部以下。 她右手拿着一支长约八尺的钓杆,钓线是一条透明极细的柔线,因线端握在玉掌中,看不出到底到没有钓钧。左手提着来口鱼篮,里头籁籁作响,大约钓了不少的鱼。 那姑娘微微一笑,露出编贝似的皓齿,道:“对不起,使你吓了一跳。”语音清脆娇嫩,宛如出谷黄茑,悦耳之极。 龙野突然想起能够在桃花阵中出现的人物,定与南魔有关,厉声道:“您是南魔何人?”他对南魔已有极坏的印象,虽于没见过其人。是以出声严厉,宛如对面是仇人似的。 那姑娘一嘟嘴,道:“我才不管南魔北魔,喂,你横眉竖目的干啥?想打架就冲过来,姑娘如不教训你一顿,那才怪呢!”说着立时钓鱼杆就挥得丝丝大响,大有将龙野抽打一顿之势。 龙野闻言为之一愣,登感内疚,斯斯艾艾道:“失礼极了,小可错怪了……”他毕生就未和这和以年轻的姑娘说过,这刻而对佳丽,有点手足无措,所以说了半天,说不出所以然。 那姑娘见他连脖子都红了,不觉揭嘴一笑,道:“别慌,没人逼你说话,慢慢的说不要紧。” 她格格一笑,天真之极,龙野也随之轻松下来,觉得与女人说话,并无多大区别,便干咳一声,道:“怪错了姑娘真该死!” 她霎霎眼,学着龙野干咳一声,道:“那里!那里!哎呀!肚子饿极子,该烧点鱼吃啦!” 龙野听人家说要烧鱼吃,自己再不好意思呆在这里,赶紧将蜈蚣剑入鞘,从怀中取出一条丝巾,包起田一虎所留下的那红白两剑,因这两把剑俱无剑鞘,若不包起来,实在过于惹自。发知剑择锐利,丝巾一触剑锋,立即破裂,包了半天,反将丝巾弄得零零碎碎,他急得摸头搔腮,苦无良策。 那姑娘噗嗤一笑,抛过一条似皮非皮,似丝非丝的长袋给他。龙野一怔,伸手接住,隐隐嗅到阵出香味,感情刚从她身上取出。 龙野向她感激一笑,但回头一瞧长袋,又是一怔,卷来这长袋只是拇指那么大,看来实无法容纳两把长剑。 龙野怔怔出神,不知所措。那姑娘笑得花技招展,好一会才止住笑道:“不会在袋口上吹口气么?” “吹口气?”龙野摸不着她要玩些什么把戏?但到底依言向小袋猛吹口气。 说也令人不敢相信,不袋居然逐渐膨胀,龙野吹得对人,感到有趣,正待再吹几下,看看它到底能变得多大。那姑娘慌道:“够了!未了!小心吹破啦!” 他立即停止吹气,瞧瞧这个神秘的长袋!足可放进二把长剑。不由抬头惊奇道:“姑娘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那姑娘一嘟嘴,娇嗔可人的道:“呸,我是我妈生的,你才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龙野十分尴尬地,一面将创放入袋中,忙着道歉解释道:“哎呀!不是,不是,真该死,我是在问姑娘送给我的小袋,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谁叫你不说清楚!”她扬扬秀眉,天真地笑道:“那是用千年鳄鱼皮制成,坚固耐用,门而且收缩性极好,可大可放心,喏,我身上这件衣服是这种材料……哎哟!” 龙野听她娇叫一声,以为发生了事情,赶快四下打量一下,无丝毫形迹可寻。 正在疑神疑鬼,十分惊讶时,那姑娘放下鱼竿,鱼篮,拍拍肚子,一付憨态,道:“肚子饿极啦,受不了。喂,你去拾些柴枝回来,我请你吃钓鱼。” 龙野摇摇头,暗道:“和她在一起,神经得放松一点,否则就有崩溃的可能。” 他正若无以报答她赐袋恩惠,赶快就地拾起一些枯枝,那姑娘又命令似的道:“架起来!” 龙野依言而行,那姑娘“哎”地一声,混身掀衣乱掏,原已半裸的娇躯,如此一来,更令人看了紧张心跳。她道:“真糟糕,火种丢了!看怎么生火?” 龙野擦擦双掌,这正是献殷勤的机会,一挺胸道:“别的也许有困难,生火没有问题。” 姑娘喜道:“还好,不然可要挨饿,咦,你早先为什么不说?害我空急一阵。” 龙野得意地微笑,心中暗道:“谁知道你没有火种?”他微微蹲下身躯,长吸一口真气,“乾坤二线功”迅速地运走一周天,双掌在胸合盘,猛地喝一声,双掌运劲搓出“蓝天星火掌”,登时火星飞溅,那堆枯枝,开始袅袅冒出白烟,刹那间,火势熊熊,炎热逼人。 她怔怔瞧着龙野,诧道:“你父亲是一个道士。” 龙野莫明其妙,愣了一愣,道:“何以见得?” 她自作聪明,道:“不然,你为什么会法术?”她盯着龙野,顽皮地道:“不过这手真好玩,有空时你教我摧符念咒,碰到坏人,就二放把火烧他。” 龙野笑道:“这不是法术,是一种内家独异掌法,叫做“蓝天星火掌”。它是毒物的大克星,奥妙无比。但绝非短时间可以练成,我得蛤枫蛙内丹之助,苦练一年多,才仅仅练成四五成火候。” 蓦然背后传来丝丝破空之声,其势锐已速极龙野一惊身形向侧。 她伸伸舌头,憨态可掬,道:“这样辛苦,我才不练。”那姑娘忽然伸手解开胸前,露出雪白丰润肌肤,龙野只道她要脱衣服,吓得赶快转过身去,饶是这般,龙野仍感心族摇晃,猛跳不已。 那姑娘诧道:“你看什么?” 龙野顾盼前望,道:“你看,那两颗长蜜桃又红又大。”话声甫落,蓦然背后传来丝丝破空之声,其势锐速之极,龙野一惊,身形向侧一闪,敏捷地让开数尺。 仓猝中注目一看,但见一道白光电射而过,突而又是一声尖啸,白光带着两个红点又倒射飞回。一来一往,仅不过眨眼之间而已。 龙野惊愕不置,回头望着白光去路,但是那调皮姑娘笑盈盈脱视着他,玉掌中多了两颗红大的小蜜桃,正是刚才他自己发现的那两颗。 他看清之后,可呆住了,他可连做梦也想不到她伸手会如此之快,但事实千真万确,摆在眼前,丝毫不假。 她看到龙野愕住的神色,她笑得花枝乱颤地道:“这一手可不逊你吧?” 龙野呐呐地反问道:“的确太惊人了,你如何将桃子摘下?” 她快活地拿起钩鱼竿,恍着那双嫩白浑圆的玉臂道:“就是用这支宝贝,来,你做练吧,我表演一下给你看。” 龙野疑惑地瞧去,这才看清楚那支钩鱼竿敢情是她的兵器,在那长约丈余的晶明柔线末端,系着一柄约三寸的短剑,剑锋寒光万缕,显然是削金断玉的神器。 他只顾观看钓鱼竿,那姑娘的手下可不留情,轻轻抖腕,解把短剑锐嘶一声,箭射而至。 他被剑劲破空的声音所惊醒,头向后仰,猛提真气,嘿然一声,左掌一捞钩钱,右手快似闪电,硬向矫剑抓去。 她一看龙野竟硬抓自己短剑,心中惊骇不已,匆忙中一挫玉腕,短剑倏然收回,娇嗔道:“你师父教你这种蛮打?呸,笨鱼!” 龙野红颜结舌,不知如何作答。 她抬头看看四周,挺胸舒畅地长吸一口气,道:“这儿真舒服,风景多美,比我家好得多了,可惜少缺少鸟儿歌唱,冷凄凄的怪不好玩。喂!你替我捉几双小鸟儿好么?” 龙野心中暗道:“桃花瘴毒名吓人,莫说小鸟不敢在此栖身,就是从空中飞过,亦得中毒毙落林中。突然疑惑不解暗道:“她为什么不怕瘴毒?难道她也练过什么克毒的功夫?” 那姑娘见他不回答,微愠道:“爸爸常告诉我说,红红啊!你天性无邪,调皮捣蛋,千万不可去中原。那里的人都是心高气傲,没人会理你,不说别的,光是孤单你就受不了。当时我只知道爸爸怕我逃出丹青岛,故意骗我,所以不信地逃出来。那知三个月来,却不出我爸所料,每个人都脸孔拉得长长的,冷气冰冰。好不容易今天碰到你,比他们稍为和蔼一些,可是,哼!原来是假的,又不理我了!”她既像自语,又似撒娇,嘟噜着嘴说了一大堆。 龙野暗道:“原来她不是住在中原,怪不得衣衫半裸,纯真无邪,娇嗔可爱。”忙问道:“敢问姑娘仙居何处?” 红红虽然忿容稍敛,但仍嘟着个嘴,满不高兴! 龙野一时想不起那个地方得罪她,耸肩暗道:“女人原来如此,喜怒无常.瞬息万变,我真无法猜测得透。”意念至此,顿有离去之意,同时又想到东海被囚禁的父母,更是急着要动身。当个拱拱手,道:“小可有点事须急要赴东海一行,现时暂为告别,但愿有缘他日再会。” 红红一听,登时眼睁得浑圆,道:“你要到东海那个岛上?” 龙野呐呐问道:“东海有多少岛?”原来他只知道东海救父母,却不知东海是什么模样。在他心目中以为东海最多是像洞,湖那么大,不难找出父母囚禁形迹。 红红道:“东海无涯无际,一片汪洋,大大小小的岛屿,不下数千个,其中一个叫丹青岛就是我的家。” 龙野闻言,情不自禁地泛生尤愁之色。红红讶异问道:“看你神色,好像有不得了的事情,非到东海不可?” 龙野缓缓点头,叹息中将自己身世,以及母亲留下血书的事情,简略述出。 红红同情地自告奋勇,道:“东海地形我非常熟悉,我愿作你的向导。” 龙野能博美人青睐,慨然相助,不觉有点飘飘然起来,抱拳一揖,感激道:“谢谢姑娘,不可不敢有劳芳驾。” 红红笑道:“没有关系,我也要回家看看父亲,不要叫他老人家想坏了身体。走吧!” 说着拿起钩鱼竿和鱼篮。 龙野道:“你肚子不饿?”红红摇摇头道:“饿是很饿,可是调味香料放在破庙里,忘记带来。” 龙野忽有所悟,笑忖道:“原来他刚才并不是要脱衣眼,而是在找调味香,我以后得镇静一些,别笑掉了人家牙齿。 他心中想着,手下又抽出蜈蚣剑,横里扫出,身侧三棵桃树,应手而倒。 红红惊疑道:“这些桃树很好看,你砍他干么?” 龙野得意地一笑道:“若不砍出一条路,可得终生住在这里,就像那座坟墓内的前辈一样。”说完又待动手。 红红娇嗔轻骂道:“笨鱼!”敢情居住东海,整日与鱼为队,她那把连钩竿的短剑,出手又快又准,虽是老林高手亦难轻易避过,更不用说区区鱼类,所以可说剑剑不虚发,每次起码两条以上。但她天真无邪,不晓得自家剑法高明,反而驾起那些被钩的鱼,说它是“笨鱼”,不会闪避,久而久之,这句“笨鱼”倒成了骂人口头语,这刻不自禁的又脱口而出。 龙野那晓得她是在骂他,以为红红在说竹篮里籁籁作响,不安静的鱼,是以仍然挥剑砍树,又因王人在前,有意卖弄身手,更是剑出如风,那消片刻,又砍倒一大片。 红红气得七窃冒火,连连跺脚大骂:“笨鱼!笨鱼!”可是他的声音却被树倒的声音所掩没,剑光闪闪龙野仍砍个不停。 最后她实在气不过,轻啸一声,身如飞燕,直往龙野身后掠去,钩竿抖出圆弧,短剑向龙野飞去。 龙野正兴高采烈,蓦觉身后锐啸连连,疾忙一旋身,斜剑迎出。 红红娇喝一声,竿尖一搭蜈蚣剑,身躯钩竿一弹之力,骤然飞高丈余,姿态曼妙.美观之极。 龙野一看出是迷人的红红,登时吁一口气道:“姑娘为何向小可进招?” 红红气愤愤道:“呸!我恨不得重重抽你一顿,你比我钩的鱼还笨。” 龙野昏头昏脑不知何故,只有静静听她痛骂,丝毫不敢回声,心中却一阵嘀咕。 红红责怪一出,忽然闭口不说,因她发觉龙野表情尴尬,顿感内疚,同时心中愤怒之情,也因发泄而平下来。 她是天真无邪的姑娘,立即转怒为笑道:“那边有路你不走,要硬砍桃树,真弄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龙野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条小径,可容纳一人通过。他苦笑暗付:“我何尝不知有那么一条小径,但等下还不是绕回原处。”他对这桃花阵可说是惊弓之鸟,要他沿小径出去,实不敢相信。 红红不管他怀的什么鬼胎,过去一把拉着他粗壮手臂,硬拖向小径前行,柔荑相触,龙野顿觉热血上涌,脸都红了,结结巴巴道:“姑姑娘请……请放手,小可自……自己走。” “不,你跟着我走,不要脱手,迷了路可麻烦!” 说话间,已进人小径,红红左弯右转,片刻工夫,眼前豁然开朗,桃树尽失,龙野来时那座山峰也就赫然矗立眼前。 这可使得尤野大为惊诧,不胜奇怪,回看桃林,依然红白相间,美不胜收,毫无异样可寻。 红红玉指斜斜指着北方道:“翻过两座山巅,有一座大庙,我许多东西放置在那里,我们先到大庙歇一歇,明早再往东海。” 龙野仰视天色不早,忖量已赶不了多少路,遂颔首允诺。 “哎,不好了,我出来时,恰值一个贼头贼脑的老头进去,赶快,可别叫他偷走了东西,那可太不合算。” 声音甫落,娇躯有如流星划空,斜斜跃出数丈外。龙野亦不敢待慢,接锤而起。 红红前冲之劲将竭之余,蓦然一抖钓竿,一道白光搭向身旁一支横干上,再抖玉腕一振,玲珑的娇躯,立刻趁势飞上半空,宛如凌空御风,已出十丈外。 她身形下落,头下足上,两足猛划,钓竿再疾点地面,复又腾身而起,飞出数丈外,身势之轻灵美妙,无与伦比。 她回头叫道:“快点吧!再慢吞吞的,我可不等你。”龙野暗叫惭愧,自己轻功虽算不弱,但和她一比,逊色不少,不由激起好胜之心,提气虎吼一声,声震四野。 吼声中,但见他左臂曲如藏龙,右掌蓄气劈出,霎时风旋砂转,狂飙四起。 龙野一拳劈出后,庞大的身躯随著那股猛烈的掌风飞起。 这下疾逾闪电,但见他的身形有如强弩怒发,草木飕飕尘土飞扬,硬生生地冲出七八丈远。 红红那见过种势凶猛的轻功,既惊异,又好笑。 龙野不待冲劲停合,气走经脉,力聚掌心,“呼”地又向后劈出一掌,这一来,前冲凉飞之身子,更形加快,竟直向红红撞去。 猛然间,龙野无法抑住身形,急得面如土色,尽力掌道:“姑娘快闪开!” 红红一怔,一时示解话意,说时迟,那时快,龙野身躯如怒马般堪堪就要冲到。劲风已呼呼逼至,红红隐不住身形,摇摇欲倒,赶紧借势翻身闪开。 一阵狂飙过去,沙飞石走,龙野身躯冲过五六丈外,才力竭停住。 红红拍拍身上泥沙,气势凶凶的过去,一语不发,丝地一声,钓竿直取龙野“璇玑”、“紫宫”、“中庭”三处大穴。龙野急忙奔窜开,目注红红,只见她薄怒娇嗔,益增姣美,晚霞与肌肤相映,更加迷人。龙野不禁为之一呆。 一呆之下,身形自然缓慢,红红娇嗔一声:“跪下”。娇躯有如玉蝶迎春,掠向龙野身后,玉腕一抖,钓竿直点龙野腿部“委中穴”。 “委中穴”及是人身上晕穴之一,轻轻点中者浑身麻木,重者当时晕绝。 龙野失神被点,登时一麻,推金山,倒玉柱往前跪落。倏的,他想大丈夫岂肯轻易屈膝,但穴道已闭,浑身劲道已失,无法控制下跑之势。 红红见龙野苦撑,坚持不欲不跪,领上汗珠粒粒,痛苦非常,芳心竟有如身受,浑身也麻软酸楚,兼而有之,这是她从未遭遇过的奇异感觉。 红红乃东海丹青岛天文士萧苍石唯一掌上明珠。天文士萧苍石与北神在武林中同享盛名,武功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红既是萧苍石唯一爱女,平日自然有些娇纵成性,加之天性顽皮,武功之高,这次私自逃出丹青岛,到中原开开眼界,更如出笼之鸟,翱翱东西,到处邀激,三个月来惹祸不少。 她纯真无邪,略带野性,无牵无挂,无妒无恨,可是目下看到龙野那种情态,却说不出的芳心不忍。 她娇呼一声,“起来!”钓竿再点,迅捷之至,恰好龙野双膝堪堪接触地面时,解开委中穴道。 龙野如释重负,长长吁口气,挺直身躯,忿忿道:“姑娘你……” 红红道:“喏,谁叫你笨头笨脑,就像一只蛮牛似地盲冲瞎撞。” 原来龙野虽然天生异禀,神力无穷,确是练武奇村,不过在轻功方面,却是进展极慢,怎样练也不能练到凌空御风境地,这是他师父克毒最感头痛的一件事,之后,克毒悟出“怒掌开碑五神法”中的第一式“强弩神箭”,其弹冲之力,猛不可当,以龙野之神力,正补上缺憾。当掌风击出后,身形可借弹冲之力射出七八丈外,迅捷无比,龙野始终无法控制身形,所以才有刚才那样横冲猛撞。 龙野正欲解释,红红不待龙野开口,嗔道:“别想解释,我可不爱听,碰到你师父,我得问问他力气多大,一切招式非蛮来硬去不成。” 说着人正待跃起,蓦听龙野嘿然一跳,红红吓了一喝,怕他又有跟人打架似的轻功乱撞,连忙扭头道:“我宁可东西不要,你别弄得沙飞石走好不好?” 龙野未曾听清,急急道:“谁敢拿姑娘东西,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红红捧腹大笑,道:“谢谢你,喂,如真有人欺负呢?如像那什么少林派悟尘秃驴,无端骂我妖女,你说气不气死人?” 龙野一听少林派随即连想到华云海,登时怒气冲天,不顾后果,奋声道:“少林派没有一个好东西,有空时必到嵩山,把它搞个天翻地覆。” 红红拍掌道:“妙啊!对。我想最后放一把火把他烧个干干净净。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双双跃起,那消片刻工夫,翻过两重山巅,到了一个山谷,一座大庙,屹立谷中。 红红有如乳燕投林,抢先飞去,三两纵跃,已进入庙中形影俱杳。 龙野望着她玲珑背影,心中泛生一股奇妙的感觉,甜热温馨,兼而有之。 龙野跟着到达大庙,但见庙门紧闭,左边的角门却是开着,想来红红是由此进人。大门的石阶上已满生青苔,显然许久罕有人践踏过,虽然庙墙多处已经削落,但却没有倒毁的迹象,令人仍有一种巍峨坚固的感觉。 抬头一看,这庙叫做“断肠古寺”,他暗自皱眉,觉得这寺名极是奇怪,令人有不祥和恐怖之感。 他不暇思索,由角门踏进,抬眼一瞥,只见高高的庙墙,围着雄伟四正殿,两旁各有一排厢房,起码在二十间以上,不知红红进人那一间。 四下打量一下,缓缓踏进正殿,但见泥神累累,天下诸神,汇聚一堂,高矮俊丑,姿态百出,正中是如来佛,法像庄严,栩栩如生,登时吸引了他的视线。 这尊如来佛神像,异乎异常,普通皆是盘膝而坐,五岳朝天,但这尊却不同,足踏两仪,暗含七星九宫位,左掌微合,似圈似指,右掌并指如剑,约与眉齐。龙野这一全神注视,不禁看得呆了,心中喝采道:“好一招妙绝人寰的上乘手法!”他沉思苦想其中奥妙,身外之事,视若无睹。 红红抢先入庙,进入后进庙房,她轻轻推开房门,原来里面有小鸟,白兔,黑猫等等,不下三十多只,敢情这都是她捉来的小东西。 这些小东西看她进来,纷纷乱叫起来,她从那堆食品袋中,取了一片牛肉干往口内一塞,笑迷迷打开鱼篮正待提出几条鱼喂猫,那知打开蓝盖一看,登时呆住。原来半篮活生生的小鱼,这时却全部死去,腥臭扑鼻,显然死去已久。 她气得小嘴一撇,直想哭出来,愤愤地将鱼篮一摔,死鱼飞酒四出。 说亦怪异,死鱼一出篮,登时冒出一阵阵浓烈的桃花味,那些小东西臭到这个味道,立刻纷纷惨叫,晕死过去。 她目睹此情,忽然醒悟,跌脚恨道:“不将那片桃林毁去,决不甘心。咦!那我怎么不中毒?”这种原因,她自己也不知何故。伤脑筋的事情,她就不愿多想,气愤难平的拿起钓竿,要去毁掉那片桃林出气。 她怀着满腹无名之火,到了正殿,突然看到龙野失魂落魄似的,正望着那尊佛像,她随着他眼光瞧去,只见正中那位如来佛,虽然雕刻精致,但她看来却没有什么好看的。只为心中急如焚火,恨不得马上踏平桃林,又暗骂道:“这个大傻瓜,难道连神像亦没见过么?” 正要伸手去拉他的手臂,突听龙野喃喃自言,声音极小,她不禁凝神去听。 “这一招攻如迅雷掩耳,神速无比,守如江海凝光,达无微不至,我如此掌攻来如用强弓神箭式,免强一挡,纵使能挡开他右掌但他左掌吐一出招我可完蛋,不成,不成……” 要知龙野目前的身手,已可列为一流高手,尤其天缕派武学,在三百年前能纵横江湖尚无敌手,其厉害可想而知。 但目前他为何绞尽脑汁,苦思这一天无法化解如来佛像的招式呢?这有二种主要原故: 其一如来佛神像吐出的掌法姿势,端的是江湖上罕见罕闻绝学,蕴蓄玄机,奥妙难测,其二是龙野师门绝艺,虽无一不是绝世之学,可是他初出茅芦,缺乏实际搏斗经验,是以掩盖一些精致奇妙所在。 他开始暴燥起来,发现父母木偶神像所摆出的架式,尚无法化招,还谈什么东海救父母?重振师门声威?这一暴燥,脑海更是迷迷糊糊,更难以想出破解之策。 龙野情不自禁的搓搓掌,冲着神像大叫道:“那个死娘养的,摆出这种损阳丧德的招式,惹得我性起,使出蓝天星火掌烧你个精光。 红红在旁看他发神似的手舞足蹈,胡言乱语,早就想笑起来,这刻听他要火烧神像,再也忍不住嗤嗤地纵声娇笑,胸部颤抖个不停。 龙野恍忽间,正待使出蓝天星火掌,蓦然被笑声一惊,本能地飞跃旋身,看亦不看来者是谁,右掌疾如电光反手拍出。 蓦听惊叫一声,尖亢清脆,龙野猛听是红红,仓猝间,用力收回拍出之势,放目四顾,了无人迹,心中甚觉诧异,明明听是红红的声音,何以刹那间跑得无影无踪。 忽然听顶上娇笑一声,龙野抬头一看,心中不禁吸口冷气,暗暗喝采道:“好丫头,真有一手!”但见合抱的屋梁,一支钓竿人木几寸,红红单掌执握钓竿,娇躯在空中荡来荡去,仰视诱人的玉腿,更增人遐想。 红红笑迷迷指着神像道:“我赞成把它烧个走头无路。”龙野正色问道:“你化解得开那一招么?” 红红带着钓竿,飘身落在龙野身边,肌肉粉白映红,亮晶晶地,好像紫葡萄一样,似乎那里面包的全是甜蜜蜜的浓汁。 红红看龙野愣瞧着她,嘟着嘴撇娇道:“傻瓜,跟泥木雕菩萨打架,这种傻事我才不干!” 龙野大摇其头,极不赞许这种说法,他总不相信自己解不过那招,回头再注目神像凝思,倏地吁了一声,转过脸向红红道:“那二句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早先只顾琢磨那招式之妙,忽略周围情形,这刻心神较为冷静,始发现在佛像两旁粉墙上有一付对联:“能挡断肠无心掌,送君佛光破万毒。”字体苍劲有力,显然是金钢指所刻,深人墙内余寸。 红红虽觉其很有含意,但却懒于思虑,拉着龙野臂膀,道:“管她什么断肠,佛光,还是去毁掉桃林来得要紧。” “毁桃林”龙野惊瞧着她,缓缓摇首道:“我不去了”敢情他已是惊弓之鸟,谈起桃林,余悖犹存。 红红跌脚,道:“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走啦,哼!算什么男子汉。” 怒嗔大作,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龙野面红耳赤地大叫道:“慢着,你说我不是男子汉?” 红红小嘴一嘟,头也不回,大声道:“不敢去,就不是男子汉。” 龙野不由勃然而怒,奋声道:“谁说我不敢去!”说着果真追上去。 红红吃吃一笑,放脚飞纵,龙野虽知桃花阵厉害,却不甘示弱,提起真气紧紧追上。 他一面诧异红红为何硬要毁桃林,脑际却盘旋如何破解佛像那式招法。 片刻间,那片艳丽缤纷的桃林又矗立眼前,红红一语不发,钓竿一抖,一道白光疾如闪电飞出,一棵桃树应声而倒。 龙野怔怔呆立,突有所悟地跳起,声道:“赶快回庙!”红红没好气道:“你叫谁啊?”丝丝之声响起,白光盘绕,一棵桃树又被她短剑砍倒。 龙野未听到,自语道:“好不容易想到破招方法,不回去引证……” 红红未等他说完,大声道:“引证个屁,那是木偶像啊!见鬼,专想和木头打架!”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在砍木头出气。 你知道龙野何必急于回庙,原来他自己出庙后,心中仍不断琢磨那招式奥妙所在,苦思化解之策。 在庙里虽未想出化解之法,但收益不少,体会出许多武功要诀,使他领悟出武学一道,不能拘于形式,要能虚则实之,实者虚之,动如脱兔,静如处女,融汇使用。 他决窃既开,触类旁通,登时明白自己破解不了那神像搏出招式原因,主要错在硬挡硬折。 重点既明、于是连想到使用二招并出,甚至三招汇用,果然不错,如自己连环使用怒掌开碑五神法之第一把强弓神箭与第三招龙虎会师,不难迎刃而解。 这苦思而得的成果,他焉得不争于一用为快,而忘却那座如来佛像是用木头雕刻的,并不能真拳和他比划一翻,这刻红红说出,虽是幼稚的话,却一言惊醒梦中人,龙野登天呆住,回味过来,不禁深深地感欢一声。 红红不停地砍倒了三十多颗桃树,已香汗淋漓,娇面泛红人似桃花体。抬头望桃树,仍是无涯无际,不由为之气馁,心中那股无名之火,也消失无踪。 她忽然看见触目呆立如石膏像的龙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指着他鼻尖,道:“快变成呆鸟了!” 龙野仰望东升皓月,一个思想掠过他的脑际,使得他眼中陡现奇光,大声喊道:“我想到了,那座神像一定会动!” 红红一怔,正待询问,蓦觉身上一紧,双脚离地已被龙野挟在肋下,一种未曾有过的压力,使得她心跳加速,她有一种陶然而微妙的感觉。 龙野可不管这套,吐气一声单掌击出强弓神箭,击得砂飞走石,劲风疾扬,身形宛利箭冲出数丈外,再吐气击掌,速度更为加快,正是红红最畏惧,跟人打架似的怪异轻功。 瞬息间,返回断肠古寺,红红挣脱身子,双颊泛红,益增娇媚。 龙野却呆呆望着庙内出神,原来是紧闭的大门,此时不但倒毁一旁,而且正殿火光熊熊,照得亮如白昼,灯光之下,不下数十位武林人物,济济一堂,正注视庙外。 龙野惊讶暗忖:“他们莫不是亦要跟神像较量?” 红红亦同时惊住,自从她到这庙三天以来,就没见到人迹,除了今天早晨出庙时碰到一个贼头贼脑的矮老头以外,何来这许多人呢?” 龙野道:“进去瞧一瞧。”红红一看里面有热闹可看,岂有不进去之理,两人大踏步直向人群之中走去。 那群人早先被龙野的吼声所惊动,正猜不出何方高人来临,因此纷纷注视大门,如今一见,一个是有武有力的年轻小伙,一个是美得出奇的女子,正迈步而人,因此全部惊愕得不知所措。 第 五 回 佛光玉像 龙野环顾殿中,但见这些人虽然参差站在如来佛神像前,但隐隐可看见分成数列,显然不是同一路人,而且派头极大,绝非武林中泛泛之辈。 红红只知他们在看什么把戏,但她个子矮小,视线被遮,看不出所以然。她不顾一切两手一分就往人群中挤进,龙野待要阻止,已来不及,暗叫:“不好?” 首当其冲的是一位老头,出其不意被红红一挤,一看是一个半裸少女,大感不祥,吐垂于地,道:“呸,倒霉!” 红红杏目圆睁,道:“老家伙,你呸什么?” 这老头那曾被人如此轻视过,怒气勃勃,大喝道:“小娃儿,你目无长老!” 红红粉脸含羞,跺脚飘身后退,一声不响,猛一回头,钓竿挟劲风,抽扫而出。 那老头未料到红红会猛然出手,耳旁劲风袭至,钓竿如一条灵蛇似的直取中盘,他大为惊骇,看不出这少女出手如电,赶紧纵身跃起。 红红正要他如此,右腕微翻,陡然一抖,握在掌中的短剑宛如白虹贯日,带着丝丝啸声,飞射那人前胸。娇喝道:“滚下来!” 那老头身悬空中,无从借劲,吓得面如死灰,蓦然两条人影迅如闪电般由人群中跃出,动作如同,一个斜斜拉开危机在解息的老头,一个横掌拍歪冲上的短剑,殿中群雄一片骚动,纷纷转过头来,想不到堂堂崆峒前辈火烈尊君张惭公,却败在一个少女之手。 红红面如寒霜,侧目睨视,但见救那老头的是一个面孔漆黑,五官端正的少年。另一个击退短剑的是一个长脸白须,仪态威凛,红光满面的老头,他正是剑南道士,太弧光剑夏日炎。其人武学精甚,剑术自成一家,威名之盛不逊北神南魔。 红红看清楚后怒不可遏地恨很道:“你们三个都给我报上狗名,姑娘剑下不杀无名小卒!” 殿中请人惊诧不置,敢情他们闻所未闻,居然有人敢当面挑战名露四海的夏日炎,而且口气甚大,还是个黄毛丫头。 太阴弧光剑夏日炎乃是一代剑术名家,那愿以老其欺少,授人口实,是以微微一笑,不声不响。那黑衣少年放下火烈尊君张惭公,朗声笑道:“好大的口气,若非你是女人,否则,哼!我黄勇真要教训你一番!” 红红笑道:“打不过于脆说打不过,还说什么男人女人,真不害羞。 黄勇气得七窍冒烟,牙咬得格格作响,倘非自己在十三位恩师灵前发誓,终生不跟女人打架,真要过去重重痛责她一顿。 火烈尊君张惭公在群雄面前,败给一个少女,这口气如何受得了,闪身跳出,怒叱道: “鬼丫头体狂接我一掌。”右掌平缓推出,这一把他用足真力,掌势出手,潜力激荡,刚劲的掌风,划空生啸。 红红一看是败军之将,未免生出轻敌之念,左掌一翻,蓄势硬接来掌,龙野喝道:“使不得!”身躯一跃,挡住红红身前,左掌如拉弦,右掌并指如箭,使出一招强弓神箭,他因不知自家功力多深,恐不能接过张愉公这掌,于是运足功力迎截过去,只见掌力有如狂风奔涛,直有风雷进发之势。 张惭公蓦觉对方掌风雄浑无比,慌忙加上左掌,双手推出,掌力加至十成火候,试图抵挡。蓬的响声过处,这个僵直之性的老头,忽如断线风筝,跌出一丈之外,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龙野不觉为之呆住。群雄见他一举手间,便已制住张惭公,均为之大惊失色,惊吃四起,对他另眼相看。夏日炎亦为之动容,脑中急速掠过天下有名门派,却无法知此人为谁。 龙野陡见众人都注视他,饶他武功不凡,但从未接触过大场面,登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倏的感到背后一缕冷风袭来,凌厉之极,他急忙向前飞纵,反身回顾,但见红红面露娇嗔,怒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龙野哭笑不得,只好呆在一旁,看她要作何事。” 红红正待有所动作,却无对向可找,蓦见人丛中走出四位老道士,双双步出,看他们举步深隐,功力自是不弱。他们一出来,都怒视着红红龙野两人。敢情这四位老道士就是崆峒派掌门师兄弟,崆峒四子。 红红一见对象有了,而且纵声娇笑转向龙野,道:“唉,前面两个给我耍猴,后面那两个就给你,这样公平么?” 崆峒四子见红红不把他们放在眼内,气得横眉竖目,掌门人辛夷子突然厉声道:“臭丫头,说出师承何人?崆峒四子定能登门拜访,责问他个教导无方。” 言中之意,不啻说出红红非是敌手,这场过节,还得直接找她师父结算。他这句话并非托大,崆峒四子尽得崆峒派武学真传,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若是他们四人连手齐攻,使出镇山剑阵百步无根剑,有神鬼莫测之妙,惊天动地之能。 红红天不怕地不怕,何惧什么崆峒四了,呸声道:“我师父早在三百年前就完蛋了,你能怎样?” 辛夷子勃然大怒,一抖掌中拂尘,尘尾劲竖,斗地拂扫红红面间,忽听有人阴恻恻一笑,声音虽小,却如有形之物震动殿宇。辛夷子微吃一惊,撤回攻势,扫目回顾,只见人丛中走出一个面色白中透青的长衫中年人。辛夷子久在江湖上走动,黑白两道知名之士,名都认识,待他看清来人是云南毒兵帮,当代掌门人冷面秀士于恶实,不由心中顿时泛上一股凉意。 冷面秀士干咳一声,对双方道:“诸位如要打拚一场,本是佳事,不过此时时机不对,在场诸位恐无兴致欣赏,如果非打不可,何妨去接神像那招断肠无心掌,若是能胜他,更有佛光玉像作为癸品,何乐而不为?” 这话明里不失为善意,和解他们之间纠纷,其实阴谋奸诈,兼而有之。 原来此人不但浑身练成一百零八毒,而且极有心计,此次北上断肠古寺,势必得到如来神像伟光玉像心藏图,但来此以后,仍瞧不出佛像所摆出那招断肠无心掌,真正奥秘之处,于是趁机用话激他们前去冒险试招一探究竟。 崆峒四子哑然无声,怒视红红,大有挑逗之意。 红红上前一步喝道:“你们看什么?有什么好看?呸,不害羞。” 崆峒四子给他一抢白,老脸亦举有点不好意思,各各移开视线。 龙野暗暗吁了一口气,上前拉拉红红细声道:“你再胡闹,我立刻先离开这里!” 红红不禁被他肯定的声音所折服,霎霎眼,一嘟嘴扭身不理,但却乖乖地走到身后不再言语。 太阴弧光剑夏日炎瞧瞧这双铁汉娇娃衷心赞佩,不禁缓缓点头,深表赞许。 龙野为他这种笑貌霭然的慈和之态所感,不由走过去,彬彬有礼地道:“问前辈,对小可有何教言?” 夏日炎微笑道:“小侠刚才一呜惊人,可否见告名讳及尊师何人?” 龙野恭敬地回答:“小可龙野,家师克毒,乃天缕派当代掌门。 夏日炎暗感诧异,凭他丰富的阅历,却不知道江湖上有天缕一派。 “以你身手不难过那招断肠无心掌,何不上去一试?老朽无能,却可略竭绵力。”语意显有帮助之意。 龙野迷惑道:“前辈之道,恕小可愚昧无知,说教什么是断肠无心掌?” 一个轻轻的声音:“笨鱼,断肠无心掌就你刚才想跟木头打架那一招啊!” 龙野侧身一看,满怀关心的红红,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畔。他猛然醒悟,暗念道:“能挡断肠无心掌,送君佛光破万毒。 夏日炎问道:“此位姑娘是谁?” 龙野答道:“她是红红。东海前辈萧苍之掌珠。” 夏日炎又笑道:“龙小侠,大概不知我们聚此的用意,让老朽简略以告。” 原来在一百年前,有一位大盗名叫洛一谷,这人武学之高,从无人可挡他三十招,但师承何门,却无人知道。 洛一谷将死之前,不忍将盗来宝物,随他永没黄泉,可是他又无继承弟子。 于是他苦思一策,在断肠古寺各殿布下考验武学方法,不论黑白道上人物,只要化解他设下的招式,必可获得一张藏宝之图。 正殿借如来佛像摆下他最得意掌法“断肠无心”,谁能破解此招,佛像胸前自会递出,埋藏名驰天下的“佛光玉像”之地图,能克服天下万毒。 中殿是借观音神像摆出剑招“望穿秋水”,破解此招,观音神像口中亦能吐出一张地图,是指明埋藏唐朝医圣孙思逊宝棺所在。 谈到这宝棺亦是武学者梦寐以求的至宝,人睡卧其中行功练气,不但能倍增功力,而且有长生不老之奥妙。至于后殿是什么?却无人得知。 龙野疑惑道:“如来佛像是用木制的,怎能考验武功?”夏日炎正容道:“它并不是用木所雕,而是用千年海底精英寒铁铸成,纵是削金断玉宝剑,亦不能动他分毫,而且内设机关,人一近他身前,他便如活人般按招式向你进攻,他招式的威力,和当年洛一谷功力相若。” 龙野乍舌道:“好惊人,那为什么,众前辈俱选定今天汇聚于此呢?” 夏日炎继道:“洛一谷死后遗言,必须在每百年后的今天中至亥时,所设机关始能发动,后发相同,循序而进。” 在他们谈论之间,时辰已进人亥时,众雄在此枉费一个时辰,纷纷哗动起来,却无人敢一试身手。 龙野拱礼道:“老前辈何不小试一刀?” 夏日炎笑道:“老朽行将就木,要宝物何用,只不过来观摩天下武学,进步到何种境地罢了!” 言谈间,突然走出一位彪形大汉,向众雄一揖道:“河西董立英愿为各位开道。” 正殿众雄,个个目射光茫,凝注这大汉行止,登时静寂无声,紧张之至。 河西董立英目睹众雄这般情形,心中犹疑,扬威显名,在此一举。当下调息一下,远足功力,看准落脚之地,突如巨鹰似向前跃去,轻轻落在如来佛像身前,半圆百余上。 众雄瞧他轻功不弱,无怪敢打头阵,但喝采之声未起时,只见如来佛像微微一动,看不清他怎样出掌,河西董立英惨叫一声,庞大身躯由众雄头上飞过,“叭啦”响起,摔在地上。 众雄都骇得面无人色,夏日炎身躯微动,正要去救那人,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劲风接踵而至,宛如山崩地裂,人站立不住,踉踉跄啮往后直退,有几位功夫较弱的,终于收脚不住,倒在人潮中。 劲风过后,众人才稳住下盘,红红躺在龙野怀中失色道:“这……这是那一门的功夫?” 龙野斩玉湛香抱满怀,在劲风中仅微幌一下,放目回顾,只见除了夏日炎隐如盘石,纹风不动外,其余诸人至少莫不退上三五步,不由惊骇不已。 夏日炎拔开众人,至董立英身前,蹲身察看,脸色乍变。只见董立英面如白纸,双目紧闭,但无法看出伤在何处,回头沉声道:“诸位如无十分把握,请勿草葬行动,董英雄尸体虽无伤痕,但胸部十七大穴,无一不被点到。” 如此由光石火之间,戳点十七穴,可说空前绝后。众雄面面相见,不知所措。龙野夹道:“如我眼睛不花,董英雄腹部‘气海”“丹田”“关元”三穴,必然伤重要害。” 夏日炎一怔,伏身详察尸体,果然不错,三处穴道澎涨如拳,情不自禁地回望龙野,额首赞许。看不出这少年眼光锐利,居然超过自己。 众雄由夏日炎赞许之情,判断出龙野之言不假,于是大家纷纷议论,猜忖龙野不是北神门下,必是海外异人嫡传,故此又是一阵骚然。 龙野只是微微一笑,平淡之极,毫无骄态。心里甚是感激师父赐食蛤枫蛙之恩,不但练起武功事半功倍,而且眼睛锐利,超乎常人,是以刚才能将如来佛像发掌手法,瞧得全无羞错。丝毫不爽。 突然步履之声,纷沓而至,众人招头瞧去,大门外出现了七位僧人,鱼雷贯人。带头的一位年纪约在八旬以上,身披黄色袈裟,慈眉虎目,目光如电,举动之间,威势慑人心。这位圣僧,在场众雄莫不认识,正是当今嵩山少林寺第十三代掌门人天心禅师。跟进的四个身披黄袈裟的老僧,却是少林监院听位长老,易未是两位空红袈裟的,年近四十,乃是少林寺第三十四代高手。 众雄目睹少林精英齐到,连三十年来未履江湖的老掌门亦亲自出马,莫不惊讶万分。场中升起一轻阵雷似的语声,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天心禅师双眼如电,向殿单扫视一匝,突见太阴弧光剑夏日炎亦在人群之中,当下趋前合什问声道:“夏大使一别三十年,丰采依旧,可喜可贺!” 夏日炎眉头一皱,拱手道:“禅师佛法精湛,灵台澄明何以再下履尘世?” 天心禅师低诵佛号,沉声道:“贫僧奉三十代掌门师祖遗谕,必须取回本寺镇山宝,佛光玉像,倒叫夏大侠见笑。” 转身再向众雄合计道:“恕贫僧法谕在身,不能与诸位—一为补。” 众雄一阵骚动,让出一条通道,天心禅师颔首为谢,大踏步向如来佛像,其余诸僧目不斟视,紧紧跟随。 夏日炎忽见红红在拉龙野衣角,似乎有要事相商,就问道:“红姑娘,什么事?” 龙野突然问道:“那些秃驴都是少林寺的?” 红红接口道:“错不了的,后面那个秃驴就是骂我妖女的悟尘。” 夏日炎一看龙野目射凶光、面带愤怒,微微一震,道:“少林寺名震武林,极为正派,条道跟龙小侠有什么过节不成?” 龙野忿怒道:“在一年前,除夕黄昏,那时我尚未拜师学艺,一个少林俗家弟子华云海,不止用马撞我,而且还打了我一掌。老前辈您想,这种持技凌人的行为,我焉得不恨少林派!” 夏日炎颇为不平道:“等他们取图后,我跟他们理论。”且说天心禅师一眼触及如来佛像摆出的架式,脸色登时沉重,其余僧众更为骇然。 过了一会,天心禅师转头向两位长老,道:“师弟等对这招看法如何?” 监法长老天悟大师沉吟一下,道:“这招左掌如云中之龙,吞吐莫测,右掌却如低天之剑,无坚不摧,脚踩两仪,步含七星九宫之变化,进退如闪电旋风的确是妙绝人寰的招式。” 众雄皆为武林中有姓名的人物,对于武学一道,可说深人三味,一听天悟大师分析断肠无心掌的奥妙,不由得瞠目结舌,赞佩不已。 天心禅师缓缓颔首,道:“洛前辈武学果然精湛绝世,光是这招无心掌就这么多虚实变化,但不知其劲力如何?” 夏日炎素仰天心禅师慈悲渡世,德誉武林,乃走前一步道:“日炎适才所见,这招不止招式妙绝,威力尤大。”并将河西董立英命丧掌下经过说出。 天心禅师听后内心更加沉重,道:“多谢夏大侠指教,不过祖师遗命,重如泰山,断肠无心掌虽是厉害,焉得畏难而退。” 夏日炎动容道:“掸师苦心,日炎无话可说,但请禅师三思而行。”说完退回原位。 天心禅师甚为感激夏日炎,但纵使全军覆没,也得取回玉像藏图。他双目湛湛神光,凝视如来佛像,缓缓走前,抬手抚着胸前白髯,苦思破招之策。 达摩院长老天觉大师,低声道:“龙虎王,不下几百招式,却无一式能解此招,百步神拳第六第九或许可以……” 天心禅师沉声道:“不成,百步神拳威力虽雄,却不及此招。最好是用达摩祖师精心所创的心法第三招,“降龙伏虎”可借不知断肠无心掌变化如何……” 突然红衣一闪,两中年僧人之一,毅然合什道:“三十四代弟子悟明请令。” 无心禅师注目一看,请命僧人,正是自己爱徒悟明,正待开口,红衣再次一闪,监法长老的大徒弟悟尘也出面请今。 天心禅师沉吟起来。天悟大师合什道:“师兄……” 天心禅师摆手道:“师弟心意,愚兄知道,勿用多言,愚兄自有主见。”稍停,向身前??僧,戚然道:“本座替你俩铭志达摩院。” 悟明、悟尘两人面现喜色,齐声道:“敬领法谕,如有死伤替我俩达摩院写下壮烈事迹广众雄一听,立即站了起来,龙野向夏日炎请教:“铭志达摩院是什么意思?” 夏日炎感叹一声,道:“天心禅师愿成全他俩的志愿,如有死伤,他俩在达摩院写下壮烈事迹!”龙野默默无语,少林派僧众竟有这处牺牲小我,完成大的精神,使他对少林派的观感,大为转变。 悟明悟尘,转身抬头,端详佛像,那种慷慨就义,从容赴难的精神,令在场诸人感动得炫然欲泪,这时,沉静比喝采更有力,全殿哑然无声。 悟明道:“师弟,我先上挡他招式,你紧紧跟上,伺机获取主图。” 话音未落,悟明大喝一声,在回音激荡中身躯已经跃出,扑击佛像,急如电驰,一闪即达。 悟明刚轻轻点落佛像面前石台,眼前金光一闪,佛像机亲随即发动,格格作响,惊心动魄。悟明身躯庞大,恰与神像齐高。 悟明静待神像出招。神像脚下轻轻刷地一响,双掌齐出,悟明眼尖,看到神像出掌攻敌时,胸前巨阙穴位置,现出一个数寸方圆的小洞,洞里大概就是放置埋藏佛光玉像的宝阁。 这时,解释费时,其实却太快了。悟明一眼看破其中秘密,暗想自己何不拚全身不顾,不要招架神像攻势,探手入洞取出宝图,岂不一举成功。就头一转,右手快如闪般,一招“飞梭穿柳”,拿准方位,照小洞探去。 说时迟,那时快,悟明只听微微一响,眼前神像双掌登时化成无数掌影攻来,竟然无法看出无数掌影中,那双掌才是真正实招,不由胆裂魂飞,探出的右臂首先断成碎粉,他大叫一声,左掌尽力推出。 在悟明跃身时,悟尘随即纵上,他双脚方踏上神像前面石台,蓦地悟明大叫一声,他心弦一霄,奋不顾身地欺步上前,迅快如风,左掌“椎影无光”化解招式,右拳施展“百步神拳”狂力阻击。 天心排师聚精会神,注视佛像招式变化方位,只见一片掌影指风,其中虚实,无法窥其全貌,不禁失望之至。 倏地,大叫连连,悟明悟尘两僧身躯,有如狂飙落叶,直由众人头顶摔飞而过。 众雄大是惊骇,明知跟着又是劲风扫来,于是都预先纷纷往后退避。 *支持本书请访问‘幻想时代’以便得到最快的续章。*果然不错,一阵强风猛扫,而且比前次更猛,势力万钧,梁柱格作响,尚幸群雄见机早退,否则这次起码也得倒下半数以上。 正在众人纷纷后退之际,忽地四条人影同时飞起疾快,有如星驰电射,幌眼间追上摔飞的悟尘、悟明,各伸猿臂向他俩抱住。 劲风过后,群雄始舒了口气。放目瞧去,只见天心禅师与天大师悟分别各抱住悟明悟尘两僧尸体,脸色严肃,不胜悲掉之情,在他俩身旁,怔怔站着两个少年,一个是龙野,一个是黄勇。 以悟明、悟尘两僧的武功,足列为一流高手,场地四十多位名家,能与之一较短长的,除了有数几位之外,恐怕寥寥无几。但是却在幌眼间死在佛像一招“断肠无心掌”之下,众人焉得不心惊胆战。 那天心禅师与天悟大师向龙野及黄勇两人点点头,以表适才救人之谢意,然后沉重地,走到神座前面,将两僧尸体轻放于地。 少林寺掌门天悟禅师及四位长老,围绕着两僧尸体诵祷经文,庄严聚穆,沉静悲伤。 红红俏俏走到龙野身前,轻倚怀中,小声道:“龙哥哥,我怕!”可惜龙野这刻心情沉重,没有听清,她首次所叫的甜密密的龙哥哥。 诵待完毕,天心掸师沉声道:“达摩院长何在?” 无语禅师应声合计,站立他身前的天心禅师抬头望着仍归回原位的如佛像,肃容道: “愚兄万一不能因返少林寺,你替我在达摩院铭志悟明悟尘两弟子之傲绩,以励一兹。” 稍歇,他伸手由怀中取出一块绿光耀眼,六寸见方的古工,四位长老一见绿光古玉,立时肃容整衣,环绕跪下。 天心禅师突然转身向众雄,朗声道:“嵩山少林寺三十三代掌门人天心,在天下英雄驾前,将绿玉佛牌敬托达摩院长老天悟大师,转赐三十四代弟子悟海,继少林寺掌门之职。敬请各位英雄为证。”声音如苍龙清吟,字字如珠落玉盘,清晰可闻。 天心禅师这等大无畏风度,群雄莫不衷心敬佩,就是少林派宿仇崆峒四子,以及冷面秀士均为之动容。 龙野此刻有两种不同的心情,一方面为天心禅师视死如归的气魄所动,暗赞不已!但另一方面却迷惑人极,从今宵这种场面看来,少林寺不止派规极严,而且确是名门正派,但不知为何让那持技凌人的华云海,横行江湖道上。 这多种心情,使龙野内心里对少林寺,有崇敬和愤恨两种极端不同的看法,令他无所适从。 那边达摩院长老天悟,恭恭敬敬向绿玉佛牌拜毕,颤巍巍地站起来,接过绿石玉,少林寺一场掌门传位仪式,简单沉痛,告一结束。 藏经院长老天归大师突然合计道:“无归向掌门大师兄请令!” 天已禅师微微摇头道:“四师弟一片苦心,愚见感谢万分。但愚兄自有打算,从此不论那位师弟,均不得请今!” 语音坚决,有如金科玉律。 须知他此刻外表虽无何变化,但其实内心紊乱无比,适才眼睁睁看着两位心爱弟子惨遭牺牲,悲痛欲绝,这刻焉能再让亲比骨肉的同门师弟再冒险犯死。 天归大师何尝不知掌门师兄用心之苦,但宁可自己命丧九泉,如何能让掌门师兄轻进,岂不有辱名满天下的少林派。故猛然吸气幌身,身形电射而出,扑向如来佛像。 这一举大大出乎意外,天心掸师口中惊了一声,宽大的僧袍一展,正待扑身抢救,蓦觉脚一下麻,浑身劲道登时消失,他大吃一惊,低头瞧,只见天觉大师,神色悲壮,十指坚逾铁石,紧紧扣住自己两脚。 天心禅师正无可奈何,眼角一膘,一袭黄衣突然一幌飞出,他又是一霄,抬头一瞥,天悟大师的身形已接踪扑向佛像。饶他是一世圣僧,灵台明静,仍不禁慈目中滚出两滴盈盈珠泪。 少林寺掌门方丈天心禅师,以及四位长老等五位高僧,不但佛法精深,而且武功奇妙,在场群无不衷心敬佩,就是太阴弧光剑夏日炎亦得谦让几分。因此群雄以为此次两位长老同时出马,当会一举成功。 天归大师与天悟大师两位高僧,一左一右扑击而上,天悟大师起身虽稍返一步,但他轻功稍胜半筹,是以同时飘落佛像前半圆石台上。 天悟大师急急向天归大师道:“我档招式,你取宝剑……”话说半截,突见佛像猛地攻到,天悟大师慌忙澄志凝神,贯足毕生修炼功力于双臂,奋力一击,恰好在佛像双臂刚发动之际,力撑佛像双臂,使其无法换式进招。 天悟大师里为少林寺第二高手,身材高大,内力充沛,却也硬撑不住,眨眼间汗尚如雨,双臂渐渐下沉,如果再不能支持,佛像一有活动余地,断肠无心掌便可奇化而出,后果就不堪设想。 天归一看不妙,赶快大喝道:“师兄请忍耐一下!”喝声未歇,身体格格挫响,一瞬间,施出“缩筋错骨”庞的身体立即缩成三尺婴孩一般。 他身形一闪,从大悟大师与佛像间的空隙钻进,纵身一跃,伸手就向佛像心中位置的小洞探去。 天悟大师正咬牙撑,全身温雾滕滕,猛然发觉佛像双臂微微一划,自家的力量便一却而空,千钧一发,骇极!险极! 群雄已看出天悟天归两位大师,危极一发,命在旦夕,全都骇然汗下,呼吸急促,紧张之极。 天心禅师是着急,低头喝道:“天觉赶快放开我!”天觉大师老泪纵横,十指加劲扣住天心禅师足部“筑实”穴,沙声道:“请师兄原谅!” 另一位长老天慧大师见势不妙,大喝一声,震撼四壁,身形直比强弩飞箭还快,扑救上去。 那知身躯还在半空,耳边荡起两声低哼之声,突然一惊,两团黑影对面疾冲而来,他不用思索也知天悟天归两位大师的尸骨,低哼必是他们中掌所发出闷声。 天慧大师目光泛红,并不卷接两僧尸骨,反而真气沉入丹田,身躯由尸骨下错过,轻轻飘飘降落佛像前面。 群雄之下,忽然飞起两道人影,急速的按住天悟天归两僧尸骨,天心禅师泪眼一瞥,敢情又是那两个年轻人龙野和黄勇。 天心禅师再放眼一看天慧大师接把情形,顿感失望之极。 原来天慧大师身形刚落,极关正不歇地发动,双掌卷天盖地齐攻过来。天慧大师眼花撩乱,既无可迎敌,又无可攻敌,仓惶之下,往右闪避一步。 天慧大师刚向右边闪过,眼前金光一闪,如来佛像赫然挡在眼前,心中叫声不妙,蓦觉腹部“分水”“阴交”“气海”三穴一痛,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天心禅师在悲痛之余,确感惊疑万分,凭他眼到目光,黑暗中视物,有如白旧,但却看不清天慧大师是怎样中招的。 一阵劲烈的掌风吹来,天慧大师的尸骨已凌空飞出,夏日炎脚尖轻点,纵身而上,轻按住天慧尸骨。 夏日炎龙野黄勇等三人,把三位大师尸骨,并排在悟明悟尘两僧屁骨之后,默默地退开。 天心禅师老泪而出,疾疾地凝视五位尸骨。适才尚生龙活虎般,如今默冥冀路,捐躯师门,思念至此,豪气为之一馁。 天心排师喟然一叹,忽然忆及恩师遗言:“天心,这是三十代时祖师的遗言,宁可全寺覆没,不让佛光玉像流落邪恶之手你得好好记住……” 天心禅师想到这里,暗自答道:“是的,少林寺扬名四海,这刻在天下群雄面前,连一招断肠无心掌也无法破解,三十多代祖师前辈们所争得的声誉,岂不在我手里断送,天心啊!天心,你既是粉身碎骨,也难赔罪师门。” 他这一处自责,悲愤之情,难予抑止,不觉抖丹田之气扬空大喝一声,宛如狮子怒吼,全殿具为震动,庙顶灰尘纷纷飘落。 天心禅师在吼声未歇时,怒目一脸,喝道:“天觉,如不给我松手,少林寺之名,你要将他毁掉么?” 天觉大师抬头一看,正与天心掸师目光相遇,但觉这位掌们大师兄有如祖师再世,风威凛凛,不禁松手悲声道:“大师兄请为少林派多加珍重!”天心禅师殷然一笑,道:“多谢师弟关怀,你将是我少林硕果仅存的长老,任重道远,切望前途珍重。” 老方丈这句话,不禁点醒天觉大师说,尚若我一死,你切不可再轻身冒险。亦即是说,少林寺长老仅存天觉大师一人,你如轻生一死,少林亲新掌门悟海年纪尚轻,那能统治全寺僧侣?” 天觉大师悟出他师兄深意,黯然恶屋,道:“师弟当竭尽全力,辅佐悟海贤侄,但愿天不绝少林寺,大师兄马到成功!” 天心禅师合头苦笑,突见夏日炎缓缓走来,忙道:“夏大侠肝胆照人,履次帮助敝派,天心铭感肺腑,但请大侠个后能赐助敝徒海,换口少林寺威名。” 夏日炎拱手低声道:“掸师你看那招断肠无心掌蕴含几招变化?” 他这句话问得出奇,天心掸师一怔道:“适才看了数次断肠无心掌确是深奥莫测,而且一招之中,起码蕴藏八招上的亦化,因那佛像出招如电,故此无法测出其变化之线招数动向。” 夏日炎缓缓含头,道:“实不相满,你我见地看法其极相同,仅知那招虚实莫测,但却难于深窥三味,不过在场的人,却有一位不止能知其实中虚实尚有破招之法。” 这句话的确太怕人了,天心掸师疑惑不定。夏日炎暗递一个眼色,天心禅师随目一瞥,只见远处,在群雄最前面站立一对年轻男女,男的英姿卓越,女的容光照人,正是天生一对佳侣。这位男的的他不陌生,正是三番两次纵身接屁骨的年轻人之一。 天心禅师惊终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夏日炎轻声道:“是男的,名叫龙野,他自称是天缕传人。他适才向我说和贵派有点过节,非要在此时与禅师了结不可,因为他怕禅师敌不过断肠天心掌……” 天心禅师面色微变,夏日炎再道:“他并说,你别问他和贵派过节经过,只要您能接一招八招的掌法,一笔勾去,让您毁像取图。” 天心排师毅然道:“也好,敝座在生死未卜之前,所有恩怨亦得化解,你请他到这里,敝座接他招就是。” 夏日炎面泛喜色,喜冲冲赶快过去,在龙野耳边唷唷细语一阵。 群雄目睹夏日炎鬼鬼崇崇来去,具感莫名其妙。突见龙野昂步走过去,向天心禅师,朗声道:“您我之间的过节,夏前辈已经说过了,我不必多费唇舌重覆,请禅师出招!” 语音甫落,微移身躯,这下站得怪异,以背向正中的群雄,使他们看不着摆出的架子,而且遮掩角度极妙,加站在两边的群雄,亦无法看清。 群雄一听他向无心禅师挑战,的确是教人称奇不已,不由得各各交头接耳,谈论起来。 他们所谈的不是龙野吃了豹胆,就是和少林寺派有血海深仇,否则绝不敢如此冒险,敢向少林派一代掌门人无心禅师挑战,因此全都忽略了龙野脚下所路的奇异方位。 天心掸师,紧皮眉头,道:“龙小侠在敞派要紧关头,向老纳挑战,想来定与敝派有不可解的恩怨,老夫紧守适才向夏大侠所作的诺言,不过你仅赐教一招,未免小看老夫了!” 龙野昂烈不答,拉开架始,脚踏两仪,暗含七星九宫方位,左掌微出,似圈似指,右掌骄指如剑,约与眉齐,然后道:“掸师请进招。” 天心禅师一眼瞥及这种架子,大是吃惊,扭头看看佛像那指断肠无心掌,再回头瞧野龙身形架子,宛如同一模型所铸,丝毫不差,只不过龙野是活人而已。 天心禅师环视一周,只见群雄沉静不动,似乎尚未觉察龙野含意据,他是何等人物,对于夏日炎和龙野此举用意,自己已经了然于胸衷心感激,无以复加。 原来龙野这刻正是使开“断肠无心掌”的起使子,他在群雄未来之前,对于断肠无心掌的奥妙与破解之法,已深思熟虑,后来再几次看到佛像发招毙敌,所以对于那掌子的变地方位,察看得毫髹不差,这不得不归他吞食蛤枫蛙了! 因此其限力超逾在场请人。 同时今他十分终异的是,他总觉断肠无心掌招取敌方位,和天缕派武学极为近似,只不过大同小异而已,因此在返庙途中,所想到以“强弩神箭”和“龙虎会师”两招,合并使用,经数次者察所得,果能化解“断肠无心掌”。但因龙野与大盗洛一谷内力相差悬殊,故不敢轻易一试身手。 在悟明悟尘两僧丧命之居,他暗息称怪,传闻少林寺武学渊博,为何不能破解此招?待待天悟三位长老上场接招他始醒悟过来,少林寺武功果然妙绝。不愧能执武林牛耳,尤其内力雅浑方面。龙野也自叹弗如,但因他摸不清“断肠无心掌”虚实变化,宛如盲人瞎马,当然处于不利地位,只要有人点破好坏招微妙之处,凭天心禅师那等盖世功力,不难破解。 但问题就在此,以天心禅师的身份,名望之盛,肯接受别人的指点么?是以他悄悄和夏日炎商讨,结果才想出挑战的方法,暗中点透。 且说龙野目睹天心禅师感激神色,他会意的微笑,道:“时刻不早,请样师争取时间,我先进招了。” 天心掸师一听,如梦乍醒,当下不再犹豫,收住心神,突见龙野左掌按式平推,在掌运劲一抖,掌影满天,由上而下同进劈落,实中有虚,虚中有实,天心禅师神贵两睛,居然看中一只,及是左掌,才是真正到身上。 他方要超势抢攻,忽听龙野低声道:“时间急迫,请大师静观变化。” 天心禅师一想也是,在这种紧要关头,正该静以制动,当下目光如电,一瞬不瞬,静观龙野身形变化,熟思化解迎招之策,突听龙野大喝一声:“请接这招。”狂旋急转,浪蝶舞空,竟然欺到天心禅师身旁,群雄不由得喝采不绝。 天心禅师但觉前后左右的路线,全在龙野脚下七星九宫包围之内,身随意动,他竟然使出失传数百年的达摩无上心法,刹那间连滑让十数个方位。 蓦觉龙野双掌突然逆式倒形,右掌绕左一圈,右绕掌右一圈恰好同时归原位。 天心排师先是一怔,始而大惊,原来这式正是武功妙到亮巅的手法,纵是对方内力浑厚无比,只需触他绕圈的手臂真力即将借劲卿除,敢情天悟大师即是丧命在这式之下。 龙野虎吼一声,倏然施出快极身法,暴然欺至,功行双臂,气达掌心,双掌卷天迎地急扫过来,有如阳光普照,掌影翻飞,直取天心排师腹部“分水”“阴交”“气海”三穴,亦即是天慧大师致命之处。 天心禅师闹不清对方这一式如何使出来,赶紧施出“达摩无上心法”跃空飞絮,随着戳来掌势,直飘开去。 放眼回顾,只见龙野收回掌势,呆滞慢扭归回原位,面如黄蝎呼吸急促,身躯摇曳欲倒。 天心禅师颁觉情形不妙,猛然一提气,飘飞欺进,双手拉住龙野,护其缓缓坐定。 夏日炎亦赶前端详,长吁一口气,道:“不要紧,他只不过内力损耗过度,引起真气扩散,此时体力控乏,呼吸困难,只需调息一会,就可复原。 原来以龙野的内力修力,本来无法使出“断肠无心掌”,但为着使无心禅师对于这招的威力有深刻了解起见,不惜妄动体内三味真火,竭力求其逼其,然而内功修为这事,是勉强不来的,必须做以时日,不断锻练,方能随心所欲,龙野便因如此,不管自身后果如何,集体内势力,一气呵成,最后已是痉乏之极,真气因此消耗不少。 天心禅师拿出一玉瓶,拔开瓶盖,倒出三粒小丸,色泽碧绿透明,一阵清香扑鼻,今人闻之,已有清心宁神。 龙野正自昏昏迷迷,心烦气促,喉头发甜,内腑翻腾欲吐之际,猛然嗅到这一种清香的味道,心神登时舒服了一点,当下缓缓睁眼,见天心禅师尚在取药,乃大声急喝:“禅师你不动手?时间不多了!” 天心禅师合头微笑,迅急道:“龙小侠的贵体,麻须夏大侠照顾。”说着连忙将药丸递给夏日炎,僧袍一展纵身跃出。 全殿群雄莫明其妙,刚才分明龙野掌迫天心排师烧场后退,形势大为有划,眨眼间却是龙野受伤,以及后来龙野和天心禅师的说解,更令人如堕五里雾中,不知所云。 红红亦同样迷惑地走到龙野身旁,怜惜地瞧着他,在龙野耳旁轻轻地道:“龙哥哥!要紧吗?” 龙野紧紧握着红红的手,微摇着头,夏日炎将药丸喂给龙野吃下。霎时暖气热流,滚滚上涌,分散至四肢百骸,舒畅之极。 蓦的,远远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号鹰叫声,划破夜空,在山谷密林间回旋激荡,绵绵不绝。 群雄乍然听到这声内力充沛的鹰啼,大为惊骇,脸色即变。有的不禁低低叫道:“剑鹰帮!”语音颤谦,倍感紧张。 鹰啼之声甫落,寺外一道黑影星驰电疾飞射而人,直向佛像迎会,身形之快,震古至今。 这刻天心禅师正是万分紧张关键,集毕生功力,加上颖悟聪慧的智力,正聚精汇神在化解断肠无心掌,尚如被这道黑影出其不意的撞上,心神一分,便得功亏一萧当场毙命。 第 六 回 枉费心机 黑影堪堪冲近天心禅师之际,少林寺达摩院长老天觉大师,身形急疾跃起,一闪而上,恰恰在空中拦阻那道黑影前冲之势。 黑影大喝一声,倏然停止,双掌平胸一推,一股无形势气潜涌而出。天觉大师凌空一族身,面对着来人,蓦觉劲风袭体,沉重之极,他不敢托大,疾忙双掌齐吐,百步神拳猛击过去。 须知天觉大师为少林寺数一数二的高手,功力之深厚,的确超凡人圣。百步神拳又是闻名武林,至刚至猛的拳法,这下他全力而发,掌风直有迅雷并发之势,力重万匀,锐不可阻。 四掌相交,砰然一响,两人身形立刻分开,同时飘落登登登各自退后三步。 来人身量矮瘦,形像奇特,惹人注目,肋下佩一柄似剑似刀,略呈弧形的长剑,长约及地。服装怪异,鲜艳夺目。 大觉大师一看,便知他是近年江湖上,新近崛起的“剑鹰帮”文兵堂主洛普。 这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天觉大师顾不得大敌当前,扭头回瞥,暗叫声:“不妙” 旋风也似一晃,跃上佛像石台。 原来闷哼之声,正是天心禅师所发,他正以全付精力,凝神化解“断肠无心掌”出其不意,受洛普和天觉大师两人交掌之声所扰,心神微分立,刻被佛像“断肠无心掌”第四式固臂卸劲,震痛双胞,不禁闷哼出声。 天觉大师目睹掌门大师兄情势万分危急,疾忙撇下当前在敌,奋身抢救,足尖甫落,便使出“仙痴亮翅”,右臂猛然一沉一吐,架住佛像点向天心禅师腹那之右掌。” 天心禅师得这一臂之助,精神奋发,强忍腕痛,右臂一式“天锁地门”死劲封阻佛像左腕,左掌“穿柳折扬”迅捷地控人佛像胸前小洞。 洛普,陡见天心大师两人,即将得手,嘿然一喝,身体再度纵起,电射而出。 他身形才跃起,蓦闻一声大喝:“站住。”群雄中一条人影疾如天马行空,跃上空中,拦住了洛普去路。 剑鹰帮不可一世,洛普骄横狠毒,两次受阻,愤怒莫名,大叫一声:“滚。” 叫声中,双掌有发毒蛇出洞,分而合击,风声呼呼,锐不可当。洛普志在一击成功,趁机抢回佛光玉像藏图。 拦截洛普之人,昂然不惧,错掌分推,一股狂风暴起,居然接硬硬阻。 “蓬”的暴响一声,两人各怒哼一声,斜斜飘落,洛普飘落后,纹风不动,那人却吃不住劲地直退,竟然差点贴在神座上。 分明是那人功力尚逊洛普几分,但如此空中出招,其威势之惊人,也是群雄所少见,惊讶之作,隐住身形,横为当胸,怒目注视敌方。群雄更之一呆,想不到。 这少年却是黄勇。 洛普打量拦路少年一眼,见他乃一名不见经传之人,不由怒叱道:“给我滚开。”倏然欲进一步,右掌忽地劈出,掌力宛如狂风奔涛,劲风吹人欲倒。 黄勇猛然一喝,双掌齐挥,看似要硬接这招。 这下群雄无不暗暗心惊,夏日炎脚下微动,双掌蓄势。已有抢救之意。忽听黄勇朗声一笑,双掌在堪堪将接对方掌势之际,突然双手轻拍,脚下如风,似翩翩起舞,身形横的滑开。 洛普不禁一怔,对方露出这一手,看来虽轻描淡写,其实却是妙上秉轻功,天下少有。 群雄看待清楚,暗自喝采不绝,其中几位年轻较高阅历岂富,情不自禁的喊叫道:“好一招天马行空。”语音兴奋惊异。 太阴弧光剑夏日炎,目视黄勇,激动的叫道:“你是飞驰十三侠传人?” 黄勇一听夏日炎提起十三位未见过面的恩师的外号,立即恭敬的双手一揖,箫容道: “是的,”方才黄勇使出的身法,正是三十多年前,侠名憎炎人口的“飞驰十三侠”独步轻功心法“天马行空。” 要知当年飞驰十三侠,名震天下,享誉武林,专管人间不平之事,正义著种,虽然他们在三年前,不幸毁在一位蒙面名汉创下,含恨九泉,但至今仍为江湖敬佩不已。 惟飞驰十三侠并无传人,故此他们武艺已绝响三十年,谁知今日居然奇迹实现,焉今群雄不惊喜交集。 洛普对于飞驰十三侠是何人,却不在意,抬头望去,不禁气馁,暗道:“完了。” 敢情天心禅师已经得手,疲备地跳下来,右掌握着一卷绢布,正是埋藏“佛光玉像”宝图。背后跟着天觉大师,沉重脸色透出一丝欢愉。 天心禅师团真力损耗过度,脸色惨厉。他环顾群雄,忽见身前一个气派骄横的怪客,心中随即明白,早先扰乱自己心神的人,定是这位,不禁多看他一眼。 洛普冷冷地笑了一下,道:“凭你也配得佛光玉像!”语含侮辱,天心禅师神情随之一变,但他数十年来未临江湖,是以不认识洛普,只淡淡一笑,不以为意的看了他一眼,就地闭目盘坐,调息运气。一旁的天觉大师也只怒视了洛普一眼,立即功行双臂,气运掌心,抵住天心禅师背心灵台穴,助他行动。 洛普见天心禅师不把自己放在眼前,心中大忿,厉害高叫道:“秃驴你摆什么臭架子? 有种睁开眼睛拼斗一场。” 原来他奉剑鹰帮帮主之令,务必取到宝图,只因佛光玉像是百毒克星,剑鹰帮不但武功绝伦,并且善长使用毒物,若不取到玉像,将对于他们人中原的任务,遭到克星,可惜他迟来一步,宝图已落他人之手,是故蓄意挑衅,不择手段。志在取到宝图。 天觉大师一听,可就发火了。但天心大师却厉声道:“不要理这种狂妄无知的贪婪小人。” 洛普一听怒极,抖发丹田,仰头大声长笑,凄厉阴惨,大殿四周偶像窗壁,籁籁震动。 群雄闻声失色,便是天心排师,天觉大师,夏日炎等一代高手,亦忽然相顾。 群雄中几个功力稍差的,只有迅即盘坐地上,闭目运功以相抵拒。 笑声渐由凄厉阴惨变为尖锐刺耳,好像四周的空气亦被他的笑声撕成碎片,令人有一种窒息之感。 天心排师经一番调息,功力已回复不少,也猛然奋力聚神,使出“狮子吼”绝艺,一股明朗而嘹亮的宏正音响,滚滚涌出,冲开阴霾,好似佛光普照,原来惨厉哭嗥声,断魂夺魄,一扫而空。 笑声一停,群雄如释重负,个个挥功袖拭去冷汗。 洛普脸色惨变,全身微抖,两只倒吊三角眼中,射出阴冷可怖的毒焰,慢慢移步走向天心禅师。 天心禅师强运真气,喝化那声“狮子吼后,但觉刚才勉力收聚的真气,又呈溃散现象,赶紧收敛心神,对于洛普欺近的情形,视若无睹。 洛普目睹禅师那种镇定情况,心中不觉大为踌躇,再看天觉大师却怒目相视,登时凶性又炽,却听他又发出声短促的刺耳慑魂怪笑,身形如闪电般扑去。 但听怒吼一声,旁立的龙野黄勇突然齐上,龙野右掌如奔奋暴发,疾击洛普右掌。那边黄勇也双掌推出,力拒洛普左掌。 “蓬”的两声巨响,彼此真力相交,洛普抵制不住两人内劲,汗落如雨,蹬蹬蹬连退数步。 正殿中群雄都为之惊讶,红红纵声娇笑,钩鱼杆一横,拌住龙野黄勇两人,道:“不行啊!两个对负一个,太不公平了。” 黄勇怒道:“谁要两个欺负一个,龙野请退,待我先斗斗那人。” 龙野笑道:“黄勇错了,适才是我先出了手,故此我先占先,这场且退下。” 红红撒娇道:“你们两个都出过手,该退下了,应该是我的了,无论何人,一律不准插手。” 洛普怒不可遏,气得他瞪眼喘气,这是他出道以来,破天荒第一次受人如此轻视,但因他不熟练中原语言,故此急急不知如何反驳,想了半天,才大声道:“你们滚滚……滚蛋!” 红红嗔道:“你才该滚他妈的蛋。”话声方歇,钩杆抖发,化成朵朵青光,神速异常地连攻敌方身前要穴。” 龙野黄勇不便以三攻一,只好退开。洛普看见红红招数精奇,不由惊讶,一个少女竟然如此不凡。 身形似神魂一般横里闪开,运指如战,“笃”地微响一声,已点在红红戳来的钩竿上端。 红红玉掌一麻钓竿竟直崩面团,胸前门户大震,洛普嘿嘿一笑,徒然晃身欺进,右掌食中两指往胸前戳下,招式下流,群雄哗然叱骂,龙野更是勃然大怒,跃跃欲助。 红红银牙一咬,粉脸泛红,娇躯疾晃,身形立杏,洛普一招落空,惊讶不安,抬头一应,迫感惶然。敢情红红一飘闪之间,已纵身飞起,仅用左掌贴在殿梁上,娇躯悬空,粉腿摇晃,倍加诱人。如此轻快的身法。 红红轻笑一声,身形坠落,绕空旋转,钓竿连挥,锐啸连连,但见满空白光闪闪,银光千条,恰似雪花乱飞,笼罩下来。 洛普但觉对方招式越来霸占奇诡莫测,飘忽不定,心中大是惶恐,心想:“中原何来如此武功?”足下踉踉跄跄,连连后退。 群雄喝采不绝,连天心禅师及夏日炎等也欣然色喜。 喝采声中,红红突然停止身形,收住短剑,不屑地哼了一下,道:“不害羞,光会逃避,不打了!” 洛普是骄横不可一世的剑鹰帮堂主,居然受一个小女子的如此羞辱!这简直比死还难受。辛而他脸皮厚,不然真无地自容。 群雄看红红情势大是有利,却忽然停住不打,登感失望揣测不出这小女子到底怀什么心态。” 红红望着呆住的龙野和黄勇,道:“这人是纸老虎,让给你们收拾吧!” 洛普一瞥眼前这三个年青男女,村道:“这三人年纪不大,武学却如此深厚,如果假如时日,成就未可限量,日后必成本帮劲敌,不如现在借此将其除掉,以免后患。”妒念一生,羞辱毕忘,杀机顿起。 洛普面色阴厉,冷傲地道:“不想活的,滚出来。”话音未落,四下冷哼连连,剑鹰帮如此情不知羞,毒辣霸道。闻者无不痛恨。龙野怒气勃勃,移步上前道:“你既然夸此海口,龙野倒要领教一下。” 洛普脸笼杀机,阴阴一笑,道:“就是你一人?”言词之意,显然不把龙野放在心上。 龙野剑眉一挑,道:“中原豪杰决不以众欺寡,你尽可放心。要亮兵器或是空手,随你所欲。” 洛普一听,正中心怀,冷冷道:“你用剑,本堂主十招定打败你。”他老谋深算,存心杀一儆百。 龙野朗朗一笑,道:“对啊!以十招为限,超过十招之上算是平手,十招之内谁败,谁就滚蛋。” 这话一出,群雄不禁哗然,想不到龙野敢与洛普十招之分胜负。只听洛普冷笑道:“不要多说,十招一定要你的小命。” 话音未落,蓦然旋身一掌拍出,那股猛烈掌风,直把空气急剧的撕破,因此发出刺耳的裂声,龙野猛吸一口气,喝道:“好掌力,一记“强弩神箭”迎面而出,出手就硬封是硬挡。” 洛普却不愿硬打,身如飞絮,飘忽如幽灵,刹那间绕龙野前后左右,各攻一掌,委时风旋飘转,地上尘沙飞卷而起龙野也疾如星火地竖掌横拳,连环攻迎三掌,无一着不是固守黄庭,恰到好外,洛普掌力空息四方八面,蹈隙抵暇攻来却无法越雷池半步。 他们刚一上手,已变换六七招之多,莫不是精绝妙招,把旁边观战的群雄,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儿透不出气来,夏日炎拈髯感欢,天心排师知道他的心意,慈眉一扬,道:“夏大侠敢情触景生情,激起少年时代的豪雄壮志吧?” 夏日炎微微一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洛普虽狠,不过早先那小姑娘只能连环三竿,逼退洛普,的确令人难以预料。” 天觉大师也欢道:“龙小侠光芒毕露,功力不深,显然非我们少年时所及。可是洛普过个外夷,连南魔陆步深也输给他。老衲只怕龙小侠接不上十招呢?” 突闻龙野豪气千云,朗声高叫道:“洛普,十招之内,决无法分出胜负,你敢延长招数么?” 洛普侧恻一笑道:“第十招不敢你小命,本堂主甘愿歇手认输!”说着便施展煞手,两掌猛然交击,发出震人心魄之声,回声不绝。两掌一击之后,复又震荡开去,刹时满空风声呼呼,有如一片天幕直罩下来。 这手功夫乃是东海竹并派独门掌法“抛砖引玉”,武功稍弱之十,碰上这片风幕,就得飞上半天,五脉震伤而亡。 龙野虽天生神力,再加上是虾蛙枫之功,但到底练武功时间太短,纵使武学称绝人寰,在一年之内,也不能发挥其精妙所在。只见他神色微变,连环使出“龙虎会狮”“八所风云”劲涛滚滚,掌力迎挡那片风幕,可是仍稍逊一筹,蹬蹬蹬退后六七步,终于收不住脚,跌坐地上。 洛普凶残成性,身形一长,目露凶光,缓缓向前,右掌箕张,掌心微吐,一团碧蓝浓雾,滚滚由掌心涌出,登时腥味刺鼻,闻之呕心欲吐。 群雄吓得魂飞魄散,各自尽量往后退,惟恐不幸遭殃,触及浓雾。夏日炎一瞥红红黄勇两人还屹立不动,分明不知毒雾厉害,赶快抓住两个的手臂,其快如电退出丈外。 原来洛普所发出的碧蓝浓雾并不是武学上的功夫,而是一种毒功,据说是用东海特产的毒汁,浸泡两掌,以内力吸收.使用时一式“空穴来风”,毒雾立即愤射而出。 这一记毒功,洛普等闲不肯轻用,凡是粘着毒雾的人,在对时内,定会全身腐烂身亡,普天之天上,仅有天山之巅的“无根莲”和“佛光玉像”能够酱治。但使用的人,本身功力亦大受损耗,非静坐养息七天,不能回复原来功力。 且说龙野一观毒雾如潮卷来,登时晓得这是一种毒功,脸上不觉浮起阵阵喜色,猛见一道黄影凄空下降,骇然失色急道:“禅师赶快闪开。” 天心排师一怔,身形已降落在他身前。龙野目睹毒雾堪汁胸前,再无暇愿及其他,疾忙两掌合盘一搓,使出“蓝天星火掌”,火星溅时射,一股无形热流缓缓涌出,说也奇怪,迎面而来的那一片碧蓝浓雾,一碰上热流立刻有如残雪向火,消逝得无影无踪。 这一下不但群雄惊诧,洛普本人更脸如土色,厉声喝道:“你是天缕派后裔?” 龙野傲然点头,红红抢出嗔道:“废话少说,快快滚蛋。” 洛普一听,浑身气得发抖,黄勇接口道:“是啊!堂主人物,说话可得算数呢?” 洛普一跌脚,狠狠转身而出。忽听空中两声鹰呜,凄之极,跟着两造人影而人。 这两人的行装,兵器俱与洛普相同,惟身材高大,面目悍凶。洛普早已知道是武行堂西巴和执法堂卡雄来此。 剑鹰帮座下三大堂主一齐而临,群雄更是惶惶不安。执法堂卡雄感到洛普神色有异,悄悄问道:“洛堂主,事情如何?”字音准确,毫不生硬,虽然他对中原的语言,甚为熟练。 洛普脸色一沉,摇摇头道:“我要自请处分。”接着他将适才经过情形,用他们土语咕咕噜噜,咬牙切齿说出。 武行堂西巴听完之后,鹰目中露出凶光,瞪视龙野。土话喃喃地道:“蓝天星火掌,奇怪!天缕派怎么会进入中原,难道虾蛙枫被他们消灭了?不会吧!” 那边红红瞥见一个高头凶悍的人,狠狠盯住龙野,登时不悦,晃着玉臂冲过来,手一指,道:“你瞧什么?不服气就亮兵刃来比划比划。” 西巴并不懂土语言,突见一位娇美无比,如春花吐艳的姑娘,冲着他说话,只感飘飘欲仙,浑然忘我,如同饮上一杯一郁芬芳的醇酒,乐得哈哈傻笑。 红红一听他笑声,比饥狼哀呜还来得难听,赶快塞紧耳朵走开。西巴瞥见美人儿要走,伸手向红红玉臂抓去。 红红一扭娇躯,轻轻闪开。但听雨声怒喝,两条人影迅如疾箭,齐齐扑向西巴。 西巴一下抓空,正自暗叫海气,蓦见两条人影扑来,老羞成怒,两臂一抖。分拒推出,两条人影,堪堪接触掌风一齐倏然后退,轻轻迅捷,无与伦比。 群雄一看,原来又是龙野和黄勇,两人刚隐住身子,倏见脚尖一弹,又双双扑击过去。 酉巴适才举手之间就把敌人震退,未免生出轻敌之念,于是双掌平平一推,照式又是一记“推窗望月”。 那知事情大谬不然,三人劲风甫一接触,西巴一时觉出不对,尤其左方那奇快的掌力,更有凌驾之势,他就想运气行功抗拒,已是慢了一步。轰然两声,掌风激荡,三人各自退了步,仅成平手。 西巴武功仅次于帮主,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两个不见经传的少年,扯成平手,这是他们履中原三年来,首逢强敌。是可忍,熟不可忍,满腔怒气,西巴一跺脚,饱蓄真气,翻掌抖出。 卡雄突然不知说些什么,西巴立即收招和洛普分站卡雄两旁,并肩齐步,缓缓向龙野逼去。 这三人武功毒名,俱是江湖上赫赫一流人物,如今三人联袂进攻,简直是骇人听闻,群雄胆战心惊,齐毕后退。只有夏日炎、红红、天觉大师、黄勇等数人却迅捷地靠近龙野待机抢救。 卡雄又咕噜两句,三人六掌齐飞,掌风呼呼,犹如狂风巨浪,凌厉向龙野直撞过去。 龙野、夏日炎等五人,那肯示弱,同时出掌迎击。 双方掌风尚未接触,卡雄等三人原来以进为退,掌如风驰雷转,扭身急跃,齐向天心掸师扑去。 这种声东击西的诡计,端的大出所料,他们三人又配合得天衣无缝,快速一致,夏日炎等想转身抢救,已是不及。 天心禅师蓦觉劲烈的掌风,如巨浪排空迎头掩来。他大吃一惊,将宝图卸住,双掌竭劲推出。但因适才两腕负伤,疼痛难忍,加以这三人合力一击,劲力倍大,天心禅师自然不敌。 掌力甫一接触,天心禅师顿觉血液逆流,五脉六腑气被震移重伤,卡雄冷笑一声,左手突然一招“饥鹰护食”,疾如闪电而向天心禅师嘴上宝图抓去。洛普侧身而进,并指如朝,向天心禅师“气海穴”戳落。 突然几声大喝,夏日炎等人疯狂地扑击过来,霎时掌影缤纷,狂风大作。 劲涛袭至,洛普赶快收式回顾,一看是龙野,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洛普回身发招,左掌“孤注一掷”右掌“捕风捉影”,快如星火,恨不得立毙龙野于掌下。 另一边卡雄指尖刚触宝图,天心禅师强忍内伤痛楚;残余功力运至右足,猛力踢出。卡雄右手改扳为切,斜劈来腿同时左掌急探宝图,应手而得。 他这一变招换式,本是电光石火之间,但天觉大师已抢救到了,功行左臂,硬架卡雄劈下之掌,右手屈指如勾,扣住卡雄握图之左腕。 此刻,卡雄虽取到宝图,但右掌被天觉大师架住,天心大师那一腿堪堪就到,危在旦夕。卡雄不愧是一帮智囊,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现出他沉着毒狠,左膝一抬,猛踢天觉大师小腹,一矮身右臂一曲一沉,以肘骨横里封人,挡住致命的一腿。 天下一流高手,如此近身构搏,完全以生死相拚,实属罕见。 天觉大师吃卡雄左膝撞着,负伤不轻,但卡雄右腕被扣痛人骨髓,于是卡雄宝日脱手。 此时龙野与洛普拚命攻斗,那边夏日炎黄勇两人,正围攻西巴,正在难解难分之际。惟有红红闲着无事,静观战局,突见天心禅师那边宝图掉落,她娇呼一声,钩竿一抖短剑呼的飞出。 卡雄忽觉剑风破空,直袭而至,他疾忙闪开,寒光耀目,一道白光飞闪而过。 那一道白光宛如条露蛇掠地一卷,宝图已被卷起,卡雄心中一惊,左掌奇快绝伦,劲风似浪,觑空一搭白光,一抖一震,宝图有如长了翅膀一般,直飞上空。 突然一道人影如飞射人,平空跃起,动作异常快速。一探手捞住宝图,来人正是云南毒兵帮,冷面秀士于恶实。 红红弄巧成拙,羞怒难忍,岂肯让宝图被人抢去,当下娇喝一声,挥动钩竿,短剑转向上升。 冷面秀士于恶实紧咬牙根,左手硬搁短剑,血光冒现,立破短剑挑破寸余深的伤口,然而鲜血漉在地上时,一阵异味,随风飘散,闻之者头脑晕眩,呕吐不已。 异味四溢红红撅嘴皱眉,竿法为之一缓。冷面秀士趁此空隙,飞过群雄头顶飘落下降。 突地几条人影疾比星驰,跟踪追扑,冷面秀士不敢待慢,扬手连挥,千百股细若丝线的毒血,化成一片红幕,阻喝来敌。 原来这止是毒兵帮是厉害的毒艺,叫做“分血法”,乃用天下一百零八种毒物,运行独门内功法,将毒精吸入体内,渗透茎脉溶于血液,施放时要割破手臂,暗运内功将血液,激射逼出。其厉害与剑鹰帮的“空穴来风”有异曲同工之妙。凡粘到血液的人,肌肉开始腐烂,三天之后,惟有白骨,它的毒辣之极。 空中那几条追踪而至的人物,陡见血丝如雨,激射而至,齐闪身躲避,只一面突然火星四溅,热流涌出,血雨变成热流而散。 冷面秀士岂敢逗留,乘群雄躲避毒血混乱的时候,翻身急跃,晃眼已到殿门,修的黑影一闪,殿门口出现一人,阻住去路。 只见那人背负一四尺长剑,身披一袭青色懦服,只因他以背向内,故此仅能瞧到他魁伟雄壮的背影。 冷面秀士陡见此人背上那把长剑,登时一股冷气由脚底直往上升,打个哆嗦,满身毛发直竖,情不自禁地往后倒。 跟踪追至的,除了天觉大师扶着重伤奄奄一息的天心大师之外,适才拼斗的七人,均不由吃惊后退。 最是吃惊的算龙野,因为那人背上有一把独异的四尺长剑,同时觉得那人背影极为熟悉,似乎有一股奇妙的潜在关系,但却一时想不起在那儿见过。 门口那人突然转身过来,但见他剑眉虎目,面泛红光,白髯及胸,迎风飘晃,威严之中流露出潇洒神采。 群雄见状,一阵欢欣地狂呼:“北神!北神!” 正在闭目奄奄一息的天心禅师,亦不由强睁双目,欣然色喜。 卡雄脸色陡变,低声道:“龙老头怎会脱出幽冥岛?”由此可知,北神龙天翔有一段时期,定是被剑鹰帮困在幽冥岛上。 他们三人在三年前合斗北神,负伤惨败余悸犹存。当下三人打个眼色,悄悄飞身从殿后小门逃走。 且说冷面秀士于恶实,目光触及到北神龙天翔那种神般的威相,登时双腿软弱无力,差点就地跪落。暗想:完了,碰到这个煞星,该是我于恶实的未路了! 北神龙天翔缓缓迫上,冷面秀士忽见他双目一瞪,湛湛神光,直射脸上,凛凛逼人,不禁头脑翁的一声,几乎晕绝过去,硬着头皮,逐步后退,想道:“传闻在三年前,东海沙滩上,他单身独剑,挫败剑鹰帮下三大堂主,誉满江湖。 但那役之后,形影却无声无息地消失江湖,何以今宵神龙突现断肠古寺?” 两人一进一退,逐渐进入殿中,北神龙天翔沉声道:“云南毒兵帮果然武学绝顶,于当家取得藏宝图可喜可贺。” 寥寥的两句话,却把冷面秀士听得胆碎魂裂初颤巍巍地将冒风险得来的宝图,双手奉出,道:“请龙大侠愿宥,在下以后不敢。” 北神接过宝图,向群雄环视略顾,突见遗尸累累,仰天叹道:“冤哉枉也!可惜我迟到一步,致使白白牺牲那么多的人命!” 此语一出,群雄大大震惊,天心禅师沉声道:“龙大侠此言何意?” 北神龙天翔闻言一瞥,发言的人是天心排师,却见他精神颓丧,目光惨淡,虽然内伤甚重。龙天翔暗觉诧异,回答道:“早晨龙某无意中经过此寺,深觉寺名取得太觉离奇,因而近人,突见陇石妙算子陈智中,鬼鬼崇崇由后门溜走,龙某感到其中必有蹊跷,待我追上,问他方知如来佛像胸中藏宝之图,已被他施展妙手,启开机关取走,放入卷假图,返回途中,我因政搁延了,想不到以致不幸至此。” 龙天翔说后,将冷面秀士献给他的那卷假图,顺手展开,群雄哗然惊噫,天心禅师虽摇摇欲坠,仍勉睁双目凝视假图。 只见那张绢布那里是宝图,而是一张精妙的山水图画。画中假山水泄,花卉树木,错落有致,画得维纱维肖,妙手天成。 天心禅师一看,虽是一张难得的丹青,但决对不是藏宝之图,失望之余,感念五位少林寺精英,毫无代价牺牲,自已一番心血付诸流水。天心禅师想念至此,登时感到万念俱灰,无颜再见少林寺同门。但觉喉头发甜,丹田中气血上冲,大叫一声,晕绝过去,口中汩汩地流着鲜血。 这陡然变故,震惊全场,北神龙天翔因不知经过,更比别人大为骇然。 天觉大师立即老泪横流,轻轻放下天心禅师于地伸手一摸他的鼻孔,还有丝丝欲断而未绝的呼吸,心中始稍宁定,赶紧从天心禅师身上.摸出药瓶.倒出三村碧绿透明的药丸,撬开天心禅师紧闭的牙关,运功将药丸逼人腹内,然后以内功为其舒筋活血,助其五脏复归原位。 不久天心禅师已悠悠醒来,天觉、夏日炎等心中大定,夏日炎转脸向北神道:“夏日炎冒昧相询!龙兄使肝义胆,誉满天下,定不容妙算子这等行径,大概已经将藏宝图原壁取回吧?” 北神龙天翔笑道:“夏兄久违了!妙算子这番偷取宝图,并非恶意,而且势也不容他不如??作法。因他唯一挚友陇左云一平在三天前突被一头千年毒蝎所伤,命在旦夕,仅有玉佛像能够治疗,妙算子为救好友,迫不得已而如此!” 群雄一听,不胜感动。要知一个生性怪僻,不喜和人交友的人,其内心蕴藏的感情,也许较常人更为丰富,妙算子止复如此,平生只有云一平是唯一知已,云一平的性命即是他的性命,此际云一平命危西山,何能责怪算子不应如此。 突然,北神龙天翔双眉一挑,厉喝一声:“什么人?鬼鬼崇崇躲在屋顶。”语音未毕,庙顶上传来三声鹰鸣,凄厉之极。 鹰呜之声,刹那间已出数里之外。敢情这三人正是卡雄他们方才溜出之后,并未立即走开,而是躲在上面偷听,此刻被北神惊觉,他们不敢再逗留,赶快逃去。北神龙天翔脸色陡变,将假图抛给夏日炎,道:“消息被剑鹰帮得去,妙算子必有危险,我得及时赶上。那张假图是妙算子住宅周围机关布置情形,非有此图无法进他住宅,以后你可将图向他换取玉像。” 龙天翔交待后,正转身要走,后面忽传来:“请慢走。”之声。 龙天翔扭头一看,但见一丰神俊朗,容貌俊逸的少年,跃步超前。 北神一怔,只觉这少年身形容貌和自己爱子龙射英,长得维妙维肖,丝毫不爽,但事急,无暇顾及,仓忙道:“少侠若有赐教,后会有期,只因佛光玉像如落在剑鹰帮之手,武林浩劫,不堪想像,所以恕我不能再稍为耽搁。” 龙野闻言,呆然怔住间,清啸声中龙天翔,身影已杳,一点黑影,带着啸风锐声,隐没在晨雾迷浮中。 龙野失魂落魄,直视庙门,如有所失,宛如大海孤舟。茫然无依,心灵空寂,泫然欲泣,但却说不出所以然。 夏日炎嘿然无语,转身欲将假日交给天心禅师,突见他闭目而坐,寂然不动。 一个可怕念头,闪电掠过脑际,夏日炎心头一震,伸手一按他的脉,跳动甚微,欲微欲续,暗吃一惊急忙叫道:“禅师,禅师……” 天觉大师闻声惊觉,忙伸掌抵住禅师背心,一道热流缓缓导人…… 第 七 回 危机重重 天心掸师悠悠睁开眼睛,淡淡一笑,道:“西方极乐,功成正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们不必惊惶……” 天觉已经感到不对,泪水泉涌,上前跑落地上,道:“大师兄有何遗谕?天觉必竭力做到。” 夏日炎目睹天心排师心喘吁吁,似正勉强忍受痛苦,他赶紧转到排师背后,伸掌导出自家真力,贯注禅师体内,助他压制重伤的内腹,并助长其残存生命力。 群雄知道这一代高僧,眼看就要返归极乐,纷纷肃容站定,仅有冷面秀士与崆峒四子等寥寥几位,素来与少林派不睦,悄悄溜走。 他们几位这种举动,对于少林派辱海之极,黄勇、龙野等勃然色变,若非天心禅师鹤驾归西在即,否划必将教训他们一顿,但仍禁不轻哼一声,对于这些人恼恨在心。 天心禅师强忍痛苦,沉声道:“天觉师弟!”语音坚定,不减往常。天觉大师应道: “天觉在此,恭听遗谕。” 天心禅师缓缓指向龙野,继道:“本座奉先师遗谕,执掌嵩山少林寺以来,总共有五十多年,外派人士对于本门有恩者,不可胜数,但其中首推这位龙小侠,对本派思重如山,以后他寻找本门一位借家逆徒复仇,你们不得过问。” 天觉大师肃容敬答:“叛逆之徒,人人得而诛之,少林寺门下绝不会为逆徒而忘却大恩。” 龙野听得有点惭愧,热血上涌,脸都红了,立刻突然道:“晚辈略较博力,义所当然,掸师不必莹击于怀。至于后辈和贵派那位华云海的芥蒂,只不过意气小事,就此一笔勾消,不再计较。” 天心掸师向他微微一笑。他再转向跪在面前的天觉大师,道:“本门有一位俗家后起之秀孙大真,天生异禀,聪慧无比,现已得乃父孙堂的真传,而且有青出于蓝之势。你回程时,顺便带他回少林寺,麻烦返修的二师叔,传授他本门达摩祖师内功心法,异日功成之后,令他竭力消除剑鹰帮这批恶魔……”话尚未完,一阵头晕目眩,腹口血气之冲,鲜血冲口而出。 天觉大师急声道:“师兄尚有何遗谕?” 天心排师喘气道:“记住,剑鹰帮消灭之后……孙大真……应……” 语音愈来愈微,终于一代高僧;鹤驾归西,少林寺一代掌门人,从此长埋地下,但亦为少林后辈留下不可磨灭的功绩。 群雄如丧考妣,不上宛惜,他们含着一眶热泪,悄悄地离开断肠古寺。 群雄走后,正殿中充满着一片凄凉寂莫,红红倚在龙野肩上,这一位向来坚强调皮的少女,眼看这幕惨剧,忽然间变得柔弱起来。 黄勇自告奋勇,自愿到江陵城叫一辆马车,来装载天心排师等六位高僧的尸体。 龙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解下背上红白两剑,走近夏日炎身边,双手揍剑,道:“夏前辈侠名卓著,晚辈仰慕之久,恨不得永随方右,常受教益,奈晚辈有急事待办,须往东海一行,但恐此去凶多吉少,是以烦麻前辈,将这两把宝剑转交适才那位前辈。并将时日误入桃花阵之事扼要说也,夏日炎一听北神爱徒四一虎绝命在桃花阵内,登时心中一凌,暗叫: “要糟!” 但他并未露出神色,雷然笑道:“这件事并不困难,老朽倒可作得到。”说着接过那二把剑,沉吟一会,突然道:“小侠义薄云天,令人钦佩,但不知你这次急着往东海,有何要事待办?” 龙野不敢隐瞒这位侠名誉满天下的老英雄。逐将自己身世以及往东海救父母的事情,一句不漏的述出。 夏日炎面色陡变,情不禁退后半步,惊疑道:“令尊是龙射英?” 龙野从夏日炎突然吃惊的表情中,知道这其中定有原故,怯怯的道:“敢情夏前辈认识家父?” 龙射英是剑鹰帮的帮主,何人不识。但其人行踪不定,凶名四播,因此夏日炎恐怕说出有伤龙野纯洁的心灵,故不愿直接道破,乃道:“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可是寰海之内,为一个人认得他,而且有极亲密的关系。你不必枉费心神到东海,只要找那人一问,便不难与你父母相见。” 龙野一听,喜孜孜的激动道:“那人是谁?” 夏日炎睹状,暗欢一声,道:“这人你已认识,他就是方才神龙一现,大名鼎鼎的北神龙天翔。你可到妙算子那里去找他。” 龙野听夏日炎这么一说,登时心急如焚,一拱手道:“多谢夏前辈指点,后辈感激莫名,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回首向红红,道:“红姑娘,你应该赶快回去,以免你父亲倚门盼望,耽心挂念你!” 红红一嘟嘴,不悦起来。龙野着笑一下,掉头毅然飞跃出庙门而去。 红红望着龙野疾速而去的背影,芳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一种莫名的寂寞空虚之感,袭上心头,不禁黯然神伤,他几次移动双足,想追踪而去,但一般少女的自尊感,使她犹豫不决,怔怔不前。 且说龙野怀着比脚步更急的心情,施展怪异的轻功术,强弩神箭,风驰电掣地往前急奔,沉雄威猛的喝声,响彻四野。 这时,天色已大亮,一轮旭日,冉冉由东方升起,绚丽霞光,照人朝霞之上,晶亮焕彩。 盲目奔驰了一大段路程,龙野才想起,究竟陇石妙算子陈智中住在何处?自己可全然不知。 一念及此,忙收势停步,放眼一看,四周山峦起伏,一望无际,鸟兽绝迹,一片恬静。 他那有半点欣赏的心情,略略一辨地形,知道自己是冲西北方奔行,距离断肠古寺,起码已有百里之外。 他苍茫听顾,不禁轻轻叹喟一声,惭愧忖道:“我羞为男子汉,红红比我强得多了,她是个娇弱的少女,却能独自由东海跑到中原,闯荡江湖,随心所欲,而我却自忙瞎闯,毫无经验。” 一想及红红,他脑海登时浮出一个娇艳绝伦,天真无邪的少女来,凭添无限惆怅,喃喃自语道:“她虽然调皮,却调皮得可爱,固然有点野,却野得叫人喜欢……” 一阵山风拂面,他神志为之一清,暗道:“我尽想起那些无聊的事干吗?妙算子陈智中既然以陇石右自语,可想而知他必居住在陇右一带,到陇右一问,不难找着。” 意念至此,再不犹豫,翻山越岭,又奔行了数十里,放眼四顾,只见山势回绕,五条五谷,盘曲蜿蜒而合。龙野停下脚步,凝视一下四周山势,暗忖:“山势回绕,谷道回旋,不知走那一条山路才好?” 他企图找山民樵夫,一问山岭之路,但只见中午的春阳庄点得群山凝翠,一片山奇的寂静,了无不迹。 突然,龙野瞥见山径旁边,不由他透出惊喜。只见在枝叶浓阴中,一大叶白色野花,被人摘去不少,梗之处,痕迹犹新,显然摘花人离此不久。 他目光逐渐前移,正中间一道曲折的山谷,碎石地上遗留一条白色花蕾,不时因山风拂吹,飘飘飞舞。想来摘花人定由此路而去,于是他立即追踪前往。 龙野放腿急奔,直如怒箭划空,转折奔前,片刻之间,景物突然一变,只见一残碑断碣,荒坟累累,人目的敢情是一片墓地! 由于眼前景物突变,龙野怔了一怔,总有所觉,眼光急急地环扫一匝,只见一位白衣女人,宛如大理石像似的,痴立在一座奇大的青坟之前。 那女人长裙无风自动,摇曳于地,身材条条,面目以白纱遮盖,隐约可辨出是一位至娇至美的佳丽。 那座青坟两旁,摆投了不少奇禽怪兽的石雕像,占地很广。坟前竖着一块高大的石碑,碑上字体龙飞凤舞,雕刻精劲有力。对聊是:“断肠无心情天最恨”,“佳人有意爱海难填”,下面一行大字“洛一谷之墓”。 龙野看后,心中大为震惊,暗忖:“洛一谷!洛一谷他不是断肠占寺的建造人吗?他不是百年前轰动天下的大盗洛一谷吗?” 忽听一声娇叱,那痴文如石像般的白衣女人,身形破空而起,龙野闻声,抬目望去,只见她手足微张,海燕掠波也似,电急的向自己当头罩下。 龙野猛吃一惊,蓦觉对方这招,玄妙无比,简直如阳光普照,无所不及。 他奇怪对方为何一言不发,便猛施煞手,既无冤,又无仇,素味平生,却是为何?说时迟,那时快,那白衣女人罩落的身形,愈临近劲风愈是加强,直如泰山压顶,重逾万钧_龙野急中输记,怒吼一声,右掌骄指抵天,左掌仰掌微吐,电光万人间,身形连换六式变化,无一式不是妙到极点,那白衣女人招式,立受到克制,竟然无法落下。 龙野使到第六招,左掌突出,时间不徐不疾,翻掌抓去,猛然一拉,一块白纱应手而落。 那白衣女人惊呼一声,身形疾然飘了开去,宛如嫦娥临风,白衣飘飘,曼妙之极。 龙野并不是追逼,俯视手中白纱余温犹存,幽香扑鼻,敢情是那白衣女人这央纱巾,已为龙野攫得。 这时已可看清那位白衣佳丽的面容,饶他龙却定力再强,这时也禁不住凝眸直视,如醉如痴。只见她神态庄严,嫩白晶莹的皮肤,泛出淡淡的红色,挺直的鼻梁,使人有秀雅和高贵之极,星目中蕴含着一缕忧伤,更加动人。 那女人轻轻一叹,唇边泛起凄凉的苦笑,道:“你是他的徒弟仰是后裔?” 这句无头无尾的问话,整得尤野不知如何回答,不由露出怀疑之色。白衣佳人微讶地看着他,继道:“洛一谷没向你提过我,一个叫韦娴静的女人吗?” 龙野茫然摇头道:“洛前辈我并不认识。” “什么?”韦娴静愕然又问道:“你不是他的门人?那么你刚才使出那一招六式的掌法从那儿学到的?” 龙野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招断肠无心掌?那只不过在断肠古寺中,无意之中学到的。” 韦娴静半信半疑,但她已是饱经沧桑,历过无数辛酸的江湖人物,心中虽疑,却未现于神色。她苦笑一下,道:“你是那个门派的弟子?” 龙野毫不思索,应道:“天缕派下第四代弟子龙野便是。” 韦们静“哦”了一声,道:“这就怪不得你能够无师自通敢情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同一鼻孔钻出来的。” 龙野听到这句话有些古怪,本想追问,但听她语意不善,于是缄口不语。 韦摘静瞧着龙野,面露杀机,一瞬复又玉面生愁,黯然一叹道:“如果在未碰着洛一谷之前,只要说出天缕派三字你这条小命就别想踏出这山谷。” 龙野勃然作色,就待动手,但一瞥见她星目泪光盈盈,缕缕犹郁,透出圣洁不可犯的神色,登时浑身一震,那股粗暴之态顿失。 韦拥静脚下纹风不动,但却似随风飘飞一般,缓缓飘到洛一谷墓前,徐徐倚坐墓碑,拾起一朵白花,闭眸嗅闻,容态是百般惹人怜爱。 龙野茶然不解,因急于赶路,望望手中那条白巾,欲要丢掉,又感不忍。无奈地走过去,道:“喂!手巾还您。” 韦娴静似若不闻,正沉静在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中,边头都没抬。 龙野见她如此,深为不悦,将那白巾随便丢在她身上,转身便走。 韦娴静缓缓睁开眼睛,叹道:“你难道就这么寡情绝义?连到了祖师叔的墓前,也不参拜一番?” 龙野一怔,转过身来,问道:“谁是我祖师叔?” 韦娴静温然不悦道:“他虽仅是贵派天缕丹士的记名弟子,但归根落叶总是天缕派的一份子,你岂可如此藐视他。 龙野惊讶得双知瞪的比铜铃还要大,道:“洛……”既是祖师叔,龙野再不敢直呼其名只吐出一洛字,便止住了。 韦娴静玉面一觉,怒道:“你们天缕派何以如此轻视他洛一谷三字既然没资格跌身入天缕派,当初你师祖为何阻挡我和他……”下面“合籍双修”几个字,她竟说不出口来。 龙野虽年青少成,不太了解男女间之事,但秉赋聪明,自然能体会其话中含意,不禁疑忖道:“洛一谷逝世已有百年,而且她那时已少亦应在四十以上,如此算来,眼前这位白衣佳丽至少已是一百四五十岁,为何依然风姿秀丽,娇嫩如小女,这实在令人太难相信了。” 其实他不晓得,这位韦娴静幼时因服食了一种当今罕有的“人参灵果”不但功力倍增,而且能够青春永驻,几有长生不老之效。因此目前虽已百多岁,是以尚似豆菠年华的青春少女! 韦娴静美眸凝视长空,檀口微开,道:“他们天缕派自命为杰也名家,却如此无情地拆散我们,致使他孤独凄凉地饮恨黄泉,喃喃不绝吟着断肠无心……” 语音凄枪哀宛,泪珠满腮,悲不可抑,龙野听得心中酸,盈盈欲泪! 韦娴静银牙微咬,道:“目前天缕派银星虽能侥幸托皎月之光,照耀大地,然而你们这般人如此绝情绝义,相信不久将来,那颗傲然生辉的天缕银星,必定会忽然毁减,殒落无光。” 龙野心中一凛忖道:“她何以对本派怨毒如此深重?想来师祖绝不会那么冷酷无情,拆散他们这对人海中的鸳鸯?其中或另有原因?洛一谷既然是师祖天缕丹士的记名弟子,何以不曾闻师父提过?” 一连串的问题,在龙野心里,激动荡漾,使他顽固和控制情感的冲动,脱口道:“失掉爱情,就是失去幸福。然而你不能竟因此移恨别人,我相信敝师祖阻止你们之间的关系,必然别有难言之隐!” 韦娴静心中一凛,回眸一瞥龙野,叹道:“不错也许因我是极毒派掌门的爱女。” 龙野虎目一瞪,喝道:“你是极毒韦无良的遗孳!”声音变得十分严峻。 “住嘴。”韦娴静失声一喝,娇躯骤然挺立,秀目中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懔的威严。龙野朗声大笑,道:“起先我还怀疑祖师干么要拆散你们,原来你是韦无良的孳种,你获得此报,令人感到痛快之至。” 韦娴静面罩严霜,厉声道:“上一代的仇恨,难道还要世世相传么?” 龙野一听果然言之有理,他虽然不知爱情是什么样的东西,但由母亲每天倚门仁望父亲早归的神色中,可领悟出爱情是无价的财富实不到,权势占有不了不由黯然无语。 韦娴静玉面稍雾,双止静睨洛一谷的墓地,旦夕魂梦索牵的人儿,早已幽冥异路,荒家枯骨寒,情天长留恨,回忆往昔的绔梦,不禁热泪盈眶,悲痛欲绝! 龙野道:“往昔的经过,可否赐告?” 韦娴静指着墓碑两旁小字念道:“断肠无心情天为恨,佳人有意爱海难填。”由此可知他逝世之前,对于往昔之事仍然念念索怀,猜忖他死后,也必留有遗言,你如真诚欲知此事,明年八月一日是他忌辰百周年,他依时采掘墓取回他的寒骨,便可得知。 龙野慨然道:“他老人家既是本门前辈,龙某定依是丧来迎取仙骨,运葬天缕派历代弟子长眠圣地。” 韦姻静面露微笑道:“一谷生前,威名盖世,其相中定珍藏许多稀世秘密,是以机关重重,到明年时,你最好能够请到陇右妙算子,助你一臂之力,否则四海之内,罕有其人能启开他的坟墓。” 停了停,韦娴静继道:“你好好苦练天缕绝学,以及一谷所留下的那招断肠无心掌,到时记墓取宝,凶险难以意料。我自从当年和一谷惨然永别后,世事纷扰,一切皆空,我已不愿重入江湖。不过单靠你一人,也难独撑大局,幸好我的师倒不久将重开帮立会,明年我叫他们助你完成此事。” 极毒派要重出江湖,这个消息令龙野大吃一惊,毅然道:“贵派要重振门派,本是一大盛事,不过如果不敢以往作见,茶毒生灵,我不但不能接受前辈指示,而且龙某便要赁蜈蚣宝剑,为世除害。” 韦娴静心弦一震,面如寒霜,冷冷道:“凭你小子一个,别夸下海口,但是在一谷遗骸未取以前,我会叫他们原谅你的狂望。”突然一长身,疾比电光闪动,衣袂飘风白衣闪动,芳踪已杏。 龙野呆了一呆,缓缓转过身去,默默祝祷道:“祖师叔安息吧!晚辈明年必运你灵骨回祖师那里。” 祝毕,长啸一声,向来路退出,走了许多冤枉路程,不如知翻了多少座山头,才到了一条坦荡大道。 正步人大道间,忽听后面蹄声大响,九骑如飞驰来,龙野赶快一闪,抬头一看,令人惊疑不已。 只见来人,九骑分成五排,前后四排,马上仅是三四十岁壮汉,全是虎猛猿腰,面色赤红,肌肉纪结雄壮勇猛,但美中不足,他们八人一律是左臂齐断,剑斜左肩,看来极不顺眼。 八骑正中,独骑单行,骑上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孩,也是臂残缺,剑斜残缺,剑斜左肩,但眉清目秀,粉面朱唇,星日中流露出莹莹神光,显然内修为,已臻登峰造极。 这骑如风艰驰电击,由龙野身侧擦过,马蹄卷起阵阵尘土,如飞而去。 快马过后,龙野发现正中那个小孩的右肩上,斜插着一支三角形白底红字的旗帜,隐隐可见了旗中绣着“神勇左臂剑”五字,绣的字迹神龙活虎,一似他们好坏威风凛凛的气慨。 龙野如疾如呆,怔怔望着他们如飞而去,突然蹄音又响,他又抬头一看,不禁迷糊起来,敢情刚才那为骑去而复返,眨眼间已至龙野身前,九匹坐骑同时齐嘶一声,立即抑住疾驰而来的冲势。 正中那个英秀不群的小孩不见如何作势,丝穗飘扬,旗帜摇晃,身形轻轻落在龙野身前,诚敬问道:“壮士借问一声,在小弟未经过之前,是否有一痊彪形大汉,身穿华丽的中年人由此经过?”口齿清朗,语音如轻雷乍放,各他的年龄极不相称。 龙野见他们气派不凡,显然来厉甚大,忙道:“惭愧,我刚由山路出来,并未见着这么一个人。” 英秀小孩微微颔首道:“多谢壮士。”’身形微晃,又跃上马背,环视四周壮汉道: “被华云海溜走了。” 龙野一听“华云海”三字,心内一震,只听其中一独臂壮汉道:“相信他逃不了神勇左臂剑的铁蹄之下。” 英秀小孩欣然望他一眼,道:“华云海恶贯满盈,江南道上无人不切齿痛恨,这次如果让他漏网,我们九人还有什么面目闯荡江湖。” 方谈间,一骑疾冲而来,众人抬目望去,脸上登时抹上一丝喜色,龙野眼尖,早已看出来人正是少林派俗家送徒,也即是在家乡传技欺已的华云海。 龙野远远看到一群断臂的大汉,脸色登变,赶紧勒马拉疆,往来路拚命狂奔疾驰而逃。 龙野抬头一看,只见他们九人态度从容,毫不着急,英秀小孩嘴唇掠下一丝冷笑,独臂一挥,两个带头的独臂壮汉猛喝一声,胯下坐骑,扬蹄急奔,有如离弦之箭,疾快神速的追上去。 华云海马鞭狂挥,疯狂疾驰,但不久只听身后蹄音狂乱,他回头一瞥,不禁吓得屁滚尿流,敢情那两个独臂壮汉已策巴疾驰追来,脚程之速,罕有其匹。 华云海自碰上煞星,被他们追上,绝难逃避杀身之祸,想到自己生命垂危,人是狂抽猛夹。催马疾奔。 大凡惯常作威作福之人,最是怕死。他虽晓得背后是新近掘起江湖,专打抱不平的“神勇左臂剑”,他们不但武功极高,而且骑术更是天下闻名,自己无论如何,经难脱逃,但华云海仍想自己能够逃此大难。 一阵劲风拂面而过,华云海几乎晕绝过去,那两个策马追赶的大汉,已超越而过,只见他俩一抖疆绳,马立声嘶的横拦着大道,已无处可逃。 华云海硬着头皮,目露凶光,不但勒疆停马,反而运劲挥鞭,叽地一响,他那匹红马挨了此鞭,嘶呜一声,直闯过去。 右边的独臂大汉,狂笑一声,拿准时间,突然一掌劈向那红马前胫。 华云海骤逢变故,心知神勇左臂剑等九人,以左臂铁掌快剑著名武林,这掌劈中,那匹红马算是废了,急不暇择,忙探身举掌以迎。 两掌相交,脆响一声,华云海因掌力不面对方雄厚,吃不住劲,震得上半身倾出马外,幸他腿劲不错,仍紧挨马腹故倾而不坠,但已骇出一身冷汗。 左边另一个独臂壮汉,沙声喝道:“你逃不了的!”喝声中独臂疾伸,勾向他脉门。 华云海能够在江南横行霸道,武功自是不弱,他身一缩,竟让后一尺有余,独臂大汉招式为之落空。 同时,右边的独臂大汉已扣住那匹红马的头,令它动弹不得,华云海睹此情形,疾忙一跃离鞍,落在左旁田里,拔腿就奔。 左边的独臂大汉轻轻一哼,身形一纵,宛如一朵乌云越过他的身前。 大汉两腿方落地上,华云海狂喝一声,突然施出“小天星”绝技,挟着沉雄无比的风声,劈击过去。 独臂大汉镇定如恒,脚下向移数寸,独臂一叫力,拳风如山,硬接那记“小天星”掌,双腿直如卷天掠地,横扫而山。招数妙绝,而且更是奇幻飘忽。 华云海为之大骇,急急腾身跃开,但那独臂大汉已志在必得,怎会容他闪开,独臂一拍,其热不但迅快如风,而且劲道非同小可。 华云海腹部如受重锤一击,痛叫一声,晕绝过去,独臂大汉冷笑一下,一手将他提起,跃身上马,向另一大汉一摆手,长啸一声,纵马回头而去。 龙野自吞食蛤枫蛙之后,眼光极是锐蚌,非一般内家高手可比,他们虽在时余外过招,却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对这此独臂大汉的武功惊赞。 指顾间已返回行列,只听那英秀小孩责备道:“胜敌之策,首在适时把握机会,攻其不备。刚才郑英只要突击出戳敌同点其助下穴道,不是应手而首么?” 英秀小孩,移目注视擒捉华云海的独臂大汉,道:“郑英,你也太疏忽了当华云海身躯倾出马外时,你焉可扣他脉门,你想一个人手掌移动多快!你若用“一针见血’岂不早已点倒敌人。” 龙野在旁听着,突与英秀小孩那两道炯炯有神,如天空寒星般锐亮的眼光相遇,心中一凛,暗道:“这小孩只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神光莹潭,论武功纵是他一出娘胎,就开始练武,也难有这惊人的成就,就是天生奇才,人间龙凤如再经苦练几年,则此子不难成为武林第一高手。” 其实龙野仍然有所不知,否则不更加震惊那才怪呢!原来眼前这九位独臂之人,连那小孩包括在内,江湖上踢送一个绰号,叫做“神勇左臂剑”。他们乍现武林道上,仅不过一年前后,然而极骚动天下,所向无故,更是大义凛然,除奸惩凶甚得江湖赞美,大有代替昔年“飞驰十三侠”之势。 这英俊小孩一瞥晕迷的华云海,然后游目环顾四周独臂大汉,道:“华云海虽鱼肉弱小,持技凌人,但他乃是少林俗家门下。少林派规之严,誉满天下,我等不必擅自惩戒,可送还他们自己按规处治。 龙野一听,暗暗赞许,这小孩年纪虽轻,做事却有条有理,谦让不骄,英秀小孩抬头瞧着龙野,微微颌首一笑,独臂一挥,九骑按着原来行列,策马向北奔去。 龙野暗自感慨一叹,华云海一生为恶,最终是无量昭彰疏而不漏,自己虽在天心禅师临逝前,许下诺言不寻他复仇,但自有侠义之人,为世除害。 他感叹一下,便展开脚程,不久到了襄阳,时已黄昏,遂在襄阳住宿一夜,顺便打听去陇石的路线。 出了襄阳,便直取去陇石的路径,不管是大江小河,抑是高山峻岭,都一径凌跨过去,以他的功力身手,加之“强弩神箭”的拳化轻功,直到如履平地,兼且因为避开了官道城池市镇,更可施展脚程,倍加快速。 不数日已到了陇右一带,妙算子为陇右地方最盛誉的人物,龙野探询这下,便知他是隐居天水南侧的祁山。 这日,龙野来至祁山脚下,仰头但见群山耸伏,绵延无际,竟然不知妙算子陈慧中居住何处。 龙野不禁满心焦急,心中暗自忖道:“在路程上已耽误了不少日子,剑鹰帮行动快速,想来早已到此。 如果事过景忌,北神离开了祁山,岂不更难找?那时我岂不是无法拯救苦海中的父母!” 龙野心中燥急,脚下更不敢停留,直如流矢划空,翻过六七座山峰,仰头但见山岭丛中,一峰特高,宛如一柱擎天。 龙野心中一动,当下施出“强弩神箭”有怒箭疾射而去,沉雄的吼声,绕峰回荡,余音不绝。 眨眼工夫,已达半腰,龙野停歇下来,环顾四野。但觉清风轻拂,兰麝缭绕,遍体清凉,登时脑际这之一爽,适才烦燥焦急之情,一扫而空。 龙野微感惊异,那来如此香风! 但见此峰腰约有几亩平地,忽见一根石笥屹立于婉蜒人山的羊肠小道中,石筒正面光亮平滑,上刻有深及半寸的朱红大字。 龙野举步年前看,只见上面刻着:“季风缕缕,至此歇步笱后三丈,太阳宫阵,经缠法度,大衍变化,君欲强人,陷阵丧命,莫作怨言”。下署妙算子陈智中敬题。 龙野读毕,领首暗道:“武林中俱道妙算子行事正邪不分,全凭自己如恶而定,但观此石笱,乃不失为光明正大,仁慈为怀,他怕世人误入太阳宫阵而丧掉性命,是以刻字以警惕世人……” 想着,不知不觉中已对妙算子起一了丝好感,忽见三丈外仍然一只石笱屹立,龙野脚下不禁走过去一看:“君至此笱,已入吾阵,太阳将升,疾速退之。” 龙野刚刚看完,忽觉不对,身前那根石笱瑞光万道,宛如一轮红日由石苟背后升起。强光如火,炙热难耐。 龙野但觉热气直逼过来,方自叫声“不妙”那万道强光已化成熊熊烈火,四面八方卷吐而至。 龙野骇然一惊,自己纵使整身有力枪不入的内功,也得被这股炙热无比的烈火火焚身而死。 龙野暗忖,一年多来孜孜地刻苦发奋,勤练武拭,企图东海救出受囚的父母,以及重振天缕声威,然而顷刻之后,都将随着熊熊烈火,焚得无影无踪。 且说以神算奇门,以机关布置而饮誉武林的妙算子陈智中,此人生性怪僻,恬淡寡欲,鲜与人交往,终生深居祁山天柱峰,少入江湖,毕生之中,仅有陇左云一平和他性情契合,而成莫逆知已。 只为陇左云一平在深山采取药草,被一只千年毒蝎子啮伤,待他扶伤回家时,已蝎毒攻体,命在旦夕。这消息传到妙算子那里,他焦急之甚,心知要医愈云一平毒伤,只有佛光玉像那样祥光,才可逼出云一平体内之毒。 妙算子何尝不知自己取得玉像后,将会引起白道中人怒,黑道邪徒追踪劫掠,但为拯救老友性命,自不能顾及这些,连夜兼程赶到断肠古寺。 因为他神机妙算,精研机关,而且洛一谷当年装设机关,均由妙算子的祖父设计,所以妙算子轻描淡写的启开如来佛像之自动机关,从容取出藏宝之图。同时放入一张已住宅周围机关阵法的地图,意思是如有人能够取得此图,可到天柱峰向他索回佛像。 待他将如来佛像的机关恢复原状后,突见北神龙天翔迈步而进,妙算子大惊,深知自己这种偷窃行为,若被北神知道,他定会横身抽阻,当下愤忙由后殿溜走,那知已被北神发觉,纵身追来。妙算子虽知惹他不得,但为着老友性命,硬着头皮,装作不知,施尽绝学轻功,拼命逃路,可是在数百里之外,仍被北神追着。 妙算子百般无奈,只有将真请详细吐出,北神虽不悦他这等偷窃行径,却同司创为情势所迫,非已所愿,遂放他而去,说明医愈云一平之后,应将佛光玉像,奉送能够破解断肠无心掌之人。 妙算子等北神走后,始长吁口气,按图寻宝,果然不下半天工夫,已掘得佛光玉像c他不敢逗留,急急赶到陇左云一平那里。但这时许多武林人的,已暗里追踪跟来,大有乘机劫宝之意。妙算子又是一惊,来不及医治云一平之毒,赶紧吩咐云一平之爱待唐秀雄,急起乃师,三人偷偷向天柱峰出发,因为天柱峰有妙算子精心设布的“太阳官阵”,不能踏入阵内,暗里追踪的人物,纵有惊人盖世武功、亦难越雷池半步,那时妙算子即可高枕无忧,安心为云一平治伤。 平说妙算子以及唐秀雄两人如惊弓之鸟,提心吊胆的由捷径险道,由陇左翻越到陇右,祁山赫然已在眼前,热意图夺宝之人,已逐渐迫近。 妙算子老成多智,他暗想由正道踏入祁山,进入天柱峰必会被意图劫宝人人追着,不如走捷径小道来得安全。妙算子走前带路,甲左边一道小径,纵身前行,唐秀雄背着其师跟着跃进,转出山谷,前面乃是一片峭壁,靠峭壁有小径一条,小径上尽是又肥又厚的青苔,其滑无比,他们虽是武林好手,脚下轻功不错,但仍有点疑惧,是以身形移动缓慢。 前面小径越来越窄,阔度仅是一尺左右,这时两人再不能正面行走,俱以胸贴靠山壁,侧着身缓缓一步一步的移动,有时掌上稍为用力,那山壁碎石便骨碌碌地滚落崖下,的确危险之极,令人惊心动魄。 他们宛如蜗牛徐步,走了多半天,仍然未达天柱峰。刚转过一个急弯,猛见前面一个老道,白须飘晃,手势拂尘,那老道身子半倾出深壑上,又脚隐隐踩在小径之上,山风虽烈,他却如泰山屹立。 妙算子心知不妙,赶快止步,暗自戒备,扬声喝问道:“前面那位道兄,可否借光一下?” 老道一声诡笑道:“普天之下,莫非圣土,施主请自便就是。” 妙算子凝神沉思,小径只一尺来阔,被那个老道横身抽阻,已无落足之地,但妙算子一身精纯轻功,不难一跃而过,现在所须考虑的是,如果那道士心存不轨,也其不意,出招偷袭,那时间无可闪,岂不丧身深壑。 但呆下去并不是办法,妙算子目光一闪,道:“既然如此,就对不起了!” 话音甫落,身形乍然纵起,宛如巨鸟盘空,老道身躯突然一缩,双掌倏地一招“双龙出洞”,猛击拍出。 妙算子早就算到这一着,并不慌张,他凌空是一种诱敌之着,他身形一沉,一个“千斤坠”,使对方的一招落空,然后双掌电疾推出,劲力急打对方中盘。 老道在这瞬息之间,已判断出对方机智功力均佳,不敢硬拚硬架,而对方掌风袭至,处此险隘小径势又让无可让,老道到底经验丰富,存心两败俱伤,以攻为守,掌中拂尘,陡地拂出。 唐秀雄在后面看到,他乃是云一平的唯一门下,武功不弱,阅历亦深,这刻猛喝道: “师叔,这厮是崆峒四子之一。” 老道士做声冷笑,道:“不错,你道爷就是辛夷子。”笑声中,真力已人拂尘涌流而出,猛然一抖腕,嗡地一声,拂出拂尘,突而一圈一卷,再出屈而直,锐如利剑,一招地时进平阳,劲袭而至。 妙算子见他招数虽厉,但很平常,暗自诧异,倒退半步轻易问过。 崆峒掌门辛夷子喝声:“着”招式将老,那尘尾突然分成五束,束束毕直,疾戳而至。 这一招不但其快无比,而且是崆峒派镇山尘法之一“五子告状”,毒辣绝伦,辛夷子倏为将近一甲子,内力造诣上极佳,此刻掌中虽只一氢拂尘,但威力之大,并不逊于一支利剑。 妙算子武功虽较辛夷子为强,但吃亏在空中,这刻忽见对方一把拂尘有如五支利剑,疾刺而来,自己先已退近唐秀雄,如再避让,势必撞及唐秀雄堕崖。 小径宽仅一尺,只许进退,不容左右闪避,妙算子上此景况,立生与敌偕亡,大喝一声,力贯四肢,双掌横,往上硬接。 辛夷子嘿然一喝,尘尾忽然一卷,妙算子只手立被卷上,辛夷子抖腕一震,真力直贯尘尾。 妙算子也双壁振抖,伸出震力卸劲这海,反崩上去。忽然两人同时脚下一软……原来小径松软,如何挡得住这两个武林高手的劲力,他们着脚之处同时崩裂塌下。但见两人同时向万丈滚滚落,唐秀雄见此危殆情形,骇出一身冷汗…… 第 八 回 人心莫测 妙算子坠向万丈深壑,自身也自骇极,但他终是饮誉武林的人物,不但视机妙算,空前绝后,武功也是一代名家,这时虽惊恐而乱,猛然一提真气,一声老龙清吟,身形在空中有如巨鸟牟往上直升,左掌以内家真力硬插入山壁,始化险为夷,隐如壁虎悬于崖壁。 那边辛夷内功虽不妙算子精纯,但身为崆峒派掌门人,武学自是不弱,当下曲腕如钩,横身翻,勾住本崩的小径,借势纵身一跃而上。 妙算子看准落足之地,右掌一撑崖壁往上一翻,头下足上,冲霄而起,然后飘身跃落,喝道:“辛夷子你挡我去路是何居心?” 辛夷子只冷笑一声,并不回答,忽然怪啸一声,声音绕谷不绝。 妙算子不知他葫芦里卖些什么药,惊异地游目四顾,不由一惊,原来对面峰上,这时出现两个老道,原来是崆峒四子中的白修子和赤成子。 突听唐秀雄惊呼一下,妙算子一震,随目瞧去,崆峒四子最末一位紫霞子,已如幽灵般由身后飘飘而来。 唐秀雄年逾半百,一身武功得乃师真传,阅历甚深,忽见崆峒四于幽灵般的分围而来,心知不妙,忙撤出佩刀戒备。 崆峒四子的老大辛夷子,傲然冷笑道:“陈兄神算之学与机关布置,天下闻名,当不难揣测出目前情势?” 妙算子不理会对方的讥讽,缓缓走前,道:“道见如此劳师动众,上途抽劫,何否仅为着佛光玉像?” 一面说着,一面发挥最高机智,度测目前情势,考虑脱身和退敌方法,但险径狭小,不及一尺,实在无法脱身,除非硬将故方击落深壑。 辛夷子拂尘一摆,道:“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妙算子冷笑道:“道见等如此作为,看来存心与陈某过不去?” 唐秀雄也怒不可抑,喝道:“前辈乃执一派掌门之尊,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此事一旦传扬开去,只怕令人齿冷?”崆峒派乃为天下十大名派之一,享誉江湖,日后若真由唐秀雄等口中传,崆峒派以众寞,抽路抢劫,名誉必因此一落千丈。 最后现身的紫霞子,见大师兄脸色不对,忽红忽白,显然已有退意,连忙大声叫道: “大师兄,性命比名誉更重要你不能因一时为世俗之见,而丧掉咱们兄弟的性命啊!”妙算子乃是极聪明之人,紫霞子话中含意,如何能瞒得过他,暗忖道:“难道崆峒四子这次倾师来劫宝,并非出自所愿?而系幕后有人威助他们前来不成?” 辛夷子经过一番考虑后,又道:“贫道再问一句,你倒底将不将佛光玉像献出?” 紫霞子冷冷道:“大师兄,今日之局,已非言事所能说得开,还是……” 话音未毕,背后突然来一阵劲烈破空的劲风,宛发雷迸发,紫霞子出其不意吃那阵劲风震得身躯凌空向外飞去。 崆峒四子其余三人看很清楚,都为之骇然失色,辛夷子见师弟危在旦夕,骇出一身冷汗,奋不顾身,抢救而出。 辛夷子尚未捞住他师弟身形,猛见一道灰影凌空飞坠,突然一掌向他的胸前,辛夷子慌不迭地举掌以迎。 两掌甫交之际,辛夷子但觉那逼来劲力,其势不但迅快绝伦,而且劲道大异常,激厉中蕴含着阴寒如冰的阴风,砭人肌骨。 辛夷子立时觉出不对,正想抽身退避,已是迟了一步,全身如浸冰窖雪谷,寒颤几下,劲道顿失,一头翻落深谷。 这时,对面山峰上白修子,赤成子居高临下,看很清楚,都为之骇然失色,同是打量来人是何方高手。只见那人身躯娇小,婀娜玲珑,虽以白巾蒙面,却可看得出是个女娃儿。 妙算子对于那蒙面女的身法,并不陌生,脱口说道:“你是……” 妙算子惊语方出,那蒙面女人突然一族身,两道莹莹神光,宛如寒星般的直逼着妙算子,阴侧恻的道:“你如敢乱说出姑娘的名字来,怪姑娘不顾及你是我师父的至交。” 妙算子素知她残酷成性,杀人如同儿戏,闻言心头顺时泛上一股寒意,才敢再说下去。 蒙面女子阴沉地笑了一下,转向地峰,叱道:“姑娘今天性情不大好,你们两个牛鼻子还不快滚!” 白修子听得毛孔发寒,知道凭自己微技,决非人家敌手便欲退走。赤成子突然大声道: “要叫我们离开不难,只要你报上名儿来!” 那蒙面女人突然格格纵声娇笑,道:“这个还不简单。”转头向妙算子道:“你替姑娘介绍,介绍。” 妙算子忽然想起这怪女人的性性,愈是高兴的时候,愈是杀人不眨眼,同时凡她报名给对方后,必把对方活活弄死,妙算了故此心头一凛,大声道:“崆峒四子,你们若不想离开天柱峰,陈某不妨告诉你们这姑娘的芳名。如你们想多活几年,赶紧离开不要多问。” 赤成子不知内幕真情,误以为妙算子故意出言讽刺,当下怒道:“妙算子你看错了人,我们既敢出手劫宝,岂是怕事的么?” 白修子恐激怒那个蒙面女人,忙在他的耳畔道:“那女人一出手便把大师兄四师弟震落深壑,身手超绝不凡,我俩决非她的敌手,还是走为上计,免得惹火焚身。”赤成子听了火起,大声道:“要走你自己滚,倘如不晓得她的名字,回去怎样回覆南魔?堂堂江湖上有姓有名人物这般败阵空回,就是南魔宽恕我们,自己还有何面子在江湖上活道。” 他的话音不小,清晰可闻,妙算子陈智中心头微微一震道:“什么?那失踪三年的南魔陆步深又再度出现?” 那蒙面女人更是娇躯颤动,激动地道:“他他……” 倏地,峰颠传来一声轻叹。 诸人抬头一瞧,只见一个白髯淡金脸色的老人,屹立在峰颤的岩石上,白色长衫迎风飘拂,好像好乘风而去,那双眼睛半睁将闭,朦胧的目光透视天空,红尘滚滚,独处世外感到一切皆是独和凄凉。最令人感到惊的,就是那个白衣老人背后,插着一根三尺多长的“招魂幡”。 那支“招魂幡”虽随风飘动,但诸人眼光锐利,隐隐可看出上面写着:“招引南魔,步登极乐”。白底黑字,甚是显明。 妙算子陡见那白衫老人,惊喜道:“陆兄!” 白修子和赤成子一见白衫老人出现,如释重负,长长吁了口气,可是这时却没人注意到那个蒙面女人,在白衫老人叹息时,她也如响斯应,微微呻吟一声,全身颤抖,娇软乏力。 白修子高声道:“陆大侠,贫道师兄弟已尽全力,而且还牺牲了两位,可是佛光玉像仍然……”白衫老有“哦”了一声,慢慢移下目光,清瘦的脸颊,依稀还可看出当年的潇洒。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的成功与否?人力勉强不得,道长们确已尽力,老朽铭感五中。” 白修子和赤成了长长吁口气,像放下一付重担。 妙算子脸色一变,仰头道:“陆兄,崆峒四子这次围攻在下,要夺取佛兄玉像,是你主使的?”白衫老人叹口气,道:“对不起,老朽不是姓陆,南魔陆步深早在三年前已离绝人寰,武林中已没有这个字号,你若不信且看这个。”说着抽出背上那根“招魂幡”,那八个大字“招引南魔登极乐”赫然展现眼前,白幡飘飘,阴气沉沉,令人心有一股怜伤的味道。 白衫老人自己望着那白幡,目光更变得朦朦胧胧,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三年前被洛普挫败的那幕耻辱又映现在眼前。 蒙面女人望着白幡痴痴出神,突然仰面望天,疯癫大笑,显然她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动,但却又似不能立即发泻出来,但闻那格格狂笑之声,愈来愈是奇异,由凄厉悲伤而变成法锐高亢,响彻长空,绕耳不绝,静寂中激荡众人的心弦,教不觉微感寒意。 疯狂笑声中,蒙面女人王掌微扬,掌心蓦然发出万道银丝,光华耀目,逼得众人忙闭上眼睛,待众人再度眼开眼睛时,那蒙面女人的芳跃已失。白衫老人身躯震动一下,脸色微变,但倒底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立即回覆原状,道:“妙算子,那个蒙面女娃是何门派?” 妙算子打个寒噤,道:“这个怒小老儿不能奉告。” 白衫老人苦笑一声,道:“这个由你,我也不勉强,可是老朽隐隐可推测出,她并不是中原武林中的人物,而是东夷扶桑……” 妙算子闻言一阵颤栗,心胆破裂。白衫老人见状,更证实自己所猜无误,沉吟一阵后,转移话题道:“妙算子,请你将佛光玉像献出。” 妙算子怒道:“南魔,我们论交数十年,情非泛泛,虽然数年不见,但自你退隐之后,我无时无刻不思念你,今日你居然说出此语,岂不叫人心冷。” 白衫老人感激地一瞥,但立刻又悄然一笑,道:“你深重之友宜,南魔陆步深在九泉之下有知,必万分慰怀,感激人世上还有这么一位重义友人。不过,南魔和根本风马牛不相及,请你不要胡乱牵连在一起,还是赶紧把玉像献出,我无暇在此久留。” 妙算子气的脸色铁青,张口结舌,终于气极反笑,老泪纵横道:“想我陈智中性情孤僻,生平一中,很少朋友,只有南魔陆上深及陇左云一平两位和我相交莫逆。不料云一平身中奇毒,命在旦夕,南魔人面兽心,不但反脸无情,甚而见死不救。陈智中呀!陈智中,人世就是如此么?”说着喉头发出只有他自己才可听到的哀呜,这不是骂,但比骂更悲惨万倍。 要知一个生性孤僻,不喜和人交往之人,其内心蕴藏感情,也许较常人更为丰富,一旦此种感情遭遇外力破环,其痛苦情况,远非常人可及。 白衫老人外表虽然毫无变化,但其内心实紊乱无比,妙算子的真情,使得他为之感动莫名,真情激奋,已如槁木死灰的情宜,复又燃炽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白衫老人似乎决定什么,喃喃低声自语道:“时间自会证实一切,我现在不能小不忍而乱为大谋……”想着,定定神志,长吸口真气,猛然跃出山峰,身形便如陨星般直下来。 妙算子正沉于非哀中,但蓦然见到这些景像,也不禁为之一愣,骇然惊住,众人更是惊怔不已。 须知那峰颠至少高有十余丈,峰下又是暗雾沉沉的深壑崖壁长满了青苔,又湿又滑,毫无着力之处,因此不要说是山逢颠跳下来,就是沿壁攀援下来,也会失手坠落于那暗沉无底的深壑中。 然而白衫老人端的有意想不到的轻功,只见他倏然抖发丹田之气,清啸一声,有如鹤鸣九天,清啸中但见他陡地一卷白幡,罡风如幕,下党速度为之一缓,又是一声清啸,那面白幡“呼”地一响,好像一朵白云托在脚下,轻飘飘地落在小径上。 众人不由得瞠目结舌,佩服得五体投地。方才白衫老人使的身形,正是南魔昔年震惊天下“凌云御空”的轻功,就是妙算子,白修子,赤成子也仅仅在群雄齐聚古琴。 峰论剑见过一次。原是因南魔剑术已登峰造极,根本不须施展这种绝艺,并且南魔那次使用过种功夫,尚不及今日的精深妙绝。 白衫老人缓缓走到妙算子身前,那两道蒙胧眼光,突然像闪电一般明亮锐利,正色道: “智中兄,必须请你谅解!并浊老朽有意跟你为难,硬在夺取佛光玉催,而是为着……” “为着什么?”妙算子冷冷地道:“数十年的好友,不期相遇,不念旧情,还有何话可说!” 白衫老人叹口气道:“智兄,老朽再三说明南魔陆步深远在三年前被剑鹰帮之文兵堂主洛普挫败后,已含恨永绝人寰,你总是不相信。误认老朽就是南魔本身,其实老朽仅不过面貌与他略似而已。” 话毕,把那根白幡一摆,“招引南魔,步登极乐。”这八个字在风中翻滚恍动,宛如南魔的灵魂幽幽出现,众人心中登时感到阴森寒冷,不由的打个寒噤。 妙算子不觉大为踌躇,暗忖:“他若是南魔,焉有自超渡自己之理?但若不是,为什么面貌形态那般相似?” 白衫老人深深感慨道:“虽然我不是昔年的南魔,但却和他极有关连,以后你自然知道。喂!闲话多说无益,剑鹰帮的人员,可能很快就跟着追来,还是快把玉像暂交给我。” 唐秀雄一听大急,道;“师叔,不要被他骗走!” 白衫老人面色一沉,道:“住口,此等大事那有你插嘴余地。顿了一顿,突然转向晕迷不醒的陇右云一平,厉声道:“姓云的,你的玩把戏能够欺骗别人,骗不了我南……今日若不揭穿你的假面具,妙算子一生清誉,将被你连累得耻见武林同道!” 唐秀雄听他骂着自己授业恩师,不觉愤怒莫明,就是崆峒四子中的白修子、赤成子,也一时猜不出他的用意何在?但妙算子究竟机智过人,闻言骇然大惊,猛的一转身,伸手一搭已晕数天的云一平,颤声大叫道:“老弟,你……你敢骗我?” 白衫老人接口道:“云一平,苦肉计已被识破,装什么蒜?” 说也奇怪,白衫老仍这几句话比灵药更有效力,云一平突然哈哈大笑,身待真比一只惊弓之鸟更快,刹那间纵出十余丈,徐徐飘落崖边,双目露出凶光,厉声道:“你既能看破我苦计,当然知道我是受谁之托,如能趁机将佛光玉像献出,我自当在那人面前替你们缓颊!” 白衫老人纵声大笑,道:“云一平你看错人啦,我既敢过问,岂是怕事的么?因你是妙算子生平好友,老朽今日宽怒你初犯,回去向那人说,老朽警告他立即返回东海,他倘若不听,仍然妄想在中原茶毒生灵,那时别怪老朽不客气。” 云一平面色大变,止要交代几句场面话后立即离开,妙算子突然仰面望天,惨笑一声,两产冷电般的眼神,死盯在他的身上,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枉费我陈智中拼死找来佛光玉像,却换了如此的恶果!但我决不会怨恨别人,只怪自己有眼无珠,交友不慎的报应。云一产,去吧!请不要再增添我心中的痛苦。” 唐秀雄道:“师父,你今日居然干出这种忘思负义,卖友救荣的勾当,以后还能立足世上吗?不过世上谁人无过,知过能改就圣人。师父!你虽然骗了我和师叔,但若能仟悔向师叔道歉,相信武林中人物,必会谅解师父的苦衷。” 云一平面色一沉,道:“住口,好大的口气,竟敢信口雌黄教训起我来了。今日若不是时间急迫,我一定好好的教训你一顿。”转向白衫老人,冷笑道:“今日承你一番爱惜,姓云的在世的一天,必会报答你的大恩。”陡然转身,疾速地离去。他的话激得白衫老人怒火填胸,作势欲追,就是白修子和赤成子都温然不悦,冷哼一声。 妙算子赶紧挡住白衫老人的身形,黯然道:“他的天性并不恶劣,目前虽受人影响而恶梦未醒,但相信总有回头是岸的一天,请你放他自去。”微微一顿,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盒,凄然道:“里面便是名驰天下的佛光玉像,请你转交给北神龙大侠,并向他说陈智中此生无颜再见他。” 白衫老人沉声道:“情感像吹动帆船的风力,理智则是把持方向的舵手,没有了风力尚力靠自己两臂力量去划,但失却了舵手便会迷失方向,请你不要因情感的冲动和消沉,而摧毁了理智。”说时,自己心先不自在,三年来如果自己能体会这些话的含意,何意至此! 妙算子凄凉一笑,道:“兄台肝胆照人,陈某感谢之至可惜……” 白衫老人明白他这句段的深意,淡淡一笑,道:“虽然我不是昔年的南魔,但如不嫌弃,咱们是一见如故,如同知已。” 妙算子将玉盒塞在白衫老人掌中,自己踉跄离开,白衫老人怔怔然目送他消瘦的背影,却发觉他好像已经苍老了不少,不由心中顿觉枪然。 唐秀雄恨恨一咬嘴唇皮,悄悄跟踪云一平追去。待白衫老人回头时他已走远,因此并不加以注意,乃转向崆峒二子道:“若不是那蒙面女突然出现,破环老朽的计划,你们师兄弟便可硬夺走玉像,云一平的阴谋便会无声无息的失败,妙息子也不致于饮痛到这等地步,同时他们二位兄弟更不会……唉!在劫者难逃,天命如斯乎?” 自修子赤成子听了,同由悲悼,白衫老人又接道:“你们师兄弟的仇恨,待我调查蒙面女人的真相后,再作打算。目前切勿轻举妄动。” 白修子讶道:“难道蒙面女人的身上,藏有什么惊世秘密?” 白衫老人叹道:“是的,蒙面女人的门派,如我所猜不错,从引中原多事。在我调查此秘密其间,道长师兄弟请代为保密为要。” 话间前落,白影一闪,阴风峭峭,白衫老人已去踪迹竟不知从那一方走的。 第 九 回 人心测莫 回头且说进入太阳宫阵的龙野,这时,太阳宫阵内,周围烈火宛如浪潮澎湃,由四面八方汹涌卷来,只胜下龙野站立之地,尚无火势,但已炎热逼人,令人难耐。 龙野环顾四周火海,心中涌起一阵悔意,既然妙算子在第一根石笱,已刻字警告说明此阵厉害,自己又何苦要明知故犯,惹火焚身。 这时炎热无比的气流,烤得他咳喘为绝,大汗淋漓,幸而他吞食过虾枫蛙,独赋异禀,在这等凶险之时,仍极镇定特异常人。 他极快地思索脱身方法,冷静地察看着形势,灵光一闪掠过心头立即下了个冒险的决定,当下不再迟疑,撤下蜈蚣剑,在火光映照中,蜈蚣剑更是栩栩欲活。 他倏然大喝一声,声震四野,剑气如虹,疾向火焰中的石笱劈去。 一声巨响过处,火星飞溅,那根刻字石笱,立被宝剑光华冲个正着,纷纷散裂。 龙野毫不犹疑,就势横扫,石笱应声倒地,果然不出所料,在石笱后面基部,有一个巨洞,这时洞中斜放一面庞大的石境,那万道霞光,就是由此镜反映天空中的阳光发射出来的。 龙野随即运行全身真力,贯注剑尖,隐隐发出嗡嗡剑呜,但见一团光华明古镜劈落,一声刺耳的脆声过后,那面古镜登时碎成粉,齐龙野仗剑横扫,镜屑四溅。 说也奇怪,自那面古镜毁后,四周熊熊烈火也逐渐消减,动中清风徐来,炎热炎人的情形,立刻消除殆尽,胸际不禁为这一爽。 龙野暗叫侥幸,忽见那托住古镜的架上,写着许多小字,他情不自禁地看去:“此关为太阳宫阵之首,谓之曙光诛神,是籍古镜凝集反射天空之日光而成,此镜是黄帝时螺祖所用有巧夺造化之妙,其反射之光热,较之阳光百倍,故逢的必燃,金石必深……”以下则是说明机关发动原理。 龙野懒得再看下去,却暗自忖道:“他何必将底牌揭穿?啊!是了,想那妙算子虽设置太阳宫阵,但不愿世人说他使用邪法,因此有意点明真明,表示宇宙万物,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重点是造人类的智力去探求,始有所得。” 这时龙野对于太阳宫阵的厉害已深深佩服,人也学得谨慎了不少,不敢再冒险进,一伏身脚不沾地的飞出羊肠小道,退回原地。 突然山下传来几声鹰呜,天山谷密林间盘旋激荡,显得异常凄凉,龙野微微变色,说时迟,那时快,刷刷连声三条人影并肩排成一线,掠空而来,落在龙野前面。 龙野单凭那几凄厉的鹰声,不用抬头去看,就知道这三个正是卡雄、洛普、西巴三个魔王。 洛普一眼瞥见龙野,嘿嘿讪笑,道:“人生何外不相逢,小子你也想凑这场热闹么? 哼!还有另一个小子呢?” 龙野那肯示弱,傲然道:“四海之内,朗朗乾坤,龙某那里不可以去?既然又在此相遇,总算咱们有缘,你们是车轮战的?还是一齐上?” 口中虽在说着话,心里却暗暗诧异,剑鹰帮到现在在才赶来,想来他们恐怕并未劫得佛光玉像,即是如此,北神龙天翔当然尚在祁山,自己由千里之外兼程起来,可没白费。 西巴铜铃似的眼睛直瞪着龙野,双掌蓄势待发,只要卡雄干咳一声,他必定第一个抢出,攻向龙野。 但卡雄只冷冷一笑,眼光移向右劈默默迈步走去,并未对龙野挑战的话,听入耳内。 西巴大失其望,但觉满肚子怒气无处发泄,气哼哼地跟着走去。 龙野一见三人,脑际随即掠出断肠古寺那一幕往事,以及天心禅师受伤死亡的悲剧,登时不知那儿来的一股愁火难以抑止,大踏步走过去,猛然一喝,抖腕振剑,剑嗡然作响,在龙野的手中颤抖不停。 卡雄暗自惊异,这小子独自发威作啥,是否活得不耐烦了?只听龙野一声虎吼,四野风生,那把蜈蚣剑泛出漫夭红光,隐隐中现出一轮红日,向警告游人止步的石笱冲去。 一声巨响过后,火星四射,碎石分飞,敢情龙野这招正是“奇元八十剑”第二式“西山炎阳”,是以威势奇猛,一剑毁掉五尺多高的石笱。 卡雄双掌一挥,满天分飞的碎石,俱被扫落,但他却惊骇之极,这人年轻只不过十八九岁,就是天生神力,自幼勤练武功,亦难有这等移山倒海的内劲。 洛普和西巴更现出讶然惊异之色,他俩曾在断肠古寺中,和龙野拼斗一战,那时难发觉对方内力深厚,身负绝学,但仍未放在眼中,可是适才这手剑式之猛,显然表示出这小子的武功,又比前增进不少,如果现在不下手除去,再过一段时间,让他功力精进之后,无疑地将成为敛鹰帮一大劲敌。 卡雄足智多谋,洛普等满脸惶恐之色,他早知其心意,当下杀机顿起,冷冷道:“阁下如此示威,用为何在?” 龙野傲然抚剑朗笑道:“妙算子孩防老前辈留下字迹,是要侠义之士,免其误人阵中丧掉性命,你等由化外而为害到中原,人神共愤,有何资格一睹老前辈所留的警告字迹,所以我宁愿把它毁掉,也不让你们看。” 卡雄脸色一沉,蓄势缓步而进,洛普和西巴亦步亦趣,突然他微微咳一下,挣然剑呜向声,三道森森剑气犹如狠蛇乍现,原来他们三人同进撒出肋下似剑如刀,略呈弧表的东海奇剑。 龙野心中一凛,蜈蚣剑斜举过耳,剑尖向向左前,脚踩天缕幻步,亮出“奇元八十剑” 起手式,目光如电,静视对方动静。 卡雄等已起嫉才之念,把以多为胜,以大压小等这些武林常规,早已置诸脑后,企图一举而将龙野毁掉,以除后患。 再一声冷哼,卡雄止步肃立,洛普与西巴随即移向两侧,恰好形成三角包围之势,龙野纵使身插双翅,亦难飞出剑鹰帮这种“古鼎剑阵”。 卡雄大声干咳,左侧的西巴,早就不耐,当下朗应一声,这足功力,惊天震地一喝,东海奇剑发星驰电射般迅疾而至,剑气漫天,劲风如削,两丈外犹是寒气森森,沙飞石走。 龙野眼见西巴剑势凌厉,劲风如幕,以知这三个东海夷人的剑法,比拳法不知要高上几倍,当即脚下走个方位,避开对方剑锋,同时朗声吐气。蜈蚣剑乍然削出“奇门八十剑”之第在三式“剑冲泰斗”。 剑风所至,如春雷乍发,轰然一声巨响,剑气如虹直冲云霄,卡雄第三人虽听闻他们残废老主人说过天缕剑法,盖古凌今,称绝一时,但直到现在才深信不疑,单凭龙野这一剑,已可列主剑术名家之中。 卡雄凝目如电,用东海土语一喝,三人合手宛如一体,剑锋倒转,平平刺出,来势却缓慢异常,持剑之手泰山,但剑尖却无风自动,跳颤不绝,发出刺耳奖锐声,使闻之者,心烦意乱不能专一。 敢情这招正是东海逐井派最厉害的剑法“磁剑式”,三年前天下剑太家“南魔”陆步深就是被洛普用剑招击败,可见了这招真有巧夺造化之功。 龙野但觉自己剑尖所向,如触雷电,虎口一麻,蜈蚣剑急剧动,跃跃欲脱,吸力倍增,心中猛然一惊,连忙怒叱一声,舌绽春雷,真力骤然撤回,满空红光倏地消灭,化作一道惨淡红影,往地上一划,然后身形微微飘了开去。 这时卡雄三人反倒大为凛骇,怔天当场,原来那招“磁剑式”乃是蕴含磁电真力于剑上,不管对方内力有多深厚。 只要一接实,这招便虎口麻木,兵器被吸夺过来。但龙野好像已深请这一式妙用的要决,以剑划地,假地灵之气,化去电磁吸力,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一招,怎不叫他们凛骇不已。 倏地龙野气吞河岳,脚踩轻灵,进击“西方炎阳”,剑劲雷呜,嗡嗡之声绵绵不绝。 卡雄面色阴沉,目露凶光,龙野剑术越是精纯,他们杀机也霸占浓厚,卡雄掉剑回击,白光暴涨“当”地一响,斜斜点在龙野剑锋之上。 这一剑巧录异常,估料故人势非被自己真力雄厚的震得身可,只等他身形不隐之时,再发一剑,便足足可以制敌死命。 龙野功力逊于对方,果然吃不住劲,震得踉踉跄跄后退,卡雄大喜,喝声“着”,一剑照龙野前胸刺去。 但龙野却镇静如常,剑走轻灵,直指敌人胸腹之间,听任卡雄疾攻而来的一剑,疾刺心窝。 卡雄心中怦然大动,暗哼一声,不愿与敌玉石俱焚,微退一步,左掌五指如钧,急袭龙野前额“上星”“神庭”每大穴,认穴之准,出手之快,不愧为当代魔王。 这时,洛普也神速异常地疾攻而至,长剑划起一道耀目剑光,直取龙野,那边的西巴已远足真力,剑势疾如利箭离弦,直射而至。 龙野三面受敌,惕然一惊,不敢冒然进招,看准空隙连连闪避,突听卡雄喝声:“着” 三剑合劈,齐齐化为一道剑虹,直撞过去,剑气吹,周围的草木,都如遇狂风,假伏摇撼,声势之威猛,无与伦比。 龙野突然豪气激妻,想暗对方何等威名,普天之下,敢各他们三人动手的,可说是寥寥无几,自己现在居然以一敌三,单凭这一点,已足震掠武林,若能铲除他们三人,要将今天下武林中人钦佩得五体投地,一想及此,豪气如云,仰天长啸一声,剑登时发如风.彩虹贯日,迎势而出。 卡雄暗自冷笑,笑的是龙野,也太自狂傲,目前凭他的功力,三人中任何一位,已足胜过他,何况三剑合一的功势?四剑堪堪接实,龙野但觉对方剑劲真有山摇岳撼之势,不由一惊,急速地地转内力真气,在体内循环一周,蜈蚣剑平空划了一个圆圈。 卡雄、洛普、西巴等三人的东海奇剑,一触及这个圆圈,顿觉如遇真空,所发出的劲道虽依然直进无阻,但却软弱无力,纵使一剑刺着敌人身体,必然像蛟虫螯着牛角,毫无作用,他们三人皆不由迷惑不已,骇然惊住。 敢情龙野这招古今罕见的剑法,正是天缕剑法之中的守式,不但能将一身封护得严密无比,还能以太极图的衍生变化,把对方如山岳般沉重的力量,由一个大太极参入两个小太极,再透进四个微太极,由此一直纂生变化,敌人的力量便如同过空云烟,渐渐分散消失,这招有个名堂,叫做“虚怀若谷为”,的确有妙夺神鬼的功能,可弥补出招者功力之不足。 剑鹰帮座下三大堂主,任何一个俱是罕见高手,这时连手使用“古鼎剑阵”,不但配合得天衣无缝,十分神妙,攻守之际,井井有条,威力大增,同时因顾忌天缕剑法的玄妙,故此只在一出招,俱皆使出混身真气,迅如星驰电射,直令龙野无回手的机会。 龙野这几天来,虽则每日运转十二周“乾坤二线功”,把虾枫蛙灵丹之气引行经脉,融会于内力之中,但还未能全部融合,据为已用,动手之初,只凭一股英勇之气,动功御敌,并借助天缕剑法,妙绝人寰,看来武功似和剑鹰帮三个堂主在伯仲之间,以一敌三毫不逊色,但经过十余招搏击之后,渐感内力不继,运气迟滞,和卡雄三人一比,逐渐相形见缄,头接不暇,全赁四式“奇元八大剑”之玄奥勉强支撑下不败之局。 卡雄是何等人物?龙野内力已近强弩之未,焉能骗得过他,只见他向洛普、西巴招呼一声,剑劲陡境,真力有如波浪翻涌,绵绵不绝,威猛中又夹着诡异奇幻的身法。 龙野越战越觉不利,渐无还手之力,被敌方逼得绕场直退,这时他的剑招已大见逊色,只因他内力孱呈不断之象,龙野正因内力不能随意运化至纯灵境地,故此好几次险此不开故剑开势。 剑光电舞星飞中,洛普拿准时机,剑如雷霆万钧,从红光中直递进去……龙野脸色微变,举剑又划出一招“虚怀若谷”,卡雄冷笑一声,不让他的剑绕完一圈,东海奇剑斜斜架着龙野的蜈蚣剑,这一着果然大见成效,龙野的剑既然不能划弧成圈,便去去生出太极衍生变化的妙用。 如此一来,龙野登时险象环生,突见白光一闪,洛普一剑兜胸射人,闪之不及,身形侧处,剑尖已刺入肩肿之内。 左方的酉巴更是偏激,记恨之心逾于常人,他在断肠古寺被龙野和黄勇合掌击败的那一幕,没齿难忘,孱思报复,此刻见对方中剑负伤,露出破绽,趁势一剑狠狠刺出。 龙野大骇,垫步急退,然而西巴之剑,已闪电般迎着腹卜刺来,龙野这时不但已疲力竭,而且肩受伤,身法不如往常灵便,勉强往右一扭,却已迟了一步,一剑由大腿穿过,鲜血直冒,一阵攻心奇痛,羞点儿晕绝过去。 龙野强忍创痛,仰天一声悲啸,星目闪出怒光,翻腕一招扫出,西巴大大一骇,风力般转了开去。 卡雄狰狞地纵声狂笑道:“小子回你姥姥家去吧!”左掌一扬,呼的一掌,直对龙野劈下。 这一掌可是全力而发,掌势出手,劲风呼啸,威势如巨浪排空,疾猛绝伦,龙野心头一震,运足体内残劲。平胸一掌推出。 两股潜力一撞,龙野闷哼一声,顿觉内腑气血震动,但他乃异常倔强之人,不愿对人示弱。强自远气,压制住内腑翻动的气血,努力稳住脚步不让身形后退。 卡雄冷哼一声,足尖微弹,借势就要扑过去,同时左掌疾拍而出,他武功本就比龙野高强,这招又是蓄势存心志在必得,掌势不但快速无匹,而且猛烈之极,龙野在重伤之余已劲疲力竭,此时不但不就势避开,反而悲声大吼,心一横把蜈蚣剑死掷出,凌厉无比地笔直撞向卡雄。 这柄蜈蚣剑因是精钢练成,份量不轻,又是怒极之下舍命掷出,风声呼呼,非同小可。 卡雄大为凛骇,这时因来势太疾,距离又近,来不及闪避,连忙横剑硬封,砰的一声震的手都发麻不堪,东海奇剑竟脱掌凌空飞出,直向峰下坠落,卡雄又羞又怒,双掌一圈,连环攻击而出。 龙野蜈蚣剑一出手,不敢稍为迟滞,双掌平推,竟又硬接上去,但他已是负伤之人,那是卡雄的敌手,全身被那强猛暗劲震出丈余外,张口吐出几口鲜血,面色蜡黄,身躯再也把持不住,晕绝过去。 卡雄至此才长长吁了口气,向洛普西巴道:“好厉害,尚幸现在能将这小子除掉,否则再过几年,你我皆不是他的对手。” 洛普颔首道:“这是他自找死路,不怪我们手下毒辣,闲话少说,还是赶紧把他废掉,免得夜长梦多,再出意外。” 西巴举步上前,低着一瞥,发觉龙野未死,不加思索,长剑高举就要劈下。” 在这生死一发之际,卡雄突然抢步上前,喝道:“且慢。”同时振臂一推,西巴身形一侧,眼睛餐得比铜铃还大,卡雄这种突兀举动,令他感到十分迷惑,连洛普也一时猜不出他的用意,凝眸一看卡雄,却见他竖眉瞪眼,直瞧着龙野。 洛普悄声问道:“卡堂主可发觉有甚么不对?” 洛普沉吟一下问道:“你瞧这小子的面极像谁?” 洛普摸不着头脑,问道:“谁?” 卡雄沉声道:“我们的最大劲敌北神龙天翔。” 此语一出,洛普恍然大悟,西巴也微带惊诧地想:“不错,要不是卡堂主提醒,我们还在梦中里不过我看他和十五年前,被帮主捉回岛的那位龙射英长得更为相像,维妙维肖。” 卡雄心思慎密,道;“设娱乐的想像不差,这小子必定是北神的孙子,也即是龙射英的儿子。” 洛普摆头道:“这却不能如此武断,天下偶有面貌相似的人,并非奇事,这小子一来武学门派和北神完全不同,绝非终南门下,更非北神所传授,再者帮主在十五年前获龙射英,后来假借龙射英闯之名荡中原,并未听过龙射英有孳种留下,由以上二点可知道这小子并不一定和北神有关。” 卡雄微颔首道:“格堂主分析恰当,令人钦佩,不过蓦然,忽传来叮叮叮数声高昂的琴声,倏又戛然而止,就是那么数声,已使卡雄等三个心头怔忡不安起来。 卡雄面色大变,哺哺道:“琴声!琴声!难道他还在人间?不过就是尚在人世又为何来到中原?” 洛普闻言大惊,问道:“卡堂主,你是说在东海失踪五十余年,风刀琴剑铃的琴声怪影?” 卡雄尚未回答,琴声再度响起,琴音苍凉凄楚,令人神魂飞荡,情怀悲怆。 重伤晕绝的龙野,在琴殒声中,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寒冷,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 这时琴声渐弱,余间绕谷,西巴眼见龙野竟然清醒过来,怒火又起,一剑劈落下去。 龙野此时虽然清醒过来,但重伤之后,不能运集真气,陡觉背上寒气袭来,躲既不脆闭上眼睛等死。 突然琴音叮地一响,余音枭枭不绝,西巴感觉心头猛然一跳,只觉那琴声有着无与伦比的魁力,自己不知如何,手臂一软,劲力全消,那柄剑再了刺不下去。 卡雄和洛普也出其不意受那琴声扰乱,渐觉心神飘落,似欲跟随天风中的琴声,冉冉飞逝,但他们是一代枭雄,定力高强,陡然一惊,知道不惊,赶快一扯西巴的衣袖,用土语道:“快走,这是风刀琴剑铃中的人物,尽快回去报告帮主知道。”西巴一即,不敢多留,急急飞纵退去,刹那间三人身影俱杳。 龙野本来就闭目待毙,一听琴声更是晕晕迷迷,神驰魂飘,浑然忘我,外界一切,宛如无睹,连西巴要杀他的事情,也仿佛忘却。 琴声叮响数声后,奏出一曲,节奏纂密密如天上忽然降下一场骤雨,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既脆又密,悦耳之极。 龙野为乐声所沉醉,不知身在何处,身上伤痛也暂时忘畜,胸中一片澄明祥泰,一切怨恨悲苦,俱从美妙无比的琴音中化掉。 最奇怪的是他居然在无意中缓缓调运真气,由丹田发出,流遍全身奇经八脉,经十二重楼,重归气海,他真道琴声猛然断绝时,才忽然发觉自己完成了一件什么事,不由得又惊又喜。 要知道龙野这次被卡雄内力震伤了内腑,伤势极重,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养息复元,此时无意听到琴声,便立刻能够完全使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恢复,这种奇迹,如何教他不惊喜交集?” “何方高人弹琴治我内伤?”他想,伸手摸摸左肩的剑伤,和低头瞧瞧鲜血兀自直冒的大腿,倏发奇想道:“琴声自治愈他内伤后,便从此中断,一切重又归于寂静。” 龙野又等了半晌,忖道:“可能弹琴的高人已经离开了!”不经意地抬头一望,突然光光熊熊,光华四射,龙野大吃一惊,只知道自己又误入太阳宫阵,赶紧贴地滚退,忽忙抬头望去,原来只是夕阳在天,春霞瑰丽,大地如染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 他长吁口气,暗叫一声惭愧,堂堂一个六尺男子汉,胆子如此之小,老是大惊小怪的,思念中,他游目四顾,但见山空人寂,洛普等三人已不见踪迹。 龙野思索良久,他不由感到奇怪,弹琴之人武功实在高不可请,边卡雄等那么厉害的魔王,也被他琴声吓走,由于好奇好的驱使,他真想见见那弹琴的何等人物。 他沉思一会,想到琴声是来自地下,很像是从太阳宫放置古镜的洞中发出。 龙野看看自己身躯,血迹点点,创伤甚是严重,创口有寸余之深,他是天生一股倔傲之气,强忍着伤痛走至巨洞边,但见洞里黑呼呼,冷森森森的,不知到底有多深?他轻轻叹息一声,觉得自己现正委实没有那份功力下洞,他忍痛.地一拖着双腿,缓步向一丝翠竹走去,咬紧雅根忍痛运气,猛然一掌斜斜拍落,一根手臂粗的翠竹应手而断,切口平滑如镜,龙野不禁为之一惊,想不到自己身负重伤,功力甚比往常更见精纯,想必归功于琴声之惊人魔力了。 由于这一奇异发现,更是龙野急于想见一见弹琴之人,拖竹到洞口,将翠竹缓缓伸进洞里,那根数丈长的翠竹,恰好顶住洞壁。 龙野大喜过望,立即攀竹而下,那竹上尽是毛茸茸的小枝,甚是碍手碍脚,他虽然武功甚佳,但因肩腿负伤,略为触及小枝,痛如刀割,是以下落甚慢。 脚尖一落实地,用衣袖拭一下脸上的汗水,微一打量四周,黑洞中但见四周鬼影幛幛,虫呜卿卿,组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怪声。 龙野连忙运行真气除杂念,灵台随即澄明如镜,四周景物也略可看出,自己立足之地乃是洞外一条一面紧靠石壁,另一面悬空的石梁,梁下悬崖,深不可测,他虽不如常人般一见如此奇险而头晕目眩,也吓出一身冷汗,刚才尚幸命大否则跳落时稍有偏差,必然落入深渊。 定了定神,凝眸一望,忽见远外灯光一隐一现,当下极细心地沿着石梁朝那倏现倏隐的灯光走去。 龙野强忍着混身的伤痛,吃力地拖着双腿,走起路来东歪西幌,摇摇欲堕。 这时对崖正有一个姿容绝美,宛如天仙的姑娘,一个人在崖上负手徘徊,蓦见这惊险景况,屏息凝神,情不自禁地为为这个年青人提心吊胆,捏一把冷汗。 龙野内伤虽重,声治愈,但外伤流血过多,情志恍忽,故此好几次险落崖下,总算他功力超人,在千钧一发之际,仍能稳定心神,撑持应付。 对崖的丽人开始不安地耽心起来,暗忖:“他被什么所伤?为何要在重伤之余履此险境?如果他跌下去,我怎样办?” 她这种浓厚不安之感愈来愈重,不知是什么力量,而令她如此?平时她高兴起来,以杀人流血取乐,可是今夜目睹龙野此景,她战战兢兢,忐忑一安。 龙野耳目失灵,对崖的一切,他竟然毫无所觉,只勉力踉踉跄跄的向前走。 他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行了多运,灯光仍然倏隐倏现地,显得是那么遥远,他身体再也难以支持,双手抚着肩与腿的伤口,猛然身形一歪,右脚一落空,眼看就要落向崖下。 忽然远处悠悠扬扬又响起了一阵琴声,隐隐带着激励之意,使人生出旺盛的追求欲和雄心,龙野此时心间猛可一颤,剑眉斜轩,一对俊目精光四射,恢复平昔神威凛凛之慨,不可遏的暗自喝道:“龙野!你能够就这样死吗?” 只见他右脚一顿,立即俨如泰山,稳立在石梁上。 这时对崖倚石坐着男女俩从,男的面目狰狞可怖,宛如活骷髅一般,十只手指俱长着惨白工尖尖的指甲,约达半尺。正不断无弹古琴,额上汗水如珠,显然十分吃力,另一个就是原先个那姿容绝世的姑娘,只见她痴目怔望着龙野,眼光流露出无限躁急之色,道:“师叔,您老人家加点功力啊!虽然您将人家外伤治好,可是却把他刚强暴躁的性格诱发出来了。” 弹琴的老者咄咄称怪,道:“九阳性音虽能使对方性情暴躁,但这曲长恨歌,已重复了三次,按理他应该驯绵如羊才是,但是他却愈来愈躁了,究竟是何道理?” 美丽姑娘又道:“长恨歌既不见效,何不更换“梨花细雨”试试?” 丑老者颔首道:“姑且一试。”他目光凝重,神情庄严,伸手抚琴叮叮数声,更令人神魂飞扬,情怀恶枪。 龙野渐觉心神飘荡,性不我属,但他体内一颗极坚硬的东西觉在这时突然暴裂,喷出两股热流由丹田逐渐上升,刹那间流遍全身;使他忍受不住体内的焚烧,一身热能,亟待发发,当下伸伸臂膀,提气起混身的内劲,猛吼一声,双掌向石壁劈去。 一声轰天巨响,那坚硬的石壁,竟被他劈下一大片,再振臂一扫,满天罩下的石屑和碎块,全部飞扬开去。 龙野大感畅快,仰天大叫一声,宛如猛虎归山,声势倍增。 对崖的丑老者面色微变,道:“完了!完了……”他没有再说下去,伸手一抱铁琴,颓丧地就要离开。 美丽姑娘大急,一把拉住要求道:“师叔,难道你那么无情,就这样撒手不管?” 丑老者一怔,道:“你几时变得这样慈悲为怀了?嘿……” 美丽姑娘娇声一笑,却又脸罩严霜,嗔声道:“你真不愿把他治原本性?” 丑老者一瞥及她的眼光,杀机掌露,不禁心头一凛,忖道:“假如欠真的拭袖而去的话,以她毒辣偏激的性情,可能在大大屠杀世人了。” 美丽姑娘娇笑道:“说老实话,他仍然这般暴躁,他想我会怎样?” “只有血腥和频死前的惨状,能够使你刺激的暂时……”丑老者虽然心中这样想,日里可不能说,正色道:“暴躁而富有正义感之人,远胜残酷狠毒阴险者百倍。” 美丽姑娘摇道道:“我不喜欢和一个脾气如火的人相处在一起。” 丑老者闻言似乎大感意外,道:“什么?你爱上了他?”美丽姑娘地汉宛如一泓秋水的美眸,流露出无限的情亲,令人不禁为之怦然心动微带羞涩地道:“我不晓得什么是爱?但总觉得如能和他在一起游山玩水一玩很好玩。” 丑老者仔细一打量龙野,只见他神威凛凛,俊朗照人,心中不由暗忖道:“男的丰神绝世,女的娇编无匹,正是天生一对,世间罕有!” 丑老者不由肃容道:“紫儿,你虽和我相处十几年,但对于琴韵只不过识其皮毛而已。 要知我的琴音不但能在不知不沉中杀人,还能够以七弦配音法治人治势,然而自我出道将近百年来,却没有遇到今天这种奇事。” 紫儿惊讶的道:“奇事?” 丑老者又道:“在你去夺取佛光玉像去,我聊地到外面走走,偶到遇到这个年青人和三位东海魔头恶斗,战势极是恶劣,但他虽败而气不馁,当时我被他那种气魄所感动,不禁生起爱才之心,立即回到这里弹琴惊退那三个魔头,并治疗他的内伤,奇事就在这时出现。” “以他所受的重伤,虽然我可三度弹琴,勉强恢复,但到底能否完全加复他昔日功力,尚在未知之数,那知我只一度弹琴,他便立刻完全恢复,这种奇迹,令我大吃一惊,不敢再弹丸阳性音治他外伤,回洞细细思索良久,总无法知其所以然。” “到刚才你叫我来时,先用九阳性音治他外伤,再谈长恨歌来柔化他被九性音诱发的暴性,但未收效,重又加上“梨花细雨”,均不但不能柔化他,反而更激发他的狂性,事情的变化你也亲自见到,于是我大为迷惑,凝视他行动,后来他两掌碎山壁时,发现他的武功劲伤前增进极多,此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体内蕴藏一颗罕世灵丹,这颗灵丹本是毒质,却被他用一种独门内功法将毒逼住而吸其灵效,我因早先不知,妄用琴声替他疗伤,他体内那颗灵丹抵挡不住琴音的震动而暴裂成热流,猛然增加他的功力,可是灵丹融化过快,毒性未能全部逼住,故此渗入血液撩拔他变成为狂人……” 丑老者一语未完,紫儿惊叫一声,道:“那他是否会永远成为一个狂人?” 丑老者欢道:“虽不至于变成那种人,但烈性难驯。” 紫儿跋足道:“师叔,你还能挽救吗?” 五老者沉了一阵,道:“除非他体内的毒性完全净除。”在他们谈话这际,龙野宛如一只狂狮,怒吼连连,身形奇快无比,接连狂劈二十多掌,把个平直削壁,劈成一个大洞。 紫儿再也忍受不住,道;“师叔,您老人家赶快救救他!” 丑老者摇头道:“他这时若不疯狂出力,体内热毒必侵入内腑五脏,全身高热,血管暴裂,六个时辰必死无疑。 话音甫落,陡然大惊,身形宛如巨鹰扑食,疾速掠出七八丈远,轻轻降落在石梁上。 紫儿先是一怔,随而大急,娇叱一声,莲足轻弹,一缕白烟似也跟随过去。 原来龙野劈至五十多掌之际,突觉丹田一股奇毒直冒,全身热痒难忍,英俊爽朗的脸上,陡然变成了酱紫色,全身奇热,顿感天族地转,幸他灵台还有一点灵性,双手紧紧抓着岩壁,才不至于摔落深壑。 丑老者伸手将他扶住,只见龙野满头大汗,疲备不堪,身子软绵绵地靠在丑老者的怀里,喊道:“我快要热死了……丑老者想到自己无意间铸成大错,设若这孩子死了不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不禁有点慌了手脚,别瞧他面比骷髅,其实乃情感丰富又慈祥之人,目睹其状,心中大为吃惊,道:“他到底吞食甚么丹药?竟有这等厉害!” 紫儿在这一刹那间,莫名其妙的感到这年轻共对他在着无比的重要,龙野英俊的风采,使得他在情感上有了平和充实之感。 龙野这时喘气连连,若断若续,她缓伸手触摸一下他的额角,只感到高热炎手,显然他中的毒已是十分严重。 紫儿感到一阵辛酸,一种莫名的凄凉感觉,袭上心头,两行清泪缓缓的顺腮而下,他初次从泪中领略了人生的可爱。 忽听龙野呻吟了一声,叫道:“水,水,渴死了。”身躯猛一挣扎,俊目缓缓启开,看到自己投在陌生人的怀里,猛觉这是一种耻辱,挣扎站起,举普掉头欲离去。 紫儿一见龙野身中奇毒,竟欲欲去,不禁芳心大急,一伸手扣住他的扣住他的脉门,嗔道:“你性命极是危险,还要到那里去!” 龙野虎目一瞪,怒道:“你和素不相识,我到那里去,你还能管得着么?放下!”右手一翻,往前一吞一吞,硬生生反将紫儿之手摔脱,跟着又击出一掌。 紫儿武功虽是登峰造极,但因被龙野那句话大大刺伤芳心,末这留神注意,而且龙野这一招来势太过突然,紫儿万想不到他在右腕脉门要穴被扣之时,仍是力量反击,不禁心头一脑,冷哼一声,举掌远功就要劈去。 丑老头骇然道:“紫儿停手!”忙纵身插入两人之间,两手平推分拒两人。 一声巨响过处,三人皆稳如盘石,纹风不动,竟是平分春色,其实是丑老者以最上乘内功的阴柔内劲,吸卸了他两的劲力。 紫儿想到他是病人,心肠一软,又幽幽说道;“我们为治你剑伤,不意琴音震破你体内丹药而毒气攻心,你如这样一走,叫我们心中如何能安?” 龙野恍然灵悟,道:“哦!原来是你弹琴治好我的重伤,这样说来,龙某真不知该如何感激才对,不过龙某体内毒发之事,请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如果我死不了,大家总还有相见之日,那时龙某必然报此大恩。”说着掉转身躯,又歪歪斜斜走去,这时他脑海一片混沌,浑身热痒难煞。 对天早先要认识弹琴者那件事早已置之度外,忘得干干净净。 紫儿暗想他身中奇毒,这等荒凉的山野,定然不会有人救,这样岂不是自寻死路?顾不得害羞,正待上前去扶他摇摆不定的身子,忽然被人扣住后肩,她没有回头,已知扣她手腕之人是谁,急道:“师叔……” 丑老者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上去,大声道:“年青人可否告诉我,你体内那粒丹药是什么东西?” “蛤枫蛙!”龙野淡淡回答三字,努力地由原来那根翠竹爬升上去。 紫儿大急,一只柔软滑腻的玉腕,登时变得比泥稣更滑更软,方要脱出丑老者的左腕,忽觉左腕一松,丑老者竟自行放开右手五指,轻轻欢息一息:“此人生性高傲,不显受人点滴之恩,此刻性情更比平常暴躁,纵使追去不但没有益处,反而有伤感情。” 紫儿急道:“那怎么办?” 丑老者低者道:“当然要救他,不过急也无用,你赶快回去请你师父,问他蛤枫蛙是何种毒物,及如何治疗,我跟踪它,暗中加以保护。” 紫儿说声是,忙不及待的施展轻功,比一只利箭还快,眨眼就消失在夜空里。 丑老者侧目凝视她的芳影,心中感慨万分,一个心里变态的姑娘,她浓乐或忧愁时,可以毫不眨眼地杀死许多人,所有的哀号和呻吟都不能令她恻然心动,反而更增进她的狂拱感,可是一旦堕在情之中,却变得异常温柔体贴,神魂颠倒,由此可见,古今以来,情之一字,可说是妙不可言,写出了多少伟大的诗篇。 第 十 回 籍棋试剑 龙野山洞后,茫然不知所措,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乱走,不知走了多少路程,忽见草地上一条三尺多长的蜈蚣,红光耀眼,蓄势欲扑。 龙野如睹亲人,慌忙顺手拾起,怔怔凝视,在皓月银光显照之下,一条蜈蚣显得异常神俊,华光万缕,砭骨生寒。 敢情这是天缕派镇山之宝——蜈蚣剑。 他痴痴怔视半响,把蜈蚣剑插入剑鞘,心里迷迷糊糊又举步前行,这刻他走得极快,仿佛一条黑线似的眨眼即逝,这是他自己并不晓得。 此时他体内的毒火却越来越炽,似乎不将他全身化成骨灰不休,因此尽管夜凉如冰,冰风疾吹,总觉非常炎热口渴。 龙野在山岭中奔驰了静久,她寂的群山,忽然又升起数声琴韵,在山谷密林间回旋其荡,显得异常悲凉。 蓦地那琴声变得高底激烈,隐隐带着杀伐之声,宛向龙野挑战。 龙野心头顿然大炽,暗想自己既然敢单人只剑力敌剑鹰帮的三个堂主,焉能惧怕别挑战!他气势虎虎,接剑昂首直向琴声方向走去。 不知不觉已走人一座洁白如玉的山峰,这座山峰特别奇异,夜光之下,映出漫天银光,亮如白昼,宛似整座山峰是用白玉砌成,但却冰冷刺骨,以龙野身上那么高物热度,顿时遍体清凉,令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 由于环境突变,龙野一惊,神志清醒不少,有如在梦中惊醒过来,凝神瞧去,只见山峰高处,三个人并肩而立,衣袂风飘,摇恍不定,中间是个银髯老者,白眉凤目,精神饱满,一眼望去就像图画中的隐士,左边是那曾相识的白衣姑娘,如春花吐艳,娇美无比,再转向右边那位,龙野不禁味舌不已,敢情是用琴音救自己那个骷髅似的老者,面前横置一面古色盎然的铁琴,他此时正闭目凝神,沉醉在自己的琴声中。 银髯老者冷哼一声,那琴声回旋飘扬间,倏然音响俱歇,四周又复一片寂然。 银髯老者向峰下一捍,两道眼光闪闪如电,龙野不由胆怯,赶快移开眼光,只听那老者道:“你是天缕派下第几代高徒?” 龙野傣然道:“既然知道,何心动问?” 老者冷冷问道:“我问你是第几代?” “第四代,你要怎样?” 丑老者脑海中忽然想这位盟史残酷的性情,赶快点醒龙野,道:“年青人对长者说话,应彬彬有礼,态度不可骄狂。”声音和谒,和他丑恶的面容恰成反比。 紫儿也甚是担心,只因她的师父不但以霸功称武东海,而他的残忍狠毒,也是会炙人口,龙野如果惹他发怒,后果必至不堪设想。 老者回顾左右,淡淡一笑,道:“不用担心,紫儿意中人,谁还敢动他分毫吗?” 紫儿羞得粉面鲜红,芳心如饮下一杯浓郁芬芳的蜜酒,说不出的快慰,星目流转,凝视龙野。 龙野可不知天高地厚,怒声叱道:“你们既用琴声向我挑战,怎么还不滚下来与在下一决雌雄?” 银髯老者冷笑道:“你以为天缕剑法天下就无乱手?”“难道你以为不……”他猛想起白天力斗剑座三魔的一幕,不由暗叫了声惭愧,说至此竟羞以为继。 银髯老者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宛如枭鸟夜啼,鬼哭神声,阴森森中带着嘲讪的意昧,令人感到极不愉快。 龙野怒火填胸,豪气干云地大声道:“承蒙疗伤,龙野来日必报答之恩,怒我不恭,告辞了!”话待毕,转身而去。 丑老者颔首赞许老人的豪气,使退面丑而心慈的老人,不禁为之心折,他轻轻欢息一声,道:“单凭这份豪气,老朽也誓心救他!” 银髯老者突然大声道:“小伙子,看掌!”并掌缓缓伸出,十指陡然颤抖,蓦地狂笑一声,掌心赂内徐徐收缩。 走出数步之外的龙野,闻言之下,只道银髯老者发掌袭来,正待旋身迎击,猛觉身后被一股强力吸引,双脚不由自主渐渐升起,整个身躯竟被吸力吸向峰顶缓缓飞去,儒服老者面色沉重,头顶白气腾腾,双掌抖得电快。掌心那股吸力更愈来愈强,龙野被吸起的身躯上升也越来越快,任凭他怎样挣扎沉坠,仍自无法挣脱。 龙野自出造以来从不免过这种功力,此刻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他既惊又战,眼看已到达峰顶,心中大骇。他心神一震,立到生出反应,只觉刚才因寒气逼住的火气又死灰从燃,就如一股熊熊烈人.在血液中流动,炎热得出了一身大汗。 银髯老人又狂笑一声,双掌易吸为吐,两股掌力一股无形罡所潜涌而出,将宛如一头疯牛似的龙野这上空中。 丑老者知道曾候已至,连忙凝集全身功力贯透十指,舒指抚琴,叮叮声响。 龙野因身在空中,无法运功相拒,琴间如浪涛涌至,直如被一种无可形容的潜力在胸前狠击数下,登时撞得他五腑翻腾,真气乱窜,张口连同数口鲜血,血腥浓臭,随即昏厥过去。 银髯老者道:“三弟你助我一臂之力。”丑老者一恍身而他并肩而立,两掌运劲上托,龙野身子被掌劲悬空托住。 银髯老者沉声道:“紫儿,快把寒泉凝玉井上面的覆土弄开!” 少女微微点头,慌不迭地高飞纵到一处凸出土丘旁边,玉掌连拍带挥,不一会露出一个缺口的深井,井水碧绿,深不见底。 丑老者焦急的问道:“寒泉凝玉井是否能完全痊愈,但从此再也不能练武,否则毒伤复发,无法可治。” 丑老者闻言一怔,不胜惋惜,一个慈悲为怀的人,如何能让一位生龙活虎似的少年,被自己弄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呢?” 丑老者惨然一笑,道:“他会变成这样子,都是他一时粗心所造成的,一但他毒发而死,我岂不是抱撼终身!” 银髯老者是何等机警之人,一见丑老者脸露悲戚,不禁暗叹不已,忽然想起紫儿怎地好久不出一声,还忙侧目脱视,只见她宛如大理石塑像,一般星目迟滞,珠泪满眶,悲痛之情,无法言喻。 银髯老者暗想紫儿对于这少年一见钟情,盟弟又仁慈宽厚,若当真无法救这少年的生命,将何以地共二人?他思念人此,不禁心头一凛,毅然决定道:“健雄弟,你肯损耗几十年修为的内力么?” 丑老者琴声怪影白健雄身子一颤,毅然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有办法有救,我当竭力而为。” 银髯老者冷冷道:“不但你要损耗几十年苦练的精血,主是我血影刀锺器良也得赔上同样的功力。” 于是,锺器良与白健雄同时斗劲,龙野随即落下,交与紫儿托住,然锺锤器良和白健雄各自按捺心神,盘坐行功,动行真气,片刻工夫灵台空明,掌心热流滚滚,各自淡然一笑,起身身后龙野身旁,只要他们掌心一触及龙野百汇之心经二穴,他两功力便将损耗甚巨,而龙野毒除之后,功力之高,不但净得蛤枫蛙灵丹之效,尚集这两位奇人的真元之气,无形中可立增数甲子之功力,届时将是天下无敌,人间无双。 倏然,一阵狂风急卷而来,霎时风旋飙转,呼啸之声大起,有如迅雷乍发,狂风过处,沙飞石走,草木偃伏摇憾声势委实令人心惊胆战。 狂风自远而近,其快无比,只听有人大喝道;“二弟,三弟且慢!” 风声虽然摇撼山岳,但这喝声却非常清析地贯入请人耳中。 风声中一个人影凌空飞坠而至,飘然降落狂飙声也随即消失此人来势威猛神速,直到现身之后,才看得出这个高头大马,面团团如笑弥勒,须发俱白,显然已是年逾古稀。 琴声怪影道:“大哥急急赶来,有何要事赐教?”旋风一佛裂嘴一笑道:“三弟猜得真对,你们一看便知。”说完,顺手递过一张精致的红色拜贴。 血影寒刀锤器良接过来随即朗声念出:东海大英雄同风刀琴剑铃等台鉴:敝帮与贵英雄等系不相犯,惺惺相借,五十年前诸君称霸东海,敝帮不愿同室操,故此乃中原发展,那知你等得寸进尺,竟也由东海来到中原,欲与本帮为敌,昨日琴声怪影明月张胆,救走敝帮大仇龙野,敝帮座下三堂主因未奉命令,是又未曾追究,现请将龙野献出,并立即返回东海,化干戈为玉帛,否则本帮主一怒之下,则你等将无葬身之地矣,剑鹰帮帮主石剑田上。 信词狂妄,目无余子,读之使人愤怒,但却没有一人说话,因为大家都在筹思对付之策?大家都想听听,屋人意见。 此智旋风一佛日光有如日正当午,光芒四射,扫视众人一眼,道:“石剑田的武功,在从前已是不弱,纵然非我们五兄弟的对手,但在一时之间,要想胜他们也非易事,现在他们敢如此狂傲地下战书,之功必列有惊人之处,欲云不是猛龙不过冰,他们既敢如此撩拔我们,必定胜算在握,如果三弟二弟再自毁武功,彼长短,岂不是让他们更赢定我们,是以我劝你而庆为着大局着想,不要因一时冲动而自毁武力! 琴声怪影丑脸大为变色,道:“大哥这怎么行……”但因时平时尊敬成习,会不敢违背旋风一佛的言语,是以一时间竟答出反对的理由。 紫儿芳心大急,暗忖若再有延缓,龙野的性命,可能因毒气攻心,而使无药可治,于是壮着胆,抗声道:“大师伯乏救世活佛,眼看着他命在旦夕,不但不肯相助施救,反而阻挠别人,倒底是何居心?” 旋风一佛脸色一沉,喝道:“一个十九岁的丫头,私恋中原男子,非但不知害羞,还敢知我面前无礼,你也不自己想一想,你七岁的时候被恶人惨杀全家,只剩下你一人,那时如不是二弟游历到那里,挺身击败恶人,救你回山传授武艺,那里还有今日?师恩重如山,今日竟然为着单恋男人,而要师父自毁毕生苦练的内功,达到你个人的私欲,你良心何在,天理何存?” 旋风一佛义正词严的一顿责骂,紫儿一气之下,摇摇欲倒,眼看就要托不住龙野。 血影寒刀锺器良猛然一惊,抢步上前将她扶住,琴声怪影白健雄也移步上前,双手一托,接住龙野身子! 白健雄吁了口气,道;“大哥,你可有两全其美的方法,解决目前的难处么?” 旋风一佛问道:“我昨日派紫去夺玉像,约果如何!”血影寒刀锺器良冷然道:“佛光玉像要是得到,我还自毁替他疗伤么?” 旋风一佛一皱眉头,道:“没有佛光玉像怎么办?虽可用你们两人孤合百年苦练的真元之气,导净他的血脉经道,再用寒泉凝玉井的地心寒水,迫出他体内热毒,但地心寒水乃是这座玉山的精英液化而成,其冷远超冰雪,他须基中浸上七天始能痊愈,在此其间,如保护不遇,他心神一分,便会走火入魔,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紫儿黛眉深锁,道:“如此说来,要他毒伤痊愈,实在非常渺茫了。” 旋风一佛,道:“唯有得到佛光玉像,把它磨成粉未,每隔十二时辰吞服一次,十二天之后,不但迫出热毒,而且蛤枫蛙灵丹功效,也完全发挥,那么他的武功也将高不可测,骇人听闻。” 话音甫落,突闻一声;“佛光玉像在此。”一抹白光带起破空,飞射而至,旋风一佛名符其实,立时宛如旋风一般,伸掌接住,白光人手沉重,几乎把握不住,可见来人武功之高,并不亚于旋风一佛。 旋风一佛低一瞧掌中之物,乃是一个雕工精致,玲珑小巧的四方玉盒,他一阵兴奋,伸手找开玉盒,顿时光华大炼,漫天瑞气暗自飘浮,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一旋风一沸当下轻轻拈出一尊三寸多高,赤红如凝脂的佛像,威仪庄严,栩栩如生,晶莹滑润,的是异宝。 琴声怪影白健雄仰天一声长笑,喜道;“克毒之宝,佛光玉像,龙小侠有救了!” 血影寒刀锺个良瞧着爱徒紫儿的粉脸,但见她神色湛然,春花叶蕊,满脸挂着从心底升起来的甜密密的微笑。较以往以杀人为取乐的态度性格,不啼天渊之别。 锺器又长欢一口气暗道:“天呀!孤独实在太痛苦了,但是为着爱徒紫儿,我就得咬牙承受孤独的痛苦!”紫儿含着满眶的泪水,仰望着师父,多美的笑靥,接着又让痛苦的阴影给遮盖了! 光阴似电,十二天转上即至,龙野在一个深洞里,紫儿细心体贴,待奉汤药,血影寒刀和琴声怪影每日按次轮流用真元之气,导输龙野体内蛤枫蛙之毒,迫出体外,此时蛤枫蛙灵丹功效!完全引发,龙野功力大增。 是日,龙野身体初愈,想到洞外走走,紫儿见他神采座发,欣喜快慰异常,乃陪着他出洞漫步。 龙野从未有这如此心情,在极度轻松而又有紫儿陪伴之下,山野的景色就越发显得美丽,令人心旷神恰,乐而忘返。 龙野缓缓地转过头,只见紫儿两只美眸凝视着自己,他这才发现紫儿实在太美了,美得比红红深奥,比红红含蓄,龙野不自主的怦然心动,伸手紧握着紫儿迎过来的柔荑,温软细腻,龙野用力的捏着,紫儿感到有点儿痛,但痛得非常舒服,不想挣脱。 龙野的嘴几乎快吻着紫儿的脸,只感温香扑鼻,熏人欲醉,他轻轻的在紫儿耳边梦吃的唤道:“紫儿!” 只听紫儿应道:“嗯!” 龙野接着又问道:“紫儿,我该如何报答你呢?” 紫儿轻启朱唇,叫道:“龙哥哥!这是出乎我的真情,情不任何要报答,情只希望永远。……” 龙野急促地接着:“永远甚么?” 这叫紫儿如何回答得出,只见紫儿含羞地测过脸去道:“永远是我的龙哥哥!”说完摔掉龙野的手,曼妙的身子疾向对峰劲驰,避入林中。 龙野此刻的感觉,是即温暖,又甜密,即兴奋,又快乐,那有不追之理,一个“飞鸟投林”紧跟追入林中。 他始才进人地林,突然觉得林外有一丝衣袂破空之声。龙野自迫出蛤枫蛙这毒后,替拭已大非昔比,听觉特别灵敏,猛一旋身,只见一条人影电闪消逝。 疑心顿起,暗想此地离天柱峰不远,来人既是武林人物,定与妙算子有关,思顾间,略辨地形,隐人林中直入东面扑截而去。 正飞驰间,忽向紫儿在前叫道:“快走,有人侵犯百兽洞。” 他那敢待慢,连忙一提真气,电驰星泻般直追过去。 紫儿驾轻就熟,专择捷径小路,因此所经之路俱属悬岩削壁,但以他俗此时的轻功,地径自凌空跨过去,如履平地。 转过几座几峰,龙野突觉方向不对,道:“紫姑娘,你不是要回家拒敌么?” 紫儿摇摇头:“敌人并不是要侵犯我们的清风洞,而是偷袭大师伯隐居的百兽洞。”说话间,脚下仍不停地奔驰。 龙野道:“你的师伯叔难道没有住在一起?” 紫儿飘他一眼,道;“没有,三师叔在青莲山,四师叔住在血泊潭,五师波住一指涧,只因他们虽插血为盟,结为异好兄弟,却性情各异,相处在一起便生口角,非到有一方低头认输,才肯罢手甘休。” 龙野大感兴趣说道;“紫儿,你讯一讲他们的性格如何?” 紫儿道:“大师伯旋风一佛性情怪异,喜怒无常,我师父血影寒刀名符其实,昔年在东海杀人如麻,凶狠如虎,但却极疼我,三师叔琴声怪影菩萨心肠,爱人如已,四师叔一线三光剑行事正大,行快仗义,却性烈如火,为他们五兄弟中最难慧的一位,五师叔惊天铃阴沉偏激,一意孤行。” 龙野哈哈大笑道:“怪哉!怪哉!简直是破天荒的奇闻,他们五人的性格可以说集人类之大成,唉!还有你呢?” 这句话正好触有紫儿伤心处,她不禁珠泪滚滚而下,黯然道:“我么?老天爷的捉弄,只有血腥味和人们在临死前挣扎的惨状,才能够刺激我暂时忘却悲惨的往事……” 龙野正事感到莫名其妙,她已跃进一个洞里,一闪而没。 龙野打量下下紫儿跃进的洞,只见洞内怪石倒悬,如野兽张牙舞爪而作噬之状,敢情白兽洞即由此而得,洞中水声潺潺,原来洞内不远即是一个水潭,潭水碧蓝,深不可测。 他略一思忖,纵身一跃,箭射一般的飞进,凌波飞渡,双中一点水面,人已凌空而起,两三个起落,就越过数十丈的小潭。 身形一贴实地,眼前突然一亮,原来是一个有圆数十丈的通天大洞,在洞的周围,另有许多小洞,有的可以昂然直人,有的却要佝偻而中。 龙野暗暗叫苦,四周不下白十个洞,究竟那一个才是旋风一佛栖居之所?倏然空中响起一声鹰呜,宛如迅雷迸发,震的洞中嗡嗡作响。 龙野正自讶异百分,忽听步履之声,纷沓而至,他略一回,不禁大喜望外,原来是旋风一佛,琴声怪影,血影寒刀及紫儿由一个山洞慢慢出来。 龙野正欲上前为礼,突见他们神色各异凝视的洞口。 原来不知何时,洞口一个中年人宛似玉树临风,目光如炬,不怒中自然流露出一种慑人的威严,贪下三柳长须,无风自动。 龙野看清来人,说不清是感激,还是怨恨,前尘往事,纷至沓来,母亲慈祥的容颜顿又映现在眼前。 那中年人倏然亮出背上一面了解绵旗,迎风招展,旗帜飘飘中现出“剑鹰帮”三个大字,大字之下绵着一双振翅欲飞的苍鹰,鹰爪下抓着一柄弧形的东海奇剑,绣工奇巧,庄丽美观。 血影寒刀突然仰首长笑一声,阴沉地道:“你就是剑鹰帮帮主石剑田么?”语音蕴极度含着卑视的意味。 龙野暗道:“原来窍走母亲的就是剑鹰帮的鹰主,以后我直接找他要人就是,不必再东奔西寻的找北神了。” 石剑田异常镇静沉着地朗声道:“在下正是,有下棋的兴趣吗?特来领教。” 血影寒刀冷笑一下,方欲张口,旋风一佛却抢先道:“请得佳宾莅临,紫儿!取棋子待候。” 紫儿恨恨瞪了石剑田一眼,转身进洞,龙野忖道:“东者人真是和我们大不相同,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现在彬彬有礼地下起棋来了。” 思忖间,紫儿已拿出一副棋子,置于诸人之间的石堆上,棋子不知用甚人压料动成,竟似翠玉一般,绿光闪闪,晶亮透明。 旋风一佛神态异常严肃,移步上前,让功退眶在黑棋那边,琴声怪影和血影寒刀也紧随而上。 石剑田气定神闲,走将过去,爽朗地道:“本帮主恐怕受不起红棋布局?” 血影寒刀冷笑道:“别客气,来者是客,做主人的当然应该让客着先。” 石剑田微哂道:“恭敬不如从命,如此本帮主就不便推辞厂,但不知诸位中那个有屈驾赐教?” 血影寒刀伸拂拈起“黑将”棋子,道:“大哥且让开,待我领教威镇东海二十四岛,竹并与流星派的绝技!”旋风一佛见自己二弟抢了先着,于是乃缓缓让开! 石剑田眉微剔,把那面三角旗插回背上,左手提剑,右手—一拈子,英风勃勃地布好棋热,移指如风,每一子落都端端正正屹立不移,丝毫不羞,光是这等声势,果然不愧他能领袖群魔。 但他虽快,血影寒刀却也不慢,二人同时停手,布局完毕,竟是平分秋色,不分胜负。 龙野见他们神色紧张,如临大敌,不由诧异万分,想来他们一定是借下棋为名,互相印证武功了。 石剑田右手三指按着“内”“士”二字,目光锋芒四射,凝视血影寒刀,吟道:“将军不离九宫内,两士相随成双对。” 血影寒刀隔空一扫棋盘,“象”“马”四子自动跃进掌心,抢先吟道:“象飞四方守四角,马行斜路八方出。” 石剑田面色一沉,放“帅”“士”归回原位,红兵五子无风自动,围成一朵整齐对称的梅花,朗声吟诵道;“惟卒只能行一步,过河横退无处。” 语音未落,只听血影寒刀突然厉声长笑,洞壁蓦然刷刷震动,笑声中“象”“马”归回原位,“车”“炮”四字连贯箭,斜射飞出,冲散对主那朵兵子排起的梅花,吟道:“炮竹翻山气势雄,车行直路任邀激。” 石剑田剑眉斜竖,美须根根笔直,大声道;“阁下留心,本帮主要招了。”说话完神速地推动“左”炮,落置中宫。 血影寒刀哗然狂笑,道:“不必客气。”拨马卫赛跑卒。紫儿转眸一看龙野,只见他迷惑呆立,不知其所以、乃上前悄声道:“刚才他们是借着,棋诀语,互辨理论,同时各逞神功,这一场我师父稍胜一筹。” 他们虽是奕棋,实际是惜奕棋为名,暗门武功,这等以棋互门,乃高手论剑中,极少见闻之事,其声势虽不若直剑来得凶猛。但暗里却险恶万分,只要任何一方稍为失神大意,便会被对方乘隙而人,攻破精神防线,脑髓炸裂,立即毙命。 二人重振旗鼓,推棋上阵,这次激门,较之刚才,大力猛烈,棋子拨动如电,疾风四起,在山洞内加荡,劲气吹人欲倒,几番起落,又难判红黑之色。 血影寒刀锺器良昔年能在东海武林纵横无敌,自非平庸之辈,不但功力精深,临敌经验丰富,而且融合东海武学之大战,奇招妙着,层出不穷,然而石剑田乃是剑鹰帮之主,身俱异学,博通各门各派武学,不但毫无败象,而且棋势有增无减,较之血艾寒刀,毫无逊色。 旋风一佛炯炯神光,凝神战局,突然目光触及石剑田背上剑挂一柄四尺长剑,神情随之一变,厉声喝道;“你和北神有何关系?” 石剑田心头一震,登时棋子失落,被时棋子失落,被血影寒击以飞炮锐势,连破三车,一股强猛暗劲,将其当堂震退五步。 *支持本书请访问‘幻想时代’以便得到最快的续章。*石剑田那肯吃此暗亏,虎目一瞪,怒道:“你们是君子还是小子?哼!两相对阵,使用狡狯阴谋,可莫怪本帮主出手狠毒了。” 血影寒刀锺器良脸色乍变,喝道:“嘴上放干净些,谁人使用阴谋?” 石剑田冷笑一声道:“本帮主以为风刀琴剑针是怎样了不想的人物,那知较量之下,也不过是泛泛之辈,再见,三日之后,必取你们项上首级。”仰天一声鹰呜,响激九天,一扭身向潭边跃去。 蓦闻一声:“慢着。”一条人影疾如电奔,落到潭边,挡住了石剑田去路。 石剑田杀机顿起,猛一吸气,功运全身,只听他周身骨节连珠暴响,一个身躬登时化为五个,掌影缤纷,由四面八方直递出去,无一不是往死穴上招呼。 那人一时看不准石剑因身法,人影飘忽中不知孰真孰幻,不由得退后三步,突然大喝一声,那人竟然使出“断肠无心掌”,在电光火石之间,脚下已连换十向个方位,双手时而并指如剑,时弯屈如钩,直如白云滚滚,变化莫测。 石剑田脸色微变,身形立时有如轻絮着风,借对方掌力飘忽无写,百忙中定神一看那人,不禁脱口叫道:“是你!” 原来石剑田,陡见来人使出的身法,竟是洛一谷穷研所创的“断肠无心掌”,不胜惊异,疾速掠开,总算对方内力未能运化至极精纯境地,故能如此轻易避过。 目光触处,只见一个年华弱冠的少年,横掌跨势,昂然阻挡去路,神态庄严,不怒而威。 石剑田早先因全神贯注在人旋风一佛等几位成名人物身上,故而忽略了这位少年,此刻大出意料地惊噫出声:“你但莫子山下的龙野?” 他可真不敢相信,卡雄所提的当今江湖上风头顶健的后起之秀,却是前年除夕受自己无意救起性命的无名小卒。 思念间,只听龙野朗声道:“二年前承你拯救,龙某永铭不忘,但你将家母带往何处? 用意安在?今日若不还我一个明白,想出此洞,比登天还难。” 声色俱厉,气也万钧,少年英豪气慨,站的与众不同。石剑田心中猛然一震,目射神光,凝望龙野,剑眉星目,蜂腰猿臂,否能说不是龙射英的儿子! 陡然机灵一动,一丝笑脸飞掠消逝,道;“你焉能目无尊长,信口开绝!” 龙野剑眉一扬,启唇欲言,石剑田又道:“别胡来,此地非谈话之所,你想见秀琴一面,可找人迹罕到的地方,以便相告。” 龙野闻言,精神大振,道:“你要是肯说出家母形踪,别说人迹罕到的地方,就是龙潭虎穴我又何俱之有。” 石剑田转身向旋风一佛等道:“本帮主再次警告你们,三月为限,如果还留恋中原,到时必取尔等之首级。” 血影寒刀怒极之下反而哗然大笑道;“你错了,这正是我们要警告你的。” 石剑田阴沉一笑道:“狂徒真要本帮主使出旷代绝学?不妨等着一试。” 说着,旋身一闪,用手里传音向龙野道:“今夜三更,可到夹云谷来切记!勿带他人!” 龙野微微一怔,但听厉声刺耳,风声飒然,石剑田已朝洞外飞纵疾驰而去。 风声未落,但见一条小影二窜而来,龙野眼力奇佳,看出是血影寒刀,心不一凛,喝道;“不许追他。”喝声未落,旋掌猛推,一股劲几平空撞击而出。 血影寒刀怒道:“你干什么?”却因来势劲厉无比,真有五雷并发之势,他虽身为一代武学宗师,但事出猝然,一时间及提劲还击,只得愤声横门避开。 龙野宏声道:“在未知家母形踪之间,谁也不得伤他性命。” 血影寒刀怒道:“老夫横闯东海,无人敢哼上半句,今日焉能让他狂言无忌,耀武扬威。” 龙野凄切地张口欲解释苦衷,忽见他捷如鬼魅地一闪,抢出洞去。 要知血影寒刀昔年闯荡东海,所向披靡,今番石剑团临去时,语意咄咄,不可一出,登时无名火起踉纵追出,虽知龙野定有苦衷,却置之不理。 龙野一听风声飒然直扑而来,心中一凛,浑身血脉暴涨,猛得双掌一翻,迅如闪电一推,只见一股劲气猛飙,怒涛汹涌卷出。 血影寒刀早已蓄劲待发,凶光突炽,右掌翻臂劈出。 两人均是一流高手,蓬地一声大震,洞内碎石滚落,山摇地动。 血影寒刀亏在足未踏实,又是单掌,竟被迫的连退三步,险些摔跋在地。 龙野开掌屹立肃然道:“前辈是龙某在造恩人,请怒龙某无礼!” 血影寒刀被龙野坚毅的神情,激得怒不可遏,但心中除了愤怒之外,还大大惊讶,这小的功力竟然猛增到不亚于自己。 心念转动之间,脚尖一点地,猛又飞射过去,大喝道:“好小子,忘恩负义……”双掌当胸直撞出去。 他自接龙野一掌之后,心中傲慢之念顿消,这一招已用出无成真力,潜力激荡,划空生啸,龙野吸胸凝气,横掌竖拳,两臂边如电光石火一分,倭然击出“强弩神箭”,尽力而为,迎着来掌疾射而出,隐隐发出风雷之声。 掌力电闪一接,血影寒刀突然沉腕一扣,扣着龙野冲击而出的右腕,面目狰狞,厉喝一声,运劲抖臂扬空摔出。 龙野左腔脉门被扣,劲力消失不少,被血影寒刀一摔,凌空跌出老远,幸他武功精纯,一提丹田之气,悬空一个大翻身,轻飘飘落在地上,抬目一瞧,血影寒刀已疾如电奔,闪出洞外。 暗叫不妙,拔脚疾追,只因他惟恐石剑田非血影寒刀敌手,万一石剑田遭到不测,岂不是永远不知母亲的形踪,是以迫不及待,急急狂追开去。 紫儿骤见此景,骇然大惊,惟恐遭到师父的毒手,娇喝一声,身形疾逾飘风跟踪迫出。 琴声怪影瞧着他们疾掠而逝的背影,微微一叹,回头一瞥,只见旋风一佛限内倭现惊异眼光,直瞧前方,随着他目光瞧去,不由一怔。 但见一位白衫老人,脸容孤寂,目光朦胧,缓步而来,然而每跨一步,总在二丈开外,好像在冰雪滑行一般,飘然而来,掌中执握一柄白幡,随风飘动,阴气沉沉。 琴声怪影双目如电,瞥扫那老者一眼,登时惊讶地道:“阁不下是南魔么?” 白衫老人目间奇光接道:“非也!”语音虽如敲金砌玉,铿铿有劲,但却另有一股阴森森的味道,听来教人禁不住直打寒噤。 旋风一佛嘿然笑道:“你以为几年不出江湖,背上插根白幡,便可瞒住天下人的耳目了么?” 白衫老人冷冰冰的道:“那是逢作聪明的想法。”语音简捷有力,字斟句酌,毫不浪费语言。 琴声怪影问道;“大驾光临,有何赐教?” 白衫老人脸浮起一丝笑容,道:“为讨回佛光玉像代价而来。” 旋风一佛面色微变,但迅即恢复常态,夷然道:“代价几何?” “价值连城。” 旋风一佛脸上倏霹凶戾之气,冷笑道:“阁下以为如何报答,始足以偿还?” “很简单,你划一张太阳宫阵已置图给我。” 琴声怪影大怒道:“你想杀达妙算子。” “不,我是要送给人,进入太阳宫阵,敦请妙算子出阵助其一臂之力,因为那人想启开他祖师叔的灵墓,运遗骸归葬师门,但那座坟墓与众不同,不但按奇门阵法建筑,而且机关密布,厉害非凡,若无妙算子亲身指引,势将无法进入墓中。” 琴声怪影长吁喜气,道:“大哥,就画给他罡!” 旋风一沸缓缓颔首。 狂风中啸掠.彤云密饰,阴雾重重,深锁苍穹,这是一个令人沉闷而窒息的大气。 蓦地天边现出一点白影,仿佛一条线是的眨明即逝。 过后,又是一条人影,凌虚急奔,逐渐显明,终于,面貌清晰可辨,敢情是个弱冠少年。 只见他容貌俊逸,岂神如玉,精神奕奕,美丽之中流露出一种慑人心的威仪。 他暗自欣慰自己的轻功,竟然进步到这般惊人的境地,不知不觉中,逐渐中浓了奔驰的速度,直如云中神龙,一掠而过,但闻身形破空时发出丝丝尖啸,非常悦耳。 月黑风高,他身形影驰飞奔,望前面那云雾迷漫的夹云谷投人。 峡谷里,寂然无声,沉静异常,分万凄凉。 蓦然,背后一丝冷风急袭而来,划破静空,竟发出似箫非,似笛非笛的异声,少年不禁骇然一凛,身随意动,动作如电,也不作势跨步,身体已经横出丈余,回头一瞥,朦胧雾雾,一阵秋风,抿面吹来.但是找不出半点异样。 他略一思想,沉喝道:“何方高人,既是有意会会龙某,何不现身?”原来此人是龙野。 倏然,面前十几缕冷风,发出丝丝啸声迎空袭至,龙野骤然一惊,身形横侧窜起,快如飞燕,轻似猿狸,兼堪躲过,冷风抿衫而过,锐厉之极。 龙野将身子平贴谷壁,居高临下,扫目一匝,果见数丈之外,一条白色人影宓如鬼魁,瞬息消逝。 龙野心中一跳,这种惊民骇俗的轻轼,竟是自己出道以来,首次亲见,主是旋风一佛也相形见来。 龙野在黄昏追上血影寒刀之后,又突然失其踪迹,心想如此穷追,也是枉然,不如先到夹云谷等到石剑田,想来他不会失信转便,向这里奔来知到那成一谷中使,遭到高手偷袭,思预间,倏觉有破之声人耳,龙野一怔,凝神四望,只见四倏黑影疾如奔马,由足下驰过,往谷而去。 龙野顿感惊异莫明,黑夜荒山,却高手云集,其中必有缘故,由于好奇心的趣使,飘身跃落,欲待慑步追踪四个黑影而去。 刚走几步,蓦地又能十几丝冷风劲身而来,破空异声大作,声势倍增,显然比先前势凌厉得多。 龙野但觉劲风循环激荡,三面被阻,难于滔隙跃进,只好又退回压地站住。 身形刚刚站稳,风声又起,八个人影飞掠而过,所走路线,正与前面人相同。 龙野倒底不失聪明之人,刹时恍然大悟,这些不是在帮会,便是誓师复仇,定有高人恐怕自己偷看秘密,而违犯武林中之大忌,以到致惹下杀身横祸,是以屦次一手阻止,但却不知这高人是谁?疾风云驰,草本起伏,一颗闪亮银星,从云隙中独露光芒,环宁生辉。 谷中广场,一个老者目光亮如骇星,扫视坐在四周的壮汉,伸出一臂,指空空中那颗银星,道:“你们瞧,那发烂银光火辉星辰,就是咱们极毒派的宿仇,天缕银星。”讲话之人正是极毒派当代掌门人韦恨天。 那围绕着他身边的十几个壮汉,沉默无声,仰望苍空,一个个咬牙切齿,显然愤恨异常,韦恨天又道:“据我姑姑说,天缕派最近出了一位少年传人,名叫龙野,武功之最,不但是武林后辈中风头顶健的人物主是成名老辈中,能与他抗冲的,也寥若晨星。 站在身边一位风韶犹存的中年妇人,不服大哥地道:“你何心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年曾祖父虽败给天缕丹士,但我总不想相信龙野那小子年纪轻轻,会强出别人多少,依我看,我们刚从东海归来,不出几件惊天动却的事件,震动江湖,恐怕树立我派威名,一新天下耳目。” 韦恨天慢慢颔首正欲答话……“小老有一点意见。”壮汉之中,慢慢站起一位斯文的老者,却是陇左云一平。 中年妇人三眼妖尼韦兰花哼了一声,道:“日前命你骗取佛光玉像,区区小事尚无法成功,你还有什么话说?” 云一平嗫嚅地道:“小老未能克尽全力,不胜遗憾,但为了贵派宏图大展之计,小老自负智谋,不得不略舒已见,以翼派极毒派将来能称霸武林,扬威江湖。” 韦恨天喜上眉梢,满脸奸笑,连声称谢。 云一平受宠若惊,只见四周壮汉,一齐转脸注视着他,静待他宏论,要想一呜惊,威震江湖,第一须无报宿仇,天缕派一但消除,基于焉稳固,第二是消灭剑鹰帮,他们目前虽未正式开帮立会,但手段狠毒,炙手可热,故此举最为重要,第三是击垮豪勇左臂剑,厮绝正义之士与我为敌,进而约占北神南魔,若能在天下群豪之前,挫败此二老,便足以威动中原,上四占要是—一成功,嘿嘿,武林道士,服从惟恐来不及,那还有人胆敢作对。” 韦恨天喜不自胜,殷殷道谢,继又一声容颜道;“曾祖父周年忌日时辰已到,准备动手开墓,重振门风!” 诸壮汉一齐应声而声,纷纷动手拔开谷边乱草,露出一块高大的石碑,虽然残破剥落,但守迹仍隐可见。 石碑两旁写道:“宏志相苏极毒,示能论后亵破天缕,中间是:“极毒派韦无良之墓。” 下面却比通常墓碑多了一行横宇:“触墓者死!”字迹隐隐眨出蓝光,显然蕴藏着奇毒,令人一见不禁毛骨惊然。 韦恨天暗运内功,双掌骤然间变成白色,喃喃朝墓碑说道:“会孙韦恨天继承会祖父遗志,扬句天下,光我极毒门。” 韦恨天慢慢伸出双掌,慢慢移步,双掌原是惨白,此刻则呈红色,其赤如火,腥味很重,那不知是极毒嫡传毒功之一。 他身形微动,宛如水蛇游走,轻翔地绕墓一周,突然大喝一声,双掌圈吐,一股阴柔无形潜力卷闪墓地,同时人就弹丸般倒飞数丈。 说时迟,那时快,韦恨天双脚刚一点地,坟点立即喷出数道黑烟,直冲起三丈余高,浓烟如雾,四下扩开。 几位极毒派门人,俱皆东奔酉跃,不敢稍为沾着浓烟,旋风呼啸,浓烟疾速被风吹开,所过之处,草本栏黄,山石成粉。 足足有盏茶之及,韦恨天长吁口气,道;“会祖父坟墓上的“腐骨锁魂弹”已悉数毁掉,此刻已无危险,诸位请尽速动手。” 只见那些壮汉又同应一声,当当连响,各自拔出随身刀剑抢着兵器,战战兢兢上前缓坟墓,不多久墓底现汉一座石棺材,长之六尺,石色赤绿构间显然非不凡石。 韦恨天移步过去,步履之间,极为慢慢沉重,众壮汉不问就知,慌忙又急速后退。 韦恨天浑身功务力,对闭周身穴道,真力尽注双臂,猛然喝道:“起”,声震山欲,激荡不已。 喝声中,只见他双手托起石棺材的盖子,棺材足数尺多厚,这种神力,已经超悬绝世,举世之间,有臂力如此者,实属罕见。 石盖甫一揭开,一股似腥非腥,似臭非奥的异味,突然倒涌出来,随风播送,数丈外的立足下风的壮汉,但觉嗅心不已,直欲吐出。 韦恨天浑身衣衫,立即漆黑如墨,极毒之奇怪特别,令人惊异不已。 当下把石盖放下,低头细看石内,却无遗骸,只剩下一滩泥,异味扑鼻,难闻之极棺,错非韦恨正浸淫毒物,一身毒功已致化境,不然早已中毒死去。 韦恨天脸上掠过一丝惨笑,蹭下身琪插入烂泥,那烂泥湿湿粘粘,触手只觉如中蛇蝎奇痛无比,不禁面色一变,道:“妹妹赶快助我!” 三眼妖尼身形快似电闪,游身贴上,双掌运足功力,气达掌心,两股热流,导入他的体内。 韦恨天本来遍体只觉虫行蚁咬,难以忍耐,热流传来却刹时浑身舒服,迅速地在烂泥捣摸,手指忽然摸着一件硬物,再仔细摸时,便断定正是欲寻之物,赶快捞起来,原来是一颗髅骼头。 韦恨天招呼一声,一个壮汉站立原地不动,远足力气,大喝一声,将手中一桶蓝色药水飞掷过去,只因石棺才毒气异常非常厉害,他虽是极毒门人,但火候不足,尚不敢冒险上前。 三眼妖尼单掌一手托桶底,桶中若水点滴不溅,可见那掷桶的壮汉与妖尼,武功修为均已达峰造极之境。 区桶主在地上,韦恨天把骷骼髅头连自己手臂放入英水中,只觉那药水清香扑鼻,触手十分舒服,刚才遍身痒痛,立即消失。 片刻之后,志恨天取出骷髅头,掌指颤抖,激动无比,暗暗祝祷道;“会祖父,你的会孙韦恨天,韦兰花,谨遵遗志,三百年后的今夜,东海回中原开棺取宝,按你遗志碎头取你脑内十二粒“智慧灵血钉”,但我怎能下得了手……” 默祷中,念听三妖尼讶道;“大哥你瞧,曾祖父牙床里有一件东西!” 韦恨天闻言低头一看,心中一动,很小心地将骷髅骨中拿出一样软软的东西,原来是一幅素锦,折叠成三角形,质料薄如蝉翼,却极柔软。 连忙打开素锦一看,上面用朱笔写着好些字,借着星月光芒,他们兄妹二人紧张的看着素笺,只见上面写着:“余中天缕丹士神功,毁去全身武功,致毒气攻心,肿痛晶裂,支持至此,想假凝玉寒井及血泪漳阴阳水,治我伤痕,却仍然无效,呜呼,天绝君命矣!” “但余下忍平生心血,就正埋江黄泉,时余大儿随待在侧,余命其借来石棺一座,功能化血为泥,再以血泪漳水及凝玉寒井泉水进入灵枢,然后嘱其磅部属后登过隐居,以免天缕派寻仇,于在三百年后十月日夜,到中原处余灵枢。” “余在墓中强运功力,逼毒之脑,借三种灵物之故,凝毒成钉,其坚愿钢,其妙无比,不但可破蓝天星火掌,尚能克制各种奇异神功,中者无药可治,六个时辰自己而死,但因此钉是余心血灵物凝合而成,故名“智慧血针”但必三百年后开墓始有用,世为量不多,务必珍用。” 韦恨天兄弟看毕,眼中早已泪水盈眶,心想极毒派欲露天下,颁袖武林,此针实为至宝。 思想已此,功注十指,猛力一捏,“噗嗤”一声,一颗骷髅头已裂为粉碎。 头壳一碎,果然十几颗略带针形的赞泣堕地,冷气森森,异哎浓烈。 韦恨天拾起一粒,细细观赏,人手相当沉重,色彩晶莹,奇幻晶亮,看不清其为何色,其哎似扑鼻,的确是罕见毒物。 正在此时,突听三眼妖尼惊喝道;“大哥注意!”同时还环劈出五掌,劲风呼呼排山倒消卷过去。 且说韦恨天拾起灵血针时,突听妹妹三眼妖尼大声高呼,同时劈出五掌,不禁大吃一惊,回头一瞧,只见一位背插白幡的白衫老者,宛如鬼魅般,幽幽欺来,三眼妖尼掌风枉自凌厉挥出,一冷到他身前却卸于无形,连衣襟都未飘动。 韦恨天心中大骇,右掌一翻,迅而电闪,一股劲气猛飙,汹涌逼去,左掌运出吸字决,往地上虚空一招那十二粒“灵血针”飞跃而上。 只见白衫老者身形不动,挫腕抖掌,那根白幡疾是星火般展开,左掌虚虚一挥,向后一引,一股无形的奇大吸力,韦恨天收掌不及,八支灵血针同长了翅膀一般,被白衫老人吸去。 韦恨天摹觉白幡折展,劲风重愈万千斤扑面而来,方自惊愕间,灵血针已不翼而飞,慌忙收掌仅余四粒在握。 白衫老者把夺得灵血针放入怀里,三眼妖尼看到,眼带凶光,气极败坏,不预一切,一连劈出数掌。 白衫老者觉喝一声,脚下如风,奇快绝伦的将白幡一抖一震,骇向韦恨天左腕,连其余的四粒灵血针也不放松,想将夺下。 韦恨天对失去的灵血针,已大感痛心疾首,岂肯让这四粒再被他们抢去,喉间发出一声厉吼,右掌猛力震开白幡,迅速将灵血针内入怀中。 申衫老者收回白幡,斜插身后,两掌又迅如闪电地循环而出,劲风如山摇动,威猛无比。 忽见三眼妖尼闪身自白衫老者身后,全身像叵鹰似的凌空拔起,突伸双腿,疾扫而出。 同时,韦恨天口中发出怒极惨笑,身形扭闪,抖掌猛劈,吐劲凌厉,狂飙奔驰,硬接白衫老者的劈空掌力。 白衫老者前后受敌神色泰然,跨下横里脚出,突觉寒光耀目,两柄长剑一上一下就到。 原来站在数丈之外的壮汉,目睹白衫老者武功迥异,深恐被他逃走,其中两人忙抽剑攻来。 白衫老者阴恻恻地冷笑一声,五指一扣一弹,透出五股飙飙冷风,如雷似电,“当当” 响处,那两个壮汉长剑脱手飞去,吃惊之余,身上一麻,俱不由目瞪口呆,怔立当地,敢情穴脉已被老者冷风扣交。 韦恨天勃然变色,喝道:“你是谁?本掌门与你素哎生平何故与我为敌?” 陇左云一平大喝道:“韦掌门,这人是南……”语音未毕,白衫老者是炬目如电,瞪他一眼,云一平立即胆怯闭口不敢再说。 韦恨天喝道:“旧帐未清,斗胆又来找晦气,阁下好大胆子!快把那八粒灵血针交出,可以宽了你这次,否则……” 白衫老者冷冷道:“既得之像,焉有御还之理,你若是识时务者,趁早滚回东海,不要妄想在中原发动。” 三眼妖尼喝道;“不识抬举……”骄指如剑,往老者点落。疾似闪电,快比旋风。 白衫老者长笑一声:“再会!”余音枭枭,身躯似淡烟一缕,如飞鸟凌空,向谷底方向,一闪而逝。 韦恨天大喝道:“那里逃……”身形有如闪电追去,跟踪上,那十几个壮汉及云一平俱毕随后向谷底奔去。 三眼妖尼一指点空,纵身待追,忽闻一阵爽朗大笑,随上飘而至,侧目一看,只见石剑困扰袖拂髯,骤然出现。 一眼妖尼哼道:“你敢偷袭本门开帮大典!” 石剑田哈哈大笑道:“这那能是开帮大典,你不过是小儿辈挖墓拿骸,发掘祖坟而已!” 三眼妖尼脸色一变,喝道:“你几时到这里?” 石剑田从容道:“在贵派扛出灵枢时。” “你敢撤慌!” “本帮主是何等人物,对你们还要撤慌?” 三眼妖尼脸色稍齐,问道:“你来干什么?” 石剑田大笑道:“谷外有个天缕派弟子想领教贵派绝学。” 她面上须时上一层寒霜,厉声道:“是不是叫做龙野的。” “不错!” 风依然呼啸不绝,龙野贴在山壁上,愁眉苦脸,仰望天色,三更已过,却不见石剑田的影子。 同时早先进谷的十几条黑影,也不见再度出现,暗自阻止自己的高人,又一直未曾现身?望着多时,思潮澎湃,新仇旧恨,母亲的容貌,红红的笑颜,俱毕一一映现身前。 不知不觉中,又飘身落地,移步缓缓混混沌沌,连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蓦然身侧十丈之外,风声飒然,人影一晃。 龙野猛然一惊,忙并出一些杂念,凝神注神,往斜里纵去,疾宝飘风,两三个起落,眨眼前飞跃到一颗合抱的古树下。 忽闻树上一声断喝,一条黑影凌空直扑而下。 龙野暗地运中功力,蓄势待发,只见他人落地后,经向身前走来,一个意思自心头涌起,先下手为强,龙野陡身跃起,掌随身出。 龙野立定身形,蓬地一声大震,身形甫合随分,哗啦,哗啦,断技落叶震得四裂纷飞。 龙野立定身形,看清来人竟是一个妇人,长袖飘飘,淡碧色的裙迎风展动,煞是美观。 乍见之下,这妇人宛如深闺少女,粉琢玉美,似脸桃花,但如详细观察,脂粉下现出几岁月累积的皱纹,年纪起码届已知命,而且特殊的柳眉之间,深深凹人,生像比常人多了一双眼睛一般。 他打量少顷之后,沉重道:“前辈请示名讳,龙某不知何处得罪前辈?” “本公主韦兰花,极毒门人是也。” 龙野一见对方狂傲之气,已自含怒不悦,一听是“极毒派”门人,登时星目叵张,怒气冲天,大声道:“本少爷龙野,乃是天缕传人!” 说着故意负手而立,带有一种夷然不属的眼光闪视对方。 三眼妖尼韦兰花一瞧对方矜傲之态,脸上杀机顿出,冷笑道:“幸遇天缕传人!” 龙野娇笑道:“得会极毒后人。” 三眼妖尼气得浑身直颤,难以平复,厉声道:“小子还不亮剑?本公主要领教几招奇无剑法。” 龙野冷冷一哼,傲然道:“本少爷蜈蚣剑要是一剑出鞘,“奇元八十剑法”变化莫测,你就能知道你准受得了吗?” 三眼妖尼明知龙野所言,眉头一皱,笼住一股杀气道:“少废话,接招。”话声未完,黑暗中但觉碧光一闪,冷气森森,敢情她已拔出一碧云剑。” 龙野暗中抱元守一,行气运功,迈一绕边,星目精光四射,虎视对方。 三眼妖尼高举宝剑,蓄势沉步,往右边绕走。 两人各自蓄势含劲,绕圈游走,谁也不敢抢先出招,只因三眼妖尼深知天缕剑法,妙绝人寰,至今已三百余年,尚无一派凌驾其上,尤其第一招“天缕银掌”更是八十剑法之精妙煞着,实有颠覆乾坤之威力,自己若抢先出招,易为敌人乘机反击。 龙野更是如临深渊,如覆海水,对方年长,经验丰富,功务非同凡响,自己虽待虾枫蛙灵丹之效,功力猛增,但究竟令到若何地步,因当故接过大阵,仍在未知之数,故些紧守门户,不敢轻易进击。 一倏地,树梢上,一条身形移动,这人正是石剑田,他乃内心险诈,鬼计多端之人,故意邀请三眼妖尼来斗龙野,暗察似武功这深浅,以龙野技艺不精,被对方杀死,便可籍此消除后患,倘若龙野果真技艺超群,挫败三眼妖尼,他将设法骗取龙野,以他一身武功为剑鹰帮效力。 两人游走十几圈,忽而星光隐未,天色转黑,伸手难见五指,这是黎明前的一瞬,天色将明之即。 两人惟恐暗中着了对方毓手,更是凝神戒备,连稍事眨眼都不敢。 三眼妖尼倏地厉喝一声:“着”。人如闪电绕着对方旋转一圈,碧光一闪,欺风赛电般直刺而至,意看不出怎样发招的,剑尖指抵龙野腹部。 “嘿!”舌绽春雷,龙野巨喝一声,有如裂帛穿云,余音激荡回旋。 喝声中,不见他作势拔剑,蜈蚣剑出鞘随握,登时红光晶闪,冷气森森,漆黑的夜空,幅射出千缕寒光,耀眼生光。 两剑相交,挣然声响,人影斜分,竟是平分秋色这势。龙野立中刚稳,抖腕一振,剑身上突然发出龙吟虎啸之声,斜斜划出“奇元剑法”之妙招“气冲斗毒”。 三眼妖尼只觉一片刚猛无俦的剑气临头罩下,身形疾闪避开,突而旋身劈剑出掌,几乎同时攻出。 龙野忽老蜈剑剑划处,虚如无物,心中喊声“要糟”身子疾向旁边跃去,刚刚飞出,脚心一寒,鞋底忽然落下,差点儿连脚指也被削掉。 龙野坠身沉落,心中暗叫侥幸,须知三眼妖尼那招乃是极毒派十二“暗云突阴剑”之绝妙煞着“碧空闪电”以旋身、劈剑、出掌,三式合一,疾如闪电,活似灵蛇,掌风劲厉,端的防不胜防,龙野因承克毒师父相告“极毒派”的武功特点之破绽,是以能够飞身由空隙穿过,但动作不以够熟练,以致鞋底被对方削断。 第十一回 万缕柔情 且说三眼妖尼一剑落空,低哼一声,弓身一弹,飞纵而飞,剑走轻灵,流水行云般的碧光突射,飒然劲嘶,身形疾泻下扑,剑尖疾点而出。 龙野抱元守一,凝身摄气,等到敌人招数使老,凌厉攻到之时,忽然上路微仰,堪堪躲过,手中蜈蚣剑也疾戳而出。 天缕派之剑术的确超凡人人圣,完全出人以表之外,这剑恰到好处,从敌剑一丝缝隙中戳点救入咽喉,只要龙微微抖腕,便在对方颈上挑个寸把深的口子。 三眼妖尼也自不凡,在这间不容发之俊,满空碧影倏然一剑,化作一道绿光,仓地一声,斜点向蜈蚣剑上际他竟,猛然觉得背后“尾龙穴”一麻,全身劲道顿失,玉臂竟把握不住碧玉剑,戛然一响,那道绿光竟沿着蜈蚣刻直沿削下。 树下的石剑田眉头一皱,三眼妖尼这一招倒不如比没有使来得乾脆安全,原因是她这剖削溜滑下,结果会被蜈蚣分的护腕挡着,而且只要龙野微微抖腕挑剑,便可在玉臂上划出一条长沟,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使出这种招,饶是石剑田心深沉,至此也不知道所以然。 她这剑招一出,使龙野也大感困惹,随而暗怒道:“好呀!你既然故意露出破要绽诱我入彀,我就试试你有什么了不起的阴险煞着?”此念如电雷掠逝,剑换左掌,轻轻技开敌剑,右掌暗连真气。迎胸拆出。 掌出风生,威势如巨浪掀空一般,雷霆万钧,直撞过去。 他二人均不知三眼妖尼中人暗算,穴道受制,龙野掌出他勉强举掌相迎,蓬然巨响,全身躯便如断线的风筝,横飞寻丈,“叭哒”一声摔在地上,只见她面如金纸,唇角鲜汩汩冒出。 龙野想不到极毒派的高手,竟是这等无用,心中大感奇怪,反而怔神愣住。 三眼妖尼挣扎一阵,强自逼住周身穴道,镇厌真气返归内腑,慢慢挣扎起身,眼内射出怨毒凶光,道:“好!记住你敢使用用诡计暗算老粗,总有清算之时。”她认为背后“尾龙穴”是被龙野暗算,是以才有此言。 龙野如坠五里雾中,茫然看着三眼妖尼强立起身,拖着踉跄的中步,歪歪斜斜隐人黝黯的林中。 树上的石剑田心中一凛,忖道:“此子表面上浑金璞玉其实精华内蕴,十分精明,目前智机未熟,无法骗他,最好是追上三眼妖尼,看她将使什么毒策对付龙野及本帮?” 思念间,身形宛如幽灵秀轻轻凌空飞起,不敢稍有响声,以免情动出神的龙野。 龙野怔神一阵,忽然想到此行的目的,要是会石剑田查问母亲的行踪,仰望天色,不禁咬牙跌足,恨声道:“被他骗了……” “被谁骗了?”声音宏离,嗡嗡传来,龙野不禁侧目睨视。 此时朝曦初上,狂风停啸,阳光闪耀下,谷中出现一人青衣素巾,气清神秀,长髯飘拂,手势羽扇,慢步而来,一眼望去就像三国时代的孔明再世。 只见他羽扇轻摇,草地上忽然乌光一闪,跃入掌心,龙野目光奇锐,看出原来是一粒铁砂,大如绿豆浑圆乌光。 龙野空时恍然大悟,敢情三眼妖尼左经被此老所制,因此自己不会轻易取胜。 这一发觉,骇然大惊,已知三眼妖尼,亨誉盛名之久,自非等闲之辈可比,而这老人却能在数十丈之外,仅用一粒铁砂,无声无息地把纪制服,光是这种内力和认穴之准,已够震惊武林,此老武学之高,可想而知。 素巾老人??扇抿髯,道:“与三眼妖尼这等邪怨之人过招,不必心存厚道,最好能三两招间,便把她结束,江湖阴险,机诈百出,你不伤她,她必害你,切宜紧记。” 说道,羽扇轻摇神情潇洒,教人一见之下,便起好感。 龙野抢步不上前,抱拳躬身,道:“前辈指敬,铭感五中,敢问仙居何处?并请赐告名讳。” 素巾老人慈祥微笑道:“丹阳普照,青天朗朗,便是老夫之家。” 若常人听来,必定以为此老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云游者。” 但龙野眼内倏现惊异神色,道:“前辈莫不是丹青岛的……” 素由老人哈哈大笑道:“不错,老夫正是天文土萧苍石。” 龙野如有所悟的道:“怪不得红红一身武功超群拔俗,深来老前辈有这种神奇莫测的武功,她得你老的秘传自然高人一等!” 天文士萧苍石大喜道:“你认识老夫的女儿?” 龙野道:“在断阳古寺略识一面。后来小辈有事在身就和她分别,她大概已回丹青岛了。” 天文士摇头苦笑道:“她要是这么乖,老夫也不会东奔西跑,重入江湖寻她了!” 龙野惊道:“那她到那里去了呢?” 天文士萧苍石摇头叹道:“不知道,以后你要是见着她请向她说老夫在寻她。” 说罢,不胜感怀,迈步走去,龙野忽然心中一动,道:“借问前辈,东海有石剑田其人么?”眼见萧苍石慢慢落首忙再抢问道:“他住在那个岛上?”敢情他想,石剑田今日骗了他,是以他想问出石剑田居住所在,以便直接寻访,不怕石剑田不说出父母的行踪。 天文士萧苍石正色道:“他那个岛上按奇门易数,五行风克之理,布成天罗地网,一人岛上,即如入地狱,四海之内,除老夫能自保之外,恐怕第二人能够风回。是以老夫劝你不要妄想轻入,以免枉送性命。” 龙野急道:“可是晚辈有万分紧要之事,非同小可。” 天文士想了一会道:“他现在率领部属,踏入中原,你只要四处打听,剑鹰帮主龙射英,或许可得他的行踪。” 龙野脸色勃变,颤声问道:“剑鹰帮有几位帮主?” 天文士萧苍石诧道:“一帮之内,岂有二主?” “如此说来,石剑田就是龙射英?” 天文士微笑道:“当然,因他是拜剑鹰帮的老帮主石一堂为义父,所以易姓为石,实则龙射英才是他的真名。” 龙野一听,热血沸腾,激动不已,这突然而来的坏消息令他不知所措,是爱是恨,是悲是喜,心中似有说不出的五味翻腾。 天文士诧异的看着他,道:“若无他事要问,老夫别矣!” “谢谢指示迷津。”他强自镇压凌乱的心情,勉强微笑的回答。 声音未了,眼前划花,即头去天文士的行踪,竟不知他下何方而去。 龙野颓然叹息一声,踉跄往谷外走去,迷迷惘惘,漫无目标的信步的走着。 他一方面希望这消息是真的,因为他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值得骄傣的父亲,同时由此一来的母亲,并不是被人劫去受苦,而是让父迎去,享受人间温暖。 另一方面他祈望这消息是假,只因他不愿父亲是个野心勃勃而成为武林正义人士的公敌。 并且他在断肠古寺时,曾经在天下群雄面前扬言,誓死帮助少年寺残灭剑鹰帮,替天心禅师以及高僧复仇,代天下武林除害,可是现在怎能够呢?” 他行着,行着,前面一条小河阻住去路,潺潺流水,似悲枪,似幽怨,龙野也不禁泫泫欲然泣! 他苍茫四顾,不禁痛苦的长叹一声,黯然想道: “母亲啊!你被是父亲迎去围聚,你为何还要留下血书,叫我去东海救父母呢?或许这是你的苦衷,想激发儿子的寻明师,学绝艺,顶天立地的干出轰轰烈烈的事杰,可是,你可曾想及这是如何令我痛苦和不安啊!” 江水东流,往者如断,人的隼命已正如此,既往者已何必争名逐利,徒增纷扰。 思念及此,豪气顿消,不禁长叹一声,顿生厌恶江湖之感。 忽听小河对岸划丛里,也传出一缕缕幽幽叹息声音,宛如荒野孤魄,迎风饮泣,声音苍凉凄楚无比。 龙野霍然惊觉,锐利如隼的眼光,凝定那野草丛中,伤心人处处皆是…… “呸!谁是伤心人,滚你的蛋,别吵扰姑娘的清静。” 龙野苦知自语道:“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凶,难怪会这么寂寞!” “你敢骂姑娘?” 语音甫落,一道晶离的银光,带着惊心刺耳的锐声,掠过小河,闪电而至。 龙野骤闻异声,那道白光已怒喉际,避让不及,右掌疾如闪电石火,屈指一担,扣住那道白光,敢情是柄寒气湛然,铸工玲珑的小剑,长约六寸,剑柄尖端尚系着一条细细的丝线。 龙野一瞥这柄短剑的情状,猛然醒悟那姑娘是谁?心中一喜,立地行功,右臂潜连内力,往可一抖,喝道:“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姑娘猝不及防,被龙野神力一抖,连人带竿扑飞过来。她身形半空,猛地瞥见是龙野,芳心狂喜,倏然摔开竹竿,如乳燕投林急,泻而下,双手搂住龙野宽壮的肩臂,纵声娇笑,天真之极。 龙野伸臂接候弹射而来的竹竿,左掌轻轻抚着她的柔发道: “红红!你为何独个跑到此处地?你爸爸急着找你,知道吗?” 红红松开手,退开两步,接过钓竿缓缓线,向他吐吐舌着,道:“我知道了,昨夜差点碰着,侥我眼尖,赶快躲起来,要不然,嘻嘻,爷脸孔一般,我就得跟他回家!” 龙野正色道:“红红,你有一个慈祥可爱的爸爸,是多么幸福!你该好好的孝顺他,像成……” 陡然触及凄凉痛苦的身世,不禁心中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红红万料不到龙野,以铁胆雄心驰各江湖的硬汉,竟然出眼泪,正错愕间,忽见远处人影闪幌,心中微一愣。 龙野却握着柔他的荑,诚恳地道:“红红!赶快去找你爸爸,以免他愧大。” 红红暗恨龙野,心想道:“我千辛万苦寻你,你还不知道我这颗心!”一气转身扭开。 满血热此化龙一抹幽怨辛酸泪水如珠,滚滚滴落。 她自断肠古寺和龙野一别之后,万缕柔情,系候她一颗想大龙野的心,她初堂相思滋哎,说不尽寂凄切,她意味到自己深深爱上了他,因此不知不觉中追踪北上,历遍陇右而龙野却如泥牛之海,影踪俱查失。 今日失意的躲在河边犯叹命薄,不期而遇,重睹檩郎无恙,枯寂的芳心顿转复苏。熟知落苍有意,流水无情,龙野竟冷淡至此,焉教她不伤心流泪。 龙野欢道:“你好好踉你爸爸回丹青岛,江湖流浪生活使我感到厌恶,想择一处风景清幽的地方居住下来,你家邻近有什么景色幽美的小岛没有?” 她杏眼圆睁,诧异的道:“好好的为什么要退隐?难道你不想救出东海的父母?” 龙野咬紧牙关,恨声道:“他们非常安全,不必我去救了。”言短意长,不胜感叹! 红红眼中陡现奇光,道:“好找爸爸去!” 蓦觉身上一紧,已被龙野因欢喜搂紧抱得紧紧的,一种令人舒服的压力,使得她心跳加速,粉颊绯红,益增娇媚。 “你这样才是孝女。”龙野欢喜得赞美她。 “但希望你常到我家玩玩!” “你不讨厌?”龙野又故意的逗她。 天色陡然灰黯,闪电耀目,恨声震耳,凄厉呼啸,狂飙四起。 红红仍然空着那件仅掩盖身体的鱼皮衣,裸在外面的玉臂和粉腿,被疾风吹得透生体寒,不禁打了个寒颤。 龙野忙脱下外套,里着她的身子,望望天色,道:“我们赶快找个山洞躲一躲,这场暴风雨。” 红红笑盈盈道:“离这儿十里之外有户一猎,那里我还有许多东西寄存着。” 龙野大喜,两人各展轻功,星驰电闪,狂奔而去。 就在他们走后,野草中钻出一个容姿绝代,容光照人的姑娘,正是血影寒刀的爱徒紫儿。 她昨传黄昏追踪跟出,就没见到龙野和师父,芳心着急四处寻找,碰巧遇到适才这幕亲蜜的搂抱。 她见意中人另有所恋人,醋意顿起,以他素来的性情,必定尽性杀人以愤泻,但不知为何,一见龙野那双凛然生像的眼光,手臂一软,野性顿消。 这时紫儿怔怔望着他们渐渐远离的背影,芳心又急又怒血腥哎道渐渐浓厚,杀机又油然而生。 凄厉长笑一声,身形随着跃起,如行云流水般的绕讨捷经,抢先奔向那猎户而去! 第十二回 血 泪 谭 狂风横扫山野,风啸雷声,回荡不绝,是暴雨将临的前奏。 龙野,红红各自施展轻功,逆风急驰。 红红因愿忌龙野往常脚下功夫差劲,深忽伤及他的自尊心,因此未使出看家本领,登萍渡海的绝顶轻功。 然而龙野近日功力猛增,已达凌空御风之境,只为怕红红追不上而惹起她的小伙子,功力是仅用几成功力,和她并驾而驰。话虽如此,两人之身形,已疾如怒马奔驰,庸手一般轻功可比。 这对初坠情网的青年男女,仅因互存爱护之心,恐伤及对方胜心,未全力施为,因此白白牺牲了几条性命,惹得异日不少麻烦。 当到达红红借居的猎户时,红红顿觉气氛不对,道:“不妙,必有事故发生!”忙提口真气脚寻,一弹,飞前抢人。 龙野也觉得狂风呼啸中,含着极浓重的血腥味道,急忙跟随而入。 这是一座独立居的房屋,只老里面鲜血横流,尸体狼籍一对死去的是老年夫妇,一对青年夫妻,两个初生不久的双胎婴儿。伤口犹流血不止,显然被人杀害不久。 红红见此情状依偎在龙野怀中,不忍卒睹,本来温暖快乐的六口之家,如今祸从天降,残遭灭门,焉不今人悲痛之极! 龙野怒目喷火,沉声道:“你知道他们根谁结过仇?”红红流出同情的泪,道:“不知道,而且自我借居将近十天以来,从来没见过外人来访,同时用他们那种和蔼可亲处处迁就他人的性怪,想来不会和人结仇的。” 龙野愤怒道:“无论如何下这种杀尽灭绝的手段,总是一对,我们查查看,如果我查出凶手是谁,绝不让他遥逍法外。” 红红不再言语,随他绕过屋后,再转到左右两汇,均未查出可疑行迹。 红红突然道:“我想着了。”说着走进屋后,指着尸体道:“你瞧!每个死体伤口都是汇肩斜划至右腰,以这种伤劲看来,似死在“秋水长天”的招数,以前曾听我爸爸提过,普天下仅有东海武林中才有这种招数。 “东海人物?”龙野微吃一惊,道:“莫不是剑鹰帮干的好事?” 红红望他一眼,微微颔首道:“我也是这样想法,不过他们长何如此,杀害这些全无恩怨的人呢?” 她又一皱眉头道:“或许另有原因,才下此毒手,目的是斩草除根,以免风声外泄,引起中原武林群起达伐,众怒难犯。不管事情怎样,找到剑鹰帮使可分晓。” 龙野一想除了如此以外,再无别的方法可查出凶手,逐出颔首,以示同意。 忽她道:“这些尸体怎样处置?” 龙野沉吟一会,道:“人已全死,房屋留着也无用,干脆用火葬来得干净。”说着,略为运行真气,以掌合盘一搓,火星飞溅,屋子登时袅袅冒出白烟,敢情他正使出“蓝天星火掌”。 这几座屋子都是茅草粗竹建成,一着火星,立即蔓延。龙野赶快拖出红红,远离火场。 出了屋门,红红忽然惊叫道:“要糟,我许多东西都没取出来。” 龙野着急道:“什么东西?”红红道:“金珠钻石,衣服,肉子,小鸟,黑貘,兔……”她如数家珍般一连串的念出来。 龙野长吁口气,道:“够了,够了,我只知是剑复拳谱,原来都是些身全之物。”说话间,独自昂步离去,红红樱唇一嘟,无可奈保可地跟随而去。 突然闪电划空,雷声惊呜,哗啦一声,暴雨倾泻而下,草屋的熊熊烈火被雨压抑,逐渐熄灭。 蓦地,茅屋左侧的花本中,窜出一个上身赤膊,一身污垢的小童,约有十岁年纪,他正是这座茅屋主人的大孙子谢弓,只因为着帮助家庭生计,到附近村舍作牧童,每隔一个月回家一次,今日正值回家日子,那知刚到家,适遇龙野放火。 谢弓年纪虽小,城府却深,误认龙野是杀人放火的强盗,深怕自己被他碰着,定遭毒手,是以谨慎小心的躲在之近,连大气也不敢出,故此以龙野红红这种武林高手,也未发觉有他的存在。 谢弓愤怒填鹰,恨然凝视龙野红红的背影,斩咬牙咬齿钉截铁地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雷电风雨交加中,更加使这座半焚茅屋阴森恐怖,谢弓两眼布满血丝,急急入屋,惨不忍睹的尸体映在眼前,这景象能不令人悲痛欲绝。 然而谢弓并不感到恐惧害怕,更不号涛大哭,只是黯黯地淌着两行泪珠,从极度伤心中显出他倔强的性格。 他缓缓低下头,在祖父母亲冰冷的脸上轻轻吻着,伸出宛如成人粗壮的手,抚摸几下两个弟弟的小脸。 最后默默无声地将六具尸体,而他的汗水泪珠,也随着剧烈的动作而滴流下来。 埋葬后,他默默祝祷着:“祖父,祖母,爸爸,妈妈,弟弟,你们的灵魂安息吧!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为你们报仇!” 祝祷后,转身大踏步走出茅屋,风雨交加,天色阴暗,一个踉跄急行的身躯,渐渐隐,在晦暗的风雨中。 翌晨,风雨停息,温阳普照,祁山古道上,一男一女并肩南行,男的神威凛凛,俊朗照人,女的明艳活波,美丽绝伦,的确是天生的一对佳侣,故正所至之,无不人惹得所有行人暗暗喝采,羡慕之极。 不用说,这对年青情侣正是龙野与红红,他们昨夜在附近村舍借宿避雨,红红因在谢家借宿将近十天,由于他们善良和蔼,待红红极为周到,故此红红对他们亲视亲人一样,忽然他们遇到灭门之祸,红红自然极是伤心,执意要找剑鹰帮了结六条无辜人命的惨案,然后再陪着龙野退隐江湖,这时她还不知石剑团与龙野的关系。 龙野虽极不愿意再碰到石剑田,但强红红不过,同时也想顺便探探母亲,以解思慕之情,是以答允红红的要求,可是剑鹰帮的人宛如鬼魅一样,飘忽无常,那里去找呢?红红却说只要见着爸爸,不难得知剑鹰帮诸人的下落。 两人东跑西奔,毫无天文士的影子,白白浪费了半天工夫,龙野剑眉一蹙道:“这样瞎拉不是办法,找到明年也别想找着。” 红红呆了一下道:“哎!对了,要不是你这一说,我几乎忘记,我爷平生嗜酒如命,对我们只要多注意酒店,定有所获。” 谈顾间,二人已踏人祁山下的小镇。 这个镇只有一条笔直的热闹街道。他们来到一家象样的酒店臂也同村缺如。 龙野见着这些肃然有敬意,敢情这些人正是誉满天下的“豪勇左臂剑”。 这一行人众骑术甚佳,虽进人市镇,仍然星驰电奔,跑得既快且稳,眨眼间已到龙野两人身前,那英挺俊秀的小孩,陡然瞧见龙野,便立刻勒缰驻马,他胯下坐骑昂嘶一声,立即煞住去势,他飞跃下马,其余八位如欺响应,纵下马来。 红红呸了一声,道:“要什么威风,哼!” 她的话音虽低,却被他们九人听得一清二楚,龙野眉头一皱,侧身这在她身前,假意低头和她谈话。 独臂小孩只笑了一笑,并不责怪红红,向龙野举手道:“左臂剑郑祥云拜见吟啸侠影龙大侠!” 龙野恐怕红红惹事,是以精神全贯注在她的身上,因此郑祥云向他说话,并未听闻真切而且“吟同时啸侠影龙大侠”这七字太陌生,只知这小孩在跟别人招呼,未加注意。 独臂小孩郑祥云,并不因龙野不加理会而介怀,咳了一声,又提高嗓音,继道:“月前办不知闻万乃俊肝义胆,英名震天下的合影大侠,所以礼貌不周,妄自施展雕虫小技,在龙大侠面前献丑,而望话龙大侠宽怒则个。 龙野只为背向着左臂剑,群豪,郑说的什么又毫示注意,见到红红屡次想启口假口事,大云祥,暗忖:“他们不知何时离去,红红又爱惹祸,闹心急对是坏人倒无所谓,可是人家是有名的侠义人物如方跟他们闹翻实在不值得,还是把红红拉进店为妙。” 想着正要伸手去拉,红红细掌一翻,指尖竟戳点他,部章门穴,龙野哧了一跳,侧身闪开,低声道:“你干吗?”她猛然高声道:“好大的架子,人家谦恭的向你问候几次,你却置之不理。” 珠圆玉润,震惊四周,行人都以为发生什么事情,停足宁视,诧异不已。 龙野目睹其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一个大男人紧紧靠近一个窈窕美丽少女,成何体统,慌忙旋身回首,忽见“豪勇左臂剑”全体九人,炯炯如炬的目光齐注视着自己,龙野不觉一愣,闹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郑祥云登时明白龙野并不是摆架子而是未听清,忙再度拱手道:“在下左臂剑郑祥云,受少林寺现任掌门方丈悟海名师之托,敬请龙大侠除夕那天,少临嵩山少林寺,参加迎接新掌门就职大典。” 龙野抱拳为礼,道:“龙某届时必到,谢谢小侠。” 郑祥云笑道:“今日能重睹丰来,真是三生有幸,龙大侠若无急事在身,请屈驾里面一叙,在下向大侠补赔前次失礼之罪。” 龙野忙道:“岂敢,诸位乃是驰名天下侠义人物,龙某何幸能攀交。” 郑祥云淡淡一笑,一拱手揖躬红红先进人店内。 进得店内,红红杏目环视,却未发现她爸爸在座,暗感失望,忽见靠近窗旁,一个老人独自沾酒畅饮,这老人浓眉巨目,身材庞大,衣服形式不但和卡雄相似,而且颜色鲜艳刺目,在他面前的酒桌上,尚摆着一把略呈弧形的东海奇形剑。 猛然想道:“他这人想也是剑鹰帮人物?” 那老人甚是惊觉,立刻感到有人向他偷视,抬头睁眼,目露凶光,红红赶快移开视线,注向龙野。 倏听老人不屑地哼一声,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噜着,似在咒骂女人。红红柳眉一竖,猛挥掌中钓鱼竿,带起一片破风啸声,俨如撒下一片绿网,往那老人头上罩落。 豪勇左恨剑等九人,突见红红出手,不由大大一愣,龙野更暗暗叫苦,愈怕惹事,出事愈快,千不该万不该是那老人应哼声低咒,才惹发她的小性子。 那老人见他出手非凡,惊异一声,故意不动声色,等到那片光同及顶之际,突然拍指一弹,快如惊雷掣电,“喀” 地微响过处,把那根钓鱼竿的尖端.荡了开去。 红红粉脸泛红,娇嗔一声,玉体飘闪退后,右掌一抖,丝丝声锐起外那柄长仅六寸的短剑脱掌飞出,宛如银蛇飞射,驰风掣电地戳地向对方。这招的用“银缕玉剑”三绝招之中的“弹丸星泻”。天文士萧苍石因优虑红红好吃贪玩,最怕下苦工练习武艺,是以呕心厉血,采取生平累积的剑术精英,综合参悟所得的百丈飞砂之秘决,蜕化而成红红气势的那根“钓丝剑”厉时数年,仅创此绝命三招,练习起来易有大成,施展开来,却有鬼斧神惊,风云变色之势。红红练武十余年,仅得家传“登萍渡海的轻功和这三招“银缕玉剑”。 豪勇左臂剑等人,目睹红红所出招式之威力,俱为之动容,惊欢不已。 龙野星目环视一周,幸而座中客人虽众,却全都内机避得远远的观战。 那老人冷笑一声,毫不紧张,身势依挺端坐,拿准时机,左掌轻按剑鞘,右手闪电般撒剑出鞘,动作迅若闪电,显然百一位浸浮剑术甚久的名家。 只见他轻轻举起长剑,剑尖左右微微弹动,红红那柄玉空自洒出万缕银光,夺目眩神,却丝毫奈何不了人家。 郑祥云陡见那老人家所使的招数,神情霍然大变,风声飒然,身形飞跃而去,喝道: “姑娘请暂且停手,容在下问个明白。” 龙野见郑祥云这般冲动,必有重大事故,连忙纵身飞过桌面,落在红红身旁,手抢着钓鱼竿,低声道:“妹妹!且让郑小侠把话交待清楚再作打算。”红红一嘟嘴,温然不悦。 豪勇左臂剑其余的八个壮汉,齐齐起立,脸容非寂,跟在他们少主人的背后,屏息凛息,十分紧张。 那老人也给这种突然而来的气氛感到窒息,郑祥云沉声道:“老前辈刚才使出那招“流水解冻”是从何处学来的?” 老人心头一凛,暗道:“我自渡海人中原五十余年,从没使过不术,这娃儿怎能一语道出?”心中惊疑,口上答道:“你这句话说得好笑,以老夫素来性格,还会向人偷招来么?” 郑祥云脸色勃变,道:“敢问一丝三光剑是前辈的什么人?”老人应道:“老夫正是……” 郑祥云倏然朗声念道:“豪气凌云,勇冠三军。 其余八个断壮臂汉,一致大声接着念:“挥剑断臂,誓报血仇。” 豪勇左臂剑这种突兀的举动,的确是教人称奇惊诧之至,不但龙野感到莫名其妙,连那老人——一丝三光剑也猜不出他们用意何在。 郑祥云由怀中取出一只仅有手掌那么大的三角旗,颜色形状均和他背上那面旗帜相似,红字白底,只见上面曲曲折折绣着一行大字,却不是中原文字,因此龙野红红看不懂绣的是什么。 一丝三光剑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你是豪勇剑郑南伯的后代?” “不错,那是家祖。”郑祥云昂然道:“郑家后裔游走天下,虽然好管天下不平,但其目的还是在拜访老前辈你们几人,祖父英灵保佑,今日有幸得遇到老前辈,这里不便会谈……” 一丝三剑颈道微笑道:“异乡得遇故人后裔,老夫欣喜非凡,到外面谈谈也好。”说毕,便持剑往外面走去,店小二待要开口,他已取出一银两塞进店小二掌内。 郑祥云转向龙野一礼,道:“今日本欲与龙大侠畅叙一番,不期不宿仇需要解决,后会有其容下次再作欢谈。”随手取出几锭银两放在桌上,道:“小二,那九匹马请暂且看管一下。”然后疾如一缕轻烟,飞身出店,其余八个壮汉紧紧跟随去。 红红倏然作势跃起,龙野一把拉住他,道:“干吗?”她道:“瞧热闹去。” 刚刚说到这里,忽见龙野双目一瞪,炯炯神光,凝注脸上,神威慑人,不禁心头一震道:“不看就不看,何必这样?龙野容色稍雳,沉声道:“豪勇左臂剑和一丝三剑之间必有极严重的芥蒂,你去偷窥人家的性格,乃是违犯武林之中大忌。” 红红最怕他那种发怒的神色,忙转移话题道:“找不着我爸爸怎么办?” 龙野沉吟一阵,道:“你爸宛如神龙见不首不见尾,我们如此乱跑极难碰着,我想到琴声怪影那里问一问,也许能打听出他的行踪。” 红红当然无话可说,一同小镇,便施展脚下工夫,两个轻功,均已达到十几座山头,进人绵延无际的山岭中。 龙野打量一下四周山势,道:“再翻越几座山峰,便可到琴声怪影隐居的青莲山了。 红红院视左方道:“你瞧,那池潭水多怪。”龙野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峰下一池潭水,约有数亩大,潭水呈红色,中午阳光映照下,红光闪闪,宛如血池。 潭中浮出一座小岛,三间草屋并列,这刻隐隐现出这幢人影,因草屋四周竹林环绕,两个目光虽较常人锐利,但也无法—一看清岛上人影。 红红好奇心重,想瞧瞧那潭水怎么是红色的,心中沉不住气,腾身飞出,身形急泄而下。 龙野猛然想起那进血泪潭,正是一丝三光剑隐居的地方,那幛幛人影,可能就是豪勇左臂剑等。待他想出之后,暗叫要糟,但是红红身形已远,喊叫不应,他放心不下,只硬着头皮急迫下去。 然他追上红红时,已到了血泪潭边,龙野不敢出声,唯恐惊动岛上请人,暗向他打眼色作势,示意赶快离开此地。 龙野爱子心切,情急得比手划脚,宛如猿猴嬉戏,厥状滑稽,惹得红红噗哧大笑,高声道:“你怎么啦,犯神精病了?” 龙野跳了一跳,凑近她耳边,忽声轻语道:“赶快离开此地!”语音未完,身畔风声飓然,郑祥云飘飘已落在面前。 龙野暗叫完了,连忙罪道:“在下路经此地,实非有心偷窥,尚祈原宥!” 郑想云忙道:“龙大侠来得正好,在下正因许多事情无法分出,敬请屈驾过潭,指示迷津如何?” 龙野与非道事已至此,无法推辞忙道:“龙某才疏学浅,如何敢知当此重任!” 郑祥云正色道:“龙大侠正气磅薄,光明磊落,断肠古寺之事,侠名已脍炙之口,请不必过谦!” 龙野觎靓不安,道:“郑小侠既然看得起龙某,说不得只好勉强应命了。” 郑祥云大喜,转向红红一摆手道:“红红姑娘请。” 龙野抬头一看,潭崖至小岛的距离,大约有十六七丈,实在无把握过去,不禁犹豫起来。郑祥云笑道:“在下替两位带路,先行一步。”龙野正准备如何飞越这血潭,慌忙颌首道:“请”。 只见他暗中提集真气,双足微一用力,人已凌空而起,轻飘飘的落在五丈左右处的水面上,脚尖轻轻一点,复又腾身而起。 龙野眼力奇强,定睛一看水里,才恍然大悟,敢情血潭中是隔四,五丈,均置有浮板一块,因潭水是鲜红色,浮板也没同一颜色,若不留神察看,但若“爱萍渡水”的轻功术,浮练得炉火纯青,也难飞越过,只因浮板相隔五丈左右,板有仅有尺许大小,不能负荷重量,自己从来就没练过项劲功,等下飞越过,真力稍为不济,必定当声献丑。 郑祥云足尖刚点得二个浮板之时,背后丝丝尖啸之声,破空追至,一条小影有流星急驰,飞他的头顶,却势之快,无与伦比,只见他一点第三个浮板,身轻似燕,直飞向对岸。 郑祥云心中惊怒交集,惊的是不知何人,轻功如此高绝,怒的是那人分明有意给自己难看。但因身形不能停留在浮板上,无暇顾及他人是谁?连忙施展萍登渡水之法,笑盈盈望着他,道:“小弟弟,你的轻功火候稍嫌不够,姊姊空闲时,愿传授于你。” 郑祥云虽仅是十三岁的小孩,却少年老成,一派成人作风!闻言仅淡淡一笑,道:“谢谢,青岛登岸渡海轻功,自是超人一等。” 红红嘟嘴轻向对岸的龙野,道:“喂,我的吟,侠影,轮到你了!”突听背话落,后步履纷日,回头一瞥,只见五位眼装怪异,颜色鲜艳的老人,其中一位是一丝三光剑。随后两位女人,前行的一位长裙曳地,头扎青巾,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右侧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姑娘,美眸流波,艳丽非凡。 这些人正是“风刀琴剑铃”五位东海有名的人物,另两位女人正是三眼妖厄韦兰花与紫儿。 紫儿陡见红红,既酸又辣,抢先欲前,失声道:“骚女人,快滚蛋,谁叫你来的?”骂声中,声飒然,掌影缤纷,直进红红身上六处大穴。 红红心中暴怒,只因对方素不相识,不但一风面使破口大骂,手上招数更是极为毒亟谋自何,无暇还嘴,忙提一口真气,倏然往左边闪开,喝道:“你凭,什么随意骂人?” 紫儿招数落空,凶性更炽,娇躯疾转,玉掌拍出,直向红红“腹经”“气海”三穴点去。 红红杏目圆睁,飘出丈外,钩鱼竿一抖,迎面劈去。 这种以退为攻的战法,突然之极,紫儿要待欺抢攻,那知竿尖颤然猛戳,竟在眨眼之间,分点她胸前大小诸穴,竿尖攻势如风,异声扰人心神,紫儿暗暗吃惊。但却不肯闪避,内劲贯足罗袖,猛然兼备,硬把戳来钩竿架来。 红红突然纵声娇笑,道:“好呀!姑娘出道数月之久,尚未逢到敌手,今日有幸,得遇高人,想来必可玩个痛快!” 笑语中,一招“桃李争春”分攻左右,霎时竿影纵横,啸声大声。 紫儿虽然适才见过红红血泪潭,那种罕见俊的轻功,并未十分在意,这时见他招式出手,奥妙精奇,非同小可,当下罗袖拂处,劲风如幕,直攻敌人中宫。 突然一声暴吼,宛如平地起个旱雷,把潭水都震得波动不已,吼声中,一道黑影由对岸疾射过来,快如离弦急箭,势如惊雷骤发,所过之处,潭水激荡,劲风吹人欲倒。 恶战中的红红与紫儿,吃黑影由中间冲过,顿觉狂风劲扫,割面刺皮,身形一歪,双双急急跃开。 众人一见如此威势,都为之骇然失色,郑祥云抬起一看脱口喝采道;“好个吟啸侠影! 果真人如其名,所传不虚”,敢情那人正是龙野,他正自担忧自己没烧过登华渡水身法,踌躇不敢动身,忽见红红和紫儿莫名其妙的打起来,情急之下,竟然使出那种怪异轻功“强弩神箭”,这时他功力大增,使出来威势更比昔日几倍。 龙野疾冲过她俩之间,丹田一沉劲,刹住冲势,他似乎是想不到自己的功力,已能任意操纵,达身随意动之境。原来昔他使出这种工夫时,决不能猛然刹住飞跃的速度,同时又每劈出一掌时,顶多仅能射出五丈之远,而现在却超出十丈以外,赶过潭水时,只反覆使用二次而已。 龙野正在怔然出神之间,猛见一道黑影凌空飞坠,落在身边,突然一掌猛即印向他的肋下。 龙野来不及打量来人是谁!忙追问只得一吸真气往后移开数步,避开了那人偷袭的一击。 忽闻那人冷哼一声,掌势落空,陡然滑步一欺,指戳掌劈,猛攻过来,劲风如轮,其快如电,绝不容他有缓气的机会。 龙野骤不及防,急促间,无法提聚真气抗拒,忽听郑祥云怒喝一声,身形飞跃而起,疾如飘风,电闪之间,已到那人身侧,呼的一招“一弯星月”疾扫而出,一股潜力直逼过去。 那人无可奈何,只得放弃制敌机会,微微一曲膝盖,避过郑祥凌厉一击。 龙野借这机会,撒退两步,抬头一瞥,那位欲制已性命之人却是血影寒刀,怪不得变掌换招那等神速狠毒。 第十三回 钟鼓齐鸣 血影寒刀怒目逼向郑祥云,喝道:“你存心架这棵子。” 郑祥云宏声道:“龙大侠乃是晚辈请来作证的,你这般对付他,无异向晚辈挑战,晚辈焉能袖手旁观?”血影寒刀被他斥者的为之言塞,郑祥云环顾诸人一眼,又道:“你跟龙大侠之间的过节,谁是谁非,晚辈自然没有资格过问,但现在人是我请来的,谁敢动他分毫,晚辈全力以战。” 话一完,独臂扬空一挥,霎时风声飒然,人影纵横,凌空飞坠八独臂壮汉,气势昂然,雄纠纠地分成两排,肃立在他身侧。 血影寒刀生性狂傲自大,目中无人,那能够受得了一个小孩的威胁,面色一沉,脸罩寒霜,蓄势含怒,缓步直逼过去。 倏然一声朗喝,响彻长空,绕耳不绝,喝声中只见龙野龙行虎步,空地独臂群,昂首走出。 忽见人影一闪,郑祥云阻拦去路,道:“龙大侠请止步。” 龙野摇首苦笑道:“郑小侠你有所不知,目前他们对我有声救命之恩而,今却又要取我性命,此中必有难言这隐,我非前问清楚不可。” 旋风一佛突然打个哈哈,道:“郑家娃儿,人家是顶顶有名的大侠,何须你假星星作态!” 郑祥云勃然怒火填胸,欲要答语,红红却抢先说道:“对呀!小弟弟,你尚年幼,何必过问大人们的事情!” 郑祥云虽率领豪勇左臂剑游侠天下,一派成人作风,但到底还是个孩子,怎能受得了这种冷嘲热刺,当下猛一瞪眼,大声道:“晚辈重申决心,谁再出言涉及龙大侠,不管前事如何,晚辈决定冲他领教向招!”转向龙野道:“龙大侠若有话和他们议论,请改天再说,目前在下有宿仇跟他们解决。” 一丝三光剑轻轻地叹息一声,暗道:“果真虎门之下犬子,就凭他这分豪分,已不让他祖父郑南伯专美。”郑祥云的豪气,使这位横闯东海,一生中罕逢敌手的剑术名家为之心折。 血影寒刀不眼地哼了一声道:“郑祥云你既想独力架起这梁子,今日便成全你的豪气……”话未完,呼的发出一掌播向郑祥云的身上劈去,他内力深厚,随手一击之下,威势就非同小可,看似轻描淡写,刚柔兼而有之。 郑祥云看他出手轻缓,暗哼一下,想道:“你如此瞧不起我,该算是你自讨苦吃。”故意不作声色,暗中远了一口气,贯布全身,容那股逼来劲风将要触胸之际,忽然吐气一响,双掌全劲推出。 血影寒刀脸上浮出一丝阴阴微笑,两股劲力欲接未接时突然厉声长笑,绕身侧进,右手如奔雷发,疾击对方肋下猛觉肋下一寒,大吃一惊,始知中敌诡计,猛可一提气,硬向右边扭转身躯,总算他见机的早,及时侧身避过,未被对当场击着,那八个独臂壮汉,蓦见少主人危殆情形,俱骇然,惊,但因没得主人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动。 郑祥云满面羞红,既怒又惊,独臂挥动,带出飒飒风声疾击而出。 寒刀血影识得他来厉,自然也知道他的家数,当下讥笑道:“凭你这份能耐,也敢当人箭牌。”说话间,身形可不等闲,右手化击为指,一掌拍向他独臂尺肘z图,下面乘虚踢出一脚。 郑祥云匆忙退后,猛可柔身直扑,力聚掌心,贯注指尖,一招“缠丝手”反扣对方脉门,檄拿之势,迅准无比。 龙野看得眉头一皱,只因郑祥云仅存左臂,纵然之招果真扣住敌人脉门,但敌人尚可伸出另一只手,趁他们户大开时,攻他前胸,那时看他怎样封架人家当胸的一击。 血影寒刀冷“嘿”一声,陡然身形一矮,左手因拍敌胸,右掌并指如剑,戳点对方“中极穴”,这招虽是阴毒无伦,却嫌卑鄙下流。 郑祥云倏然撒身侧闪,眨眨眼已欺进敌人左侧死角的方位,轻嘿一响,指奔斜斜拂取对方颈上动脉,这招早已贯足全力于指尖,一旦含怒发出,其势不但迅快绝伦,而且挟带内家无上“金刚指法”,现在他已知道招敢狠毒,早先一着之羞,便闹得危险万分,是以如今已全付精神施出,指尖如风,势如利刃。 龙野暗喝一声采,敢情人家另有微妙煞着,早先那招缠丝手仅仅是虚势,目的在诱敌人彀,以便蓄势发出这把制敌。 血影寒刀算计不到他会这样使诈,这时死角被对方欺进自己顿觉进退无路,就这一转瞬间,郑祥云至猛至阳的“金刚指”已迫近动脉之上,但觉沉重异常,不由得心头大震。 那八个独臂壮汉陡见少主人招数把对方逼,齐齐大声喝采,采声轰动中,郑祥云指尖已堪堪接触对方颈上。 旋风一介绍看得骇出一身冷汗,紫儿更是娇躯寒颤,双方欲扑救过去,忽见一丝三光剑脸色一沉,剑横自挡住他俩,目光宛如寒电湛湛,逼视他俩停止。 旋风一佛素知他一向英雄气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好望望紫儿苦笑一下。 血影寒刀究竟是身经百战之人,在这等危机瞬息之间,镇静如常,施展最快身法,往左侧绕走三步,复又后退二步,掌心倏然平推而出,在这电光星火间,竟然使出他最称心得的“粘磁气功”。 只听他掌心蓦地发出“嘶嘶”异,宛似金玉擦磨之声,便闻者为之神摇魄荡,目弦心骇,郑祥云一愣,斜拂的指尖由此一挫,心神颇被扰乱。 他骇然一震,对方粘劲要是稍触睡身躯,自己纵是力量如山,也无从发出,立地撤回指尖,猛喝一声,乘对方粘劲未全发之时,呼呼呼的连三之掌,力量沉雄无比。 血影寒刀忖道:“你年纪十三岁,纵然天生奇秉,但到底有多大火候?”心念一动,立时真力全部运集右掌,迎着来势相继劈出三掌。 六掌强劲一接,激荡气流,涡旋如风,吹起一片尘土,上粗下细,倏如菌状,十分美观。 三掌过后,血影寒刀身形稳如泰出,动也不动,正祥云却震退三步,显然内力已逊人一筹。 说时迟,那时快,血影寒刀阴沉地笑一下,再连环劈出六掌,劲道比前更沉猛“一气呵成,六掌的力理严如一道洪水,狂冲猛激。 郑祥云这时正是齐逢对手的局势,不能闪避示怯,奋力硬挡,便身形祁架不住往后直退。 血影寒刀怪笑一声,道:“再接三掌”跨步欺进,劲风如飙,又接连劈出三掌。 那八个独臂壮汉,全都惊叫出声,但因少主人往格素来不许他们未得命令之前,妄自出手,即使牺牲,在所不惜,违者按定规严处,就得自栽谢罪。 红红不忍卒见,秀国紧闭,龙野轻吼一声,正要跃身入场,独臂大汉之一闻雄,倏然伸掌揪住的衣角,沉声道:“您不能损害我们郑家的英名。 龙野听的证了一怔,茫然瞧着他们悲戚的面孔。 那边郑祥云忽然昂然一笑,喝道:“着”并指如战,电射而出,竟是一式忙里偷闲“食指直戳敌人中盘巨厥穴”,这招原是由“金刚指”脱化而来,直有一柱挚天之妙,血影寒刀虽掌风如山,压得他衣贴体,却被他指尖一触,分成两股,由他两侧吹过。 血影寒刀虽然武功精妙,但这时也发觉对方这一指,无论在巧劲上抑是火候上,都无懈可击,猛吸一口真气,身形蓦然飘起,过飞寻丈。 脚尖一贴地,又复要游身而上,蓦见银虹如电疾射而来,血影寒刀但觉银虹矢矫,剑气漫天,挡无可挡,闪无可闪,只得又退回原地,目光到处,只见一丝光剑屹立身前,缓缓归剑入鞘。 血影寒怒道:“你意若为何?难道我们又要比划么?” 一丝三光剑怒道:“住嘴,谁跟你比划?你再梦想逃避栽决,我立即和你割袍断义。” 一语道破,郑祥云俊脸微变,敢情血影寒刀惧怕自己向他查问昔年那幕事情,是发籍故要除掉自己,免得暴露他昔年阴谋,手段可说毒辣之极,要浊一丝三光剑这么一提,自己还糊里糊涂跟他酣斗不息。 当下大声道:“见影寒刀,你如真想赐教晚学,改期领受,现在我想应该解决往事。” 此语一出,血影寒刀再不能装傻,狠狠瞪了一丝三光剑一眼,恨他暴露了自己的计划,旋风一佛以老大身份道:“我赞成郑家娃儿的意见,老二你虽想表绝艺,给大家开开眼界,但此时此刻,在场之人,没有那份兴致欣赏。”话毕,独自往回走去,众人知立即要解决往事,俱默默无语,随他背后鱼贯地走去。 绕过一片森林,忽见一座房屋,甚是华丽宏观,大门当前乃是一排白玉砌成的石阶,晶莹闪光,照透人影,两旁各有一排石塑偶像,当中一大露天广场,这时桌椅整整齐齐,四方排列。 旋风一佛为先率领琴刀剑破和紫儿等六人,移步过去,坐在东过。 郑祥云脸色凝重,肃步走至西面,各他们相隔寻丈处坐下,那八个独臂壮汉,布列成一龙阵法,围坐在他身后。 三眼妖尼韦兰花精神颓地自坐南方,只因她昨晨被龙野使用神奇内功心法,弹震兵腑,伤势极重,至今依然还未全愈。 红红目睹东西三个方位全都有人,便贸然朝南边走去,龙野赶紧扯她,低声道:“凤刀琴剑铃列坐东方,可能表示是东海人,豪勇左臂剑立中西方,或许代表是我们中国大帮之人,好那三眼妖尼独坐南方,必定表示南海,只因极毒派开出祖师韦无良是南海土民,至于东方必另有其人,我们不可随便乱坐,怡笑大方。” 语音方毕,只见郑祥云倏然立起,环顾四周,宏道声:“豪勇剑后裔敬请吟啸侠云龙大侠以及红姑娘,证人,诸位有否高见?” 忽闻有人大喝道:“慢着”喝声自远而近,一条人影凌空飞坠而至,其快无比,晃眼已到北边坐位,此人来势神速无比,直到落坐之时,才看得出这人是短瘦身材,面色蜡黄,须眉毕白,显然年逾古稀。 此人现身之后,全场中人,老凝目注视,旋风一佛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你临阵脱逃,敢来此!” 那人淡淡一笑道:“老朽昔年人率领三百十名血滴子,东征被伐,身经百战,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郑祥云睥睨道:“敢情这位就是清天一鹤宗大人?” 龙野闻言不禁心头一跳,他曾经在客店听人提此老,乃是五十年前最轰动武林人物,不但身怀奇学逢敌手,而与势位显赫,身居清延卫士统领,后来不积压为了何事,突然隐息江湖,人都以来被复明义士所杀,殊知今日竟然在此出现清天一鹤宗操田,不理会郑祥云的讥讽,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盯在龙野身上,冷冷问道:“你就是目前名扬江湖的吟啸侠影龙野?” 龙野怔了一怔,他儿时得来这个美号?郑样云抢先道:“不错,他正是正下第一宗派。 天缕门第四代掌门人!” 清天一鹤惊疑地“哦”了一声,道:“天缕派,洛一谷不也是这一派的?” 郑祥云继道:“正是,不过洛前辈仅是记名弟子,而龙大侠却是衣钵传人。” “哦!这样确有资格莫问我们之间的事情,的确是人物是字号!” 清天一鹤满口赞成,龙野感觉全身飘飘然,浑然忘我,师门虽然三百余年未走动江湖,却威誉狂在,连清天一鹤这等高傲人物,乍闻“天缕”两字,也不禁刮目相看。 郑祥云又掉首朝韦兰花道:“你呢?” 诸人眼光俱转到三眼妖尼的身上,只因天缕派与极毒派是宿仇,她定有一番反对的抗议。 三眼妖尼冷笑一声,缓缓站起,刚待出言,蓦觉一缕冷风由背后袭来,颈上“哑门穴” 一麻,不由自主猛一点头。 众人见她猛然点头答应,不禁大大一愣,只有红红站在她的身旁,暗里发笑,徐徐的收回钩竿,若无其实地东瞧西望。 郑祥云目光移向东席,道:“你们呢?没有异议吧!” 一丝三光剑朗声笑道:“不胜欢迎!” 血影寒刀因龙野有负紫儿,本欲反对,但给一丝三光剑抢了先着,自己可不敢意他烈性,只得罢了。 郑祥云喜出望外,道:“诸位既无异议,请龙大侠、红红姑娘上坐。”话说着,指向中间坐位。 龙野精神登时紧张起来,他自出道以来,就未见这样严肃的场面,而且不知要如何作证,耽心闹出笑话。 他内心虽紧张万分,分表仍稳重如常,昂首挺胸,龙行虎步地走过去,缓缓坐定。 紫儿微抬盈盈秋波望着龙野,登时流露出无限幽怨,嫉恨交织,轻声哀叹。 郑祥云待龙野红红就坐之后,宏声道:“证人虽有推我举,他我决不顾他俩裁判有所偏私,或许这句许太伤龙大侠与红姑娘的尊严,但我不得不先表白一下。” 龙野肃然起坐,剑眉斜轩,星目环顾,朗声道:“龙某与红姑娘才疏浅学,本无能负此重任,但诸位盛意,就恭敬不如从命。龙某决秉公作证,如有不当,尚祈原寡。” 一丝光三剑道:“时刻不早,就此开始。” 语罢,鼓掌三声,屋内鱼贯出四位仆人,各各精神饱满,脚下健稳,显然都是练家子。 为首一个手抱着一面重逾百斤古钟,约有三四尺高,大可中围。 第二人气抱的是一面巨大无比的大鼓。 第三人双手高举过顶,托着一面六尺方圆,厚约寸余的铜罗。 第四个平端着一具古色盎然的铁琴。 仆人把钟、鼓、罗分别置于四周木架中,那面铁琴放在琴声怪影面前。 郑祥云侧身离坐一直向古钟前走去,边走边朗朗讲述: “在五十年前,东海武林中正值春秋鼎盛时代,无一日不发生仇杀急霹事件,酿成空前绝后的浩大劫祸。主要原因是总盟主巨无霹年老寿终,群龙无首,于是经商讨结果,东海二百四十岛的武林人物,尽数聚合在琉璃岛上比武较技,领袖东海武林。” 话落此间,郑祥云倏然转身,斜指傲然走向巨鼓的清天一鹤,又道: “这低清宫血滴子统领大人也去参加这次武林大会,妄想争得盟主,得用东海武林人物到中原镇压清复明志士,先祖父郑南怕得此消息,暗想若直被他取得东海盟主的大权,对于反清利用明运动,大是不利,是以他老人家也去参加,想靠一身武功,挫败宗操田,叫他息绝此念。” 郑祥云顿了一顿,换一口气,再道: “逐鹿结果,风刀琴剑铃与先祖父及宗操田等七位荣获群雄这冠,因总盟主只有一个,七人于是再作决斗,但技艺却各有擅长,始终难分轩轾。正值难分难解之际,又杀出一位身材婀娜,秀美绝伦的姑娘,武功之高,竟与七人并驾齐驱,是以变成八人问鼎盟主之位,问题列趋复杂。” 红红禁不住插问道:“这姑娘谁?” “琉璃岛韦前辈之爱女兰花公主——三眼妖尼。”郑祥云将“三眼妖尼”四个字音咬得特别重,并含有讥笑之意。 三眼妖尼气得粉脸泛白,脸上倏现凶杀之色,暗骂郑祥云恁地可恶,兰花公主就是兰花公,为何加上“三眼妖尼”?实在可杀。 原来他虽然体丽婀娜,谢惊为天人,却美事不足,天性秃顶,一片不毛,似尼姑一般,是以有“妖尼”这称,但爱美是人之常情,为此她经年以青巾包头,掩护缺点,也最忌人爱当面这般称呼,她在东海时,光是为着此事,不知杀过几多人。 龙野一听,三眼妖尼为东海第一流高手,幸而昨晨天文士萧苍石暗中帮助,否则凭三眼妖尼真实本能,自己恐非其敌手。 郑祥云乾咳一声,继道: “事经韦前辈献计,及在场群雄之公议,认为剑掌对阵不但难判胜负,而且有伤福气。 于是更换为内力技,抽竿结果,先祖父抽得古钟,二眼妖尼是铜锣,宗操田是巨鼓,至于风琴剑铃音因是结盟异笥兄弟,不愿自相残杀,今琴声怪影代表用琴音以争短长,谁人赤手空拳将乐器弄出最大声音,能把在场观众慑服最多,谁人便是东海盟主,但每人仅能击三次为限。 龙野和红红闻之下,感到这简直是奇闻,不禁听得入神。这种争斗内功较技的法子,的确是古今少有,别开生面。 郑祥云眼神忽变暗淡,咬牙恨声,道:“这种隆重盛会的决赛当中,不幸有人暗中偷使卑鄙手段,以臻先祖惨死当地,还有……” 手指颤抖指向琴声怪影,珠泪夺眶而出,声音哽咽凄然,续道: “这位前辈本来是容貌俊逸,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可惜由于那时,而……” 琴声怪影那张比骷髅更可怖的脸孔,一阵抽搐,大声嚷道: “娃娃住口,老朽不愿再听往事!” 郑样报以报歉眼光复道:“ “那场盛会无疾而终,局势混乱,适韦前辈之子,也退是三眼妖尼之兄韦恨天游四洋回岛,出面请和,暂请他灌报东海盟主位人,以后这天八人的后裔或本身,可自行决斗,谁是全胜者,他便将职位还给谁。” 血影寒刀抢声笑道:“往事已明,何必多言。” 龙野朗声道:“时刻不早,谁先表演?” 三眼妖尼霍然起立,道:“本公主因旧疾复发,内力不济,何能跟你们争雄?” 龙野暗里偷笑,但他是忠厚庄重之人,不愿当面给人难看。 红红却迫安嗔道:“本姑娘以证人权力发言,三眼妖尼不能以少数一人违件多数,你如疾复发,不愿当众献丑,可自动退让,天人强迫你非决门争雄不可。” 清天一鹤宗操四大声道:“遵守场规,服从证人。” 三眼妖尼如同哑子吃黄莲,只气得银牙咬挫,吱吱唔唔不知如何作答。 清天一鹤不容她分辨,默运功力。劲贯双臂,大喝道:“老朽占先!” 急拳摆鼓,连珠追击,“冬,冬,冬”三响,声声逐渐高亢,音节急骤回环不散,如巨雷不绝。 他当年初赛中,自知其功力,非琴声怪影及郑南伯这对手,即是三眼妖尼他也尚逊半筹,是以他极力赞成拖缓决斗日期,可藉此其期间,埋头苦练,这时全力击鼓,远胜当年不知凡几。 但闻鼓声如春雷暴发,万鼓齐鸣,震的山摇地动,杀气沸腾,四周林木,声势之威猛,无与伦比。在场虽俱是当世各家,却也禁不住心旌摇晃,随着鼓声荡动。 红红功力最浅,倏然退后寻丈,跌坐地上立刻闭目运起内功以相抗拒。 三眼妖尼内伤惨重,无法行功运气,登时有如无骨架的低人,震得扑倒地上,动也不动。 三声终了,清天一鹤脸色大变,傲然四顾,道:“献丑,献丑……”飞中得竟之极,自付地代,盘古帝开天地,声势想也渤如此!” 郑祥去长吸几口气,定定心神,道:“晚辈击钟。” 凝运神功,默扣食指,动作如电,举手向古钟迅然一戳,只听钟悠场,嗡嗡不绝,清脆悦耳,极是动声,诸人顿感神怡心爽,杂念涤除,刚才的心旌摇幌,化之无形。 郑祥云宏声又遭:“钟声再呜!” 说罢,劲注掌心,劲风呼呼,排山倒海劈向古钟之上。掌势劲道吐出,尚未击中古钟,忽然一吸丹田之气,氢劈出掌力倏然又收回来,运用瞧字决,把个重达数百重的吊钟,隔空吸向自己,忽地一松劲,身形急如旋风绕飞半周,适古钟荡回之时。舌定春雷,嘿然大喝,指如风,使出“一柱擎天”的铁刚指,猛地一戳。 这下藉古钟荡回的沉猛之劲,再配合旋身半匠真力运足,十二成的金刚一指,两股逆力相碰,其势何止万钧! 但闻钟长呜九天,声澈宇宙,回绕十二重天,万物惊震,百鸟群聚高空,鼓翼旋翔,一鸟起鸣,百鸟和合,霎时闻响起一片吱吱喳喳怪叫之声,配和钟声逐逐,引垆皮落,响绕群山,听来惊心落魄,脑子也似被丝丝裂碎。 诸人刚才神恰心爽,浑然忘我,正是心神最疏于戒备之时,钟声立趁虚而入,全都顿觉心烦神乱,万千幻景,纷至沓来,涌上心头……。 郑祥云目睹其景,知时机已熟,抢臂如风,忙拔动古钟,宛如打秋千般急转摆荡。宏声道:“古钟三呜!” 巨鼓三响,古钟二鸣,山河俱为这震动,虫鱼鸟兽,震死乾,不知凡几。 祁山下因小镇,镇民们都跪同街道这外,齐齐用奇怪惊骇的眼光,侧耳谛听,议论纷纷: “地震!” “暴雷!” “山神愤怒!” “九天神钟长呜……” 山岭起伏,绵互无际,一条人影疾如长空掠电,飞驰奔腾,刹那间已到血泪潭。 此际山腰中倏又跃出一个面目凶悍,服装奇异之人,正是剑鹰帮势法堂主卡雄,低声喊道: “帮主,请止步!” 那条人影戛然而止,凌空坠落,只见他剑收垦目,背负四尺长剑,来人正是石剑田。只见他问道: “你来了多久?” “约有一个时辰之久,现在血泪潭高手云集,不便打草惊蛇,最好是一稍俟网打尽,永绝后患。” 石剑田忽然双目凝视着卡雄道:“那些人除了少数几个江湖经,其余均极陈年姜桂,老而弥辣,想一网打尽,非是易事。” 卡雄狰狞地笑一下,道:“在下妙计在握。” 石剑田喜出望外,道:“妙计安在?” 卡雄伏身向前,而语道:“如此……这般……验不丰。” 石剑田大笑道:“不错……不错……百失一失!” 这时血泪潭上古钟两鸣之后工摆西荡,带动劲风萧萧,越来越强,激荡回旋,四野啸生。 郑祥云大喝一声,身形拔起半空,陡然掉头电泻而下,左臂抢拳雨,势如雷霆万钧,全力一击。 钟声既响,风云变色,低觉宛转,有如高僧圆寂,群魂低诵佛号,如婪如幻,声音无限凄切。 诸人虽俱一身上乘武功,也不觉都打了一个寒颤,僧神飞越,情怀悲枪。盘旋飞舞不去的群鸟,陡然一振双翼,自动分列四分,为首一鸟如殒星坠地般以头撞钟,头破身亡,掉落地上群鸟接二连三,前仆后继,那消片刻,鸟屁堆积如山,古钟染成红色,钟声终了,天色再度晴朗,阳光丽和,残余禽鸟始如释重负,怪叫一声,鼓翼离去。 清天一鹤拭拭湿润眼眶,茫然瞧着那堆死鸟,徐徐绕行,如丧考姚,泪寸滂沦,籁籁洒落,滴在鸟厄背上,发出极细微的嘶嘶声。 红红泪水如珠,满腮俱是,朝向龙野道: “钟声低沉,我禁不住想起天心禅师归寂前的那一幕。” 龙野叹道:“一代高僧下左如波,实令人不胜惋!”倏然神光如电,注视清天一鹤奇特的动作,心头登感不妙。 郑祥云低沉的道:“晚辈献丑了!”拖着沉重的脚步归座。 龙野赞道: “郑小快内力深厚,不难独占鏊头。” 郑祥云秀脸绊红,讷道: “雕虫小技,那能登大雅之堂,在下功力肤浅,实难及得上琴声怪影前辈,东海盟主非他莫属。” 龙野暗自称是,琴声怪影的琴声,自身已曾亲受,称得上妙甲天下,郑祥云的钟声虽是一绝,但相形之下,如同天渊之别。 琴声怪影以独门解穴遵元的内力,伸掌替工眼妖尼从血归元,她才由晕迷中渐渐苏醒,琴声怪影道: “轮到你了!” 三眼妖尼羞怒道:“本公主重疾在身,何能与人争雄?” 琴声怪影微微颌首,徐徐归座,双手抚琴,沉声道: “老夫代表东海五奇“风刀琴剑铃”,较抚琴技……” 蓦然间,忽觉身后一丝冷风袭至,他霍然一惊,一片枫叶稳稳飘落掉上。 放眼一看,诸人并未发觉,眼光疾速一掠枫叶,犹豫一下,突然大声道:“请诸位稍待,老夫暂时失陪。” 琴声怪影故作从容,转身向那座华丽厅堂走去。 绕过小门,一看四周无人,身形蓦然一跃,有若神龙腾空而起,飞也似的向林内泻去,沉声喝道: “何方朋友,欲找老夫?” 话声甫毕,树叶轻响,一抹淡烟,稍门即至,白幡飘飘为这片寂静阴沉的森林中,平添一种鬼影幢的感觉。 琴声怪影讶道:“又是你?” 白幡缓缓拂开,露出清癯的面孔,又是白衫老者幽幽向至,他沙哑地道: “对不起!有点小相商,阁下谅必俯允?” “是要叫老夫让给郑祥云?” 白衫老者问目一望,只见琴声怪影面寒如霜,白髯飘拂心中不由一震,微微叹道: “想阁下已是年逾古稀,争这种虚名有何用外?而且祥云之娃儿正如旭日初升,前途无限,让他领袖东海武林人物,谁日不宜?” 琴声怪影理也不理,猛然吸一口气,缓缓又吐出来,借以松懈心中无皆激动。 白衫老者压低嗓音道:“别误会,当年毁你脸叱的人不是郑南伯,而是……” 那琴声怪影闻言脸色一变,正要发问,但又强自抑住,牙齿磨得格格作响道: “老夫不是愿重提往事。” 白衫老者冷冷地道:“何必意气用事!” 琴声怪影话毕,转身走前两步,一手抓住村子横枝,只见木屑由掌中漏出,树枝渐握渐小,他一用力,折技在手,如箭射出,深急入万余丈外大树中,然后两后乱抓头发,口中喃喃地道: “别惹老夫发火,别惹老夫发火。”这位菩萨心肠的老人,平生第二次发怒,第一次是当他俊脸被人摧毁时。 白衫老人两眼神光从雾胧眼眶中射出,一语不发,双目凝视琴声怪影,倏然发出一掌,遥赂身侧一株古树劈去。 劲风过处,但闻拍的一声,一株臂粗的树枝应声而折,白衫老者虚空一招,那根树枝竟然投向手中。 白衫老者微一抖腕,树枝疾快地递出,带着锐啸风声,轰然一响,直可裂石穿金。 琴声怪影猛然一怔,连忙飘身撤退,面色严肃,心情沉重。 白衫老者低觉一喝,宛如潜雷隐发,声音虽不大,地面却微微震动,但见他提神聚气,身形有若云中神龙。盘空一旋,一阵劲风由脚底港生,立地将地面数寸厚的拓叶荡得四散飞扬。 白衫老者身形坠地,一个飞龙潜降,登移时宫易位,含劲敛气,树枝稳如泰山,平平缓刺而山,风雷隐作,树影如幕。 倏然,寻丈之外,五棵并排合围的树子上,平空横裂一道如被利刃划过的痕迹。 琴声怪影双目中射出奇异的光采,惊叫出声: “五雷震岳断江裂岳八奇剑!你是北神龙天翔?” 寒风肆虐,冷冽逼人,树枝无力地摇荡着,枯叶飘零,四野草衰,夕阳西下,血潭映红,暮色已迎人而来。 较技场上仍静悄悄的,琴声怪影一去未返。 惟有清天一鹤进而注视那堆死鸟,地面扫视众人,一股得意的冷笑,阴阴的挂在嘴角。 倏然龙野迈步而出,纵声大笑,声澈四静.回声交织,听来令人毛骨惊然,笑止声落,道: “云南毒兵帮神奇绝技,最然与众不同,龙某恭请教益!”说着竖眉昂步,直逼过又。 清天一鹤闻言脸色大变,狠狠地回顾一眼,只见不和讶异的眼光集中在他身上。 又闻龙野哈哈一声宏笑,道:“ “毒兵帮两种秘传毒功,龙某要断肠古寺时仅领教分血功,正感遗憾,庞幸今日又大饱眼福,很见“悲泪断魂”。 一丝三光剑,惊天铃及血影寒刀与紫儿等眼内俱倏现惊异神光,这“泪断魂”这个名称,在他们听来极是陌生。 三眼妖尼乃是毒物大行家,眼光掠过那堆乌尸,脸上登时显出一种恐怖的神情。 清天一鹤强抑惊色,身法闪电似晃向那堆鸟尸,飞脚便要踢散开。 倏闻风声飒然,定神一看,不禁目瞪口张,只见龙野捷如鬼魅地一闪,反落在他的前面,急速快旋身,清癯的脸上顿现惊容,大喝一声,出手有若闪电,叟的一声右手疾出,扣向龙野左手脉门。 左掌倏现蓝色,飘然一声,一拳打向龙野面门。 龙野陡然大吼一声,左手铁掌一扫,三指如电,“啪”的一声,反搭上清天一鹤的脉门,右掌暗运真气,举掌似电但觉掌出风生,威势如巨浪掀空一般,直撞过去。 清天一鹤目睹对方劈击的来势奇猛,不禁心头一震,心念转动,闪身缩拳,呼的一股劲风由头顶越过。 蓦然右臂运力往下一沉,忽而一摔,挣开龙野的擒拿手右掌随身拍出,“沙沙”怪响乱作,竟然使空气回荡,发出一股古怪的回旋力道。 龙野龙料不到清天一鹤功夫如何神厅奇,心神一疏,身子陡然间已被到那一股回力拉近数雨。 清天一鹤身如流水行云,轻流沿上,右掌上招“小十面阵”迎胸劈,啸风盈耳,势力万钧。 龙野在第一掌时已自在感惊骇,更是凶猛,那敢待慢,力贯丹田,双腿坠地,重逾万钧,连小岛似乎也起了阵阵震动。 清天一鹤目睹对方从容定身凝神,挡过掌风,心中一凛,这是他出道数十年来,首次被人破解这种掌力的。 龙野呼的真气运转一周天,有若天马行空般急急一个转弯,一招“八方风云”迎照敌方两肋击去,劲风威力陡然增加,如巨斧开山一般,锐厉之极。 清天一鹤眼一来势奇猛,生平仅见,不觉大生骇惧,慌忙一提真气,横向左侧一跃,让开五尺,呼的一腿踢向那堆鸟尸。 龙野心头一震,暗道:“只要被他踢散那鸟尸,在场众人断无一人能够生存。” 忙呼的一掌劈去,右脚尖高招顺势踢点,对方足部“涌泉穴”。掌攻快,抬脚点穴,几乎在一刹间完成。 清天一鹤见状面色一沉,阴笑道: “好!好!算你有种……” 话未说完,心一横,猛吸一口真气,沛布全身,身躯一侧,以肩迎敌:“砰砰”巨响,龙野掌劲结结实实三地打在对方肩上。清天一鹤张口吐出几口鲜血,右足仍自不变踢向鸟尸。 龙野面色骤变,猛可大吼一声,宛如狮子怒吼,山岳为之大震,清天一鹤心神征,踢出速度为之一顿。 喝声震响中,龙野有如出神猛虎,扑击而上,以掌合盘一搓,星火四溅,一股灵熟无比的气流,飞涌而出,万毒克星“蓝天星火掌”竟然发出。 这一掌蓄势而发,以正在情急一下,掌力这强,乃他自使用“蓝天星火掌”以来,最为惊人的一次,炽热气流直把四周烤得烈焰述目,奇热逼人。 众人俱为之惊诧出声,纷纷撤退,炽热气流已是他们呛咳难煞。 清天一鹤如碰煞星,连看也不敢稍看,身形疾逾惊电,跃飞纵开,忙乱问劈开十掌,遥代挡住那股炽热气流。 惊天铃乃性情偏激,心细如发之人,目睹清天一鹤三番两次想踢散那堆鸟尸,定存有极大用意,双目如电留神瞧去,目光凝聚之下,神情随之一变。 只见是早先被郑祥云的钟声震落的那堆鸟尸,脑浆鲜血溢出之,现出变成锡绿色,宛如烂肉腐尸,尚冒出阵阵似有形而无形的碧烟,只因掌风劲烈,碧烟刚由鸟尸冒出便被劲风吹散,化诸无形,是以若非内功精纯之人,加以细心观察,的确难以看出。 那边龙野攻势如风,双掌往外一错,复又往内绕回,一出“怒海藏龙”点对方额上太阳穴。 天缕派中得是用毒物行家,龙野未虽尽得所传,但异于俗流,当清天一鹤做悲伤,流泪滴在鸟尸上时,他已感到怀疑,加以注视,见清天一鹤脸上阴睛不定,不时注意那堆鸟尸,他便加怀疑,详细观察之下,便认出是云南毒兵帮的毒功“慈泪断魂”。 这种功夫乃是把毒液平时凝集于眼睛之下的“目泉穴”,使用时只要揉揉目泉穴毒液便顺着眼泪流出,滴在尸体上,毒质逐渐传染,那消片刻,尸体体成毒气,嗅者立地五脏腐烂,无药无治。沾着这种毒浆理不必讲。 龙野一招攻出,倏而变成,掌势下沉,由横戳,变成斜劈,众为“怒拳开碑”五式第三招“龙虎会师”,猛向清天一鹤颈项劈落,右腿迅如疾电般横里直踢过去。 清天一鹤避开腿天星火掌,拭去额上冷汗,暗叫好险。他乃是当今毒兵帮掌门人面秀士之师叔,今日参加此会,蓄有二阴谋,一方面如能争得东海盟主最好,可惜东海武林人物的力量,在江南发展血滴子组织,拥护大清皇帝,消除复明义址。 反这如果东海盟主已属他人,便预谋除掉当声诸人,那时普天之下能免胜他者,屈指可数,事若顺利,赁毒兵帮实力,不难在武林中,一枝独秀。 此刻又见龙野招数攻到,威势甚强,心中既怒又惊,一番苦心,全被这小子摧毁无遗。 勉强凌空跃起数尺,两股强劲掠足而过,刮得灰沙飞扬心寒胆裂。 呼的一声,掌力宛如狂风奔涛,直到雷霆迸发之势,龙野最得意的“强弩神箭”,在这刹那间,照对方眼部猛捣过。 清天一鹤虽身负重伤,但到底是昔年清宫血滴子之总领大人,自非等闲之可比,淬然双臂用力,向上一挺,一荡之下,身形竟然凌空升起三尺,终于使用出血滴子的夜行术“江雁孤飞”。 他张变虽快,但仍然晚了一步,吃龙野劲包的掌风荡起的排空劲气,撞在足部棵骨外,登时真气一泄,摔落地上。 龙野这一掌威势,不但是清天一鹤大感意外,就是内力已高到九玄归真的一丝三光,惊天铃,血影寒刀等三人骇然动。 红红目睹意中人功力竟比断肠古寺时大有进步,芳心既惊异又甜蜜,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蓦然,枝叶一阵哗然巨响,一块磨大盘的巨石,挟着悠悠风声,直撞向那堆鸟尸,那怕没千重。 如果那块巨石真是碰着那堆鸟翼,则其剧毒浓涸便将眼火山暴发,喷涌而出,在场诸人虽俱是武林高手,也难瞬如间身出泪潭,游过碧烟毒浆。 龙野急忙大吼一声,在这急迫之间,他自恃“乾坤二线功”擅克万毒,不惧“慈泪断魂”的毒气,闪电地跃上鸟尸里,猛然足下一阵软软毫不着力的感觉,敢情那一堆鸟尸已翻悉数腐烂变成毒浆。 龙野骇然,勉力汇聚真气,提气贯力,身轻如燕,双脚丝毫没有隐下去,说时迟,那时快,那快磨大巨石崩般撞击而来,龙野臂下一叫劲,又脚如“蝴蝶双手”稳稳托住巨石。 清天一鹤暗想:“阴谋已暴露,此时不走,要待何时? 意念身动,脚下如风,滴滴滴地从座位间闪身而过。 郑祥云陡然呼道: “别跑!”横身挡陈,陡然掌势劈出。掌风拂得清天一鹤衣袂飒飒作响。 清天一鹤眉锁杀机,怒喝道: “娃娃,寻死!”右掌呼的一招“马超夜战”,硬逼住郑祥云攻来之势,人却捷如飞鸟般飞纵而过。 忽见剑光如幕,当头罩落,清天一鹤急忙缩臂闪身,银虹划空,一丝三光剑怒目,厉声道: “宗操田你未免太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了!” 清天一鹤情知此乃自己生死关头,全力注视正方。 倏的勾魂摄魄的铃声一响,惊天铃大摇大摆地过来,忽又一阵旋风卷起,旋风一佛凌空坠落。 清天一鹤默运毒功,舌尖托在牙关之间,蓄势要喷出“分血功”,杀出血路。 血影寒刀突然心中一动,暗想此时若不先走,等下郑祥云宣布当年毁容琴声怪影是谁时要,逃已是不及,心念一转,伸手轻抓紫儿脉门,故竟大声道: “走,看是谁抛的巨石?” 说着,急疾跃入荒林,紫儿脉门被扣,劲道顿失,她虽极不原离开龙野,却无从说起。 龙野双掌托住巨石轻若无物均正待运劲将巨石抛开,蓦觉一股潜力由巨石上直压下来,就像巨石经魔鬼逐渐变成铁石似的,龙野顿感双臂一重,身子一阵制搐,双脚登时直隐入腐烂如泥的鸟尸堆里,数股碧绿浓烟登时由双脚间袅袅冒出。 三眼妖尼对于毒物最为警觉,立即闻到一种异味,心头一跳,悄悄溜入荒林中。 龙野生性吭傲,暗想自身两臂神力与生俱成,难道连千升之重之的巨石亦托不住? 不觉怒火陡炽,忿念一动,灵智立浊,运气加劲,总无法将那块巨石托开,反而青筋暴露,陷入鸟尸毒浆中的双脚却脚愈陷愈深,碧绿浓烟愈来愈重。 “叭达”数声,一丝三光剑的四个健仆,距离最近,首先嗅到浓烟,立即晕倒过去。 惊天铃等人霍然一惊,说是迟,那时快清天一鹤以牙咬舌,张口喷出满天血丝,味浓烈,闻老欲晕,正是毒兵充之“分血功”。登时一阵惊叫骚动,风声飒然异人影纵飞,众人如惊弓之鸟,纷纷窜开。 清天一鹤乘这个空隙,突然向荒林中飞纵疾驰,其快无比。 倏然心血来潮,双目凶光一闪拾起一块卵石,“斯”的一声照龙野击去。 须知龙野此际正以内家真力和盘石相持之时,寻常人想走近伤害他,也得让那无形真力弹开,但以清完一鹤这等高手,这区区一块卵石,就可使龙野危在旦夕。 “砰”的一声,龙野但觉胸中有如受千巨锤一击,鲜血沿着唇角流出,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却因“分血功”血丝如雾,迷蒙满天,龙野勉强凝目后去,隐约看出暗算自已那人似乎是清天一鹤。 龙野真气一散,啜臂更托不住那块潜力逐渐增加的磨盘巨石,身形下沉之速更快,刹那间,已淹至腹部。敢情地下的岩石与坚土,亦因受到“慈泪断魂”之毒而腐烂成一潭泥浆。 龙双腿运劲一挺,身形正想上拔,猛然腹部一阵奇势逼人,身子一歪,又沉下数寸。 双臂渐感酸麻,呼啄窒息,心中大惊,急忙运足真气,沿着“乾坤二线功”的逆行经道,运转一大周天,那知道真气这一运行,心脉有如刀割,来不及吐出浊气,身形已支持不住,直线下坠,不消片刻,已沉没至胸前。 红红性好洁,骤然间到碧烟之中有一股似腥若臭的异味,但觉胸中作恶,直欲呕。倏然想起片没见着龙野?奈因满空碧烟,双目难睁,虽然内功不浅,但运足目力看去,也只隐约可辨。 这一发现芳心大惊,顾不得异味难闻,急步上前,龙野一见是她,大急道: “快逃,慈泪断魂的毒厉害,快逃!” 红红那管它毒不毒,心上人之性命,比自己的更为宝贵,放下钓鱼竿,飞窜上前,双掌托住巨石。 龙野双目一瞪怒道: “你走啊……”这一开口,真气陡然浑浊,双臂一沉,巨石几乎碰碎脑袋,幸红红眼明手快,娇叱一声,运劲托住。 朔风飘然劲吹,血丝逐渐飘散,然而碧绿浓烟却越来越浓,迷漫整个广场。 “砰”的巨响,蓦地,一阵旋风如怒潮飞涌,一条人影窜飞上树梢,呼呼几声,掠出十余丈,正是旋风一佛的施风分影。 碧烟中“丝丝”光华冲天而起,剑气嗡嗡作响,正是银虹飞影的身法,普天之下仅有一丝三光剑一人曾得。 “当郎!当郎!”勾魂慑魄的铃声一响,惊天铃凌空虚点升起,身形虽如喝醉酒般,速度却迅速之极。 跟着又是“刷,刷,刷”数声衣袂破空声响起,九条人影斜斜歪歪踏着树梢奔驰。敢情是“豪勇左劈剑” 第十四回 洞中奇观 狂风如同潮飞瀑,不断地呼啸刮掠,虽然没有下雪,但寒气侵骨,显得无比的肃杀凄凉。 清天一鹤急如脱笼这鸟,窜出那片茂林,面前是一片辽广的血泪潭。 游目一看,忽觉方向不对,敢情只有东边才有浮板可借力飞渡,其余之外,小岛与对崖的距离最窄亦有三十余丈,轻功再好也难以飞渡过。 急忙绕向东边,抬目一瞥,暗暗叫苦,原来那四五块浮板已不翼而飞,一片鲜红的潭水,映在眼前。这血泪潭之水乃是由于地质山形之关系,自然凝成,潭水呈红色,显然含有一种奇毒无比的毒素存在,常人决不能潜游而过,不管你盖世功力,一着潭水,不下一个时辰,如中蛇蝎,全身僵硬变紫而毙。 但清天一鹤乃是毒门内家,对毒可不放在眼中,所怕的便是不会游泳,不过他究竟是心机深沉之人,略一沉思,就地折了六七根树枝,约有尺半之长。 沉喝一声,挥手将一段树枝扔将出去,向潭面落下,身形有如流星急渡,跟着枝飞将出去,脚尖一踏枝枝,复又腾身而起,第二段随着扔出去。 以法施行,那消六个起落,离对岸有数丈之远,身形凌空腾起,最后一枝正待扔出,对岸突然响起一阵分枝拂叶这声,现出四个蒙面人来。 其中一位个子最小的大喝一声:“下去”手掌一挥,一束牛毛细针宛似芒雨般射而出。 清天一鹤骇然一惊,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双臂往上一挺,身形竟然升高数尺,那束牛毛细针比脚底飞穿而过,身后荡起丝丝落水之声。 突然“吱”的一道白光,虎如急箭离弦,直射而至,清天一鹤微一疏神,顿觉气穴一麻,真气陡然一散,呼的平空坠落下来。 他惊叫一声,努力振奋余力,激得红水满天,霎时便沉下那深不见底的血泪潭中。 小晌上十几条人影跟踪追至,目睹其景,众人只觉脚底下一股寒气直冒上来,虽然每个人均是武林中一流人物,但持技踏着奇毒无比的潭水而过,确非易事,而且对崖那四个蒙面人功力显然非一般俗流之辈可比。 朔风如刀,砭体生寒,数股碧绿深烟由鸟尸升起穿由林缝间袅袅冒出,众人一见,悚目惊心。 只见一阵旋风狂起,旋风一佛,首先向对岸掠出。 一丝三光剑提高嗓音道:“血泪潭之水,甲毒天下,不可大意。” 旋风一佛履足一踩潭水,立地使展“旋风分影”的绝技,众人只见血泪潭之上,一股狂风旋卷急掠,宛如万马奔腾,激起漫天鲜血似的潭水,却没一滴喷在他身上。 旋风一佛宛如星驰电奔,眨眼间,飞近对岸。 小岛上,碧绿浓烟愈来愈浓厚广阔,惊天铃暗想等着待死,何如冒险一试! 铃声“当”响,惊天铃凌空慑目光,使出“步上生莲”的绝技,飞踏接踵而出。 那边旋风一佛狂风奔驰中,倏感内腑一震,慈泪断魂之毒,骤然发作,循着血脉经穴速电窜行,五腑六腑如虫行蚁咬,真气陡然一散,身形立刻伧促一沉。 心知不妙,立是强逼住周身穴道经脉,制住毒气飞窜之势,闷吼一声,双袖往后一拂,身形一升,硬行飞跨出寻丈外,但膝日以下,湿淋淋的全是红水迹。 丝丝怪响,银丝耀眼映目,宛如天降银雨,一大蓬银针由空中直洒下来。 旋风一佛眼内射出慑人神光,仰天惨笑,双掌直拍横劈,劲风如轮,激起满天银针乱飞。 对岸四个蒙面人中之一位猿背虎腰,身体魁梧之人,宛似领袖模样,忽见他取出三只银光闪闪的“钩月缥”,薄如蝉翼,约有掌心般大,形如弧形新月。 这蒙面人睁目如铃,看对方动静,“咻咻咻”异声响起,银虹突射,三只“钩月镖”电忽轮流射出。银虹飞驰,远远望去,宛如三只白翼小鸟急如星殒而下。 旋风一佛面色大变,猛的大吼一声,狂劈出数掌。 这数掌乃是旋风一佛情急之下满含内力所发,掌风嘶啸气流激荡。 说时迟,那时快,旋风一佛面寒如冰,目光喷火,缓缓地沉了下去,血泪潭起了一阵巨大旋涡。 站在小岛上的众人心头一震,难道那三只“钩月镖”果真有仙恐神惧之力么?否则凭旋风一佛的佛家至高“功参造化”身手,适才那连环三掌足足有开山裂岳之力,焉有劈不开之理。 呼呼,惊天铃衣决破空的风声,渐渐靠近对岸,只见他面色凝重,但丝毫不被这祸起萧墙所惊,却倍加惊惕,注意对方的反应。 倏地,他感到一阵飞阻,气血上逆,黯然一叹,知晓体内奇毒由于真气运行而乱窜,陡然“咻咻咻’三道银虹挟着破空之声,电射而至。 惊天铃强抑真气,“当郎”响外,三颗拳头大的匐针,迎着“钧月镖”射出,同时间里,反臂一振,身形陡然升高,竟然在空中凌虚慑步跨出六七步,柳风虚渡过血泪潭。 对崖上,四个蒙面人纹风不动,由黑巾套里透出嘿嘿阴笑之声。 惊天铃凝神聚气反国丹田,身形疾如殒星急泻,斜斜向岸上泻落。 蓦地,那钩月镖脆响三声,撞落铜铃,弧形转弯过来,惊天铃骤觉劲风袭体,提气大吼一声,待要凌空升起,突觉腹部肠绞胄翻,真气散乱。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旋身急转,血泪潭又多葬一位能人高手。 风啸天暗,夜色迎人,小岛上碧烟如雾,笼罩而下,一丝三光剑目睹两位亲如骨内的盟兄弟,刹那间丧生潭内,悲吼一声响,响澈九天,“飒”地一声,浓烟迷茫中一道森森白气犹如神龙般出现,原来是他拔剑出鞘。 倏闻,叭达数响,一丝三光剑霍然转身,陡风豪勇左臂剑悉数晕倒,眼睛紧闭,脸黄如金,身躯冷僵。 一丝三光剑浓眉一皱,突感头脑昏晕,眼冒金星,暗哼一声,拖着身形朝血泪潭走去。 厉行向步,身躯突然一阵寒颤,腑腑绞痛,禁不住踉跄跌地,运功行气,却仍然无效。 仰天疾呼一声,剑尖抵地颤巍巍的站起来,歪歪斜斜踏入潭水,倏然目光触及对岸那四个蒙面人狂妄形态,愤怒之火陡然升起,推金山,倒玉柱,噗通响处,头部隐入血泪潭,脑际不断盘旋着:“剑鹰帮……帮……” 此时岛后林中,白衫老者徐徐收回树枝,那招“断江裂岳八奇剑”之第一式“五雷震岳”,即告终了,他却脸色大变,呼吸浑浊,气喘如牛。 琴声怪影的惊呼,他只微微叹息,不置可否! 两人默对一下,琴声怪影斗然长叹一声,道:“不管你是北神亲人或是南魔,抑是其他人,凡是六龙丽千的传人,老夫无语反对压根儿服从。” 白衫老者缓缓调息真气,脸上脸色渐渐恢复。但仍旧微微发青,显然使用那招“五雷震岳”内力消耗不少。 琴声怪影微微喟道:“老夫五位异姓盟兄弟曾寄身异国,埋名隐姓,虽然一部份原因是厌恶刀影,但主要目的主要是在暗访六龙丽千老前辈……” 白衫老者倏然“吁”的微微惊叫,琴声怪影猛地一怔,只见他用力连嗅四周空气,眼神骤然勃变,诧惊道:“唉!奇怪,哼,是慈泪断肠的气味,不,还有别的毒质存在……” “刷刷”响外,蓦地衣袂掠空劲风撕裂了头顶上的横枝错叶,只见白衫老者渊停岳峙地,稳稳屹立在树梢上。 举目一眺,华现大府前的广场,一股碧烟宛如天幕般紧紧罩着,北风如刀,啸厉肆劲,却吹不散那阴雾般的碧烟。 白衫老者身形赶快飘然坠落地上,忽声道:“不好,中了剑鹰帮的毒计,阁下请帮老朽一臂之力。”琴声怪影诧道:“显闻其详!” 白衫老者心急发火,取出一只小玉瓶,倒出六粒赤色小丸儿自吞下三粒,胜余三粒递给琴声怪影,急道:“危机紧迫,无暇解释,阁下快吞下药丸,随老夫去救人。” 琴声怪影心头一震,吞下药九,但觉药味奇苦,甚是难吞,忽见白衫老者招呼一声,身形有如一抹浅烟,飘飘忽忽,朝那座华丽大府虎驰。 琴声怪影情知情势火急,不敢怠慢,急急追去。 此时龙野在毒鸟尸堆中,手拿巨石,正缓缓下陷,红红爱之心切,不顾一切上前托住巨石,但巨石潜力的压迫,并不因红红的帮助而减轻,反而连红红也累在内,娇喘吁吁,珠汗如雨。 最奇怪的是此时龙野脐部阵阵炙热侵袭而入,循着血脉经道流动,浑身开始麻木,劲力顿减不少,龙野骇得心跳,醒悟局势大是不好只因天缕派乃是毒物毒种的大行家,龙野江大胆阅力虽浅,但关于这一行可说了如指掌,而且“乾坤二线功”更是万毒克星,料定区区“慈泪断魂”的毒气,决难伤害自身,其中必另蕴含着一种至剧至阴的毒物,两毒相合,衍生变化,以至产生别种自身载法克制的毒素。 这一惊非同小可,竟连审视身上体色的功夫也没有,忽然困难的抬起头一瞥红红,却因毒已掩至颈部,顶上又是盘磨大的巨石遮住视线,仅能瞧到十只纤细玉指,托住巨石,其余什么也见不着。 “红红,你体内有感到异样么?” 红红娇喝一声,用力挺住巨石,道:“没有啊!”一语未完,猛然脚下一软,本已沉没至腹,此时却直陷到胸前。 红红娇喘嚷道:“这块磨盘巨石顶多亦不超过两千多斤,按理不该这般重啊!” 龙野猛力摆头,摔掉额上汗水,吃力地道:“是呀!当初我托住时,轻如无物,后来……后来潜力突加……你刚才有否看出石上有什么古怪?” “没有!仅有光秃秃的石头。”红红呼吸开始窒息:“我独力抬高巨石,你发拳把它击碎。” 这句话骤听虽极天真,但却是绝好方法,凭龙野那股凶猛拳劲,不难三拳把巨石砸碎。 然而,龙野体内已中奇毒,并且被清天一鹤发出的那一掌,震伤内腑,苦运真气,心脉有如刀割,是以劲道,比往日大减,要想发拳击石。已非易事。 寒风飘然拂过,碧练浓烟逐渐稀薄,不远之处,四具红中透紫的尸体,在这荒山小岛,黑夜里伴着形相可怖的尸体,红红心中震骇莫名,大叫道:“龙野!你怎么不说话!” “咽……”闷闷在半响。 “喂,你,你怎么啦!”红细语音开始颤起来。 “…”没有回答。 月色清皎如水,龙野却沉落在毒浆里,只剩下散乱的头发,蠕蠕而动,双臂依然死致的托住巨石。 红红摹觉巨石重重陡增,闷哼一响,身形直线下堕,和龙野的遭遇相同,双双掩没在毒浆里。 拂面如刀的寒气,一朵白云,遮没月色,广场之上,更加阴森可怖,这时飞落一个黑影,宛同一团棉花般地落下,悄无声息。 月光膝陇下,只见这人蜂腰捐臂,剑眉星目,颌下三柳长发,背上一柄四尺长剑,竟是剑鹰帮主石剑田。 他狰狞一笑,轻灵地脚不点地,走到磨盘巨石前,两手摸摸巨石,须臾,吧的一声大响,整块巨石竟裂成两半。 倏地,银光倏闪,巨石中飞出一人,但见那人全身银色衣服,映着月华,闪闪放光,乍眼一看,竟似一个满身放光怪人,面如冠王,倒也丰神秀朗,可是眉宇之间,隐含冷峭,带有凶狠之色。 石剑因飞脚踢开那裂成两半的巨石,弹出“噗噗”之声,那是什么巨石。仅不过是用竹子架起的模型,上面铺盖一张牛皮又涂满泥桨罢了。 银衣少年阴阴一笑,说道:“师兄,这姓龙的小子究竟是缺乏心机的人,丝毫不疑心巨石里面会装着人!” 石剑田俯身向鸟尸,探手乱抓,不知搞什么鬼!一阵奇腥扑鼻,刺脑生痛,掌里多了一只完整的小鸟,全身翼毛碧绿,一只三角怪眼,碧绿如灯,射出凶光,那只鸟双翼下垂,奄奄一息,毫无生气。 银衣少年忍不住问道:“师父,这就是碧目神隼?” 石剑田缓缓颌道,道:“不错,它就是碧目神隼,秉性奇毒,数百年难得一见长成之后,口喷毒烟,碧绿如雾,正和“慈泪断肠”的毒气相似,方园数里之内,人畜绝无幸免。” 说罢,仰天哈哈的一声狂笑,宛如深谷枭啼,秋坟鬼哭,十分刺耳难听。 笔罢,洋洋得意的道:“那些人枉称早年成名的老江湖,连本帮主一点小小以毒掩毒之策,亦无法查觉得出,走吧!从今后江湖上将减少一大批劲敌跟咱们作对!” 银衣少年倏道:“师父,祖师父老人家说进人中原已有三年之久,怎的任务还没完成,他老人家等得不耐烦啦。” 石剑田眼光骤变,说道:“谈何容易,不过只要洛一谷的坟里秘密不要被外人晓得,导致天下武林人物的公愤,终有园满完成之时。” 银衣少年眼光一闪,说道:“何不毁掉那座坟壕?免是大费周章,时常耽心秘密泄漏。” “那座冤壕险甲天下,奇门易数,机关布置密密重重,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毁掉的,走吧!不耍再罗索。” 话声方落,身形已自飞出。 银衣少年流目四顾,空岛寂寂,始放心随后跟去。 呼呼,是衣袂破风声,一条人影宛如幽灵般的出现,白幡摇幌,白衫飘飘,孤寂的脸孔在月华映照下,显得毫无生气,宛同鬼怪似的,来人正是那神秘人物,白衫老者。 随后,琴声怪影冉冉出现,慈祥的眼睛,流露出慑人神光。 白衫老者回顾道:“我救出这青年男女,阁下到林外将一丝三光剑与豪勇左臂等十个抱到屋内急救,尽人力,听天命,看看是否天回有望。 晓色迷蒙,晨星明灰,笔架似的山峰,刀锯样的峻巅,宛如海市蜃楼样,缥纱隐现于云气晨雾中。 天边现出一点黑影,渐渐移近,飞落在血泪潭中的岛上鼓翼抓爪,显现出生命蓬勃的象徽。 龙野靠在石柱上,凝视着那只小岛,愁眉深琐,令人望而生寒。 “好毒的手段,一网打尽……” 倏的仰天哈哈大笑,其声惨厉刺耳! “他是我的父亲么?我父亲真是这么个魔鬼么?哼!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突然他如同中了邪一样,手舞足蹈,哭笑无常,语无论次,前夜那一幕给他的刺激太大了。 回望那座华丽的厅堂,是规模宏大的灵堂,光焰摇摇,人影幢幢。 呼的一声,吹人一股阴风,把供桌前的纸线白灰,吹得团团打滚,连灵案上那十几枝素腊也吹得闪闪欲灭。 移动着目光,沿着灵位瞧去! “旋风一佛萧一雄之灵位。” “惊天铃左林之灵位。” “忠仆陈氏四兄弟之灵位。” “豪勇左臂剑郑方之灵位。” “豪勇左臂剑郑伦之灵位。” 还有令人咬牙切齿的“清天一鹤宗操田”之灵位。 倏然一条娇娜人影,似一溜烟冲出门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红红。 “龙野,你笑什么?” 龙野突然猛一转身,戟指怒目大喝道:“我父亲是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大英雄,绝不是魔鬼,你们这一班混蛋,再胡说八道,我就和你们拚命!” 龙野倏又疯狂的惨笑,宛如春犬夜吠,秋坟鬼哭,十分刺耳难听,狂笑中,盲目的往前跑去。 红红暗暗叫糟,他这下神智昏迷,千万万别去跳血泪潭,自寻短见,忙仗着胆追上。 蓦地,刷的一响,一道三尺多长的光华,疾如闪电,斜劈而下,红红猝不及防,忙缩身后退,吓出一身冷汗。 晨风缓缓拂送,一束青丝柔发徐徐飘落,红红吓是魂飞天外,摸摸头顶还有一股剑气森森的感觉。 偷目一觑,只见龙野手中多了一个柄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蜈蚣剑,光华耀目,照得她眼光撩乱。 龙野狂笑一声,扣指弹剑,发出秋水龙吟也似的响声来,清如金玉地道:“此剑是一件奇宝,削金切玉,无坚不摧,你如想试一试,不妨追上来! 说着,弹剑高歌,大摇大摆往前走去。 屋内诸人均沉溺在忧伤的心境中,并未发觉外界的一切变动,那白衫老者此时正全神贯注地医治尚在晕迷中豪勇左臂剑之二的郑泰,郑文,只因他功力较浅,是以中毒最深,故此身外之物,视如无睹。 红红赤手空拳可真不敢追上去,要是被龙野糊里糊涂所杀,那才不值得呢,忙回屋取出她的宝贝钓鱼竿。 待她回来,晨风清拂,浓雾茫茫,那里还有龙野的形影……长夜旦旦,玉兔西坠,署色已迎人而来,远远浮着一片鱼肚色的鳞云,极为美丽。 天然长惊的寒山玉,依旧银光闪闪,眩入眼目。 蓦地,一个散发披头,手舞足蹈的少年,歌声高亢,斜斜癞癞而来。 “吾父是人中神龙,盖世英雄。” 非诗非名,非曲非歌的字中,在他口中诵念了不下千万遍,却依自津津有味地,歌不绝口。 这少年正是是怨恨父亲残酷无道而变得疯疯癞癞的龙野,他自离开血泪潭后,到外乱跑,不知不觉地来到寒玉山。 顿时,忽地起了一阵狂风,凝土寒泉之中,隐隐送出清凉的寒气,龙野心神苦闷,忽然临此清凉之境,顿时令人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快感,神智也渐渐醒过来。 俯首探视,只觉这口井约摸丈余直径,底下阴暗暗的,仅能隐隐地见到清波荡漾,不知究竟有多深。 归剑入鞘,俯身粘起一块卵石,运劲抛下井中,久久听不到一点水声。 突然背后刀风压体,沉重之极,龙野心智晕虽迷手下可不迟缓,电闪旋身,单掌推出。 倏感对方掌出风生,威努如巨浪排空一般,直压冷来,心头一震,狂笑一声,左掌助攻而出暗中又加了几成真力。 轰,双掌交相一击,激动气流,旋风成飙,激起漫天风尘。 龙野双手一翻,接了一招,蓦然胸中一窒,一个踉跄后退数步,噗的一声,双足竟陷入地里深及三寸。 刷地,这人斜退丈余,落足却稳如万古盘石,纹风不动,光是这等情势,功力已赢了龙野几分。 那人足失一弹,宽阔衣袖在风中飘飘作响,又眯碧绿,宛如寒星,轰地一股潜力推出,直可裂金碎玉。 哇,龙野宛如狮子般怒吼一声,大地为之震动,疯虎般地跨步前冲。 巨响一声,眼前一花,人影错纵,双双弹开震出,竟是平分秋色之势。 说时迟,那时快,跟着一声大喝,龙野身形宛如飘风直掠而过,突然电泻而下,半空中攻出强弩神箭,风雷之声嗡嗡不绝。 这种凌空下击,威势不啻雷霆万钧,无异排山倒海而来,那人尽管功力稍强,但心头不无微惊,身形错开一步,呼的双掌翻出,欲待硬接。 刷刷微响,是双掌互相磨搓的声音,敢情那人突然使出四两拔千斤的上乘手法,双掌猛的一错,化开龙野那股狂劲,飘然一探,点向对方章门穴,出手之快,迅捷无伦。 龙野忿怒之火陡炽,癫狂又发,右手铁扫一掌,就势飘落,左掌迎头劈出,同时右肘却是一曲,呼的一式肘槌撞向对方腹部,却是怒掌开碑五神法之第四式八方风云,招数未出,劲风已自吹人欲倒。 那人作梦也想不到龙野近身相搏,招数变换得这等神速,也不由一凛,连忙旋身闪躲,身如飘叶,诡异罕见。 回瞥龙野,只见他神光充足,虎虎有威,不禁悚然而惧。 龙野神智昏迷,狂性大发,虽觉得那人面貌极熟,却想不起是谁,箭步腾身,怒吼一声,猛飞一脚向那人腹踢去,十分凶猛,右掌自肩窝狠力推出一记龙虎会师。 须知大多人发疯起来,气力倍增,平时举不起的重量,此时却易如反掌,是以龙野此刻发招的速度与劲力,回异往昔,威力陡增。 那人对于这种原理,懵然无知,却为龙野声势凌吓不得不有所凛惧,凝运平生功力,含于指端,双掌并指如剑,同时一错,一掌径取对方掌心,另一掌斜切踝骨。 龙野翻单一拍,呼的和对方掌力接实。 卜的一声,那人一掌结结实实切在龙野踝骨之上,却如中巨石,夷然无损,依旧径自踢来。 那人霍然吃惊,问之不及,忙运真气凝注右腿,侧身硬挡,蓬的一响,如中败絮,那人仅退半步,却安然无恙,敢情龙野踝骨被切着,劲道已消失十之八九,是以虽然踢中对方,但力量已经极轻。 那人脸孔一红,这是他成名以来,第二次粗心大意的失败。 龙野雷也似的偶然一喝,举掌待劈,忽觉真气运过肺经时,血脉不畅,原来前夜曾中天下二种奇毒,虽经一昼夜的调息,运行乾坤二线功强为逼出,却未痊愈,而且清天一鹤那一石。更非短期中所能痊复,是以此时运用真力,伤势略微作怪。 然而他此时神志晕迷,癞狂大作,可不管这些,呼的脚踏九宫,暗含九星两仪方位,左掌微吐,似因伊指,竟然使出名震天下的断肠无心招式。 那人一眼瞥及这种架式,不由大是吃惊,但他乃是心机险恶之人,并不显于词色,喝道:“喂!你知道我是谁吗?” 龙野突然一惊,怔道:“你是谁?” 那人卷起舌头,不让龙野听出嗓音:“再仔细看看!” 龙野生性孝顺,秉有正义之心,大前天听天文萧苍石说石剑田便是龙射英,也就是他的父亲,一时羞进交加,精神自然刺激颇深,再加上前夜那一幕,石剑田凶狠之性,暴露无遗,他蓦然受此手急病攻心,痰血相涌,迷住心窍,致成疯狂。 这刻蓦觉那人面熟,却想不起谁。 “真的想不起么?” 那人变为鼓起下额,失声再问,龙野茫然不知,竭力思索,一时之间,脑海中各种各样混乱不堪的形象声音,纷至顿来,沓觉天旋地转,浑然不知处身何地。 那人脸上掠过一丝阴笑,易成咬紧牙关,沙声道:“傻瓜,看这里便晓得啊!” 龙野如斯响应,抬盖一看,只见那人左掌箕张,食指中挂着一颗米粒大的钻石,不知是什么东西,放出万缕光芒,银光如电,龙野凝视一会,顿觉目眩脑晕,眼前景物大变,只是一片银华耀目,生象进人宝山似的,除了闪目生辉的光亮,再也瞧不出什么东西来。 那人见他忽然露出破绽,门户大开,时立窥喜非常,然右臂凝集平生功力,猛力劈出。 此人出手,潜力激荡,刚劲的拳风,划空生啸。 龙野拳势摔不及防,悲吼一声,宛如断线风筝般,直向寒玉凝井坠落……啊的惊叫之声扬起,划空落下一姿容绝世的姑娘,俯视井底,嘤嘤啜泣,伤心欲绝。 那人脸色铁青,喝道:“紫儿你哭什么,这小子假仁假义,前夜倘不是他里应外合,勾结剑鹰帮恶魔,你的大师伯,五师叔会那么轻易丧在他们之手?紫儿,天下美男子多的是,为师替你寻一个品貌,武功胜过这小子百倍的!” 敢情那人是血影寒刀,他虽然性情凶狠险恶,却极有友谊之情,闻得惊天铃与旋风一佛丧命血泪潭,悲痛异常,誓找剑鹰帮复仇,适夜偶听龙野梦语,知他是石剑英之子,一时怒火焚心,误认他勾通剑鹰帮想一网打尽众人,好轻易独露天下,当时他真想立刻杀掉龙野,又怕惊动众人,导致郑洋云收宣布当年之事,是以忍气吞声,候等到今日才下手,以雪前仇。 倏见紫儿杏眼园睁,怒视他一眼,身形一长,疾如殒星地往山下电射而去,须知甲女情素的发生,往往均是一见钟情,虽然龙野铁石心肠,对她毫不动心,但她对龙野却一往情势,此刻目睹意中人,已然幽冥异路,不禁万念俱灰,痛哭狂奔。 血影寒刀心头一震,霍地疾如一溜轻烟,穿空追上,并指如前,疾如电光星火,点着紫儿晕穴。 原来血影寒刀当年忘寝废食,单恋一少女,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伊人为一美少年的风度所吸引,爱幕之心,倾向对方,他虽百般殷勤,却通难得美人青睐,终于美色迷人,他不惜以卑鄙手段,将美少年毁容,企望佳人就此投怀送抱,熟知伊人竟而焦翠不堪,看破红尘,屋世远隔,长伴青灯古佛,孤寂一生。 自入中原,救得紫儿,其貌有如佳人再世,血影寒刀爱屋及乌,以解同思之念,聊慰寂寞心情,紫儿若就此离去,岂不令他心碎。 这时,修而满空阴霾,狂风四起,荒草野木,呼啸摇晃,尘砂蔽天。 血影寒刀沉重,抱起紫儿的娇躯,缓缓下山。顾名思义,“寒玉凝泉”水冷如冰,砭肤如针,别说溺窒毙死,光是冰就能冰僵。龙野落井后,虽略识水性,然而在此深井之中,英雄无用武之地,徒唤奈何! “死”的念头在脑际逐渐浓厚扩张,这是他毕生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在江陵城的夜里,遭遇独眼九等一批流氓殴打,最后抛入河用,几经挣扎,幸获恩师拯救,并予授艺,现在呢?悲怀长叹,猛地“咯咯咯”三口如冰寒水,夺口入腹,犹如刀割,令人难耐。 打了个寒噤,清醒过来,疯狂之性顿失,四肢激动,双手缓缓地伸入水面。 “死”在他目前这种环境,不足萦怀,父亲荀行,江湖共弃“武诧蒙羞,活着又何颜面见人”。 但另一个念头不由的在他脑际,闪动:“天缕门风须待重振”,“洛一番之墓须要挖取”……生命的动力,越来越浓,油然生出了强烈的求生之心!“呼”的一声激起一条如柱水浪,龙野竟然使用“强弩神箭”的弹冲之力,硬把庞大身体由水中冲出丈余。 左肘陡伸,由肩窝猛力一甩内家真力贯足指尖,“噗”的一响,硬生生插入井壁岸石里。 “飓”一阵寒风由井底卷起,龙野连打几个寒噤,经脉冻得几乎麻木,敢情在水里尚有水湿保暖,还能免强支持,这一离水,寒气如割,全身衣服湿淋淋的,这种味道可真难受。 猛然长叹一口真气,右掌一弹,左臂一撤,身形有若神龙腾空而起。 蓦然反手一抖,黑暗中,一缕红光冲天而起,剑气破空之声大作,“叮”的一响,蜈蚣剑埋柄插人岩石,又升高六丈余,距离井口尚远甚。” 仰头一瞧,触目的是乌沉沉的井壁,周遭黑暗,象微着重重隐状的危机,惟有井口一盘碧穹伏盖,那就是辽阔无际的青天。 猛地,龙野脸上露出获得一线生机的笑容。 抖腕抽剑,勉力抑着真气,再次上升,身形飘飘钻入一个巨洞,如是井腰上的一个天然巨洞,石乳错杂,暗雾沉沉,洞壁长满了青苔,又湿又滑。 龙野仗有一身绝技,丝毫不惧,走一步,算一步,在此深井中,若能找出出路,管他龙潭虎穴,亦得闯过去。 昂首虎步的向前走去“瞪瞪瞪”在这深井洞里,脚步回声,有若雷呜,沉重地荡起,转了几转。 蓦然,身前光芒大炽,触目耀眼。 “飒”的一阵风声飘起,龙野快遁飞鸟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悄无声息的退回暗处。 凝目看去,只见洞壁左右两侧各悬着一排玻璃灯,直往内面伸延,每盏灯中均置一粒夜明珠,寒光莹莹,炫人眼目,照得洞中景物,秋亮可见。 龙野暗自怀疑,深井荒洞焉月这等华丽布置,竟不亚于宫宝殿。 四下一片寂静,壁明地净,杂草不生,每隔丈余,便有一鼎香炉屹立,洁白透明,显然是纯玉雕刻所成,炉中香烟袅袅,浓香扑鼻,处身其中,只觉心旷神怡,欲虑俱消。 龙野心想:“嘿,管他的,有路便走,天路再说,先闯闯看吧。” 忽见前面宝光映目中,一片雾云腾腾,其色暗赤,人未近前,已觉等腥刺鼻,补脑生痛。 龙野眉头微皱,一望之下,便知前面藏有厉害的猛烈毒物,于是吸了一口罡气,运行“乾坤二线功”,布满全身,封住五宫窍。 眉尖又是一皱,真气竟然无法通过任、督再脉,归十二楼,敢情连日受重伤及奇毒的损耗,内力火候大不如前。 走出数丈,果然不出所料,那红雾之下有两块巨石,其色墨绿,石上盘踞着两条身长六尺,阔着门板的大蜈蚣,一红一黑,燎牙如锯,凶睛均突,昂首向上,正在口喷毒气,令人一睹之下不由亡魂俱冒。 一缕亲切之情,油然而生,因他随身兵器是蜈蚣剑,使他不忍惊动或除掉那两条大蜈蚣。 撩起衣袂,不让他破空发出嘶响,宛如夜枭扑空,捷如鬼魅,身形迅快无俦的越过去。 尚未落地,突然“嘶嘶”怪响,一红一黑两道光华,急如疾电射来。 龙野猛然惊觉,不由回头也知道定是那两条大蜈蚣,猛沉真气,迅如殒星坠落,阵阵腥风吹过,急啸大作,那两条大蜈蚣齐齐扑空。 那红蜈蚣“呱”的一声,如同鬼哭狼嚷,扰人心神,响叫声,首尾一刀,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疾又转头扑来,竟然摇首摆足点向龙野胸前的“璇玑”、“了华盖”、“中庭”等穴,认穴之准,不亚于武林高手。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只黑蜈蚣也在同时,很快如同旋星射,居然与那只红的双双全壁,演出神诡妙奥的招数。武林中甚是罕睹,扑拂龙野腹部,“气海”、“阴交”,“丹田”诸穴。 龙野蓦觉身前两股排雾驭空地涛涌气流迫来,渐感压力沉重,心中大奇,天下那有会武功抵数的蜈蚣。 这下可激起他豪气逸兴,狂笑一声,前胸猛然四塌,右拳开弓击出“强弩神箭”迎撞红蜈蚣,左掌如剑使出“怒海藏龙”,斟砍黑蜈蚣。 “蓬”的一声,拳头到外,如中败絮。 “冬仲的一声,掌力着地,如击皮鼓。一股狂飙平地涌起,那只红蜈蚣钩须一束,如同食拇两指扣向腕部脉门,身躯却由一曲,呼的宛似“肘锥”猛撞龙野右肋的“章门穴”。 那只黑蜈蚣更是狠辣,身躬运转如飞,劲风凌厉,电光召火间,连点龙野“阴肺流明” 等十余重穴。” 饶是龙野功力纯厚,武学奥绝,亦无法迎架这等云诡波谲的招法,只觉风势砭肤如割,红黑两色相映炫目,竟自来不及出招相阻。 龙野临此险境,生死一发之间,乃是惊而心神不乱,勉力按抑着真气,一瞬间,居然使出“断肠无心掌”之“避”字决,蹑足飞絮,随着戳来劲风,直飘退开。 “拍”的清脆微响,那只大蜈蚣第一招一落空,互相以腹对腥,微微一碰,顿时平行射过去。 龙野退势刚落地,忽然又瞥见二条红黑光华迅猛无俦迎面撞来,堪堪到胸前,“轰”地互标碰击。 龙野立感凌盛无比的巨飙望胸前撞来,心中一寒,他促间,赶紧“断肠无心掌”的“卸”字诀,左掌绕右一圈,左掌绕右一圈恰好同时归回原地。 须知这种招式,正是化劲界毫颠手法,纵使对方内力浑厚无比,只需触及他绕圈的手臂,真力即将被借劲卸除。 然而,那只蜈蚣似乎早就料到这一着,那一互相撞击,便是在扰乱对方心神,使圈臂之间露出微微破绽。龙野蓦觉一股剩余真力隙人,心痛如绞身形立时被震飞得激射出丈外,“叭达”摔个四肢朝天。 这一下痛得他昏迷,浊痰上涌,适才被寒水冲醒的神智顿失,癫狂渐发,大吼一声,爬身起来。 “铮”吹清吟,华光大炽,蜈蚣剑骤然出鞘。 那黑蜈蚣昂然不惧,左踞右盘,蓄势欲扑。 蓦地,在深处传出三声长啸,铿锵有劲,龙野心头又是一阵巨痛。 那两只大蜈蚣骤闻啸声,驯如绵羊,缓缓划足位归,却各自向龙野“呱”一叫,宛似余兴未尽,俟机再来。 龙野狂笑一声,眼睛暴出不可一世的光芒,敢情他神智疯癫,还以为两只大蜈蚣怕他呢! 庞大魁悟的人影,踏着沉重脚音,又渐渐深入洞中。 眼前景物突然大变,八级玉阶逐渐升高,阶上是华丽如皇宫的大厅,厅壁上画着许多官服峨冠的人物,面目都书得栩栩如生,真是呼之欲出。 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厅堂两旁列有四排五爪金龙柱,张牙舞爪,神威自具,每排龙柱之前,均有一位白髯淡脸的老和尚盘膝入禅,声息不语,不过这时可看出这四位老和尚,炯炯神光惧皆凝注在龙野身上,霸出数十华首次的诧异之色。 “这必是玉皇大帝的神庙,嘿,这些傻蛋笨极啦,想那神庙该设在烟稠密,风景清幽的地方才有信徒参香,它在这鬼地方,哼,谁晓得,就算晓得,呸,又有谁肯来送死!” 龙野疯癫胡想,自作聪明的去暗嘲别人。 “蹬蹬”,步声如雷,神气十足,他自以为是这座庙的第一贵客。 疯目园张,一看神案,仅挂着一幅帐幔,幔前空空净净,并没有木偶像的影子,只是一束清香,袅袅冒出黄烟,环堂缭绕。 立时毫不客气地,大步走近布幔,一柱下一个老和尚面色骤变,忽与西边那位老和尚神光相遇,只见眼睛连霎三下,始归坐,容色肃穆,目不斟视。 龙野把黄幔一扯一掀,只见神位正中端坐一位和尚的遗骸,却面目如生,五心朝天,浓眉竖目,颏下五柳长髯,长及腹部,耳大下垂,威势慑人,自然流霸出帝王之相。 那掌心上,横奉二即绸布,龙野可不可气,抛开一看,却是张丹青手,只见上面画个羽衣星冠道姑打扮的妙年少女,云发低垂,姿容秀美,右掌拿着一柄鞘长剑,嘿,是四尺长剑……似乎,似乎……龙野觉得这柄长剑怪热眼的,像因这刻神暂晕纯,总是想不起佩剑。 书下笔苏墨畅,龙飞凤舞近写道:“六龙丽干唐小范肖像”下款有:“清世祖顺御笔”。龙野剑眉一扬,星目愤火,怒道:“呸,是大半民族的大仇人书面的。” 运劲把那张书相一抛,信手又要打开第二券。 蓦然一阵清风吹起,那张道姑书像徐徐圆圆完完整整地现原状,飘飘落在那边个老和尚凛上,纹风不动。 东边那个老和尚性情烈,已忍受不了龙野那种娇傲无礼的样子,右掌徐徐抬起,缓缓劈下,似若未曾用劲。 龙野只觉丝丝微弱风声,扑头清凉,并不以为意,右掌猛力一抛。 “飙飙”响处,书相展开,但见上面是一位全副袍挂,华罕盛服,似是个皇帝模样。 龙野突然诧异,回头一看那神台上的和尚,啊,是同一人,面目维肖维妙,丝毫不爽。 眼光疾速又掠过书相,只见下面提着:“流世祖顺治圣相。” 蓦然,背后那股清风陡变成一股重愈山岳的气流,压满身,龙野猝其不意,悲吼一声,鲜血夺口而出,喷在顺治全书相的脸上。 “叭达”叵响一声,推金山倒玉柱似的晕了过去。 东边那个老和尚冷的一笑,复又遥空一指戳去,其余几个老和尚惊意叫起,待要阻拦,已是不之。 一缕劲烈无侍的寒风拂过,四周空气宛如深谷击雷,嗡然回响。 只听龙野发出一声叫,宛如巫山猿叫,凄惨悲绝,魁悟身躯震飞向顺治遗骸激射而去。 “碰”一声,双双滚在神案上。 蓦地,由顺治遗骸的胸,滑落一道碧光,“叮”一声跪响,跋落地上。 “只见那是在颊万年责世难逢的神物,“金龙珠”化是万年龙腹面的丹珠,其色碧绿,光华万丈,清香之味,充全洞,真今闻者终脉舒畅,百年无疾。 光华中炫隐约可见珠彩丝缕缕,殷红如血,隐现出神威积人的龙首,龙舌隐刻两字: “努尔”,字迹小如针炙,而世显在珠中,真不知当年如何刻法,可惜神珠姐缺,只剩下一半,不知那一半面刻着什么?西柱下那个老和尚拾起那半粒金龙丽珠,珍惜地用衣袖细细拂净珠上尘沙,温怒的道:“清华四弟未免太过暴燥残苦了!” 东柱那个被称清华的老和尚,纵身过去,飞脚踢开龙野的身躯,大声道:“这小子敢冒冲圣上,我不过只取他性命,就算他九族亲人的名气,大哥怎能怪于我。” 那两个老和尚忙上前,战战兢兢扶起顺治遗尸,凝视见查,幸好已然无损,始舒了一口气。 寒风劲拂,续洞呜咽,像是为这一代命运外剩的虎星铁永作沉默的凭弟,也似在叹息宛惜天缕派从此殒没武林。 第十五回 六龙丽千 夜寒凛冽,可气成云,此刻北京城宛如白玉砌成,一片晶莹,天上依然是彤云垂罩,但京城清丽脱谷的景色,独惧一格。 这是顺治——海世祖末年的一个冬天。 月华如水,斜照清宫,廓腰慢迥,错落有致,巍峨壮观。 在这严寒深夜中,妃女胜娴,王子皇孙均已进入梦乡,宫在无比寂静。 “的的的”沉重的步音响起自“万寿宫”内此刻楼上有一位全副袍挂,华冠盛装的少年人,不停地反复徘徊,面上愁云密布,浓眉紧锁,不时的眺望,口中叹声不绝。 呼呼呼数声,空中突然现出四个人,身法轻盈,如轻絮着风,毫不带浑硬拗之气,光是这种“凌空御风”的转功,已足震当今武林。 那华冠少年长舒口气,眉尖稍扬。 那四个人影神定气闲地凌空飘落,轻如南絮着地,声息俱无。 月光之下,只见这四人均是年仅弱冠的少年,却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雪夜游神”四位盟兄弟,也即是清世祖顺的心腹勇将。 单冠少年人急不等待的道:“她怎样?要来么?” 雪夜游神的老大金野马,张礼道:“是的”圣上,唐姑娘立即就来。” 华冠少年人长舒几口气,愁云顿开,现出春风的面容,敢情这少年人正是清世祖“顺治”。 这时雪夜游神的最末位冷清华,突道:“圣上……”忽见金野马双目中神光炯炯,有如两道暴射冷电,逼视在他的身上,冷清华心中一凛,话却无疾而终。 清世祖乃是一国之君,何空精时,金野马与冷清华的神色焉有瞧不出之理,积脸一沉,喝道:“野马你敢欺君?” 金野马名震宸宇,冠绝武林,在江湖上威风八面,但在这位清皇帝面前,竟然吓得汗流,呐呐道:“臣不敢。” 清世祖脸色稍变,道:“清华你说,有什么事要担白诉出,若有一点隐满,被寡人查知,九族俱灭!” 冷清华懊悔刚才嘴巴没遮拦,颤声道:“唐姑娘已……”迟迟不敢说出。 清世祖突感心血来潮,鹰目一瞪,喝道:“是什么?快说!” 雪夜游神等四位盟弟俱觉精神紧张,虽然每个人都身怀绝术,不惧怕皇帝的势力,但他们幼年时会在兵荒马乱中被清世祖救走,始得保存性命,复遇奇人学成一身武艺,是以饮水思源,报恩之情,今他们不敢违忏清世祖,尚若这刻清世祖要他们的六阳魁首,亦不敢稍事抗拒。 雪夜游神的排二卸甲忍不住,道:“唐姑娘已羽衣星冠,归入玄门。” 清世祖龙颜勃然大怒,大叫道:“此话当真。” 金野马强抑惊色,沉声道:“请圣上自惜龙身。” 清世祖欺步转向他,面色阴沉沉道:“她几时出家的?” 金野马道:“今日黄昏……” 清世祖羞战道:“混蛋,你们不会加以阻拦”繁华一个耳光打去。 “砰”的一声脆响,金野马被打的身体乱晃,向旁侧移了两步,满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道:“臣四兄均非唐姑娘的对手。” “胡说八道,你们俱是武林第一高手,合手齐力还当不了她?” 金野马目射神光,正色道:“唐姑娘武学精湛,断江裂岳人奇剑法,威震寰字,臣兄弟焉能与她比拢!” “轰”的一声响处,一条人影疾逾电光星火,挟着风雷潜响之声,划空而至。 人影骤然隳落,声息消然,但衣袂金风吹得甚厉,枝头上的冰雪”续纷卷起,激濑作响。 雪夜之下,但见凌空隳落的乃是个妙年中始,只见他鹅脸樱唇,柳眉杏目,那直挺秀气的鼻梁,份外具有神圣高贵的气质,虽羽衣星冠,脂粉不施,自有清丽脱俗之美。 雪夜游神俱疾向侧离开,躬身垂道,道:“愚兄弟躬迎唐姑娘玉驾。” 妙年道姑淡淡一笑,目光掠瞥而过,稳步如神直对清世祖走去,背上那柄四尺长剑,微微摇幌。 清世祖如醉如痴,怔怔地凝注这位令他神魂颠倒,心波荡漾的之人。 妙年道姑绽唇微笑,震出编贝似的泉齿,稽首道:“贫道六龙丽千拜见圣上。”语音清脆娇嫩,宛如银铃脆响,悦耳之极。 清世祖失魂落魄地道:“不敢,不敢。” 六龙丽千唐小范微吸口气,容色肃穆,道:“圣上拜见贫道有何赐教?” 清世祖心中一阵惘然神伤,叹口气,道:“你何必如此无情,汉满两族有区别”由此语中,可知六龙丽千与他情非泛泛,她之不能嫁于清世祖,乃恐落个嫁异族的恶名,但又不愿为情不专,重移他人,是以毅然归入玄门,斩断情丝。 六龙丽千苦笑道:“韶光在苒,红尘历劫,惟情灯营卷,能得长昔不老。”清世祖心弦一震,细细寻味她这句话。 六龙丽千稽首道:“圣上如无教言,贫道要走了。”说完,缓缓转身正待离去。 清世祖急问道:“卿几时再来?” 六龙丽千正色道:“身归玄门,与世远隔。” 清世祖失望灰心无比,颓然地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能够见卿一面,万里江山无所荣欣!” 雪夜游伸俱皆不由勃然变色,金野马忙神归元,使出内家气功,沉声道:“圣上乃万民之君,群龙之首,焉可为情而不愿江山!”声如敲金击王,朗朗悦耳之中,又含蕴着一种坚毅无比的感觉。 清世祖心神一震,含笑凝目,瞧了他好一会,突然敛去笑容,换上愁怨之色,道:“寡人如削发为僧,依归佛门,卿能否与寡人见面?”六龙丽千心弦一震,两眉紧锁在一起,清世祖星目一转眼:“卿不必尤虚有人诽谤,寡人早已就此,只因心仍望卿能回心转意而已,是故迟迟未曾履行,而今卿已归面玄门,寡人万念俱矣!” 他这几句话,雪夜游神四人均深刻明白,只回清世祖之母孝庄后下嫁于皇叔多尔表,清世祖愤慨之极,暗想堂堂一国之君的母亲,还自乱伦,尚有何面目统治天上,因此削发出家之心早就潜伏,今日心上人又成镜中之月,水中之花是以出家之心神形坚定。 六龙而千沉吟一下,终於慨然道:“圣上既然誓意如此,贫道每逢中秋参拜圣上一次。”清世祖大喜,雪夜游神四人却面色徽变,但很快恢复常态,讨论一阵,齐齐毅然道: “臣等均愿追随圣上。” 清世祖喜形於色,突然仰天大笑,显然畅意之极,道:“疾风知劲草,路遥知马力。” 突然转身而人,隔了半天才出来,手中多了一颗宝气冲震,等光缕缕,约有拳头那么大的宝珠,可惜只是残余的一半。 雪夜游神顿时严肃,立即跪下。 清世祖微微叹道:“寡人归佛之前,想拜托唐卿一件要事。 六龙丽千忙道:“圣上令旨,不敢推辞。” 清世祖正容道:“此珠来历,想卿见识博广,必定知晓!”说着缓缓转来,雪光之下露出“努尔”两字。 六龙丽千恭色道:“是否圣上之租,太祖的遗物,名叫金龙丽珠?也就是圣上祖父当年以七恨告天,祭旗与兵时的信物。” 清世祖道:“不错,珠中刻有寡人祖父名讳努尔哈赤四字。谁人取得到这颗金龙丽珠,谁便能如寡人祖父亲降,天下文臣武言均以最高仪礼迎驾,他无论要什么还城琵玉,甚至寡人的万里江山,也要无条件地送上!” 长长尤虑的叹息一声,又接着道:“寡人祖父在一次恶烈酣战中,被亡明大将用方天戟将此珠砍掉一部分,当时因兵败之际,无暇拾取,后来暗中派人寻查,已不翼而飞,经后遗传至今,俱无信息,寡人深怕这残剩的半珠不小心又遗失,被人盗去残珠合竞,祸患堪虑。” 六龙丽千意味地正色道:“贫道冒昧向圣上说令,务必寻回那半颗珠子。” 清世祖大喜,金野马进言道:“唐姑娘如果寻回这半珠,在下略有耳闻,似乎流露在东海一带。” 六龙丽千方要感谢,清世祖又道:“寡人必等到以唐卿完成任务,始能安心,万一寿命该终也要以遗骸等卿任务完成,才能安心人土。” 六龙丽千心头一震,凝视清世祖龙颜,暗道:“他虽帝王之命,离非长寿之相,这种任务速者或许只费一二天便能完成,迟者百多年也许不一定,可是他……。 金野马眼光一问道:“唐姑娘可慢慢工作,圣上削发出家,万一龙寿已终,虽照例火化,但在下可设法寻一个面貌与圣上相似之人,送去火化。” 六龙丽千矍然望了金野马一眼,缓缓颔首称许。 一阵盈耳风声锐响,划曳长空,漫天飞雪汹汹涌下,如龙飞风舞,使人眼花撩乱,诸人的影子渐渐被风雪所掩没。 然而短短一幕,已为一代帝王创出了神奇下场,武林上奠下了一条血腥之路。 金乌两隳,玉兔东升之际,一双归雁鼓翅飞过血泪潭。“喳”地一声尖响,小亭上飞起一道疾逾惊电的白光过处,哗啦啦一大片断技落叶纷纷向外飞去。 红红娇软无力的卷回钩鱼竿上的短剑,玉容憔悴,流露出尤即之色,龙野离奇的失踪,在她心中就像这个宇宙忽然毁灭了一般,一切复归故混沌。 散披到腰部的秀发,微风拂在玉脸上,她却漠然出神,您如一尊大理石塑像,偶而深沉悲哀的叹息一声,幽怨无比往常的天真活泼,如今已了无踪迹可寻。 旷野风啸,荒草虫声,平空增添了不少凄凉意味! 风声飒然,衣矛飘飘,凌空隳落十条人影,脸上均流露出颓丧失望之色,其中一个身披白衫,背插孝幡的老者,那两只孤寂的白光,此时更孤寂的怕人,而且,还隐隐挂着莹莹的泪光。 深痛的心情使众人不想说话,默默回那华丽大府,三天来的奔寻,终归於零,龙野就如泥牛入海,渺无踪迹可寻。 红红慢慢地跟踪进去。 灵堂之内,灵棺虽已出葬,却依然阴风习习,如有鬼气铺砖上留下斑斑累累纸线的白灰痕迹。 众人纷纷落坐,均都默默无言,静寂中,惟闻呼吸之声有若雷鸣,加上狂风劲拂面人,油灯火焰摇摇,闪闪欲灭,益显得诸人情沉痛可哀。 一丝三光剑霍然站立,来回踱步,限内充满了愤怒的光芒,沉重的脚步,将地上红砖踩得支离破碎。 “格”的微响,檀木桌角,被郑祥云雄浑的掌力削落一角,大声道:“晚辈先失陪了!” 残余的六个独臂壮汉,轰然站起,他们心知少主人义薄天云,对於龙野的英勇作风,衷诚心服,这次龙野忽然失踪生死不明,以他推测,必落在剑鹰帮之手,新仇旧恨骤然涌来,必是要寻去石剑田算账。 一丝三光剑沉声道:“老夫跟你们同去。” 郑祥云冷笑道:“谢谢,但我希望你还是把老命留着……” 一丝三光剑哗声长笑道:“当年你祖父使用诡计毁坏老夫盟兄琴声怪影的脸容,老夫一剑把他斩掉,有何不对?小娃如不服,想要报仇,老夫随时候教!” 白衫老者眼中陡现神光,道:“剑鹰帮野心勃勃,大有并吞天下之势,大家应同心一意,合力扫荡群魔,你们如果想在此地来个自相杀害,让那些群魔头坐收渔利,无异要使天下生灵涂灰,老朽惟有叹惜而已!” 缓步走至郑祥云身旁,正色道:“你们豪勇左臂有几份力量?敢独自找剑鹰帮复仇!你别坐并观天,虚看剑鹰帮目前在江湖上仅有四位魔头活动,其实他们内幕实力,雄浑无比,若激起全中武林人物跟他们决战,鹿死谁手,尚且未可知。 琴声怪影心头一凛,道:“祥云,当年恩怨暂且抛开,异日扫荡剑鹰帮后,再慢慢算清,你现在立即动身开往东海,向极毒派韦恨天移接东海盟主的权位,然后带高强人物,共入中原会师,消灭剑鹰帮!”郑祥云满眼疑惑,掠逝诸人脸上,一则琴声怪影此时忽然放弃争持东海盟主的权利,的确叫他想不到,二则他往常并未把剑鹰帮放在眼中,心想自己这次不难一举消灭他们,但紧刻白衫老者却慎重其事,将剑鹰帮说得那般厉害,是以心中惊讶不置。 红红痴痴默坐一旁,心中不断揣测龙野那天突兀发疯的原因,尤其他反复念出的话: “吾父是人中神龙,盖世英雄,并不是人魔!” 此必有原因,可是她乃是天真无邪的姑娘,素来不善运用脑筋,那里想出这其中道理。 忽然目光与白衫老者那两道炯炯如炬的目光相遇,心头一震,想道:“这人的脸色好古怪,没有一点活人味道。” 只因她是个女人,心思缜密,看出白衫老者的脸色总是孤孤寂寂,平平淡淡的很少露出喜怒之色,偶面碰到极大事情才有颜色,云极硬拗,不像常人那般自然。 白衫老者环视一眼,道:“韦恨天已入中原,不必再往东海找他,不过此人野心之大,并不逊于剑鹰帮,大家亦应加注意。” 众人心头俱“冬”地大跳,平空又添加一大劲敌。琴声怪影转注白衫老者身上,道: “你即已得六龙丽千老前辈的独步剑法断江裂岳八奇剑,可知她已将另半颗金龙丽珠寻回么?” 白衫老者面色微变,道:“你问此事有何用意?” 红红这时看清楚了,心中不禁称怪,敢情白衫老者面上变色暂时,并未整个脸上全变,仅是目眶周围部分而已,至于其余部分依面孤寂淡淡,若不格外注意决不知其有变。 琴声怪影朗爽回道:“只因老夫曾闻,取去半珠之人,心怀野心,想要寻找顺治身上的那半珠,然后残珠合壁,向贵国借兵过海,扫荡东海武林,老朽焉能不加以注意!” 白衫老者舒口气,道:“她老人家还没完成任务,已就仙逝。” 琴声怪影忧虑,道:“可知道那半珠是谁得么?” 白衫老者叹道:“略略知晓,但不敢确定。” 语音未完,双目中射出奇异的光采,蓦然吸胸凝气,疾比惊雷还快,窜飞出门外。 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屋檐阴笑一声,一股劲气狂飙,波涛潮涌往他身上撞过来。 白衫老者断喝声:“鼠辈敢尔。”双掌一翻如星火推出。 “轰”地一声大震,屋宇动摇,直似山崩地裂。那人身形斜斜歪歪震落,白衫老者架不住劲,往后跌出。 那人俊脸掠过惊讶之声,企料不到当年曾败给自己部下的南魔“白衫老者”,如今功力竞进到这等地步,大有各自己平驾之势。 白衫老者这时看出那人正是石剑田,顿觉一股忿怒之气,直冲上来,眼内身出慑人神光,身形拔起半空,陡然掉头电泻而下,双掌挑出一片山崩地塌般的气劲凌头压下。 这是白衫老者畜意愠怒的一掌,身形快似电闪。势如雷霆万钧,饶石剑田功力盖世,也不敢轻视,运出十二成功力,向着来势,仰空推出。 两股掌力末接,白衫老者心中大震,忙抹拳错掌,踢脚伸腥,使出一手怪招,硬将沉降身形,往右侧拉开,呼的,石剑田排山到海般的掌风,横掠而过。 石剑田目光一沉,政情白衫老者是使出“断江裂岳八奇剑”内中的身形剑法!乘风破浪。” 一阵风声过外,一丝三光剑等人,团团将石剑田围住。“呼”的一缕至刚猛的劲风,直撞而来,石剑田微微一闪开,不用去瞧,也知道是豪勇左臂剑的“金刚指”。 郑祥云一招落空,踏步滑游而上,呼的一招“西北寒风”劈开,风声呼啸,宛如堵钢向石剑田全身压到。 他已到石剑田深恨入骨,是以连招呼也不打,狂力攻出。 石剑田阴笑道:“你还不够资格跟我过招!” 足部一错,出指如电,吐出一股阴寒奇劲,五指径自向他右腕扣去。 郑祥云大惊,变转仓率之下,趋避无策,猛吸一口真气,食指如战,一招“忙囊委闲” 的绝招,迎戳对方扣来的掌心。 石剑田低哼一声,暗道:“难怪他能在江湖上耀武逞威,敢情真有一点绝活。”掌式一变旋空之势,由郑祥云头上盘绕而下。 郑祥云眼看石剑田双掌,犹如漫天花影,掌影宾断,劲风如山,当头罩下,如果让他击实,非立是毙于掌下不可。 “拍拍”双响,幸而白衫老者,适才从旁挥出两掌,“识将还兵”,侧面攻至,石剑田不得不极力避让,于瞬间猛然往下击势,手指足弹,陡又飞升丈余。 接着一个翻身,身形有如一阵旋风般扑向白衫老者,左手如剑,右手发盾,同时攻出。 白衫老者双目射出异样的光辉,上身如鳝鱼钻泥,软软滑滑地绕地一旋,呼的一声,石剑田那把“双拍攻城”全都落空。 同时间,白衫老者忽然一招“金斗撞关”,拳掌齐施,直冲过去,这招勇不可当,纵然在千军万马上,也能突围冲出。 石剑田纵是身怀盖世武学,也不由连退三步,才勉强躲过,惊诧地盯着白衫老者的面孔,心中暗忖:“这老到底是谁?先用南魔的“识将还兵”避势,复又施出北神的招式攻来。” 白衫老者大喝一声,易指作剑,突兀攻出“断江裂岳八奇剑”的第一招“五雷震岳”,登时风雷巨响,劲啸大作,石剑田大吃一惊,对方这一击的威势虽不如长剑在握,但也非天下任何一家的拳掌所能比及。 慌不迭地展开迅转如轮的奇异身法,立明凌空跃飞,数股强风,掠足而过,所过地面,平空低下数寸,划出五条显明深沟。 他那宽阔长衫,掠空一盘,正待扑下还击,霍然眼梢触及脚下十多位高手虎视眈眈,心中一凌,暗道:“此老真实身分,后日慢查不迟。” “飒”的一声疾如惊泻一瞥,纵出六七丈外,忽见一丝三光剑英风凛凛地撤出长剑,抖腕斜挥,但见漫天剑光,寒星万点,剑招内渗着罡气,果真有意料不到的威力,岂是一般自称剑术名家之人可以望其项的背。 石剑田火候再高,也不能赤手空拳当这种威力不凡的剑势罡气,迫得连连退步。 石剑田虎目圆睁,喝道:“石剑田你想平安离开血泪潭,比登天还难。”长剑也随着展开,抖腕急出,形成一坐剑盾,剑光吐出嘶嘶寒劲。 白衫老者游目向豪勇左臂剑,琴声怪影,红红,喝道:“今日要真给这魔头带出刚才会谈的秘密,大家将是后患无穷。” 语音一落,光华冲霄,豪勇左臂剑俱皆撒剑在手,各站方位,列出他们自出道以来,尚未曾用过的“七里聚会”,将石剑田逼入“死”官。 石剑田快身形避过一丝三光剑的招数,穹见自己已人“死”宫,心中大是凛骇,“刷” 地撒出背上那柄四尺长剑,这是他人中原三年来,首次使剑对敌。 他情知这次拼斗关系着自己的生死存亡,忙地展开东海“流星”剑式,全力贯注对方的动静。 红红玉脸冰冷,毫无表情,连连空挥钓鱼竿,弄的丝丝锐响,冷风缕缕,缓缓移步逼近。 琴声怪影脸色凝重,蓄势凝神推出,在动十一次高手,无人不将石剑日那种魔鬼计俱人脏腑。 白衫老者缓缓撤下背上那根孝括,冷冷说道:“石帮主,前日没能一网打尽众人,大概心中犹有未甘,是以今日才再度光临,心想是更要探个虚实罢!” 此语正中石剑田来意,只见他面色阴沉可怕,两目寒光电射,声色俱厉地大喝道:“不错,本帮主前日在棋差一着,才被你捣得全盘尽输,故特此要来找你算帐!”其实他是要探视血泪潭残存力量后,再回去跟卡雄商讨阴谋,务必要将这些人消除,那知白衫老者耳目精灵,他呼吸之声稍粗,便被发觉。 白衫老者又冷冷说道:“可惜天运不济,局面竟会变成这样,大概石帮主没想到这一着!” 这句话等于说:“你作恶多端,天理不容,所以才会被我们发觉,凭我们十多位的武功,你还能够逃出吗?” 石剑田面色大变,对方这句话并非奈口,目下要冲出重围,实比日出西山还难,但他乃极山心计之人,百忙中并自乱步骤,阴沉沉道:“阁下今日脸可露够了。”脑海不加思索脱困计策。 白衫老者哈哈一笑道:“那里,那里只不过比三年前的南魔稍胜一等而已。” 忽闻,远处虎吼之声,连还急啸,响澈九天,山海俱震,显然是内家高手所发出,众人不由面色一懔。 红红玉脸大露喜色,狂喜大叫道:“龙野回来啦!” 郑祥云喜道:“不错,是吟啸侠影的声音。” 声音甫落,突然一阵劲猛无传的狂飙卷来,草木飕飕,尘土飞扬,凭众人那份精深的功力,竟挡不住那股猛烈的狂飙,尽皆被震得连连后退不已。 “轰”的一声巨响,宛如平地春雷,众人但感地面一幌,眼前多了一位面目呆板的少年,头发污糟凌乱,身上衣衫褴搂,但雄魁的身影,却令人有一种威风凛凛之感。 红红一看之下,大失所望,心灵顿觉空空洞洞的,原来这怪少年身材举虽极似龙野,但龙野是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英俊少年,而人却浓眉虎目,面色铁青中透出闪闪眩目的黄光,极是惹人注目。 更且龙野那副浓唇不进蕴含着少女一见便为倾心的热情魅力,然而这少年仅具粗扩之美而已。 众人打量之后,俱皆大失所望,白衫老者那双激动的眼光渐渐从任少年身上移开,回复孤寂之色,喃喃地道:“他不是龙野,绝对不是,尤其那闪闪黄光的脸色,分明是练有一种奇特武功所致。” 石剑田暗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使出轻灵之术,悄无声息得脱出“死”官。 一丝三光剑骤然惊觉,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惊天光芒向石剑田面上刺落。 石剑田但觉一股极端阴寒的劲力从剑光中压下,怒火一起,待要还击,忽又见七道剑疾如电旋星射的飞来,他骇然一惊,退回“死”宫,人股光芒挨身而过,的确好剑。 豪勇左臂剑七位又疾归东位,一丝三光剑大声道:“石剑田你别梦想走开。” 石剑田心机险恶,但也是铁铮铮的汉子,如今被他一说,那块脸皮怎能放得下,不禁恼羞成怒,凶光暴射,喝道:“三帮主偏要走!”是地拔起三丈之高。 郑祥云喝道:“没那么容易。”飒然追上。 那六个独臂壮汉如同一体,但见寒光耀目眩神,剑劲清响澈亮,六道灵蛇似的寒光,往石剑田劈来。 石剑团身在空中断喝道:“滚开!”利剑往下一挥,一股剑气无形无声地划下,突而宛如长虹飞出,电掣风驰卷向郑祥云身上,一剑挡七人剑尖吐吐莹莹光芒,手法果然奇诡凌厉。 一丝三光剑平生练剑为主,自然更比别人深味剑法精诀深知石剑田这一招奥妙难练,脸上微微动色,便可见石剑田剑法之深厚,不可测。 那六个独臂壮汉目睹那股无形无声的罡色,如一道铁墙无暇可击。情知再冲上去也是枉费力气,乃沉气坠落。 郑祥云健腕一抖,利剑化成一道白云,匝绕住全身,“叮”地一响,已硬接石剑田一招,但已无法再停止在空中。 斜斜跌下。 石剑田身轻如絮,飘飘荡荡往圈外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光华耀目,豪勇左臂剑再度凌空挡住去路。石剑田嘿然一喝,使出东海“流星剑法”的快字诀,神勇无比在空中攻出三十多剑。” 众人但见星驰电射,剑气匝天漫地,豪勇左臂剑竟被他这一路神速绝伦的剑法迫得无法欺身。 白衫老者眼神突然暗淡,宛似前途荆棘重重,心中计划将难成功。 郑祥云俊脸羞红,大喝道:“七星聚会,人仙过海。”豪勇左臂剑顿时七体并排一列,剑尖同时斜斜指出,石剑田利剑前端下自快速狂攻忽然,一触他们斜指剑尖,顿觉得手碍脚,利剑推动不出,宛发一只青龙灵活而劲厉。 这一脚来得十分突然,石剑田猝然不及化招,只好又沉归“死”宫。 郑样云又喝道:“勇冠三军,四寇擒五。” 石剑心中一凛,但觉风声凌厉劲响,豪勇左臂剑分成二堆,一堆四人剑术简简单单地攻来,剑劲却奇威无比,另一堆三人,以郑祥云为首,剑法有如天女散花,满空白莲,夺目眩神。 石剑田心中一沉,久闻郑家剑阵,独步天下,远胜自己剑鹰帮的古鼎阵数倍,但直到现在,才知人家敢情真有出类拔草之能。 但他镇定如恒,使出“流星剑法”的稳字诀,举剑如万斤,显出吃力之状,徐徐绕地一扫。 剑风雷响,势比今匀,有如迅雷忽发,声势之威猛,无以伦比。 郑祥云心中一动,疾喊道:“六出祁山,千里独行。”顿时剑阵变动,劲风山摇地动,石剑田虽见识博广,却摸不出“七星聚会”的真正实力,不禁被迫人“死”官。 白社老者心中优喜交集,喜的是石剑田要是再被迫出“恶”宫,转入“困”宫,纵是身怀杰古凌今的绝学,也难逃出豪勇左臂的阵势,一旦再落入一鬼”宫,虽不致于身首分离,但亦必身负重伤无凝。 优的是果真石剑田今族身亡名败,自己数年来卧薪尝胆,埋名苦练武学要报昔年被辱之仇,岂不落空。 蓦闻一声大吼,众人顿感耳根嗡嗡作响,一条人影疾如电奔,往阵中冲去。 白衫老者神光一瞥,乃是那位金脸怪少年,他心弦一震喝道:“站住”举手往怪少年背后“肾俞穴”点落。 那怪少年似乎没练过内家最基础防身的“听风辨影”等功夫,径自奔入场中,根本不知有偷袭。 “卜”的一声,白衫老者食指结结实实点着他的“肾俞穴”,却座巨石,那少年夷然无损,转身向白衫老者齿牙一笑。 白衫老者心中一寒,暗道:“难道这人炼有罗汉功,是以不怕周身七十二小穴被点,我且试他一招。” 只见他凝神注视那怪少年后背脊髓骨端三分处的“长强穴”戳落,须知“长强穴”乃是督脉经二十五穴之一。一被点着立时吐血周天而亡,就是炼有外家至高功夫“罗汉功” 也应该避开,不敢硬挡。 那怪少年蓦觉身后一震,白衫老者食指戳落他的“长强穴”,深及三分,怪少年不由心痛澈心脾,双眼金星乱冒。 只听他任叫道:“我是玉皇大帝的使者,你敢打我。”忽然快得如电旋星掣,挟着雷霆冲钧之势,迈向白衫老者,右手摇掌摆肘,左手拂指撞肱,电光石火之间,猛点白衫老者身上“阳娇十穴”,“阴娇二穴”,姿势怪异已极,活似两条大蜈蚣。 白衫老者惊然失色,接连使出三种“斯江裂岳”之身形神法,斜退十几步。 那怪少年并不追击,连吼带叫,扑身转过,郑祥云见他来意不善,喝道:“红萼白莲,万游归宗。” 刹时剑光晃动,人影错纵,绕因急走,硬将石剑田迫出“凶”宫,赶进“恶”宫,并且故意放一空隙,让那怪少年踏入“死”宫。 那怪少年大摆大摇踏入剑阵,左顾右盼,恰然自得,那知脚步刚及“死”宫,忽然眼前一花,景物突然一变,放眼一看,寒光耀眼刺神,宛似踏人刀山剑海,并且有七个高大的独臂金刚,势剑虎视。 郑祥云由脚步方法测算,深知这怪少年丝毫不懂奇门易数,心中大为放心,喝道:“那位仁兄贵姓大名,师承派别快点说出,免得在下误杀好人。” 那怪少年突然无名之火升起,怪叫道:“本使者三不问,一是贵姓大名,二是师承派别,三是来意何在,你敢违本使者二忌,决不是好东西。” 他讲这三不问的话十分流利连贯,宛似经地一段时间去默念般的。 郑祥云怔得一怔,忽见一股狂飘平地涌起,那怪少年扑击过来,身形运转如飞,劲风凌厉,右掌扣向脉门,右肘猛撞“章门穴”,左手更是狠辣,连戳郑祥云“阴经肺明”之十余处重穴。 郑祥云骇然吃惊,想他纵是武功不凡,怎地能避开这种非人类骨髓所能办得到的矿世绝学,只觉风去声砭肤如割之间,阴经肺明诸穴震了几震,体内直觉虫行蚁走,万蛇钻心,比死还痛苦,叭达一声,跌在地上,沿着口角,流出白沫。 诸人看得清楚,相顾愕然,骇极惊叫。 那六个独臂壮汉怒喝一声,群龙元首,阵形凌乱,风如闪电,六剑同出,宛同江海凝光,密密麻麻往怪少年劈去。 那怪少年疯狂大叫,双臂迅猛无俦的推出,宛似那只大蜈蚣合壁扑出,择人欲噬。 那六个独臂壮汉只见迎面一花,蓦觉两股凌厉无比之劲和扣住剑身一抖,六人竟被撞退三,四步,虽利剑未出手,可也大为凛骇。 石剑田心中一动,疾如惊弓之鸟掠飞出去,忽闻虎吼一声,响震四野。 吼声中,突见那怪少年左臂曲如藏衣,右掌蓄势劈取石到田,刹时风旋飙转,爆炸连连。 红红冲动大叫。 第十六回 隔世孤洞 百剑因饭吃一惊,真气一沉,宛如惊蛇滚地,风车般的疾旋避开。” 呼的一股狂飙掠身而过,附近枝叶稍为挨着的,莫不立即折断,簌簌而落,乱如降雨,煞是奇观。 那怪少年又大笑一声,身形快似闪电,暴然欺至,左掌如云中神龙,右掌却如抵天方剑,掌影翻飞中,卷天迎地的扫过来,正是武林人物闻风胆寒的“断肠无心掌”。 红红又是惊呼叫开,那任少年虽形貌相似龙野,但所使掌法却大多是龙野最具心得的武学,任那红红是多么敏慧,也不由弄得英明其妙起来。 石剑田平生最惧那种招法,连忙运足内力,剑光四射,好像平地涌起一丛火树银花,并且排出一股罡风激撞而出,乃是东海流星奇门神功,碰到步功稍弱的对手,断然难以逃避这剑势所带起的罡气。 白衫老者眼内陡风怪异奇光,好像或昔年吃过这招的亏,如今当然知道这招有巧夺造化之妙,想那怪少年是武学卓越,怎么能挡过这招。 只见那怪少年唬吼一声,狂旋急转,浪蝶舞空,竟然欺进石剑田身旁,迎面而来的那么沉雄奇重的罡气剑光,却丝毫无法阻挡他的身形。 “嘿!”的一声暴喝,功行经脉,气达掌心直拍在石剑田身上,石剑田骇然大惊,慌忙运用内力护剑,忽沉剑上压力陡增,有如泰山压顶一般,“啪”地一声脆响,手上长剑,登时一折为二。 众人至此不禁瞠目昨舌,心中喝彩不绝,只觉这怪少年,身形神奇迅绝,武学怪异玄奥,的确错古今,无兴伦比。 白衫老者默思片刻,喟然叹道:“六龙丽千重复人世,也不过如此!” 石剑田怔怔望着地上那半截长剑出神,傲狂之情,早已一扫而空,他确实古计不到,当今之世尚有人能三招这内便战胜了他! 然而那怪少年此时并不追击,转身踏向一丝三光剑,矜狂地道:“吾父是人中神龙,本使者是人中神虎,你是信也不信?” 一丝三光剑怔得一怔,红红忽然抢着道:“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那怪少年似乎害怕碰着红红的秋波,慌忙移开眼光,忽见倒在地上目瞪口呆,淌汗如雨的郑祥云,哈哈一阵怪笑,移步过去,伸脚疾点他的“璇玑”、“中极”、“本神”等穴。 郑祥云乃是江湖上最风健的后起之秀,适才被怪少年一招点开阴经肺明等十余处重穴,疼得心肉皆颤,比死还痛苦,换上别人定会裂牙惨嗥出来,此刻穴道一解,羞怒之下大吼一声,爬起身,不分敌友,反手腾后拳直向那怪少年面门捣去。 拳头过处,蓬的一声,如中败絮,那怪少年毫不生气,笑咯咯地站立于地不动,衣袖如灵蛇一般轻轻一拂。 郑祥云竟然无暇避势,顿觉混身麻醉难耐,气力全无。白衫老者忽然射出慑人神光,喝道:“你是六龙丽千的正式传人?”他这时忽然想起怪少年早先那三招姿势怪异已极,活似两条在蜈蚣的掌法,正是六龙丽人不传神法,“奇兽万宗掌法”内的“蜈蚣三绝掌”,乃适才拂袖退敌这招“金蛇捕影”是也!“奇兽万宗掌法”中“灵蛇快拳”之一。 怪少年炯炯神光一触白衫老者的目光,整个身躯突如触电一般,寒颤几下,眼中闪出一丝恐惧的神色,忽然闭上眼睛,转身过去,心中始稍为定宁下来。 白衫老者何尝不是这样,全身浸入冰天雪谷中,颤个不停,但心中却突而热血来潮,如见亲人,因此怪少年虽没回他的话,却并没丝毫怪责之意。 一旁手抚残剑默默无言,茫然如有失的石剑田,骤间“六龙丽千”四字,立时有如雷轰顶,刹时清醒,奇特的眼光打同怪少年身上掠过,心中整时鬼计潜伏,手中还有半截长剑,随手一扔,情然离开。 众人正要怒喝去追,忽见怪少年猛然旋身转来,又眸神光莹莹,虎虎生威,皆惊然而惧。 红红星眸射出惊异目光,只因她似乎觉出怪少年这种示威的神情,极是熟悉。 这时怪少年忽然扬眉狂笑连连,内力充沛,震得四面山谷交相回应,仿沸千军万马呐喊扬威一般,笑声中,劲少年身形疾逾飘风电旋星驰,刹那间,怪影俱杳,红红润然望着他的背影,几乎喊出:“龙野’两字。 郑祥云咬牙恨声道:“这少年必定是剑鹰帮的角色!” 琴声怪影摇首叹息道:“不,他只不过是个语无伦次,皂白不分的疯子。” “疯子!”郑祥云惊叫出声。 白衫老者衣袖虚空运拂几下,郑祥云但觉“关文”、“由滑”两穴,微微震动,血液立即流畅起来,酸麻乏力这态,也完全消失,心中惊叹不已,方知普天之下,奇人异士,比比皆是,自己此后若不善刃而藏,收敛锋芒,他日定将遭至凶杀。 只听那白衫老者叹道:“那怪少年身兼天缕与六龙丽于两家绝技,来历甚是奇特,老夫必须暗中调查清楚,并设法医治他的缺憾,否则此子目前智灵昏纯,正邪不清,易受恶人怕煽惑,万一落人剑鹰帮,天下将无人能将他制服矣。” 众人深知有理,要知石剑田以及家勇士左臂剑等人,都有一身出类拔粹的武功,步林侧目,称利一派武学宗师,今日被怪少年在不到三个回合之下,弄得灰头土脸,由此可知怪少年的武功造诣,举世无敌,如一旦被剑鹰帮罗致进去,势将更加如虎添翅,后果实不堪想像。 红红突而异想天天,道:“我也去,可以么?” 白衫老者颌首笑诺,又道:“祥云,你尽快地去找极毒派恨天,称接东海盟主的宝位,以备异有之需,但韦恨天这人心怀野志,你单人独去,危机甚重,可请琴声怪影及一丝三光剑俩位大侠加以协力,何如至于消灭剑鹰帮之事,当前武林人心不同,人力单薄,恐非易事,凭咱们几人的力量,孤掌难呜,徒自送死而已,是以老夫看来,此事最好等将来发现他们入中原的阴谋之后,再公布出来,激发所有正义人士,同心合力,才有希望成功。 众人见他郑重其事,情知事态严重,皆无异言。 分配既定,各各道别,十几条人影娇健掠起,分成二路纵如飞而去。 逆月仍是那么疾劲,深锁苍穷的彤云,不住地翻腾着,幻各种形象,宛似原始荒野上受惊狂奔的兽。 呼呼,一大片枯枝黄叶,往那水雾迷蒙,深入万丈的凝玉寒井飘卷而下……“波’”的一声微响过处,一根枝叶如钧的枯枝悬桂在井腰口的洞口边上,缓缓角荡着,深洞里,忽然隐隐地传出沉重脚步音,走近洞口,在这沉寂的深洞中,无异是巨雷轰耳,回响不绝。 一只包斗大的巨掌,捏起那根枯枝,那人无聊地将枯枝折成碎段,随手扔在水面上,荡起阵出连漪。 仰头一看,小盘似碧色,那就是辽阔无际的青天!那人优虑的叹息一声,英俊如玉的脸上,流露出焦急殷切之色。 魁悟的巨影,跟着沉重的步伐,又渐渐消失。 迎面珠光宝气,眩目生辉的两排夜明珠,照耀得满洞如同白昼,只见这位猿背蜂腰,骨秀神情的美少年,魁悟的身躯于人一种威风凛然的感觉,正是当世天缕派的唯一传人龙野。 他颓然叹息一声,至今犹未知为何会跑到这个人不知,鬼不觉的深洞里,他仅记得被一个叫清华大师的老人突如其来,隔空在背上打了一掌,立感心痛如绞,残余真气一散,随即晕死过去,后来经一位叫野马大师的,使用内家护方遵神的武学,穿脉,疏畅气血,才回复了原有的功力,清醒过来。 往事如同南柯一梦,脑际宛似一张空洞的白纸,什么也想不起来,虽仅仅过了半天,但他似觉得进入了这个神秘之洞足足有几年已久。 穿过那两只红黑相遇,身长六尺,阔若门板的大蜈蚣,那片殷红如血,映着珠光如红霞的毒气,在龙野的眼中跟本不算怎么一回事眼前又是那四个须发苍然,垂掩全身的花和尚,膝端坐在五爪龙柱之下,嘿,这些怪人整日不吃不喝,死板板地一动不动,不知是干什么? 忽然,两道冷申般的光华,掠过脸上,转头望去,正是跌坐在西柱下,那位和坟霭可亲的野马大师,这时睁开眼睛,向自己颌首。 龙野感到他那两道湛湛神光,具有一种自然的尊严和坚定,这种真质使人在困难中,激起凌云豪气。 龙野不自禁地走过去,野马大师即当年雪夜游神的老大金野马。由垂脸的白发中露出一丝微笑道:“你身上没感到什么异样吧!” 龙野躬身说道:“谢谢老禅师以本身精纯无比的内功,运用真元之气,替晚辈疗治伤势,晚辈现在精神旺盛,一切如常。” 原来金野马不但以丹田内功替龙野治愈心伤,而且还替他穿经导脉,疏气活血,医好龙野因刺激心窍,所导致而成的疯狂之态。 野马大师这时缓缓立起道:“你走过来。”。龙野依言而上。 野马大师忽然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遍,脸上顿时现出一片喜色,龙野但觉掌心所至,热气透体,煞是难受。 野马大师缓缓收手,陡然双眼神光暴射,看得人心中不出顿生寒意,龙野心头突然一凛,陡听野马大师微喝一声。 “接招!”右掌按式平推,右掌运劲一抖,掌影缤纷,同时劈下,实中套虚,虚中套实,电闪星驰,眨眼即至。 龙野先时一怔,继而大惊,只因野马大师的攻势,不但劲力外涌,而且招数凌厉毒辣,简直是在要他性命。 龙野心中一寒,本能的立即出招抵御,电光石火之间,抓住时机,右手撞肘摔臂,左掌飒然劈出“八方风云”。拍,拍,两声脆响,虽然及时化解野马大师的招数,却感双臂酸麻,如撞铁石,不能动弹。 但闻野马大师喝道:“再接一招试试。” 飒地凌空而起,龙野心神一凛,但见一团人影,有如惊鸿迅雷,带着秀袂飘风之声,来势劲急,破空罩下,推出一股前所未见的凌成掌风。 龙野目睹野马大师扑击之势,直似泰山压顶一般,强猛绝伦,心知决难逃出对方劲力范围,匆急之间,豪情突发,猛然一提丹田之气,跃起一丈多高,双掌运足生平之力,使出“强弩神箭”,疾向那排而来的掌风迎去。 “蓬”的一声巨响,潜风四生涡旋急起,刮得请人衣袂,长发,飒飒刮晃。 龙野的功力虽然可傲视天下,难适敌手,但和金野马一此则相差甚远,如何能挡得住这种震动宇宙的全力一击,但感心头一震,头晕眼花,双腕上骨疼欲裂,身形立即倒射屋去。 龙野凌空向外飞出,总算他武功精纯,悬空一个大翻身轻飘飘落在地上,看他身形虽跄跄踉踉,不由自主,但却没有跌到现丑,雪夜游神等四,眼瞧龙野竟能硬接野马大师全力一击,俱不由大大震骇,清华大师(即当年的冷清华)心中暗自吃惊,今晨要不是龙野旧伤未愈,自己那一掌绝难那般劲易地将他击倒。 龙野呆呆地望着众人,满脸惶惑羞惭之情,他想不至离世孤洞之中,竟有四位功力高深,天下无比的奇僧,就是他心目中认为功力最精纯高绝,已故的天心禅师,难望这四僧的项背。 野马大师收敛愕然惊顾之情,慈眉微扬,道:“小檩赵年未弱冠,一身武功却罕见罕闻,确是良珠美玉,练武的上上之材……” 龙野养得俊脸泛红,只知是金野马大师在讥讽他连两招都挡不过。 忽见野马大师圆睁双目,再道神光随即暴射而出,龙野让他眼神一逼,不禁全身一颤,只听野马大师又道:“不过,若论你的武学,防身可应付有余,但想行道天下,保护洛一谷墓中秘密不被鹰帮抢去,还差着一大段距离。 龙野听得心头猛然一震,星目睁得滚圆,孤疑顿生,难道这老和沿是神仙不成?善知天文易数,未卦而晚,否则自己心中之事,他怎能了如指掌。野马大师和声微笑道:“老衲并非神仙,只因他早晨受伤昏迷时,喃喃道出,至于剑鹰帮的厉害,老相虽数十年示履人世,但在四十年前已听六龙丽千唐姑娘提到过……” 龙野微微一怔,暗想六龙丽千后这名字好熟,忽见野马大师收敛笑容,湛落神光,直注自己脸上,郑重道:“总之,一个人不呜则已,要呜必要惊人,才不虚渡此一生,你如想离此处重闯江湖,武功必定得练到绝世无比始可!” 龙野心中登时作难起来,只因师父言中之意,分明是要收已为徒,若赁金野马那惊世骇俗的武功,要作他的师父并非过分,但关于这一点,龙野可不能檩专,只因自己乃是天缕派衣钵弟子,岂可不声不响,便敢投另向一家的门墙,纵使天缕掌门人克毒不责怪他,但他自家也不能安心,这原是武林中大忌之事啊! 野马大师是何等人物,眼光一掠龙野犹豫作难之色,立即知他心情,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傻孩子,天缕武常你如能通达一半日,当今武林,已无人能望你页背了,就是洛一谷虽然才华绝世,无人能挡过他三十招也不过只得真传之七八,老衲武学府凡,那有资格为你师。” 龙野越听越迷糊,野马大师一又湛湛眼神,忽然视卸甲,观灯,清华三位大师睑上一遍,随之凝注在龙野身上良久之后,才正色道:“小檩越如想出井闯江湖,起码要能够接下老衲一百招,而且以一周天为限,若每招过七日,每次增加五十招,如檩越自忖无法办到,那就委屈尊驾永留洞中,不要出去振天缕门成!”老禅师大赞天缕武学,再说明战约,实有食深意。 龙野到底江湖学验不够,不知人家这是激将之计,登时气凌云,战情激发,朗声道: “老禅师如此一,晚辈这就领教……” 野马大师微微说笑,右手一摆道:“老衲虽然学武平泛,毫无神奇招数,但总算竭尽一生精力,浸淫其中,光是功力火侯,并非老衲夸口,小檩越就难与老衲比拟,何况老衲当年侥幸取得天下第一高手的尊称,小檩越目前仅得天缕武学之二,三,难接上十招,最好是……” 微微一顿,转身指向神案旁的小门,道:“到那里去凝思武学诀言,加之苦练之后,再出来跟老衲试招。” 此语一出,卸甲,观灯,清华等三位大师俱皆霍然立起,须发颤抖,显然,他们内心都十分激动。 龙野间言,钢牙一挫,坚定地道:“好,晚辈若不能接过老禅师约定的招数,誓不离开房门一步。” 说着,愤怒地跨步过去,他生具异常冷傲之性,岂能受人这般轻视,但感羞怒之气,直冒上来,人怒则乱,乱则眼花,龙野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手就推那绿漆剥落的小门。 但那扇门乃是口百炼精钢锁着,推几推,并未推开,反而由门缝处透出一股奇腥扑鼻的异味。 龙野微微一愕,野马大师恐他请忖出里蟠些什么东西,而生怯意,自毁诺言,忙道: “小檩越如怕吃苦,不愿成为人中之龙,老衲并不勉强,强人所难!” 龙野由那腥味中已揣测出房里蟠有极厉害的毒物,但好胜倔强之心,操纵着勇往不退的性格,豪声朗笑:“禅老师话中隐含禅机,晚辈虽不懂佛理,但还略知一诺千金这言。” 野马大师为其豪气所折,五指徽微一握钢锁,但闻“克嚓’一细响过处,那片扇门自动往内移开。 龙野凝目一瞥,几乎大叫苦了,但觉胸中作呕,直欲呕吐,饶是他身具“乾坤二线功”,不畏万毒,但眼见上景,仍感心寒不已。 只见那扇门后,乃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头阴暗不见五指,这时见碧光炯炯,密密麻麻地宛如京城夜景,煞是奇观,黑暗中隐约可见那些碧绿之光,乃是一些动物的眼睛,不下千多只,那么多动物无一不是天下至猛至毒的毒物,各色均有,堪说汇聚宇宙万毒於一堂。 这时因门扇开,光线透进,顿时一阵大骚动,个个张牙舞爪,凶睛灼突,昂首吐出彩色奇丽的毒雾,阵阵喷出,徐徐消散。 野马大师再三郑重道:“小檩越如觉心寒,老衲并不强逼。” 说道:“四弟,你还记得四十年前的秋天么?那天唐姑娘神色严肃地到这里,而且还带来不下千只的毒虫,她一声不出,整天埋头在暗洞里将他那套“奇兽万宗掌”,分别传授给那些毒虫,事隔一年,她精神颓丧地出来说,她已发现了半龙丽珠的踪迹,但得珠之人武功极高,势力雄厚,此去生死未卦,惊恐一身学武,随暮葬身黄土,绝传人间,无不可惜?所以她拜托咱们兄弟,万一她一去不回时,可替她寻一位神骨异秉,万毒不浸的传人,进入暗洞里跟那些毒虫学武。” 说到这里,野马大师微微一顿,再接着道:“想我们兄弟为护圣上遗体,寸步不敢离洞,那能找到这件条件严格的传人,想咱们马齿徒增,年事已高,眼看唐姑娘一生宏愿,即将落空,好在今天天不绝人所愿,才子空落下那位小檩越,样样符合唐姑娘所求,为兄焉能失良机。” 清华大师冷哼一声,正要反驳,野马大师慈爱和祥的脸上,忽然间泛上一股欢愉神色,兴奋的道:“而且他是天缕弟子,明年八月一号将掘开洛一谷之墓,听唐姑娘说,那半粒金龙丽珠落在谁人之手,墓中早已证明,那时……” 卸甲,观灯两大师闻言,心中自是庆幸,观愉之情,显露于色。 忽然清华大师阴沉沉地道:“别得意,万一那小子奸恶之徒,明知此地秘密,故意使出苦肉之计,自己跳下井来骗艺……” 野马面色骤变,抑脸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特异,人耳惊心,听得人毛发直竖。 清华大师只觉那震耳的大笑,充满愤怒,责任,伤心,叫人听来心神俱裂,他大为吃惊,素知大哥外和内刚,英明干练。心中诡计可别被他看出,忙道:“大哥,小弟是提醒你注意这点,并无恶意,何必这般动火。” 野马大师笑了足足有盏茶工夫,才停止笑声,在银髯白发中,露出慑人神光,肯定地道:“你可信任愚兄,人虽老而眼却未花。 且说龙野甫入门中,群虫见有生人进来,纷纷怪叫连连,一虫鸣叫,群虫附和,霎时间充满了一片查查,支支之声,听来刺耳之极,陡然增加无限阴森恐怖之感,宛如进幽冥鬼域。” 龙野虽具一身上乘武功,也不觉打个寒噤,长叹一口气,圆满地调息一周天,说也奇怪毒虫虽众多如云,却没有一条游到他的身旁。 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的,只因龙野这一运气调息,蛤枫蛙的灵丹,便引穿经脉,流通全身,由万千皮肤之中透出缕缕清香,那蛤枫蛙乃万毒之首,群毒避之唯恐不及,那还敢扑近之理。 真气缓缓归入丹田,汹涌澎湃渐归平静,慢慢地进物我两忘之境。 然后舒舒服服地睁开眼睛,这时灵方净明清澈,星目闪烁有如电光,四周景物朗朗可辨。 只觉洞壁甚是光滑,似是经过人工修磨,地下清洁干燥,不如意料中那般腥臭潮湿,同时令他最感安愈的,俗虑俱消。 龙野不由咄咄称怪,神光掠过那群不下千只的无知毒物,宛似久经训练的管房兵勇,规距整齐,分类在巢中盘踞,目光转向他们的的饲料,始恍然大悟,敢情巢中均置有豆大的药丸,粒数不等,那些药丸清香爽神,飘浮不散,怪不得腥臭之全无。 龙野自怜的微笑一下,叹道:“我就暂且作个毒物的阅兵元帅吧!反正既来之则安之,何不参观个清楚。” 当下缓步慢慢观看,虽形色花花绿绿,洋洋大观,但可一句话总而括之,这群毒虫,无一不在千年功候之上。 约莫走了十余远,看过十多种,忽觉头重脚轻,眼冒金花,心中思潮,纷至沓来,心神硬是无法收慑得住。 龙野不由一凛,忙复又吸气调,归入玄虚,浑然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才觉心境空明如洗,百念俱失,他暗声好险,错非他的乾坤二线功精纯深厚,平常之辈那能抵得住这种不下百种不同剧毒的攻击。 真气循环一周,龙野才重睁眼睛,这时可不敢再稍事大意,固神凝气,运转奇经,以防遇外,才复又步行进人。 第十三巢是毒蝎子,俗语谓:“凶如虎狼,毒如蛇蝎。”的毒蝎子的厉害,当列群毒之王。 龙野更是收敛心神,战战兢兢,幸那四只比巨盘还粗的毒蝎子,经过六龙丽千长久之训练后,凶性全失,驯如绵羊,龙野始得平安踏过。 猛然间突然觉侧响起了一吱吱怪声,宛如婴儿夜啼,令人心烦意乱,龙野心神一震,只因那怪叫之声,劲厉如有形之物相击,沉重而有劲,显然,出声毒虫,火候不在两千年之下。 倏闻身侧飒地一声微响,一团巨影破空腾起,然后电急照头罩下,爪足大张,攻势奇特。 这刹那间,龙野看出是一只庞大无比的怪蜘蛛,摸约有个小圆桌面那么大小,但觉它这一罩之下,简直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人。 在这瞬间,龙野身形滑溜无比,飘忽不定,连踏七星十八方位,仍然没法能避开对方攻势,怒嘿一声,使出怒掌开碑五神法之一龙虎会师,劈凌踏脚,硬架而出,风飙如幕,动力似墙,方圆之内,滴水不进。 怪蜘蛛似是自知攻不破又幕铁墙似的劲风,淡绿光芒一闪,电急归入原巢,须知这蜘蛛所使展的身法劲风,乃是六龙丽千的绝技蜘蛛密掌精妙绝伦,矫健灵敏,错非天缕武学,刚猛凌厉,平常之辈那能接得下。 龙野长吁了口气,掌心已自冷汗涔涔,一时之间怔怔地望着那只蜘蛛,忽然心中起了一种幻念,想道:“设如遇到身形灵活轻快之敌人,使声这招攻出,四肢并用手足大张,分别点他胸,背,上下四部分的穴道,决定百发百中,万无一失。”当下细心揣摩,凭他火候精纯无比,眼力奇高超人,不消多久,便已深深体会出其中精诀,默记心中。 复又过了蛇,蜈蚣,刺猥……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毒虫,龙野阅厉肤浅,无法全部看其名。 陆地毒虫过去,便是水里毒物,分别设置池,潜伏其中,偶而浮出水面,却又极速潜入,直如龙鱼鳖虾,五花八门,把人的眼睛都看花了。 尽头之处,靠壁悬挂一幅画像,却是一个羽衣星冠,道姑打扮的妙年之女,云发低垂,姿容秀美,艳丽得有如仙珠谲降,玉掌斜握一柄长剑,虽属画像,美眸中隐隐露出灼然神光。 龙野不禁诧异起来,心中泛起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却又宛如在梦中见过似的,突然,他目光触到画像前,一张小桌,他面置着一叠黄皮画册,用红笔写着“奇兽万宗掌”。 龙野心头一跳,赶紧闭上眼睛,心头犹自有如小鹿乱撞一般,本能地缓步向后退去,这正是他学艺正派,受熏陶感染的结果,虽暗室无人,他也不敢偷窥别人的武学。 他闭着眼睛,往后直退,忽觉脚下一空,普通一声,水珠四溅,原来是跌落水池,这些水池之水,乃是流目凝玉井之水,冰寒刺骨,泛肤如剑。 龙野打个寒噤,急忙拨身上来,水渍淋淋,宛似落汤鸡一般,倏见一道白光。 那道白光有如电驰星泻,首尾一剪,凌空重又拍到,直似急箭离弦,带出尖锐啸声疾攻而至,龙野大是不服这暗中动劲,右腕登时变得坚逾铁石,呼的一响,打出一股奇劲的掌风,排山倒海般撞向那道白光。 那道白光倏地停留在空中,纹风不动,只有首尾微作弧形摆动,脆风触及其身,即卸于无形,连足爪都未飘动一下,龙野心中大骇,但听一声脆响,那道白光电射而来。 龙野慌地一的招怒海藏龙横扫而出,但觉那道白光身形又是一剪一错,两股弹力激撞过来,龙野低哼一下,如山崩地裂般,撞出去寻丈开外,轰地一声巨响,庞大的身子,整个摔下来;那张小桌立时被他结实的身体碰得,肢离破碎。 龙野摸摸后脑,定眼看去,登时愣住,只见一只约有手臂粗细的白虾,悠哉,悠哉地归入水中,苦笑一声,自觉虎落平阳被犬欺,龙野浅水遭虾戏,堂堂男子大汉却败给这种小动物,可身也复可怜。 待要爬起身来,忽觉手中触及一本东西,温暖,一时间竟不忍释手,取来一看,是一本张开的薄册,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大堆,这是给他湿淋淋的巨掌一摸,印上五个水渍显明的指痕。 龙野心头又是大跳一下,原来是那本奇兽万宗掌的秘复,待要放回原处,忽然目光触及那墨迹叠叠之中,用朱笔写上:“天缕派”三字,因为字迹赤红而较粗,是以一见便能分辨出来。 他神情一凛,暗道:“莫不是和师门有什么牵连不成?” 好奇心顿炽,再也无所顾忌,目光随之移动,往手上之秘发瞧去:“当今武林之中,派别门户,不知几几,然各家虽均拥有自认为精妙之绝学,可是在他面前,有如尘土,不屑一视。” 龙野读到这里,只觉此人口气极大,骄气凌人,尽管他一身绝学,足以睨脾江湖,却也不该这等狂,有损作人之道。 ……但我重复江湖,四处寻找金龙丽珠之后,始知百步之内,果有芳草,光是天缕一门,已非我所能望其顶背……龙野长长叹出一口气,信手翻过第二页:“……他虽未亲睹天缕传人表演绝学,但由断肠古寺那招断肠无心掌看来,天缕武学重在刚硬威猛,不发则已,一发便如迅雷忽击,势重万钧,锐不可当!” 龙野脱口而出,道:“评得极是,评得极是。” “我平生最厌硬蛮之招,擅长阴柔之势,尤其“奇兽万宗掌”,更以轻巧狠辣著胜,但自睹断肠无心掌之后,始悟出刚猛招式,虽硬板正直,其威力之大,却无可比拟,又可表示名家风度,与众相异,于是我由此领悟,创出劲道威猛秘诀,渗入原有的断江裂岳八奇剑……” “我认为八奇剑非我独创,因此将它传授给记名弟子,而万宗掌则传归依吾门下之弟子,但愿得掌弟子,能够踏遍天下,拜访天缕派,取得其光明正大,稳固劲猛两诀,加以参透,则刚猛柔合,阴阳会师,发出之威力,万非人力所能阻挡,天下无敌,非君莫厉丢!” 字迹至此告一段落,下面是武学真言,龙野已看出滋味,不忍释手,又不愿窜墙另投别门,百般无奈之下,依依不舍站起身来。 忽然看到地上散碎桌椅及七八本秘笈,凌乱弃置,他拍拍头,拾起那些秘笈,皱眉道: “糟糕,桌子已被我砸碎了,这些书放在那里?” 游目驰骋,满洞乱瞧,但这暗洞除了虫巢之外,徒空四壁,瞧来瞧去,找不出可以放书之处,最后无可奈何,把书本叠齐放在画像下之地上。 忽然前面微响,光线落人,一条人影缓缓进来,龙野凝目一瞥,正是野马大师。 龙野慌忙起身迎接,野马大师哈哈笑道:“隔世孤洞,招待不周,倒叫小檩越受苦了。”说着伸手一推画像之侧的洞壁,但闻着响一声,洞壁忽然缓缓向后移动,是那么精巧轻便,露出一个石室,室中被盖石床,样样俱全。 野马大师目光掠过那叠秘笈,随手指向石室,道:“里头虽嫌粗陋,不过还算清净,小檀越如若疲倦,可进内休息。”谈顾间,已进入石室之内,野马大师走到石床边,双手用力一揿,那石床便被他举起来。 龙野不由暗暗喝采,那张床乃是整块大石雕琢而成。重量怕没有五千斤以上,但野马大师却气不喘,脸不红,毫不显出吃力之状,他两臂神力,的确是盖世无敌。 只见他把石床放在一旁,石床下面现出一方盆地,其中装放着不少杂物衣服等,使龙野感到欣慰异常的便是尚有好些干粮肉脯,敢情这些均是六龙丽千替她未见面的弟子,所储存的,只因那里头温度极低,又是群毒窝巢,是苍蝇蚊虫之类不能寄生,物质不易腐坏。 “小檀越随便取用,反正这些东西是专为小檩越而设。”龙野闻言一怔,觉得他语意有些占怪,野马大师不再多言,迈欲出室,忽然必中一动回身,拾起那些秘发放在床上,身形微一挪动,衣袂生风,上头那册飘过第三页,若无其事地道:”小檩越若觉寂寞,这些画图可翻翻解闷。” 语音末了,只见龙野摇头苦笑,野马大师白眉一皱已知龙野心中之意,连忙撒谎道: “写这些画的主人,傲然自大,自言天下无人能够接她三招小檀越武功精微,何不观看一下,待要张口,野马大师又接道:“同时你也取其长,弃其短,做为增加阅历经验,这是闯走江湖最要紧的重点,不算是偷人把数。” 这句话效力极大,龙野听得砰然心动,心中不断揣测大师言中是否有错,野马大师又道:“老朽年已近百,那会信口雌黄,你想当年张三丰观那少林寺,后来自己面壁十二年,开创武当派,饮誉天下,那个说他是少林派偷艺,我说啊,小檀越,为人应达观一些只要不违背正义两字,何事不可为。 此刻,龙野目光有着几种大不相同的变化,忽而跃跃欲动,忽而黯然神伤。 终于,目光不由自主移向石床上的秘笈,野马大师见他软化,心头窃喜,微微一笑,悄然离开。 龙野乃是嗜武如命之人,目光一触及秘笈上的注解登是如苍蝇着糖,再也舍不得移开! “余观万物搏斗时,发觉动物争战中,或抓爪唉嘴,或鼓翼撞身,致胜之间都不过是一两分之微,其中却有极大法度,尤其毒虫更见精微奥妙,余沉思苦想其中妙诀,创业奇兽万宗掌六千人百招。” “少林寺有龙,虎,豹,蛇,鹤五类,所谓龙拳练神,矢矫莫测,神若游龙,虎拳练气,臂坚腰实,如虎山穴,豹拳练力,两拳紧握,有力如豹,蛇拳练灵,全身活泼,关节灵通,鹤拳练精,心手相印,如鹤之精神定,天下兽拳,此为创著之先锋矣!” “然自少林弹师达摩首创迄今,已历三十代掌门,弟子多逾数万,但却无人能光冲此五拳称胜武林,纵是尽竭一生精力,也难达此心愿,何故?只因是招数呆板,泛神妙变化,为一大缺憾耳!” 龙野读到此地,放卷摇首,六龙丽千之宏论,实在过份,强词夺理,回想前情,天心禅师何尝不是用龙虎五拳硬接化解断肠无心掌,须知武学一道,纵然招数繁复神妙无比,可占几分便宜,但若功力不够深厚,纵有妙人寰的招数,又归何用?反之功力精微纯六,虽招数平淡无奇,但举手投足之间,也能致敌性命于无形之中。 “是故余穷究群虫,因虫体细而能胜虎豹,重在攻击时毒,辣,诡,狠,疾,巧六诀俱备。 如虾游深水,首尾一剪一弹,便能如急箭倒射出三丈之外,其劲道之锐,姿势之巧,万非虎豹蛮劲所能伦比。 龙野大赞有理,适才区区一只仅有手臂粗细的龙虾,冲轻巧姿势,就能卸除他雷霆万钧的力量,如以此点而论,毫无机巧的虎豹便难与之比拟。 “青蛙体不大似拳,但其声也洪亮如钟,震人耳膜,远传数里之外,丹田之气,何尝逊于庞大如牛之猛虎,若人能效其鼓腹吭喉之诀,加入深厚内力,一呜之下,定能震碎脏腑。” “又蜈蚣通常所见,仅如中指般粗细,然却能制服较其大及数十倍的毒蛇,故而万物相克,蛇类天生惧怕蜈蚣之毒,但不忽视其丹元神足,两目生威,蛇类一见之下,便绵卷一团,摇首乞怜,任其所为奥。练武者若能模仿鼓目生威之道,不难震慑敌方心神,心神错乱,则任我所欲矣!” “龟鹤之精,美传人口,然龟胸怀太极,背生八挂,皆为调气运功之要,更且首足时而徐徐伸出觳外,不慌不急,偶遇外物袭击,便如惊鸿一瞥,缩出甲壳之中,正是练武要道,静若深渊,动如惊电。” “是此,余以蜈蚣之神,青蛙之气,龙虾之力,鸟龟为精,蛇形为骨,复又增添加入蜘蛛为蜜,毒蝎为狠,壁虎粘……等六十诀,创作“奇兽万宗掌”,共六千八百招。” 龙野对于武学一道,可说深得其髓,此刻一看六龙丽千这番破天荒的奇论,不由得瞠目结舌,赞佩不已。 他生具冲动性格,忽然间脑际问掠一个奇想,暗自忖道:“此人说得天经地义,条条是理,但实际情形,却不知是否果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厉害。” 心念一动,立进举步走出石外。突然目光触及那张画像,心中倏生奇妙幽情暗道:“我祖父天生厥状奇伟,游戏三味,却学那光亮磊落,堂堂煌熄的武学,而此道邑风姿秀丽,神态娴韶庄严,反而却学那辣毒,云诡波谲的招法,古人所谓: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以貌相,果真无讹矣!”他此是复出,群毒忽然间吱吱怪叫不已,各各纵身划足,昂首出巢,跃跃欲动的神态,教人不禁毛骨耸然。 龙野目睹共景,心中疑念忽生,只觉群毒性情大异,初入时,游目四顾,炯炯神光环视之下,并无陌生人进洞。只顾间,群毒更吭喉怪叫,连水中之物也浮出水面,霎时间响起慑魄之声,碧绿如灯的凶光皆聚注在他身上,龙野自命武功不凡,也登时感到寒意惨白,要是这么多只身怀上乘招数的群毒,同时扑击上来,那怕百个龙野也只不过做做点心而已。 龙野心中虽然有些惊怖之感,但他却又无法按耐下心中狐疑之念,忖道:“这些毒虫何以在刹那间凶性忽发?是不是骤闻人体腥味,而起食欲?或别有其因?倒是非要瞧个水落石出不可! 念头一转,脚下生风,飒然凌空拔调,四肢使用粘劲,平贴洞顶,活以一只大壁虎一般。 但闻怪响一声,一只巨大的毒蝎如闪电般掠空而至,蓝光一闪,划空扑去而上。 龙野深知这些毒虫如经训练,动作迅快熟练,丝毫不敢轻视粗心,连忙腾出右手,呼的一掌发出,遥向那只毒蝎子劈去。 只见那毒蝎子来势凌空微微一沉,劲风掠背而过,轰声巨响过后,对面灰沙飞扬,敢情那洞壁已被他移山倒海的掌力震破了一个缺口。 就在这一瞧之间,那毒蝎子避开掌劲,挺身而起,灵快绝伦,间不容发,龙野暗忖,难道天缕武学会逊给万宗掌吗?好胜之心既切,再也不顾厉害,叫喝一声,撒躯离壁,挥堂,刹那间连续劈出五掌。 这五掌不但迅若雷奔,而且掌掌俱用三味真火之力注人其中,别说碰着宝掌,就是稍触掌风,磨盘大的巨石也得应风而裂,但见那蝎子若风舞柳絮一般,右摇右摆,仰卧侧伏,竟然,轻巧地避过掌劲。 龙野五掌未中,不觉动了真火,双脚猛然蹬洞壁,深入脚背,凌空横卧,蓦然掌演“龙虎会师”,“八方风云”,掌风划空,直似雷霆怒发,地上群毒纷纷退让。 此刻他急怒之下,尽展所学,威势非同小可,四招之后,毒蝎子身形立时相形见拙,五招一过,他已势尽力穷,一声微响,掉落地上。 然而在这短促的时间内,龙野已学会了五招凌空避势的绝招,加上洞外“蜈蚣三绝单”,“蜘蛛一密掌”,“龙虾卸劲二式”等十一招其妙无比的煞招。 须知龙野这是功力精纯,目力极高,而且天生智慧超人,任何繁杂招式,一但被他过目,便深记心中,丝毫不差。 一战过后,群毒又复归驯服,悄悄回巢,龙野看的莫名其妙,虽然他聪明盖世,但一时确是想不出原因何在?幽暗的洞中又恢复了一片死寂,龙野默然沉思一阵,忽然发觉腰背酸麻,才清醒过来,腿运动,纵落地上,茫然进入石室。 他怔怔地俯望着那些秘笈,呆呆想了一会,忽然脑际闪过一道光,急忙拿起秘笈,靠鼻连连几嗅,始悟出原因所在,微尔而笑。 敢情那秘笈曾经用一种特制药水浸泡过,隐隐有兰香之味,手指托着书时久,自会尚出些微汗水,兰香之味便附着于手指上,而这种味道正是六龙丽千训群毒过招的暗表,想这毒虫均是有千年以上的火喉,觉得可等灵臻,龙野一走出石室当然立即获得,他们都是身怀绝招,正如武林高手,纷纷想争一试为快,等过招之后,兰香因气挥发而消失,群虫素经训练,知兰香味一失,那表明主人已想不动战,故而自动退后。 龙野暗中深佩六龙丽千心中缜密,顾虑周到,能顾及到学艺的人体力和趣味,想动手时掌指一摸书本,体力疲乏时,运劲一逼香味便失。 忽然,想起野马大师七天之约,精神登时紧张起来,暗想他功力深,远过自身,七天内果真无法过他百招,出井之事小,天缕派历代声誉岂不被他自己损失殆尽么?当下连忙拿出干粮,狼吃虎食一顿,然后将石床推回原位,抓出二丈方圆的空地,踢脚劈掌,练起拳来,但那“怒掌牌五神”在他脑海中像已经炸熟,有什么可练,不知不觉之中,奇兽万宗掌缓缓使了出来……但见室中人影翻飞,时如鹰凌空,时如鹰蛇匝地,那凌厉如削的掌风,直似欲绝山洞震一般,声若焦雷紧发,洞摇石落……隔世孤洞,虽不见天日,终年水雾迷茫,但洞壁所发光的夜明珠,乃是珍世奇稀,除了灵光四射,清朗登澈同白书之外,当有避暑寒,逼扇项妙增,是以内洞自有一种清丽脱俗之感。 洞中终年异常寂静,“雪夜游神”四位老僧,仍然盘腿,端坐在五爪云龙柱之下,长垂的雪髯头发之中,含蕴着肃穆庄严之色。 这些世外高僧,内功自已达金钢不怀之中,宛似神仙,整日不寐不餐,寂然默坐,从来就没有移开过身体,除了野马大师每隔一旬,喂药群毒之外。 龙野进洞的第三天。 两道冷电光华的眼光,灼灼不定,清华大师如渊岳秋胡的神性,由垂脸白发中,流露出惊愕之色。 这位名震天下的魔头,武学精细,冠绝武林,当年未伴顺治出家之前,个性剽悍,平生处事不问是非,任凭喜恶为之,稍不留神,立置死地,好在自这数十年来,专心修身归佛,且深居隔世之间,无望无欲,四大皆空,于是心情渐渐平静,大异往常。 但自龙野这陌生人混人之后,蕴藏心中的恶念渐渐逐发,回忆以前雄事,拿眼前清冷境况对比,不觉大生厌恶之念,故此想重出江湖,自创门派,在武林中冒首屹立,独树一帜,不过情知野马大师心里反对此事,自己又微逊野马,怕不光彩有些顾虑。 因此他们惴惴不安的想着善策……突闻一声轻响,神案右侧的小对扇门,轻轻开了,一条庞大的身行虎步踏出。 清华大师心头一震,勉强抑止很乱的心情,微一看见那步音果真发自龙野。只见龙野气定神闲,目光微掠,双臂倏的一震,身形慢慢盘旋,轻翔美妙,飘絮般飞落在清华大师身前,潇洒之极。 清华大师微微骇然,表面上龙野身法毫无出奇之处,其实骨子里暗含“气从肺生,力从地发”两种上乘诀言,只此盘旋身形,就可看出刚柔两真气已运化到绝伦的地步,顿生嫉妒之心及贪婪之念,暗想:“这小子仅入洞短短几天,功夫便非昔日可此,如我得此工夫,岂怕龙野横加阻拦?龙野阅历犹洒,导于人心那种阴谋,难以观查,拟开一步,急速地闪地至野马大师人定身侧,欲将击赴那七白天百招之约。 清华大师忽地眼含深切,险恶一笑,突然立起,低声道:“小檀越且慢,三位师兄,近日新练六神七眼内功心法,神虚排定,最忌人家出声骚扰。” 龙野从容笑道:“禅师既适值闭关之期,晚辈也不急在一时出洞。”言下似已有把握接过野马大师百招之意。 清华大师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目中隐蕴凶光,但眨眼即换了一付可亲无比的神色,笑道:“小檀越如不急等野马大师,可到外面聊聊么?” 龙野到底是忠厚老实之人,不记前仇,点首作礼道:“恐有扰禅师请神。” 清华大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当先带路,疾驰而去。龙野天生傲骨,深知清华大师有意试探自己的轻功,当下绽齿微笑,跟踪追去,脚程飞快,不下三纵已与清华大师赶了个头尾相结。 清华大师回首探望,见龙野步法疾如拔草惊蛇,风驰电掣,心中更加阴沉。 随即发觉龙野晶莹的眼光也投在自己面上,四道神光相接,清华大师不觉心情一凛,只见对方两道眼神似利箭般,直似要看穿自己心灵一般,不禁骇然! “此子表面上挥金朴玉,其实生华内蕴,若过度露出急态,反会害事。 思顾间,井水已然在望,碧绿清澈,砭肤生寒,一丝月光辉照而下,分外奇丽。 龙野刹住脚程,清华大师回头笑道:“小擅越聪明有智,确是难得之材,这三天已尽得唐姑娘的真传了。” 龙野口中谦逊了几句,果真短短三天,他不但把“奇兽万宗掌”全部玄奥绝学,轻轻易练到得心应手,而且按六龙丽千之遗语,与“天缕绝学”融合成一体,刚柔相济,阴阳承一。 按说这种博大精深的武林绝学,平人想参透其中之一,已是梦寐难求,而他欲在短期间内轻描淡写的成功,其最大原因所在,固然必须根骨秉赋,异秉难求,但最后还要归功螺蜒,始能够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清华大师站在那里,见谦逊神情,恼然已全得六龙丽千的真传,骇然暗道:“难道他当真是天赋奇禀,举世间一聪明之人不成?”突然目光闪闪,忖道:“这处惊人成主,委实今人难以置信,他天资再高,也不能将六千多招的深奥绝学在三天内语解,轻易学成,等我试他几招看看!” 意念甫动,身形一闪,长袖轻飘飘的就在龙野面前拂出,宛如层层波浪延伸而出。 龙野蓦觉劲风扑面,继感袖风逐渐加强,一刹间,力愈万斤,不禁大吃一惊,喝道: “大师你……” 清华大师陡增内力于长袖,道:“老僧试度小檀越是否能接过敝大哥的百招!” 龙野一听,剑眉斜轩,朗声道:“既然禅师法术如此,晚辈就放肆啦!” 倏地一翻左掌,右拳猛击而出,迎着追来的罡气,拳出“强弩强箭”的脆响,凌厉无伦。 清华大师面色一变,长袖即来,右手迅若电火石般,五指扣出,左掌两指戳龙野的“天突穴”。 过手叫“七贤人圣”,乃是奇奥天下,咋古凌今的绝招,清华大师当年未出家时,曾用此招炫骇武林,无人能安然避过,端的凌厉无比。 龙野目睹对方出手如电疾扑而来,大喝一声,旋身而起,右掌甩出“八方风云”,已用到十成功力,经往清华大师胸前扑倒,左掌倏地使出,“奇兽万过掌”之“灵蛇快拳” 快如急矢般射出。 清华大师目睹龙野近天飞天神龙,身法飘然,掌势凌厉,心中微凛,飘叶般急退两丈,心中始信龙野出手神化,显然已将“万宗掌法”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 要知高手无招,他心中未加思索,身形无形中异常缓慢,那龙野何等精纯,一声裂帛响声,清华大师长袖被龙野左掌拿下一大片来,面色惊惶,神情很是狼狈。 龙野慌忙收掌缩拳,孤身退后,赔罪道:“晚辈武功很低,留手不住……” 清华大师但感之极,这种败的事,在他而言,可说是史无前例,即就是昔年与六龙丽千唐小范本人动手相拚,亦有从容挡过十招,这小子功力还不及六龙丽千,欲在举手投足之间,逼败这个大师,任谁亦难置信。 其实这一点龙野亦深自了解,若单凭“奇兽万宗掌法”,终是神鬼莫测,精奥绝伦之学,亦不能如此轻信胜过对方,妙就妙在能同时使出“天缕绝学”,刚柔混合,玄奥无比,先前清华为左掌的“八方风云”之感势所惊吓,锐气已失,左掌又是阴柔快拳,是亦手而成。 清华大师双目中突然射出无穷杀机,笑道:“小檀越武功之进步,老憎服佩万分,相信七天之约,目前你可能成功。 龙野又躬敬的说了一番。 清华大师忽地猛力一踩地面,响声震的深洞声嗡嗡不绝。 龙野猝其不意,心血带着响声一跳,星目露出迷惑目光,清华大师这脚踩地怪异。 忽又听他又笑道:“小檀越大概已急欲出井?” 龙野俊脸立时一红,坦白地道:“掸师所言正中晚辈心意,但野马大意适值入关时期,晚辈稍等几日。 清华大师报之一笑,道:“光阴可贵,小檀越武功已非昔日阿蒙,当今武林中谅必再也无人能出其右,不必再白白在此浪费日子,老憎现在就代敝大哥攻你百招吧。” 龙野先喜,随后又忧虑道:“禅师的好意,晚辈永铭在内腑,不过,这样一来,恐有……” 清华大师纵声大笑,抢着道:“小檀越是嫌弃老僧的功力不如敝大哥么?” 龙野连忙解释道:“禅师切勿如此说法,晚辈是怕这种举动,对不起野马禅师。” 清华大师长笑道:“这一点倒也无所谓,敝大哥前日已向老僧交待道,如他人关期间,小檩越急欲出井,老僧可代他试招。” 龙野觉此人直爽可爱,遂将日前仇怨之心,尽皆扫除,朗声道:“事既如此,晚辈就请赐教!” 言下,渊停岳峙而立,内功密护全身,早先虽能在二招内轻易得胜,那是出乎意料的,此刻却丝毫没有轻敌之念,因为他知道,这时清华大师认真起来,凭他数十年的精纯的内力,焉是等闲之辈。 清华大师腹里阴沉暗笑,正在引对方中计,方待出手忽觉两道湛湛神光凝住这边,不禁惊愕万分,回头一瞥,登时宛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心中不由一冷。 原来清华大师虽深居幽洞数十寒暑,却不甘空具一身绝技,就此蛰伏不出,久思再度出山,扬名江湖,然却自知技逊一筹,一日无法制报三位兄长,希望也就一日不能实现。 今见龙野尽得六龙丽千真传,乃暗连神功,将地下震一深洞诱内入觳,然后逼以交绝技,以作不日之需,眼看功败垂成,不想大哥却於此时闯了进来……只见野马大师雪发皓发中透出炯炯眼光,既似愤怒,又似悲伤,瞪着清华大师。 龙野瞧出两僧的神色,不由暗暗起疑。 清华大师尴尬地笑道。 “大哥你怎么这快就起关了?” 野马大师目光一扫龙野身上,只觉他有如玉树临风神丰俊朗,不由暗叹一声,眼中逼人精光渐渐收敛,面色转趋平和,道:“小檀越请暂时进洞,老朽有点事,想跟清华一谈。” 龙野心中虽是狐疑重重,意不便违拗,转身而人。 野马大师等他走远之后,始又目光棱射,冷哼一声道:“四弟,唐姑娘当年是怎样对待你的?” 清华大师一听,微微色变,默不作声,心知刚才好坏幕阴谋已被他尽收眼底。 又听野马大师怒声道:“龙小侠一表人材,聪明有智,丝毫不染江湖恶习,确属可造人才,他有点对不住你的地方?” 清华大师被他一顿严厉语气责骂得冷汗如雨,垂头不语,他虽个性强悍,却独惧这位义正词严的大哥,是以惶悚,不敢和声。 野马大师见他脸露惶愧,惦念在多年的情份上,不忍过份怪责,神色这才渐趋缓和,沉声道:“你年已近百,焉能不知逞铎炫能,亡命江湖,顽强使气,招惹是非,纵有盖世之才,最后难兔杀身之祸,遗臭千古,四弟非为碌俗之辈,望熟思,愚兄言尽于此。” 说罢大袖一飘,飞云纵电似地没入暗影中。 清华大师经适才一阵愧悔过后,不禁冷汗直淋,惭悔不已,垂头丧气向外走去……忽然间,洞中响起一阵铮锵响声,宛如鸣金叩玉,其声清越悦人,清华大师意味到野马大师已取出“灵光碧云无丝无梯”,要送龙野离开这寂寞的绝世孤洞。 长长一叹,喃喃自语道:“也好,他快点走,免得我惴愕不安……” 第十七回 幽冥鬼岛 苍穹茫茫,天寒地冻,山静人空,天上一鹰冉冉独翅。 陇右祁山尽脉,蜀州岷山之巅,陡地传来满空嘶啸,一条人影直如天际龙般,潇洒飘落。 朔风刮过树巅,挟着数声极为沉重的悲叹,只见那人是个衣衫褴楼,面带忧郁的少年,双目凝空,虎泪晶莹欲滴,正是当今驰名武林,后起之秀龙野。 今晨离开寒玉凝井的隔世孤洞,便匆匆赶回血泪潭,适值石剑田群蒙围困之下,生死只在瞬间,他虽生具侠骨义胆,不满石剑田的毒辣手段,却不忍目睹父亲就如此横死岛上,于是不由得着急起来,心说: 这该怎么办呢?” 他一个人发愣,思索不出一个法子,只急得冷汗满头,空有绝世武功,到了这种进退不能的环境,也是一无用处。 似此傍惶良久,石剑田已被蒙勇三臂剑的“七星聚会”剑阵逼入“困”宫,只要再耽迟片刻,势将身首分离,横死在血泪潭不可。 他看的热血激腾,心胆俱冒,于是牙根一挫,使出六龙丽千的独步内功心法“玄龟丹青”,俊脸登时变得有如玄龟胸前之甲,铁青中透出闪闪眩目的黄光,星眸圆如虎目,立刻面色幻化,骤看起来判若二人,同时装风卖傻,搅乱战局,瞒过众人的目光。 解围之后,因平生从来未使出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是以羞惭甚极,无颜再回去见众人,回忆前情,暗想生平光明磊落,义骨侠胆,今日却为解救恶贯满盈魔王,而干出武林人士齿冷的勾当,不觉感慨万千,珠泪满腮…… 他不由万念俱灰,垂头丧气,蹒跚走向一条荒芜的小径,荆刺满地,寸步难行,正如英雄末路,前途危机重重。 惨淡朦胧的月光下,巨灵似的背影,有点佝楼,宛如败军之将,尤如当年楚汉之争,被围乌江,无颜回见江东父老的楚霸王项羽一般。 迎脸一座腐烂的小庙,孤寂寂地矗立在疏林中,庙内灯光微弱,使人感到惨淡阴森,如一座幽冥域似的。 寒风凄凄,荒野凄凉,龙野触目微惊,推开店门,信步而人,两柱灯光迷迷蒙蒙着,抬头一看,牌上写着“铁公神像”四字,笔力万钧,气势雄劲。 眼光下移,只见神像座下,一个魁伟雄壮的背影,端坐在青砖上,只因他面向内,故此仅能瞧到那人负一支四尺长剑,身披一袭青色儒服。 龙野见到此人背上那柄长剑,顿时心头一震,情不自禁的往后倒退。 那人突闻履声,猛地转过头来,但见他剑眉星目,面有红光,银髯及胸,威严中不失潇洒神采,竟是名震寰宇,邪魔闻风胆裂的北神龙天翔。 二人四道神光相遇,各自一怔,惊呼而出。 龙天翔乃是江湖上成名人物,脸色随即回复庄严,颔首道: “龙小侠何以会到此地?” 龙野痴痴呆立,宛如大海孤舟,茫然无依,心灵空寂凄然欲泣之时,突见此老,似乎有一股奇妙的潜在关系,顿感心安意泰,说不出的欣慰,因此一时间,忽略了老人问语。 龙天翔何尝有这种想法,暗生诧异,又道: “老朽急事未了,恕不奉陪。” 回头过去,凝视地上,龙野随着他的目光瞧去,但见地上写个斗大的“死”字。 他心神一震,村道: “难道一代威震天下的神剑,会效孺妇之见,自寻短见不成?” 忽听龙天翔喃喃自语,声音极小,龙野不禁凝神听去: “人生如草木一春,县花一现,终究难免一死,然而何种死法才有价值有意义呢?”龙野心头猛跳一下,这句话正是一针见血,深入他的心底,因此倍加注意,凝神细听。 只见北神龙天翔嘴角间微现出一丝凄凉的苦笑,神色间似悲似怨,一付英雄穷途未路的神态。 龙野下意识地猜忖他定是穷思不得良策,眼看着他髯发苍色,目光朦胧迷离,蕴藏着无比的孤独,凄恻,酸楚,谁说他是个叱咤风云,名驰环宇的一代神剑,顿生怜悯同情之心,默思刚才他那句问语,由此疏忽了老人为何深更夜里跑到这宛如鬼城的荒山中,让人百思莫解。 朔风怒驰,发出声声厉啸,荒山孤庙,人兽绝迹,这声音凄厉得骇人魂魄,胆小之人怕要毛骨棘然。 破落的大殿中,笼罩着一种庄严得近乎慑枪的气氛,北神龙天翔一脸愁苦,不时摇头唏嘘着,龙野却垂手立在一侧,额角汗水隐出,显然,他俩民有着无比的紧张。 彼此傍惶无策差不多费了个把时辰,终于龙天翔拍案叫道: “郑成功”一生忠贤不二,焚儒衣,备甲,大义灭亲,正气凛然,一生尽忠报国,致死不悔,世人谁敢骂他不孝无情,虽则壮志未酬,劳瘁病逝,后人哀其忠烈,建祠崇拜,像他这种死法,何等辉煌光荣!” “我只要凭三尺龙剑,荡除妖气,一身武功用于仗义为善,那就是问心无愧,又何须害怕世人骂我为父不严,教子无方?” 龙野一听,顿时凛然有悟,也因龙天翔片言而解,忖道:“延平王虽不孝其父,大义灭亲,为何等神采凛然,丰功伟绩,家家户晓,无不津津乐道,可见为子一定得要死心塌地愚守孝道,父如不贤,殃民祸世,该杀则杀,该断则断!” 这番道理本是极平易浅白,略办想不难得晓,只是他性极忠义守孝,眼见十多年不见面的父亲,是个乏经世之道而具盖世雄才之人,心毒如蝎,凶狠似狼,心中对他只是厌憎,也不敢违父子之道,这才有这此日子来的折磨与苦恼,但经此反复想,为善守义之心却是更坚一层了。 忽又见北神龙天翔轻轻叹息一声,道: “但孽言之义赤父木子石一堂,已得佛光玉像医愈陈年重疾,不日必重出魔鸟,搅闹中原,凭他那分崇奥深厚之武学,当年已足够令人闻之丧胆,退避三舍,何况近数十年功力精进,单凭我孤军奋战,焉是他的对手?” 龙野孤疑地问道: “老前辈你说什么佛光玉像?”却疏略注意孽畜两字。 龙天翔心中一愣,微一眼目,棱芒皆露,神采逼人,淡淡地道: “断肠古寺一战,龙小侠乃是幕中主要人物,怎有不知此物之理?” 龙野迷惑地问道: “听老前辈一提,晚辈越发茫然莫明白,此宝寺山。宇宙之大,仅此一尊,赤木石一堂那能再有此宝治病?” 进着把自己体内虾枫蛙之灵丹,猝然破裂,性命垂危,受得白衫老有得暗中用佛光玉像疗体逼毒事,择要述出。 龙天翔巍然屹立,望着铁公神像,叹道: “这正是道深一尺,魔高一寸,龙小侠所服食的那尊是假的……” 龙野惊愕万分,冲动激动道:“假的怎能治我毒伤?” 龙天翔倏地回过头来,满面飞霜,神光凝注龙野,磨齿胸道: “真的伟光玉像早就被剑鹰帮魔头,施展偷天换日,移花接木之计,暗地潜送到东海,至于龙小侠蛙毒能够愈复的原因,是纯靠贵派“乾坤二线功”,具有逼毒化气之妙,曾毒气逼向脑后“泥丸穴”而融吸其毒引穿经脉,增进本身真元之气,但龙小侠异日若气消耗过甚,蕴藏毒气定会由泥九穴中散发出来,而窜出脏腑,以致毒发身亡,此点你日后跟你拼斗时,应善加珍惜真气,切不可逞一时之勇,而酿成气力竭,届时纵是华陀再世,也必束手无策矣。” 龙野一听,骇然大惊,伸手摸摸泥丸穴,除了略较常人柔软之外,无有什么大的差异,但这本无足奇怪,凡曾练过毒门功夫之人,都有这种象征。 是故龙野又惊又喜,要说北神故弄玄虚,教导自己莫在江湖上过度逞能,却又神色凛然,激言厉色,故此把个老实的龙野,弄得苦思不得其解。 北神龙天翔见此不由愠然不悦,他乃是性情刚强,情感冲动之人,目睹龙野满脸惊疑之色,显然,对自己的话有点不信任,但似乎因潜在亲情关系,下意识里的使他温和直述出内幕真情,和自己遭遇。 两年前的黄昏。 剑鹰帮的石剑田等四名魔头,扬扬得意,不可一世,他们初次奉命进入中原,击败劲敌北神南魔,居然的水到渠开,马到功成,现在正要回魔岛再度请令。 蓦地,长啸而至,带着一道烁烂如经天长虹的银光,宛如凌波仙子,恰好落在四人欲登般的去路上。 众人大吃一惊,定睛看时,正是被他们使用诡计推落万丈深崖的北神龙天翔,手上一柄古式长剑,剑气森森,万道紫光与晚霞相映成辉,令人不寒而悚。 卡雄,洛普,西巴三位堂主连忙撤出兵器,一声不出,三剑齐齐攻出。 北神龙天翔日夜兼程,跟踪至此,已存拚死除害之心,长剑突然一扫,势如狂涛奔飙,有雷霆拼发之势。 剑花错杂,闪闪生辉,四道寒光,宛似银蛇乱舞,耀眼生花。 转眼百招飞逝而过,龙天翔两眼神光,炯炯如电,充满悲愤震怒的火焰,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剑法突变,剑花朵朵,巨响连珠,直如五雷击顶,摇山震岳,威力磅礴,正是“断江裂岳八奇剑法”卡雄三人立时骇然失色,勉力挡过七剑之后,都已各有负伤,战局惨败,甚是狼狈,石剑田一见苗头一对,再顾不得佯装一代高人的气度,撤剑加入战局。 龙天翔顿觉热血激动:面色苍白,虽气恨孽子杀父恶行,万恨难消,究竟舐犊情深,不禁剑法为之一缓。 石剑田见机快,急忙招呼众人上船,扬帆而去。 龙天翔气得银髯怒张,目皆俱裂,忙伐木为船,运行内功推动木船,趁风破浪,疾如离弦之箭,一叶孤舟,万里追踪。 到第七天早晨,忽见剑鹰帮所乘之船停在一礁岛之侧,龙天翔因怒火焚心,神智晕迷,不等船靠岸,施展凌空驭虚身法,宛如巨鸟翔空飞扑岛上。 停足望去,空岛寂寂,四下悄悄的,并无半点人影,龙天翔不敢耽搁,身形向前疾掠,顷刻便达岛中之高地,居高临下放眼四顾,只见一片枯树礁石,杂乱横陈,丝毫看不出有人居住或一丝异样之处。 龙天翔不由心中孤疑不定,忽见山下白衣飘飘,有一人影踊跃而行,也未及寻思,认定是剑鹰帮之人,于是。他身形疾迅,向山下扑去。 孰知,忽然眼前一花,景物突的一变,放眼一处苍绿嫣红,百花争艳,身存其境,不禁欲虚尽消。 龙天翔微微一怔,他也略谙奇门教数阵法,情知已身入险地,自持艺高,尤其内家功力已达超凡人圣之境,定力特强,自信绝不会因幻象而迷失了方向,毅然迈步,按着来时路径,悄然退出 景物又是连连幻变,阴风习习,鬼气森森,天空云雾朦朦,宛似步人幽冥地府般,处处鬼影幢幢。 这位须眉皆白的老人冷笑一声,突见两根石柱挡住去路,石柱外横栏上一块黑漆的长方形木牌,写道: “幽冥岛遁世门。” 龙天翔惊异失色,他曾听那位未见过面的思师,在“断江裂岳八奇剑”的秘发上提过这么一派,武功阴险诡秘,厉害无比,不同凡响,却因息创派至今不下百代,从不走动天下,宛似冥隍鬼城,与世远隔,是以在江湖上极少有人知悉。 且说此时,景物又变,游目四顾,只见云雾迷绕,周围白茫茫地一片,以龙天翔的眼力,居然瞧不出丈远。 蓦地,呼的一声,吹来一股阴风,平空漫天纸铁白灰翩降落,同时,霆絮滚滚,一条白影若幽灵般出现眼前,霜发红譬,身突麻衣,手执孝幡。 龙天翔皱眉不悦,他生平最讨恶装神弄鬼,阴阳不分之人。 那老人打量龙天翔一眼,阴恻恻地道: “阁下持着什么惊人骇世的武艺,竟然胆敢向本门挑战,侵犯本岛?本当惩戒一番,但奉教掌谕示,不跟凡世庸人,动手弄剑,只要阁下能摸索出岛,就放你一条生路,让你自己滚,否则,嘿嘿……” 笑声冷酷,扣人心弦说罢那老人却如克魅般地隐去。 龙天翔那能受此冷屑讥讽,面上突现怒意,豪气顿发,仰天大笑几声。 身形疾逾飘风往来路送而去…… 岁月易逝,不觉两年易过,一代武林剑术宗师,却无法脱离冥岛。 这漫长凄凉困苦的岁月,自卑自怜的观念,已使这位孤独倔强的老人,雄风颓丧自忖必将长眠孤岛。 一日,忽然碰到一位幽冥岛遁世门的教徒者——白衫老者,龙天翔惊喊失声,敢情那人面目行动极似南魔陆步深。 白衫老者抬目一瞧北神,目光中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意思,那是悲惨,无颜,惊惧,感慨,决然等几种情绪的混合。 两道眼光,使得定力特强的北神,不禁亦为之颤抖起来,忽见白衫老者招呼一声,身形极快的冲霄而起,有如夜袅扑空,捷如山魁鬼魅。 北神龙天翔不禁凌空眼上。 霎时,前景突变,波澜浩瀚,泪声盈耳,竟然来到幽冥岛边。 龙天翔方要询问他何以加人遁世门,因为他认为白衫老者乃是南魔陆步深的化身。 白衫老者却抢先急道: “快驾舟离开此岛,遁世门的武功与行事那能与通常武林中人物相比。 龙天翔微微犹豫一下,白衫老者已迫不急待,强把他推进小舟,忽然心中一动,郑重道: “您重回中原时,谨防剑鹰帮任何行动,尤其让佛光玉像落入他们手中……” 原来剑鹰帮创门祖师赤木子,早年心蓄雄志,非但欲争得武林宝座,更且尚有进吞中原之心,是时,江湖上出现一位侠盗洛一谷,一身武功玄奥,秘密侵入东海,力战剑鹰帮,赤木了之门徒被杀殆尽,本人也被洛一谷击中“蓝天星火掌”,幸而见机得快,抱伤逃逸,但身体已然僵碑,只能荀延残喘,除非得到禅门宝佛光工像才能医治,年代日久,这件事也渐渐淹没无闻,这一战武林中人并未目睹,是以无人知晓。 龙天翔得此消息,微吃一惊,方要问剑鹰帮人中原尚有何企图,忽然一声低沉恐怖的怪笑,随着海风飘入耳际,扰人心灵,二人不由毛骨惊然。 白衫面色巨变,造空挥掌,劈出数股劲风,击在舟尾那小舟立时便如飞矢流星,破浪远去。 白衫飘拂,孝幡摇幌,白衫老者望着海中一点黑影渐渐远去,不禁惆怅久之。 海风凄凄,白衫老者缓缓滴出酸楚之泪,脸上一片惆怅,凄然之色。 北神龙天翔随风飘航,度过茫茫大海,重回中原。 路过断肠古寺,发觉妙算子偷取佛光玉像玉图。事见第三集,又发觉此事已为剑鹰帮探悉,乃匆匆追踪妙算子而去。 昼夜不息地赶至祁山,忽遇天文士萧苍石,两人原是同名天下的名人,素有相识,互诉前情之下,始知佛光玉像早在妙算子陈智中按图挖掘之时,已被剑鹰帮执法堂主卡雄使出妙年空空之手法更换了膺品。 龙天翔登时着急之至,匆匆与天文士分手,思绪纷乱,茫然追返东海,欲想从剑鹰帮手中抢回玉像。 江湖同道,武林人物,均背地骂他教导无方,纵子行恶,枉为剑术宗师。 风声传入耳中,他乃刚烈倔强,自尊心极重之人,岂能受此打击,顿萌厌世之念,然而一代高人,绝无自寻短见之理,步入铁公庙,领悟出人生百年不过是弹指虚幻而已,苟延残喘有何乐趣?若能寻思出一个极有意义的死法,纵是活世三朝,也不虚一生…… 北神龙天翔叶诉往事,自愧无颜,朦胧的目光凝视庙外,夜空中仅是几颗流星明亮的闪烁着,寒风袭人,阵阵呼啸刮过林梢,余音凄惋低沉,不胜感伤,龙野闻言,忽然心弦震颤,情感激动,已经寒冷如冰的生气,倏地勃发起来。 龙天翔忽见数条人影如电雷疾驰,飞逝过庙前山顶,四周林间黑沉阴暗,那些人轻功确属上乘,目力再好,仍难看清。 龙天翔猛然惊觉,转身要叫这少年人注意,忽见他那清澈晶莹的美目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光辉,痴痴的地凝视着自己,英俊的面上浮起慰然傲笑。 龙天翔眼内倏现惊异神光,沉声道: “龙小侠你……” 龙野倏然清醒,像发狂般地投身入老人怀中,大叫: “祖父……”快乐的热泪,泉涌而下。 龙天翔吓了一跳,惊道:“你……” “我是龙射英的儿子!” 龙天翔双眼望他一眼,心情激动无比,颤声道: “他几时结婚的?” “十七年前……。”往事一幕幕在激动声音中涌现出来。 这真是一件不可思义的奇迹,龙天翔突然仰首大笑,声如天雷连珠暴响,震动寰宇,冲破九霄,显然,十五年来孤苦伶仃,幽恨怨苦,均由笑声事一扫而空。 龙野看他霜发竖立,雪髯舞动,二目炯炯如电,神威凛凛,直似关公再世,龙野走遍天下,就没见过一人有此神情,不觉肃然起敬,立起身来,自觉十分荣幸有这么一位祖父,可借父亲却是……。 北神龙天翔枯寂的雄心顿时复苏,立即朗声道: “孩子,你即是天缕派的传人,敢眼我渡海扫荡剑鹰帮的老巢么?” 龙野豪气凌云大声道: 只要祖父剑尖所指,孙儿就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龙天翔朗声大声笑,向龙野伸出大母指,傲然道: “有骨气,不愧为我的孙儿!”说罢突然隐云笑容,换上优怨之色道: “连你父亲亦不让他漏掉,以免殃及生灵!” 龙野迟迟不敢回答,显得很激动,每当有人提起或私下里想起父亲时,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龙天翔忽然满面飞霜,声如洪钟,喝道: “为着龙门一脉的名风,为着天下生灵的安全,大义灭亲,有何不可?” 这里龙野心中多少天来解不开的死结,剑鹰帮是非消灭不可的,但是对父亲却不知如何处置?现下听祖父之言,茅寒顿开,如梦初醒。 倏然,一声惨厉的号叫,划破万籁俱静的夜空,飒飒飒几声衣袂飘风之声,从高处掠过。 龙野闻声知警,飞身掠出庙外,忽然一团黑影从背后抢先掠过,仔细一看,原来是祖父,名扬天下的北神,技艺究竟不凡。 祖孙俩循声往左边树林飞去,穿出树木翻过几个山岗,却找不出踪迹来。 北神龙天翔道: “相信天下之间,远无人就有如此超绝的轻功,在一霎那间,避过咱们的耳目。” 龙野也有这份自信心地微微颔首,竖耳凝目四下探寻,朔风刮过树巅的涛声中,隐隐夹着一线微弱得几乎听不出的呻吟声。 他心头一震,身侧衣袂破风声飒然响起,北神龙天翔已疾如飞鸟地往林中扑去…… 寒星惨淡,疏林断枝凌乱,地上布满践踏的足迹,显然,适才曾有一番恶战。 龙野健臂缓伸,轻轻抱起躺起地上,满身血迹淋淋的红红,只见她美眸紧闭,容态是那么惹人怜爱。 龙天翔抬目望望天色,立即道: “朔风劲厉,红姑娘伤势不轻,咱们赶快回庙去!”…… 飒飒啸声又起,两条人影疾如划空流星飞奔而来,星光朦胧,依稀可见是一男一女,男的年逾古稀,猿臂蜂腰,身着白衣,手握孝幡,女的则是豆益年华,娇柔艳丽。 这两人,一个是神秘人物,白衫老者,一个正是天真刁辣的红红。 他们两人在从血泪潭一路上跟踪怪少年而来,方才过得树林,忽然数声阴沉恐怖的怪笑,由四面八方传来,如同鬼哭狼嗥,直令闻者毛骨惊然。 怪声起落,鬼影幢幢,幽暗中突然出现九位身披麻衣手执孝幡的怪人。 白衫老者一见这几个神色诡秘的人物,心中大为惊骇,立即就地跪下,红红虽刁玩泼辣,目空无人,却也怔怔愣住。 只见那群麻衣怪人中走出一位白发红须的老人,两眼神光逼人,嘴眉微微下技,代表着他心胸狭窄,阴险狠毒之性格。 白衫老者更加吃惊,沉声道: “文判殿陆步深拜主殿主。” 红髯老人冷笑一声说道: “掌门人姑念你平素行事尽职,暂予宽恕,让你负荆补罪,务必重人中原取龙老头首级回岛缴令,你就该自赎前愆,那知,你竟然目无教规,插足尘世,跟剑鹰帮之为敌,真情可悲,其心可诛!” 声色俱厉,神色比死人还要阴森,白衫老者一脸惶悚之色,丝毫不敢作声。 又听红髯老人阴险险地道: “你罪刑经武判殿研讨之后,列为大逆不道,快跟我回幽冥岛进活地狱仟侮!” 字字狠辣,白衫老者听得“活地狱”三字,不禁魂飞天外,冷汗如淋,颤抖不已! “请殿主缓容三月,麾下自会回岛认罪……” 红髯老人脸孔板得长长的,阴毒的眼光由红红粉脸飞逝而过,白衫老者一见大惊,浑身寒颤,一脸色惶恐地道: “殿主,她是……”丹青岛天文士的爱女尚未说出,红髯老人已双目逼视着他,喝道: “闭嘴”劈脸三个耳光过去。 白衫老者听着他出手带着风声,竟不敢闪避,眼光线乱,脆响过后,脸上血光迸射如雨,神色惨厉之极。 红红粉脸失色,心中一动,嗔道: “老前辈你怕你什么,我帮助你跟他们……” 语语未完,摹感一股阴现的压胸前,顿时痛澈肺腑,双眼金垦乱冒。 白衫老者惊叫道: “殿主,你不能这样!” 红髯老人左掌仍使劈空阴风逼住红红,右手孝幡猛然一抖,白巾飓然,径向白衫老者心胸掠至。 白衫老者剑眉倏竖,咬牙顿足,毅然决然地大跑道: “殿主,你太残酷了!”说话时右掌一挥,风声呼啸,宛如一堵铜墙,挡住拂向胸前的孝幡。 红髯老者因变化仓卒,被对方掌力推动一步,身形斜斜歪歪,不禁脸孔一红,怒道: “你这是找死!” 左掌迎面扑过,带走凌厉无比的劈空掌风闪电击去。 白衫老者目光闪烁,双掌寒颤,他虽然是当世罕睹的能人,但红髯老人乃是“遁世门” 数一数二的高手,武功凌厉玄诡,自己万非其故,而且幽冥岛门规严酷,直似地岳鬼域中的刑法,自己只要一出手抵抗,不但应受刀山油涡之苦,而且终生残废,求生不能,欲死不得。 惊惧之感一起,心中顿感害怕,不敢还把,只得逃避,突然一股重逾泰山,气劲逼来,立时心胸豫问,真气凝滞,经脉乱窜。 红髯老人见他不敢还招,一股无名怨毒之气,始略见消敛,冷冷的扫掠红红一眼,道: “咱们幽冥岛遁世门的规则,凡是外人窥得世人尚有此派,都应灭口……”他愈声音愈阴沉凄厉,目光转向白衫老者脸上,接道: “你身负大逆不道之罪,还未处治,竟又违忤门规,阻挡本殿主按章行事……” 白衫老者一连被呵责训斥之下,心中时而激起往年豪气怒火难耐,时面变为近年磨炼修得的孤独冷漠,视如无见,终于长声叹道。 “麾下那敢居此心,只因殿主不知此女乃是丹青岛萧苍石之爱女,所以麾下出招阻拦,以免得罪近邻好友!” 红红,老人微感惊愣,两只神光炯炯的怪眼,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只因遁世门请人虽铁面无情,残酷成性,而独对天文士萧苍石之异学,另眼相看,尤其适世门当今掌门人地狱美人阴魂姑在年青时代,纵情声色太过,元神亏耗至油尽灯枯之境,幸得萧苍石灵药医愈,始得再生,是故论示凡幽冥岛之人,都看他为恩人,谁要无礼得罪他,无理可辩,处以打人活地狱之苦,红髯老人本对白衫老者心不嫉才之念,欲找他暇疵假公济私,报仇于他,此刻,幸经白衫老者奋力挽救而使红红未遭伤害,自己也幸免打人活地狱之炎,不禁对白衫老者稍具好感。 但他生性阴沉险恶,素不稍假词色于人,微一怔愣,风声飘响,飞纵驰去。 其余八个麻衫怪人各自冷冷凝注白衫老人一眼,幽幽而去。 白衫老者凄然长叹一声,只交给红红一张地图,一语不发,蹒跚随着那些神秘人物疾迫而去。 铁公神之中,万物寂然无声,沉静异常,红红喘息之声不绝,困难地拆出以上往事。 这时,龙天翔忽起不祥之感,心中惴惴不安,白衫老者此去,必将遭受到预料不到的折磨,而罪恶却由他而起。 龙野眼光移开闪闪欲灭的灯光,注视着红红娇嫩欲滴地脸庞,问道: “后来你怎会身负重伤,晕迷在树林呢?” 红红将粉拳握得格格巨响,恨道: “异日我伤势好后,誓必再跟血影寒刀领教高招。” 龙野失惊道: “是他伤!?”心中随即明白几分,紫儿万缕情丝已紧捆在他身上,然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他却痴爱上红红,血影寒刀不但性如狼蝎,而且最爱拔怒于人,误计自己和紫儿之间的隔膜,一定是红红从中撩之迁故,不觉把一股无名怨气,发在她的身上。 念及此,不禁思起来柔顺娇憨,个性喜怒无常的紫儿,现在凄惋哀怨的唤叫着他,暗暗长叹一口气,默念:“情天难补,恨海难填……” 其实他尚不知紫儿见他被血影寒刀使用阴谋诡计,乘他智灵迷乱时打落寒玉凝井中之后,已偷偷离开清风洞,惘然神伤,不知所适?血影寒刀为此忧心火灼,宛如疯犬,遍地寻找,适遇红红怔怔地站在疏林中,顿时一口怒火发在她身上,他武学精纯博大,红红那是对手,一声酣战,重伤晕倒,本意取她性命,忽见龙天翔及龙野远远赶来,心中万分吃惊,忙展“银光遁影”轻功,匆匆逃开。 且说北神龙天翔思索一阵之后,忽沉声道: “那个神秘的白衫老者惹上奇祸,均是为救他所致,纵是赴汤蹈火,我也要往幽冥岛替他求情,最好是半途将他们拦住……” 龙野俊脸失色,插嘴道: “爷爷,白衫老人身怀奇学,武功不凡,尚且如此惧怕他们,您一人……” 龙天翔眼睛射出奇光,怒声道: “龙门威震神州,名动天下,你怎能夺我锐气。老朽这就动身……” 这几句话声如洪钟,神威凛凛,龙野奋然道: “野儿愿跟随……” 龙天翔鬓发微拂,苍眉轩动,呵呵大笑道: “好,不愧是铁汉之后……” 红红这时也不甘寂寞地附和道: “小女也愿随从……”秋波含情,痴痴地望着龙野,今日重见玉郎无恙,芳心不禁慰然舒畅。 龙天翔惊喜道: “你……天文立若肯协助,事情已成功一半。” 红红面临这位向来威猛严肃难得一笑的老人,早有敬畏之心,镇静的道: “是的,小女愿去。” 寒风凛烈,庙中灯火灭,三条身若神龙的人影,一跃而出即消,迅失在月色迷茫之中。 第十八回 魔门在望 茫茫大海,浪花掀起漫空嘶啸之声,怒涛似排出倒海般倾泻而下,轰隆之声,震耳欲聋。 朝曦初上,狂凯旋空,一扇孤舟,蹒跚而行…… 龙野动劲划浆,首回处身在这种大自然的威势中,深感人的武功,纵有移山倒海之能,但和这种自然威力相形之下不但风绚,而且更显得渺小已极。 舟行如箭,水珠激荡,幽冥岛已然遥遥在望。 龙天翔屹立舟首,回顾红红笑道: “令尊号为天文士,精通奇门易数,医道脉理,想来你对此道,定也深得真传?” 红红微微一笑,道: “易算神法个然也有耳薰目染,略知皮毛,但妓黄之术却是一窍不通!” 龙天翔双眉一宽,陡展喜容,道: “只要找出岛上通达之路,得见遁世门之掌门人地狱美人阴魂姑,即比已足,咱们又不是要看病下药,何需懂得医道脉理?” 说罢放声大笑,声如宏钟,随波播送,传出老远…… 龙野微微一凛,北神此种举动,分明有意将行迹告诉遁世门诸人,以示光明正大。 木舟刚一靠岸,三人身形一展,宛如巨鸟般扑上岸来。 脚才及地,倏觉周围昏暗,凉风凄凄,龙天翔抬目看看岛外天色,风和日丽,碧空澄澈,除东北天空,有数朵薄云荡漾不定之外,别无异样。 红红心中突然一动,郑重地道: “此阵外表似是依着五行六合奇数配置布成,其实乃是按棋象之局,九八七十地二格方数,中间插珠炮般说出幽冥岛上所布阵法,不禁暗自赞佩,难怪当令武林之中,无人不首推天文士和妙算老的奇门易数之学,震剑烁今。 又听红红接着说道: “现在呈等所处之地,正值马达中年,象飞四方之间,来人只要一入岛中,即踏死城,退后一步,便入隍城,唯一生在之法,是假车在中营,鸳鸯马上攻,龙老前辈暂任“力” 职,尽力挥掌攻上面前六尺之地,连劈六掌,我跟他任饵……” 顿了一顿,粉脸绯红,羞态掬人,嚅嚅的又道: “所谓鸳鸯马,以莲枝之剑势,冲左右两侧三步之“象”位,亦即二根合抱大小之石笱。 龙天翔朗应一声,扬头发出六股掌力,掌风如海啸潮涌,天崩地裂般,直向前面方地劈地,一座黑压压的高大假山立时应手碎裂。 “轰轰”之声,如密雷贯耳,惊天动地匹响,以及漫天砂石挟着千斤巨岩四散迸射,声势震得龙野及红红禁不住心骇神摇,一代剑神之内力,果真非同小可。 龙野与红红亦各暴喝一声,黑暗中,但见红白两道长虹,经天横耀,如神龙般地合壁往连戳而出。 火星飞溅过处,巨响回旋不绝,如铜山东倒,洛钟面应两根石笱连根齐断。 巨响远处,清朗重现,艳阳如火,眼前的黑暗阴风尽皆消失殆尽。 龙天翔感怀的长叹一声,二年前要是身怀神算之学,那能轻易地被团岛上?白衫老者更不致因而受到连累? 但闻红红娇若银铃脆响般的声音,道: “再往前十步便是棋轮楚河之界,此阵以象车概称,士炮概称,进退无踪,左右无暇,咱们应以……” 话未说完,忽觉一阵阴风过处。 眼前幽幽地出现五个身披麻衣,手执孝幡的怪人,为首的正是遁世门文判殿的殿主红髯老人,掌门鬼魔毕天寒。 毕天寒一见北神龙天翔,仰首凄声长笑,道: “本门还未发帖拘人,阁下竟自恃艺业,重犯他岛,嘿嘿,佩眼,佩服……” 不知是何使然,众人听他说话之时,只觉寒意袭上心头,皆感心悸不已,急忙各自镇定心神。 龙天翔朗声大笑道: “老朽怀关一片虔诚之意,欲见贵派掌门神仪,难道有何不对?”语气蒙迈,大的有气吞河岳之势。 毕天寒阴森森地接道: “幽冥之岛,如同鬼城地狱,生人一进,百死无还,你等三人除了那位姑娘乃是本门贵客之外,其余二人,嘻,嘻,嘻——请一试本门之人间地狱。”语音如狼嗥鬼啼,震人心弦。 龙野生性刚傲,闻言顿时心中大怒,喝道: “未必见得,看招——”声犹未落,身法展开,双手如两柄棱锋狼牙棒,撞出“龙虎会师”,直取毕天寒之“太阳穴”,功行右腿,迎天卷地般飞扫而出。 毕天寒先是阴阴一笑,目光蕴满了怨毒及睥视之色,及至见到龙野身法神奇,世所罕见,出招之中具有邪魔鬼魂不敢仰视的凛然威势,脸上顿时为之变色。 惊愕间,灵机一动,身形有若阴魂幽魄,脚下移动,登时幻化为一片茫茫云雾,飘渺不定,虚实莫测,无怪乎他能身踞遁世魔岛之殿主,这种率诡身法,任谁瞧见都咋舌不止,不战而寒。 龙野眼看对方一动手,身形就如秋夜朔风中的鬼魅一般,幻影幢幢,飘渺诡妙,居然无然观清敌人幻出的十多条身影中,熟实熟虚,不由得衷心赞佩起来。 当下不敢让对方形影欺到,即清啸一声,脚步按着“断肠无心掌”,展开身法。 两人所使的都是武林中罕见武功,身法均诡妙,看得诸人眼花缭乱惊骇不已。 神门鬼魔毕天寒禁不住大感诧异,若不是亲目所见的话,简直不信当今庸庸江湖道上,还有这等技高神速之人,为了保持自己崇高身份,索性收了孝幡,大喝道: “小娃儿接我一掌试试!” 语音甫落,形影即动,如杨絮着水,不出丝毫无息地转到了龙野的偏宫,右手长袖轻飘飘地横里一拉,左掌徐徐将一股鬼气蒙蒙的轻风推出。 龙野在他说话时已运功密护周身,渊停岳峙而立,但觉一股无形的奇大吸力,令自己身形望左侧倾斜,又觉一股阴风直扑面来,挟着一种阴森之气,鬼魅欲出之味,不由心生眩迷,毛骨惊然。 惊骇之余,舌绽春雷,震天一喝,小岛霎时簌簌作响,那股阴森森的错觉顿时消失殆尽,同时站稳双脚,稳如泰山,右掌微微作弧形往内一卸,卸除对方扑来劲力,左掌突然迅若电光石火,劈出天缕派崇古凌今的绝招“怒海藏龙”力量奇重,风声劲急。 毕天寒虽是不可一世的魔头,但目睹龙野招数之凌厉玄诡,为生平所仅见,不由为之悚然微生怯意,身躯禁不住如飘叶冥灵般的幽幽后退。 适时,空中隐隐随风送来一阵鸣鸣异声,低沉豫闷,有如在幽冥鬼城中传来的声音,更使这周围景物,蒙上一种阴暗可怖气氛—— 毕天寒微微一怔,又向众人喝道: “本应原拟行痛惩你们这批无知小辈一番,但现在教主传在开堂,希望你们知趣一点,不要妄想见见教主……” 龙天翔星目一瞪,光芒暴射,冷笑道: “贵教主又非九玄之尊,有何见不得?” 毕天寒脸色一变,面目愈发可怖,阴森森的答道: “在幽冥岛上还如此倔强蛮横,只不过徒增他们自身的痛苦而已。’”说着,发出一声狞笑,率众退后数步,宛似隐影循踪,身形忽沓,冷削讥刺的笑声,口空荡漾不已。 龙野听得剑眉微蹩,强忍满腔乌气,龙天翔则淡淡一笑,转头凝视红红,沉声道: “再怎样走法才能抵达教坛?” 红红回眸一扫,沉吟道: “若按棋局,将军必定不离九宫之位,遁世门的教坛,大概设于东南隅,不过又虚插“轮回衍法”,虚者是实,实者是虚,东南隅的反面是西北无讹矣!” 说罢,右手牵着龙天翔衣袖,右掌轻执龙野的健腕,天足抬处,落入“卒”位…… 同时口中微微吟哦: “车先河上车,马在后遮拦……” 三人方位登时一变,红红带头领先,直行如“车”,龙天翔祖孙两人互为“鸳鸯马”,紧随跟上。 所过之处,四际景物如彤云幻化,忽见山明景丽,气致恰人,忽而又诲暗阴森,如履阴府…… 龙野目睹其景,惊叹不已,曾闻诸葛孔明按八封布成八阵图,变幻莫测,千军难敌,只道是神话传奇,后人过份绚染,那知今日一见幽冥岛这种阵法,始信所传不虚! 红红脸色一片虚穆,聚精会神的计算方位,她虽精通奇门神算之术,复得乃父精解此阵奥妙,但仍然丝毫不敢大意,否则一步走错,全盘尽散。 祖孙俩又闻红红银铃般的娇声喃喃吟道: “……相恨深方塞,心中卒莫行……攻敌两河边,提将又何难!” 说罢,突然加快脚步,斜斜狂奔,纵是山岗巨石,都径自凌空一跨而过,摸约行了里把路光景,娇躯倏地捷如鹰隼般横里扑出,二人紧随其后,身形双双电射而出。 红红足尖刚要粘实“中宫”,忽然哈呛郎郎往后直退,竟然退入中心“卒位”。 龙天翔身在空中,看得人感迷惑,只因他虽非擅攻神算之术,但久历江湖,是何等精练之人,刚才明明听她吟念: “中心率莫行,现在明知故犯,正想启齿相询,红红已跌入“卒”位,当下无可奈何,连忙猛直气,身势殷急变,斜斜划成一道弦形落在她的身侧。 龙野沾地之际,只听龙天翔惊问道: “姑娘难道发觉中它各位有什么异状么?……” 却见红红朱唇悬挂得意的盈盈微笑,星眸斜盼,脸上了无丝毫惊异之色,不由心中大感奇怪,随目瞧去。 但出十丈之外,一片青红相间,鲜绿长丝的柳林,其下奇花遍野,万紫嫣红,生气映然,为这座鬼气阴森的孤岛上,仅有的灿烂绮旎景色。 龙天翔目力奇锐,瞧出四周景色并非幻化,忽听红红得意地笑道。 “原来过阵图不但按象棋局法,轮回衍阵以及九宫六法三奇之数,综合配置,并且还多了两仪四象之数,阴中有阳活中埋死,刚才几乎受骗了,要是一踩入中宫,咱们一行三人,无一能存,幸而我们见出异状,及时退出。” 顿了一顿,换了口气,又道: “按照机变越俞之法推算,此地已是总教坛的背面。此路已无奇门阵法,大任意而行,大过应该小心埋伏才是。 说罢!足下迅如星驰电闪奔去。 祖孙二人双双一端足,身形即冲霄而起,紧随而去…… 忽然,破空啸声骤起,一条白影急如强驽飞矢,抢先坠落柳林梢上。 说时慢,那时快,林中蓦然冲起一片疾劲的银灰,势如银龙飞瀑,千丈怒涛,由那满空嘶啸,山谷荡应的声势中,可揣测这些银灰均侠有裂石开碑之劲。 龙野眼力锐利,看清那条白影却是一位身着麻衫的弱冠少年,五官端正,中堂生着一颗指头大的红痣,不由替他担心。 那麻衫少年似是有戒备,不慌不忙地双掌连环劈出数股,隐挟风雷的飞流,剧烈的劲风将身侧的银灰全数挤落。 龙天翔目睹那少年劈山的掌势,浓眉登时竖立,敢情正是北神独步天下的绝艺“雷霆掌”,数掌仅是真力实学,显然不是偷招之流可比! 思顾间,麻衫少年疾如电轮急转,飕地拔起三四丈高,疾变身形,轻舒猿臂,撤出背上那根孝幡,盘顶抡施,宛如飞轮,缓缓降落林外,轻翔而深洒,却是北神本派龙门独艺“波光十三剑”之第三式“波光掠星”。 北神龙天翔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情异常激动。 龙野,红红亦都对眼下意外的变故震惊不已,俱皆停止前进,直等那少年飞跃出险,才徐徐舒了口长气。 那麻衫少年眼含深意的凝视这边一眼,道: “随我来!”,伏身贴地平飞,捷如夜鹰疾掠,身法之快亦是一等高手。 红红自作聪明的道: “他故意示露柳林里机关密布,再出言引诱咱们,大概欲用诡计暗算,因为他也是通世门的教徒用!” 龙天翔心情异常沉重,龙门一派武学,当世之内只他一人硕果仅存,这少年素来面生,怎的也会龙门武学,忽然心头一震,忖道: “莫不是田一虎的徒弟?他岂能不声不响,没经我许可就私传弟子!”思念及此,头发竖起如戟,喝道: “追”语音如碧空焦雷,巨灵般的背影飞速腾起,凌空超越十多丈。龙野舒臂轻技红红,抛星掷弹地紧迫而去。 这三人轻功,都已达上乘境界,这一放腿急奔,直似流矢划空一般,数十丈外的麻衫少年,虽是轻车熟路,快步如飞,但也不消片刻已被追上。 那少年面露惊喜之容,脚下益发加劲狂奔,凌空再度跃起,两转三弯之间,忽然失去形影。 龙天翔三人一惊,停准脚步,迎面是一片碧波清澈的小湖,岸旁扬柳随风微微地吹拂着,湖内莲藕烁艳,泛出阵阵馨香,景色宜人简直似天上人间。红红年方及核,天性爱俏,目睹周围绮艳景色,樱唇深情地微微一笑,默念:“柳念人感。”龙野却眉头微微作皱,敢情他一目便已瞧出湖中潜藏极剧烈的毒物,是故湖水在碧绿中微带赤色。 龙天翔暗感奇怪,驰目四下寻那少年,忽然朔风刮过,扬柳籁簌引曳飘舞,婆婆柔态中,对岸露出巨府一偶,心中一动,绕岸而过,破柳越人。 但见一座古堡,盘延南向,墙色墨黑,四周尽是铜墙铁壁,虽在光天化日下,亦觉鬼气阴森,望之心胆俱寒,似有面临阴间地府之感,与那小湖景色,极不相衬。 突然里面传出一声: “带罪犯陆步深进殿听判”其声宛如鬼枭啼呜,响绕谷弯,听来若雨夜勾魂使者的嘶号,闻之怕不头皮炸,满身起鸡皮疙瘩。 余音甫落,左侧跟着步声纷踏而至,龙天翔下意很的猜忖来人是谁?当下微一振臂,宛如一缕轻烟,飞身上了树梢。 步声刹那间已进人林内,果真是两个身披麻衫,手执孝幡的教徒领头,跟着后面的可不是南魔陆步深?领头教徒执礼甚恭地站在门前,报道: “传令人已将叛徒带来。”跟前保门缓缓开启,辘辘之声直似闷雷一般,冲破静寂,荡人心弦。 那两个教徒回望了一眼,迈步进去,白衫老者乘他们不注意时,反手抛出一团纸球,龙天翔灵机一动,右掌使出粘劲一带,那线团稳稳落在掌中。 此际堡得又复缓缓关闭…… 龙天翔急忙打开纸团一看,墨迹斑斑,字笔了草,显然他执笔时间匆促,只见上面写道: “幽冥之岛,非等闲可比,轻惹不得,速离为善。余虽险而为凶,暂此一别,数年之后,另而谋面。” “一归的返中原后尽速设法开掘洛一谷遗墓,以求明了剑鹰帮蕴恶真情,余虽略知大概,却难知其究竟,同是切勿深信石剑田乃是龙门后裔,其中内幕真情,将来咱会想个方,命弟子即引路那少年人中原陈述,但此秘密切勿宣扬,只限您跟龙野两人。” 下面并无具名,龙天翔读毕,心中大感迷惑,暗道: “南魔乃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岂有在自身存危,犹未忘却援救友人,及顾念武林道上安宁之理?就是这两三年来下断地磨练,亦委实难以置信!” 龙天翔飘落树下,脑际犹自盘旋着各种疑问,暗道: “石剑田不是龙射英,那么天下那有二人长得这等维妙维肖之理?难道真有好坏份精深的丹青妙术,避过咱的目光,若是果真如此,这人是谁,为何这般打扮?” 心里千头万绪,极是凌乱,疑云憧憧,虽然他一生之中历尽沧桑,一时间亦悟不出其中深意。 猛然间柳叶一阵籁籁响处,两条人影划空而至,龙天翔霍然惊觉,举目一看,见是龙野和红红,心头一凛,暗想红红仍是一片童心,天真无邪,若告以实情,恐易传闻出去,赶忙捏紧纸条,深藏怀中,道: “南魔适才暗示咱们不要涉及这场是非,但一个人做事该有始有终,岂可虎头蛇尾,何况为之所以遭此横祸,都由我而生……”龙野昂然接道: “祖父说得极是,这位前辈亦有极大恩惠在孙儿身上,理当挺身相助,深人禁地,替他解决困难!” 龙天翔目光缓缓掠扫一眼,颌首默赞,仔细打量这巨堡四周,横匦上以朱笔写着:“文武判殿”四个大字。 朱墨削落斑斑,除了感到阴暗凄凉之外,毫无异样,乃沉吟道: “巨堡中定然暗藏埋伏,而且武功亦非泛泛,人多势众,各人应加倍谨慎。” 说罢,昂道大声道: “中原龙门派龙天翔等一行三人求见”他内功深厚,语如洪钟一般,只震得满山回响,绕澈长空,那知堡内之人,故作弃耳不闻,毫无反应…… 龙天翔稍等片刻,冷笑喝道:“贵派既然闭门不闻,龙某不客气了!”大踏步向前走去。倏然纵身一跃,拔起四丈多高,暗中提集真气,双臂一张,居然四平八稳的凌空盘旋不已。 双目如电,凝视堡里,居高临下,瞧得分外真切,只见堡中了无半点人影,乃朗声一笑,以示光明正大而来,身形越过铁巨栅墙,轻飘飘的落入屋篆之下。 龙野望了一眼,身形微动,人就像弹丸般翻了过去,忽觉耳畔急啸风生,红红抢先落地,龙野微抬首苦笑,她这种好胜的性情,总是未改。 三人丈着艺高胆在,虽则身入虎穴,依然镇定如恒,缓步进人…… 迎面是一笔直深长的走廓,依旧是黑漆油面,气氛沉寂两旁卧室有蜂窝一般,密密麻麻难计其数,龙天翔经验老练,随路探头扫视,都是静荡荡的,但却被褥白全,显然有人居住。 约摸一个时辰,才处身在通世门主坛的大庭内。 这座宏伟壮丽的大庭中,此时人潮汹涌,幽冥岛上全都教徒聚集一处,龙天翔神目如电,细细凝视一周,便精度出别处一定另有分坛,否则这么多人光凭刚才走过的住房,绝对难以容纳。 当他们三人迄丽而进之际,会引起一阵巨大骚动。只因他们服装特异,并不是教徒,故些纷纷惊诧。 红红见这一大群人俱皆身披麻衫,手执教幡,整个座中,宛似规模宏大的孝堂般,不禁轻轻对龙野道: “他们的教主必定死了,你看大家都是如丧考妣……” 龙野忙喝责道: “红红你又乱讲了……”但觉两道炯炯神光,瞬也不瞬的凝视这边,渐渐接近,心头一震,抬头看去,只见二人鱼贯而人,为首一位白发红髯,乃是文判殿主毕天寒,跟着的是个面目狰狞可怖的老人,猜忖定是武判殿主无疑。 两人一进来,大庭中霎时变得鸦雀无声,静得连一口针跌在地上也可以听得出来。 那个武判殿主双目掠扫一周,面泛惊愕钦佩之色。随即意态意态从容的朗声大笑道: “难得贵客光临,使敝岛蓬壁生辉,敬请前边人坐。”说着,转身背起双手,度过大庭,在人潮尽首的大师椅上先行巍然坐下。 毕天寒眼挟怨毒之光,冷冷笑了一声,一言不发,走过武判殿主之左侧,两人之间,乃是一张檀木朱案。 龙天翔眉头一皱,目光隐泛怒意,他在江湖上声望极高,那个不敬如天神,武判殿主还算是谦和,他毕天寒却是一脸冷然骄傲之态,他内心可大感不悦,但因拯救南魔要紧,心中虽然不悦,仍旧勉强忍下怒火,没有发作出来。 忽听龙野朗声道: “爷爷,人家既然相邀,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话完即大踏步当先走去,昂首挺胸,神威凛凛。 龙天翔眼睛里射出一股奇光,微微一笑,信步以随,红红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更无所忧虑,亦紧步而上。 大厅中众教徒一阵骚动,交头接耳,这里通世门创教以来,破天荒的一次有人敢在文武判殿内,还能如此大胆豪气。 武判殿主也不禁为之心折,喝命教待端椅过来,置在他的身侧,然后走出迎接落座,看得毕天寒腹内直发冷笑。 龙天翔领先客套了几句,始知武殿主名叫江岳山,攀谈几句,龙天翔立觉这人性情朗爽,心胸开旷。 龙野游目四顾,忽然心头一震,原来正与为着一排正中一对奇锐如电的目光相遇着,那人就是白衫老人,只见他跟中蕴着惊彩,喜悦的色彩,不断地向这边惨笑摇头。 正凝视间,忽然传来一声: “教主驾到——”音如敲金戛玉,厅中无人不清楚地听到,显然,喊话之人,内功造诣颇为惊人。 霎时,厅中恢复了一片宁静,气氛也肃穆起来,龙野眼光滑过白村老人,注视大厅,但闻佩环叮冬,四个清秀婢女拥着一位浑身素白如云的妙龄女郎,姗姗步入大厅。 妙龄女郎星目流波,掠逊众流波,掠辽众教徒,忽觉二道闪电般眼光直射过来,心中登时不悦,暗想那个骄佞徒众,敢如此无礼,不禁门目一亏,登时愕然,只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和一个娇艳无比的少女以及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厅中,认清全非座下教众。 那妙龄女朗冷笑一声,莲足移到那张檀木朱案听后的太师椅前坐下,朱唇微启,道: “本教创世将近百年,连换二代教主,虽有不少教徒触犯规,但从无一人教杜南魔陆步深这样目无法纪,以然违犯,来人!判徒带上!” 登时走出两位身位高大,相貌奇丑的教徒,老鹰攫兔般的双双将陆步深押到,往地上一摔。 白衫老人脉门被扣,劲道全失,纵有盖世功力亦运用不上,但闻叭达一声,摔得脚朝天,痛彻心脾。 妙龄女郎冷冷一笑,刚想开口,却听身侧响起两声怒哼宛如闪雷,使得全座都为之一震,怒目扫视,这两声怒哼,乃是发自那气派甚大的银髯老人,最令人齿冷的还是那个英姿灿焕的少年,不但大大地哼了声,而且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目皆俱张,精光四射的怒盖相视。 妙龄女郎登时火上添油,拍案而立,一时气氛紧张,大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 众教徒惊骇异常,他们素知教主阴魂姑心黑手辣,生平自尊自傲,从无人敢如是横目处向,那少年竟敢当面挑畔,委实胆大包天。 龙野望望地上面色痛苦的白衫老人,怒火更炽,昂步逼上,原来他们祖孙两人不知为何,当白衫老人被摔在地上时血忽然俱感痛苦难当,不禁怒哼出声,事出自然所致,而非故意挑拔寻衅。 教主阴魂姑眼见对方狼顾虎视,怒目相向,宫羿移步,逼了过来,芳心惊怒交集,只因自她接掌教主数十年以来,教徒无不敬而畏之,猝然逢此事故那能不怒,眼梢忽觉白影一闪,毕天寒挺身而出,道: “教主仍千金之体,岂可跟这些尘世凡人动手,让小老代为惩戒……” 阴魂姑微微摇首说道:“不必,本座自有分寸。”说罢,慢慢落坐,扬眸游顾喝道: “众人少安勿燥,教外野人敢如此放肆,本座自会处理,现在审案要紧……” 微顿一下,眼光扫视龙野一眼,又道: “敬请文判殿主当即公布陆步深罪条!” 毕天寒干咳一声,三角怪眼环众游视一周,大声道: “陆步深身风重任,令其赴中原将狂徒龙天翔的首级割回缴令,以补前惩,他非但未曾按令行章,更且违背教规,插足江湖上是非旋涡,罪列大逆不道……” 忽然想起目前若不是他存心忠厚,力拦自己掌伤天文士的爱女,自身目下岂不亦触犯重罪么?思念及此,顿萌起侧隐之心,移转口风道: “不过他平日竭诚心力,尽职处事,其心可嘉,尤其是一年前亏得他精明能干,及时发觉东边拦浪峰将要崩溃,连夜火速通知峰下教徒,及时逃过大难,尚有微功,理请从宽发落,现请武判江殿主裁决。” 他的话全场清晰听到,虽感到毕天寒今日这种举止和往常嫉妒陆步深大相回异,但武判裁决在即,是以俱皆屏息静气未敢出声。” 江岳山慢慢离座狰狞的面庞泛出慈善的心情,双目炯炯有神,掠过龙天翔这边,心中早有计较,宏声道: “本应依照教规论处,陆步深应该——”他应该把声音拖长,全厅教众呼吸仅为之窒,心神亦被拖长的话音扣住,龙天翔三人更是提心吊胆,竖耳倾听。 他才继续道:“——有功无罪。”四个字音咬是铿锵含劲,字字清晰。 语音甫落,全厅教徒才松了一口气,这些教应归功于白衫老者平进待人和霭,深得人心的结果。 龙野,红红听是热血沸腾,高兴得几乎喊出声来,回望龙天翔变得那种慑震人心的威仪中浮露出一丝笑意。这地,忽见阴魂姑面色一沉,游目四顾,厅内登时又鸦雀无声,回下一片沉寂。 龙野瞧得心头大震,侧脸轻轻的道: “爷爷,她可好找陆前辈麻烦了。” 龙天翔微一贪首。 阴魂始面现杀机,注视了龙天翔一眼,目光毫不停留,移掠在龙野俊脸上,随又盯视着红红身上,冷冷的道: “你就是丹青岛萧苍石的女儿?” 红红骄然一笑,还未开口,阴魂姑突然厉声喝道: “本座虽感汝父有相救之思,曾下令众教徒永不侵犯丹青岛,但你今日太过目空一切,本座念你还是黄毛丫头年幼无知……” 红红生性倔强,从小骄恣任性,那能受得一丝委曲,目前破题挨了血影寒刀一阵挫败身受重伤,萦回脑际,无时或释,一口气正在胸中无处发泻。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心上人之前,被人骂作黄毛丫头,这口气怎受得了,一时无明火起,杏眼圆睁,嗔道:“你才是丫头——”形随音到,纵身疾扑过去,身形还在空中,钩竿尖一点地面,身躯骤然横移数尺,抽竿猛力一抖,风驰电掣地戳向阴魂姑肩上“玉井穴”。 过世门教徒目睹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居然敢对一向心黑手辣,武功玄奥无比的教主无礼,不由喧响四起,惊诧不已。 阴魂始美眸一闪,意态从容,若无其事般,似是根本未把红红这招放在眼中,举的之间已将来势化来。 红红见她那份轻视狂态,满面羞红,心中既嗔且恨,功力陡增,那根细长钩竿,更抖得如一蓬满天花彩,分指阴魂姑数处要穴。 耳畔突闻一声惊喝,眼梢白影飞闪,宛如鬼魄似的翻掌劈来一股雷霆万钧的劲风。 红红但觉虎口酸麻,风力压体,沉重之极,顾不得攻敌,疾忙旋身飘退,抬目一看,不由芳心暗恼,那人原是白衫老者。 龙野突见白衫老者眼中蕴含着痛苦,惊骇之情,连忙纵身上前,横手一拦,待要开口,忽听红红喝叱一声:“滚开。”一支长竿,幻出朵朵梅花,青芒如雨,分戳龙野腰部要穴,招数之妙,令人咋舌。 龙野见她竟真打,不觉呼惊,猛然间提足真气,身形暴退。 红红粉脸带煞,银牙紧咬,跺脚抢竿,陡一滑步由白衫老者身旁溜过,反攻阴魂姑,竿挟异啸,横抽直劈,激起无数风柱,旋转不已。 阴魂姑眼见风声凌厉急响,满空青莲,夺目眩神,心中微感惊讶,纵声一笑,娇躯慢慢上升,红红招数虽劲,却丝毫不奈何不了她,被一股无形气流震退二步。 素衣飘飘,娇笑脆响,阴魂姑身形慢慢似螺旋般降落,如云如雾,显出无限的空灵柔幻与潇洒韶致。 龙天翔练武一生,眼光奇锐,看她使出的这下身法,正是武林失传百年的“乘云驭天” 不禁不凛,传闻故开国军师刘基,便使用这种轻切步登万丈高峰,风闻天下,同时更震于阴魂姑一身崇古凌今的武学,与深藏不露的仪态。 红红骇了一跳,闹不清对方潜形罡气如何使了出来,但好胜心盛,并未胆怔,当下钓竿猛可一扫,娇喝一声;“打”异声起处,径扫敌足。 阴魂姑脸飞霜,徐徐伸脚抬足,素裙下露出纤纤金莲洁海秀鞋,撩人心旌,异声响处,钓竿虽则快如风飙,却正好由莲足下滑过。 这么一来,红红门户大开,危机迫于脑际,阴魂姑只要再轻轻飞出一腿,红红即掌尸当地…… 正在此千钓一发之际,忽听从厅门人群向,一声轻啸响处,声如老龙清吟,悦耳已极,一个人影飞越众人头顶,落在战圈之内,众人间目看时,竟是一个青衣素巾,气清神秀银髯垂胸的老人。 只见他将掌中鹅毛羽扇轻轻一挥,一股柔劲把红红逼出十余步外,脱出险境。阴魂姑冷然道: “别慌,本座素来思怨分明,凡是丹青岛的人,决不会伤她半根汗毛,不过,萧岛主自有家教,本座不多言。”说罢,拂袖摆裙,婀娜生姿的归座。 天文士萧苍石脸一红,转身双眼逼露神光怒视着红红,开口待要喝责,忽然发觉侧边不远,有两对奇锐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扬眸看时,暗中又是一沉,登进把已到唇边的话咽了因去。忖道: “怎么是跟俩祖孙来的。原来他踏遍中原寻不着红红影踪,正自既苦恼又灰之际,忽想任她在江湖上熬练一番,磨磨骄态任性亦无不可,于是渡海归家,突得仆人报告,发觉红红和人侵犯幽冥岛,因舟行如箭,看不清和甚么人,他得此消息,心中大惊,兼程架舟赶来,孰知与红红同来之人竟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北神龙天翔。 他这时可须面面兼顾,若不立即带回红红,阴魂姑必翻脸成仇,但假若如此,带走红红,势必得罪龙天翔。 两方均是当世武功顶尖的能手,一个阴险狠毒,势力宏大,一是性如烈火,名闻寰宇,谁也轻惹不得,烧他是智谋百出,神算无双之人,亦不由大感困惑。 勿闻龙天翔朗声喝道: “红红你独个儿浪迹江湖已久,赶快陪着你父亲回去!” 萧苍石心中羞愧难当,只然望了龙天翔一眼,只见他那份威严之态,永远是那么震慑人心,又见爱女粉脸失色,美眸中流露出乞怜之色,老是推着龙野,要他出声求情,由此就可看出她们之间情谊已非泛泛,心头更犹豫不绝。 但权冲轻重,摆在眼前的,却是留她在此离开要凶险得多,面色一整,向龙天翔谦逊几句,随又朝阴魂姑略作告罪,最后将目光留在红红身上,喝道:“走。” 别看简简单单一句,红红听来却无异是五雷击顶,脑中顿觉族地转,雷声大震,差点晕过去,忽觉一条巨影走近身来,定目一看,登时忍不住眼眶发红,两眼满含亮晶晶的泪水,低声喊道: “野哥……” 龙野轻轻道: “你看周围的人都在看你,还不赶紧拭干眼泪。” 红红闻言一看,全场不下数各人,齐皆用奇异的眼光盯着她,她虽则并非世俗少女,但究竟还是黄花闺女,脸皮子嫩,登时粉脸绯红,浑身不是味道。 龙野突然情意绵绵的以传音密的功夫安慰道: “这是第二次的别离,相信有第三次的相聚。” 声音极细,陈近人众,纵使聚神凝听,亦无法听辨,但在红红耳中,其声如敲金振玉般,朗朗悦耳,更含蕴着一种深情的感觉。 这种离别之言,令人生出一种欢慰,红红破涕一笑,充分相信龙野的话,一端足,身轻如燕,掠过众教徒头上,消失与门外。 霎时喧声四响,被她跨飞而过的教徒,大声怪叫:“不祥,倒霉。”龙野不禁芜尔,天文士不敢怠慢,绕地人群追去。 忽听阴魂姑冷嘿声,四周立即又归复平静,但闻她冷然道: “陆步深接令,务必将侵犯徒众惩戒一番再留下首级。” 白衫老者面现难色,痛苦地回望在龙天翔两人一眼,阴魂始突又声色俱厉地喝道: “违令者,按规论罪。” 龙野勃然色变,猛一跨步上前,震得屋琮摇撼,地上青砖应足而裂,射眉喝道: “凭你这处编狭心胸,焉有资格当一教之主……”话尚未完,白衍老者已纵身跃起,疾如飘风,挡住龙野汹猛身形,喝道: “何方狂奴,如此大胆胡为,看招。”右掌全力一推,一股潜力直逼过去。 龙野蓦然一股排山倒海气流迎胸逼到,渐感压力沉重,心中一惊,忙使出真气运布四肢,长啸一声,身形极快的横里飘开,那股挟有雷霆万钧之势的劲风,反把近旁教徒扫离原位。 大庭霎时一片步声杂乱,教徒纷纷尽量退出。 白衫老者一把落空,旋身复上,双掌贯足内力,交错攻出,动作疾迅无比,劲风呼啸,威势如巨浪排空一般,猛撞过去。 龙天翔耳闻急啸盈空中,隐隐挟着风雷之声,面色登时一沉,敢情又是他驰名天下的“雷霆掌”法,掌劲之大,并不逊其本人。 龙野真是又惊又骇,身形一转,轻飘飘地闪开数尺,人家三番二次救自己,恩同再造,势必不能还击,但当他想到老者奉命摘下自己首级之时,以对方这份精厚功力,自己若靠闪避,不使绝学,极难抵御得住,眼前杀身之危。 白衫老者冷哼道: “你敢如此对待老朽?”双掌一分,左戳右劈,招数凌厉凶猛,劲风如轮。 龙野照章施去,侧身让开,白衫老者大喝一声“着”,右腿猛探出,迅如电光石火,结结实实扫在龙野右脚踝骨三寸之处,登时龙野那庞大身躯有如秋风扫落叶般退出四五步,足下酸疼秀骨,难受之极。 龙天翔冷眼观战,发觉南魔的功力比二年前孤魂峰一战似又增进了一层,不但攻势凌厉劲急,而且使力之巧,恰守黄庭,准克之极,难怪区区一脚便把个龙野踢得灰头土脑。 白衫老者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道: “天缕派武学原来是这般脓包!”说时,振臂抢攻过去,同时又是一声轻笑,这种笑意极其冷漠,讥刺,像技冷箭插人心胸,任谁也不能忍受。龙野面色微变,但迅即又恢复了常态,衣袂飘响,兔起鹘落,如蝴蝶穿花,一味以小巧功夫,回避对方凌厉急迫的攻势。 白衫老者外貌虽毫无表情,其实内心燥急无比,可叹龙野不知他心中真情,还不回招,但阴魂始在旁虎视眈眈,势又无法传达,只好痛苦地连连剧烈的攻击北神龙天翔,一生精心颖悟获得的“震撼山河十六掌”。 这套掌法素以刚猛见武林,施展开后威势确实惊人,直有排山倒海之势,三丈方圆,潜力激荡,叫人立足不稳。 庭中教徒见老者将外敌打得手无还招之力,不由得鼓掌喝采。 毕天寒暗暗心惊,白衫老者有这份深奥绝艺,实出他意料这外,那江岳山看出龙野心中意思,虽不满他这种举措为然,但对这种忍不愿与长辈翻脸的宽阔气度,却足以使这位眼界奇高的江岳山为之衷心佩服。 六把过后,龙野轻巧功夫已渐被激荡劲汉所围,但他天生就有这么一种怪癖,凡是有救命大恩在他身上之人,具皆敬奉有如父母,就是要他性命,亦不敢抗拒。 白衫老者朗朗大喝一声,响震四壁,又劈出一掌,排云惊雷的劲风疾撞而到,倏然睨目一侧,星眸中流露出奇异的神色。 龙天翔目光到处,不禁怦然心动,这是多么熟悉的眼色啊!虽有十向年没有见过,然而清晰犹如昨日,那是怜惜的表现。 他复又凝目细视一眼,还是那种眼色,断无看错之理,当下眼中射出奇辉,朗声大喝道: “龙野你不得自辱龙名威!”声发九阳钟呜,千里俱闻。 龙野闻声心中一凛,面露奇异神色,脚下同时换了数个方位,回避开对方凶猛的单力,陡然一提真气落足如钉,右掌撞出潜劲,猛逼过去,如巨斧开碑一般,凌厉无比。 白衫老者心中一喜,反应迅捷,知他内力异常深厚,只怕这一拳非自己所能接得住,身躯一转,让了开去,掌风掠衣而过。 倏然清声一喝,但见了身形有如风里飞花般轻飘飘一旋,转到龙野身后,使出一手怪招,脚踏奇门方位,左掌似右而实取左,转撞龙野背后“地尾穴”。 这招又快又怪,乃是南魔“落花拳”煞招这一,稍弱之士,实难闪开,阴魂姑是个大行家,看得暗自称赞。 龙野自出道以来,大小之战已是不少,对敌经验已大有长进,白衣老者这一招的确是未曾见过的敌手,不敢狂妄托大,尽提浑身功力,扭身一旋,快如惊涛骇浪,横行逆施,把不可移开的身形,硬生生斜挪数寸,拳风微掠衣襟而过。 虽仅数寸之距,左碑乘势去如电闪往内直抄过去。 这一招乃是“奇兽万宗掌”中的一记“龙虾逆游”,不但来势奇快,出敌意外,而且手法奇奥异常。 白衫老者一是退路全被龙野九宫奇门步封锁着,想避开已非轻易之事,再则心中早就富意如此,故作架封不及之态,惊惶地离开“期门”死穴,但觉“气户穴”巨震之下,气血逆攻内腑,咯咯连声,满喉鲜血泉涌而出。 这一刹那间,大大地震动在场之人,包括文武判主俱不由心生惊骇,脸色大变,万难想到这个弱冠少年,身上居然怀着这等惊人绝学。 北神龙天翔瞧得心中既感欢喜,又有些诧异,喜的是爱孙武功浩瀚如海,高深莫测,诧的是他从那里学得自己寄名师父龙丽千单传衣钵掌法“奇兽万宗”秘法? 且说龙野一招得手,摹然如淡烟般退后,抬目忽见白衫老者目光中,流露出痛苦,悲切的神色,使得他亦不禁为之颤抖起来,潜在的错觉,宛如作了一件违忤人伦的大错,是以立在那里发愣,旁惶不安起来,忽觉背后传来怒哼之声,一回眸看见引路那红杉少年怒目瞪视自己,心中更感痛责不由垂下头来。 耳畔忽听格的一声轻响,白衫老者端跟案前,大声道: “得下学艺不精,故此挫辱在处敌掌下,不胜俊惊自愧,恭候教主传论栽罪。” 阴魂姑冷哼一声,虽然看出白衫老者最后一招未使全力应敌,但他那身精纯深厚的功力,她早就蓄势借故要他进人本岛特子之活地狱苦磨,达到创教祖师之宏愿,惟因苦无籍口,迟迟未达,此刻他自路受门制裁,正是求这不得之事,故此不动声色,冷然道:“本座素闻你一生纵横中原南北壁,威名进驰裹宇,难道今日便这样轻易屈服在一个不见经你的小孩手下么?” 白衫老者眼神一变,仰脸大笑道: “小老者昔年虽薄有盛名,但教主难道不知对方乃是天缕传人么?” 阴魂姑面色一变,美眸露出两道冷电般的寒光,充满着怨毒,惊骇的神色,盯在龙野脸上,半天,倏然格格一阵娇笑道: “幸你及早一提,否则本座可大大失敬了!” 微微一顿,突然一沉脸,娇如昔花的粉面,霎时有如罩上一层寒霜,冷冷地说道: “敢问江殿主,陆步深未能完成论命,该如何惩治?” 武判江岳山不禁面现难色。 阴魂姑望他一眼,面色一沉,江岳山瞧得心头大跳,忙道: “陆步深虽未达成论命,但确已以力“力战负伤,其罪在力不足,而非有意,接行判十三件规章,一流高手以下者关囚水牢三年,以上者该受地犹苦磨一年,据查,陆步深乃是一流高手之上,此判。” 阴魂姑暗自冷笑,虽然他极力护着白衫老者,仅判了一年之期,其实此刻只不过多费心力而已,阴魂始自有蓄意,除非那地狱中之犯徒能达到她希望之数,否则将无声无息的永在狱中。 定罪后,立即走出四个凶恶肥胖的教徒,白村老者长叹一声,慢慢起身,那四个教徒正待伸手押他,忽听身后大喝一声: “谁敢动他。”声音极大,把所有的人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四个教徒同时一掠,转头望去,只见龙野精光四射的眼神中,透出熊熊的愤怒火焰,怒目虎视迈步而上,教徒早知厉害,吓得急急后退。 白衫老者猛一族身,目光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意思,却俱有无比的威力,饶他龙野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居然为之心弦震颤,怯怯地退下,他微笑一下,转头朗声道: “教主身居一门之主,请勿自毁教规。” 阴魂姑长笑道:“无劳紫怀,你已败给外敌,身受教规治到,复敌托你恩赐,该弄无罪,不过他们若与往来,莫怪本座心毒手狠!” 白衫老者放心的踏向庭外,那四个教徒怯生的望了呆若木鸡的龙野一眼,始胆去,龙野愣地愣望着大门,突然感到挺胸的老者,在他心灵上站有极重要的地位,一时之间,若有所失,空空洞洞,外界的一变动如同无睹。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耳边响起一种慈祥的声道:“咱们该走了。” 龙野闻声如恶梦初醒,侧一见,大庭中已慢一片寂静,遁世门教之人毕已走完只剩下他的祖父和武判江岳两人。 武判江岳山乃教主之命,负责带他祖孙两离岛,出得庭来,空气空感新鲜舒适,小湖清波荡荡,清凉遍体龙野长吸一口气,激荡的心潮又渐而平静。 北神龙天翔忽然触动心念,转向江岳山,道:“老朽心中有一种重要事想问南魔,江殿主可否宽允?” 江岳山闻言面色一变,摇头道:“活地狱乃是本岛重要机密之地,严止闲人出入,不要说你们是外人,就是老夫身当一殿之主,也从来未去过。其中面里如何,岛上六千多人,除了在狱之人和教主之外,大概没一人知道,原因是怕漏秘密,是以对龙大侠的要求,歉难办到。” 龙野听出其中意思。抢口问道: “江殿主语意令人费解,难道进狱之人,一生都不能出狱么?否则那能何能保密得住?” 江岳山倏然面现惊恐眼光不时口顾,龙天翔是个老江湖了,显色知情,忙跑住龙野不必乱问,轻声向江岳山问道: “可不将南魔带出狱外,请信老朽,绝对不问及贵以之事。” 江岳山双眉紧锁着:“一进狱中,便知死去,除非期满,否则即是教个亲身亦无法提出,不过小老可以想个法进狱,那就只要获得教主许可……” 忽听身后又响起一个宏亮阴森森的声音道: “本殿主也有个法子……” 三人同时一惊,猛地转身,敢情是神门鬼魔毕天寒,此人业得无声无息,以龙天翔,龙野和江岳山的功力,竟然不知人家何时到了身后,不由的惊愕不已。” 龙野心性最急。张口欲想问明什么方法,忽然空中一朵白云慢慢罩下,同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娇声道: “毕殿主,本座赞许你的心思。”语音说完,半天,那团白云才落及地面,敢情是阴魂姑的素描,这种灵虚阴柔的身法,的确教人心过。 毕天寒大喜过望,暗想今日若能败挫天缕派后面,不但可一洗前败挫之辱,更可扬眉吐气,得到教主重视,震惊百余年来的张敌,剑鹰帮。 原来百余之前,武林道上除了剑鹰帮功最为庞大之外,有幽冥岛遁世门跟其顽古相抗,分鼎对立,而且有宿仇及有之心,因此二派孱有恶距,却各有伤,谁也不能消灭谁,形成拦锯状态。 后来天续派第二代寄名弟子洛一单剑扫荡剑鹰帮,遁世门间款自狂喜之际,洛一谷突又飞落而降,剑斩遁别门第一代教主,即阴魂始之父,并告诫众教徒从此不准再度出岛作乱,否则自取恶报。 是故,遁世门人,把天缕派恨这入骨,却敬其武学神勇无寿,自古至今,那毕天寒骤闻龙野乃是天线传人,顿时露出急欲一试之色,但在没得教主命令之前,那敢妄自狂大,因此愤愤跟踪而来。 且说毕天寒环颇四周后,中指龙野,道:“你真是天缕派传人么?”龙野傲然朗朗道: “不错,阁下有何教言?” 阴魂姑突然插口道: “是否想本座恢复陆步深的自由?” 龙野年来已略有江湖经验,粗了解人心间的各种机诈诡谋,闻言而带喜、复旋冷静的问道: “你出招吧!” 语音甫落,龙天翔,阴魂姑,江岳山各自退立一边。 龙野猛吸一口气,暗连真力,英力飒飒地撤出蜈蚣剑,气定神闲,眼光奕奕,愈发英俊威猛。 毕天寒喝道:“本殿主进招了。”音犹未落,脚下如飞宛似鬼魅飘风似的带起一蓬白烟,猝然踏至,孝幡发灵蛇掣动,疾向龙野胸前“玄机”,“期门”,“浮下”三大要穴截来。 龙野蓦觉狂风阵阵逼来,衣袂为之飘舞,而且远得在脚底潜加力量,才望隐立身子,登时稍惊,对方功力之深湛和奇物,的是生平所罕见的,大喝一声,抖腕振剑,蜈蚣剑嗡嗡作响,四野风生,剑尖化出满天红霞,隐隆现出一轮红日,向飘飘而来的白巾冲去。 毕天寒使的乃是软兵器,不敢硬攫其挥,连忙侧身避开,但闻身后崩山清海的一声巨响过后,十数棵海碗径粗的柳树,被剑风扫是枝叶纷飞,威势端的惊人。 全场四人俱皆惊骇至极,龙野年轻妙龄,尤是天生神功,亦绝难练得这等移山倒海的内劲。 龙野自知招灵敏太少,久战不利,当下朗声大喝,连足全身内力,惊天动天的跨进几步,连环攻出三招,快如星驰电射,剑气漫天,劲风如飙,两丈外犹是寒气森森砭人肌肤,使人不敢正视其锋。 毕天寒禁不住大为凛骇,连施“阴魂抖神的身法,身形滑溜,有如鬼魂出没,飘忽躲闪,被迫得招架不住,只守无攻。 龙野暗想祖父以剑术饮誉武林数十年,江湖上尊为“剑神”自己身为集神后辈,岂能损及他的威誉,一念及此,心中感到一陆翳网窒息,差点闭过气去。 北神龙天翔瞧着龙野那种威风凛凛的形态,眼里倏现奇一光,犹如自身恢复在少年时代,参加泰山步林大会,处于天下群雄之前,浑身发出万缕天芒,连胜三十六位武林名家,年得“剑神”佳誉…… 这位剑术大师,一沉弱放少年得志之时,不意觉气昂仰眼身神光,大有气吞河狱之势,直待龙野集气拂动他的髯美银须,胚上一寒时,万清醒过乐,不禁哑然失笑,忽见龙野剑光四射,宛如平地涌起一种火树银花,直把毕天寒逼退到小湖之旁,直似他当年一招龙惊电骇雷,将武当掌门人太玄道人逼到绝崖边缘一样,不由得大声喝采起来。 龙野博得祖父热烈采声,精神益发与奋,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加紧连环攻出,愈战愈勇,同是发觉师门绝艺有一宗奇突之外,便是剑招虽仅寥寥几式,但若能精武演出时,每一式俱是招在套招中有式,变化奥天无比,宛似汪洋大海,滔滔然由剑尖源源流出,跟本不用去思索自然会划出精髓煞着。 阴魂姑站在一旁看得脸色幻化如云,这时始对天缕派剑法既惊又佩,知道当年父亲败给洛一谷并不冤枉同是敬佩,龙野年纪轻轻,剑法却已达到通天化神的地步,招与招之间宛如长江流水,无迹可寻。 毕天寒心中异常痛苦,原来个年纪起码大上龙野三倍,却仅攻出一招便被逼得手忙脚乱,真令面无地自容。 突然地大吼一声,身形便向外倒下,敢情湖岸的松软,经他一阵乱踩乱跳,承受不住骤然龟裂崩溃。 “丝”的一声尖响,龙野剑出如风,乘机择隙攻过。 说时迟,那时快,毕天寒幸这危机瞬息之间,倏然使出惊人绝艺,只见他身如转烟,虚渺地分裂破化,幻出十多条奇妙的令人难以置信,那是武功之学,龙野笑道: “龙某出道以来,各色武功,也见过不少,但却没见过邪魔之法,今日有幸一会,倒是生平的快事。” 说时行剑上呵了一口真气,踏步而进,忽听龙天翔道: “已是二百零六招了。”这无异是提醒,再沉气战过九十四招,便有利无害了。 蓦然空中传来一声鹰呜,响亮之极,跟前一团黑影,疾射而出,龙野抬头一看,原来是那团黑影是头顶大无比的黑鹰,疾如电光一闪,斜探而出,扑近诸人头顶六丈之处,在空中盘旋三圈,又厉呜一声,响震四山,满空风生,声势猛恶无比。 响音甫落,那头黑鹰铁翼一展,冲霄而起,不消片刻,影踪又沓。 第十九回 地狱蕴机 且说遁世站教阴魂始以及文武两判,见那黑头鹰式相威猛,健羽如铁,两翅内面互且技形如长剑白毛,立即全都面色大变,直似大敌临头,北神龙天翔目光何等锐利。 黑鹰消灭后,龙野夕然吐气开地,喝道:“毕殿主接把。”利剑突然一扫,罡气出处,宛如狂涛奔飙,直有雷霆迸发之势。 毕天寒身躯急一旋转,避开对方剑铎,孝幡突地一抖一振,直似一条玉龙般当胸疾撞而来。 这一记才用上他真正的本领,孝幡出手,四野风生,龙野适才连攻二百多招,伤敌不着,亦战出真火,长剑斟斟一挥,一股无形的潜力随剑划出,六尺之内,剑势如虹,宛如布出一道钢拦。 忽听一声“住手!”声如金梅互叩,荡人心弦,华天寒如斯响应,飘然撤退,龙野喝道:“别走”如影附形,紧随而上,突觉白云罩下,一股阴法的鬼气当头逼到。 龙野霍然一惊,盘身一旋,跄然后退半步,定睛一看,不由得朗声讥笑道:“敢情是万尊之体的教主要想赐教,龙某拜领了。”剑花一抛,红光万道星驰电射的划出一招“剑冲泰斗”。 阴魂姑嗔道:“且请住手”教幡一圈一荡,把龙野的蜈蚣剑圈在内。 龙野顿觉劲道无法贯法剑尖,心头微惊,始知阴魂姑一身武学果然亦非同小可,当下使出真气,刷刷刷的一连戳出数剑才化开对方来招。 忽又见一条巨影有如从天而降,来势速快中不失潇洪端庄之气,敢情是一代剑神龙天翔,只听他哈哈大笑道:“教主如有雅与,老朽愿奉陪几招。” 阴魂姑面色一红,暗自气恼,又不愿再多树劲敌,道:“本座现有急事在身,必须立回圣坛,此战仍以三百招为论。”语意已有施恩布惠之情,龙天翔微笑暗道;“休想拦拢老朽。” 阴魂站又接着道:“活地狱乃本岛禁地,当世外人除了萧岛主之外,就是你们知道底蕴,希望刀勿传漏出去。”转身将自己的孝幡交给岳山,道:“带他们到禁地后,马上赶回圣坛,他们出岛之事,可叫教徒带路。”说着,转身疾向来路奔驰而去。 通世门中称得上第一把交椅人物眼瞧龙天翔那份轻功神妙无双,不觉动容,但神态之间却反而更加倨傲起来,仰脸一阵凄然大笑,道:“曾闻中原北神开轼自成一派,各震江湖,如今一见,果然所传不虚,难怪殿主甘拜下风,哈哈……” 但闻笑声如秋雨夜里的鹤呜猿啼一般,凄厉高亢,绕身不绝,听得人心中油生寒意,龙野暗暗苦笑,可惜她面如古月,略露慈祥之状,吐出那种难听的笑声。 龙天翔见她张冠李戴,误认华天寒是就自己所败,暗觉好笑,其实亦无怪科她错认兖州作荆州,龙野仅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少年,就是根骨再好,也难叫人相信他能胜过武功奇高的毕天寒。 忽见冷云姑脸色一沉,笑容突厥,冷冷说:“你们所要见地人在楼外围里,不过教主只允许你们进去,并没有担保安全,若是发生事故,恕不负责。”说完,目光自二人身上掠过,又鬼声鬼气笑了一下,转身下楼而去。 龙天翔光越过栏竿,但见脚下百花缤纷,短草如荫,野树林立之中,隐隐现出憧憧人影,因为林木环绕密列,林萌茂盛如伞,他目光虽则锐利如电,但也无法一眼看出林中之人面目,四下清幽,直似富家花圆。 龙天翔回眸扫视四周,精细观查一阵,丝豪没有什么古怪之处,就是那些紧密排列地花木亦不会依照九宫八封之类排植,但这妇人故忆说得那么严重,莫不是其间暗藏机关埋伏? 回头目注龙野问道: “龙野你瞧过片花园可爱什么特之处?” 龙野间言,运气连嗅数下,茫然摇头,敢情首先已打量过一阵,但因不能神算之学,以为其间或者又是阵图一类,经龙天翔这样一问,想爷爷虽不精通此道,但亦不十分外行目下既看不出,可见并无阵势摆出,于是断定那些花木也许蕴有奇毒,可是又出乎意料之外,空气甚是新鲜,而且舒爽无比。 龙天翔见色知情,暗晓龙野也看不出一些可疑之处,当下霜眉一皱,那颗心有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一时间取决不下是否下去。 忽觉轻风飘过,冷云姑肥胖形躯又出现平台上,冷然道:“教主只许你们在这里呆一个时辰,现已过了一半,你们这般犹豫,时刻一到,本护法就无法通融了。 龙野本性倔傲,大生硬骨,那肯受人这般讥讽,怒道:“爷爷,我先去。”奋力一窜,疾如急矢离弦,直射而下,霎间身形已为枝叶所掩。 龙天翔一拂颔下雪白长须,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盯在冷云姑身上,道:“别急燥,去路虽险,老朽祖孙两人远不致于怯退,不过你们诡计多端,老朽不得不防一下!” 说罢,傲然长笑,飘身而落,冷云姑听出龙天翔话中大有反唇相讥之意,不由恨之人骨,暗想等下必拾他的遗骸当兵器使用。 龙天翔落足树下后,环目四顾是否真有机关安设,须知他超凡人圣的功力,大可悬身凌空而人,却不必踏树或履地而行,这样自不怕围中机关怎样厉害,可是龙天翔乃是武林至尊剑神,岂能示怯天下…… 龙天翔极为谨慎地前思后顾了一阵,迈步而前,分枝折叶地走了数步,却不见龙野的形迹,摇头暗笑道:“这孩子,急似我当年那火急性子。” 林中阵阵花香,初时嗅了十分舒服,凭龙天翔的博学广闻,竟然不知是何类花香,忽然一阵晕眩,心胸立时感到异常恶门难受,始知大有蹊跷。 这一惊非同小可,银烁雪亮头发上直冒出白气来,倏然跌足盘膝坐在地上,立刻动功抗拒,将全身经脉筋血完全闭住,以防毒气攻心而无法挽救。 须知龙天翔的怔一甲子以上的纯厚功力,全身早达寒暑不侵,兵刀不损的金刚之毒一时难以侵人,这时心头忽然作恶欲呕,于是他不加思索,断定乃是被一种受致烈毒所袭,立即施展修神功,想把毒气迫出。 且说龙野,急步向人影憧憧的地方奔驰,根本就觉没注意这种香味,管自前行。 沿着密密层层,花花映本的花木,飞驰一阵,来到人影憧憧的密林下,龙野分枝拂叶探首一望,不禁暗暗称奇,原来这边种植的树与前大不相同,株高孤立,叶形如掌,枝叶甚是茂盛,向阳光一面绿色的,底下嫣红,在风中飞舞,红绿辉映,鲜明可爱,煞是好看,真是“不藉夕阳宣染力,满枝绿叶尽嫣红。” 然而龙野所惊奇的并不是树叶闪耀的诱惑,而是林下那群约有七八十位的教徒,四散遍地,各自拥树动功,双目紧闭,各人脸上虽胖瘦不同,但千遍一律都泛起一片红晕,有如在脸颊上染上一层脂粉,恁地好看。但却掩不住心中痛苦难忍的神色,甚至有些满面红晕中秀射出一股赤紫来,有的仰扑地上,四肢扭曲,时而传来凄惨的呻吟声。 龙野生来最是侠义心肠,一向矜老怜苦,眼见这些情景,连忙脚下加油,急急扑去,想拜问人家是否须要帮忙,忽觉脚下绊着一个坚硬之物,身体顿失重心跄踉跌出,紧赶一提真气,飘前尺许,侧目一脱,原来是一堆白惨惨的人骨。 他恻隐地叹了口气,对那堆人骨表示歉意,一边转向侧向附近卧地呻吟的老者,问道: “老丈,可叩小可效劳么?” 那老者管自痛苦地呻吟,龙野只道距离过远,声太小,对方听不清楚,遂再移动一步,衫角飘飘,已到老者面前,提高是声音重问一遍,这下语音清晰有劲,就聋子亦能听进,那老者一瞥眼角,大喝道:“滚蛋,老者还想活几年。” 龙野见他身受痛楚,精神失常,又道:“老夫身上如有不舒,小可愿略竭薄力。”话未说完,又老者倏然双目一瞪,精光四射,虽则蓬首垢面,衣服破烂,但却气度为不凡。龙野又要躬身再问,那老者忽倏然挥掌扫来,快得异乎快电,向龙野踝骨。 龙野但觉对方力量奇劲无俦中,蕴有极歹毒的一种内家气功,连忙使出上乘移形换位功夫,倏然退开丈许,饶是如此,犹觉双脚如虫行蚁走,奇痒异常。 那老者撒掌撒回,又开始呻吟,龙野心迷惑不解,却不敢再惹他,悄悄走开。这次可学乖了,见着倒在地上呻吟的人,都绕路而行,目光疾驰,寻白衫老者。 费了一刻工夫,跨过好几十尸体,遗骸,才见着白衫老者盘膝在十丈外,龙野大喜,身形如风,疾飘过去。 白衫老者正以一身精纯功力,低抗体内如万蛇刺心,奇冷如冰,似火焚身等三种痛楚,骤闻衣破袂空啸声,划空而致,心头冬然一跳,睁目一看,忽见龙野如流矢离般弦,堪堪飘落自身五尺前,面色勃然大变,倏然双掌齐出,掌力组成一堵无形墙壁,对住身前半丈方圆的空间,惊喝道:“你是被逼的抑是自己进来,快回答。” 龙野忽觉去路被堵,连忙沉气坠落,应声“是我自己来的”话声甫落,倏觉那堵墙像墙壁似的内家力量,已疾然冲回身上撞来。不敢犹豫,使出内家移宫换影,忽然退开丈许。 白衫老者撤回劲道,喝道:“我体中已经服下三种剧毒,可从空气传染给别人,你要说话可站在远些,不许往前踏半步。”语音有如金切玉般,坚强有力,龙野闻之果然止步不前。 白衫老者道:“你怎么敢进来的。”忽然想起龙野是具天缕派独步寰宇内功心法“正副二线功”,能克尽天下致毒,乃转题问:“你为什么能进来?” 龙野说出赌战经过,白衫老者厉声斥道:“以后不可这般草率行事,小心那些江湖鬼城伎俩,知道么?”龙野不由感到迷惑不解起来,他跟毕天寒赌战,条件可说是公平无欺,而且略占便宜,那有什么受骗之理。 白衫老者长叹一声,接着道:“你所要问之,你已经都了解,不过目前环境今非昔比,精神分散一久,不但体内毒发,有送命之虑,甚致在龛骨难全,是以,现在难以回复,异日再告诉你们。” 内如虫行蚁走,万蛇钻心,忽冷忽热,比死还要难受,就是铜打铁汉,此时也甚难受,只想自己若能受痛苦安然死去,已是万幸,是以狱中每月有人撞村自戳,但却无人敢脱狱,因一离“丹绿树”只要受天风一吹,但立刻毒发身亡,因此性情再燥之人,一旦身入狱中,也安分的等到期满,教主阴魂姑拿药解毒之后,始能安然离开。 四周景象惨不忍睹,阵阵悲惨的呻吟只听得尤野毛骨悚然,方知地狱之残忍果真不虚,同时剑眉倏竖,咬牙切齿地怒道:‘哦该立刻去跟阴魂姑算帐,要她毁除这惨绝人寰的暴刑……” 白衫老者霍然望他一眼,精光四射,沉声道:“以后不准你再说这种狂话,以防泄漏风声,惹火焚身。” 龙野昂然拍胸应道:“我不怕,她动不了我身上一根汗毛。” 白衫老者接道:“你有多少斤两就这样骄傲自负,若不是毕天寒先声为他所夺,说句实话,当真正拚起命来,你还不是他的对手呢!所以我不愿就此叛离遁世门,你去吧!” 他这句话并非虚讲只因幽冥岛遁世门既能与剑鹰帮并驾齐名,分鼎对立,武功必然有其玄奥独到之处,毕天寒既能身居一殿主持。自然有其惊人绝艺,那能这么轻易地就把龙野打得无法还招。 龙野听到最后一句,呆了一下,双眉皱在一起,于是慨然道;“既是你自甘受罪,我们局外人不能违忤尊意,再见。”身形如风照着刚才进狱时的方向飞身退出。 白衫老者独自发怔,那双丹凤眼中忽然潜然泪下…… 龙野心中说不出万般懊恼与空虚,身形疾如狂蝶穿花,直绕树干冲出,忽见一人影迅如强弩流矢,飞身扑上一棵高达七丈的丹绿树桃,轻功之佳,龙野自愧不如。 那人左手一搭树枝,但闻查的一声,臂粗的丹绿树,应手而断,说时迟,那时快,但闻一声凄厉惨叫,那人立如殒星泻地直摔下来。 龙野叫声“不妙”后即脚尖一点地,腰间倏一攒劲,反扑向那一头。 这一下疾逾飘风,但见他的身形有如鬼魅般飘忽,霎时已冲出四丈来远,猛一沉臂,伸手的便欲捞托那人泻下的身躯。 蓦地,远远传来一声:“不要接他。”一位老者身形如星驰电疾地飞射而至。 那老者内力充沛,喝声如雷,龙野自然听着,但救人如救火,那容他顾及身外杂事,管自抬臂去接。 那老者,扬手发出一股掌力,劈扫龙野,同时里,悬空用槛楼的长袖扬空一挥,毕直如笔,将那人下落的速度硬生风的托起。 龙野蓦觉那老人掌力雄厚绝伦,有如泰山压顶一般直逼过来,动辄即有性命之虑,连忙用足功力,伸掌来接,两股力量则一相触,龙野忽如醉酒一般,跄踉直退,于是收脚不住,整个身躯跌了出去,一棵合抱粗细的丹绿树,差点给他结实的身体砸断。 那老者更吃够了苦头,被震得直如断线的风筝,飞出数丈之外,叭达一声,摔落在草地上,来了四脚朝天,总算他心神不乱,长袖依然毕直透出一股罡气,将摔下来的那人的身形凭空横里托住。 龙野摸摸后脑,眼睁得像钢铃般大,定神望去,适与那老者惊奇的目光相遇,二人同时一怔,敢情这老者乃是龙野先前好心要帮他,反而被他打了一掌之人。 这一对掌细论起来,那老者虽然震退那么远,表面上已落下风其实并非真输,只因他身形疾急,翻掌劈击得太快,故尔劲道被示曾运足,况且他目的是要扫退龙野,故尔未尽真力,不过龙野一掌竟能将他震退,侧是未曾有过的事,确实教骇惊不已。 再说那老者翻身起来,放下袖上那人,龙野伸长脖颈一望,但见那人年逾半百,这时左掌仍然紧握着那根干枯的丹绿树,七窍中鲜血如涌泉直冒,大概抵受不住体内痛苦,遍地打滚嗥叫,其声宛如羔羊在临近屠场进的哀号,惨不可闻。 一见那老者长叹一声,泪流如雨的沙声道:“捷鹃,我早就劝你千万不要去折断丹绿枝,引毒骤发,而你偏不信为师言,如今……” 说罢咽咽唏嘘,老泪纵横。 龙野在旁渐渐听出一个大略,那被叫为捷鹘的不幸者,乃是老者爱徒,因为受不住活地狱那处凌碎折磨,于是异想天开?以为丹绿树既能放射淡淡隐香,镇压体内三种奇毒,何如干脆折得一枝,然后远走高飞,踏遍天下寻解药,孰知丹绿树风折断,树叶喷出的异味综合树枝折断立即干枯的气味,反收相反的效果,更加促进体内毒气的消长。 捷鹘滚地痛叫得声嘶力竭,淌汗如雨,是声音虽然模糊不清,但龙野依稀辨出是:“师父快解脱我,师父……”不禁目光移向老者,但见他面如死灰,痛苦不堪。“我……” 忽见那捷鹘裂牙惨嗥数声,惨绝人寰,跟着举掌向自家天灵盖拍下,无奈毒发力失,连拍几下,不但未能解脱,反而将斑白头发连向带血随掌带下,同时体内鲜血更透过皮肤孔,染红了套麻衫,厥状至惨。 龙野不忍,走过去沉声道:“老丈,你就帮帮他吧!”老者忽然掩面咽声道;“我如何能够……我如何忍心能亲手杀掉爱徒……,,龙野心中一硬,正色道;“老丈,你现在已求死不得,你忍心目睹不理吗?”那老者忽然放开双掌,格格长笑,声音如猿啼鹤唳,这那里是笑,简直比哭还来得痛苦万倍。 龙野心头一凛,他已是过来人,情知老者急痛攻心之下,定会黑白不分,冒然出击,猛一提气,运功护身,忽然如旋风翻身过来,待要挥掌解脱捷鹘,忽听老者大喝道:“你敢!”和身扑来,在掌翻飞,风声劲急,直扑龙野右肩。 这是意料中的变动,龙野毫不惊骇,微一侧身,掌心吐力,指尖却斜斜往外划出。 这样一来只要双方的手掌接近一些,龙野虽可能吃不住劲而被震退,但对方在这瞬息之间必将齐腕折断。 老者蓦然收掌后退,快得异乎寻常地一旋身,道喝道:“你要是敢接受我为徒报仇的要求,才准你了结他劫数!”悲伤的沙声中,蕴含着一坚定无比的力量,显然,出于真挚的恳求。 龙野也同陧收回招式力量,闻言,剑眉斜轩,朗爽道:“为着减少贵徒痛苦,小可不敢推辞。”斗然一旋身,看准方位,手指一弹,一线冷风劲射而出,正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捷鹃,吭了半声,目光流露万分感激的向龙野微笑一下,全身忽然僵硬,解脱过去,原来是龙野以上乘凝注指尖,隔空点住他的死穴。 这一刹那间,那老者红润的脸色,已变换了好几次,悲,恨,怨,感激……俱有,无法述出他心中情绪。 龙野怜悯地望了死者一眼,侧目转向那老者,沉声道:“小可尚有要事,可要失陪了,老丈异日,想为令徒复仇,无论何地何地,只要有用小可之处,当即随时效力,至于小可之名,乃是天缕派弟子龙野……”说罢,弓身挫腰往来路而去。 “孩子且慢!”声音甚是和蔼,与前判若两人,龙野身形随之停下,转身缓缓折返,但见老者双眸炯炯生辉,似是神智已复正常。 那老者长长吁了口气,道:“孩子,你真是个好心肠的青年。老夫从来就不信天下还有仁义两字。” 龙野这一瞥眼间,便感到老者不但仪容不俗,更具有一超凡的慈祥之态…… 老者静默半刻,颓然倚在树干上,道:“老夫谢清风乃是遁世门教主的师弟……”龙野听得异常讶骇,老夫沉思半刻,继续道:“你乃是老夫平生中第一个受惠的恩人,因刚才替我解决了痛苦,但我还是要找你报仇,只因你亲手杀了我唯一爱徒!” 龙野淡淡一笑,呆立无语,心中忖道:“可不必记住恩惠,只要不报仇就是额外施仁了。”原因是龙野虽不惧怕老者武功深厚,但总觉得有点麻烦……无事生非。 老者续道: “你年龄至多才及弱冠,但凭刚才所露一手,足可与老夫颃颉相抗,确令老夫衷心羡慕,不过异口老夫再睹天日时,你将万难跟老夫匹敌,故特意望你今后痛下苦功好好锻炼一番……” 龙野听到这里,不由矍然动容,此老性情怪僻,简直怪得不近人情,但却具有爽朗气概,再则身囚禁狱,每日受着毒气煎熬,别人自顾已恐不已,他却尚且自傲武学,心想其中定然另有缘由! “老夫珍惜你为人威武不屈,必然前途无量,不愿亲眼看你为老夫所毁,但杀徒之仇是必定要报的,是以不惜违忤誓言,将老夫武功会精进的秘密揭露出来:以警示你自奋上进,将来才能与老夫相抗衡,以了此番恩怨。” “百余年前,遁世前能与剑鹰帮周旋数十年,不露败象的原因,并不是遁世门武功能和对方并驾齐躯,而是本门在对敌现不支之象时,乃有最后一着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刹那,对方就是最怕这一着,才不敢过度猖獗,大举倾师相犯。” “不过剑鹰帮主赤木子石一堂当年被贵派前辈洛一谷剑掌俱施,毫不留情的打伤这后,从此息隐,未再出岛,一面运功疗伤,一面苦研破解本门这一着拚命煞招之法,老夫师妹得此消息,极为惊恐,因为老魔头赤木子身体恢复正常之后,定然先和本门来一次殊死决战,假如果真被他悟出破解之法,便能稳占胜数,再之那斯百年苦修,养精蓄锐,武功必定更有精进,就是贵派洛一谷再出,难像往年那样轻易胜他,是以他不出则已,一旦让他出岛,本门将大受威胁。” “这两点原因,使得老夫师妹竭尽心力,思索却敌良策,于是获得千古奇学之“潜劲流毒”奇功,这手奇功称得上盖吉凌今,毒绝天下之学,乃是以活地狱这种苦磨方法,修炼出十八位万劫不化的高手,如是剑鹰帮再厉害,亦万难再度中敝派争雄,不过老夫师。” 妹心思缜密,远虑后果,若正式传扬出去,剑鹰帮必定要重创新学,或是前来破坏,因此挂名活地狱,表示处治判徒的场所。” “但是要达到最高境界,必须历五十年的苦练,本门一流高手有的是真正犯罪,但大多数是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为数不下二百多位,如今虽仍在不断增加,人数却只剩九十多位,原因是这种功夫修练时间愈久,面孔逾发红润,中毒越深随之性情也愈戾难忍,自杀者不计其数!” 谢清风老人说到此处,蓦然眼光仰天高视,露出不可一世的雄风道:“勤天下无难事,万事起头难,虽然活地狱已埋葬了本门百多位精华之家,但不出三年,遁世门将出现十八位令人闻风丧胆的绝世高手啊!” “孩子,你想那时老夫一身武功能增进几倍?” 龙野是何许人,听了谢清风所言,一点便透,霍地仰天长啸一声,响澈云霄,宛如暮鼓震锤,回荡不绝。 谢清风正自骇,龙野面孔一板道:“小可以为邪不胜正,天缕武学将永世长辉!” 谢清风霍然放声大笑道:“使得,使得,老夫正虑重出江湖之时,人人畏惧,闻风走避,缺乏刺激,如此一来,到时侯老夫就不愁无对手了!” 龙野诧异地问道:“入狱众人受判时期不等,怎能训出这么多高手,高如练成潜劲流毒奇功须化十年功夫,但像陆前辈仅判一年,如此岂不是半途而废,有何成就可说?” 谢清风嘿嘿一笑道:“这是疑兵之计,受判一年,期限快满时又藉口说他不守狱规重判三年,当然永远不能出狱,将非功夫成功,同时殿主根本亦无解药啊!” 龙野霍然旋身,四顾一眼怒发冲冠而起,惊怒交加,痛恨阴魂姑娘仅个人私欲,不惜牺牲大量人命,其情可恶,其心可诛,惊的是她果然诡谋多端,计施连环,引敌入内,竟以白衫老人为饵,诱自己跟毕天寒赌,若两人分出胜负,二人之间无论任何一人进狱,在她无疑是多了一把杀人凶器,致于三百招之约,何尝不是得与不得,干脆毁约,再借狱中毒气暗算自己祖孙两人,难怪白衫老人骂自己行事草率,中了鬼计。” 他转身再转向谢清风道:“请你寄语给阴魂姑,叫她别妄想再重争天下,莫说你们这点武功未必就能够独霸武林,纵然是到了当世无敌的地步,天下英雄亦未必能久服她这种非人行为?” 清风老人心头一震,徐徐立起,面罩寒霜,阴沉沉的道:“老夫刚才那番秘密,除了老夫和段主及护狱师妹三人,还无他人知晓,望你发誓绝对保密。” 老人突然面色一沉,双目露出凶光,道:“否则,老夫将……” 龙野正色应诺,忽听来路之处,远远传来一阵震人耳膜的笑声,苍老的声音,蕴含着一种慑人的雄劲。 龙野心情突然紧张起来,身形如风,飘身而退。 且说北神龙天翔运用内功,以真元之气抵逼寒气,二人时间之后,苍白的面色渐自现出血红的颜色,须臾,宛如烧得通红的铁鬼,鼻孔白气腾腾冒出…… 眨眼间,体内那些毒气已被假苦练一甲子以上的三味真火,随着白光丝丝逼出,面上颜色也恢复正常,错非他功力深厚经验丰富,见机得早,如换别人根本就只有束手待毙一途。 龙天翔传然岸立,心中怒极反而仰天大笑…… 笑声宏亮之极,宛如平地旱雷暴响,把周围花木震得起翻摇撼。忽见龙野如风卷来,脸色紧张之极,但只消一瞥龙天翔神情,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全身始松驰下来,恨恨地述出了中阴魂姑诡计暗算,但依然化上保守狱中秘密。 龙天翔听得热血攻心,目皆俱裂,他自出道五十多年,就未曾僵在幽冥岛这般连番受到暗算,当下乃道:“走!”率先飞夺而出。 这一声断喝,有如狮子怒吼,龙野心头一震,意味到祖父已怒至极点,心中暗喜道: “传闻爷爷一身神剑,威猛无比,震惊天下无有出其名,但我仅仅耳闻而未目睛,谁知今日居然有开眼界的可能。”他一想及此。满心兴奋,脚下奔驰得比平日更加迅速。 眨眼间已到了楼下,回头一看,那屋只是一片花海绿良,看不出什么异状,求会知道它意蕴藏着殿林中危机。 龙天翔身形一幌,直如云中神龙,飘落平台之上,这一刹那间,冷云姑忽然惊骇万分,龙天翔猛一回头,颔下银须飘忽,双目逼露神光怒视着他,不过对方乃是妇人这辈,龙天翔是一代宗师,不愿落人口实,眼光仅瞥视了她一眼,急又滑溜而过。 冷云姑是何许人物,先前惊愕之情,仅是惊讶他们竟能安然而归,不怕活地狱十八种植物的巨毒而感到意外,并非震惊对方武功超凡,名播寰宇,这刻儿见他眼光旁视,误以为龙天翔脾视,心中不由冒火,嘿嘿笑道:“龙大侠迟延了入狱时刻,应如何处理。” 微风飒然掠过,龙野自天而降,只因他比北神起步较晚,是以落足较迟。 龙天翔凝寒霜,满脸怒气,斩钉截铁地道:“要老夫如何赔还。” “简单之至,请阁下把长剑留下……” 龙天翔断喝一声,有如裂帛!“这样就够了么?” 冷云姑阴阴一笑,道:“我会将它挂本岛最高峰,使得航海之人过目……” “这样很好,老夫恭身洗剑以待。” 龙天翔剑眉向蹩,威风飒飒地解开系结,双手平捧紫龙宝剑,凝重的瞧着对新动作。 龙野星眸射出奇异眼光,越发不是味道,茫然凝视,忽然满天云雾,露出一丝阵光,暗道:“爷爷这般行动,莫不是早怀计划,这妇人要是妄自伸手接剑,便可藉口闹翻。然面事实并不是这样,决不能无缘无故就打人家!” 冷云始面色一沉,冷冷道:“小女人对不起了……”说话间,已然运气遍全身,目光阴鸷如狼,唇边挂着一丝冷笑,缓缓前追。 龙天翔心情异常沉重,一生英名眼着将在此时蒙瑕垢。时间生像顿时凝结了一般,漫天黑云,把一切都笼罩住,龙野屏住呼吸,虎口巨睁,瞬也不敢瞬地注视着两人的动作。 这时冷云始缓缓地将手下沉,指尖堪堪要接触紫龙剑进,忽然掠住不动,敢情龙天翔那种镇静如恒,安详神气魄,使得冷云始心头冬冬鹿撞。 这刹那间,龙野也看出爷爷果真要以紫龙剑赔偿超过的人狱时间,因此大为不满,爷爷这种举措,想他一生以剑驰名寰宇,日后若有遁世门人口中传出此事,江湖皆知他的宝剑被扣留在幽冥岛,一生英名,岂不就此一败涂地?” 第二十回 幽心仙草 龙天翔仰天长啸一声,只见天空中,迷迷茫茫的云雾,被啸声冲激得翻滚旋转,可是那只闪电即逝的缝隙,过后仍是阴霾翔重。 “护狱使者,你就拿去吧!老夫不原愿落人口实,披上不守信约的罪名……” 须知龙天翔是武林道上最敬畏的人物,后望崇盛,超过原时间仅升个时辰,在别人看来也许甚为平凡,但在他的心中却是重大的过失,是以只好忍痛割爱赔剑补过。 冷云姑沉住那张满月似的脸庞,凝眸瞧着这个发须花白而英风不减的老头子,心里不由一阵紊乱,因为龙天翔翻如此豪气,的确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乃是幽冥岛上第一交椅人物,精纯的武功,养成她自傲自尊。从不讲理论情的孤僻性情,除了她的师妹教主阴魂始之外,从不理会任何人,但现在却为龙天翔的豪气所震慑,岂不可怪。 正在难分难解之际,龙野已自急得团团直转,最后实在忍不住爷爷英名为此屑事受损,大喝一声吼:“阁下未免欺人太甚。”飒然微风声中,欺身劈出一记强弩神箭直奔冷云姑撞去。 龙天翔见状之下,勃然面变,眉目间隐泛怒意,大喝道:“龙野你敢来!”左手持剑,右手劈生平最得意的雷霆掌。 他内力深厚,随手一击之下,威势就非同小可,看似轻描淡写,力道却是强猛已极。龙野蓦感拳风一空,就知不妙,顾不得再攻击冷云姑,立即抽身向后飘退。 就在他疾速后退的身形,触及栏杆之际,那股强猛暗劲,己自挟着雷霆怒呜的潜响直撞过来,龙野暗叫一声:“厉害!”急忙一提真气陡然又腾空而起,猛向前面欺去,轻飘飘地落在龙天翔身后,但闻一声巨响过后,那片栏杆已遭余劲波及,少跨了一角。 龙野暗下乍知不已,抗声道:“爷爷,那妇人这般苛刻作为,焉能真怪孙儿无礼。 龙天翔怒道:“胡说!凡事该长则长,该短则短,咱们理亏,当然接受人家提出的条件,至于罚得或重轻,自有他人去衡度,你如此胆在妄为,一旦扬言开去,岂不落了个以强欺弱,蛮不讲理之名!” 此言一语双关,正面是指责龙野不该动手,反而却在表白心意给冷云姑,意思是说: “咱服输把佩剑赔偿前过,并不是怕你,而是亏理。” 冷云姑又不是傻子,焉有听不懂之理,不禁沉吟起来,此刻她若再强持下去,虽不怕天下人奚落她心胸褊狭,不能容人,但对方即如此慷慨,使她心中总有点窘困。 但若是轻易放过对方,一语既出,重如泰山,万不能够反口失言,出尔反尔,正在游称不决,眼角突然瞥见剑穗飘飘,心中登时一动,暗想本门目前各誊凋零殆尽。风闻此老单剑挫败剑鹰帮三位那二代堂主,我若能居然将此老打败,本门威名岂不一振万丐!思念及此,当下乃大声道:“阁下既然如此大方,小妇已感心满意足,不过泼水难收,今日难以就此终了,异日小妇当宣布天下群雄知晓,正面与你过指,如你战胜,不但这笔帐从此勾消,而且小妇亦遁影隐迹,反之,恕不客气,没收此剑。”说完踱步下楼,隐没不见。 龙天翔怔得一怔,陡然仰天一阵惨笑…… 锵的一声,紫龙剑脱鞘而出,但觉剑气森森,万道紫光犹如神龙冲霄而起,令人不寒而悸。 龙野不禁失声赞道:“好剑。”忽见龙天翔身形一展,似一团轻烟似的揉升到那根奇高的石苟,挥到如笔,石屑飞扬,四散迹溅,刻道:“中原龙门第四代掌门人龙天翔三败于此。” 字迹苍劲有力,人石半寸,纵是风吠许洒变不会腐没。 龙野看得鼻也发酸,差点替这位了不起的祖父痛哭出声来…… 陡然钢牙一挫,痛下决心,凌空一跃,轻巧如燕一般飞上另一根石笱,劲贯指尖,破石而书: “天缕传人龙野誓破此岛。”龙天翔回头一看,不觉放声大笑,神情顿时变得甚是矍铄,刚才那番神伤之态早已飞散殆尽。 …… 是日,天高气清,惠风和畅,海滨之上,但见海为集,波平浪静,一叮孤舟轻如白云缓缓靠岸。 龙野脚步一踩砂滩,心中突然一动,回头道:“爷爷,鸥如果身中散血水,腐髓化骨丹,日阳月华鸟之涎,等三种奇毒,尚有方法施救么?” 龙天翔听出乃孙这话问得太过古怪,反而沉吟道:“龙野,你问这个是干什么?” 龙野也是机警绝伦,情知爷爷是个老江湖,撒谎反会引他起疑,于是坦然道:“爷爷,请你老人家宽怒孙儿一次,孙儿曾跟人家定约,不能透露原因!” 龙天翔微笑颌首,道:“没关系,走江湖方最要紧就是“守信”两字,我绝不会责怪你掩饰秘密。说话间,脚步并没停止,径自走出十几步。 龙野忽然觉得爷爷心情异常沉重,因为砂滩上那深深的脚迹,已足够把爷爷心中情绪表露无遗,于是他不敢再发问,闷闷地追上去。 龙天翔倏然停止脚步,沉重的眼皮缓缓闭上,他现在连想起来,已充份明白剑鹰帮真正力量,的确不同凡响,这位满腔雄心,自信绝艺无敌于天下的老人,也无必胜信念,再者另个威震一方的遁世门,自负能够与剑鹰帮一争长短,而且还大有想力夺天下群雄而执武林牛耳之势,当然自有超今拔古的绝艺,因此他不得不再度考虑自己的实功,究竟能够制服得上他们的第一高手“冷云姑”不能? 同时他更考虑到这位刚认不久的爱孙的安危,当年洛一谷扫荡剑鹰,把赤木子石一堂扫了一记“蓝天星火掌”,这事使得赤木子大大震惊,遁这东海,潜修苦炼,这一笔血仇非同小可,龙野将来只要被赤本子碰到,非被他立下毒手杀死不可,诚然,龙野那身武功跟他一比,不想而知,还差着一大段距离。 再者!极毒派此际已东山再起,力谋发展,目前他们实力虽难跟剑鹰帮,遁世门这两派相比,但他们掌门人韦恨天乃是东海武林的总盟主,若给他们扇动东海武士相犯中原,其波浪之巨,可就难靠有几位正义人士何能压住,况且他还有一位师姑韦妇静在世,谁敢保证她不会帮助师侄,重振家门,而且极毒门的宿仇又是天缕派,故此这位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老人,心中竟然惴惴不安起来,想带龙野隐匿一段时间,苦炼武学,但龙野提出这种问题,显然,不容他敛择,而且还会揭起巨大风波。 海风吹得龙天翔衣袂飒飒作响,皓发银须飘扬不定,却吹不开他胸中沉重的心情。 这时的龙野亦急得转个不停,他已瞧出爷爷必定晓得能够医治活地狱中那群囚徒中毒之法,但此刻他老人家却好似暇的闭目休息,他却不敢出声打扰。 原来龙野计算遁世门敢如此猖獗,主要是依靠着活地狱中那批将成气侯的高手,如自己有取得解药,将狱中囚徒解救出来,阴魂姑一旦失去靠山,便有如无骨之躯,到那时要灭幽岛就必不难成功!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龙天翔才缓缓睁开眼睛,叹道: “野儿!你适才所问,我本不想向诉你,但看你神色显然极是关切,我亦不欲令你失望,不过说出去后,希望你详加思考,不要去做那没有价值的事!” 龙野大喜过望急道:“野儿尊命就是!” 龙天翔回望一眼后道:“你所提的那三种奇毒,一中人体,万难生存,纵是万年灵芝,千年参果亦回生乏术,宇宙虽大,却仅只有三种东西能解……” “据我所知,一是佛光玉像……” 龙野失望道:“爷爷你不是说过早已被剑鹰帮使偷天换日手段夺去了么?” “不错,它现时已整个在赤木子腹中……”龙天翔突然一整脸色,郑重地道:“第二种解药”要得到它可说是极易,但亦可说是极难,也可以说它远在天边,亦近在眼前,便是你体内的那十四两鲜血!” 龙野差几点惊得大叫起来,这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可不要是爷爷近日心情不好,想找自己开玩笑,解解闷苦才好。 龙天翔慢笑道:“觉得太惊奇么?其实你自己也不难得知!原因是你吞下的那只虾枫蛙,已把后天毒气用三味真火逼入脑后泥丸穴,融会其丹灵之气引穿经脉,而这种灵丹真气便是解毒圣品,换句话说,现在你的身内的鲜血便是,这点按理是不能让你知道,不过恐你将来被邪道人所骗,贸然送人两三滴鲜血,助长其为恶!” 说到这里,陡然声色俱厉地喝道:“我先警告你!尽管中毒的人怎么重要,决不能滥用鲜血治疗,须知当今武林情势,魔长道短,你的责任正自重大,万不能轻易牺牲性命,同是石剑田倒底是不是你父亲,以及你母亲秀琴的形踪真相,样样都须你一人全力查个水落石出……” 龙野心头一凛,脸色严肃已极,跟着沉声道:“野儿知道了!” 龙天翔闻言才,如放心地长吁一口气,弯身扶他起来,道:“最后一种解药乃是二年前此天地堡宝鸟地献贡给满清皇帝的“霭霄芳幽心草”…… 龙野倏然豪气勃勃的说道:“爷爷……” 龙天翔连忙喝道:“不必那么急,把话听完再说!” “霭芳幽心草乃是天地堡宝鸟地国王为着讨好雍正,不顾民怨德伤,以碧玉碾碎铺地三尺,播种六百颗活人心,每逢早晚两次以长白山纯精人参压计浇溉,历时三十年,才由六百颗人心中之一颗长出一根幽心草,传闻那颗人心还是宝鸟地国第一勇将的……” 龙野目皆俱裂,咬牙道:“那个国王一定是狼养的……” “这根霭芳幽心草擅能壁镇百虫,克治任何毒物,而且据说如将之携于身畔,经过一年能够强身健骨,终生不疾,再经周年,又毛伐髓,易筋换骨,神力自生,只因幽心草能冒出若有若无的暗芳,令人心清神爽,杂念不生,无意间自能调息运气,功力精时甚速,但这种暗芳除了携带者能领悟了外,其余旁人由身边擦过或同室同库之人,亦难受其惠。待至第三年,幽心草逐渐萎黄,终于成为一根枯草,再不能散发暗芳,唯若全根服下,效最之大,有非口舌能宣的神妙……” 龙野听得心焦,因为根据爷爷所提的时候,目下已进人第三年,倘若又被雍正吞服下肚,自己那番如意算盘,岂不变成过时彩卷,一无用处?因此急急向他讨主意。 龙天翔忽然关闭话泉,慢步往前走去,龙野见他忽然不理睬自己,管自离开,心里说不出是股什么滋味。 其实龙天翔此刻心里烦闷无比,跟本无心顾及其它之事,只因清宫乃是万乘之封行权之时,戒备森严,那批卫士武学当然不俗,尤其雍正身旁不时有三百六十个亲腹武士“血滴子”,能高精悖,每人身际均携有十二袋“血滴子”暗器,专破气功硬功,防不胜防,再者清世宗雍正本身又是少林寺调教出来的高手,绝乘功力,当今少林弟子,几乎无人可凌驾之,如今又得芳幽心草奇效之助,修为当更有精进,是以要从他身上偷取宝物,无异是件不可能之事。 但北神绝艺凌驾天下,自信还不怕这群人,最叫他忧虑的还是皇宫不知那里携来一位怪人,春秋几何?武学境界?一直讳莫如深,但宫内武士却个个敬若神明。此人性情甚怪,孤独矜持,忖年不得见他开口,宛如机械似的跟着雍正,亦步亦趋,传闻他的任务是保护皇帝性命安全,其余你纵是将皇宫烧成平地,他亦不过问,只要不打雍正主意就行。故此他在郑重考虑之后,认为最好不要平地生波,将这怪人引出来在江湖上闹动,以免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是以迟迟不回答龙野。 他们走得很慢,彼此沉默着,龙天翔突然想到龙野的性情,刚硬不曲,我如置之不理,必定独自去闯祸,回头瞧去,只见龙野满脸怨色,眼光凝注在自己脸上,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不禁心中一动,微微笑道:“你不用着急,我老人家骨头只朽,自负宝剑还利,我们立即就动身……” 龙野听了,不觉心中十分高兴,一扫脸上之情,纵身一跃,飞身落在龙天翔身侧。 “爷爷,咱们走。” 龙天翔满面严肃的在详细嘱托龙野应看他眼色行事之后,便放宽脚步,振臂驰奔,剑穗飞来,如一派武学宗师的风度,龙野连忙拔脚跃起,直如星驰电击般追了上去。 龙天翔轻车熟路,开走小路,避开了宫道城池市镇,以便旋展脚程。 北国河山,雄伟壮丽与江南的山明不秀,旖旎多种,又自各异,一路之上,奇闻异事,不绝于途,龙野不禁耳目为之一新。 是日,古城都已遥遥可望,龙天翔自知一人城里,必被熟朋佳友,同路上的兄弟紧留不放,是以定落宿城外客店,龙野当然唯命从是。 两人先找一间较清净的客店,洗除路上风尘而慢步进人酒店,但见顾客如云,市声盈耳,俗不可耐,不由得心烦脑闷。 龙天翔霜眉一皱,方想在找一间,忽觉身侧一对流露出无限怨恨的目光,怒注这边,他心头微惊,当下不作声色,眼稍微微一掠,但见靠窗一桌坐着一位十多岁华服小孩,五官方正,气魄不凡,可惜眉目之间时而露出杰做不驯之气,而且浓眉紧皱,面容阴沉,缺乏小孩有天真神情。 龙天翔阅厉渊博,有那华服小孩眼神中看出是个身材似玉,身无半艺的陌生人,但那种神色,情知必定有极深仇怨,连忙沉声问道:“龙野儿,那小子你认得么?” 龙野目光炯炯扫孝一下,那小孩似被龙野眼神所吓慑,慌忙低下头,龙野回头答道: “孙儿未见过此人!” 龙天翔闻语心头稍宽,以为华服小孩看错了人,于是旋身退出,这时酒店客满,是以小二并没上来招呼。 龙野回步转出,倏看那爷爷突然掉头迅速的退入店里,他觉得爷爷这种动作突然,探头一望街道,自己同时为之惊讶,赶快缩头回来。 落日余晖,横架长空,彩霞交织复散为托奇,冷艳绝伦,飘逸美丽。 这时,帝都东城效外,车马如潮,行人很多,急急赶着进出,只因城门将要关闭了。 剑稳飞扬,一个神采焕发,顾盼生威的中原人,潇然迈步跟着人群走进了酒店。 这位气度非凡的中年人,极是机謦,在这一刹那间已觉到暗有人跟踪着自己,猛然一转身,眼光正与一个精双的老人家那威如天神般的眼光相遇,心头顿时感到一阵怦然狂跳,立即匆匆从避开。 店里的龙野情续很乱,变得异常激动,每当想起那少年振人的名字,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龙天翔两目炯炯有神,不时射出骇人的寒光,沉声道: “他……所到之处,必有事故,追……”语滑即返身离店紧步向那人即的追赶而去,龙野紧随在后。 靠窗坐的华服小孩,心中打定主意,探首射出怨毒的目光,紧紧记住龙野所去的方向,然后匆匆付了帐,绕过几个弯,又是一条街道,从老不远传来叮当之声。 他脸上浮着凶戾杀气,三步并作二步赶去,大约走了三十个店,果见一间店铺内有六个铁匠,正在熊熊炉火上工作,那振耳欲聋的打铁声,随着四浅的火星在不断起落。 里头一位肥头胖脑,油光满面的店伙,见这小孩举动不凡,衣冠华丽,想必非平凡,连忙出迎道:“少爷,干问有何事?” 华服小孩一阵清然,月前还是个给人家牵羊赶牛牧童,这些天来被人称了不下百句的“少爷”,这种声音听来多么舒服,多么叫人留恋!然而这一出都将如昙花一现,在指缝与仇人同灭…… 一种伤心的事情藏在他幼稚的心目中,使他披星戴月,在茹茧含辛,攻攻不绝的寻找师父,却先碰着了仇人。 谢弓,陇右一带,山民谢家的子孙。事见本书第五,当日他划划埋掩一家一代六口的龛体后,即支身离家,一路上狂风刮面,寒露浸体,举目无亲,使得这坚强的小孩,不禁泪潜然!四海茫茫,自己孤苦一人,手无分文,如何能寻得明师。 他只有乞讨一途,不过,乞讨得远离故乡才行,这种有辱门风的丑事,要丢脸也的到陌生的地方才行。 接着,不知不觉进人了红红借宿的卧间,他当然不晓得,忽见床头有一口制作精细的丝绸颤袋,他正找寻的眼红,当下飞步上前,拿起一看,将袋内的物品向床上一倒,珠光宝气,眩目生辉,天呀!竟是三十多粒明珠。 谢家仍是贫户,几时见过这些明珠,谢弓当时绝想不到这是红红遗留的,他已将红红,龙野当作万恶不赦,杀人放火的强盗,他认定大概祖宗当年是个富家,后来兵慌马乱,烽火四播,祖宗们怕惹祸,因此将宝珠理藏下面,遗给祖父时,不想依靠上人代福分,甘想自力更生,吃苦耐劳,事到如今,家时实在维持不下去,是以才把宝珠挖出来,殊不知,反而惹来了那个青年强盗,这一袋必定是匆促中遗落的。由此一念,更将龙野,红红恨之入骨。 此后,他靠着这袋宝珠为生打听到藏龙卧虎的京都学武艺。路上虽富衣足食,但无从倾诉自己的痛苦平时沉默无话,而且精神上惨痛,更是他日来瘦弧憔悴。 这种环境,对于孩童的心灵,是有无限影破的忧恨中流浮,养成他阴狠荷毒的性情。然而经过这番煎熬的性格,却更形坚强。 再说那位铺店连问三声,谢弓头脑方是清醒回到现实中来,沉声道:“掌柜你想要杀熊用什么兵器最好。” 店东那知“熊””是代表武艺高强的龙野冷笑道:“听说熊浑身刀抢不人,力大无穷,少爷你可别去招惹他……” 谢弓急急道:“自已跟人打过赌你这儿有削铁如泥,断金切玉的宝剑么?” 他这么行家说话的店东脸上现出困惑之情,谢弓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颗明珠,一下闪着光华,四下放射,房内木是昏黯,此际顿时一屋通明。 谢弓怅了几怅明珠,道:“这是一颗夜明珠,价值连天,你如有宝剑,这颗宝珠就送给你。” 此时那六个汗如雨下的师傅,全为这粒宝珠所惊瞪眼直视,露出一副贪相。 店东把眼都看红了,却可望而不及区区一个小铺那来削金切玉的神物,但到嘴的肉要让溜掉,又未免可惜谢弓等得心急,因为这一会工夫,已担误了不少时候,尚若仇人走远岂不又要落空。 “怎样,有就拿出来,没有少爷就走。” 其中一位打铁师傅说道:“像你所说的宝珠别说咱们这家没有,就你踏遍京城,也是没有不过敝店倒有一把家传的百练铜剑虽不能削金断玉,也说得上锋利无比……” “拿出来看看,只要能杀熊就够了。” 店东一听,虽不忍心将宝剑出让,但到底还是夜明珠的诱惹大,略一犹豫,转身人内捧出一柄尺半长的短剑,剑鞘古朴,满剑灰尘,果真是件镇家之物。 谢弓急切的接了过来,猛一按柄,但听一阵龙吟般的清啸起处,寒光映得室内一片,冷气森森,砭人肌肤,的是一柄百炼纯钢剑。 他凝视短剑一下,甚是合意,当下付了夜明珠,归剑还鞘,迈步出店,热血阵阵沸腾,使得他四肢百骸开始发抖…… 且说龙天翔与龙野快步追到街道尽头,倏然不见了石剑田的形踪。 正寻间,后面突有蹄声缓作,随居闹市,龙天翔却能清觅地变出来骑蹄声异常神俊,不由回头一望。 只见四骑并络缓缰而行,越过他们,果真不错,这四骑属酉藏异种罕有稀见的骏马,尤其为首一骑,浑身纯白如雪,鬣毛高耸,哼呜如雷,越发觉得神骏非凡。 龙天翔眼光移向骑上诸人,心头倏然一跳,故示从容一拉龙野脉门,闪进一间杂货店内。 龙野脉门被扣,劲力消失不少,被龙天翔连用潜劲一带,不自禁的向前栽去,随他进入店内,但他究不愧是个精明能干之人,在这一刹那间,心中已明白是怎么回事,眼梢微微向外一看。 但见为首一骑之人,穿着一件上好的狐裘,外罩是深红色的风帽风,腰际挂着一柄式样华丽大方的长剑。面如重石,修眉如剑,颔下美髯修长及腹,气宇极是不凡。第二个却是适得其反,衣服已是悬鸽百结,褴楼非常,脚下登着间双草鞋,头发蓬乱像一团乱草。 龙野咄咄称奇,回头一瞧爷爷,却见他七谈八问的跟店东谈起货来,最后买了几件小孩玩具,龙野又是一怔。 接着是两位俱着黑衣黑巾的壮年武士,神采奕诙,体格雄伟,腰挂长剑,显然俱皆身怀不俗武功。 龙野付了钱,倏然问店东,道:“刚才那四位骑马的行人煞是可怪!” 店东笑道:“是么?最初却也惹得我们都喊奇称怪,不过后来大家都看惯了倒也不觉得怎样!” “他们常从这儿过么?”龙天翔瞪大眼睛,装出非常好奇和惊讶的样子! 龙野在旁爬耳抓腮,急得什么似的,这一会工夫石剑日早已不知跑到那里去了,爷爷还有那份兴趣买玩具,闲聊天。” “这还是一件艳事哩西有镇家早已息影归隐家看的陆大官人,他有个大女儿,生得沉鱼落雁,闲使羞花,真是天上仙子,滴降凡尘……” 龙野见他摆头摇脑,津津乐道得形容一大堆,差一点笑出声来,插口道:“掌柜的你见过她么?” 店东摇头叹息道:“人家千金小姐,每天不出闺门,小人天生贱伏,那有这份艳福,这还是他家老仆说的呢……” “大概是十天前,刚才那人打猎由此经过的,唉!人家说姻缘三生驻定,果真无讹,带着那位大爷刚绕过陆家朱楼时小姐碰巧倒了盆水,把他淋了个落汤鸡似的,哈哈……就这样认识,此后每天黄昏那位大爷按时报到,翌晨才恋恋不舍离开。” 龙天翔总算称心满意,想知道的已听了大概,当下拜别店主,招呼龙野出店。 正走之间,两三位小孩子在小巷捉迷藏,其中一位五六岁的小孩子跑得正急,全神贯注如何不被同伴看着,猛然一脚踢着地上卵石,踉踉跄跄直往龙野怀里撞来。 练武之人,到底龙野这种功力,反应何等灵敏,刚瞥见小孩撞来身形,右手疾如电光一掣,伸手挽住小孩肩膀,那知他腕力雄浑,对敌已惯,无意中稍用力,那小孩子登时痛澈心脾,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下可不得了,那小孩愈哭愈不停,最后索性挣脱了龙野手腕,倒在地上打滚,竭力撕喉大哭起来,街上行人俱皆停足,还看龙野体格魁伟,宛如一头雄牛,身上又有一把利剑,人人望而畏惧,不怕人家以为他以大欺小,来个打抱不平。 龙野登时手足无措,满脸尴尬的向龙天翔苦笑着,呐呐说不出话来。 龙天翔哈哈大笑,道:“我老人家早已防到这一点。”说罢,将购来的玩具寒人小孩手中,那小孩登时破涕而笑,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龙野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怪不得家乡老人说,城市小孩比较鬼灵精,连五六岁的小鬼儿已会撤懒敲竹杆。 龙天翔回头瞥见爱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觉哈哈大笑,招呼一声,始相皆离开。 这次他旧地重游,自是异常熟悉,东绕西弯,大约走了两里许,踱人一片树林中,倏然停步不前,双眉紧锁,似乎正在决定一件十分为难之事。 龙野趋步向前,目睹爷爷凝目沉思,久久不言,忍不住问道:“爷爷你可是在想心事么?咱们几时进皇官?” 龙天翔缓缓侧身,目光炯炯地扫视龙野一下,道:“你猜猜看,刚才那四骑是什么人物?” 龙野倒底不失是一个聪明之人,瞥见祖父脸上神情,心头一震,道:“难道是雍正这个异族皇帝!” “不错,为首那位就是。” “最后面那两个雄纠纠的武士,仍是当年武林高手之一的天山孤独一剑的嫡传爱徒,宫门豪杰吕氏兄弟,那孤独一剑名震疆藏,武功玄奥,宫得豪杰既是嫡传徒弟自然学有惊人绝艺,等一下对敌时,你不可稍存轻视!” 龙野大喜,想不到雍正竟然自离雷池铁墙,如此一来自己倒轻松了不少,他虽不畏皇宫戒备森严,但倒底麻烦得多,今他送上门来,自然较为有希望的取“霭芳幽心草”。至于宫门豪杰吕氏兄弟,尽管武功怎样高强,顶多亦不过像血泪潭之役,那位在五十年,震掠江湖的清宫领统清天一鹰之流是以龙野闻言只淡淡一笑,根本就未把他俩放在心上。 他的心思显微微浮现故脸上,但龙天翔的目光何等精锐,当下拂髯正色道:“吕氏兄弟虽非等亲之辈,但到底不是主要劲敌,最后重要还是那但蓬首垢脸的老者,神诡莫测以我见多识广的眼光,竟然无法识其来历,不过他的十指甲特长特尖,晶莹如玉,如我记忆不错,此老必然练有绝闻武林已久的“鹅毛流兵”功夫。 龙天翔故意停口不说下去,瞧着龙野脸上的变化神情。 野果然俊脸登时大变,星眸射出惊异的目光……一段往事缓缓浮现眼前…… 江凌城青莲谷学艺时,饭余闲谈中,龙野曾问一句: “蓝天星火掌与乾坤二线功,既为万毒之克星,必冠绝天下武林中之各种神功?” 当时克毒幽默地应道: “但未必天下无敌,却足以大惊武林,纵横江湖,只要不碰着会发光的鹅毛就行。” 往事如此,清晰如镖,龙野还记得师父对此,说起来还特地收起了玩世游味之态! 据你祖师阅历江湖累积所得结论,当今天下各派之中,若论起奇门神功,则要推少林的“灵犀一点”,武当的“浮萍流离”,昆仑的“般若禅功”……等等成为精妙神化,但比起本门“蓝天星火”配合“乾坤二线功”是用来,所具威力似乎还差一点。” “是以在你祖师被尊誉为天下神的眼中,天鹅湖九华童子的“鹅兵流兵”才是宇内唯一强敌,堪与“星火掌”同称举世神功,而且擅破“乾坤二线功”,野儿你自应加倍注意。不过九华童子自当年天缕出世之后,便回湖清修,不问世事,将执掌人间不平之重担卸交给你祖师,天鹅湖又是凡尘仙湖,并不存在于腥味浓厚的泥土上,宛如过空白云,无迹可寻,你倒大可不必企求想去拜会这武功。” 往事如烟,飘然即逝,龙野满腔锥心,阵阵翻腾,一方面为与师同门同举为宇内神派的天鹅湖,已有门人逐迹俗世而豪兴激发,因为他的性情爽朗磊落,一心想跟天鹅湖一比高下。 但另一方面,他又为了雍正能有这种异人护驾而感惊异,眼见今天抢劫幽心草,必有一番凶险的争斗,万一不幸被天鹅湖的“鹅毛流兵”冲破“乾坤二线功”,岂不以此饮恨黄泉? 龙天翔眼瞧龙野忽而神采焕发,豪气千云,忽而瑞惴不安,神情黯然,便已证明出天缕派武功果有几分忌怕“鹅毛流兵”的神功。 须知他识博见广,武学渊深,一眼就辨出那位蓬发垢脸的怪老者指上练有这种绝世神功,却不知是其渊源创自天鹅湖九华童子,只向此派绝传武林已达三百余年之久,有这种功夫至多不过传闻而已。 这位大名鼎鼎的北神龙天翔,忽然激起争锥之心,道:“野儿,今个那个怪老者由我应付,你专心对付雍正。” 语音未了,忽然如一缕烟,纵身上树,以树阴障蔽身形,探首望去,龙野有所惊觉,效法跃上。 适值此刻,两条人影疾如过空云儿,由树林外转了弯即隐身不见。 龙野在这一瞬之间,已看出来人是一男一女,女的衣袂飘飘,淡碧色的长裙迎风飘动,很是好看,他猛然忆起此妇的形影,可不是极毒派后代韦兰花,另一个苍发老人,大概便是极毒掌门人韦恨天。 龙天翔面色一沉,道:“野儿,时刻已不容老人家前言无信了,你说,夺取幽心草究竟有何企图,相信此事当重大,不然剑鹰帮与极毒门绝不会也在这种主意!” 龙野心头一凛,想起谢清风相诚之语,不许自己将活地狱的秘密漏给任何人,但转眼一看爷爷神色,严肃得从未见过,可见事情相当严重,或许今日便是使个武林情势的折点,岂能为着个人的信誉,而遗祸于天下之人。 于是心中一狠,将许下之诺言置诸脑后,重诉活地狱经形情,并说出自己心中的抱负。 龙天翔闻言面色一沉,喝责道:“真是糊涂,这等重事你还替他隐瞒,简直是要将天下生灵断送给这邪魔外道!” “哼,今晚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能让幽心草落在剑鹰帮,抑是极毒门手中。” 怒喝间,身形已迅速的向左边绕去,一出林外,便像电击风驰般,直向前面一座园林院落扑去。 龙野猪忖那座园林必然就是陆家体官归隐的宅院,连忙施展轻功,兔起鹘落,飞掠而出。 龙天翔此时两目射出骇人寒光,略略一辩地形,两个起落,已经到了墙外,一跃而过,身蔽树下。 他听了龙野述说秘密后,心中已极迅速地想到剑鹰帮的企图,须知目前幽冥岛上空,倏然出现的那只雄俊黑鹰,正是剑鹰帮专用侦探外界动静的巡查鹰,这种鹰秉性特异,记忆力极佳,劲力很强,这天凌空盘绕三圈,已探着地狱的各种内情,急急飞回报信,是以那天阴魂姑才露出惊惶之情,顾不得再想使用诡计逼龙天翔祖孙二人归人门下,慌忙回去商量对付之策。 赤木子饲养它已达百余年之久,能识得鸟语意思,凭他这等怪杰奇才,精博丰富的邪门奇功,立时算出活地狱是用于熬磨“溜劲流毒”的场位。他自知若是真让遁世门培养出那种惊民俗骇的高手,则剑鹰帮万难与共对敌矣。但若赤木子倾是前去破坏,幽冥岛上却有一坐可愚纵地无心质火的山峰,一旦使其爆发,立会全岛沉没,敌我俱亡。 因此他在权衡轻重之后,即刻发讯通知石剑田等人,务必取得“霭芳幽心草”,再派人暗地侵入活地狱中,以狱中囚犯那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必然乞讨药解毒,如是,则可彻底摧毁阴魂姑一番歹毒心血,则狱犯徒必会归降剑鹰帮,供其凭用。 凭这九十六个一流高手,已足够用以为破遁世门与周围天下武林的本钱。 龙天翔老谋深算,眼看当今武林局面,难免揿起一场空前绝后的浩劫,但若幽心草落人剑鹰帮手里,无异是给他们凭空添上了九十六个高手,徒增猖獗,不如先行毁掉幽心草,再让遁世门顺利获得欲望,使他们两派来个鹤蚌相争,互相残杀,然后号召武林道上的正义人士,全力求胜,荡平魔焰堡。 不过,上述方法乃万不得已的,最好还是取得幽心草,解救活地狱中那群高人的痛苦,然后加以忠言劝解,与正义之士,联袂翕臂,抑强暴,诛邪恶维护人间正义,与魔门鬼道来个殊死战! 故此,今霄之故目标虽是幽心草,暗地里却是正邪两道日后区分胜负的关健所在。 忽听衣袂飘飘之声传来,龙野已跃至身侧,龙天翔义死词严的分析着今晚战役关系之事大,龙野听得热血滚滚,想起自家一身恩怨,虽教亟待清断,但自身渺小,天下事,暗下决心,默念: “苍天默佑,龙野今霄要为天下生灵决一死战了。” 整个园院,除了东边一条小溪水声琮琮,和晚风吹来的松涛低语之处,一切都显得那久寂静和安详。 龙天翔收敛眼神,搜索四周,他虽久历江湖,被尊为司剑之神,仍然不教大意,鹤步蛇行,找着树荫掩蔽身形。 瞻目远望,例白清风,花影婆娑,只见三十丈外高楼耸立,烛火辉熄,隐隐绰绰人影憧憧。 倏然,连串数响,极其轻微的衣袂破风声,悠悠飘林,龙天翔侧目一望,四条黑影宛似鬼魁悄然消逝,隐没于花树暖影之中。 “哼,剑鹰帮第二代首要人物。” 龙野压低嗓音,道:“我们先下手?抑是让他们……” “按照计划,我对付那怪老人,你下手取宝,要快,以迅雷不乃掩耳的身形,绝对要在五招之内得手!” 龙天翔毫不犹疑的回答,暗中提集真气,只一伙身,悄没声息地忽然掩至十丈开外,龙野身居其侧,竟然没能发觉,直待龙天翔说完话,才发现爷爷已移出好远,心中大为惊异,这手轻功当今之世真没有几个能够办到。 第二十一回 雪冰神羽 四顾苍茫,烟海浩瀚,龙天似乎觉得身侧六七丈这外两抹淡烟,飒然飘落,心中一算人数,猜忖是韦恨天,韦兰在兄妹。 就在这瞬眼工夫,忽然传来清脆的叮叮之声,龙野突觉心血一阵翻动,暗自一凛,循声一看,只见楼上灯光,骤然增亮,敢情门窗自己打开,出现了一鸠衣百结,蓬首垢面的怪老人,手持一根长可及民的白色鹅色,毛色洁白光亮映人,形状细长而失,宛如一柄软剑,那怪老用这枝鹅毛当作拍尺,拍在窗缘上,故此发出叮叮之声。 龙野一看那根鹅毛,正是九华童子随身伴侣雪冰羽,不消说这怪老必是天鹅湖的人无疑,只看他人虽还在二十多以外,但那轻如鸿毛的毛羽拍窗之声已能震慑人心神,功力之深,可想而知。 龙天翔艺高胆大,只见他身形又是一幌,打斜刺里飞窜而去,转眼间已隐没在楼房下的花木影后。 龙野记得爷爷的交待,当下不敢怠慢,乃长吸一口真气,如鱼戏水,以怪异身形,闪电般追将上去。 那位天鹅湖怪老此际凝立如山,纹丝不动,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窗口又缓缓出现一人,面如重枣,颔下长须及腹,正是万乘之尊的雍正。 这时月亭已睛缓缓自中天,淡白色的便华,丽落在花木上,宛如披上一袭转冷如梦的银沙。雍正双目如剑,四下一扫,道:“天鹅先生,你可发现有猫进来么?” 树影下的龙野首先感到一股忿怒之气,直冲上来,何方狂徒,胆敢如此奚落于人,将自己这群人讽为猫儿…… 但天鹅老怪却自傲得很,闻言之下并不投他瞥,更不同吐出半点声色,却仰面一声长笑,声澈云空,随风摇曳,历久不绝。龙野剑眉一皱,后说:“看不出这厮好充实内力,方才还以为是一个等闲这辈呢!……如此说来要在五招以内得手,象是不可能。” 笑声甫落,雍正双目含威,喝道:“大胆狂徒,竟敢侵犯寡人清静……” 话犹未完,猛听一声长笑,震破周围空气,千里俱闻,这一下不仅雍正颜色一变,就是天鹅老怪亦不微微移动身躯。 只见楼下花影中,一条人影宛如冲天神龙,枭枭上升,龙野凝目看去,正是爷爷龙天翔,当下连忙抽出蜈蚣剑,焦雷似的大喝一声,随影而上。 龙天翔身形犹自直升,蒙蒙月华下,剑呜一声,一道森森紫光犹如神然般暴现而出,原来他已拨剑在手,光是这种威势,已不愧剑神之尊誉。雍正老状之下面色一变,已看出来者非泛泛之辈,连忙撤剑出鞘。 北神龙天翔冷目一视,窗户宽仅六尺见方,心知欲冲进去并非易事,因此并不稍中耽阁,剑一出鞘,便展开断江裂岳八大剑,身剑合一,一式五雷震岳剑气具施,如猛虎出栅般横冲。 雍正心头一震,生平还是首次见到这种威猛剑法,天鹅怪老忽然左臂一挥,雍正立即好像腾驾雾般的被轻轻送退丈余。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北神龙天翔己运足真力,欺进窗缘,蓦然虎吼一声,响震四野,剑尖突然巨响一声,剑气如虹,直如雷霆骤发,乾坤为之一震,这一招勇不可挡,纵然往返千军万马之中,也能杀开一条血路。 天鹅怪老凝立如山,等到风力压体,倏然举羽一划,一股潜力直冲出去,风声呼呼,威厉异常。 这根雪冰羽乃是长而软的兵器,纯自天鹅湖中的雪冰鹅翅膀拔出来的,堪说轻如无物,柔软如丝,但天鹅怪老却能以内劲贯注使之坚硬无比,击石成纷的硬兵器,不由不叫人惊佩。 剑羽猛然交击,发出一阵龙吟虎啸之声,在四野回绕不绝。 龙天翔右臂一震,闷哼一声,身形往下直泻下去。 这下要震动了花影树荫下,遥遥观看的剑鹰帮四位第二代首要人物,禁不住面面相观,惊骇异常,北神那套断江裂岳法他们看后确实是惊弓之鸟,闻风丧胆,衷心尊称天下无双,殊不知今霄竟被一位不闻经传的老人震退,此老功夫之高,真叫人难以置信。这时的龙野已凌空移进,看得一清二楚,心中震骇莫名,舌绽春雷,断喝一声,忽然一式西山炎阳,恰好一轮红日经天运转,倏然红光消敛,化成一道耀眼精光,硬冲过去。 这招乃是龙野把真气发自四面八方的潜力,化为一点,凝聚于剑尖而成,威势不比等闲,纵使对方内力高他三倍,亦能乘隙冲过。 “你是什么天缕派传人?” 天鹅怪老惊讶出声,这是他进清宫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同时,龙野羽毛徒卷一圈,刹地满空风声呼呼,有如一片天幕挡在窗口,龙野竟无法过雷池一步。 “然也!前辈莫非天鹅湖那一神门的人!” 龙野凝电控制身形虚悬空中,眼光凝重地瞧着对方的动作,只要他张口,便带鼓足真力硬闯过去。 天鹅怪老却只低哼一声,并不回答,只见刚才故意落败的那位气派什大的老人,足失一点花枝,再度冲上,招数未变,仅仅在身式上有所变化,依旧山崩地裂般硬冲过来,威势陛增,四地潜震,不由暗暗心惊,当今世上竟有跟天鹅天缕两派齐俱威力的剑法,不知是那一家的。 龙野见时机不可多得,真气如流,直抵剑尖,一记“剑米泰斗”,气势如虹电驰而人。 天鹅怪老大喝一声,右手雪冰羽一挥,白光灵如蛟龙,恰好在蜈蚣剑向前移动时一丝空隙外转来,这样一来要是龙野再移三分,对方随仅一根鹅毛,却能叫他血光暴现,右腕离体。 龙野大惊一惊,忙改变招数,利剑向右劈落,忽听龙天翔喝道:“照式,前推……”龙野先是一怔,随而大喜,凌空将身形横移数寸,不但化开右腕危机,而且一沉剑,剑尖斜斜翘起,反削敌人右腕。 就在同时,龙天翔长剑已收起风雷之声,利剑微微撤回数分,猛然连臂带剑,箭一般向前飞射而出。 这一招真是个妙绝无比,而且露得高明,有如疾箭离弦之前,先把弓弦自后猛拉,到达弓圆饱满之时,再运纯劲勉强硬拉数分,虽然仅是有些微之差,但重击之力特别劲锐,不过他也明明这一招太急,易攻难守,是以先叫龙野缠住对方,自己才能使得这一绝招。 龙天翔刚才故意诈败殒落的原因,主要是在达一记,硬攻强冲的招式,只因天鹅怪老的实力,委实高得令他不敢想像。 此时若换上他人,万万拖不回兵器,除非撤羽退让之外,再无其他办法避势,不过天鹅怪老那根雪冰羽承传九华童子的衣钵,已尽得真传,功力招数均达炉火纯青之境。 当下不知如何换的招数,竟然活溜溜地撤回雪冰羽,左卷右拨,封住两把利剑,连发三招,但倒底仍然退了数丈之远,让开窗户。 龙天翔嘿了一声,腰间暗一换力,越窗而过,后道:“野儿,照计划,要快……”一语未完,猛觉一阵劲力冲撞过来,天鹅怪老面色阴沉得怕人,那根六尺长的雪冰羽掠而至,宛如万马奔腾,激起满室白雪似的光芒阵阵罩下。 龙天翔见状之下,立时激起了当年万丈雄心,明知对方内力胜已一篑,这一式里中藏着无数变化,仍旧傲然不俱,紫龙剑起处,挟着风雷之声,迎面狠冲过去,跟着剑尖已奇快无伦地一抖,剑芒隐现,将雪冰羽荡开一旁。 天鹅怪老在这瞬息之间,已测出敌人身手极强,并不亚于自己,一面咄咄称怪喊奇,一面尽展所学,将那根鹅毛使将开来,招数劲急,直如怒潮飞瀑,海啸排浪,有如一片茫茫无际的雪花,又快又密,劲厉异常。 眨眼之间,龙天翔身形已困在雪冰羽圈中,而龙天翔却气定神闲毫不紧张,剑尖挟着风雷之声,斜斜乱劈,似老僧人定,稳如万古盘石,又如锺旭伏魔,神威莫测,敢情仅以断江裂岳八大剑中的镇守天门,五雷护宫二式,解折了对方那种神奇绝伦,劲道如山招数。 在同一时间里,龙野已大发神威,蜈蚣剑宛如出海神龙,猛虎脱闸,锐兵长驱,笔直卷向万乘之尊的雍正。 清世宗雍正乃是谲传弟子,近二年更得幽心草洗毛伐髓,易筋换骨之助,内功卓绝精进,明知今霄这二位刺客均非弱手,可是面上仍毫无惧色,反而哈哈长笑一声,使出少林寺派剑法达摩连环七式,剑气如虹,远攻近拒,也自威风凛凛。 这时陆家的已全那惊觉,早已吓得面如死灰,个个缩成一团,当今皇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证保会落个抄家减族之祸。 最令人感到惊疑的就是宫门豪杰吕氏兄弟,尽管楼上战气云兽夫叱震天,竟然没有出来参人战门。 且说龙野眨眼前已和雍正折了两招,对方招数虽仅简简单单地幔舞吞吐但周身好有着一片又柔软又坚硬的潜劲护体,自己剑上威力空自四方八面,蹈隙抵暇,却找不着一丝缝儿。 像这种打法,别说五招之内要得幽心草,恐怕力斗一昼夜亦难分出胜负。 心中一急,两目怒张,嘿然一喝,气天乾坤,利剑直如千军万马,势声威厉,便是和局外之人,亦为之神摇魄荡,目眩心骇,端的神勇无传。 只见雍正移形拘位,剑尖破气而,呼吸点“达魔连环七式之“老僧参掸”,猛然剑尖戳点蜈蚣剑身下,电光石火之间,龙野猛觉自己力量消卸剑不少,心中一凛,暗道;“看不出这厮竟如此扎手……” 须知达摩法在武学中确是崇奥无比之学,精擅四两卸千钧的上剩剑招,方今少林寺精通此学者,堪说凤毛麟趾,硕果有数,龙野虽说有得天独厚,身挟天缕,纯英(六龙丽千派门)两家千古奇奥之学,但想轻易致胜,一时实难办到。 雍正一记破开龙野奇物而威猛的招式,仍然凝身不动,有如渊停岳峙,功力委实精深纯厚。 “你们这批狂徒斗胆敢深夜行刺寡人,罪该万死,如能见机,悔罪自缚,说出奉谁指使,寡人自当网开一面!” 龙野嗔目道:“放屁……”利剑又似电流急转般猛攻而人。 他乃一国天子,那曾被人这般犯驾,眼睛一瞪,面寒如冰,喝道;“好阙撅的狂徒,寡人见你年纪轻轻,竟有这份武学,才想重用于你,那知竟如此不识抬举!” 说话间,右手长剑一挥,剑光过处,龙野剑式再度被消卸一旁。 这时北神龙天翔心中可大为焦燥,这恶战时间虽短,声势却非同小可,连陆家妇孺俱皆惊住,但拿饱吃粮专保皇常的宫门豪杰吕氏兄弟,至今犹未出面,分明中间有蹊跷,再则同剑鹰帮与极毒门迟迟未见动手,必不是胆怔退出,而是在旁虎视眈眈,先让自家两祖孙跟敌方拚个力竭伤疲,然后以策略之军,精蓄气锐,全力求胜,故此战局拉得愈长,情势亦越加有害无益。 忽听雍正大喝道: “天鹅先生,敬请速将狂徒格杀!” 天鹅怪老如响斯应,招式突变,满室雪花之状顿敛,雪冰羽直如鱼游蛇卷,演出天鹅湖精华煞式“怀珠拱壁”,步步狂攻。 登时室中白光盘绕,冰雪洋划空时带起铮铮琮琮的响声,宛如呜金叫玉,间或挟着狂涛浪啸,天风旋忽之音。 这套旷也绝古的奇妙之学,果花招数繁杂神妙无比,饶是北神龙天翔精博武功,见识广泛,仍觉天鹅怪老这种招数与江湖上所有的手法,完全不同,出招部位之怪,中途变化之奇,为生平少见,同时觉对主独门绝艺有一宗奇特处,但是雪冰上宛如有着数颗既滑溜又坚强的园形东西,疾旋不休,越旋得久,园形物愈多,衔接得无隙可乘,这种滚珠消卸这力绝大,而世因是疾转,更能借力打力,以龙天翔这等内家高手,狂觉得执剑之手,震得酸麻难耐,故此斗得极为蹩扭勉强。 龙野叱志如雷,全力狂攻几招,仍未将雍正制服,忽觉形势不对,怎么听不到爷爷那柄长剑的风雷之声?赶紧回头一瞥,只见爷爷招式使出时,窒手碍脚地步步后退,已临窗缘,头顶白气腾腾,显出吃力之状,恐在十招之内,便得摔出窗外。 忽然眼梢登光一掠过雍正长剑直刺而下,龙野连忙沉步蹲身,飞旋让开。 雍正突然厉声大喝道;“你的师父已毫无还手之力,你还不扔剑自缚!” 语音一进龙天翔的耳中,老脸可挂不住了,忽抬头虎视雍正一眼,吐气开声,硬以上乘内轼三味真火迫往剑峰,威猛无俦地反攻数剑,登进雷霆大作,潜劲撞激,立把不利的形势扳了口来。 不过龙天翔心中自己晓得,只因他这把三味真火的内力逼到剑尖射寸光茫,挑拔对方雪冰上那些无形而滑硬更且疾转滚珠,蹈隙抵暇,出迅猛攻,因此乍看的确神勇无俦,其实却不能持久,只因这三味真火消耗内力。 天鹅老怪大为惊骇,要知他这套天鹅湖十六式“怀珠拱壁”,原是以阴柔这劲不克服天下凌厉无伦的招数,如若对方用更奇妙阴柔的创式来化解,倒不希奇,但此人却是以牙还牙,反以刚猛的力量和他硬挤,并且越打越是英勇,这才令他惊骇不已。 龙天翔大喝一声,突然须发怒冲,剑光,长驳急攻,指东打西,砸头扫脚,威猛中又夹有神奇无比的身法,饶是天鹅老怪自负无敌天下,亦不禁为之失色,一时这间,竟无法抢攻,步步后退。 龙天翔一路快攻之中,陡地左掌史地探出,拍出一隐挟风雷之声的劲道,直劈寻开外的正前胸。 这一招快得如飞电相错,势道威猛异常,雍正虽是不可一世的魔王,但祸起萧墙,而且来势奇快,不觉大惊,慌忙一提丹田之气,横向左侧一挪,让开五尺。 他应变虽已够快,但仍晚了一步,吃了龙天翔一记劈空掌力撞左肩之上,登时站立不稳,一连后退至房壁下始拿椿稳住。 龙野大喜,如响斯应,身形疾如旋风般卷过去,蜈蚣剑拚出平生神力,猛地一抖,“当”地一声大响,雍正长剑脱手飞出,剑尖插在横梁上,颤动不已。 蜈蚣剑毫不留情,顺势一滑,剑尖忽翘起两寸,正好指向对方咽侯,雍正登时宛如石塑像般,屹立不动。 同时里,左掌倏地使出“奇兽万宗掌”之“灵蛇探穴”径往雍正怀中探去。 天鹅怪老目睹其状,以为龙野仍是安置雍正以死地,心中登时大急,两目愤张,不顾一切地猛闯过去,突一声大喝:“站住。”眼前目光暴射,一把四尺长剑,挟着风雷之声,迎而狠这来。 龙天翔一面剑掌上风雷并发,必挡住天鹅怪老再越雷池一步,同时大喝道:“如再妄动,格杀勿论广此刻莫说蜈蚣剑乃是天缕镇派奇物利刃,即使是凡兵颃铁,也能极容易地割断雍正的气管,天鹅怪老颓然一叹,卷回雪冰,嗔目道:“你待怎样?” 这当儿,龙野的左手,已触及雍正怀中一束枯草,只觉触生暖,一股温馨这气,循臂而上,心忖必是霭芳幽心草了,心中一阵激动,拿出一幌,侧目一看爷爷面上神情,但见眼神一亮,微微颔首。 雍正机智绝伦,乘这一闪即的空间,横跨一步,脱离了抵住咽侯上的剑尖,右掌使出少林武学“百步神拳”直袭而出,疾朝龙野腰间空门打去。 龙野只顾等爷爷的答覆,根本就忽略剑尖胁制对方的举动,直待风力压体,沉重之极,他才霍然警觉,但闪避已是不及,在这瞬息之间,他忽想起六龙丽千所创的纯英派中,有一种封穴闭脉,护体强气的内家小法“玄龟神功”,昔日在血泪潭地他曾用过一次,以石剑田,白衫老者……那种惊人功力,尚伤他不得,目下雍正虽武学非凡,决亦强他们不了多少…… 这念头电光石火般掠过他的脑际,气随心动,丰神如玉的俊脸上,陡地变成了铁青之色,隐隐还透出弦目青光,与前判若两人。 雍正眼前一花,瞥见此人形状变得怪异,心中大大巩惧,掌上去势不觉为这大大打了折扣。 “蓬”然一下如敲巨钟似的响声,龙野腰部正正稳稳承受定一记“百步神拳”,身形仅幌了一幌,却仍自安稳无恙。 在旁之天鹅怪老,及北神龙天翔俱不由为之称奇不绝,这简直是神鬼难于置信的邪门功夫嘛。 雍正自是不傻,心中叫声不妙,双掌一记“双龙过海”疾猛撞出,这叫作先发制人,抢占先机。 过一招雍正尽运全身功力,直有千钧万雷之势,但见龙野镇静如恒,等到敌人招数使开,凌厉攻到之时,猛地上城侧数寸,手中的蜈蚣剑已疾戳出去。 天缕剑术端的奇妙难测,这一剑如初守黄庭,恰到好处地戳到敌方胸前,只要剑上真力吐,一代王君便将血染宫园,龙野在这一刹间,忽然掠过一个念头,剑尖轻轻弹跳,斜斜戳往雍正的咽喉。 天鹅怪老目光锐利,霎时看破对方想再度演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故技,心中愤哼一声,行运天鹅湖奇门神功,疾速而圆满的内行气一小周天,猛一挫腰,掠过龙天翔身后,向龙野欺去,身法怪异,奇妙无比,疾逾飘风,“夺”地一响,那只宽可五寸,长及六尺的雪冰天鹅,宛如玉龙机出,电驰星掣地搭卷而出。 他出手赶上时候,那龙野但党全力破风之声,疾然而至,顾不得攻敌,忙地一族身,利剑一挥,化成一道火龙,护住全身。 双方真力在电光石火间,轻轻一触,龙野猛感剑上铎如被挟于两座旋转的飞轮之间一般,搓磨得执剑之臂既热且酸,麻软难耐,当下大晚一怕,蹬蹬路直退出四五步远,面色极难看,原来他在救此危时,拼力运劲抽剑,右腕虎口竟被震裂,鲜血浑涔而下,但幸而尚能拿住。 龙天翔一看不妙,大叱一声:“野儿快退。”说罢风雷大作。一剑突然劈出。 倏听喝叱连声,两条人影迅如鬼进一般,扑向龙天翔身后,青芒如雨,合壁扑到。 这两人正是宫门豪杰吕家兄弟,他们奉雍正之命,不让共他夜等候趁虚伤害陆家老幼,但眼见龙天翔两如神剑术,惊人神勇,俱想问津几招,此时龙天翔要压阵助龙野突围,如何使得,故此同时飞扑而来。 龙天翔神光一闪,揣测两人身手这高,不在雍正这下,吭声一喝,长剑震出一招“五雪震岳”,剑花朵朵,雷廷进发。 三柄利剑轻轻一触,吕氏兄弟两人身在空中,功力弱敌一篑,吃龙天翔真力一逼,呼呼衣袂响处,堂堂飞退寻丈之远。龙天翔冷笑一声,履及剑及,再度一记“断江裂岳八十剑” 之第二式“洛钟西应”,威风凛凛地逼上,吕氏兄弟但觉架又不是,不架又不是,百般无奈之下,合剑一挡,跟着身形如街道醉汉般翻倒壁下。 要知这二扫细话起禁,并非宫门豪杰吕氏兄弟,徒有其表,实则循着往事推测。若和真实功力,由孤魂峰地一战,即知南魔陆步深各北神龙天翔相差甚微,而南魔曾以九十发招受挫于剑鹰帮的洛普,但北神却在东海沙滩上单人支剑,大败剑鹰帮生三位堂主,轰动天下武林,由此可见断江裂岳八大剑,的确有神鬼漠测之机,巧济天地造化之妙。 龙天翔又.大喝一声,四壁俱震,但见他必快为慢,一剑铜山东倒,缓缓撞出。这一剑并非不能疾撞出去,只因他不愿无故伤人,是以故意放慢速度,可是这一放缓,力量越发沉重劲烈。 陡然巨响两声,木屑飞扬,敢情那埃檀精致楼房,已剂被龙天翔断江裂岳剑劲震穿一个大洞,那吕氏兄弟活像断线风筝般,摔了出去,连同身旁三尺外的雍正此遭及波殃,随着跌出。 天鹅怪老大叩一惊,只因他和雍正虽有瓜葛,故此发誓保护雍正五年高枕无尤,此时现再也顾不得其队,连忙凌空穿洞而出,抢救过去。 龙天翔脸上微见色变,喘息招呼道:“野儿目的已达,快走!” 龙野抬头一瞧,但见爷爷的脸上颜色虽已好转,但仍旧微微发青,大声道:“爷爷你怎么了?” 龙天翔微微笑道:“我没事,只不过刚才为了破解那位怪老的奇招,体内三味真火略嫌消耗莫度而已。” 一语未完,猛然一身形,越富在过…… 突地,一片浓烟如海潮般随风涌到,一刹那间,弥漫得到处都是,烟焦这外尚夹着丝丝酸涩味道,令人感到呛咳窒息,而又作酸欲呕。 龙野急急跳出,大叫道:“爷爷这是……”倏然身形笔成往上直升去,游目四顾,但见蔽天浓烟之中,东南两角转围火一道宽达五丈的火墙,火色赤中略呈紫蓝,西北两角亦是直池环伺,色泽如墨,整座庭园被火围得纹风不透,青翠的植物俱皆抹了一层红晕。 “爷爷,东南角是剑鹰帮的紫华火,西北方是极毒派的墨天火……” 说话间,身形又落于实地,连忙吐气撤散玄龟神功脸色恢复原状,再吸一口真气,运用乾坤二线功抗拒毒烟。 龙天翔闻言之下,惊怒交集,连忙屏住呼吸,须知紫华火与墨天火俱非凡火,能放出最厉害的毒烟,吸进体内,即侵人骨髓,立即骨髓炎枯干而死,尚幸这两种毒火虽然歹毒无比,却不能见物即燃,漫延扩张,一旦药粉烧尽之后,即自行熄减,否则更是不堪设想,爷孙二人为大难难逃。 话虽如此,龙野身具乾坤二线功不会被侵,但龙天翔想长时间屏呼吸却是件吸不可能之事。 “野儿,这两种火器约摸燃烧多久?” “火云如海,火舌高卷云空,起码七天左右。” 龙天翔霍地精光四射,四顾一眼,须发俱竖,迈步向东南路便走,龙野不再多说,默然地跟在他身后。 四顾茫茫,烟海浩翰,龙天翔忽然间喝一声,呼呼劈山两掌,迷迷茫茫的浓烟,竟被沉劲激得翻翻滚转,龙天翔抓住闪电即逝的空隙,连换数口真气,以绝世身手,钻出数丈开外。 龙野紧捏幽心草,疾步相随…… 四周花木已被炎热无比的气流烤得全已枯黄,龙天翔虽然毫无汗迹,遍体依然清凉自在,但仍感心胸有点闷烦急躁。 不过北神自持艺高,尤其内家功夫已达超凡人圣之境,定力特强,自觉支撑虽难,却一点也不惊慌,心灵极是平静沉着。 浓烟烟愈来愈密,眼前一片火光冲天,如乌云盖天,任是轻功造诣再精微的人,绝不能飞越而过,龙天翔闷哼一声: “这种火既不能见物燃物,沾上衣服可有防毒么?” 龙野略一沉吟,道:“只要一点上皮肤或衣服,立刻中毒,重者立刻身亡!” 龙天翔霜眉一皱,倏然火海对边有人宏亮地喝声接着,丝地一声,一道白光电射而至,远望之宛如一只发光的洁羽小鹰,随即变为一闪即逝后钩残月,破风之声,尖锐刺耳,显见发暗器之人,手劲奇强。 龙天翔认得是剑鹰帮最霸道的残器残月钩,专破气功,且能凌空操纵,盘旋攻敌,防不胜防,石剑田在血泪潭之彼时,便用此物连杀数名武林绝顶高手。龙天翔一眼便看其中奥妙;而且中途如何变化也了然胸,眼睛一瞪,面寒如水。 蓬然巨雷轰响一声,紫龙剑闪电般卷出五雷震岳,这一记是但攻知知护身,威不可挡,而且专破天下歹毒暗器。 响声过处,龙天翔缓缓卷回长剑,忽然松收真力,但见碎银如雨,落地铿锵,剑尖却站着一卷纸团,折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估念骨内情份,速将幽心革献出,立即熄减火山,否则,嘿。” 看罢,龙天翔气得七窍冒火.错非四周毒烟如锈,不能张口,或则必然仰天凄厉大笑。 龙野在后面饮恨道臂,数真愿有种隔空斩间的剑术,语音甚是愤慨,势不得一剑挥扫而出,将火海那边的人脑袋割搞过来。 龙天翔眼中露出异光,紫龙剑轻划地面。 “记得当年洛一谷曾使一记越柳劈竹的剑艺,隔空制敌,你怎么说没有?” “越柳劈竹?这不是奇元八大剑的第五式?”话音既惊且懊,大海青莲谷学艺垢有学过这一记。” 龙天翔忽觉气促心跳,心中一惊,身形随即疾如飘风,退后十丈之外,身上才恢复一片清凉,却已出了一身大汗。 龙野忽然灵光一动,仰天清啸一声,朝着火星火掌,火星飞溅,一股足以烤人成焦的气流,迎着热烈之火势都如遇狂风一般,四散卷开。 龙野一见蓝天星火掌,果然能克服紫华火,不由精神大振,正待回头招呼爷爷,赶快站出之时,忽听有人大喝道: “且慢……”喝声自远而近,一条人影,凌空飞堕而至,其快无比,晃眼已到了身侧,此人势神速之极,直到现身之时,未看清正是那天那鹅怪老。 只见他弓身抬起一块卵石,随后弹出,直如流矢飞箭冲过龙野劈开的那道火路,龙野不知他搞什么玄虚,随目看去,忽见那块卵石右飞至途中,忽然溶化,变成岩浆,洒然滴落。 天鹅怪老侧目冷笑道:“妄负天缕派乃是万毒克星,区区火上加油的肤浅原理不懂,哼。” 龙野俊脸登进一阵片红,想不到紫华火竟能假借蓝天星火掌的效能,助长热度,原是逢物不燃的火势,居然增进连石头也能溶化岩浆,他乃至之情人对于天鹅怪老这种举止不禁心中大感佩服,随道: “老前辈侠义风节,令人心佩。” 天鹅怪老冷哼一声,道:“不要谢得太早了,老夫并非诚心相诚,而是唯恐你们冒然厉险,一旦烧熔成灰,老夫今霄这口闷气,叫我向谁去发泻!” 龙野怔得一怔,说道:“天鹅湖乃大汉神派,老前辈何以协助异族,如若流传到武林中,贵派声誉岂不一扫而空!”几席话义正词严,说得天鹅怪老微微一幌,略一思忖,冷笑一声,应道臂:“老夫生平最恨伪善之陡”,言罢一转身迈向龙天翔走去。 龙天翔只道他要动手,为髯拂动,暗运足动力,大踏步迎身而上。 那知天鹅怪老在距他四尺余时,陡然停下脚步,冷哼一声,道:“老夫经常自老天鹅湖武学,除了天缕一派能与嫡美顽颉之外,当也再难找出第二家来。” 殊不知阁下竟能一剑挑破老夫的这种浅识,此恩此德,郭仲奇有生面日,决不忘怀……” 龙天翔是何许人,焉能不知弦外之音,但苦于四周毒烟滚滚翻腾弥漫,不能张口相识,剑头指地,运功拒烟答道:“承蒙谦让,实感荣幸,如欲教责,随时奉陪。”’天鹅怪老郭仲奇冷然道:“今日你若能同由雪冰羽之下,走出周围十里方园之外,露芳幽心草即归你有。” 龙天翔勃然大怒,面罩寒霜的说道:“不必说十里为界,纵使天涯海角,亦无所畏惧。”斩钉截铁,毫无萎缩之态,他乃当今武林剑神,岂肯随便示弱于人。 天鹅任老郭仲奇脸色大变,目光炯炯扫视龙天翔一眼,转过头来阴森森的朝着龙野道: “离此东方十里之遥,有座观音庵,你就在那里稍等,我们两人分分胜负。” 龙天翔这时,严肃的写道:“野儿,天鹅既然这 第二十二回 力拼群魔 龙野又听了一会,已辨出来骑顶多不超过五匹,只那车轮轴的声音,却震得四面山谷回应环响,仿佛千军万马,奔腾逐跃一般。 他不由凛然戒惧起来,因为这个沉重的声音,可以辨判断出来骑他载价量极重,别的他都不怕,就怕这是雍正的诡计。 试想雍正是九玄之尊,今晚不但痛失霭芳幽心草,而且尊严扫地,他既是阴沉高傲之人,岂肯如此算了?说不定他先命今天鹅怪老缠住爷爷,然后叫皇宫全部高手,一齐扑灭爷孙两人。 越想越觉有理,他不由开始紧张起来。 且说十里梅园,南海观音古庵中的那位冰心花貌孤芳自傲的陆姑娘她讶然望着面前这位酸泪勇眶慈爱苍老的老尼。 自她痛失良侣,失魂落魄的到了此庵十几天来虽觉这位老师傅十分慈祥,使人有亲切之感,然而每临黄昏总见她临风洒泪,刚才闻我悲伤悲怨,又勾起了她伤心的往事不消说她过去的遭遇,亦必和我一样。 突觉一阵心酸,起身起到窗边,轻启窗格凭窗遥看旷野的景色。晨风轻送,有种苏醒的感觉悟贞老尼喟然一叹,轻轻过去,道:“往事已深深地烙印在伤心者的心灵上没法磨灭。 纵然有青声木鱼朝夕相伴,也难以消念缅怀浸弱凄惋枪伤。” “陆姑娘年翠容貌,还怕找不到一个知音来抑郁解愁。”老尼说这句话时,神情极不自然她偏不愿位年纪轻轻的姑娘遁人空门受苦,不得不将自己对爱情的观感道出。 陆姑娘怅然叹道:“有时这样想过一次,说着眼泪又朴籁籁地流了下来,我随时激动,惭愧地扑倒在他的灵案前,求他在天之灵,宽恕我起了这个邪念。” 悟贞老尼心中感动之极,事实地演变,说说她的坚定不移并不是愚笨,而是神圣的伟大的。 陆姑娘继续道:“虽然他爱过我然而却以最纯真的感情相处十天。天荒块老,海枯石烂我永远记得这温馨可贵的十天。” “他并不是世上的美男子,仅仅不过比常人潇洒一点而已,然而那种磅礴凛烈的气魂,足令任何人一见倾心,如今虽已离开人世,但是他的气魄仍然束着我残酷的性格,否则目前……老师傅,你也许早已死在我手中。” 悟贞老尼虽觉惊讶,却并不恐慌死在她寒冷的心灵中早已失去它的份量。 “最叫我良心不安的,是我间接的毁了他……” “记得那一个清朗寂静的早晨,他不知受什么刺激,突然癫地跑到寒玉山,与我师父相遇……两人一言不合,交起手来,就这样被师父打落在无底深井丧失性命……” 语音说来凄凉神伤,婉转动人,悟贞老尼慈目中也凝闪着满眶泪光,轻轻拦住她的腰支,道:“好孩子,你的不幸直能让闻者怆然泪踪,不过你是个不平常的姑娘,当然知道徒自哀伤,无益身心,我佛慈悲,会赐给你寂静的安祥!” 说着转身过去,再度拈起剪刀,陆姑娘轻喟一声,神情立时变得庄严穆肃,扶坐云床,面色立时平静得出奇,刚才那满怀悲切之情,已都消失。 悟贞老尼左掌握住她的秀发,右手紧握剪刀,待要执行削度,忽然心中一动,缓声道: “只此一剪,归依空门,七情六欲,一概扫净,但贫尼真想在削发之时,一闻姑娘谓他究竟是指谁?阿弥陀佛,我佛善慈悲,怒我多嘴。” 陆姑娘离言不已,心弦复又颤动不已,微一犹豫,伸手人怀,取出一块精致巧小,檀木刻造的灵牌,牌上雕有一个负手背剑的心子,轮廓分明,俊朗照人,逼真已极,公子胸前刻出“龙野之灵”,刻的整齐精致。 悟贞老尼取出一看,眼前顿然飞来一片阴暗的云翳,一阵昏眩,几乎晕倒下去,幸而陆姑娘身怀上乘武功,耳目极是灵敏,霍然惊觉,暗运真力将她找找回原地。 她讶异地问道:“老师傅你怎么?” 悟贞老尼精神麻木地喃喃地道:“就是他?” 她点点头,令人怜惘地笑了一下,惨然道:“是的,看相貌应该是福禄深厚的,殊不知竟这样薄命……” 悟贞老尼痴痴地眼光又回到灵牌上,心里一片迷们,忽然取出一支两尺四寸的竹箫,只唇轻吹几声,随即便深深的沉浸在哀愁的回忆…… 那是去年除夕的黄昏,薄命的王秀琴,念着阔别的十七年的闺中郎人,跟着这位轮廓的极似丈夫,其实是个既万恶不赦而又残暴陌生的仁人,毅然离开了莫干山的故居和唯了的爱儿龙野,满腔心思只写了一纸简略的血书。 就这样跟随石剑田走人了那漫长的旅途,终于渡过东海油於孤岛,石剑回声称请他先拜见义父后,再领她会见龙射英。 石剑田步行上岛,径自直赴禁地,就在这时,忽觉四周所气氛有异,帮徒纷纷在遍岛寻找,连忙询问之下,始知被关禁了十七年的龙射英,忽然于昨夜脱狱逃走,今晨行始发觉,老帮主怒不可遏,立时调兵遣钭,声言誓非追回不可。 石剑田正万分惊骇焦急中,匆匆直人秘洞拜见赤木子石一堂,略略报告在中原各派动静,却隐瞒了带王秀琴来此一节,并撒慌任务急迫,不能耽搁过多,赤木子对于这位义子极是信任,当然不亡有他。 归回船上,将事先编好的半真半假的故事达出,谓龙射英因承受不了狱中艰苦,时夜亡命脱狱,事被帮徒发现,半途截住,龙射英不眼他,挥剑拒捕,结果寡不敌从,丧身乱剑,尸体沉落海底之下。 王秀琴乍闻噩耗,直如五雷击顶,轰然一响,晕绝过去,石剑田倏然面色一沉,两目暴射凶光,倏伸手并食中两指向着他背上“凤尾穴”慢慢点下,他知道两指一落,纵然是奇功护身的武林高手,也将回生乏术矣。 直待她醒回来时,已重归祖国,只听石剑田倏然惭愧地道:“你知道我要杀死你么?然而在千钧一发之时,竟使不出力量,仅仅将你点晕,睡上了一个星期。” “现在已证实,你的人品性格,使我这自负杀人不眨限的人,衷心折服,不过本帮精蓄锐的秘岛既已被你过目,按帮规是灭口的……可是,我又下不了手。” 她凄然一笑,道:“未亡人此时早已心如死灰,石帮主尽管照章行事好了。” 石剑田悚惶地道:“龙夫人千万体起此念,现在教我在你面前发狠,已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为着敝帮的前途,以及免得你触目伤怀起见,敬让你迁就一次,移地住居,只要离开莫干山千里之外,任何地方均可。” 陆姑娘心弦一阵骇颤,只见老尼神情十分安祥,尤其那深速的眼睛露出智慧的光芒,应道:“不,那不过就是个黑沉沉的无底绝井。” 悟贞老尼似笑非笑地惨然泛出一种绝望与崆峒的情景,黯然地道:“傻孩子,我们母子心灵相通,我站在上面吹箫丧念,便如亲人见面,尽情畅谈一般!” 陆姑娘慨然点头,站起身来,心中感动已极,这种伟大的母爱,陆姑娘在此时此地,更觉得格外的亲切与温暖。 且说龙野正专心凝神聆听那些蹄声,来自何处?忽闻一阵如怨如幕,如泣如诉的萧声,弱弱传来,他侧耳倾听,不会便陷人冥思苦想之中,忽然浮起母亲老的容貌,站在悬崖半腰里,细细吹出这处箫声…… 箫声停了好一会儿我他仍在回味,猛然间得身处响起了一阵震动,山谷荡应,地面俱撼。 龙野倏地一惊,分开枝叶瞧去,但见一座山脊转处,距离斗场仅是两把里路运,突然转出四匹俊马,如疯狂般的冲过去。 这些俊马背后惧拉有巨形登刀马车,厢由铁铸,两旁车轮上皆挂着弧形尖刃,一里被巨车擦身触及,虽然不一定就立刻丧身,但皮裂骨断万不能免。 眼光移向驭车之人,正是石剑田,卞雄和西巴以及洛普四位魔王,身穿战甲!待着二丈金龙抢,身狭长剑,威风已极,直似出征大将。 龙野恐不可遇,心中立时了然,暗忖道:“剑鹰帮果然狡猾狠辣,诡计重重,自知真功夫不如人家,竟然连施暗计,用紫华火阻挡一阵,后利用这一空闲,又来这阵厉害的巨型装刀车。 倏闻背后两人步履之声,纷沓而至,龙野猜忖必是观音古庵的僧侣,是以不欲浪费时间,身形直如电奔驰,脚下连吃奶之力也用出,直扑战场。 适时碎石通道走过两人,正是悟贞老尼与陆姑娘,她们此时决定共赴寒玉山凝玉泉井,以悼念龙野的英魂。 龙野心悬洛普的安危,脚下之快速已非半时所能比拟,居然进前赶上马车,瞥见洛普驭马如箭,横闯过来,一股念怒之火都发在此人身上,暗中潜运功力,大喝一声:“退回去。”呼的一记“强弩神箭”迎着马头劈过去,劲急的掌风如巨浪排空,一般煞是惊人。 文兵堂主洛普这时早已风闻吟啸,侠影龙野的厉害,远非昔日可比,连忙一拉缰,拖车铁骑乃是身历白战的老将,反应敏捷速快,横一斜步,速度不减,左轮轴上的那六支弧形尖刀住龙野腿部撞而来。 龙野低哼一声,脚下硬生生地刹住去势,撤退两步,反手一掌拍出,掌力宛如狂风怒涛,企图将要把铁铸巨型车推翻,忽见洛普抢扫下,“呼呼”数响,化出七八储备点青芒,罩将来,气势极为威猛。 这时龙野纵然足下以一掌震翻重量在千以上的巨车,但洛普那真指胸腹之间的长抢,势必无法躲开。 龙野骤变身形,左掌径自取车,右掌划了个圆圈,劲风飒飒直扑抢杆,洛普大喝一声,一记“乌龙入洞”直截,劲急异常。 在侧的武行堂主西巴,此时已发发动围攻,连车待马,如狂一般地卷到,气势凶急,大喝一声,运抢抡风,化出一片青光,急攻而至。 龙野两面受敌,事出浑身解数,前拒后撑,险象环生,连环疾击十几招,才脱出圈子,倏觉身后风旋一转,暴珠连两,劲风卸势冲上。 龙野不用回头,已知是怎么回事,突然清啸一声,身形随即有如一只大壁虎,凌空而起,一阵狂风过去,砂飞石走,草木飓飓,执法堂主卞雄屹立车上,冲过三四丈开外,才力竟停下。 龙野身在空中,冷笑一声,然后有如飞燕般盘空降落。 卡雄见状面色勃然大变,敢情龙野所用的身法,正是六龙丽干唐小范震天下的奇兽万过掌中的“飞蛛凌丝”身法,这时他才晃然大悟,月前在血泪潭三掌击败石剑田的怪少年,正是龙野蜕化的。 龙野脚沾地上,冷笑道:“江湖上虽有黑白两道之分,但最不耻暗算伤人之事,而擅此鬼魅枝俩者,恐怕贵帮要推首位。 西巴,洛普都现怒色,卞雄却淡然道:“弱肉强食,各逞智谋生能,光只凭几斤力气,无异是头蛮牛,又归何用?小子天生愚蠢,焉能忌人聪明!” 说话间,精练地靳,旋车,跟洛普,西巴马车并成一排,龙野冷哼一声,道:“这么说来阴谋诡计,算是智者之为,光明磊落,便是愚人之作了?” 西巴道:“那来这许多废话,知趣的就快献出幽心草。” 龙野闻言大怒,虎目暴射出棱棱威光,凛我道:“幽心草人你家少爷身上想要的就凭本领自己来拿,不过你们四在者打独斗尚非你家少爷敌手尽可聊手一起上,这才是机智之为。 卞雄面色一红,长抢一挥,喝道:“小子既如此做,我们就公敬不如从命了。” 黄尘飞扬,蹄声撼地,三骑并轮冲过去,龙野虽自负凭单真实本领,他以天缕纯英两家绝技,也许能勉对敌不败,但过时他又加上那三辆极其厉害的装刀巨车,那可就难说了。 只见他神速异常地撒出蜈蚣剑,抱元守一,目睁如铃,静待对方动静。 卞雄大喝一了声,三人聊内用出了招“神龙摆尾”,来势凌厉得出奇。 龙野含绽春雷,大喝一声,四山具震,举起蜈蚣剑,迎着抢划,出一道美妙的弧形,恰好成了一副太极图,却是奇文人大剑法的“虚怀若谷”。 这是一招离奇幻测之绝妙剑术,它按太极图无穷无尽的法度,衍生变化,把对方那沉重无比的掌力,化为乌有。 彼此兵器无声无响地接实,龙野面色倏变,敢情他剑锋虽把敌方三人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却不能抵卸他们刀车冲击而来的力量。 龙野心头大震,大哼一声,倒退数丈远,三骑冲速也自不停,跟着踩来。 龙野心中惊怒交集,身形风车般地往右旋滚而出,猛然剑掌具施,直劈右边马匹前腿,这下力量雷霆万钧,莫说马腿阻不了,纵是精钢巨石也得应声而折。 说时迟,那时快,这三骑猛然刹住去势,但就在这时山腰间突又冲出一骑一车。如流星飞坠,其快无比的急泻而下,座上正石剑田,车上利刃与长枪疾奔龙野身形,一时风声大作,劲烈惊心。 龙野究竞是久经大敌的高手,在这一刹那间,已量情度势,避重就轻,飕然斜纵而过,但石剑田这着盖势已足,志在必得,任他连施“神蛛游丝”,“龙蛇划流”两个身法,也险闪避不开。 只见车轮如电疾转,震荡而过,裂帛一声,车轴上的弯形尖刀卷起缕缕碎布,迎风飞舞,龙野下半身衣袂挂破数处,鲜血群群滴落,敢情在那千钧一发之间缩腿较迟,被挑破了寸许长的口子。 石剑田惊异地拉僵回来,要知剑鹰帮困被宿敌世门,居天窥伺,不能过于将遗调兵径人中原,但对中原他们却有惊心动地的阴谋,光靠这四人的力量万一不能见效,因此他们别具够力,创出这极厉居的巨车,加上四人深博的绝学自以为能皮纵楼江湖,挡者披靡,殊不知龙野间得又快又稳,仅不过又肉略损而已,其功力之佳,显然比在夹谷剑斗群菊花时,已增进了许多。 龙野回头一望石剑田,吵禁怒火猛烁,却又隐含着无的凄凉与痛苦,陡然仰天悲号一声,悲壮之极。 溪畔龙天翔闻声一震,剑眉一挑,猛然抖丹田之气长啸一声,宛如狮子怒吼,大地山河都为震撼不已。 剑鹰帮四人,闻之脸色立时大变。 龙野回头遥望爷爷,但心灵彼此相通,千言万语,都不如这长啸断变之间,坚决有力。 龙野心中万千愁怨痛苦,立时化为一腔热血,仗剑缓步逼去,神威凛凛。 天风呼啸,万木森瑟瑟,龙野悲痛坚毅的神情,陡然浮现出深哀沉痛之色,步伐随之迹缓了下来。 惘然的眼光,滑过面前那位阴诈威凛的中年人身上,又停留在掌中的蜈蚣剑上,心志顿时变得甚是凄枪,他虽然具有超俗的刚毅性格,然面当真要面临大义灭亲之时,却又感到万分不易。 仰天论呼数声,脸上复又阵阵激动,蜈蚣剑忽然疾戳而去,他的声音甚是豪壮奔放,如巧山猿啼,古钟悠呜,虽然如此,但却显得苍惊凄楚无比。 呼声飘进溪畔龙天翔的耳中,枪然神伤,积压在心中许久许的哀愁在斗然间兜上心头,不觉又吭喉苍啸一声。 对龙天翔以敌的郭仲奇虽然未知他们吟啸斯应的含意,但心中亦为这等悲翔苍凉之音所动,满脸露出怅然之色。 半晌,龙天翔心神始惊醒过来,说道:“郭老适才何以不趁老夫分神之际,猝然进袭?” 天鹅怪老郭仲奇闻言,脸色微变,陡然狂笑一声,道:“天鹅湖的人都是善放冷箭的名手,还怪阁下会有此一问。” 龙天翔微微动唇,歉然道:“哦,想不到郭老心胸也竟是如此豪迈磊落,老夫错怪人了,抱歉之至!” 郭仲奇冷然沉默,低道寻思他这句话的涵义;“哦,郭老也是豪迈磊落!” 龙天翔眼光一抬,神情顿然变得甚是矍烁,刚才那番凄枪悲愁的迹象,杳然不见。继续又遭:“环伺四周狂徒已发动攻势,郭神老以为如何?” 郭仲奇大叫一声,如鼓猛擂,豹眼射出仁恨的火焰,冷笑—声,道:“阁下问得极是极对,老朽是数典忘祖,实族求荣的软骨头,阁一若不提醒,老朽或许有自毁约语……”这是他沉思着前一后的句结论。 龙天翔面上一片肃光,威仪慑人,道:“不,郭老错怪了老朽的意思!” “依照十里战药,狂徒都由郭老收拾,但那批狂徒中之一位,与老夫有特殊瓜葛,敬望郭老等下宽谅老夫越权放肆。” 话虽说得豪壮,心中却微微惴然,只因他自知舐犊情深,远胜满腔雄心,眼一虽誓志早抱,但事到临头,复有一种难说的味道,恐怕有点心慈软,宝剑难挥? 郭仲奇畅意大笑道:“老朽不会吝啬此求,不过……”接接着是:“那是已属幽冥异路。”陡然觉得夸得过份,如若力与心达,岂不陡自贻笑与人。 龙天翔轻轻哂笑一下,道;“郭神老绵慷慨,老夫自当铭于五内,世上诸事自有命运所安排,岂能强求得来?”说罢,剑一抡道: “请”紫龙剑运递出手,威力之大,宛如烈间惊电,凌有无比,同时铁掌挥处,一股潘劲猛然击出。 郭仲奇惊噫一声,敢情对方这不招的威热,此时意已恢复了旧观,实属不可思议实像。 龙天翔那等内力疲乏的情形,岂是片刻工夫缓得过来?不过这时他正如沙漠中的商旅,猝然滴进了几口甘露,虽然难消全渴,却可志卖掌于一时。 郭仲奇心虽微凛,但面上神色不变突然半转身躯,一股风惊襟而过,雪冰羽连力一拒,“蓬”的一声巨响,与紫龙剑碰正着,地一砂石走,风转飕翻余势犹劲,直向龙天翔涮撞而去。 龙天翔面色肃穆,倏然向后一纵掠,过小溪,足足跃过五丈之多。 郭仲奇飘身而去,如影随形,也紧随而上…… 二里之外,蜈蚣射出耀目光华,剑气恕涛激冲,锐不可当。 龙野首次向石剑田进第一招,心情却比剑锋更加沉重。 刑堂堂主下雄,抢前一步,手中那支青龙剑挟着猛烈风声,当头砸下。 龙野怒发冲冠,日皆俱裂,蜈蚣剑宛如奔雷急电般喙击敌枪,但听一声龙吟虎啸般的长叫起处,卞雄幕然身形一晃长枪虽然不曾撒手,可是已震得耳呜心跳,气血微浮。 旁边剑鹰帮三位高手观状之下,都不由暗中吸入一口冷气,敢情此刻单单看了对方这一剑攻劲,已可窥出龙野的内功剑术,均已达到通神境地。 石剑田阴沉的眼光,忽然间变得朦朦胧胧,他原想以花言巧语来拢络龙野,但眼前怅惚出现了一位发发俱白的眼睛,那双深深的眼睛,深深镇压着他险恶邪念。 他情不自禁地眸想了好一会,忽然轻叫一声:“我能这么做吗?她是那么宽待一个恶贯满盈的罪徒,只有在她的面前,我才能回忆童年的欢乐,领悟出人生的包湛与温暖,她是那样庄严圣洁,活像一位女神……我如骗这小子,岂不就成了她的丈夫么,可是……我又那里配得上呢?” 那种思潮在内心里暗处挣扎着,面上露出痛苦内疚的表情,一生为罪恶,首次被良心所责遣。 正在这时,陡然被叱咤之声惊醒,抬目望去,只见西巴洛普各自一夹马腹,分散开来,配合下雄的阵势,成“品”字形把龙野围在当中。 龙野虎目一睁,神光掠过神情冷然的石剑田,大是悲愤起来,不由破锺般惨笑一声,叱道:“你们这批罪重恶极的人魔统统来吧,个人的账,正义的账……,武林的账,龙某今朝代天行义,全部算个清楚,你们快上来啊——” 声音虽然豪气千里,正义磅礴,但掩不住发自内心的凄凉神色。 石剑田听得清楚,身躯猛然一震,精神振发起来,于是恨声接道:“是的,正义的账须待算清,恩师们的血债也急望雪洗,夙志更渴望完成……。”说话时眼中流露出无限怨毒,扫视过逐渐接近的龙天翔,随而凝注在龙野身上,暗忖:“他是仇人的孙儿,我怎能动了这种念头?” 思念及此,杀意立时泛满心头,大喝道:“三位堂主接令,对方如不献出幽心草,格杀无论。” 龙野闻言如箭攻心,痛澈心脾,一口气哽在喉头,几乎说不出话来。 石剑田眼中凶光暴射,高声道:“你们专心应付小的,老的由本帮主独力收拾。” 龙野悲吼一声,痛苦难言,神智凌乱地直欺而上,西巴大喝一声,宛如深山豺狼,对月嗥呜,声音刺耳无比,难听已极。 龙野猛一回头,两点泪珠飞溅出数丈之远,这刻他双眸炯炯,神知已恢复清醒。 “我焉能自乱方寸,自己常自命不凡,岂能临阵畏缩。”他这一引咎自责,悲愤之情,难予抑至,不觉抖发丹田之气,舌绽春雷地大喝一声,登时天地俱撼,四山回应,一时盘旋不绝,激涡成柱,直冲云霄。 西巴错会龙野在他跟前斗内力,气得暴跳如雷,大喝道:“好狂的小子!”当即自凶神恶煞似地大吼一声,但声音一出,自觉难胜对方,连忙挥枪劈去,枪影如山,风卷风转声势极为惊人。 龙野冷哼一声,利剑挥,一股无形罡气无声无息地划到,微闻当的一声,西巴身形微微一晃,忽党两侧金风袭至,龙野觑目一看,只见卞雄,洛普同时攻来,枪花朵朵,招数奇奥诡测。 仰天清啸一声,蜈蚣剑有如迅雷进发,展开师门镇山剑法,剑及履及,吐气开声,神勇无俦地猛攻数剑,登时山摇地动,风云为之变色。 这时场中四骑八轮极快地疾转,五花八门,直如鱼龙曼衍,但见枪影满天,笼罩住一道剑光,打得激烈无比,几乎分不出彼此的身形。 石剑田目射凶光,注视战场,但见天缕剑法果真有神鬼莫测之妙,虽无辛辣狠毒之处,却极俱雄猛,正义凛然之气每一出剑,都暗蓄无比威力,堂堂正正,直教邪魔鬼望之披靡,不由得膛目结舌,茫陡若失。 忽然灵机一动,想道:“本帮宿敌遁世门,擅以慑魂勾魄的招数,使人于不知不觉中上其圈套,天缕剑法既其有神佛正气的威力,我如竭力偷学其中三招两式,异日配合本帮魔剑,不难一击挫败阴魂姑。” 一念贪欲,泛满心田,连忙聚精会神,细心揣摩“奇元剑法”。不消多久,便已硬生生记下二大式。 这场鏖战,势威极是低人,宛如烈火惊雷,疯狂交击,令人感到战云匝地,目骇神摇,比起昔日祁山天柱峰,龙野力战这三人那一阵,直有云泥之别,同人同数,仅差数月,声势便如有此差异。 三十招一过,龙野身形已稍见缓慢,剑势阻滞,若不是天缕剑法威力奇大,剑失自具神门正气,直教卞雄三人不寒而颤的话,则此刻情势,怕不早已不堪设想了。 一里之外的龙天翔不时回顾这边,看得尤心如焚,焦急不已,然而郭仲奇的招数有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自己也无法缓过气来,自有满腔尤火灼灼,却无法可想。 但爱孙心切,可再也顾不得自身安危,蓦地一掌遥遥劈去,所使的正是压箱宝贝“雷霆掌” 但见掌力输转而出,疾向郭仲奇绵绵不绝的雪羽上撞去,登时震开一面,龙天翔以极快身手,抓住一间即逝的缝隙,钻出圈外。 郭仲奇只看得眼睛一花,敌人已失去踪迹,忽又听到“刷刷”两声,第一声尚在丈余以外,第二声已出去十丈之遥,这等奇快脚程,使得郭仲奇白眉一皱,急忙追去。 龙野又勉强挡过四五招,渐沉已无力还攻,心中不觉羞怒交加,心想自己这等不中用,三番四次的败给剑鹰帮,不沉差惭得无地自容,更愧对师门,忿怒一动,灵智立闭,剑法越杂乱无章,一时险象环生。 他可没想到这三位剑膺帮第二代堂主,俱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头,修为,造诣都非同小可,任何一位都不亚于目前已融吸虾枫蛙之丹灵真气的龙野。加上带刃巨车,别具精奥奇妙之处,联手使来,威力陡增何止十倍。 龙野学艺时间过短,所得奇文剑法才有四式,今朝能够硬敌他们三十多招,已是难能可贵了,替师门已是无穷生辉,如今却尚引以自咎。 石剑田眼见龙野在掌影如山的招式中,依然尚能顽抗不已,不禁暗为折服,心想如能得到伦心革已是满足,若再诱眼龙野归降,更足以增加本帮一大力量…… 陡然耳际传来一声大喝道:“谁敢动我孙一根汗毛?” 这句话说得宛如巨钟急呜,声音极其宏亮,四山皆为之震颤不已。石剑田猛然一惊,只见来路两条人影有如星陨虹泻般飞纵而来,眨眼间已到交战之处。 石剑田暗叫不妙,大喝道:“三位堂主从速解决,来人由本座独力打发——”说着纵身挡住来人。 北神龙天翔目光一扫石剑田,陡然悲吼一声,宛如平地焦雷,震得在声数人耳朵嗡嗡作响。 石剑因为其神威所慑,怔生生地往旁一闪。 龙天翔悲愤地望了他一眼,也侧胜过去,转向恶战那边弹剑引吭长啸一声、豪气冲霄。 卞雄三人,原是“断流裂岳八大剑法”的剑下游魂,一见北神出现,便不禁有点儿心怔。 道高则魔消,剑鹰帮心余力绌之象,登时流露无遗,兵不血刃,他们已逞败迹。 龙野见爷爷到来,精神为之一振,招上神威陡长,一招强似一招。 石剑日见大势已去,不禁懊梅刚才没有加人战局,数十招间当可轻易击败龙野。 面前一条人影从天而降,垢首蓬发,蔽衣破冠,正是天鹅湖神怪老人郭仲奇。 他洪声道:“你们便是剑鹰帮的人么?” 石剑田冷笑道:“不错,阁下十里送战已败给人家了么。” 郭仲奇微徽一愣,怒道:“胡说,还有两里多路,老朽那曾输过。” 石剑团冷然道:“既然未输,何必半途而废?显然阁下已生怔意,不敢继续比到终点,免得老脸挂不住。” 郭仲奇怪仰天狂笑一声,道:“说得好,说得好!” 石剑田存心激怒郭仲奇缠战龙天翔,自己才好专心对付龙野,又冷笑道:“当年贵湖祖师九华童子,技震寰宇,赢得多少赞誉,如今却被你一旦输光,令人惋惜……” 郭仲奇心中一震,反问道:“紫华人与墨天火果真是天下无双,难怪贵帮横闯天下,无所顾忌。” 石剑因何等聪明,闻言已知郭仲奇尚不敢确定放火的人是谁,这时他本可胡乱的骗他一阵,但他到底是名震武林的魔头,还要保留几分风度,那肯过度示怔于人,闻言傲然一笑。 郭仲奇乱发籁籁颤动,显然是在极力抑压胸中怒气。 “你可晓得老朽与人家约战十里的目的么?” 龙翔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几乎惊噫出声,他可不敢想信郭仲奇那种人竟然亦会施诡计。 事实上郭仲奇令人一望就知他是个正派耿直的人,龙天翔所情无讹,这计策是出自雍正的口中。 原来剑鹰帮与极毒门,在陆家纵放毒火,虽未把龙天翔等困住,却将陆家满门二十四口人,以及雍正,宫门豪杰等人中了毒,郭仲奇当时跳如雷,但解铃还得系铃人,可是放毒火的恶人,不知是谁,如何导起,是以空自焦急,最后由雍正出策,教郭仲与龙天翔约战十里,想那些人目的既在幽心草,必然不得不中途再事挡击,如此郭仲奇便能擒捉狂徒,逼拿解药。 石剑田究竟机智超人,闻言蓦然警觉,继而大惊,猛大喝一声:“看剑!”,电急般抢攻过去。 郭仲奇又目大睁,心中泛出无限仇愤,蓦地身形腾飞而起,一掌遥空劈去。 这一掌出手之快,当真难以形容,劈空掌力过处,四下劲风乱旋,沙飞石走。 石剑田不但身具一身上乘轻功,而且见闻广博,目光一掠,便已明白对方这一掌已是平生功力所聚,放眼当今武林之中,能够接住他这一击的恐怕找不出几人。 他自问没有这等功力硬接得下,但问避更不行,只因对方右手雪冰羽飘忽不定,蕴藏着奇诡的变化,只要他一闪,立时便接跨跟至。 事出无奈,只好把心一横,剑左手,毕生功力运聚掌上猛然推出相拒,突觉手腕震处,石剑田内力较逊,当时气血翻涌。 郭仲奇冷笑一声,白发飘飘,竞然无风自动,左掌缓缓吐出,直有排山倒海之势,石剑田神情陡然巨变。 此时,天鹅老倏觉眼前精光四射,一把利剑挟着风雷之声,急冲过来,这一记来得太过突出,郭仲奇来不及劈出雪冰羽,连忙沉气坠落,恰好避过这一剑。 真是间不容发,险遭朱剑削去天灵盖,真是的奇险无比,郭仲奇侧目怒道:“暗施冷剑是那一门的规矩?” 言北神龙天翔面凝寒霜,毫无表情地接道:“郭神老自食诺,老夫放一把冷剑又有何妨!” 郭仲奇双目圆睁,怒道:“你刚才并没有提名挂姓形影描貌,我如何晓得这人是你所要的。” 北神龙天翔浓眉一皱道:“这是老夫的忽略但郭老也太性急了……” 郭仲奇道:“算了,老朽去擒那三人……”人随身起如电石火般扑过去,但见平地涌起一股冷风雪欺风实电般射向那边。 龙天翔面凝寒霜,眉笼杀气,双手捧着紫龙剑弱步向剑田走去,举止凝重,凛然之气表露无遗。 石剑田吃他那特有的神威所慑住,竟然生出怯惧之心身躯微微颤抖惶然不安。 陡然,龙天翔抑天一声长笑,惨烈惊人,有如裂帛开碑。 笑毕,龙天翔一瞪虎目,目光如电凝视石田剑威严无比地道:“你自认死有应得么?” 言语之间,虽并不怎样迫人但画上和语调间那种悲壮的神情,却令人为之心动。 石剑田似举胆碎魂裂,冷汗淋淋心中却冷笑道:“你虽然能杀死我,但我乃能龙射英的身分看你怎能忍心下手?” 龙天翔不再多言,心肠,面色凝重万分国注视紫龙剑舌绽春雷,大喝道:“紫龙,正义在等你。” 电光一击,雷声潜但,直击中宫。 剑尖沉重,毫无火气,充分流出他心中正气凛然否则一个人在剑杀亲儿时,剑上必会轻浮滞,心改劲弱。 石剑田一生剑,火候精纯无比,自然深知其不原理脸上微微变色,暗道:“当真下了手来……” 生存之想超过怯敌之意,手下登时劲力陡增,金龙剑挟猛烈风声,横里砸出,一时剑影如山,光族电击,极是慎人心魂。 这一招变化奇奥,出手毒辣,仍是招手套招,奇特相生的妙法,龙天翔一记“五雷震岳”虽然逼得对方身形连晃,剑尖却觉滑告落亲,不过石田剑所受内伤轻此一震,也愿加沉重起来。 龙天翔忽然剑退开数步,目射奇异光芒,道:“好一招飞驰十三侠的神剑十剑之“神灵鬼雄”你从那里偷来的?神剑十势,乃是飞剑十三侠之老二史玄生的不传之秘,当年史玄生便以这招“神灵鬼魂”架开龙天翔的“五雷震岳”但当时史玄生用这种功夫,功力尚不及知坤田深妙绝,是仍左腕乃被削断。 石剑田忽然热血沸腾,冷笑道:“你的剑法真是绝妙无比,足以睨视天下,但若杀了我,你心中作何感想?” 龙天翔最怕的就是这些话,不觉满怀凄怆,面上一片悯然之色,想道:“我若是真杀了他,我该怎么办?” 忽然想起铁公庙时,一再考虑的经过,刹时豪放的仰天大笑道:“叛逆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我须要的是正气磅礴仗义行侠之士,并不稀罕你那腐臭之体,假垢门风?这此话说得毫气于云,凛然惊人。 石剑团心中一震,顿感到无地自容,冷汗淋淋而下,不禁痛苦的呻吟出声。 龙天翔惊奇的凝视他,忖道:“莫非他已有改邪归正之?”一想:“江湖盛传剑鹰帮阴险多询,逆畜自知大势已堂心,想以苦冉法渡过这次风险,我可不能中他诡法……” 石剑田缓缓抬头,陡然在背后响起数声惨嗥,其声惨不忍闻,他心中若受叵震,跟本不用回头看,就知坐下三位堂主已经丧命,立时神色大变。 龙天翔心叫不妙,侧目一视,只见郭仲奇如飞而来,龙野则紧随其后,蜈蚣剑上缓缓滴下缕缕鲜血。 他眼光豪气不停留,直滑那具横卧地上住,立即了然于胸,从伤势上推测,卞友乃是被龙野所杀,洛普,西巴俱皆丧命地雪冰羽之下。 这时郭仲奇十分诧奇的望了龙天翔一眼道:“阁下为何还没动手,老朽可没那分闲情来等了”。 龙天翔微一沉吟,龙野抢说道:“郭前辈目的仅在紫花火的解药,如今既已愿以以赏,何以还要坚持什么十里逐战。 郭仲奇冷笑道:“难道还要非比到底不成?” “不要也可,只需将霭芳幽心草还给老夫!” 龙野闻言一愣,不禁为之语塞,生性光明磊落的他,自问深夜人人家宅劫宝就于理有亏,还有什么理由话跟人讨价。 石剑田见壮之下,当机立断,忽然大喝一声,那支青龙剑撞手“忽”的一声,直向龙野撞了过去,同时身形快比强弩流失,刹那间纵出十余丈,但却显得踉跄。 龙天翔忽见风声呼呼,青龙剑挟有无比劲势,撞向龙野,怒吼一声,“龙野小心。” 这支青龙剑团遍体具是钢打就,分量甚重,又经他以全功力扔出,更是厉害无比,快比闪电,疾然飞至。 龙野这时距离,来势劲强,急切摔掌猛扫。 只听“蓬”地一声响过,青龙剑被铁臂扫着,直向圈外飞出,眨眼间撞在丈外的叵石上,火星四射,碎成片断。 龙天翔怒不可造,投足要去追石剑田,猛觉雷光及体,身飞卷而来,忙旋剑一架跌撞过两步,凝目厉声喝道:“郭神老真要如此逞能。” 郭仲奇冷然道:“老朽一言既出,那肯就此罢休。” 龙天翔目睁如炬,喝道:“老夫为天下生灵想,为维护武林正义起见,幽心草歉难归还,郭神老既然一定有逐战到,老夫舍命奉陪到就是。”回头又凛然的道:“龙野,你先在十里梅园等爷爷!” 龙天翔冷笑道:“老朽不愿平日受人恩惠!”说着,但觉满腔热血沸腾,无可至凝,只好仰天长笑一声,然后运剑递出。 龙野也豪气陡发,当即大声道:“爷爷,龙野决不负您所望!”说罢神光一掠石剑田,见他已在十多丈远处奔逃亡,忙提气长啸一声,一抖手中宝剑,发出阵阵清吟。 身形一展,使出“强弩神剑”轻功,庞大的身躯随着一股猛烈的掌风飞起。 石剑田斗闻背后长啸之声,渐渐接近,不由急为慌忙加紧脚程,如飞而遁,但忽胸口一闷,一大片鲜血乎几口而出。 原来他在接下龙天翔那一记“雷霆万钧的“五神焕散”之后,已伤及内心,虽以真力压翻涌血气,仍沉元岳,冲周身疲软。 此时背后龙野又穷追不舍,忽觉前途未路,壮志未酬,一股羞怒之气直冲丹田,故此伤势非神志晕眩,武功尽失不可,当即慌忙运跳全身残余功力,把这口血再度迫回五脏内,如此一来,脚下显得迟滞起来。 “我现在能死么?不……这样我死也不冥目……” 他忽然喃喃自语,声虽细,却令人觉得心酸悲枪。 回头一看,但见龙野的身形有如强弩怒发,草木飕飕,尘土飞扬,疾像闪电地渐渐接近。 石剑田吃他追亡魂皆冒,忽地一阵晕眩,一交摔倒地上。 这一脚跌得不轻,胸中那口热血喷出来,酒了一大片,风忽族涛,血丝如雨,隐隐露出:“血债血还,恶贯满盈”等字样。 一阵狂过去,沙飞石走,龙野轩躯飘然降落。 石剑田陡然想到自家乃是一帮之主,威名显赦,武林人物中有那个不闻名丧胆的?纵然命运不齐,频临绝境,但也得死得坠烈,垂名千古。 一念即起豪气发出,猛然挣扎起来,眼皆俱裂,惨笑一声,取出一支金光烁然,略呈孤形的东洋奇剑。 龙野抬目一瞥,心中陡然一凛,原来石剑四手捧长剑,眼色从容,一幅视死如归的气度,比起以前履次相遇的神情大大相同。 石剑田缓步逼冷冷的道:“来罢,本帮主就领教风招天线神剑!” 一字一停,宛如暮鼓晨钟,又似冷冰,听来阴冷无比,震人心寒,玄分流出一副前途未路的作风。 龙野仰头向天长吸一口真气,平静一下自己跳跃不已的心房。 他神色陡显得一片枪然,悯视青面前的形影渐渐走远,脑海里起了阵阵震荡,断肠古寺内,少寺寺高僧悲壮的事迹,以及天心掸受伤圆寂的惨像……血泪潭八位血淋淋的亡魂幽幽地浮幻眼前……这些都是剑鹰帮的杰作。 正义!渐渐由剑尖流露…… “当”的一地如龙清响,蜈蚣剑与东洋剑吻个正着,火星飞浅,剑气激荡。 龙野闷哼一声,跄然往后一怅敢情他展臂递剑挥出正义之剑时,神魂尚未完全清醒,因此利剑浮现松驰之态,被石剑田一撞,立失机先。 第二十三回 发生肘腋 两人身形乍分便合,石剑田面色凝重,宛如碰上平生大敌,不得不沉着应付,他在剑术上果然有惊人的造诣,是以利剑出处,鬼哭神号,在使人为之震惊。 这等高手拚斗,差之毫日,便谬以千里,龙野先机一失,全盘皆墨,石剑田抖撇精神,运剑如风,脚下如行云流水,刷,刷,刷一连数剑,没谲云危,辣无匹,把龙野连退退寻丈。 龙野一阵冷气值冒,暗想虽说自己先招一失,但对方一上手,便如魔附剑,大露锋芒,直教自己难以招架,这种剑术,这等功力肖莫怪他横闯天下,所向无敌了。 想到这里,念然内心一凛,心想:“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大义灭亲,维护天地间浩然之气啊……”登时面容一整,一派严肃容貌,蜈蚣剑自然而然动浮出盖世神威,如司剑之神,一剑在无,剑气凌云。 石剑田陡然感到磅礴正气,沛塞周遭,不禁魔志消沉,只觉面前一片正义样光滚滚而来,锐不可当,不由缓缓后退。 龙野这一运剑,心中顿然大悟,神情更是乘正守诚,毫然一丝杂念,敢情这时陡然领悟出一些诀窍,一时剑光盈空盘绕,剑气势重万钧,有如万雷交错潜响,周际地面沙飞石趟,漫天断草,飘荡空中。 三百招眨眼即,石剑田越来越觉不支,绕场退到山弯处。 这时龙野的剑术有如日月长辉,万里俱照,但过了三百招,只见他双目含威,舌绽春雷,大喝一声,脚下一错,一记“西山炎阳”宛如奔雷击电般击中敌剑,石剑田但觉耳呜心跳真办枯,竭东注剑震荡开去,虽然不会撒手,但已户门大开。 天色陡然大变,一道眩目闪光一幌即逝,一声霹雳猛雷四山俱震。 却见龙野面悲愤肃穆,浑浑剑光一敛,化为一道长虹,剑射石剑田敞开的门户。 石剑田立时亡魂俱冒,急提残余真气,连忙使出东海流星的“云泼幻变”,身形极古怪地转了一个方位,避过凶锋,他本想施出三个方位,再换口真气,使出剑膺帮与敌俱亡的剑路,谁知这刻内力已竭,是以仅能拉开一个立位,便觉双脚如负千钧,难动分毫。 龙野喝叱一声,一记“剑冲泰斗”,如影随至,直取咽部,说时迟,那时快,石剑田陡然厉喝一声,利剑随手扔出,划出一道锐啸真冲龙野,双掌更孤注一掷,扫出剑鹰帮食誉一时的“气三千”绝命掌,顿时四周风力潜激,径向对方猛撞。 他武功本深高,这两着又是孤注一掷,所有余劲残力俱皆运于剑掌,其势不但迅速绝伦,而且妙在恰值龙野递剑劲力将尽于际,也就是,一招之间身形最迟滞的时刻。 龙野去势绝猛,冷不防他尚有此玉石俱焚的绝招,连忙脚下旋个方位,勉强避过迎胸射至的东洋剑,但觉那袭来劲风,刚烈中并有阴险的味道,令人有些魂失魄之感,龙野猛沉胸前微微一窒,神志倏然一楞。 经此一来,手臂不觉坠落将尺,蜈蚣剑直取咽部,陡变为刺向对方小腹之上。 只见利剑过处,血光暴现浅,剑鹰帮主石剑田向前跌撞几步。 真目厉声道:“你这就算胜利了么?……” 龙野强运一口真气,强自镇定体内纷乱陡变的神志。石剑田满身都是鲜血,那对眼珠几乎要突出眶外,仰天厉吼一声,厥状惨至,猛沉眼前一黑,一时支持不住,跌倒地上,惘考我云腾涌的天空,一切的理想和追求,终于变成了空洞。 前面是一片黑暗,石剑田挣扎似地厉声一叫,声音凄厉已极,使人不禁毛骨耸然。 这叫声直如一把利剑,迎胸射入龙野的心房,他也如响应,闷吼一声,踉跄可退一步,神情账惚,如痴如呆,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 轻风凄凄如泣,衬托着石剑田的喘息,沉重的吟呻声,周际更显得一片凄凉。 阳光眩目,再加上痛苦的呻吟是多么单调与恐布。 石剑田挣扎断续的哺哺自语,有如幽冥地俯发出的声音道:“……这样的死,我难道就这样的死了?但我死得不瞑目……怎样也不甘愿……正义……正义……我领偿了……它的内幕就是充满血腥……” 声音甚是弱微,龙野离他虽近幸尺,却听不清说些什么。 石剑田陡然挣扎起来,面色阴冷酷寒得豪无人色,踉踉跄跄地逼来,龙野莫名所感地“蹬蹬蹬”退了三步。 石剑田双眼里布满血丝,悲愤地视瞪着龙野,陡然凄厉地干号一声,如牛嚅怪嗥,龙野神魂随之一动,他动牙切齿地道:“你们姓龙的胜利了……” 忽然一声推金山倒玉柱似的巨响过处,一代盖世魔王就此倒在汩汩鲜血之中,黄叶飘飘,阴气沉沉,令人心中有一股茫然若失的怜惜感觉。 龙野望着石剑田的尸体,痴痴地出神,目光更变得朦朦糊糊,渐渐移向沾满鲜血的蜈蚣剑,喃喃地道:“血!血! 那是父亲的鲜血,我……我终于杀了他!” 激动的情绪,已使内力在不知不觉中松驰起来,石剑田临死前那一记“气三千”绝命掌,逐渐循环血液,浸腐神经,因此渐沉头晕目眩起来。 他东歪西幌,摇摇欲倒地后退,突然仰面望天,疯狂的大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大义灭亲?但世上谁能丝毫没有过错?我为什么不加以规劝,请他悬崖靳马,我可以给他一线生机呀,这……就是大义灭亲么?” 他痛苦地道:“我错了,我错了,想不到我龙野,做事居然糊涂冲动到这种地步?” 他喃喃地叫着,再也无法抑制这情感的激动了,翻动的血潮有如巨浪排空,冲激心岸,于是他疯癫地大笑着,笑声响亮壮悲已极。 天空陡然传来一声霹雳雷声。 龙野心神等时为之一震,仰天狂呼道:“神明震怒了,天那!我……我究竞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又是一声崩地裂般的雷鸣过处,数股焦火冒起,一棵合抱松树断折成两截,挟着火花直砸下来,却压在石剑田的左腿侧,树梢在龙野膝前直扣,危机仅仅一鸿之沟。 龙野脑海蓬然一响,眼光露出惊异之色,这几次怒雷忽发,倒不知是之了自己大逆不道,仰或是为了石剑田恶重罪深。 雷声忽然中断,四野一片死寂,正如龙野心头一般,万念俱灰,漫天黑云,把一切尽皆笼罩起来。 这对在山弯凹陷处,突然有一对无限怨毒的眼光,炯炯地凝视着渐渐后退,如痴如呆的龙野,额角上爆出根根青筋,手上紧拿一把剑光眈目的短剑,不断地颤抖。 这时龙野身躯距离山弯凹陷处,顶多不过五尺左右,那人只顾跨大一步,短剑连臂递出,剑尖便能深深插进龙野的背心。 那双怨毒的眼光,愈来愈深,最后显然压不往愤怒的火焰,于是忍耐不住,悄悄移动身躯,拿准时机剑尖全然戳出。 龙野宛如大理石塑像般岸然而立,生像全然不知背后一柄百练青铜剑,悄悄掩至,事实上他这时神志晕乱,情感如怒潮澎湃,确实不会发沉外界的一切变动。 虽然以他这时功力,纵是一流高手也难欺近三丈之内,可是此时精神怅惚,如痴如呆……龙野陡觉背颈一阵寒气砭骨而至,倏地一惊,疾然一旋身,但见精光闪处,一把尺余短剑迎胸一划,裂帛一声,喝前衬衣裂成两半,红光溅射鲜血如注中,一束温暖芳香的捏草,亦削成二半悄悄飘落。 说时迟,那时快,龙野但觉胸口一阵冰凉,已知遭受暗算,而且伤热不轻,一把短剑几乎全柄而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看亦不看来者是谁,大吼一声,四野俱撼,左掌疾如电风驰般地反扫出去,这是全力一掌,结结实实地扫来人前胸之上。 在接实真力欲止的那一刹那,倏地听到一声惊惧惨叫,尖亢清脆,显然人尚好年纪小,龙野收里一惊,把真力撤回大关饶是如此,仍有开碑裂石之力,那小孩怎能承当得了。 一声尖叫,晕绝过去。 龙天翔与郎仲奇,两人俱都是武林上顶尖高手,眼光敏锐,利比似隼鹰,他们虽在丈余外夜过手招,但龙野这边的情形,却看得清清楚楚,丝毫不爽,龙天翔眼见爱孙身遭不测,悲吼一声,直冲已来,郭仲奇忽睹此蛮,倒不好再向龙天翔进攻,收羽立在一旁。 龙野强忍巨痛,低首一看,只见自己那滩汩汩鲜血中,陈卧着一个骨格粗壮,年纪极轻的小孩,这虽已晕绝过去,嘴角犹然挂着一丝傲然与倔强的笑意,龙野认得是北城郑外,酒店里相遇的华服小孩。 陡然眼前一晕,站立不住,向前一倒,连忙以蜈蚣剑柱地支持,他痛恨华服小孩下手过于毒辣,但却不明白自己跟他素昧平生,生冤无仇,何以他却如此对付自己。 龙野想狠狠再给华服小孩补上一剑,但一念用及,小孩天真无邪,易受恶徒扇动欺骗,就再也不忍下手,同时也佩服华服小孩的这份胆量。 胸前伤口,血流如注,溅洒地上,染红一大片,一朵阴暗云翳迎面飞来,龙野又是一阵天晕地眩,这是流血过多。 体力亏损太甚,而且将近捏竭的征象。 龙天翔约看到那陌生的国土上,一个身躯槐梧强壮的少年,举步向死亡走去,举止凝重从容之极,大有龙行虎步步之象。 他暗自欢口乞,忖道:“罢了,自古至今,谁人无死?只不过是早晚之别而已,扪心自问平生没有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但剑鹰帮何等厉害,普天之下,谁不闻风胆寒,而今被自己一举戳灭,而且奉天仗义,完成灭亲除鬼的大责,为江湖造福,还有什么遗憾事?” 一想及此,豪情顿发,陡然横剑平胸,圈指一弹,一阵龙吟起处,直澈云霄,余音袅袅不绝。 仰天沉声吟道:“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歌声悲壮凄凉,豪气奔放,直使闻志向凛然起敬。 吟声未歇,龙野已渐渐支持不住,星目缓缓闭承,龙天翔已如陨虹泻似地飞纵而来,骇然间吼一声,铁臂一伸,把他拦腰抱住。 龙野晕迷的神志,陡然受到刺激,星目射出无以形容的光辉,唇角凄然一笑,正因是此一更使人觉得心酸悲枪。黯然欲泣。 北神龙天翔老泪纵横,心中哀痛至极,幸亏他久历沧桑饱尝酸,遇事当能自节哀痛,控制情绪,不致神志迷乱,先骄指点了龙野的晕穴,再将他的身躬平放在地上,动作轻微,不教龙野身上任何部他受到震荡与刺激。 龙天翔极小心地抽出受插龙野胸口的短剑、迅速地撕下自己身上何青衫,紧裹着龙野的伤口,以免因流血过多而致无法挽救。 带结击紧之后,龙天翔陡然盘膝坐于地上,立即运动内功,将体内残余零碎的三味真人,紧缩一点,运到指掌上,骄指虚虚向龙野胸前伤口周围的穴道经脉点去,指风锐烈,宛如有形之物,击在他胸前穴道经脉,光凭这点三味真火,龙野这三天内身躯不要受到激烈地震荡,伤口便不致于破裂也不再流血出来。 龙天翔不敢妄自浪废时间,脸色极是苍白乏疲地站起,将蜈蚣剑归鞘,双臂缓缓平抱起龙野,忽地但沉血气微浮,四肢乏力,一阵跃踉,几乎摔跌地上。 原来他强运身上三味真火的威力,与郭仲奇撕战一夜之久,精力亦已耗损殆尽,一身软弱无力,忙闭目一会,稍为恢复元气,龙天翔忽长叹一声,这一刹那间他发沉自己窿竞是苍老多了,当年神勇壮烈的雄志,随着韶光流逝,已不再重现。 这位古稀剑术宗师,平生只有一子一孙承传香火,满腔雄心均害托于这子孙身上,如今逆子罪恶盈贯,已遭天谴,孙儿奉天行义,不幸身受重伤,生死危在旦夕,顿感一切俱属空虚,也更感着身世的孤寂凄凉。 放目望去,远山平芜,丽日虽缓缓破开乌云,照射大地龙天翔但觉满腔枪哀,无能解慰,不禁仰天长啸,声如老龙清啸,气壮山河,万里俱闻,然而壮烈悲枪之味,回肠九天历久不绝,比之巫山猿啼,秋夜鹤戾,来得更凄惨万倍。 啸间回荡中,龙天翔抱着龙野,跃跃踉踉而去,在这一刹那间,他魁梧毕挺的背影,已露出驼躯苍弱之态。郭仲奇惘然望着龙天翔去向,呆呆出神,心中大为龙天翔祖孙的壮烈所动,心想上天竟然给他们如此悲惨结果,委实有欠公平,不觉摇头叹息,深表惋惜。 阳光照映着地下二柄利剑,发出万缕银辉,在这荒静的山谷中,宛似无主孤魂,哀然无依。 郭仲奇又是摇头惋惜,轻声啼哺的道:“瓦片不离井不破,将军难免阵中亡……” 陡然随风传来数声沉痛的呻吟声,郭仲奇然惊讶,锐利如隼的眼光,凝定在寻丈之外,那二具陈横泪泪鲜血中的尸体,忽然自怜地轻轻自语道:“这是怎么捣的,真是活见鬼,今日我的性情与情绪,恁在违反常规……” 陡然眼光暴射,霍然凝定在那位华服小孩的身上,缓缓.走去。 一阵微弱地挣扎,那位华服小孩身躯触动一下,发出一声细长的呻吟,竞悠悠醒来,他倔强地挣扎一下,把身躯翻转半圈,朝脸向天。 只见天空阴霾俱消,丽日冲着他微笑,于是他原自挂在嘴角那一丝微笑,逐扩大,终于充满着整个脸上任何一处细小的部他,大有骄视天下,唯我独尊之势,但眉头一皱,又渐渐归口寂然。 要知他乃是身无半点武功基础的牧童,这次能够一剑予龙野以致命的伤害,纯靠天时的恩赐,并且也归于他那份倔强勇断的信心,始能如愿。 原来华服小孩谢弓,他在铁铺购买得短剑之后,便沿着龙野所住和方向,追踪而至,只因他聪明机智超异常人,自知凭身上几点蛮劲,想跟敌人正式拼命,不过陡自送命而已,他等待着暗算的良机,终于不负所望。 不过他这次凶险之极,只因他暗算的对像龙野,武功神奇绝世,适才的一掌,如不是龙野听到他失声惊叫,心起怜悯,把真力撒回七八成的话,谢弓纵有三条命,也难免应掌而亡,虽是如下此,不但胸左肋骨被龙野震碎三根,体内五脏六腑也被震得挪翻了位置。 他眉头紧皱,沉重地闷哼一声,自知伤势极重,离死不远,但神志并未完全昏迷,心中仍有着一股倔强之气,又使得自己强忍着浑身伤疼,一个念头在支持着自己,不能就这样闭目死去,还须要艰难地支撑下去,只因他一家三代六口的血仇,今日才侥幸戳刃一位男的,还有一位美丽的女仇人依然逍遥法外。 又给他挣扎地翻个身,因苦的以双掌抵地撑起上身,忽地伤口震动一下,痛澈心脾,浑身抖战,一阵晕眩,又倒地不起。 他渴望有一辆马车由此经过,纵然是一个行人亦可以,但四野只有过空寻食的鸟儿,一切的渴望终成幻想,而他所受的伤势,还在孱孱用力和情绪的震荡下,变得更力严重。 死的念头渐渐占有了所有的心思。 “其实我何必作这等无谓的挣扎?我纵然能够勉强走到,人迹较多的地方,但那时恐怕早已登鬼录了,与其零碎受苦,倒不如死了干净。 以前曾听隔村的廖阿伯说过,一个人如果枉死去,必然变为厉鬼报仇,我今生虽然愧对九泉之下的祖父母,爸妈以及弟弟们,但死后也可以变为厉鬼去索捉女仇人……” “廖阿伯是一位秀才先生,一定不会欺骗我!”他终于坚定地相信自己身虽死,但还能亲报血仇。 誓言既然有所依托,心神便进渐安祥宁静下来,静待死神降临,如此伤疼倒反觉得好受些。 由于心神宁静,感觉器官便比较灵敏,渐渐发沉出轻风飘送之中,隐隐浮动着异样清香,着意搜寻时,却又似乎消失掉。 不过身上痛苦,居然舒服了一点。 他惊讶地勉强扭头四顾,忽然一阵激动,倏地胸口一闷数日热血冲口而出,洒在身侧龙野所吐下的泪泪鲜血堆里,原来当他四顾一看,并没有看到仇人龙野的尸体,忽知龙天翔急救龙野时,谢弓仍在昏迷境中,故此总认为龙野已横尸当场。 “他难道没死!?”谢弓心情大为震动,愤怒地自忖,这真是死也不能瞑目之事,要地眼光凝定在身侧那一大堆泪泪鲜血上,安慰的自言自语:“不,这是不可能的,想他既非铜铸浇的身躯,鲜血流得这么多,走也未必能走多远!” 这一销接近鲜血,便又臭到那阵若有若无,令人心神大为舒爽的异香。 他呆了一下,细细分析出那阵异香,有二种差别,一种微常血腥味,却有点清香,断定乃是那堆鲜血所发出的,另一种便是能够减少身上伤疼的淡淡芳香,但却不知是何种物品发出的。 当下精神一振,细细瞪口查找,只见那堆泪泪鲜血之吕,半束枯草插其上,四周鲜血惧皆往外凛结,枯草形状奇特,活似半个人心,而且色泽虽已枯黄,却显然有超然出尘之概。 谢弓自幼在穷乡僻野之中长大,整天饲牛牧羊,见过不少奇形怪状的野生草木,未瞧过这半个超凡绝俗的枯草,同时那种清幽淡芳的香昧,更加独特奇异。 当即伸手却取枯草,只感触上温暖,肺腑俱舒,真是柔软温怀,一时之间竞不忍释手。 这一拿近面前,顿感口鼻芬芳,沁人心脾,头脑更加澄明清澈,使得谢弓忘其所以,将这半个枯草凑近鼻孔,狂吸不辄。 这当儿,一条细长的人影,徐徐走来,陡然静默不动,身影长长地斜映在谢弓的脚之上。 静寂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谢弓浑然不知的将那半叶枯草向唇皮上。 艳阳当空,斜映在那条细长的身影,原来却是天鹅怪老郭仲奇,却见他注目凝视着谢弓,眼中闪耀着一种惊疑之色。 一阵细嚼声过后,谢弓已将那半叶枯草服下,初感满口清香,痛苦全失,四肢百骸,登时舒畅无比,跟着一股热流从丹田直升而起,灸热无比,片刻工夫,他已出了一身大汗,但那股热流却有增无减,难熬之至。 谢弓脸色大变,心中忖道:“糟!难道是中了毒不成?爷爷常说,有些草花固然是美丽芬芳,而它的体上常有毒极的汁液,会引至咬食的动物中毒……” 谢弓愈想愈惊,不敢继续想下去,这时侯他自感如处身在满穴烈火熊熊之中,难于支持得住。 但他并不呻吟出声,那倔强不眼的性格,永远支撑着他陡然脑中浮出清波荡漾的小溪,精神顿时一振,喃喃自道:水!一里之内,定有小溪……” 急急爬起身来,东歪西晃,摇摇欲倒的往前走去,这刻工夫,他除感体内灸热无比,难熬之外,却并不感到其他痛苦。 一条修长身影,悄没声的跟着蹑步随至。 愈走体内热流愈炽,热得谢弓浑身大汗淋淋,眼睛里直可冒出火来。 眼前一片昏暗,全然无法抵抗“蓬”的一声,跌倒地上。 “水,水,我不能这样就死……他没死,我绝不甘心就此死……” 灸热熏烤,已使他头及迷糊起来,心里想到口里就不自沉的说了出来,声音虽然弱小,但背后的开鹅任老郭仲奇耳目甚是灵敏,忽然觉得这位华服小孩身上,似乎有一股常人掘发不出的气魄,虽然倔强得有点过份,却勇为得甚是可爱。 郭仲奇此刻直觉地感到,忽然甚为喜爱这个倔强的小孩,已有收入门下之意,事实上谢弓所服下那半叶枯草,仍是无价之王“霭芳幽心草”的半束,已为他在步功上奠下良好的基础,若再经这位步学精绝的郭仲奇细心琢教,不难成为一朵武林奇葩,为天鹅湖发出一道光辉。 谢弓近时所感到体内灸热难耐的原因,便是幽心草药力发作,而他又不知调息吐纳之道,将药力引穿经脉融会吸收,以致积涌丹田,无处消受所致。 郭仲奇心念一动,面色肃穆,骄指遥空封闭谢弓的晕穴,然而伸臂平抱起来,面上流露出异样光辉,如而去。 在郭仲奇带走谢弓之后,山腰中浮现出四五个人影,如星飞丸泻而下,为首一男一女,俱年逾古稀,正是极毒门人韦恨天,韦菊花,随后他二个壮年汉子。 极毒门昨夜在陆家出现.不讨后来看看到会的人,全是轻易惹不得的高人.他们往次参加本劫宝之役,并无多大重要性,仅不过想占些便宜,若运气好,取得幽心草,当可增加本身实力,但并不想付出相当代价去火拼,故此觉得此战不宜参加,便闪至一旁,只放一把墨天火逞威而已。 其后,那几次惨烈鏖战,他们都立于一旁静观其美,企图来个坐收渔利,到现在总找不到取巧之机,不得已才跃下,其实在龙野被暗算而幽心草裂成二半掉落时,他们因距离遥远,树影掩目,故此没有瞧到,否则若猝然而出,幽心草已归他们所有,也不致错失良机了。 四人,泻而下,停足战场。 韦菊花埋怨地说道:“你既然不想出手,何必由陇右跑到这里来呢?” 韦恨开摇头叹道;“出手?你平心想想,剑鹰帮这四位高手,那个不是武林中顶尖人物,尚且全军覆灭……” 韦菊花冷笑道:“韦家若人人都像你这般懦弱怯敌,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 韦恨天被他这一耻笑,不禁微微羞怒,韦菊花又冷冷的道:“亏你还周游列国,并且挣得东海总盟主的大座,却如此临陈畏却,惧怕那……” 韦恨天恼羞成怒,双目如电一瞪,韦菊花心头一震,缩口下语,韦恨天颓在道:“愚兄的心境你还不晓得么?如果姑母所说的本门绝艺“神毒合壁法”,让我学会,那还惧什么劲敌……” 韦菊花摇头道:“神毒合壁法乃是本门绝艺,不传心法,当年先祖独立开创本门派,功力何等精纯?尚且无法炼得,而且还差儿走火人魔,一怒之下,将神毒合壁法的秘本锁闭在万太峰山巅的绝穴之内,避免后人想炼这种功夫,反而惹人自焚,姑母纵然能够开启绝穴,取得秘本,但冲你目前功力,恐怕难于获得这等不传心法……” 韦恨天年逾古稀,却偏激好胜,闻言放声骄笑,道:“妹妹太轻看了愚兄,你等着,兄终会胸成神毒合壁之法!” 言词说得坚定异常,一望而知绝非信口雌黄。 韦菊花为其坚定所镇,不禁哑然。 这时周遭复归静寂,轻风带着啸声,隐隐可闻,韦恨天陡然嗅到阵阵极其轻微的血腥味中,有点清香之气。 韦恨天心头一震,逆风走去,须知他乃是极毒门常门人,浸淫毒物门凡半甲子有余,自幼训练得能忍受任何毒物,并世嗅觉极是敏感,诸孩各种毒类味道,只闻其味,便知其物,轻轻不的异味极细微,若有若无,但片能隐瞒得过这位毒界名家。 走到龙野被谢弓暗杀的地方,蹲身屈腰,算端凑近那一堆泪泪鲜血,细细嗅辨。 韦菊花也有所惊觉,跟着走去,只有那二门人经验还没到家,呆呆地瞧着,惊奇之中夹着狐疑,不知他们玩弄些什么玄虚。 韦恨天细嗅一阵,站起身来,虽然极力压制住外表神情,犹自保留掌门人凝重的度,心中却充满快乐与兴奋的情绪。 韦菊花经验不如乃兄精深,茫然问道臂:“哥哥可有何发现么?” 韦恨天沉声道:“真想不到那天缕派的小子,不但吞食了蛤枫蛙真体,而面已将丹田灵化为血液,用以增加本身真元之气……” 当下故意矜持一顿,藉以平压心中激动,才继续道:“这些鲜血之便夹有一分蛤枫蛙丹灵元气……”语作仍有着无比兴奋。 韦菊花闻言大喜,急叫那二位门人将这堆鲜血装回去,须知蛤枫蛙已是炼毒道中人心目中的宝贝,而其丹灵更是绝世珍品,比之幽心草更贵重不知多少?是以韦恨天两兄妹突然发现这种珍品,心头狂喜不言可知。 那二位壮汉奉命走过来,不由面面相观,望着地上出神,俱感束手无策。 敢情那龙野受伤之时,体内鲜血随然流出许多,洒了一大片,但因时隔太久,再加上艳阳当空,山风劲烈,那些鲜血已由液体变成有面而无质的干物,加之山地于燥疏松,更与地面干凝成一体,勉强还略似液体,浮动地上的只是中央那分,可是最多亦不过五六点而已。 可是要在沙地上装盛起这几滴鲜血,是何等园难?恐怕连粘瓶口也不够了! 韦菊花一瞧他们呆立不动,先是温然不悦,继面自己望鲜血,登时又怔又楞,在她一向自负聪明盖世,也无法将之装盛。 韦恨天见他们果若本鸡,微晒道:“怎么了?妹妹,莫非连你也想不出办法么?” 韦菊花被他这一取笑,不禁面红耳赤,尴尬笑道:“好说,咱们的东海总盟主必有妙方。” 韦恨天声如洪钟般仰天大笑起来,道:“当然了!你若先从那几滴鲜血着想,那就请菊花公主不用白花心思了,因为我们所要的全部啊!”韦菊花眼睛一转,道:“你可是想连土带血一齐掏取?事实上这是最笨拙香方法。” 韦恨天得意地笑道:“亏你一向聪慧过人,却被这种浅肤的试题弄晕了头脑,来,还是愚兄点醒你吧?” “正像你所说,先对所有粘血那他的泥土掘出。置于备好的盛满清水的桶中,桶形以细长者为佳,然后充他楼拌,务使土块粉碎成浆状,凝血与土他离,才让其静宜澄清,其时泥土定沉方桶底,而血则和水溶合成一体,浮动与泥土之上,韦恨天歇了一下,又遭:“这时必须注意到一点,便沉淀时间不能过之,应以泥土完全沉淀,而且则未与水分离为度。” 那二个壮汉之一,忍不住茫然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原因?”韦恨天哂道:“因为人血的重量比泥土轻,这是人人晓得的道理,但他却比清水重,如若静置时间过久,不介但泥土沉淀,即是人血也一水分离,而沉淀于泥土,如此前功岂不是尽弃了么?” 众人一听当真有理,可来却仍想不透这是什么原理?即是韦恨天本人亦只会这般说,至于这是那种定理,也无从胡皱。 韦恨天得意的又道:“再将桶中血水混合物用纱布过滤过另一小桶,以陈去杂物,静置一昼夜之后,底下使是纯血,纵然其中尚有水气,却无大碍。 众人不由大赞这方法妙极,韦恨天乐得放声大笑,大有这种难题除他之外,任是天下最有本事的人,也无法解决之意。 那二个壮汉不待命令,便拨脚如飞往十里梅园那边驰去。 须臾,已偷来一个木桶。 四人得意的互望一眼,抽剑出鞘,轻轻挑起瞬血的泥土,置人桶中,韦恨天一时不查,竟连谢弓吐的那口鲜血,也一同挑去。 那消片刻,已掘得片滴不存,装满一桶,才扬扬而去,极毒派有这等意外收获,该归功于谢弓。 不过一切该是天命早有注定,由于这种意外收获,过于巨大,致使他们不敢过分奢望,而致忽略了立足数丈之外,有半片活似人心的枯草,随风微微浮动。 山风不断地吹,那半束枯草断断续续飘晃,终于被石剑田的头卢挡住,晃动不已,却不能再进。 艳阳徐徐移动,渐渐主西方沉没,暮色笼罩大地,然而那半束枯草吐出的淡芒,依然继续不断,味道虽然极其轻微若有若无,但功效却灵验无比,石剑田的身躯居然徐徐蠕动起来。 事实上龙野那一剑由于心神激动,只戳刺入石剑田的小腹,并不是致命部位,石剑田所以晕绝的原因,是内伤发作加之流血过多,体力虚脱所致。 虽然如此,若不是那半束枯草,否则就是有仙丹妙药,石剑田恐亦将回生乏术。 不久工夫,已有微微呼吸之声传来,这时一钩新月初上,夜暮低垂大地,淡白色的月光,洒落在这山谷中,宛如穿着一件银白色的轻纱。 淡芳的香气不断飘动,一声低沉的呻吟过处,石剑田疲备的睁开双眼,眼前星点点,皎月清丽,一切是那么熟悉而平静。 他模胡地眼睛,迷惑的缓缓起身,但这一用力,伤口裂痛如割,不由地“啊”的一声,又仰翻地上,昏迷的神志却突然清醒过来。 一切说明他已从死里逃生,未完了的事仍可继续奋斗下去,石剑田不禁面露笑意。 一时欢欣若狂笑将出来,面上起了一阵痛苦的抽搐,敢情笑声用力搐动触及了伤口。 喘息了一阵,撕破衣服,围腰札紧腹部,以防伤口烂裂恶化,并且敷上生肌止痛伤药。 石剑田努力振作坐起,他自小练武,平生不近女色,功力精纯,故此还能抵抗得住。 慢慢的运气一试,全身蓦然一阵巨痛,四肢面骸都好似散脱了一般,一口真气竟然提升不起。 他失望的叹了口气,仰望苍天,两行泪顺颊垂滴下来。陡然夜风然吹动,游目四顾,果见地上半叶色清丽出借,形态宛似人心的枯草。 他那颗心“冬”地一跳,脱口叫道:“蔼芳幽心草!”这一喜非同小可,欢呼一声,一把将幽心草塞进口里。感觉一股暖流从丹回升起,真冲天阙,石剑因心闭目运气调息,一口真气居然畅流全身经脉,早先的巨痛颓丧,登时完好如常。 他睁开眼睛,轻松欣尉地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呼出之气,香气极浓,敢情服下的幽心草,香气弥而未消亦即是药力尚未完全融吸引穿经脉,当下又闻目缓缓调息。 这时万籁寂静,石剑田灵台净明之极,猛然间似觉山中有人朗朗吟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下则为河狱。 上则为日星,于人日浩然,沛乎塞苍冥……” 正气歌,悲壮煌烈,直有干气凌云之势,石剑田忽地身躯一震,蓦地睁开眼睛,双目凝视着在八里外的一座高峰,这座高峰是在浅山连绵之中,也即是十里梅园之后。 银霞生辉,明月柔和,那座山峰高巅之上,站着一位短悍强壮的少年。 本来距离甚远,平凡人最多只能看出一点身影,石剑田乃剑鹰帮第二代高手首座,功力精纯,眼光锐利,不但看得分明,甚且连峰顶少年的面貌也依稀能辨出八九成,不过山峰上的人,因山峰林立无法看到他。 那位少年背挂长剑,面目淳朴,端正壮重,见他目光昂视皎月,复有一番威凛义态,绝非武林中泛泛之辈,可比,只见他屹立在八里之外的山峰上,雄壮歌声却能逆风传到这边,功力之深,可想而知。 石剑田失声不由喃喃道:“意,是他!黄勇!飞她十三侠的徒弟。” 缓缓垂首,汗水涔涔滴下,被山风吹得好远才落他上。夜凉如水,寒气砭肤,山峰顶上的黄勇,气概昂轩地,继续朗诵着正气歌,歌声慷慨激昂,气壮山河。 石剑田一生之中,情感从来就没有这么脆弱过,只觉歌声有如万重物,字字扣击在他心弦之上,不禁为之惶悚不安,夜,深了,泛首丝丝寒意,冷寂中带着点凄清,石剑田懒散的站了起来,眼光然忽触及三具陈卧在沙地上的死体,正是剑鹰帮三位堂主,于是,恻然叹道:“这三位堂主生前与我同地练武,同床共眠,亲比骨肉兄弟,却想不到竞从此永别……” 皓魄微舞,苍穹澄静,斜照着黄勇立足的峰脚下,一幢气派不凡,巍峨高大的屋宇。 这座屹立于翠山环抱,风景清幽中的宏伟屋宇,乃是光林派俗家最成名子弟,神棍鹰掌孙堂晚年息影的家园。 大门当中是一排石阶,两旁列有一排石栏雕柱,柱上各有一只石狮,这种气派,当可看出神棍鹰帮掌孙堂的雄威。 这时一位儒巾书生缓缓走出,轻风过处,人影连晃,儒风轻柔灵活地揉升上峰,悄然落在黄勇面前,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稳练之色。 “兰人静,月明风流,在此舒喉高歌,黄兄的雅兴当真不浅!”朗朗悦耳的歌声中,蕴含有一种壮重肃穆的力量。 黄勇这才像从梦中惊醒一般,闻言接道:“孙兄何时到来,兄弟竞然毫无所觉,真是惭愧!” 儒生微笑道:“黄见正陶醉在这大自然的书色中,当然不知小弟会在此时到来。” 黄勇面上浮起一片痛苦之色,长叹一声,道:“孙见好有这份福气,兄弟一时思及十七位恩师遗志,至今仍茫无头序,自感惭愧,无地自容,只好以歌声抒发内心结怨,聊以自慰。”语音微带凄凉。 但陡然虎目一睁,鬓发俱张,大声道:“只要让我黄勇杳出仇家,定以满腔热血刷洗师辱……,声如洪钟,冲破四周的岑寂。 儒生闻言心弦起了一阵波动,陡然仰天长叹一声,心想宇宙虽大,却难逃血腥的魔掌,连黄勇这等胸襟阔达的人,一提起师门血仇,尚且冲动不克自制以至于此,自己重担于身,不知将何以处之?” 两人相对默然,儒生的确十分伤感,他乃是神棍鹰掌孙堂的次子孙大真,天性淡漠,于人无争,从未介入江湖之中,但自从嵩山少林寺第三十三代掌门方丈天心禅师,于断肠古寺惨死于剑鹰帮诡击之后,雪血仇,朱邪恶,维护人间正气的重务,再再都落在他的肩上。 孙大真到少林寺后,达摩院长老天沉大师,果然遵照天心排师遗论,恳求三十二代硕果仅存的尊元一老,传受少林县山神法“达摩内功心法”给孙大真。 要知尊元一老自幼即有神童之称,佛门神功为全寺之冠,称得上少林派三百年来一朵奇葩,可是最普通的武功,却总难登堂人奥,于是他在五十年前,便退修后洞,不理世事,精知专心搓磨式学大道:“至今已身集少林寺的武学大成,臻于登堂入室之境。 这尊元一老虽然已是位心如止水,超然物外的圣僧,但得此恶息,也得微动嗔念,视孙大真为唯一能雪此深仇的传人,倾囊传授本门心法,佛门神功,而孙大真又是根骨奇佳,聪慧过人,虽仅短短数月,却已尽得真传,只不过经验火候稍左而已。 这一时期中,不但孙大真受益许多,就连黄勇也获益不浅,因为他是飞她十三侠唯一传人,尊元一老爱屋及乌,诚心帮助他异日能够洗雪师仇,是以点授了不少武功给他。 两人功成圆满,辞出少林寺,联袂重人江湖,寻找剑鹰帮与那位杀害飞她十三侠的蒙面大汉,今日路经此地,一则天色已晚,二则孙大真久别家人,渴想回见,故此在此略宿一夜,只因他两今晚才到,是以不知附近曾发生过惊天动地的血战。 二人有少林寺中,尊元一老虽然痛借师侄天心禅师的惨列,但他到义不愧是一个道行高深,超然物外的高僧,不论在做人做事抑或临阵对敌,讲究的是心平气和,谦恭有礼,孙大真虽然和他处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太长,但这等观念的薰陶,却极深,同时孙大真对佛门神功颇具心得,慈善为情,方便为门的信条,在他心目中更树立起牢不可拔的根基。 由此之故,孙大真心情柔盾之极,一方面希望早点碰着剑鹰帮,来个殊死决战,但另一方面却怕瞧到血腥味和数人濒死前的惨状。 过了多久,黄勇伸手折断一枝松枝,微微一划,愤然道:“世上就有这么多无赖汉,事情作过之后,便像鸟龟般缩起头来,那蒙面大汉既然教向先师挑战,为何未曾闻过他重现江湖?连剑鹰帮这许多日来,也不见他们出现” 黄勇小为一顿,陡然问道:“孙兄,小弟有点疑问,尚请指教一番!” 孙大真还往谦虚,黄勇已接下说道:“不是兄弟自夸,光师飞驰十三侠在生前威名颇为卓著,在江湖上人人怕不都谦让三分,而那蒙面大汉却教独力挑战,显然来历极人!为何竟此消扶江湖秀难道他那武功是专为对付先师而学的?” 孙大真微一沉吟,道:“据小弟看法或许是:一则那人因某种原因而凭一时意气冲动行事,事、心理深深感到懊悔无脸重见江湖朋友,故此隐惹起来,二则惧怯正义人土联袂报复,从此不敢使用那套摇山震岳,风雷交加的剑法,若是这样那人虽迢遥于江湖上,但黄兄就难以知晓了!” 黄勇听了,同意的点点头,这两种原因他早已经想过几次,这时山下闪出一条黑影,宛如鬼魅一般,悄没一丝声自地掩了上来。 第二十四回 恩怨难分 过了半晌孙大真郑重的道: “血债血还固是人之常情。知过能改便是圣人,那蒙面大汉浪迹江湖如受良心谴责,日后遇上还黄兄剑下留情……” 孙大真的这番话,深深地感动了黄勇,面上流露犹疑之色。 适才那条黑影如飞絮般落在孙大真和黄勇二十余丈的树阴后,一对炯炯有神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两人。 孙大真的声音清析的传人他的耳膜,激之情在胸中涌起只因相距近飓尺,故尽力摄神静气的侧耳细听。 只见黄剑勇眉深锁,一阵叹息道: “孙儿金玉良言兄弟心头,惟师仇如山,兄弟恐难抑止得住!”说到这里,连挥手中半截断枝,激动的接着道:“兄弟凝遭闵山,变成孤儿,在京城中当名童仆一日三餐难饱,且堂受主人毒打,只有丫环春香姐待我最好……” 隐在树苗后的黑影听到这,惊然一惊,暗忖: “黄勇的遭遇一样,他能走正义之途,唉!我却成长人世的魔头……” 黄勇沉重的语声又飘送过来: “一日,春香姐袒护我而激怒了主人,竞遭毒手,在悲愤激怒之下,主人猝不及防亦为我随手捞起的尖刀贯胸而死。 夜深人静,惨嚎声惊动四邻,因此落荒而逃。 路途不熟,后有追人,情急之下跃人护城河,随波逐流,总算逃出虎口。 上岸已筋疲力竭,举步如蜗行,迷朦中失跌入先师遢留秘笈的深坑……。” 黄勇言及于此,摇头叹息! 孙大真亦为黄勇的这番坑坷身世嘘嘘不已,安慰着道: 黄见这番遭遇,焉能说不是塞翕失马,天助人助! 黄勇接着道: “兄弟末途逢此奇缘,为怀念春香姐,立誓今生不与女人过招,终身不娶。” 孙大真到情的道: “人世间恩恩怨怨轮回不息,我等能守正不阿方为人敬重,兄台不应胸存见才是。” 黄勇脱离人世,孙兄试想:先师遗志,兄弟岂能不遵?” 这番话道来豪气万丈,令人暗暗钦佩。 隐在树荫后的黑影面现惭色,忖道: “他仅得先师遣宝,即能人此忠贞师门,乐怀难忘,我呢?恩师终日皮鞭下救出我的性命,且蒙授技,怎对得起先师地下英灵……” 黄勇的话音扎断了他的思潮,只听到: “孙兄高雅之声,想不到见光弟之贩夫俗情。” 孙大真灵言长笑一声,声如宏雷。足可震撼山岳,可见内功已臻相当火候,声落接着道: 如黄见所言不差,师门思重如山,纵然粉身碎骨,亦难报于万一,不瞒你说,小弟生性恬静,生平嫉恶血腥,但每忆及少林寺所侮辱,内心总惴惴不安,日在遇上剑鹰邦那批魔徒,真不知如何是好?今夜恭黄兄闻教言,直感愧对师门,无地自容!” “孙兄过谦了,就以孙原那份浩然豪气,已是弟所不及!” 孙大真赧然一笑,道: “多蒙黄兄夸赞,黄兄已得飞驰十三侠真传,小弟怎能望兄项背……。” 提起先师,黄勇感歉的道: “以先师当年盛誉,竟受挫于蒙面大汉,实令人不解。” 孙大正色道: 过招胜败,决定予武学造诣,但据本门达摩院长老天觉祖师伯分析,南摩陆老前辈以剑术称雄中原南半壁,剑术早达神化之境,而剑鹰邦文兵堂主洛普的武功,不过他老人家相若,但洛普却能在九十九招上击败南魔,岂不矛盾?” 黄勇并末答话,反问道“ “孙见可知先师何以会挫败于蒙面大汉?” 孙大真还未答话,黄通接着道: “以兄弟猜测,先师一见那蒙面大汉他使剑招竟是八九十年前震惊武林天下的六龙严千唐小范的“断江裂岳八奇剑”故一经交手,在心里上已输上一等,所谓先声夺人,十三位先师可能就吃了这点亏!” 潜伏在荫暗中的黑影,气时面露怔仲之色,眼中泪光莹然,胸中激动万分,一项久藏的疑问也澄清了。 这立在二十余丈外的黄勇——近年来崛起江湖的飞驰十三侠的传人,并非虚中生有,而确有其人。 月华由枝叶间漓落,现出一付雄伟而凛然的身躯,他正是剑鹰帮主石剑田。 石剑田今夜偷听孙大真和黄勇的一席话,内心深受遣,内疚懊悔充塞胸中,悲喜交集,泯灭二十年的良知本性责逐渐萌芽。 只听孙大真感概的道: “江湖上疑感飞骑十三侠恨三十余年。怎会凭空冒出你这个徒弟,令得黄兄畅述,小弟茅塞顿开。” 黄勇心神一凛,面露尤色,道: “事实上还有一位先师亲收的徒弟!” “还有……谁?”显然孙大侠真感到迷惑了。 “他叫金轩材,被先师收容时亦是一个孤儿,先师因行走江湖,故留下武学护他在山中勤练,以致江湖上有传人于世,先师蒙难,师兄下落因此不明……。” 先师遗书所载,师兄生性刚毅,最记师恩,致于消息咨然,不是暗访仇家便是……已不在人世,但望上苍佑护师兄无恙,异日聊袂江深,以雪门之仇,维护武林正义。” 这番话说来如洪钟,充满真挚,豪放之情。 石剑田听来直如焦雷击顶,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他缓缓地垂首,生怕见着纯洁月华似的,星目中流下了两行热泪,暗忖: “我有资格再恢复当年的金轩材吗?武林江湖上谁会相信无恶不作的石剑田,就是当年正义卓著的飞驰十三侠之徒金轩材吗?” 石剑田此刻矛盾之极,深欲当师弟之面向先师告罪,以赎前衍,但他没有这份勇气,要知孙大真和黄勇与剑鹰帮是水火不相容的。 同时他立誓有一天要跪在先师家前,恳请宽恕件道正义,背师之罪,故意这种作为,乃在于充实复仇力量…… 黄勇的声音又清析的传来: “日后尚请孙兄协助打听敝师兄下落……” 孙大真为黄勇情义深重而心折,朗声道: “黄兄尽管吩咐就是,小弟愿尽大马之力……” 玉兔西坠,夜凉如水,寒气砭骨。 夜更深了。 只见孙大真和黄勇相顾一笑,疾如流星般朝山下那座巍娥屋宇中泻落。 十里梅园后,一座高峰之下的那幢气派不凡。巍峨高大的屋宇。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更是显得肃穆庄严。 此刻一条黑影直朝孙府奔去。 脚程看似缓慢,其实快速已极,眨眼已到孙府。 只见红巾蒙面,星目剑眉。举止间深具威严气度。 此人正是剑鹰帮帮主石剑田。 且说石剑四望着孙大真逝去的身形,不禁恨们若失,一股莫名的力量,躯使他尾随二人来此。 此刻,这为阴险狠毒的剑鹰帮帮主,遭受到从末有过的激动,良心与罪恶。惭愧和痛苦在内心交战。 月华映照下,只见热泪盈眶,他深深的体会到,黄勇如咒骂他,他不会有如此激动。 他开始对自己的作为感到厌恶与不齿。 猛然间好像决定了某一件事,只见石剑田长吸一口真气,身形如劲矢般朝墙边一株老榕树飘去。 身形轻灵。不带丝微声息。 石剑田蜇伏在树上久久未动。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因为他黑道上的魔头。知道做这种窥探工夫,要紧的就是将整个环境,完全摸清,以防发生意外时容易脱身。 .以他的判断,黄勇和孙大真目前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何况还有一个“神棍铁掌”。 四下一片寂静,他一打量情势周遭灯火,除东厢隐隐透出一丝昏黄线外余皆熄灭。 石剑田陡然感到从没有过的紧张,面色微变,这对于他这种老江湖来说,却一种反常现象,也许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石剑田惨然苦笑。像一片枯叶舵向东厢飘去。 无声无息刚落在东厢墙下,忽然灯火大明,接着两条身形自随内电岂而出,宛如白鸟横空,迅快二伦地向采取包围之势。 这一来,大大出乎石剑田的意料之处,来时自问行踪甚隐密,而且凭籍一身轻功。绝不可轻易让对方发觉。 星月电闪,嘿,来人正是黄勇和孙大真。 石剑田正在惊诧之际,黄勇已疾跨一步,沉声喝道: “朋友若自负在江湖上是个有脸人物,请揭开面巾,否则!可怪不得黄某了。” 石剑日双眼一翻,狡猾地道: “两位不问在下的来意么?” 孙大真道: “夜闯本宅,行动鬼崇,还会存着好心么?” 石剑田知道自己声音隔着布巾。对方陡辨虚实,是以纵声大笑道: “既然孙少侠和黄……少侠心起疑念,就是在下据实令告,两位也难以相信,只怪我无礼夜人贵府,明晨再登门拜贴吧!” 石剑田暗忖再停留下去,会惹出是非,当场空断。突然一族身,闪电般已退出数丈之外。 孙大真见来人要走,袖袍一拂,呼呼两声,疾飞而过,竟然落在石剑田面前。 石剑田感到寒气直冒,他不相信孙大真竟然具有这般好的轻功。 只见孙大真双眉一挑,道: “阁下未免太小看敝宅了……” 石剑因并不置答冷笑一声,起手发出一拳,劲风律律招势飘忽已极。 孙大真怒叱道: “小子好狂” 他是恬淡不争的人,从末与人交过手,这时也不禁被对方称傲之态所激怒,双目射出摄了光芒,显然,达摩内功心法已在体内运转。 对方强劲的掌法将袭近前胸,孙大真斗然吸气凝胸疾如惊电奔雷地欺人敌方偏宫,双手一分,腰肢一挫,右手拍出少林寺十八罗汉拳的“降龙伏虎”,反击敌人胸膛。 孙大真在少林寺已得法元大师授的数十年排坐精修,内力已达化境,正因他毕生从未与人过招,是以出手不免有些紧张,且这一掌已用足了浑身九成真力。这达摩内功心法,乃是佛门至高神功,已绝迹武林百年声势岂可小观。 但闻掌风狂风之中,隐隐挟有钟声梵呗之音,实遭的景物,宛似染上一种详和的气息— — 耳观的黄勇,亦为这至高的佛度武功衷心佩服,倒与是众不同。 石剑田猛感胸中一空,一口真气称然变得浑浊不清,骇然怀道: 这掌法失传百年,未知孙大真从何得来! 但他觉这一刹那间,浑身血液忽然随着那梵呼之声沸腾上升,夺目欲出…… 这种佛门神功,在体内强身健骨洗髓,但用于治敌杀近似心里战术,对方愈邪恶,他的威力愈发显著。 孙大真的右掌已堪堪接触石剑田的胸腹,而石剑田这时又不敢冒然使出剑鹰帮的绝学…… 然而,他显然已具有一代武学宗师的高手,嘿然一呼,脚步硬生生撒退出一大步,左手当胸,右手一挥,终于使出了飞阶十三侠的绝学。 呼的一声,登时掌含柔劲,拍出刚劲,天下硬柔两天极端的劲道,竟然难聚于一处发出。 黄勇登时激动异常,几乎大叫出声: “淮流合一,这是大师伯的绝学!” 说时迟,那时快,两掌一触,彼此俱震开数步。 石剑田吐声如雷,刷刷刷,连环错攻出十几堂,霎时满天都是掌风袖影,势如万马奔腾,砂飞石走,极是惊人。 高手过招,功力七分,经验三分,孙大真功力虽然稍胜对方,但怎能和这位身经百战,城府深沉的石剑田相比,是帮忽左忽右,只是避开对方的正锋。 孙大真胸中正如涛浪怒翻着,暗付: “我赖以剑鹰帮一拚的达摩内功心法,竞连这小子亦胜不了,怎还配复仇?” 这时最感震骇的莫过于黄勇,那蒙面人连发十几招,无一不是先师普年称雄江湖的绝学,心中忽然升起无限的惭愧。 只取其武学,而违许其原旨,这比之明叛背师门,更加大恶,令人不齿。 石剑田愈打愈心中愈升起无可抑制的羞愧之念,他闷哼一声,踏步滑游而上,呼的一招“西北寒风”劈出,风声呼啸,宛如一堵铜墙向孙大真全身压到。 孙大真这时也看出对方招式的变化,竟然和黄勇极为相似,心头迷们之极,慌忙中一吸真气,横向左边跨了两步。 石剑团陡然一个翻身,抽身疾退,身形有如一阵旋风向围墙扑去。 忽闻黄勇疾呼道: “慢走——” 一个人影如疾矢般闯出来,一声怒叱: “相逃么?” 一道白光挟着猛烈风声,当头砸下。 石剑田身形尚在空中,前冲之势极疾,堪将和那道白光碰个正着,长吸一口真气,脚下如风,身形横地滑开。 这一着正方飞驰十三侠独步身法“六马行空”。 只听山摇地动般大响一声,一痤石桌已让那道白光砸碎,碎片石屑,满天飞射,石剑田回首一看,攻击之人乃是一个银发银须,精神铄矍的老者。 他暗忖道: “神棍铁掌果然名不虚传——” 忽觉衣袂破穹之声紧逼而来,孙大真和黄勇已“神棍铁掌”孙堂身侧。 石剑因心头一震,一语不发,足一蹬,扑向黄勇,一掌当头罩下,压得黄勇衣襟向后鼓起,腊腊作响。 这一招原是飞驰十三侠嫡传起手式,用意是在试探对方虚实,黄勇惊噫一声,身形一歪又使出一招“天马行空”避开。 只见他激动的有点发抖: “你是……” 石剑田长须轻拂,压低了嗓门: “金轩材——” 黄勇不禁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石剑田双臂一抖,以轻妙身手,抓住一瞬的空隙,越墙而过,眨眼不见。 孙堂提棍微征,目注黑沉沉的远方,迷惘苦思。 环顾当世武林,能有与这蒙面人那份宝学的恐怕数不出几人。 孙大真也迷惘地道: “爸爸,你可看清此人来历。” “神棍铁掌”霜眉一皱,嗫嚅道: “这个…” 这时黄勇如梦初醒,陡然像发狂般的呼叫: “师兄师兄……” 他是个极富感情的人,骤然发现十几年从未谋面的师兄,心中充满了激动与兴奋。 他声音极是宏亮,态度有如疯狂,狂呼之声,剑闻回响听起令人怦然心动。 “铁掌神棍”孙堂呆了半响,一脸迷惑。 “飞驰十三侠仙逝几十年,怎地徒弟一个又一个地跑出来……” 孙大真怅然大悟,高声呼嚷道: “该死,我太呆笨了,那蒙面人一定就是金轩材——” 别看他平日沉凝稳重,这时却急如星火,一跺脚,身形真个有若一条轻烟,亦疾奔而去。 孙堂更迷惑了,简直不相信这眼前的一切。 石剑田揭开面巾,踯躅在无人的山野。 他的心情激动而紊乱异常,黄勇的呼叫清晰地飘入耳中,但都像锋利的钢刀刺在他的心房。 那悔恨与回忆的思潮,如水火相拼般在他心潮掀起冷热的浪潮,颤动麻木了他的头脑。 十三位先师谆谆的教导又在他耳边回响着。 这种受心理上的谴责是任何人所受不了的。 “我要重新做人,脱离剑鹰帮,但赤木子能放过我么?” “如何向黄勇说我就是金轩材,他能相信,他原谅我吧?” “黄勇会相信誊满天下,正气凛然的北神龙天翔,即是昔年残杀十三位先师的蒙面大汉?” “黄勇已得少林真传,也是少林派的一份子,恭天心等秃驴俱在剑鹰帮手下,异日相遇,那时我又该怎么向他解释呢?” 这一串的问题,重复地在石剑田的脑海里翻滚,使他无法替自己解答,但据当时情况而论。他万万不能离剑鹰帮。 然而,一天良猝然发现的人,又怎能再去执行剑鹰帮那种卑劣狠毒的阴谋。 忽然,他像着梦呓般高声嚷叫: “不,我一定要使石剑田恢复金轩材原来的面目,但我仍然要保持剑鹰帮帮主的身份。” 这是两个极端矜盾的想法,石剑田自己也知道这将是虚幻而不可能的愿望。 远处,雄鸡在接二连三地报晓,督着旭日东升。 这是一个峰腰石崖,一座清静的深洞,洞前一块占地颇为宽阔的坪地。 这时,龙天翔缓步向一丛翠竹走去,突然一掌斜斜砍落,一根手臂粗的翠竹应手而断,切口平滑如镜,然后他背紧贴在那谒立在地上的半段翠竹。 龙天翔身躯魁梧高大,那半截翠竹仅及他的头颈。 丈余前,龙野盘腿而坐,这时缓缓睁开了眼,凝视着龙天翔,猛吸了一口真气,遂大声道: “爷爷留神了!” 北神龙天翔面色一凛,将全身真气运集在百骸间,沉声道: “你且尽管放胆一试!” 龙野双目如电,陡然双臂一抖,身躯居然悬空升起,舌定春雷,大喝一声,只见全身儒服生像有风吹鼓,愈来面色愈红润,顶门热气直冒,蓦然,他的身躯悬空平直前进,竞如春风中的绿丝,平平稳稳飞掠而出。 北神龙天翔,这时脸色却呈现慌张之情。 龙野顶门白烟愈来愈浓,身躯徐徐如蜗牛逐渐前进。 待近龙天翔胸前半丈余,只见蓦然反手一振,争呜清吟,华光大炼,蜈蚣剑骤然出鞘。 说时迟,那时快,龙野霹雳般的大吼一声,凌空极快地一旋身,蜈蚣剑化作一缕红光,嘶,嘶,剑气之声化作龙吟,一振之下,内力悉数贯注,呼的剑尖直向龙天翔的胸前戳去。 先前徐步慢如蜗牛,这时却快如风飓电转,目不接瑕,剑术练到这种程度,已是超凡人圣! 蜈蚣剑尖堪将戳头龙天翔前胸,龙野提气大吼一声,蜈蚣剑疾逾惊电地纳入剑鞘。 这时他斜跨一步,飘落实地,吐出一口混浊真气,顶门上的热气渐渐稀薄。 龙天翔的身躯高出那半戳翠竹,并非被龙野的蜈蚣剑所砍,而是被剑气隔物透劲,虚空切断所到致。 这招剑气比龙天翔的“断江裂岳神八剑法天第一式“五雷震岳”,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还要高出一筹。 龙野拾起那断翠竹,凝视片刻,他安祥地轻叹了一口气,道: “唉,这一记‘越柳劈竹’端的不易学得,不过,我总算违此境了。” 龙天翔亦面露笑容,道: “野儿,你不是平凡的人,你师父公教你“神元八大式”的前四式,你无师自通,而以生平累积的武学心得,加上绝世的颖悟机智,竞然学会第五式‘越柳劈竹’隔空取敌的上乘剑法……” 他瞧见龙野俊美红云的脸上,陡然间变成了苍白之色,连忙叫道: “野儿,你怎么了。” 龙野淡淡一笑,道: “大概是十里梅院那一战,体内血亏损过多,虽然这才几天来的静修养,但体力仍较虚弱,刚才剧烈的运转内力,以致体虚脱,头晕目眩。” 龙野又接着,道: “爷爷不必过尤,野儿只需热水浸一阵,服几粒药丸就不碍事的。” 虽如所说龙天翔仍不释怀地道: “爷爷总担心你上次消耗过甚,蕴藏在脑门“泛丸穴”的枫蛙之毒开始酿发,我还是以本身真气助你,来得可靠。” 这种助人恢复功力之法,最耗真元,龙野怎肯接受,道: “不,爷爷不必担心,野儿体虚不重,我自疗可愈——” 说着,回身转入洞中。 龙野望着龙野的身影,忖道: “这孩子,真像我早年,天大的事情也不怕。” 龙野一面抖着发上的水珠,精神焕发地猛吸一口新鲜空气,呼啸一声,飞泻下山,向海岸掠去。 绝世景致呈现眼,、龙野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红红,暗忖:“红红也在这儿,观看这等美景,该多好啊!” 他把身躯适意躺在沙滩上,苍穹群星在闪耀着,往事前尘,纷致古往,最后,母亲苍老的容貌填满了心中所有的空隙。 浑然中,他踏进了梦境。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度。 大海中,远远现出一点黑影,逐渐近了,原来是一艘巨大的帆船,乘轻风波浪而来。 将近岸边,忽然呜起号角,那悲壮凄厉的号声,在涛狂大海中散向四方撒播。 龙野为这声音所惊醒,仰首向黑茫茫的远处,流目听顾。 这时天空开始下着蒙蒙细雨,海天皆白茫茫一片。 龙野,一面理着被水淋湿的头发,不禁忖道: 黑砂环并非港弯,从没有船只停留,这艘船行踪鬼崇十成并非善类!” 龙野心中盘算着,陡然一翻身躯,如灵般钻出十丈余。 刷刷连声,跃落一个沙坑中,屏息凝神地探首向外窥看。 龙野此时内力造诣已是九玄归真的至高境地,黑沉之中虽相隔遥远,一切动静却瞒不过他。 船拢岸了。 只见为数约十五、六位,都是身穿麻衣,背插孝幡,龙野看得真切,那伙人却扛着一具庞大的桐棺木,棺盖上去,着一只如乳虎般大,双目眼光炯炯的黄毛猫,蒙蒙细水踞阴气森森,狂海凭添一层可怖气息。 龙野脑中电光一闪,大吃一惊,忖道: “原来是幽冥岛遁世门的,看情形他们似乎要闹动中原可是带了那俱棺木是为的什么?” 这一点尤野百思不得其解。 思索中,只见人群中一位白发皤皤,神采逼人的老老高举手孝幡,迎空连晃三下,阴沉道: “开船——回岛” 号角响起,巨纳鼓浪而去。 伏在暗处的龙野又是一惊,心道: “那不是南魔陆步深么?他已被遁世门教主阴魂姑借故打入“活地狱”受三种奇毒之苦,目前期限未到,怎又离岛莫不是,在“活地狱”已秘密炼成功所说的“潜劲流毒”? 这点发现,一阵阴影罩过龙野心里,情绪为之紧张起来。 据地狱美人阴魂姑师弟谢清风所述,只要让他们炼成“潜劲流毒”的绝世武功,剑鹰帅尽管凌厉无匹,已无不足为奇,由此可窥出这一门功夫之一班。 不过龙野自知,他并不惧怕这门功夫,只见遁世门出门即是他和谢清风,龙天翔和冷云姑决战的时候。 目前因为剑鹰帮已有倾巢而出的迹象,他正龙心武林中实力不足为敌,再加上适世门这支劲敌,中原情势之恶劣不言知。 龙野头上微现汗珠,他咬咬牙,双手紧握—— 那十六位遁世门的人,已有四位分明四角扛起那具桐棺余诸十二位变成二排随阵冲护。 那只巨大的黄猫,盘踞格盖之上,双目眼光炯炯,大有不可一世之态。 龙野深吸一口气,让豪情壮志充满心扉! 提是悄悄施展轻功,身形神妙地飞上山洞,疾闪而入! 洞中,北神龙龙天翔盘滕端坐,双目皱合,头上,白气腾腾,分明是在连功调息。 龙息不敢惊扰,走向案前,濡墨挥毫,写着:“幽冥岛遁世门出世,野儿暗随探看,沿岸北上。” 然后,摘下壁上蜈蚣剑,疾飘北上。” 豪雨未停,四际茫茫朦朦,已不见通世门那干人的形影。 龙野一思索,朝北凌空扑飞驰去。 果不出所料,摸行三四里路,过世门的人队乃在眼前徐徐移动。 龙野知道那些人无一不是顶尖高手,故不敢过份暴露身形,忙吸住真气,放轻步伐,远远尾随。 霎时只见遁世门的人已转人一个山弯,隐没不见。 龙野忙提一口真气,像枯叶般轻轻飞飘出去,蓦然——龙野心中一震,闪电般藏身在沙堆后。 飕,那黑影迅快无伦地掠顶而过,直向群奕而去,原来是一头大黑鹰。 龙野穷极目力,在那刹那间已看清,只见那黑鹰的腹羽有一业如剑的白毛。 一个念头如电光一闪,龙野不禁一愣,暗忖: “那不是剑鹰帮所饲养的巡逻鹰?” 他在幽冥岛曾老过一次,是以想不起来。 龙野望着巡逻鹰的消逝,下意识地感到潜伏的危机,已——将酿发出来。 过了片刻,他忽然想起此来目的,长身极目一望,那遁世门所到的地方乃是夹谷,直过官道,于是身形人纵,如飞奔去。 龙野望着巡逻鹰的消逝,下意识地感到潜伏的危机,已—一将酿发出来。 过了片刻地方乃是夹谷,直过官道,于是身形人纵,如飞奔去。 猛的一件物品,疾射而来。他看见右边树叶中人影一闪赶紧一折身形,硬生生向有横移了数尺。 龙野这时今非昔比,反应如电,看也不看地探手一摸,接住那飞来物件。 仓促间放眼瞧瞧那偷袭者,却见白衣飘飘,白幡飞舞,那人已反身隐去。 龙野何等目力,一看之下断定这人正是南魔陆步深。 他低头一看,手接暗器,竞是一团沙球,大如杏子,坚硬异常。 龙野不禁看得满头雾水,暗付: “南魔在玩什么玄虚?莫不是沙球中另有文章?” 他不解得微一用力,沙球应手而碎,果然,内中藏有一片片的破瓦,只见上面用坚刻着歪斜的几个字: “不必蹑迹,咱等去向是郝山,巡逻鹰之出现,含因极大,快循踪去。” 龙野看完,心中更加震惊,那巡逻鹰的出现经至南魔现身,仅不过瞬息,而南魔却能做出这许多常所不能人的事,由此可知其为人之厉客,好在他是卫护着自己,否则,这人才是难以应付的劲敌。 这惊骇思在心中一掠即逝,他塌心地信服南魔做法绝世养错,不再犹豫,放开脚步直奔那“巡逻鹰”所消逝的高峰去。 龙野一身轻功,原就深奥,加之心急如焚,身形一掠而逝。 细水已歇,天色悉朗,龙野已翻过十几座山峰。 四下山峰环列拥抱,连绵无际,巡逻鹰如云花一现,在未纵迹出现。 龙野不禁暗暗心急,海阔天空,巡逻鹰既是外洋异种,一振千里,此行的希望,无异是大海捞针,较登天还难。正在焦虑,突觉一阵疾风掠顶而过,抬头望去,只见一条黑影冲霄上升。 龙野神光如电,登时狂喜出声: “嘿,原来就是它。” 这位天缕传人龙野,仗着一身绝世上乘轻功,他不管前面是绝崖深壑,一径循踪扑飞出去。 以他的脚程速度,并不亚于立中飞鹰,是以追得卸尾相随。 巡逻鹰不时张嘴鸥嗥,响亮之极,复有能够震功天空的魔力,一直接一音,分向群峦播散出去,是以传出进百里之外。 在那群峦盖头头的脊处,雨后的翠木青草,鲜艳欲滴。 一位威仪不凡的中年人,对着狂波起伏的海浪,楞楞出神,他眼神里有着一种浓重而痛苦的忧郁。 鹰呜声尖锐的飘人他的耳中,直刺心房,他惊惶地左顾右盼,倏然如惊蛇地匝般地钻入一丛浓密的树叶下。 只见他面色微变。 “岛中倒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三位堂主殉职之事已被义父知晓!” 此人正是剑鹰帮石剑田,十里梅园一战,心身陷入怅忽之中,既不敢和黄勇倾吐真情,又不敢回岛请命,像空中游丝般东飘西荡,一时无法决定自己的行址。 这时倏闻巡逻呜叫,心情不禁恐惧紧张。 抬头仰空窥看,只见一团黑影直朝自己冲击而下。 石剑田心一横,正待拔足往林中逃避藏匿,蓦然,一声刺耳笑声起自身后,道: “师父慢走,徒儿拜见。” 口气虽然恭敬有礼,其声却冷漠至极,石剑因心中绝望地呼唤: “此生恐维以还我清白——” 转头望去,只见身后林木间走出一个少年人,全身脸色衣服,映着月华。乍眼一看,天似一个满身放光的怪人。 石剑田努力保持内心平静,双目一翻,仰看夜空。摆出他帮主高傲的风度…… 这时,那巡逻鹰绕一旋,斜斜降在栈梢上,喙毛鼓翅威棱之极。 他轻意一声落在数十丈的草丛中,悄无声息,居然瞒过了两位高手。 龙野庞大的身影,有若一缕轻烟,也疾随而至,蓦然…… 龙野藏好身形,拨开一线,首先映眼人帘的是石剑田的面孔,他不由须发竖动,机冷的打一个冷战。 他陷於迷惘中,他相信这是事实,十里梅园那一幕幕剑光血景情景,依然历历如绕,石剑田岂能复活。 放是他在仔细打量,只见石剑田仰望天空,冷冷开口道: “你祖师传下什么令谕?” 那银衣少年神态傲慢,冷然道: “祖师先要您报这十几天来的行踪?” 龙野听了那银衣少年的声音,面上登时露出思索的神情。 他仔细打量那银衣少年面目,只见剑眉星眼,面如冠王,倒也丰神秀朗,可是眉宇之间,隐含冷峭,带有凶狠之色。 这少年的面孔在龙野心甚是陌生,然而却声音颇为熟悉,竞不知何时何地听过石剑田眼见徒弟品居之态,突然疾跨一步,两道如电般的眼神怒盯在银衣少年身上,冷笑道: 数月不见,你越发越神气了,想是你的武功比前大有进步?” 银衣少年闻声,居然毫无恐惧之态,而且神态更加傲居道: “托福,托福,祖师的恩泽,徒儡总算有点成就,不过还请师父指教?” 石剑田仰天狂笑一阵;声如鬼魅夜号。 那银衣少年仍冷冰冰道: “三位堂主遭人了结,师父却潜藏不露,不知师父存有何心?祖师已大发雷霆,怀疑师父借刀杀人——” 暗伏中的龙野,心中一直在思索那少年的来历,须知直到目前为止,他从不认识鹰剑帮少数人物,而总感到这少年的声调异常熟悉。 这时抬头一瞥石剑田,只见他倏然仰脸哈哈一阵狂笑;其声有如深谷袅啼,秋坟鬼哭,绕澈夜空,回环不绝,刺耳难闻之极。 突然龙野感觉到这笑声,曾经听过一次,敢情在血泪潭时,他沉没在乌尸浆中,石剑田忽然出现,就是这般得意的大笑。 接着,他想起那银衣少年,就是藏身在竹屋架成的伪装成巨石中的人,因龙野当时为浆乌没顶,是以看不清他面目但他神志依清,是以记得声音。 石剑田停止大笑,沉猛喝道: “我的行动你还配管,快说出我义父的令谕。” 言词间隐含杀气,声色具厉。 那银衣少年颇为所慑,声色间显已退让,悻悻道: “祖师交下的令谕,我总要按规施章……” 语毕转身疾驰而去。 石剑田杀机倏增,紧随赶去。 龙野长身待追。忽见那巡逻鹰仍雄立树稍,虎视耽耽,不觉微吃一惊,赶快缩回身形。 只见那巡逻鹰目流四方,空山寂寂,始鼓羽追去。 龙野暗叫厉害,无蹑踪然上。 众人星飞丸掷,巡回曲折,走了不少羊肠小路,来到悬崖下。 近崖脚处,现出三个半人高的山洞,漆黑如墨,那银衣少年闷声不响,俯身钻进,石剑田也尾随钻入,那巡逻鹰绕空看一周,振翼冲霄而去。 龙野打量地势,斟酚良久,一时委实决定不下进去与出? 照地势看来,这山洞分明仅有进口,一旦被人发现,塞死后路,但有通天本领,亦难冲了,但若不冒险岂能探出剑鹰的动机。 他终於仗着一身绝世武功,一摸背上蜈蚣剑,傲然一笑真气连转一周天,有若天马行空般疾然跨出一步—— 倏地,黑暗中人影一晃,一条黑影如鬼魅般闪身而出,龙野冷哼一声,闪电般把跨出的腿又收回来。 那人手臂一动,一道光华盘绕一匝,敢情来人是抱剑而立—— 黑暗中,那抱剑而立的是鬓发皆白的老者,月光映照间翻,散出下的光芒。 龙野收回跨出的左足,心一横,沉喝道: “借光,老前辈” 那人并不回答,突然身一挫,满身骨节格格作响白髯银发恨根根倒竖笔立,龙野暗中震骇,忖道: “好一手精纯的内功,竟然已远气贯发的地步,可是,哼……” 冷然龙野一笑,缓步向洞口走去,举止凝重从容之极,大有龙行虎步之象。 龙野心想若想进洞,总得先将此老打发,于是暗连功力蓄劲双掌,含待发出迅雷掩耳不及的攻击。 眼看两人将要擦身而过,那老者并没动手,只是示威般显示显示气劲,随即喷出一造白气,满头发须立即恢复原状。 那老者既不动手,也不说话,只是抱剑而立,阴挡进口。 龙野见老人这般举止,一时倒也不下了手,怔住当地。 这一来龙野可感到左右不是了,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剑鹰帮横行霸造,卑劣毒辣,尽是可杀之,徒此老举止阴沉奸滑。何尝不是个老魔头?我既以陈恶为旨,何不先陈了他。” 杀机一现,泛满心田,突然沉喝道:“让开。”呼的疾步跨一,左掌挟如山崩狂飘直劈出去。 龙野机杀既动,手下不再留情,疾跨一步,正是惊震天下的奇学“无肠无心掌”法,步步暗跺九宫两仪方位,这劈一掌的出,更是他生平最具心得的“强努神箭”一记精奥之学。 招式出既,雷霆万钧,劲风压得那的者衣实袂体贴,发须飘飘。 老人不禁双目俱睁,两道眼神有如电光划过漫漫黑夜,光华四射。 龙野这招堪培击胸而到,只见他左脚步措,突然向后一退,轻描淡写,把一记破厉迅猛无每的拳风化开。 龙野自出师处,武学造诣蒸蒸日上,目前已具一代师难的武学,眼光可谓奇准,暗中不禁迅速一闪。 “嘿,此老足下好似迷魂步,先退中宫,后是偏然是偏宫,然后上按九官方位旋转— 一” 思念之间,双掌已环连玫出六式,但风见招式宛如烈日惊雷,凌厉无匹,摄入心魄。 老者双手抱剑,只是退避凶锋,步步含蕴亢机,果不出龙野所料,剑法按着“迷魂步” 的方但旋转—— 这迷魂步是天山独派步身法,旦能发挥奇奥无比的威力,这老者步法如行云流水,显然不是偷招之辈可比。 龙野双目合威,沉喝道: “你是剑鹰帮的?” 那老老刻板呆硬的神情陡然出现一丝异样,却猛可一点头—— 龙野浓眉一蹩,泛出杀气,道: “很好,小可生平最嗜爱跟阁下这等人领教。” 龙野言中之意,不只当他是叛逆无耽之辈看待,只因迷魂步”既是天山独家给技,此老定然是天山派门的,而他这你却又自承认是剑鹰帮的一份子。 老者明白龙野语中含意,心中不禁泛出一种莫大耽辱。 龙野身形陡然大变,如游蛇般滴溜溜一转,怪异的右脚疾步斜斜踏出。 这一步出得恁地怪异,却时间部位拿担得鹿米不差,恰好封死那老者东,西.南三路,乃是“泥鳅钻地”一记绝学。 此招一出老人面上第一次流露出惊讶佩服的神色,蓦然身子孤形一冲,闪电般的又是一退,施出一式“迷魂步”中“迷魂源渺”,竟然欺近了五尺。 龙野怒哼一声,一式“强弩神箭”迎面扑出。 说时迟,那时快,老者身形一停,别剑一挑,白虹电射竞是一式天山的“虾蟆望月”,剑光直取敌人中盘。 龙野大吃一惊,招式既已使出,在也撤不回来,只见猛可沉臂,准备发出两败俱伤——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龙野蓦地灵光一闪,暗自责骂一声:“傻蛋。” 这时敌人剑尖已及胸前,龙野忽然听胸挺背,胸部平究凹进寸余,同时,蜈蚣剑已然出鞘,顷时红光闪闪,冷气森森,激起千百缕足以制人死命的剑风,不但将自身封护得严密无比,还罩住对方身形。 这一掌乃是八大剑之起式“天缕银星”,快通惊电,具有颠到乾坤之威力。 武林中剑术再深奥的人,拔剑之后,能够发出最大的威力,已是难得高手,生像龙野剑方离鞘,威力已进前攻出,端的是闻未所闻,那老人已为这大吃一惊,全神驭剑,丝毫不苛,三过招去,始破开剑幕,脱出危机。 龙野目合怒威,驱剑再攻,那老人疾然收剑退开数步,庄重的说: “你可是吟啸侠影野野?风闻开缕有一后起之秀,正气磅礴,武学冠绝神州,豪气直干云霄,今日一见,真是不凡——” 龙野微微一笑,并不言语,他如手并非初出道的人物,一听之下,已经明白后文不简单。 那老人接着正色道: “因此,老夫特将愚见相告,剑鹰帮并非全是自甘坠落之徒,一些是为环境所迫,势所无奈,希望多加察看,以助无辜者有回头自新的机会。” 此言一出,龙野心头震惊一下。 老人的神迅即恢复冷漠,道:“老夫言尽于此,洞内云剑鹰帮首要人物,望你自加小心——” 龙野万万料不到老人会有这种举动,若论武功真正拼斗他自知不敢言胜,由此可知此老有意放自己过,—— 龙野心中颇为激动,默念: “剑鹰帮并非人人是歹恶之徒。” 他边想边走,这是一条黑沉沉,一眼望不到边的隧道。 洞中漆黑如墨,怪石峒嶙,石乳骄列,阴气惨惨,宛似置身黑暗地狱。 龙野小心翼翼,一面连足真气护住全身,一而以蜈蚣剑斜斜指向前方。 龙野陡然心血翻涌,犹似预感大难监身,突然停住脚步地想道: 剑鹰帮素来以阴谋计鬼称著江湖,我可不望中了那洞守老人的圈套。” 一念及此,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身形如旋风般卷出三 第二十五回 谁是南魔 龙野飞卷出洞,只见那老者依然到地晕迷不醒。 他惊戒地驶目疾驰,夜风吹拂,满空是星河烁烂,大地静寂无声。 龙野长出一口气,俊肩却已一片羞红,暗斗一声:“惭愧。”还身进去。 靠着他炯炯有神的双眼所发出的神迷,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深人半里多路,龙野突见前隐隐透出光亮。 于是放松脚步,有如幽灵鬼影般,轻飘飘在黑暗中一闪即逝。 “飒”的一阵微风飘过,龙野快逾飞步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孤形,无声二息地四肢使出粘劲,互贴在黑暗潮湿的洞顶蜈蚣剑在那一刹那以已归鞘。 先前在途中隐见的光亮,竟是发自隧道尽处,一片方圆十丈的石地,挂着数十个绿色笼灯,绿沉沉的,映得发眉都青。 石地中间是个大祭坛,坛上插着数十面绸有黑鹰孤剑标志的三角旗,碧光映目,令人感到庄严百寒酷,到处浮现阴森惨惨的气氛。 这际坛下面有二十余人排得整整齐齐,高矮俊丑,肥瘦老少均有。 龙野一气之下,已看出缺少三人,一是石剑田,另一位人是银衣少年。 正惊愕之间,忽紧依壁角之处,有一座只可容两人并肩而过的石洞。这时数人鱼贯而出。 带头的是个长发披肩的中年人,面带煞气,威势不凡,龙野凝目细看,却是他痛入骨髓,却又蔼慕万分的龙射英,即是石剑田”。 石剑团身穿一件黑色长袍,前心背后,均绸一条金线大鹰,张牙鼓翅,爪下抓着一柄长剑,然后是银衣少年,更后是一个怪面狰狞,白发白眉的满者,和一个枯瘦老叟。 石剑团昂步走到祭坛案后,巍然的坐在太师椅上,银衣少年等三人都在椅上径自落坐。 石洞中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龙野暗自凛然,剑鹰帮这种“开香堂”的威严气势,远非一般江湖邪派所能望及。 这时只见银衣少年先和枯瘦老叟,狰狞老道低声耳语一阵,待两老颌首,然后起身对石剑田道:“总坛座下,三大“内天卫”伍稼青,奉总教主之令传谕给帮主” 龙野暗为惊诧,看下出伍稼青年纪轻轻,职权却如此之高,这种“内天卫”之名称,在中原门派中等于护法使者,取位稍逊掌门人,但权力比掌门还高。 照这样看来,那枯瘦老叟和狰狞老道也全是例人三大内天卫”之内,武功必高于石剑田。 石剑田却看也不看相稼青一眼。脸色一片冷傲漠然。伍稼青显已微嗔,大声道:“执法堂主卞雄,文兵堂主洛普,及武行堂主等惨死之事,帮主应有个交待?” 这等情形龙野看在眼中,不知何故,龙野对于伍稼青已生出极端厌恶的感觉,将于石剑田却同情起来。 石剑田死灰的脸色,却毫不在乎,只冷冷嘿了一声。伍稼青眼瞧石剑田这付神色,冷笑一声,道:“总教主命帮主及三位堂主务必夺取“霭芳幽心草”之事,帮主不但未竭力尽职,反而竞潜藏行踪不回岛,以导致宿仇遁世门得到文士萧苍石的暗助,在短朝之前,练成了阶地狱中所归望的潜劲流毒,此番过错,你虽一帮之主,但帮现无私,你应全盘负起!” 石剑田耳闻道世门已练成绝功,身躯微震,眼中流露出异样光辉。 他既情于由此一来,本帮将遇到继洛一谷之后再度受挫,但也喜于剑鹰帮若因此而亡,不啻助他跳出罪恶的旋涡。 这两种极端矛盾的思潮,使得向来阴沉狡猾的石剑田,也不禁感到内心阵阵翻腾。 可是洞顶上的龙野却听得迷惑之极,按天斗士萧苍石乃是一位正派隐士,焉会帮助幽冥岛遁世门完成此杀人祸世的勾当?耳畔又传来伍稼青的声音,只听他道:“不过总教主还念帮主一向尚还忠心,才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枯木居士与品心道长二位内天卫帮助,率领坛下二十四位术帮高手,按照此谕行事。 伍稼表探手入怀取出一卷黄经,离座移步,双手平伸,恭恭敬敬送到案前。 龙野眼睛睁得比银铃还大,微感焦灼地忖道:“剑鹰帮此后一切意向,全在那卷黄纷之内,希望他能宣布诵读……” 只见石剑田把那卷黄纸接过,郑重地放在案上,伸手缓缓摩挲几下,神情之间,隐约流露出激动之色。 这卷黄纸也许给他肆猖淫威的权力,也许是他永远陷身血腥的监加中。 但龙野失望了,只见石剑田收敝激动之情,将那卷黄纸郑重地揣入怀中。 接奉总教子赤木子的命谕,至此告一段落,伍稼青面上飘出一丝神秘的笑意,道:“师父,徒儿有一件礼孝敬——” 石剑田迷惑不解地瞧着这位一向要是使填台的徒弟。伍稼青又是诡异一笑,道:“师父请稍等,徒儿去取就来。” 他深深一揖,便转身入洞,片刻即出,这回却多了一个人、甜睡不醒,敢情已被点上麻穴。 龙野一瞧之下,惊然一惊,饶他向来胆量过人,也感到心底直冒寒气,头上微见冷汗。 他知道天下最丑怪的人莫过于琴声怪影白健雄,谁知那人恐布已极,面目模糊,较白健雄有过之而无不及,颔下髯及胸,隐然可知此人是个年逾古稀的老者。 此刻,那丑怪的脸孔,经绿沉沉的灯光一映,真简形同鬼魁。 这时石剑田突然地凛视这丑怪老人,坛下的二十四位帮徒也百思不解。 伍稼青露神秘笑意,低声向石剑田道:“师父此老是谁?” 石剑田对于他这种玩戏法的态度深感不满,伍稼青倏然提高嗓门,大叫道:“他才是真正的南魔陆步深” 声音如洪钟悠扬,一字一字飘在空中。 这一来满座都惊,然而最惊的,莫过于龙野了。 伍稼青忽转移话峰道:“树阳,你们到洞口换牧替田夫进来,谅此洞地势隐密,无人只晓,不必使用那份武功去守洞口” 一名手下应声而出。 龙野此刻十分紧张,极快的思索自己怎么办,他目下心情激动万分,假如那丑怪老人的确是南魔陆步深,无可否认,已遭剑鹰帮极残酷毒刑,龙野孱受南魔陆步深的恩惠,此时必含恨不愿一切的出手相救,但在真像未明之前,中了圈套,救人不得,而自己的形踪也将败露,势必无法离此险地,即是拼个两败俱伤,可也不值得! 这些念头电光一闪般,在龙野脑中一掠而过。 伍稼青瞧着他身形,面上露出狡猾的笑容道:“师父,也许在奇怪南魔陆卡深不好好在通世度当教徒么?” 石剑田冷然道:“我在猜你那里弄得这丑怪老人,把他当作南魔?身旁陡然响起一阵磔磔怪笑,声如枭鸟应泣,刺耳已极知此人怪面狡狞.傲居自大,残忍狠毒,是以一笑置之。 晶心道人收敛怪笑道:“他是被本天卫所擒,本天卫大前天刚下船踏上蒙山,忽见此老比我更丑,不觉好奇暗踪去看,却见他练起南魔的独步不传身法凌云空,随后又见他仰天自悲自叹,说什么天呢,我南魔阵步深就这样的了结一生……”晶心道长又接道:“因此本天卫便把他捉来,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南魔,待牧田夫证后就可知晓,因此面庞毁,而牧田夫久居中原,而且和南魔同时驰名,总会认出的持征。” 石剑田不禁泛起阵阵鸡皮疙瘩,数月不见面的这位徒弟竞变得如此阴沉老练。 一念及此,石剑田不寒而悚,对于这位后学居上的徒弟,陡自起了戎心,时时警惕戎备。 隧道之中倏然传来极低微的异声,枯木土皱纹的脸上,只是飘上一缕然之色,并不言语。 晶心道人却笑道:“各位可闻怪声?” 伍稼青淡淡道:“以柳阵的功力,晶心道长不须多疑”一个记忆忽然闪过石剑因脑海,他忽热离座走向瘫软在地的丑怪老人。 石剑田面色大变,断喝道:“来人用刑” 原来这位丑怪人面目虽看来今人心悸,和往前南魔清秀的面庞大小相同,使人难以辨认,不过他咽喉穴上有一点食尖大小的黑印剑痕,乃是三十余年前洛普在众花宫挫败南魔的标帜。 而这种以剑尖破肉却留下黑色痕迹的手法,只有东海流派那记磁剑武一门……只见立即走出四个恶汉,躯身道:“敬领法谕!”便转身走近后洞。 晶心道人插口道:“收田夫稍待即到,帮主何必先用刑。石剑田眼光杀气腾腾,道: “这老怪人就是南魔陆步深无疑,本座要拷问他谁是他的替身” 隧道黑暗处的龙野此时肋下挟着一人,敢情就是奉命接替牧田夫的柳阳,只见他四肢瘫痪,耳目失灵。 原来他适才一人隧道。 只闻飒地微响,一团巨影电急照头罩下,爪足大张,攻势奇特,直如一只千年大蜘蛛— —柳阵但觉那黑影这一罩下,简直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未及还招,齐间已倏地一麻,全身失去力量,耳目失灵,只咳了一声已被对方扶起。 以龙野这等身手,配合六龙丽千的蜘蛛密掌,自然是手到擒来。 他胆识过人,挟起柳干,仍卓立在当地的听,颇为心惊那晶心道人耳目之灵,但他更震骇伍稼青说了那句话是否出之于真心?且说石剑田既已确定那丑怪老人是南魔陆步深,而据晶心道人所述擒捉经过,显然发五任老人并没遭到剑鹰帮的毒刑,发么南魔怎会变成这样? 然而他又觉得不对,南魔今晚才跟他见面,显然晶心道人所述不符,大下岂不是有了个南魔陆步深?龙野顿时茫然无绪,陷于迷离。 放目一瞥,只见后洞走出四个横眉竖目的恶汉,抬着一个大火炉,炉中沸腾腾冒出阵阵白烟,原来是一锅溶化地锡。 只见石剑田一掌拍在丑怪老人后心,丑怪老人蜗蜗动了一阵,双目一睁,已恢复了神智。 石剑田以迅不及掩耳的,手飞一踢他的龙穴,封锁了筋血,使丑怪老人不能运功气。 那丑怪老人微一睁眼,首先映人眼帘的是石剑田,只闻怒喝一声,眼睛射出仇恨的火焰。 石剑田蹲身在他身侧,喝问道:“陆老前辈,久违了,众花宫一别,没想到陆前辈却已改头换面,晚辈几乎辨认不出” 丑怪老人倏然身坐起,冷冷道:“阁下可认错人了……” 石剑田不容他辨别,纵声狞笑,道:“江田盛传陆老前辈光明磊落有君子风度,言如断金切玉,甚得天下人士敬重,那知名节不保,自摧荣,本座不禁代为可惜复可叹!” 丑怪老人矍然动容,却不言语。 石剑田继续地道:“陆前辈或许因为易容之故,是以根本不必再顾巩面子与风度,反正已有他人以你的面貌替代万儿……” 话没说完,那丑怪老人眼光骤变,猛可大吼一声,身于暴长,一直推过去。 但他龙尾穴被制,筋脉不畅,真气阻滞,综有盖世武学,也施展不出,石剑田轻伸巨掌,便扣住他脉门。 丑怪老人倏然银虎虎吹动,目光流露出神圣不可犯的神气。 石剑团因陡然心胸一阵窘困,不觉自动地松开口脉的右掌。 龙野微带惊奇地偷望着这发生的一切。婉然忖道:“可惜他面型全毁;否则,以他的超俗丰仪和爷爷威严气度娇美。” 石剑田亦为这神气所慑,于是轻声问道:“陆前辈你已守前约,不再走动江湖,本座绝不甚你大逼,但你述出谁接了你金蝉脱的易容之术,本座立即还你自由。” 黑暗中龙野不由打个寒颤,目中却也听出了一个端倪。这种“金蝉脱”的易容术,复名叫做“改头换面”,是最残,最深奥的丹青妙衣。 被施术之人,得忍耐万般痛苦,因此若无重大原因,绝无人敢冒险采用这种易容之法,而且这种丹青之太,只有东海柔幻派独家不传秘术,相传已失迹尘世三百余年,那知复又出现于江湖……且说丑怪老人闻言心头一震,颇为佩服这一代袅雄眼光之锐利,心思缜密,但他万万不能吐露真情,而毁灭了自己全盘计划,是以冷冷瞧着石剑田,罔若无闻。 石剑田施展浑身解数,也问不出个原委。 丑怪老人充耳不闻,索性跌坐地上。 这时伍稼青蓦然拿起铁勺,在锅中满装了一勺溶锡,阴冷地站在那丑怪老人的面前。 *支持本书请访问‘幻想时代’以便得到最快的续章。*龙野生平还没见过这等残苦刑法,不禁暗为那丑怪老人拿了一把冷汗。 伍稼青双眉倒竖,煞气腾腾,厉声道:“姓陆的,家师尊重你威名,并非不能奈何于你,若再不说出遁出门那南魔是谁伪装的,嘿嘿,姓伍的可不客气。” 说到这,蓦地一顿,猛可声色俱厉叱道:“快照实招来?” 丑怪老人闻声仍保持缄默,双目闭合,并未把对方这套威势看在眼里。 伍稼青见逼问并不生效,于是将铁勺渐渐伸近他的左颊,要知那沸腾的热力,不必沾上皮肤,就会灼得疼痛。 “快说,谁是你的替身?” 石剑田也吼吼出声,丑怪老人神情依故,并不为这促巩布手段行动有所惧。 黑暗中龙野热血沸腾,咬牙切齿不已,但众悬殊的情势下,他不敢妄动,他知道凭力量,不但无力救出那五怪老人,自身也不啻送上虎口! 伍稼青向石剑田暗使眼色,那勺热滚的锡汁猛向五怪老人脸颊上到去吱的一声,丑怪老人的脸颊及左额连同肩膀一大片肌肉,立时溃烂变热,冒起阵阵的青烟,气味难闻已极。 这种溶锡渗入烂肉内,比起千酷刑,更惨不睹。 龙野盖质俱袈,急忙咬住嘴唇,以免大吼出声却见丑怪老人咬牙切齿,像是极受痛苦,他转头一左肩,溃烂的一片腐肉,仍在冒着缕缕青烟,不禁列嘴鄙夷一笑,这种笑意,似乎是讽刺伍稼青的手段还不够狠。 这可使这批杀人不眨眼全鹰帮徒,为之轰然动容。 伍稼青蓦然蹬目回顾,登时声响俱寂。 石剑田忽然回桌坐下,眼神中充满凶光,显然他将喝令取出更毒辣的刑具。 伍稼青游目一周,缓缓举步走到丑怪老人的背后,有意无意地往左边看去。 只见那黑暗隧道上,似一条巨大黑影宿贴洞壁,活似一大壁虎……这位阴险狠毒的青年,名誉上虽是石剑田的徒弟,其实无异是同门师兄弟,只因当他初列人石剑田门墙时,赤本子有一堂眼光何锐等利,一眼见此子即知天生禀奇佳,生平罕见,便将全身技艺亲倾力传授,连石剑田也练不成的“混沌功”,他却已有了六成火候,是以伍稼青年纪虽轻,却被列为内天卫最高职位。 适才晶心道人喝问诸人时,他已察觉一点极细微的异声,这种声音竟是微风轻飕,试想在这曲折深长隧道之内,焉得有风?但这位冷傲青年,真不敢相信,凭在场之人仅是本帮最佳高手;居然还能够毫无声地侵入,见守洞的牧田夫人那身功不亚于自己,即使奉命接替的柳阳,也是一流高手,绝不可能无丝毫动静而轻易地被人制服。 但假如真个这般容易侵入,即加在场武功最高的枯本居上和晶心道人,也不敢言胜,所以他当时故出言冲和众人情,以免打草惊蛇! 在光亮的石地中,瞧那黑暗的隧道,只能看出模糊黑影,伍稼青不愿大张声色,故只是往后复踱着。 伍稼表现踱回落坐,在枯木居士和晶心道人耳际窃窃细语了一阵。 枯木居士面色微沉。 只见晶心道人蓦然一睁目,神光如电,龙野登时一惊,忖道:“这老道业已在耳语时,运足功。难道他要施什么功夫制服五怪老人?” 石地中蓦然归复寥寂,只有丑怪老人不时发出阴沉笑声,荡漾在凄清的空气里。 蓦地龙野转念付道:“不妙,柳阳奉命接替牧田夫的时刻已不少了,他们可不是在怀疑牧田夫何以尚未转来” 龙野一面凝神偷听,一面极力灵智千转,思索如何始能解决当前情势。 一个念头电光一闪般掠过:“那牧田夫颇有正义,我何不通知他回洞,然后解决柳阳,牧田夫必能掩隐此事……” 念动身动,蓦然落地,极快地挟起柳阳身躯,如疾箭般地退出……伍稼青等人心中同时想一个问题:来人居然能够侵入,显然牧田夫和柳阳已被制服,来人武功之强,不言可知,若轻率行动,只能打草惊蛇,终让他潜走,是以苦思对策,迟迟未有表示。 这三位内天卫正犹豫,如何瞒过石剑田狡猾锐利的目光,念头一转,已知大概! 此时伍稼青内天卫已各运足功力,互望一眼,微风飒然,人影连晃,已落足隧道之内,真个快如电光石火,间不容发。 但风隧道空寂寂,寥静如死,那有半点人影。 凭三人那份奔雷骇电的轻功,配合迅雷不及掩耳的突击,决不可能被人溜走,晶心道人不由怒叱道:“伍天术这种玩笑可闹得大了!” 伍稼青语为之塞,从内心发出阵阵冷笑。 语未毕,刷刷,两条人影迅快地滑身扑过,张目一看,却是枯木居士和石剑田。 伍稼青一咬牙,跟随飘飞出去……龙野疾如一缕轻烟,身形晃眼已至隧道口,蓦然…… 他轻噫一声,身形刹然停止,倒退几步。 山风阵阵,冷露凄凄,一钩弦月,高照天际,淡淡清丽的光华,斜映着一条细长人影,横塑在隧道洞口。 龙野暗自纳罕,牧田夫明明是被自点昏穴倒地,这条人影又是从何而来。 那人斜依洞旁,是以见不着身形,只是那长长影子静静地横伸过洞。 龙野心中凛骇,不敢冒然冲过。 良久那子影子无所动静,龙野微感灼地忖道:“这是谁?难道剑鹰帮的……” 这时影子开始移动了,渐渐露出红色道袍,肥肥胖胖的背影。 那人蓦然停止脚步,以背向洞,身躯僵直,忧如披红袍的石塑像,只见脚下轻踏草尖,轻似飞絮微尘,宛似凛虚悬立。 就以这份轻身提气的功力,已足使得这位天缕传入感到震骇,龙野心中既急且惊,遥遥抱拳沉声道:“面前是何方高手,存心何在?” 但对方并不置笑,浑然不知后面有人说话似的。 龙野忍耐不住,悄悄移步上前,刚到洞口,故意干咳几声,以示光明,那人依然冷冰冰默立不动。 这等沉默冰冷的态度,反而使得龙野心底洞一股寒气来,无法揣测对方用意何在?这隧道洞口,高约二丈,但宽仅容二人擦肩而过,那人居中而产,两旁剩下的空隙,以龙野魁梧雄壮的身躯,实无发擦地。 龙野无可奈何,沉住气,朗声道:“前辈,在下冒犯了”这一句是龙野含内力所发,声音有若金声玉振,空山人静,分外响响清澈。 却见那人张开又瞄,冷然道:“洞非作开,路非你铺,贫谊有先到之权,你如急于出洞,会不由我胯下钻过去?” 说的不疾不徐,心平气和,毫无温怒之意,如同理所当然。 龙野被他这种冷然轻蔑的态度激怒,忖道:“我若由你头顶飞过去,看谁是钻胯下者……”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背后冷笑一声,一股劲类罡风,袭体而到。 只风罡风飒飒,力逾万钦,泰山压顶似地直向龙野背后压倒。 就在罡风及体,生死一发间,龙野毫不惊慌,口中清啸一声,身躯猛然一伏,娱蚣剑骤然出鞘,天缕银星的剑法,已发出顿覆乾坤的威力,布出一道剑光罡幕,将全身上下前后,掩护得纹风不侵。 这一式乃是龙野情急之下鼓足真力猝发,真个快逾惊雷,间不容发,说也奇怪,迎背而来的那股急强烈的罡风,一触剑幕,立即有如残雪向火,肖逝得无影无踪。 偷袭的人原是晶心道人,他性情暴燥,一进隧道便施全力赶过枯木居士和石剑田,见一条人影呆立洞口,问也不问,一掌便怒击出手。 一掌劈出,只觉劲力遭对方化开,这时他不由大吃一惊,放眼当今天下,能够接住他这一击的,怕数不出几人,却教这年未弱冠的少年,抬剑之间,破诸于无形,怎不令他心生寒意。 剑光收敛,龙野露出身形,却见人影连晃,风声飒飒,剑鹰帮的人已陆赶到。 前无了路,后有追兵,龙野心虽微凛,却神色不变,左臂一抛,大喝道:“还给你们广一团距影破空飞来。 那个巨影似乎甚是沉重,被龙野遂手一掷,竞带着破空洋,向疾飞而至,晶心道人怒哼一声,单掌一托,视目一瞥,却是晕迷的柳阳。 晶心道人生性高傲自大,登时怒火大炽,放下柳阳,信手在他背心一拍,柳阳已悠悠醒来。 这时枯木居士已来至身侧,两人蓦然目光触及洞口那道人背影,登时神色肃然。 这情景看在龙野眼中,不禁微感心惊战悚,十之八九那古怪的道人,是剑鹰帮中相当有地位的人物,背腹受敌,洞口窄小,对他大是不利。 一个隧道中集中了二三十个人,却鸦雀无声,寥寂如死,教人不觉升起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布感觉。 龙野心神渐紧张了……过了片刻,那古怪道人墓然疾地一旋身,红色道袍翩翩跟风起舞,宛伏一朵红云,煞地壮观。 只见经袍道人面目奇恶,白发碧绿,黄脸青髯,骤看真如鬼她一般,不过峨冠花道,腰悬宝剑,气派很大。 龙野疾目一瞥,但觉那红袍老道很是陌生。 心中陡然一个奇异的猜忖闪过,龙野不禁由心底露出寒气,怯惧之情油然而生。 红袍老道板着一张死气沉沉的面孔,然后移步过去。 龙野不期移步倒退几步,仗胆沉声道:“真人法号可否赐告?” 红袍老道一又怪眼,灼灼放出骇人恶光,他并不理龙野,只是上下不停地打量着龙野。 红袍才道蓦地迅快无伦地撤出长剑,金光霍霍,寒芒袭人,连招呼也不打,一剑分心疾然平刺过去。 这一剑出手平淡无奇,但令人惊心动魄的,却是出剑之快,是龙野身经百战来首次遇到的。 龙野碎其不意,差点被分心刺人,不觉大生惊骇,连忙提丹田之气,生硬的横向右侧一避。 他应变中然够快,但仍晚了一步,经对方剑尖一挑,胸衣襟裂成二半。 这等罕见的剑衣造诣,使得成名享誉武林的“吟啸侠影”龙野大感惊骇,原本已是紧崩的心弦拉了紧一点。 红袍老道面上冷冰冰的毫无表情,疾步一跨,长剑顺势斜斜劈落。 这一剑却变得洪烈之极,有如巨雷天霹,怒涛海啸,洞宇震荡……龙野倒底是少年气盛,一头豪壮雄气,突然霹厉大喝一声,蜈蚣剑划出“气冲泰斗”,登时剑气如去飞起,蓦沙匝地,锐不可当。 那知这一剑乃是红袍道人同力所骤集,剑风例处,宛是排山倒海,潜力绝大,剑尖湛堪相触,顿觉一股无穷罡气涌过来,但感血气浮动,身形直如喝醉酒般跃踉直退,终拿不住椿,向人中到去。面目狰狞的晶心道人双听凶光一闪,不加思索,迅快无声的伸掌向龙野背心执去。 此人武功原本极高,这一执又蓄势必得,不但力道凶绝伦,而且有着极歹毒的一种内家气功,如被他执实背心,龙野此命此罢休! 枯木居士忽然振臂一充,轻声叱道:“总教主要人……”晶心道人被推得连退数步,枯木居士横手一抄,拿稳龙野将到身形。 但“总教主”三个已清地晰地飘散空中,直如睛天一个霹雳,龙野登时清时醒过来,果然不出所料,那红袍道正是剑鹰帮首脑人物赤木子石一堂,难怪有那分惊天动地的绝世功力。 突然一道灵光般闪过龙野的脑际,龙野心中的升起可历制的争胜之心,只见嘴口一动,仰着喃喃自语:“昔年祖师叔单扫荡魔窟,所向皱靡,威各何等显赫,同是天缕门人,难道我龙野就如此不济?” 一念及此,悲愤之情,填满心胸,满头长发,忽然立起。 枯木居声忽然一动,放开挟持的右手。 其实当年洛一谷和石一堂年龄相若,胜负诚为公平,龙野今年不过二十许,得到克毒传授武功年余,虽已把虾枫灵丹之气引行经脉,融会于内力之中,增长不少内力,但和石一堂这等候为百余年的老魔头一比,相差可等悬殊?但凭目前龙野的剑法足睨视天下并不稍逊于百前的洛一谷,适才若非心存怯意,剑法失常,纵然不能取胜于敌,业非能在一,二招内敌所制。 且说龙野双手捧剑,神光炯然,剑眉斜轩俊脸带威,红纠纠大踏步上前——石一堂横万凝视着龙野来势,脸上神情毫无变化,那僵阴森的形态,直似初棺材的活一般。 龙野猛然一吸真气已施展出大缕行功心法,压住向上的血气,增强真力。 他疾跨一步,面如寒霜,朗声道:“赤木道长真是剑没神.大缕后人龙野冒味领教几手……” 赤木子鼻孔重重哼了一下,并不置答。 龙野知道今日万雄脱离剑鹰帮这把空前雄伟阵容,是以意拼澈底,但如万幸击败赤木子,说不定剑鹰帮从此匿迹江湖,不在持技凌人,妄圆野志。 此念一生,泛满心田,早先怯怕之情,一扫而空,蓦然踏中宫,走洪门——赤木子石一堂眉头一皱,脸上飘过一丝阴沉沉的冷笑。龙野江湖阅历已是不少,人又极为聪明玲利,已看出对方眉头皱时,有点古怪,当下喝道:“接招”,使出“八奇剑法”中的“西方炎阳”,利剑一圈,剑劲雷鸣,剑尖泛出一轮夕阳,红霞结幻。 赤木子长剑一举,发出嘘嘘异啸,使人听来心娃摇摇,难过之极。 龙野闻声知变,立即暗运“蓝天星火掌” 蓄势待发。 两支长剑迅的一沾,龙野倏感背后有无数冷风刺体,敢情伍稼青,晶心道人,枯木居士也同时出手偷击。 龙野万没想到剑帮劣到这等地步,惊叫一声,要空疾然待纵,但这赤水于倏然使出粘劲,如磁吸铁,紧紧引吸住蜈蚣剑。 龙野当机立断,决定撤剑纵身上空,猝然突发蓝天星火掌,想那赤本子剑术虽历害,也恐不能挡住这种万毒克星的掌力。 但间不容发,只觉后背一麻,顿时失去知觉。 第二十六回 处处惊魂 再说在那个峰顶石山上,清净深洞中的北神龙天翔,双眉皱合,头上,白气腾捏,分明是在运功调息。 这时万籁静寂,龙天翔,台净明之极,猛然间洞处响起一阵英呜长嗥的响声,其音嘹亮之极,洞壁也为之微微震动。 英鸣声尖锐地飘飘送人他的耳中,直刺心房,龙天翔身躯一震,忽地睁开双眸,期霞第一缕的光辉已射到昏黑洞中来,天色已经破晓了。 他疾盖一扫石床,空荡荡阒,无人,那有龙野的身影?心叫一跳,他抖了抖衣袖,双手轻按石床,身形疾快神妙地飞出洞外。 洞外艳日丽天,朝雾丝丝如釜上蒸气,他四下大声喊叫:“野儿——野儿——”声如洪钟,十里之内畏皆清晰可闻。 然而回答的只仅是山谷的连绵回响。 龙天翔忽感到一种不祥的兆头,不禁心惊肉颤,赶忙闪身回到洞中。 果然不出意料,洞壁只剩着自己的佩剑,迎着旭光,闪着万缕银光,那柄蜈蚣剑已不翼而飞。 他犹如失足想道:“这孩子,也太草莽了,叫我何能放心呢?万一落入敌手,岂不……” 想着,一定神,目光横扫,四下搜望了一下,忽见案上纷条翻飞,墨迹斑斑。 龙天翔心中一喜,疾步上去,只见上面写道:“冥岛道世门出山,野儿暗跟探察。 这一点发现,一阵阴影罩过龙天翔的心扉,情况为之紧张起来。 据龙野以前所述,遁世门匿居息影幽冥鸟的缘故,乃在秘密磨练活地狱中的绝世高手,令遁世门突然现迹海岸,证明他们已练成了“潜毒劲”的夺世劲功紫。 不过这位神剑震乾坤,所向披靡的北神龙天翔,并不怕恨这种邪门技俩,也不是紧张地和冷云站的决战期到了,而目同因为剑鹰帮已倾巢而出的迹象,他担心武林中实力不足为敌,加上通世门劲敌,中原情势之恶劣,他的两眼犹如的扰起,木然望着纸上字迹。 山峰澎湃涌上潮,声如万马奔腾,在这静寂的早晨,听来是那般的雄壮凶猛……龙天翔深吸了口气,髯发拂肩,苍眉轩动,奋然一跃,取下壁上的紫龙剑,疾飘出洞。 海风迎面吹拂,予人一种清新的感觉……龙天翔毫不思索,向北凌空猛扑而出——然而龙野的影子,宛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见影,一天,二天,三天……一个月的日子已然逝去,但是宙间就好像失去了吟啸剑影。 相反的。武林中这短暂的时间内,已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遒世门的气氛,已闪电似地攻破了祁山天柱峰的太阳官阵,活擒妙算老。 之后,又转而指向东南方面蔓延,所过之处,只要让他们知道摆藏有异宝的武林人物,不论正邪黑白,无一能逃得地魔掌的夺取残杀,遍案累累,血染中原半壁,比之三年前剑鹰帮出世江湖时猖獗毒辣何止十倍。 但是在这逝世门魔氛猖炽之期,剑鹰帮那一方面反而掩旗息鼓,悄无声响宛似剑鹰帮的凶锋淫威,已为逾世门的声势所慑服! 不过,武林道人物对于剑鹰帮这等不寻常的举止,反倒升起怯惧的戎心,只因他们见识过剑鹰帮狂妄蛮鲁的真相,绝不会这般不战而退示怯于敌,目前这等一反常态的静息,只是暴风雨欲来的前北! 凡是遒世门行凶之地,北神龙天翔一得消息,总是不放过机会的兼程赶去,可是遁世门行动迅快神秘无伦,有若鬼魁,当他跟着到达时,惨案已经结束了,留下的只是那些修不忍睹的现场。 血案一件一件的增加撑起了龙天翔愤怒的火焰,同时日期一天一天的过去,好像渐渐加添失踪的龙野之危机,他便尽了数十年老江湖阅历的全身解数,弄得精疲力尽,还摸不到遁世人物的衣袂和龙野的踪影,于是这位刚烈倔强,自尊心极重的老剑神,仪容日益憔悴。 精神也渐崇靡。 是日,龙天翔已循踪追到湖北古道上的一个市集,这集镇虽则规模甚小,但想是当道中重要地位,倒是人马拥挤,热闹非凡。 龙天翔拖着疲备心情上前,只见街道两边,贴满了新春门联,但见顾客如云,市声盈目,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敢情过三天就是除夕大节。 龙天翔忽然心中一动,退出市镇,直转向三十里外嵩山奔驰过去。 他自忖道:“看来年岁老了,神智已不如当年英明,连一火刺激也不能受意,过三天便是除夕年节,也即是少林寺迎新掌门就位大典! “适时天下英雄,名门豪侠,必然云集于此,只要赶到那里调查,到龙儿一点行踪蛛丝马痕,也许,野儿也是贺客之一也未可知!” 北神龙天翔虽然一身轻功深奥无比,但日近中午,行人如云,可也不能过分惊世骇俗,因而费了大半天的工夫,方始赶到。 这时黄昏已近,天显得很朦胧,那一望无际的荒凉山岭,都被苍色的风烟罩着,处处都使人生出一种寂莫的感想。 他忽然停止脚步,侧耳细听。 前面传来一连五响钟。,那钟声在暮色中,听来是这般的低沉宛转,有如高僧圆技,群僧享受佛号,如梦如幻,无限凄切。 龙野翔忽然感到是不祥,只因这种钟声发自少林寺,若非寺中发生重大悲事,绝不轻打的,数十年来也只有天心排师的灵骨送回时,才敲过一回。 于是他急急施展轻功,疾驰上去,见他的身形有如星抛似的在苍芒群山中起落,眨眼间已翻越十几座山,那少柱峰已遥遥在望。 只听当,当……又是五声沉重的钟响,那沉沉的钟声,宛如长着翅膀的鸟儿向群山飞去。 整座嵩山数以百计的庙宇,都听到这五下钟呜,纷纷敲钟回应,登时黑压压的山峰中,充满了沉重的钟鸣,令人神魂飞起,情怀悲怆。 在那少柱峰左侧下一条幽径中两位少侠疾驶而上之上,只见左边是位目光淳朴,端正庄重,背挂长剑的黑衣少年。 右边是位面目清秀,丰质潇洒的儒衣书生。 钟声缓缓飞人幽径中,两人蓦地一惊,俱皆收住脚步,倾耳细听。 那儒生细声数着:“一,二,三……五,噫五声?”面色不由勃然惨变。 那黑衣少年神色也随之大变,颤声道:“孙兄,有没有算错?” 儒生激动地道:“不错,五响,黄见你听,全山的庙宇都敲钟回应了——” 钟声四处俱鸣,此起彼伏,环应不绝,每一呜响,便是五下,毫不紊乱,那低沉的钟声,宛似在冥冥地府中幽幽传出来。 那少年正是黄勇和孙大真,急急由塞外赶回赴掌门人就职大典,此际骤闻钟声,顿时感到一种不祥的兆头袭上心头,不禁大急。 黄勇沉着气道:“我们还是快赶回去要紧,也许不会如我们想像的那么悲观。” 孙大真惨笑道:“但原如此——” 说着,身形已疾驰上去。 黄勇不敢怠慢,紧跟其后而上。 他俩自幽径消逝,只见右方树丛掩蔽处倏然出现一个面带煞气,威势不凡的中年,此人正是剑鹰帮主石剑田,也即是九驰十三侠的遗徒金轩材。 他沉痛凝视着黄勇的背影,自个儿在心中长叹一声,想也不想,便远远跟随黄勇的身形,直向少柱峰走去。 孙大真和黄勇走出幽径,迎面就是座甚为宽敞的山谷,绕过山谷,将是少柱峰,而少林寺即建于其上。 两人毫无声息,疾驰进去,刚刚走到谷内,两丈外巨石后,忽然刷刷跃出两人,手中兵器在黯淡的月色下,泛着一从寒光。 这一下,大大出乎孙大真和黄勇意料之外,只因他俩素知本门暗椿埋伏绝不可能逾界设至这片幽谷中。 衣袂飕然,回头一望,只见又有四僧,手提方便铲,在四面出现,顿时形成了四面包围之势。 这时前面五丈外梧桐树可又出现一个老僧,只见此僧留得好一部修髯,半灰半自,背上插着一支长剑,手提降魔杖,道貌岸然,不怒而威。 孙大真轻轻啊了一声,悄声道:“连悟立师伯也出来了。” 黄承闻言,耸然动容,举目瞧去,那修髯老僧肩头微晃,人已到二丈开外,再一动身便到了他们面前。 孙大真躬身行礼甚是恭敬,黄勇也随之上前,恭谨行礼,甚是严肃。 原来天心禅师座下有三名遍传弟子,随待天心禅师已逾三十年以上,首徒是悟海,当今掌门大位。便是要他继承,其次便是这位语玄和悟真两位,真正说起来,这三位是当今少林寺三十四辈中武功是高强之人。 但正因如此,孙大真心中更觉惊奇,按理说纵然发觉有强敌潜侵重地,以本门在武林中的尊誉,决不该表现得这么剑拔弩张,连悟玄这等辈份尊高的弟敌,平素镇居后山慧灵寺的主持,今晚却换守外界,岂非怪事?” 这疑念在孙大真验中一掠而过,顿时感到今晚本门情势甚是严重,回异往常。 这时包围四周的那六名僧人,已看清孙大真的面貌,顿时收起武器,整理衣冠,肃然躬立,原来孙大真辈份虽是三十五代俗家弟子,但自天心禅师圆寂后,雪血仇,诛邪恶的重务都落在他的肩上,无形间无异他的身份在整个少林派中已是不可少的人物,加之他又复得三十二代硕果仅存的尊立一老,亲授少林镇山不传绝蕊“达摩内功心法”,因而全守老幼僧人的心目中感认孙大真是本佰三十三代最未一坐的弟子,当今少林寺中之僧众,一提孙大真三字,无不肃然起敬。 那悟玄大师定睛看他片刻,然后才沉痛地说:“贤侄,你终于赶回来了,可是,可是……太迟了……” 话及此地,脑海中忽然浮起一幅悲惨景象,只觉心头一酸。泪水涌到眼眶,连忙掩面。 孙大真参见之后,正想开口问他今夜山中情势如此紧张,忽见悟玄大师满满眶热泪,濡濡欲滴,不觉一惊,因为像他这种高们,不但武功高强,修养也极为精深,虽然心中有多大隐衷,也不该激动至此。 他略一楞神,忽然若有所思的心血翻腾不已,又追问道:“会祖师叔他老人家好吧?” 周围那六僧,一闻孙大真提起尊元一老,俱各默然垂首唏嘘连声,眼神闪动着愤怒悲痛之光。 旁边的黄加觉得有点不对,身不禁打了个寒战,但他为人忠厚正大,只在心中骇跳,并未说话。 那语玄大师只觉一股热血,真冲上来,身子微微一颤,却不作正面回答,郑重地道: “你的掌门师伯正急盼你回寺商讨大事,你回来得正巧,赶快到第三殿见他。” 孙大真虽觉悟玄大师言不由衷,必有隐痛,可是他生领谦恭,师叔之言,不教违作,轻秀舒眉,躯身道:“师任性论。” 侧首一望黄勇,道:“黄兄,咱们走罢。” 黄勇略一颔首,又抱礼一悟玄大师,放步走去。 两人走过情玄大师身侧时,只听大师低沉的补充一声道:“尊元祖也在第三殿等你,你得好生致礼。” 老和尚这话,当然是点醒孙大真的,孙大真人本是聪明,却一时不悟语含玄机,心中稍宽,恭声道:“师侄遵论。” 一出谷口,即至登峰道上,两旁古柏刺空挺立,柏树下面不少鹤鹿栖息,呈现一片佛教圣地之景象。 登及峰岳,庄严堂皇,镇冠神州的少林寺,赫然矗立眼前。 大门之上,只见一块横匾,安然斜伸至宽敞广场的尽头,墙下列有一排石墙雕柱,柱上各有一只雄狮,昂首仰天,气状山河,这种气派,无怪乎少林寺兼甲天下。 孙大真走至坪地之处,忽然停步观望片刻,只见着大一座庙宇,只剩下正面三座大殿灯烛依然明亮,其余的屋宇完全陷人一片黑暗中。 天色刚黑不久,整座庙宇,已万簌俱寂,既无梵贝之声,也无课徒操武音响,一切都像死了一般的沉寂。 虽然三座大殿的灯火仍然明亮如故,但这时草坪上已甚为黑暗,只有最近庙门的两三丈内,稍微亮一点。 在黑暗的笼罩下,整座庙寺呈现一片沉寂的凄凉,孙大真不安之感油然而生,低声道: “奇怪,未近深夜,全寺的人,难道都睡觉了不成?” 黄勇江湖阅历博广,一睹这等情形,已知全寺紧张伺敌之程度,已臻严肃得近乎恐惧,他悄悄点明道:“恐系大敌将临之故——” 孙大真心弦一震,但见黄勇说得异常郑重,综观全山紧张气氛,事先事后,脉络相,不是严密戎备、还有何事?但少林派执全武林之牛耳,谁敢到泰山顶上动土?孙大真虽然聪慧不凡,至此也迷茫了,蓦然他若有所悟的忖道:“莫非是剑鹰帮?” 越想越对,胸中热血沸腾,他双拳紧捏,咬紧牙根,恨然道:“黄兄咱们快进寺。” 这时全虽一片沉寂,大门却洞然大开,可不必敲门,孙大真身形已如脱弓之矢疾飞出去。 猛然门枪上火光大作,同时有人沉声道:“来人止步”孙大真眼神一花,慌忙缩身停步,呆了一下,抬头望去,门扇下不见人影,却露出七柄寒光夺目的刀尖。 当下朗声道:“少林俗家弟子孙大真,特来向掌门师伯请安。” 这两番话说得声音极高,余声荡漾空际,历久不绝,语毕,立见刀光齐收,人影连晃门后闪出七名身披红色袈裟的僧人,恭立两旁,脸上都流露着严肃的神情。 孙大真朗目一扫,已看清这七名全是三十五岁的高手,与以同辈,是以淡淡一笑道: “各位师兄们辛苦了,请禀报师伯说孙大真参见。 右首一个僧人合掌肃然道:“掌门大师伯在第三殿,请师弟自便。” 孙大真一颔首,整一下衣冠,肃然踏人气派宏伟,肃穆庄严的少林寺。 寺内景物清幽,地方宽广之极,第—座大殿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两旁端坐三十名红袈僧人,垂目禅坐,方便铲斜倚于右肩,一派如临干戈的光景。 孙大真停步一揖礼,那三十名红袈僧人俱睁眼肃目相送,孙大真竟放开沉重脚步,走向偏殿。 从旁边偏殿走廊穿过,又是一座烛光明亮如白的大殿,婀娜香烟之下,又是二位技黄袈的老憎,盘膝人禅,声息不语,魔杖横放于膝上,那种严威的景象,教人肃然起敬,却也不寒而惊。 孙大真环目一扫,不由动容,那二十位黄袈老憎俱最佳高手,嵩山庙宇不下数座,这群老僧平时都居一庙主持的方丈,今年全都聚守二殿,紧张情形由此可见一斑,他连忙躬身行礼,那二十名黄袈老僧已闻步履声,睁开眼睛,炯炯神光凝注在孙大真身上,露出一缕怪异的光辉,这种眼光悲,喜皆有。 孙大真略一停留,只见他们无启口的预兆,逐垂臂又顺着走廊向后而走去。 女大座大殿却较幽暗,六根烛火熊熊燃着,一位黄袈僧人盘膝端坐神案之前,背向他。 他那修长潇洒的背影在烛光下显露无遗,却动也不动。神案面上,仅挂着一幅布幔,幔前空空净净附了三束清香别无他物,冒出缕缕黄烟。 孙大真但觉数座大庙静寂得近似悲怆的气氛,心神一沉,站在门口当中,遥遥向内躬身行礼,道:“孙大真参见掌门师伯。 悟海禅师身躯微微一震,却头也不回的道:“你回来迟了!进来吧。” 孙大真垂臂人室,心中却因感而驻异忖道:“他一开口便说我回来迟了,与悟玄师伯如出一辙,到底他们怪责的含意安在?” 悟海样师严肃地道:“大真,你可记得那幅帐幔门后是什么?” 孙大真道:“弟子等身受本门师祖慈悲,收归下不,怎敢忘去此帐幔后是达摩先祖的仙相。 悟海禅师轻轻叹息一声,道:“不错,如今便命你揭开帐幔,观祖师竖义,还有…… 咳,不说了,你揭开他可知道一切。 孙大真听得如坠五里雾中,难解禅师弦外之音,他却肃容上前,对着帐幔恭恭敬敬的行了三拜九叩大礼之后,才轻轻拉开帐幔:举目望去,登时惊得他魂飞天外,头皮炸,怔在当地,半响说不出话。 目光及处,但见素帐之内,以达摩祖师的画半相,覆盖着一具尸体,单只露出一只黄色的草靴。 檀香浮动,蚊帐微微飘晃,孙大真怔住半响,回顾悟玄禅师,只见他双掌合什,眼皮垂合,口中喃喃诵着经文,庄严肃穆,沉静悲戚。 孙大真眼光又注向那具尸体,在郑素幔之内,放着两张很小的茶几,茶几上则是二只旧烛,灯光惨黄,阳气惨惨。 悲痛地忖道:“这具尸体是谁呢?按照本门祖师遗训,因有本门不共戴天之仇恨而惨死者,始能以祖师画相覆盖尸者,以誓全派之人将为此仇恨共生死……天心祖师伯灵骨,即覆以祖师画相……” 念头如电迅掠而过,身后传来悟海禅师沉痛的声音,孙大真,再将祖师的画相揭开!” 目光所及,脑海登时轰地一响,人也摇摇欲坠,但见画相之下,僵卧着一具苍白长须,身着黄袈的老僧遗体,数个月传艺深思,在他心目中早已深刻留下曾祖师步音容笑貌,一望之下,立时辨认出来,那仰卧的素慢内的尸体,正是本门三十二代仅存的硕果尊元一老。 孙大真痴痴凝视着尊元一老的遗体,只觉胸中热血翻腾,再也难以控制魂忿激动的情绪,大喝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扑拜在尸体之前,放声大哭起来。 温馨的旧情往事,现下都化成悲忿痛苦,这一哭当真是衷恸悲绝,谁说丈夫不弹泪,只因未到伤心处……悟海禅师也是泪涔涔夺眶而出,羞惭垂头,沉声道:“一切罪过,均是由于你这位庸材无能的师伯所致,贤师侄你快些节哀起来吧!” 孙大真已哭得泪尽血流,这一哭暂时发泄了他拥塞在胸中的悲忿,悟海禅师这时取出一块绿光耀眼,六寸见方的古玉,道:“大真,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孙大真立时肃容整衣,跪下道:“这是历代祖师相传的信物,谁奉渝掌受绿玉佛牌,谁便继承本派掌门之职。” 禅师道:“不错,不过还有一半你团顾忌不敢说出,即是奉接佛牌之人,若将剑牌遗失,定然将掌门之职传于继承嫡徒,自身须在祖师灵前发誓,踏遍寰宇,赴汤蹈火,也要寻回佛牌,交还按职之人,万一在三年之内未获,便要回祖师灵前自戳仟罪,再由该继承掌门的嫡徒,复交职位于嫡录孙他则继其师遗志,走天下,寻佛牌,如又三年期满,佛牌未得,那只好再传遗志,而后一代一代循传下去,直至佛牌寻回本寺为止。 他说到这里,歇了一下,伸手缓缓摩娑佛牌,神情之间,隐约流露出一点感慨。 孙大真不敢插问,沉跪静听。 悟海禅师又接着道:“你是否还记得本门三十代掌门师祖,于一夜之间,被侠盗落一谷偷去伏牌和佛光玉像两件镇山之宝么,后来掌门师祖秉夜赶到断肠古寺,与洛一谷恶斗三天三夜,终于洛一谷为当时掌门师祖的气魄感动,才归回沸牌,却坚持不住佛光玉像,着门师祖无奈国寺,但人精疲力尽,最后真元气耗去而一命归西,遗下各必取回玉像的命,可惜那侠盗洛一谷不久也年老寿纳,一命乌呼,从此玉和埋没于世,直至年前恩师为完成此遗,使演出断肠古寺那幕血海深仇!” 禅师浩然一声长叹,继道:“洛一谷生前劫盗天下,虽成名盖世,无人奈何但死后怕仇人挖墓,鞭其骨,再则其身中珍藏许多稀世密室,是以生前便自制坟墓,机关重重,而每道机关的锁,那是天下武林最玲稀之宝,本门绿光牌便是坟墓门的子一关,善哉,善哉,洛一谷一生聪明,却留下此重大过失,万不该将锁的宝物,归还失主,阿弥陀佛,浩劫,浩劫……” 孙大真听到这里,若有所悟的道:“请问师伯,遁世门活擒龙妙算老,逼问出洛一谷秘密之后,便四处残杀掠夺,莫不是在搜集进坟的锁。” 悟海禅师倏然一抬目,寒光逼人,登时把孙大真吓了一惊,忖道:“掌门师怕这等博通佛法,精深修性之人当且真发杀念,自家里担加身,犹未了结,又添一笔血仇,奈何,奈何?暗中感叹间,只听悟海禅师大声道:“正是,祖师叔也回此而犄生,因为祖师叔不但是老硕果,且也是首位高手,遁世门不顾一切,段首先于昨夜暗算于他老人家,以削除本门主力,欲藉以想震骇威胁本派门人,以利今夜夺佛牌。” 孙大真心头一沉,凭曾祖师叔尊元一老,那身精奥绝古的武学,竞然也横遭毒手,由此可见遁世门手段之辣,武功之高。 悟海禅师的脸色又变成沉着而坚定,他冷笑道:“其实这些恶魔也大低估了本派的力量,岂是叫人能轻信撼慑服的目前全派已哀兵必胜,他们不来则已,一来管教生的来,死的回! 这充满血腥的意味,刚强不屈之意,孙大真无比震惊的望着掌门师伯,灯光照射下,昂胸端坐,双目如电,充满血丝,他像是突然发现,这个武功高强,仪态昂伟的师伯,压根儿不该是佛门中之人。 于是他也感染了这分豪气,激动的大声道:“师伯语深中理,遁世门一出现管叫他们束手伏罪。纵然不来,我们也要万里追击,维护人间正义!” 这几语声如洪钟,神威凛凛,悟海禅师凝注着孙大真,倏然呵呵大笑起来,声如天雷连珠暴响,震动殿宇,却复有一种悲枪之味。 孙大真也感染地愤慨,反而哈哈大笑。 两人的笑声合起来极响,四面的僧人俱诧异的睁着眼睛瞧了过来。 笑声渐渐沉落,悟海掸师伸手抚摸着大真的肩膀,长叹一声道:“以佛骨深厚,不能成正果,原不应该插足这血腥的旋涡,可是本专存亡衰盛,却全托了你一人身上……” 孙大真惶怒的道:“祖师慈悲,始有此身,大真焉敢负大义而顾全身,大真罪该万死,出师出月,总因怯惧血腥杀戳,至以未尽全力寻找剑鹰帮……” 悟海禅师连忙摇手阻止,和气地道:“你不必引荷自负,但慰吾佛慈悲,助你完此大慰!” ”说到此处,只听东边远处钟声一连三响,在这寂夜群山之中,那钟声在十里外听来也分外清楚。 悟法禅师微一动容,道:“本座因今夜情势危殆,特命三十三代达摩院老禅师叔,在东边灵盏峰,悟玄二师弟伏在南方仙迹谷,三师弟悟真戎各西方镇魔岩,还有悟修师弟镇压北方一线天,现闻东方呜钟告警,可能灵泉峰就有敌迹出现,你可去那边协助达摩院天觉师叔! 孙大真心中泯腾,朗声道:“师侄领论。” 躬身退出殿外,至直这时才想起黄勇因何事这么久没进来,心中不觉生疑,忖道:“也许黄兄谦虚有礼,不得师伯命论,不敢擅进。” 忽听悟海禅师追声道:“大真,若问本寺十里钟声二长响,应尽快赶回!” 孙大真恭声领论,转身出去。 庙门之外,明月皎辉,寒风犹劲,那有黄勇的身影?孙大真凝目四望,忽闻东方钟声又起,却得前情势更急,他心中暗悔,想道:“只惊早先没有招呼一同进殿,这时却不能再找他了……” 东方钟声又是三下急响,显然敌人来势宏大。 别看平日不语,性格恬淡,这时却急如星火,一顿足,身形真个有若一股轻烟,疾奔而去。 翻过一座山岭,忽见一个人影极快地从树木山石而转出来。 孙大真承受一代高僧佛门神功,功力异世,目光一掠,已看出是个青衣老人。 虽只一看,那老人已轻意一声,一伏身,悄没声息地忽然立足十丈开外。 孙大真一扫之下,吃了一惊,心中暗暗忖道:“那青衣老神迅的身法,这手轻功,当个这世真没几个能作到,传闻剑鹰帮赤木子已涉进中原,这青衣老人草非即是……可惜没听人提起他的面容,此刻竞分不出来……” 心中沉吟,口中却叫道:“喂!住步……” 话方出口,那青衣老人身形却丝毫不留,真向东方一掠而去。 孙大真大急,猛吸一口真气,双足交相一剪,疾飞而过,呼呼连声,一个疾挺,竟然落在那青衣老人身后。 突然刷地一声,那青衣老人庞大的身体已卷飞出十丈开外,脚下轻功之快,的确足以盖古凌今。 他冲口叫道:“喂,前面的人若再不停,莫怪我以敌相待。” 那青衣老人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往前飞驰。 孙大真怒喝一声,骤然使出武林绝迹武林百余年的“佛门归天无上轻功身法”,脚下登时如飞疾驰,不下三纵已与青衣老人奔了个头尾相结。 青衣老人回首探望,只见这儒衣书生步法疾如神龙御风,似也吃了一惊,一顿足,收步下来。 孙大真一声清吟,振臂一拂,呼呼疾响,身形落在他身前。 青衣老人一怔之余,微微一笑道:“佛门归天无上轻功神法,果然步如驰龙,神迅无比……” 孙大真脸色一沉,道:“你夜间本派圣地,行动诡密,是负密之使?” 青衣老人轻一皱眉,淡淡道:“老朽乃是北神龙天翔,朝拜贵山,有何不可?” 孙大真一听对方是大名鼎鼎的北神龙天翔,立时肃然起敬,不由打量几眼,只见他双目深陷,精神萎靡,一身青衣,虬髯绕颊絷乱如草,活象是个落魄的浪人,在他身上找不出一点江湖传闻中所说的仪态如云的北神龙天翔之风喝采来。 一念及此,疑念大生,他忖道:“江湖阴险诡诈,此人也许是赤森子石一当,我莫不要受骗了!” 这时青衣老人目睹他凝惑的瞧着自身,面上现出思索狐疑之色,苍眉暗皱,偶然不悦道:“你如无事指教,老朽失赔了。 说着,真的就要离去,孙大真倏然冷笑道:“北神龙天翔,你的面容我从来未曾见过,不会是捏造的?” 青衣老人神色一沉,正色道:“老朽何须捏造?” 孙大真大笑道:“答得好,前辈气壮山河,名驰宸宇,孙大真不自量力,却要请前辈在手下面前施展一点绝艺,好教晚辈心服!” 须知孙大真佛根天生,为人极是谦虚恬淡,今夜却因尊元一老惨遭暗算,对于阴谋诡计,倍加警惕,是以这番狐疑。 那青衣老人确实是北神龙天翔,只因这一个月来一方面忧心忡仲,悬念受孙龙野,一方面马不停蹄,追踪遁世门,弄得精疲力尽,精神萎靡。 这两种精神上的刺激,使这位颜面威俊的龙天翔,乏于修饰,面貌憔悴,无怪乎只听传闻,未曾见过的孙大真疑惑不已。 这时他可不由沉吟起来,不知该否教训一下这位目无尊照的黄毛小子。 孙大真又疾步欺来,宏声道:“印证武功,最是明确,前辈冒名骗人,晚辈可将替龙老前辈教训你一顿!” 龙天翔苍眉轩动,倏然朗声大笑道:“你真的是孙大真?” 孙大真正色道:“我没有时间和称搭腔!” 龙天翔不怒不笑,道:“天心禅师可曾留下遗物于你?”孙大真怒道:“你再油腕滑调,咱可不客气进招了!”龙天翔神色一整,威严慑人,继续反问道:“尊元一老那身佛门达摩神功,你都学会了么?” 孙大真被他特有的尊严高贵气度慑住,竞然一怔,道:“佛门神功,玄奥精妙晚辈,虽然埋头苦练,却只知皮毛……” 龙天翔双眉一展,陡露喜容,道:“孺子可救,看掌”说完右掌全力一推,一股潜力直逼他去。 孙大真摹觉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流迎胸逼到,渐感压力沉重,心中一惊,忙将真气遍布四肢,长啸一声,身形极快的横里飘开,那股挟有雷霆万匀之势的劲风,反把近旁的树枝树叶扫得籁籁飘落。 孙大真身形一旋开,骤然滑上,照准空门,铁掌一挥,疾击过去。 龙天翔见他出手奥妙,来势像慢实快,心中不由暗暗称赞,这位老剑神正要试他功力,是以不避不让,身形如渊停岳屹峙立不动。 孙大真的手掌已递到对方胸口三尺以内,因掌力蓄蕴未发,故此对方仅仅白须微扬,这时见对方沉稳之极,居然尚不出手封拆,口中大喝一声,去势加快,同时掌心到处,一股潜劲猛然击出。 潜劲触及胸前,龙天翔挥掌运气一拒,忽然劲力增至八成,轰然劈出。 他本想仗着内功深厚,以六成真力试抵对方一掌,但双方掌心一抵实,已察觉对方年纪虽轻,但内力沉雄,造诣极深,动辄即有阴沟里翻船之虞,是以又增注二成功力,拒抗而出。两接一交“蓬”地一响,孙大真身躯微晃,但觉气血微浮,他悚然一凛,突然半侧身躯,手出如风,径扣对方掌腕脉。 这一下出手平淡无奇,但令人惊心动魄的却是出乎之快,认位之准,无一不是已臻化境。 龙天翔面上虽神色不变,但心中却是微惊,急急一抬右腕,铁掌翻处,顺势发出一股强劲,反扫对方右腕“曲池穴” 孙大真右掌一缩,龙天翔大喝一声,旋身复上,双掌用足内力,交错攻出,动作疾迅如电,劲风呼啸,威势如巨浪排空一般,迎胸击到。 同时口中却清晰地喝道:“呔,这一记可是北神的雷霆掌法?” 孙大真耳闻急啸盈空,隐隐挟有风雷之声,心中顿时一宽,若非驰名天下的“雷霆掌” 法,焉会如此刚猛威强之势神色不由现出敬佩及羞惭之色,直到强劲的掌力袭近,他才突然仰天清啸一声,脚下如风,身形如游鱼般地倒退四步,那股疾风刮得他衣袂飕飕舞动。 孙大真抱拳施礼,道:“龙前辈果然名不虚传,晚辈深深钦服,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之罪万请原谅。” 龙天翔双眉微皱,装怒道:“老朽行走江湖数十年,尚未有人敢像你这般正面侮辱于我,不过老朽比你多活了不少岁数,若从性严处,未免有以老欺小的嫌疑,这样好了,你如能接过二十招,适才之事,一笔钩消……” 孙大真惶恐地道:“晚辈不敢” 龙天翔不容分说,正色地道:“过招之际,你不必存着谦让之心,手底下尽管施展,事先说清楚,战阵之中,是不能谦让的。” 这番话出在别人口中,便是骄狂托大之言,但由北神龙天翔说出,却甚合理,孙大真见进退两难,嗫嚅一下,终于慨然道:“既然老前辈坚持,晚辈不便硬却,就请前辈手下留情。” 龙天翔正容道:“你自应小心,老朽一出便是全力。”双掌一分,欺攻过去,左戳右劈,招数凌厉凶猛,劲风如轮。 他武功既高,又存心考验孙大真的武学究竟精深到何等地步,是以一出手便是全力攻击,左戳右劈,正是他独步武林的奇学“雷霆掌”之绝招“双伯攻城”。 孙大真知他内力深厚,非已所能比拟,故而一味以轻灵身法避闪凶锋,他竞然使出失传百年的达摩无上心法,矫健如龙,变幻无方,每一移身就滑让出十数个方位,偶而照准空绽,捏稳时机,才疾击而出,威力无比。 两人各施展浑身武学,战在一起。 龙天翔快攻快打十招之后,暗自忖道:“这少年武功造诣果然不凡,怪不得天心禅师遗言重任予他,今晚一动手,敢情不但身法卓绝一时,功力也极精深,二十岁少年竞有此成就,实足惊人!” 当下把全身功力增加到九成,登时掌势如怒涛冲激,势不可挡。 孙大真起初但见互有攻守,竞是半八两之势,方自欣慰二十招不难应付过去。 谁知龙天翔神情一点不变,但掌势却越来越大,而且一招一式,稳扎稳打,毫不诡诈奇辣,可是每一掌运递出手,威力之大,无可以拟,宛如烈日惊雷,凌厉无匹。 孙大真骇然忖道:“这老人到底有多少神力,竞然绵绵不绝,越来越强……” 十五招一过,孙大真已见缚手拜服之意,掌势阴滞,若不是少林掌法,乃是武林正宗,出手极是不凡的话,由此时情势怕早已不堪设想。 这时只剩五招,龙天翔陡然攻势酷滞,孙大真向后面一退,趁势换一口气。 目光一掠,只见龙天翔满头须发,竟然无风自动,跟着向他缓缓推出一掌,隔空劈到。 孙大真心念微动,大喝一声,双掌子推而出,但见掌力转而出,疾向龙天翔沉潜未露的掌力上撞去。 龙天翔微微一笑,手掌加快,“蓬”地大响一声,地上沙飞石走,风转飘团,余势犹劲,直向孙大真涌撞而去。 孙大真惊噫一声,忙一伙身,跃出三丈之多,龙天翔飘身而起,如影随形,也跟了三丈多,汪地又是一掌遥遥劈去,这一击出手之快,当真难以形容,劈空掌力过处,四下劲风乱旋。 孙大真虽乏搏斗阅历,但一身上乘武功,况又武学根源不凡,一看之下,便明白对方这一掌已是平身功力所聚,放眼当今天下,能够接住他这一击的,只怕数不出几个人。 他自问没有这等功力接下来,但问避更是不行,只因龙天翔另一掌已蓄势待发,只要他一闪,立时又跟踪追击,这还不算,尚有第一掌的力时,龙天翔能够收回来,从背后退到,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那时节就算他想硬拼,也无法抵防前后夹击的内家真力。 孙大真看出不妥,只好把心一横,双目射出低人光芒,身形般兀立不动,显然,达摩内功心法已在体内运转。 龙天翔见闻广博,一看之下,心头一震,右掌由疾变缓慢慢推出。 他因见孙大真竟然硬拼,必是凭持佛门神功想与自己的深厚内功一争高下,但又怕孙大真的佛门神功由于岁月的关系,犹未完全成熟,是以故意放慢速度,以备对方承受不住时,可迅快把真力撤回。 可是这一放缓,更见沉重劲烈,神勇无双。 强劲的潜力已及身前,孙大真突然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也把全身功力运聚掌上,猛然推出。 但闻风声丝丝作响,渐渐转为一片狂飙! 只见掌风狂吼之中,隐隐蕴有梵呗音,周遭的景物,宛似染上了一种祥和的气息。 龙天翔墓地胸中一窒,一口真气竞然变得浑乱不清,不觉动容喝彩道:“达摩神法果然造化深,但老朽还要试试看究竞高到何种地步”说着蓦地吐气闻声,嘿然一喝,加入左掌,全力击出。 但孙大真的达摩神功,遇强则强,对这一掌丝毫无动于衷,仅觉真气去势微微一挫,又稳稳抵住龙天翔的雄浑真力。 龙天翔目暴神光,领下银白须髯无风自动,仪相壮严,跟着双掌如轮,交替又劈出两招。 孙大真立如山,也双掌连环推出,发出佛门样功,钟声梵呗之音,回旋不绝,大有人间一片祥和之景象。 十九招过后,究竞龙天翔多苦修了数十年,举止依然从容,宽袍飘扬,大有乘风而去之势。孙大真却面色凝重,双足深陷地中,深达四寸。 龙天翔此时已把一身功力施展出来,仍然未曾把对方击败,不禁面上第一次流露出既讶且惊的神色。 他正待再击出一掌,了结两十招之数,忽见孙大真面色一肃,已变得十分诚心诚意,恭声道:“请龙前辈考验晚辈这一记“灵犀一点”炼得几成火候!” 龙天翔闻言心神一凛,惊异地凝瞧对方,这“灵犀一点”乃是达摩内功心法运化到毫岭的手法,传闻尊元一老也无法炼得,凭目前这少年顶多也不过二十出头,焉能学会这等稀世奇功。 心念浮动间,手下可不敢丝毫马虎,撤掌回守,凝神待势,但见孙大真面色虽是壮严,手下却举重若轻,如闪电般伸出右手食指,平戳出去。 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且光明磊落之极,其实却复杂奥妙无伦,龙天翔但闻一缕和风,渗差钟声梵呗之音,深缓而来。 龙天翔一生炼武,火侯精纯无上,眼力奇高,此时本可侧身让开,顺势反击,但这刹那之间,已发觉对方来势虽平淡无奇,和风缓缓,其实不然,和风过处,三丈方圆内之山地,隐隐震动,而且对方真正强劲功夫还含蕴未发,只要他闪身对方宗旨在此,以静制静,以动制动,无论自身脚程再快,也不能与对方弹指猛击之势相比。 一念及此,心头微凛,退开数尺,双掌缓缓推出一股无形之气,挡在身前三尺外。 孙大真倏然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食指疾然一弹。 他指过处,和风倏收,势若万匀,有如迅雷忽发,龙天翔但觉自身那股护身无形罡气,吃他来势一冲,登时力道中断,露出一大空门,暗中为之骇然。 说时迟,那时快,龙天翔着破罡气阴挡不住对方那股无声无息的力道,正欲变招换式时,总觉对方那缕劲力突然于自身前方三尺处,陡然“蓬”地一声,生出一股呼呼劲响的柱状旋风,由四面八方冲激而来。 龙天翔出其不意,不觉大生惊骇,慌忙一提丹田真气,硬生生的拢高丈余防遗。 但应变虽然够快,但仍晚了一步,经对方那股旋风轻轻扫着,身形直如断线纸鸢,跄踉跌飞出去。 但闻数声巨响过处,火星飞溅,碎石疾射如箭,原来七丈外一座削壁,被那股柱状旋风冲过去,纷纷散裂,现出六个海碗大小的深洞。 龙天翔身在空中,连忙双臂一振,满天罩下石屑和碎块俱在他身边滑了开去。 这等罕见的惊世指法,使得威誉武林的北神龙天翔也不由为之一惊,更感欣慰。 他长啸一声,真气提处,身形又拔高四五丈,豪声大笑道:“孺生可救,好生自处,不难扫出魔焰,侠名武林,扬名四海。” 说着极为欣喜地长笑不休,笑声含劲收气,有若击雷,人耳震心,分明适才十几招惊心动魄的攻势,仍然未使用过内功三昧真火之元气。 孙大真挥袖拭汗,喘气怔立,目注龙天翔宛如游龙而去的远方,忖道:我今晚如得他帮助,遁世门再人多势众,也不堪一击” 当下不敢再事停留,疾向灵泉峰驰去,只因这一战时间耽阁不少,不知灵泉峰情势已变化到何种地步。 翻过三座山峰,忽见黄勇跄步低首而来,精神甚是颓丧心头一震,赶紧追上去。 且说黄勇望着孙大真急如星火的奔向少林寺大门,心中喟然暗叹,忖道:“他倒底缺乏江湖阅历,是以一逢变故,无法沉着心情!” 感叹间,蓦觉一股风声从后面直袭过来,黄勇乃是飞驰十二侠的遣徒,融合十三位侠义英雄的绝艺于一身,反应自是敏捷异常,他身形向左一转,看也不看地反手抓出。 隐约中看见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那人一翻腕,直击下来,劲风之强,刚猛无比。 他轻嘿一声,掌中吐劲,拍的一声,但觉对方劲道沉雄无比,身形不禁微晃。 那人却借势一个跟斗倒翻回去,霎时没入黑暗之中。 黄勇一怔,发觉手中多了一个纸卷。 他不解的摊开纸团,借着星光一看,只见上面歪斜的写着些字:“你的师兄金轩材于身边山谷等候。” 黄勇心中大喜,激动之情在胸中涌起,不禁使全身激动得微微发抖,渴望相会的师兄终于找到了。 他想也不想,径向纸团所指示的山谷奔驰而去。 翻越过数座翠峰,果见一座山谷,一道清溪从谷底流出来,泉声淙淙。 边行边忖道:“此后终于可与师兄联袂江湖,以雪师门之仇,宏扬师门名风,维护武林正义!” 他豪放欣慰地自忖道,脚下却毫不停留,人已将到谷中。 师兄隐匿江湖十数年,骤然现迹嵩山,也许—一已调查出那施展震山撼岳,威力无边的剑法的蒙面仇人真面目。 心念甫起,但心中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与师兄金轩材双剑合变,踏遍天下,用血海仇人一决死战。 一进深谷,猛可曾见左侧树丛中人影一闪,赶紧一折身形,硬生生向右跃了数尺。 霎时间,但觉劲风大作,距离甚近,已然及体,黄勇料不到对方身手如此之快,猛吸一口真气,脚下如风,身形横地滑开,对方的掌力拂身而过。 这一着正是飞驰十三侠独步轻功身法“天马行空” 那人低喝一声:“再接一记。” 一登足,和身反扑而上,以掌代剑,挟着猛烈风声,横里扫出,一时掌影如山,势如万马奔腾,极是慑人心魄。 这一招乃是飞驰十三侠之老二史玄生的不传绝艺,神剑十式之“神灵鬼雄”,那人劲力外溢,声势惊人,分明非偷招盗式之辈。 黄勇欢呼一声,身形一歪又使出那把“天马行空”避开只见他激动地道:“你就是师兄金……” 那人轻啸一声,撤回招式,退开数尺,接道:“金轩材”黄勇心中阵阵激动,无法自制,他不禁细心打量这位昼夜思慕,而却未曾见过一面的师兄,只见那人红巾蒙面,星目剑眉,举止间深具威严气度,正与在孙大真府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黄能激动得泪光闪闪,涩声道:“自从深坑得人师门,十数年以来,师弟没有片刻忘怀师兄,出师这些年来,师弟踏破铁鞋觅师兄,但总是未能如愿,暗自悲叹,二个月前师兄在孙府一现,只怪师弟蒙然无知,错把师兄当作歹徒出手攻击,以致师兄飘身引退,师弟痛心之余,垂胸自责,幸而师兄胸襟豁达,不计师弟之过,今夜又引述到此。 这话说得真情洋滥,情深义重,那蒙面人听得咽喉发硬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黄勇激动而兴奋地道:“师兄,请你不要再飘然自去,请你揭开蒙面巾,让师弟饱视一顿,以解这几十年来思念之渴,此后师弟永远跟随你,天凌海角,永不分离。” 这话说得至情至义,生动有力,动人心肺,那蒙面人激动万分,眸中泪光隐现。 他定睛看了黄勇片刻后,羞愧的道:“师弟如此看重愚兄,愈教愚兄难受,痛人心脾,只恨咱往日意志不坚,一失足千古恨,今日已是满身血腥罪恶,回头无脸拜见九泉下的恩师,更无资格当你的师兄……” 黄勇神情一凛,正待开口,但蒙面人摇手阻止,继续说下去,道:“但一位慈祥的妇人却诚恳的劝告道:‘你本性善良,但为何要作那些违背天良之事呢?如能在此时悬崖勒马,重新作人尚未为晚,好好的改过自新,要让痛苦在心中沉淀结疮。’” 他停顿一下,以缓和心中激荡的情绪,又正色地道:“因此咱虽然自知你决不会相信这位万恶不赦,残暴的人,竞是你日夜思慕中的师兄金轩材,但良心与罪恶,惭愧与痛苦在内心交战,教咱忍受不住,不顾一切的让你知道金轩材已变成这样。 说罢,一方面颤巍巍地伸手去揭那脸上红巾,另一方面却目光炯炯地凝视着黄勇表情之间的演变。 忽然,他仿佛看到黄勇面目淳朴,端正庄重之间,含蕴着一团正气,那是疾恶如仇,气吞日月的正气。 他心中不禁凛然,暗忖道:“他能相信我么?他能原谅我么?如果我一现面貌,他即愤怒地挥剑攻来,那我该怎么办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又重复地在他脑海里翻滚,使他无法替自己解答,一时而犹豫不决起来。 于是,他怯惧地,渐渐垂下去解蒙面红巾的手,黯然而怆声的悲呼道:“不能,不能,我宁可叫他失望,也不能让他痛恨” 他枪声喃喃悲呼着,倏然一转身,如飞而去,地上顿时浮现着颗含有血丝的泪珠。 这动作太过突兀,黄勇欲想拦阻已然不及,那蒙面人已跄踉远去,急忙中高声喊道: “师兄,师兄……” 人也跟着声音急急飞扑上去,疾如划空流星般尾后紧追。 蒙面人头也不回,跄踉地一溜烟飞人一片森林,霎时隐在重重黑暗中。 他的心情激动而紊乱异常,黄勇的呼叫却依然在耳旁回荡不去。 他不禁沉痛地抱着树枝悲哀的呻吟几声,悔恨的热泪群治流下,湿透了前襟……且说黄勇身子方待纵起追人那黑暗的森林,又自颓然忖道:“他既不肯见我,便是追上又有何用?” 想着想着,不由放缓脚步,低头颓然忖道:“师兄为什么不肯露脸相见呢?他说他是万恶不赦的罪人,究竟他作过些什么差错呢?” 这时问题在他脑海中徊徘不去,陡然耳畔传来一声:“黄兄。” 声音自然含有一种庄重肃穆的力重,黄勇这才像从梦中惊醒一般,抬头一瞧,正见孙大真迎面而来。 黄勇一看孙大真满脸忧愁灼急之色,不由一怔,孙大真概略简述今晚的情势,黄勇心神一震,也深感局面甚是紧张。 两人不再言语,疾如流星向东奔驰,不久工夫,已翻上天觉大师镇守的灵思峰。月华如水,山上景物清晰可辨,但见周围一片沉寂,毫无声息。 孙大真陡然感到心血阵阵翻动,急忙向本门暗椿的位置走去。 绕过六棵古柏,月光由村缝而下,只见六名僧人僵卧树根之上,面目手足露风之处,均呈紫红颜色。孙大真面色冰冷,心中一阵惨然,走过去合什行礼之后然后审视他们被何种功夫击毙。 那六名僧人的尸体,五官七穴中微微渗出血迹,显然刚死不久,但从眼珠暴睁,面目扭曲之状看来,可知死前恐布痛若之情形。 孙大真看了一下,又要伸手摸他们前襟,黄勇陡然一把抓住他的右腕,沉声着:“这是过世门初炼成的潜毒流劲,奇毒无比,千万不要触摸他们的身体!” 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一把拉着孙大真的右腕,向林内奔去。 孙大真只觉他扣在右腕脉门上的五指,有如一道铁箍,全身血脉受制劲力全失,身不由已的被黄勇带着向前奔走。 一口气穿过了一大片黑越越的森林,到了一条小溪之畔,黄勇才松了孙大真的右腿,沉痛地道:“刚才还听到一声低微的喝叱,但赶到此地,却已迟了一步!” 孙大真心念灵泉峰本来少林寺调了七名高僧,听令达摩院长老天觉大师指挥,严密守护,实力强大,尤其是这八名高僧擅长联手,布成八佛守阵法,纵有敌人强如北神龙天翔,能够破去,也须在五百或千招以上,但却被遁世门在暂短半个时辰间内击毙六名,两名生死未卜,心中不由既怒且惊,提忧仿晚情势怕是凶多吉少。 那知被黄勇突然扣住了脉门要穴,失去抗拒之力,拖着跑了一大片森林,蹩足了一肚子怒气,正想出口相责,但却听黄勇突如其来的一说,又耳闻随夜风飘送过来的哀号之音,心中一震,急急纵身飞过小溪,穿人对岸的松林中。 一人松林,登时发指俱裂,但见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僧,这时双手紧紧抱住光秃秃的头,七穴中鲜血如泉涌而出,大概抵不住体内的痛苦,遍地打滚嗥叫,其声宛如羔羊在监近屠场时的哀号,惨不可闻。 孙大真目睹其状,心乱如麻,宛如刀刺,不顾一切,急步上去,暗中想道:“本门达摩神功,在自身却是强身健骨,代毛洗髓,但用于气疗治别人内伤,更是奇效无比,修元师兄此时必不堪体内痛苦,我何不自损,点真元之气,替他疗伤……” 那老僧身中功,虽尽力动转数十年苦修获得真气,抑压毒气,但乃觉体内如虫行蚁走,万箭钻心,忽冷忽热,比死还要难受,忍不住遍地打滚嗥叫出声。 不过他内功深厚,耳目灵敏,虽在痛苦不堪之际,依然辨出有步履杂声,纷沓而至,不由睁目望去。只见孙大直疾奔而来,已然接近自身,面色不由勃然大变,倏然奋力滚出三尺,裂牙嗥吼数声,惨绝人寰。 黄勇已随后人林,但见那修元老憎滚地痛叫得声嘶力竭淌汗如雨,声音虽然模糊不清,黄勇依稀听出是:“师弟不要过来,愚见已中了遁世门的潜毒流劲……” 黄勇唏嘘出声,不禁目光移向孙大真,但见他面如死严灰,仍然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黄勇身形一幌,横臂挡住去路,喝声道:“孙兄,你听到否?” 孙大真面色变得异常冰冷,毫无表情,闻言只冷冷地道:“我要用达摩疗伤法为他疗治……” 那边倏然飘来修元老僧的嗥叫声音,“师弟不要自损真元之气……祖师疗伤心法虽说妙用无尽,却无法治潜毒流劲……愚见和天觉祖师叔追击一只巨大黄猫到此,不意受黄猫扑爪在胸前……天觉祖师叔怒追上去……你赶紧去帮他……但请解脱愚兄!” 黄勇闻言惊然凛骇,心中一硬,沉声道:“修元大师请恕在下冒犯!” 斗然一旋身,看准方向,手指一弹,一丝冷风疾射而出正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修元吟了半声,目露感激之色向黄勇微笑一下,又转向孙大真正色道:“师弟,消除剑鹰帮和遁世门等魔孳之际,莫忘报捷愚兄!” 说罢吼叫一声,河山惨变,全身一挺僵硬,驾鹤归天神色一派安祥。 孙大真一整衣冠,默默视道:“师兄英灵安息吧,师弟若能借正义人土之力,扫荡魔焰,必定焚香祝告予你……” 默祝既毕,转身宛如狂蝶穿花,直绕树杆冲向前去,黄勇暗叹一声,正一正背上长剑,随后跟上。 两人轻功,均已达上乘境界,这一放腿急奔,直似流矢划空一般,片刻之间,已翻过七座山岭,奔行了七里山路,但只见岭起伏,绵延无际,竞然找不出一点迹象。 黄勇目睹孙大真满脸急虑之色,自身也不禁微感灼急,突然,他目光凝注在地上停步默默沉思起来。 孙大真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碎石上隐隐现出了爪痕迹黄勇抬头遥望远山,低声道: “孙兄可看出这迹痕是什么爪印么?” 孙大真心急如焚,口中却清晰地应道:“这个兄弟倒是看不出来。” 黄勇道:“一只庞大无比的巨猫爪迹,而且身负重伤,是以跳印奔跑显得踉跃而不均匀……” 他顿了一顿,游目四顾,只见前山岭,中间一道曲折的山谷,谷中满生葛藤树,深冬秀中,黄叶飘舞。 黄勇打量一下山势情形,续道。“想黄猫爪印痕,必是适世门倚为护法的黄猫,我们不妨遁迹追索,也许能找出些征兆。”说完,领先向前奔去。 孙大真随在黄勇身后,沿着猫爪跳痕走入山谷。 转了两个山角,黄勇突然转身便要拉着孙大真退出,但孙大真目光何等灵敏,在他一翻身之间,已看出黄勇脸色流露出极深沉的悲哀。 这可使得孙大真起了狐疑,陡然一扭身躯,左脚又向前疾跨一步。 黄勇怕他冲人狭谷,看到那惨不忍睹的形状,横身拦住了孙大真的视线,说道:“猫爪痕迹陡然中断,我们已中了金蝉脱壳之计,快点追索……”扣住孙大真脉门的右手暗加劲力,右手径向他的右臂推送过去。 孙大真经他这一运劲一扣一推,狐疑之念更加浓重,跃踉一旋身,蓦地施出尊元一老传授中封穴闭脉之法,当下暗运真气,把一条左臂脉穴,完全封闭。 跟着猛一翻臂,滑溜溜地挣脱黄勇扣住的右掌,身形随着他推来之势一转,人竞然从他身旁一滑而过。 这一变势来得太过突然,黄勇没防到他在左腕脉要穴被扣之时,仍能施出玄妙煞招,不觉一呆,但觉眼前一黑,人影掠身而过,回头看时,孙大真已如塑般痴痴立在三丈之外。 孙大真冲过拦截之后大步冲去,蓦然瞧见一个披黄袈的无首尸体,倒在一根石简根处,血迹淋淋,流满遍地,形状至惨。 无首之尸,那僵硬的手中仍紧紧地握着一把鹅大暗主降魔铲,那银亮的铲杆,映着月光,闪闪生辉,隐隐然,其上搂着,“少林寺达摩院”六个草书。 孙大真双目凝视着地上无头的尸体,胸中像是烧红了一盆烈火,但是手脚却是一片冰冷。 他再也无法抑压心中悲仇的情绪,仰天呼道:“天真亡吾少林乎?三十三代仅存硕果天觉祖师竟也如出一辙的含恨归泉!” 黄勇悄悄移步上前,黯然神伤,十分动容,连忙抬抽拭泪,他轻轻抚摸着孙大真的双肩,温声道:“魔孽猖獗,直干云天,孙兄必须节哀顺变,才能深谋远虑,见微知大,料敌变化,思谋对象……” 孙大真双目一瞪,精光四射,阴沉地道:“愚弟原受尊元会祖师的前陶与教遵,向抱定慈善为怀方便为门的信条,虽身负前代掌门重嘱,澈歼灭邪魔的遣论,但此一仿头仍然牢不可拔,而今晚综劝邪魔之作风,全把人命当为草芥,凌弱欺侮,尽舒兽欲,残杀成习,愚弟虽有容敌之心却也不得不大开杀戒了——他的声音极是阴沉,一顿,冷铿如人,宛如他的性格就随着这顿言语而大大改变。 黄勇也被这位赤子心的坚定意志所感动,愤慨起来,怒形于色,大声道:“娄士之墙,其何可拭?我们对魔孽之辈全应将之尽皆铲除,孙兄,除恶便是行善,歼灭魔孽,并不干佛忌!” 孙大真心中为之大悟,猛一回头,凤眼奇辉灿射,直迫星月。 蓦然!当,当两声沉沉钟声,徐徐飘送过来。 孙大真骤闻钟声,神色迅速一变,随即恢复常态,走到那具无头尸体的旁边,跪了下去,口中喃喃不知说些什么,然后含泪伸手取下那把降魔铲。 陡然一翻臂,降魔铲向后扫出,银光如虹,风卷飕转,但闻步的一声,一株合抱松树,应势而断。 孙大真如洪钟般仰天惨笑道:“除恶便是行善,杀戒在此下是 第二十七回 三击桐棺 沉沉的大地笼罩在黝黑的夜幕里,一点声息也没有,从这夜幕的破隙处,透过少林寺殿中的灯光,煞是凄凉,煞是悲寂。 这时少林寺外表上安谧如故,钟声沉宏两声之后。便戛然中止。 第一座大殿上阒然无人,只有香烟袅袅,缭绕空际,第二座大殿也是一样。 这两座大殿上的高手,此时已全部奉论伏全寺重地。在第三座大殿上,虽然极为肃静,但人影幢幢,为数不少。 当中是语流禅师,手持拂尘,背挂长剑,后面有四名僧童侍立,旁边是他的二师弟惊玄和三师弟悟真两位大师。 另外四位掌院长老分作两排,肃穆而坐,左边是悟性长老和悟世长老,右边是悟云长老和悟凡长老,这四位监院长老年纪均在四十以上,可算是三十四代高手之精华。 悟海禅师沉重而肃然地道:“本门今晚情势之劣,为开山立派以前未有之事,二师弟守卫在仙迹谷和三师弟戒备的镇魔岩,俱都被敌人冲破而退进总坛圣地,还有悟修师弟镇守的一线天,也曾一度乱钟报警,现闻本守千里钟声召令回来,伏守大门,最可忧虑的是天觉师叔镇守居的灵泉峰,三报急钟,本座半时辰前已下论孙大真前行辅助,却一去音讯杳然,那位师弟自愿前往察视?” 悟真大师立即禀道:“弟子请论!” 悟海禅师颔首道:“三师弟要去最佳不过,但是敌机四伏,危险重重,尚希倍加小心,若有意外速以本门钟声报警之法,报告一切!” 悟真大师合什道:“弟子敬领法论!”还身悄然引退。悟海禅师疾驰到大门,只见八位守僧之中,一位虬髯绕颊,相貌威猛的僧人,迎面走了过来,合什道:“悟真大师兄欲往何处?” 悟真抬头一望,认得是悟修大师,连忙合什道:“灵泉峰情势不明,奉论驰往一观究竞。 说话间,身形可没停住,宛如一阵轻风般闪出正门,霎时消逝于转角暗处。 悟修虬髯猬立,含怒自语道:“遁世门是什么东西,竟然使本派如此剑拔……” 怨语未完,忽然中断,豹眼圆睁如铃,愤然直视旷地,敢情在那旷地尽头蔽荫之处,徐徐出现乳虎般大,双目绿炯炯的黄毛巨猫。 那巨猫口中咬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摇头摆尾地走到旷地中央,一张口放下那颗头颅,陡然昂首向月,长嗥三声。 但闻那三响“咪——呜”一声,如秋雨夜里的恶狼长嗥一般凌驰高亢,绕空不绝,听得人心中寒意油生。 悟修大师武功那么深厚之人,闻声也感到满肚子不舒服他怔得一怔,忽然大怒道:“这是谁家养的恶猫,挖了死人头颅,还敢来佛门圣地撒凶!” 一边暴喝着,另一边倒提方便铲要去赶。 这时那只巨大黄猫长啤三声之后,又绕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走了三圈。 忽然那七名僧人之中,一位高声叫:“悟修师叔慢着,你瞧那只巨猫是适世门倚为护法使者的黄猫么?经对月三嗥,绕人头走三圈,不正是他们将倾师出现的血染符么?” 悟修大师虽然技高胆大,骄羁不群,但闻言也为之一震惊,回首一瞥,那出语之人,乃是一位面如满月,气宇极是不凡的少年僧人,正是悟海禅师座下嫡传的大弟子修归。 跟着听修归惊噫一声,道:“师叔请看,那黄猫所咬的人头,好似天觉祖师叔的……” 悟修大师问言大吃一惊,凝目瞧去,只见那颗人头血迹膜糊,辨别不出五官大窍,但那对细长的修眉,可真有点像恩师天觉大师的……” 须知天觉大师生性慈和,不与物争,却单传悟修一徒,而悟修虽然磕傲不驯气暴戾,独对授业思师敬奉如神,百般驯服。 这时骤见那颗人头似是恩师的魁首,当下大叫一声惨裂惊人,挥着方便铲飞身大步赶去。 那只黄猫一瞧人来,又是一声怪嗥,丢下人头,转身奋力一窜,疾如流矢离弦,直射入左侧十丈外的山洞。 悟修大师赶忙捧起人头仔细一瞧,但见那颗人头满布猫爪伤痕,血迹斑斑,根本无法辨别真正面目,不过他却越瞧越像恩师天觉大师的六阳魁首,不禁抱着人头放声大哭起来。 身后那七名师任徒弟之辈,也纷纷赶到,见状俱悲忿形于色。 歇了一会,悟修大师又大哭数声,他的哭声甚是豪壮奔放,虽然如此,却比之妇女娇啼更令人觉得悲怆十倍! 哭声一住,他恨恨道:“修明你好好看住你师祖的首级为师去替你师祖雪仇!” 忽然黄袈一晃,一位少年僧人跪在悟修身前,悲声道:“弟子修空愿随左右。” 悟修大师叱道:“为师一人已足,你功侯还浅,跟随左右,反而碍我手脚。” 修空脸孔一红,还要请命,但悟修大师已大叫一声,豹眼中射出仇恨的火焰,如飞走入山洞。 悟海大师的座下大弟子修归心血一跳,待要驰援过去,蓦听洞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悲吼,随着一股艳丽略呈絮红色的轻烟,翻翻滚滚地弥卷过来。 修归凝神一看,但见那股轻烟浮着悟修大师的魁梧身躯有如狂飒落叶般直摔过来。 身后那些僧人大是惊骇,但暗中猪忖那股轻烟,必然是天下武林闻声胆裂的“潜劲流毒”,于是不约而同都面如死灰,纷纷往后退避。 果然不错,这股紫红轻烟虽含着一种淡淡清香,使人迷醉,沁人心肺,其实却蕴含有奇毒,一触体肤,必死无疑。 正在从人纷纷后退之际,修归已运足真气,布四肢,蓦地吐气大喝一声,随即屏住呼吸,一跃而起,身形疾快,有如星泻电射,直向那腾滚而来的轻烟窜入……但身躯刚一接近那股紫红轻烟时,蓦觉五官一寒,体内却十分灼热,登时心灵一震,忙忙挫腰弓胸,双袖向上一拂身形如枯叶般疾又飘旋回来。 这位修归乃是悟海禅师座下大弟子,将来掌门宝座即由他继承,是以年纪轻轻,混身武学却不同凡响,他何等敏感一觉有异,立时醒悟事情大是不妙,自身已中异毒,连忙施展上乘轻功,硬生生把前冲飞行之势板转回头。 他身形方才着地,忽然眼角一瞟,两袭红袈一晃越顶而过。 修归心弦又是一跳,抬目瞧去,却见悟修大师的爱徒修明和修空两僧,联袂携臂,身形直比强弩前箭飞快地抢越扑出。 但见修明修空两僧俱目光泛红,泪光盈眶,却不去接那具震飞而出的悟修大师身躯,反而双双真气沉入丹田,身形由那具身躯下错过,跄跄踉踉地窜入山洞之内……修归惨然一笑,喃喃道:“好,好,今日………”言下似有准备牺牲之意。 他那朗朗长声一啸,如鸾凤悲鸣,山鸣谷应,身后那剩余的四名僧人俱十分动容,低诵佛号! 修归脚下疾逾飘风,但见他的身形有如鬼魅般飘忽,刹那间冲出四丈来高,猛一沉臂,伸手便待捞托悟修的身躯。 蓦的,远无传来一声,“不要接他。”一位黄袈僧人身形有如星陨丸泻似地由庙门飞纵上来。 那黄袈僧人内力充沛,喝声如雷,修归一征之间,那黄袈僧人已如闪电般掠到,扬手发出一股劈空掌力,劈扫向修归,将悟修大师的身躯硬生生的托住。 倏地,大叫连连,修明修空两僧身躯,又由另一股紫红轻烟托送过来。 那黄袈僧人面冷如霜,右臂疾疾缩回来,长袖一拂,照章施法,又将两曾悬空托住。 他托住三僧身躯,轻若无物,如黄鹤般翔落回地。 其余三僧,巳看清来人是谁,俱都肃然躬立。 修归一个身躯,吃那震弹之力,震的凌空向外飞出,总算他武功精纯,一提丹田真气,悬空一个大翻身,轻飘飘地落在紫红轻烟之外的地上。 修归骇然吃惊,回头一瞥,只见一个黄袈的僧人轻轻放下三僧尸体,脸色严肃,不胜悲悼之情形于颜表,又见他修髯籁籁颤动,显然是极力抑压住胸中怒气。 修归一阵悲恸,不觉珠泪垂落,枪声道:“师尊……”这一阵悲喜之情刚刚泛起,蓦感胸中一陈炎热,似要把五腑六脏焚毁,登时心灵大震,慌忙闲住呼吸,敢情他又中了紫红轻烟之毒气。 这一回比起第一次冲进轻烟时大不相同,不但胸中如被火灸,逼出体内毒气。 悟海禅师猛一回头,见此情景,心头一跳,喝道:“不要妄自运气……” 喝叱间,忽然伸指一戳修归的哑门麻穴。 修归但感血脉一麻,人已晕倒过去。 悟海禅师凝目静静观视爱徒修归,神情之间,隐约流露出一点忧虑激动。” 那修字辈三位弟子,也十分提心修归的安危,瞧着这一位一向使他们衷心佩服仰崇的壮年僧人的神情变化。 禅师陡然一抬目,神光如电,登时把三僧哧了一跳,忖道:“掌门禅师业在凝目之时,运足佛劲,看来似乎要打进洞中制服大敌呢?” 悟海禅师犹疑一下,便下了决心,向三僧道:“汝等将修归抱回寺中医治,然后抬单架出来运回悟修三师徒的遗体,但要小心,切勿触摸到遗体任何一部分!” 三僧嚅嗫一会,想说些什么似的,却又不敢违背神师面论,各自领论而去。 这时因时间隔置稍久,那股,红轻烟已渐被山风刮散天空,逐渐散去。 禅师等三僧走后,虎吼一声,震天动地,反臂一抖青光骤现,剑气直冲云霄。 掸师凝目如神注视利剑半响,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喝猛然抖劲一甩,利剑带起一道经天长虹,剑气嘶裂,箭一般往那山洞疾射而入。 但闻山洞有人惊噫出声,接着是一声问哼,好似有人受伤一般,禅师星目一瞪,光芒逼人,冷笑道:“通世门如果自命是名门大派,三个时辰内天亮之后,请到枫门光明磊落的较量一番!” 说罢捧起地上那一颗血迹膜糊的人头,翻身向庙门走去。 要知禅师性本豪爽,嫉恶如仇,只因从小就在这佛门圣地,环境中长大,耳薰目染,尽都是慈善为本之事,争豪奋雄之念对他应该没有一点影响,但今晚及昨晚等惨事败迹接连发生,内心很是震动,旧情豪念,一并冲出,心胸上充满的只是血迹血洗四个大字。 他捧着人头,凝目入寺,全寺之人,俱悲忿地目送而过处,假山水池,花卉树木,错落有致,竞不亚于公候自建庭园。 四下虽人影幢幢,却一片死沉,掸师蓦然心灵一震,停步凝神倾听。 钟声清晰地越过众山群奋,飘送而来。 钟声又缓缓沉寂,掸师虎目泛红,惨然忖道:“悟真大师弟已用钟声报事方法,禀明灵泉之情况,可怜天觉师叔和七名本门高手,全遭毒手毙命,孙大真的行迹不明,现正寻觅间,……不管如何,咱总要先洗涤天觉师叔脸上的血迹!” 他沉声叫道:“悟玄二师弟何在?” 声音一落,一条人影划空而落,那修髯神采的悟玄大师合什立于身前:悟海禅师毅然道:“天明之后,遁世门如若出现,一概接至比武场,天明之前,他们妄想侵犯,则一律格杀无论! 说着,举步走向一道首草幽径。 转了六七个弯,跃上一座石崖,首先人目的便是一个小湖,湖中岸然巍立着达摩祖师的塑像。 湖水反映出月色,一片银辉,转眼望去,宛如一面银色的圆镜,那达摩像愈见丰姿神采,柯栩如仙。 这石崖上原是一片平地,极为宽广,除了当中一个小湖之外,四面尚有极大的地方,都缀有享树园林,风景优美之极。 就在湖畔边缘,矗然建立着一座磨得十分光滑的石楼,两边还有数座竹楼。 掸师一整衣冠,肃容穿过享树园林,直向楼房走去。 到了楼门,只见一块横匾,题着“超渡楼”三个大金字却见两扇黑漆大门,竟紧紧关闭着。 悟海禅师心中一怔,这座超渡楼,原是由悟字辈的高手悟龙大师率领二名弟子镇守于此,平时虽也是紧紧关着,但气氛却是没有这般死寂。 略一沉吟,举手拍击一下门上的铜环,响声过后,半响仍不闻那楼房之中,有何声息。 这一来一股不祥预兆,又油然而生了,他默默运足真气贯护全身,然后双手加力一推。 但闻呀然一声,两扇黑漆大门,应手大开,原来这两扇大门,并未加拴。 向里望去,各室内漆黑如墨,一片幽寂凄凉,在大厅中央,此时却多了一具桐棺,横拦住八仙桌。 禅师登时热血沸腾,正如千涛万浪涌澎湃着,他暗忖道:“善哉,善哉,连我也中了适世门的诡计,他们故意将天觉师叔的面目弄得血迹膜糊,料想我必然会超渡楼替师叔洗佛水,而预先埋伏在楼内等侯,这般看来悟能三师徒也必是惨毙毒手了……” 羞愤之间,陡闻那具桐棺之中,响起了一个娇如银铃般的声音,道:“禅师禅驾既临,何不进来做个彻底解决?” 声音虽清脆动人,但冰冷之极,听得人毛骨悚然。 禅师乃是武林至尊经崇的掌门人,那肯示怯于人,毫不犹豫,挺身而进。 他沉凝地道:“遁世门总教主,阁下既预先于此,何不现驾赐教?” 桐棺中传出那冷冰冰的声音,道:“区区少林寺那须本教主亲驾污手,不过你如自命三掌之内能将这具灵棺推三尺的话,本座便现身与你一较高下!” 悟海禅师自知大敌当前,不能妄动嗔念,自乱分寸,是以徐徐地道:“阴教主说得极是,本门乃雕虫小技,岂敢与贵教拟比,但是事已到此贫僧义无反顾!” 桐棺中的地狱美人阴魂姑轻声淡笑,道:“好说,久闻禅师豪气不灭游侠之辈,今日一见,果不虚传,就请禅师尽力施法吧。” 禅师因双方早就水火不相容,动手难免,不愿多费口舌当下移步上去,放下天觉大师的头颅,双掌轻按棺缘,道:“教主注意,贫僧献丑了。” 话声未歇,颔下黑亮的长髯无风自动,实在庄严,佛门禅功已在体内运转。 桐棺中传出一声轻笑,道:“多谢招呼,本座无需什么准备。” 悟海禅师眼中神光陡炽,忽地吐气开声,大喝一声,双掌按着棺缘,猛然平推而出,佛门真气已如海潮一般涌而出。 他这一推,势重万斤有如山崩地裂,登时全厅中梁柱格格作响,一股足于制人死命的劲风,从地面激荡而起,将所有桌椅屑物浮于空中,飘飘游来。 但是掸师一身神功虽能撼天动地,推击在桐棺之上,却如蜻蜓撼柱,无动于衷,但见那具桐相依然稳如泰山,纹风不动。 桐棺中发出三声清脆的笑声,娇滴滴而又脾睨一切地道:“禅师乃执武林之牛耳的泰头,难道竟这般不济么?” 说着,又是几声脾脱轻视的娇笑,在夜空中清脆浮动着。 悟海禅师不愧是一代大师,养之佳,如渊似海,闻言修髯只是籁籁吹动一下,并未妄动嗔念,手下劲力径自增到十成。 忽然桐棺之中,风声微响,激出千百缕寒风,触手生寒一股冰冷之气,透过禅师的掌心,循臂而上,直澈心肺,禅师不觉累累打了个寒噤,忽感力道中断,无法贯注到掌心暗中为之骇然,怪不得地狱美人阴魂姑让他尽力推动桐棺二招,敢情这种寒风,竞有巧夺气力之妙。 这一来他不再勉强用力,否则吃对方寒气深人已身这真气非逆转不可。 这等一代高手以异式比试内力的场面,解释时颇费时间,其余却是极快,禅师一眼看出其中奥妙,但同时又掠过一个念头,陡然撤回双掌,旋身一转,顺势右脚旋身扫出一式秋风卷落叶,直向柚棺横扫过去。 莫看他这一招平淡无奇,毫无辣之处,但因他脚腿浸淫潭腿横炼功夫数十余载,一腿卷出甚是惊心动魄,风卷飕转,楼宇震撼,声势极为惊人。 这一来不要说区区六尺长方的桐棺,纵然万斤巨石,也得被禅师一腿扫出十丈开外。 说时迟,那时快,卧在桐棺的地狱美人阴魂姑银铃般的脆笑一声,忽然,掸师左后方风力骤生,发出三股潜力由不同方向齐向中央挤压而到。 禅师眉宇一皱,脑中宛如一团茫雾,摸不透阴魂姑想使何等诡计只因这时身后三风面生,挤压过来,更加速了他前扫起来,不啻是替敌方助长了他一腿扫出的力。 但话虽这般说,阴魂姑乃一教之主,博通武学,那会平白助长敌势,这仅是煞招的前部分罢了。 果然不错,就在禅师脚尖堪堪扫中桐棺之际,忽然地上平空卷起一股无形罡气,密饰棺前,挡住敌方来势,禅师那一腿呼然一响,生象踏在一面皮鼓上身形被震得踉跄后退半步。 同时背后那股力量陡增,风力潜激,加速涌击过来。 禅师见状微微色变,一看之下,便明白自身背后没有防禁,一是对方劲风撞到,非当场荆血不可,但问避又更不成,这时四面气劲已海浪澎滑而来,自身只要高脚一只地,内劲浮松,四面凶劲合扰制中央凝成一点,自身便将立即毙命。 禅师眼珠暴红,修髯眉立,倏然脚采四半大马,稳钉地面,双掌贵足真力,发出两股沈雄劲力,分别拔禁前右两方,并且一撞左时,横扫右肘,也发出两股猛劲,抵禁身后两方夹功而到的内家真气。 这一招显得太高明,也确玄奥,正是少林寺独具天下无双的“千手如来”妙招,错非悟海禅师天赋奇禀,神,骨,劲三合已练得炉火纯青,举目当今少林派众多弟子中,再没有第二人练成功。 桐棺中的地狱美人阴魂姑虽隔着一层厚板不能目观敌方用何招势抵住自家劲力?但她能制天下奇学,早已料到少林派只是千手如来一招,方能抗扫这一记守造天工的煞招。 嫉才之念,充斥心田,阴魂姑冷笑一声,劲力陡增,四面挟声之潜劲,更加凌厉。 片刻工夫,狂飘大下,桌椅粉碎,木屑激飞如箭,大庭中梁扑地直响,灰尘石屑纷纷脱落,看情况这是高手,再争待三时两刻,整座石楼依有倒塌之危。 这时借海禅师额上呈见红色,青筋暴露,汗下如雨,但敌方潜力依然源源不断的挟击而来。 禅师自觉支撑渐劲,但他一点也不惊慌,灵台极是平静,这一点正是运应佛门禅功玄妙之处。 他极冷静地考虑目前形势,此际要有助手,帮忙他击破对方护棺的那一股罡气,他便可借对方左右挟击而来的潜劲,助长自身残余的真力,出其不意的猛推地去,管教那具桐棺震飞出五六丈开外。 不过话说得回头,在这偏僻的超渡楼,纵然来了助手,若非功力数一数二的高手。 楼外银晖如旧,对面景物清楚可辨,来路上忽地出现一条庞大人物,宛如夜鸟横空,迅快无比的掠过小湖,飘然如絮地降在楼窗外,声息俱无。 月华银晖斜照在来人面目上,吓然是名满天下的北神龙天翔。 他探头望了一望,便了解情势之需要,无声无息地使劲拍出一掌。 这一掌缓慢异常,毫无风飘之声,但力道却沈雄无比,桐棺前那股罡气顿时被冲得往两边激荡分开。 悟海掸师忽觉胸中压力倏然一松,先是一愣,随即灵光一闪,掠过心头,立即了然。 他运劲一喝,楼宇俱响,以绝世身手,抓住闪电即逝的空隙,一个箭步冲向前去,呼的一拳“直捣黄龙”向格柏去,正是猛雄劲见称武林的百步神拳。 只听响连声灰沙飞场,敢情那砌得十分光滑的叵楼,已被禅师移山倒海的掌力震穿一个大洞,那具桐格,生像断线风筝般,激射出去。 要知悟海禅师出手快,出其不意,而且将对方由后挟击的真气和窗外那人的一掌之助,三股力量汇成一道洪流,狂冲猛击,地狱美人阴魂姑,虽功力精厚悟海样师,但也承载不住而被震飞出去。 悟海禅师一掌击飞桐棺,心中大喜,正要追出与阴魂姑一决胜负,忽听窗个喝叱如雷,飙声大作,心中一跳,一弓身疾扑而出。 忽然叮叮数响,从身前传来,声音震得悟海禅师耳中呜呜作响,闪目一瞥,赫然来自两根玉捧相互敲声的声音。 禅师暗吃一惊,暗暗拿稳前冲之势,心中实在惊骇阴站的动作,已达魁鬼之境。 魂辉照窗,寒风丝丝,那风姿绰越,满身素白如云的地批美人阴魂姑,如幽灵般地姗姗走来。 第二十八回 杀劫紧迫 素月银辉,凄寂的照射在嵩山少林寺“超渡楼”头,三个斗大金字,反映出惨淡的光芒,光滑的知楼,罩在一片恐饰的阴影中。 气氛是如此的令人窒息…… 超渡楼内,少林掌门方丈屏气凝息的注视着面前神秘的桐棺,他见那风姿绰约,满身素白衣裳的“地狱美人”阴魂姑,如幽灵般缓缓升起,姗姗走来。 少林掌门悟海掸师不期然退后三步,但却又忽地凝立如山,纹风不动,他光亮的头却白气腾腾,敢情他忽觉满身灼热,头脑晕眩。 但悟海禅师乃佛门一代高僧,定力超人一等,心知情势不妙,潜运佛门至高般若神功相抗。 可是他神智间却越来越迷糊混纯…… 这时“超渡楼”外,忽地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身影,脚不沾地,悄然飘飞而至。 来势看似轻缓不速,其实迅捷无比,震眼之间,已飘飞到小湖之畔,又轻一跨步,居然越过十多丈阔的深水。 来人身形丝毫不停,直欺至石楼大门。 此际苍穹掠过一杀乌云,掩遮了天上月华,大地立即陷入一片乌黑,来人敏感的一转头,目光射出。 他正是饮誉武林数十载,盛名历久不衰的北神龙天翔。 只见前边一个模糊的影子,宛如秋朦雾的幽魂,无声无息的逼到。 这堂堂一代司剑之神,差点不敢相信,凭自己的耳目修为,居然有人能够毫无声息的到身边,若非嗅到一股阴森森的气味,几乎无法查觉。 龙天翔惊异之余,心血一动,一移步,旋身挡在石楼大门中央,沉声喝道:“何方人物,暂留贵步。” 那人并不答话,阴沉沉地打量了龙天翔一眼。 龙天翔神目之中,暴射出二道形如利剑的精芒,注视对方。 那人却是个如鬼一般狞狰可饰的怪道人,怪道人看了龙天翔一眼,忽然左右一阵晃动,双手一分,十指外弹,十缕劲风遥向龙天翔胸腹间的大穴袭至。 怪道人淡淡一出手,却劲风如削,拳势飘忽已极,龙天翔门目一观,居然无法摸准敌人十指虚实,不由得毫情激发,铁掌倏然一拍,印敝右腰,同时猛一移步,避开对方虚玄莫测的攻势。 怪道人一声冷笑,脚下不动,胸口忽然闪陷数寸。 龙天翔不由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但不见经传的怪异老道人,敢硬抵他这一记厉害已极的掌力。 但是龙天翔是个江湖上的大强家,生平大小恶战,不知凡几,一见对方胸口内陷,心知厉害,不敢进,身形侧上,掌势一变,“指扫六合”,一股雷霆般的沉猛雄劲“砰”地击出,朝怪老道面上奔而至。 那怪老人忽然身躯转旋如风,移向一边,右掌斜拒对方掌势猛击之力,“蓬”的一声巨响,两人掌力刹那间已告交实! 龙天翔但觉胸中血气一震,被震得身形退出半步。 怪老道又是一声冷笑,双臂一分,猛然外移三寸,霎时满天都是掌风袖影,龙天翔身形退出,体重失去平衡,显然如游渔般倒退三步,已入石楼。 龙天翔暗暗心惊,忖道:“这怪道人一连施出东海招式,可是从没闻过东海有这么一个出色的人物!” 思索之间,怪道人身形如旋风般,卷进了石楼,只是神色之间,依然一片冰冷。 龙天翔不等到对方发动攻势,面泛寒霜,大喝一声,欺身直上,霎时,风声大作,地动山摇,竟然一股作气,连环攻出,“震撼山河十六掌”。 那怪道人冷冰的神怀忽然流露惊异之色,身形却丝毫不停,双掌也自左回旋,一招收式,怪异无比,端的鬼神莫测,无从捉摸。 龙天翔虽称天下第一剑神,却也将敌人追退半步。 门中,龙天翔忽地横门退出,霜届立起,怒目如炬,大喝道:“阁下想必就是比赤木气石一堂了?” 那怪老道人收招屹立,阴惨惨的脸上,浮出一丝狞笑,道:“你也必是中原武林誉为司剑之神的北神龙天翔吧?” 龙天翔忽然仰着大笑,声如天雷,连珠暴响,震动寰宇,冲破九霄,显然这位老剑神已激发起万丈雄心。 笑声一落,龙天翔面罩寒霜,雪髯舞动,道:“好极啊!今晚三生有幸,得会剑座门之祖,石帮主指教龙某人几招剑法如何?” 赤木子石一堂鼻间重重哼了一下,忽然眉一皱,脸上飘过一点惊异之情…… 北神龙天翔历尽沧桑,目光何第厉害,一瞧石一堂那股惊异之怪来的古怪之极,登时自身也感到庭如死一样的寂静。 狐疑之念,泛满心田,不由目光迅速的回顾一扫,但老全庭无声,了无一人,悟海禅师和地狱美人阴魂姑,不知在何时已消失。 龙天翔心头震了一下,那知再回头时,那赤木子石一堂也是魃魑般悄然失去行踪,这一惊,比发现悟海不在更甚! 龙天翔猜不透石一堂忽又退离的原因…… 他,年老的血液,逐渐澎湃,暗忖道:“哼!老夫不信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悟海禅师就这般轻易地被地狱美人押走。” 于是灵智一动,疾行飘风,赶进“超流楼”边的竹楼,但见室内一片幽黯寞寂,他赶紧转回左边的竹楼,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事情可就怪了,这座超渡石楼,是没有后门,假如悟海禅师被人押走的话,又由那出去呢? 石楼正庭门口,是他和赤木子拚斗的地方,绝不可能趁几混出去,纵然是由两边的窗户,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觉。 他这时可感有点苦恼了,百思不解,忽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灵光一闪,又急急赶回大庭,果然那后壁之上,被阴魂姑所带来的桐棺,震穿了一个二尺半完的缺洞,足够二人伏身而过。 穿过缺洞,外面是一座缨静精雅的园院,龙天翔目光犀利,一扫之下,却不见那具震飞出来的桐棺,由此证明,悟海禅师已被通世门押走。 瞻目远望,月黑风高,花影业业,何处去寻遁世门的去向呢? 无可奈何之下,龙天翔只好一跺脚,慢慢循著后路找去,企图由地上碎石,得到一些足迹。 那知缓缓走去,来到尺头,是一个石苟悬崖,距崖底约莫有故十丈之深,底下是一片黑黝黝的树影,荧密茂盛,荫浓无比。 龙天翔是老江湖了,暗忖这种地势山形,正是敌人潜伏活动的最佳进出口。 只见他轻轻吸满了一口气,身形斜斜纵出,下落之势,竟如有形之物托著一般,缓慢平稳。 他落在数丈深的地上,就如一片枯叶落地,毫无声响,他甫一站定身躯,突然听到一阵扑击呼喝之声,晚上听来,清晰异常。 龙天翔眼光一亮,如脱弦矢般,飞纵过去。 只见黄勇和孙大真二人,目光泛红,发冠竖立,攻势如矫惊雷,威势锐不可当,直把二位遁世门高手追得守多攻少,步步后退。 龙天翔生平搏斗无数,经验老到,一瞥之下,已察觉出这二位遁世门四高手,虽然神色极是阴沉难看,可是手下却未曾施展全力,似乎有意敛技不露。 龙天翔怒不可遏,心中立时了然。 他暗忖道:“遁世门中人,果然狡猾毒辣,诡计重重,阴魂姑心思慎密,于风埋伏高手在石楼边的竹楼内,怪不的悟海禅师会那么轻易被擒!” 请忖之间,怒火猛起,一声大喝道:“遁世门盖是可诛之徒,孙黄两位小侠,下手不必留情,切莫放走这些丑魔。” 这等奇妙得今人难以置信的脚程,使得孙黄二人不由为之瞠目结舌,骇异已极,这种犀利迅捷的轻功,他们简直闻所未闻!” 龙天翔望了消失的踪影一眼,霜眉略皱,急急道:“二位小侠可看到悟海禅师么?” 孙大真如梦初醒,跌足大叫道:“不好了,掌门师伯是被六位遁世门高手所制,替担往黑雾谷,适逢在下与黄兄发觉,待要抢救,却被他们六人中分出二人回来挡住,想不到这二人武功是那样高明……” 龙天翔不等孙大真说完,面色大变,道:“黑雾谷如何走法?二位可知道么?” “那黑雾谷十分显恶,终年黑雾沉沉,自不见物!当下孙大真把黑雾谷地形位置告知龙天翔,最后道:“无论如何,晚辈必救回敝师伯,如师伯万一有何不幸,全派将与共亡!” 虽知寥寥数语,但口气的悲壮,神色的坚定,却今人怦然心动。 龙天翔突然仰天惨笑道:“在老朽的监视下,仍然让阴魂姑得手,如不能救回贵师伯,我北神龙天翔毕生威名,可说一败涂地了,二位少侠,救人要紧,走!” 二人身形,直如流星划过无垠苍冥,一掠而逝,不久工夫,三人已循踪赶至嵩山后面的黑雾谷。 放眼望去,全谷乱罩在一片浓郁的黑雾谷,从谷外望去黑呼呼的一片,宛如一座混饨未闻的黑幕。 三人互望一眼,昂然而进,孙大真手上横握方便铲,在前面引路,他是少林寺出身的人,对于附近一带的山形地势娴熟于胸。 这三人虽全是武林中顶尖高手,目光犀利如今,但进入黑雾,却也伸手难辨五指,依稀只司辨认出前面一片竹林。 竹林里面,一条宽度仅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路,惧折蜿蜂进人,忽左忽右,使人有莫测深浅之感。 四面尽是参天竹林,鬼火萤萤,野寂如死,环境十分可怕,由于通世门行事狰猾,武学骇世,他们三人虽艺高胆大抱着坚强的信心而来,但在这种伸手难见五指的黑雾深谷中已不得严密警惕,屏气凝神,慢慢搜索进去。 越往内走,越来幽暗可怖,脚步过处,山野传出空洞刷刷的响声,阴森森的,使人毛发悚然。 约摸走了片刻之后,三人突见前面林子中,隐隐透出黄昏光辉。 又转了一个大弯,依稀可以看见前面隐约中的暗淡的光线,竞是在一座无墙壁的草屋中,悬著一床已发霉的黄色纱帐中透出来。 这座无壁草屋,孤零零的建立在竹林间荒芜的空地下,形状非常凄凉可怕,纱帐之中,却挂着一盏油灯,光线幽暗形同鬼火。 孙大真突然指着纱帐里边,压低声音道:“那是什么? 黄勇极目望去,沉吟一回,沙哑着声音道:“虽有一盏灯光,但黑雾太重,距离又远,看不太清楚,但好像是一个人坐着不动。” 龙天翔内功深厚,故而瞧得比较清楚,大声道:“不错,是一个人端坐不动,而且身上盖着一幅白布,你们可否看出那人也许被杀了,从下颔到胸部,流着许多黑黝黝的东西,可能是血液。 这时,一股不祥的兆头,从孙大真背后真冒上来,突然大叫一声,惨烈惊人,身形直如强弩离矢般的扑冲过去。 黄勇大惊失色,大叫道:“孙兄,提防诡计——” 但孙大真发狂的身子,已穿过荒芜的空地,跃过栏栅,伸手去拉蚊帐似的纱帐,纱帐拉开,他惊骇已极的大叫一声。 倏然间,又是一道迅风从黄勇身旁掠过,其霜之迅捷,宛如天际闪电奔雷,这人正是北神龙天翔。 龙天翔不等孙大真手掌碰到纱帐中的尸体,右掌一式怒龙飞海“扣住孙大真的左腕,拉后数尺,此时的孙大真却形如中疯,双眼直视,任由龙天翔拖拉。 黄勇一跃上前,一看孙大真这种模样,急道:“龙老前辈,孙见中毒了么?” 黄勇这时才凝目注视纱帐内的尸体—— 龙天翔视线由纱帐内收回?对黄勇低声道:“孙少侠并没中毒,只因骤然受到深痛巨创,一时昏晕。唉!黄少侠可看清帐内之人是谁?” ——但见纱帐之中,端坐一人,佛眉慈颜,如裟芒鞋,只见自胸口以至下额全是黝黑的血液,而且隐隐渗发出一种味,那条本来盖在身上的白布因孙大真的一拉纱帐,已落在身旁。 黄勇看得清清楚楚,这端坐纱帐之内,蚣风不动的僧侣尸体,正是被四个遁世门高手袈走少林寺掌门方丈悟海禅师。 黄勇兴党胸口如遭人家恨恨猛击一下,脑中嗡然一响,他万万没有想到悟海禅师竞会在这一刹间遭受遁世门中高手猝下毒手,以悟海掌门方丈的武功来说,四个适世门的一流高手,要在短时间杀害他真是谈何容易。 回头一看,龙天翔正替一时昏厥的孙大真推气过官,这位老剑神脸色也是一片凄然,感情他已是瞧清了悟海禅师的躯体。 只见龙天翔低沉的道:“千万别去碰触悟海禅师的躯体!” 黄勇看到悟海禅师胸口已溢出的血渍,全呈污紫色,心中也知悟海禅师中了极毒,果然龙天翔又接着道:“悟海掸师所中之毒,看来极可能是遁世门新近完成的“潜劲流毒” 黄勇前哺的道:“潜劲流毒”…… 龙天翔一面揉着孙大真胸口神藏大穴,一面说道:“杀劫起兮,血雨腥风,迷漫中原,正义武士,逐一丧亡,可悲啊!可叹啊!” 龙天翔仰天一声长叹,这口长叹,似是舒发了部结在胸腑间的怨气,那知叹息声音未了,突然响起一冷锐笑,荡漾林表。 冷嗤之声,尖锐残酷,使人听来,万分难受。 龙天翔霍然起身,“刷!”的拔剑在手,猛喝一声,“谁” 这一喝叫,中气充沛已极,震得山谷回响,幽林疏功,黄勇再一看,龙天翔矫矫雄姿,果真不愧武林剑客中的第一高手,自己豪气雄风,也随着龙天翔而起,运功蓄势,以便痛残丑类,前雪耻辱。 此时孙大真已清醒过来,与黄勇并立而起,凝神等敌,他生性稳重,心中暗暗发誓,定要手刃仇人,为悟海禅师,尊一元老者复仇。 阴风凄凄,雾谷郁郁,使人感到暴风雨来临前的一刹宁寂! 冷嗤之声一停,一个人影宛如幽灵般的飘到龙天翔前面,黄勇与孙大真两人一看这人,宫髻高挽,脸如满月,面目姣好,只是脸上一肌股冰冷冷的模样,毫无一丝生气,使人一见混身就不自在,深觉此人有如罗刹女鬼。 这人看了龙天翔一眼,又是一阵格格娇笑,笑声之冷宛如从冰岩雪缝之中出来一般。 笑声一停,伸出丰腴素手,一指龙天翔道:“败军之将何配谈勇?” 龙天翔长剑一挥道:“前次驾监贵岛,延误时刻,龙某自知理亏,而且甘认愿输,哼! 这块荒地倒还空阔,在此斗一场如何?” 这丰满妇人,正是适世门中的第一流高手冷云姑,武功造诣,比起地狱美人阴魂姑,要高出一筹。 冷云姑道:“你这老家伙,不见棺材不流泪,老娘正想找你斗上一斗,中原武林人物把你捧若天神,老娘就是不信还有你临去之时,在岛上以剑刻字,你尚有自知之明,三败于此,但是你那孙儿口气未免太过张狂,竟妄要破岛,老娘想看看他有多大火候,如今小的没找着,老的先碰上,哈哈 龙天翔一听冷云站提起爱孙龙野,心中不禁一动,龙野失踪月余,自己前来少林寺原意想趁少林掌门登位之典,看看能否遇上野儿,那知却涌起漫天血腥,杀戳连绵,少林掌门身死黑雾谷,爱孙龙野已不知去向。 龙今翔陡然之间,忽觉邪魔外道,逐浙嚣张,中原各门势将逐一破亡,自己对冷云姑这一战,是何等的重要。 万一自己败在冷云姑手下,不但自己一世英名,尽付东流,而且东海遁世门更将在中原耀武扬威,任意戳屠了…… 冷云姑脸庞上的一对细长柳眉皱了一皱,道:“龙老爷子,接招!” 话完掌至,果然遁世门第一流高手,的确不凡,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第一招请手,但掌风劲锐,破空而至。 龙天翔避过正面锋锐,右手长剑一招“飞云越峡”。直刺冷云姑的眉心,剑刃划空,锐响疾起,青芒跳跃,闪烁剑花。 冷云姑低赞一声:“龙门正宗剑法,果然不错?”掌蓦地一变,出掌奇奥之至。 龙天翔奋力挡了几招,发现冷云姑每出一掌,脸上就起了一种不同的变化,高手相搏,刹那间就是三十余招! 北神这时业已发现到冷云姑双掌渐呈紫青之色,如冷月般的脸上罩上一层蒙蒙青气。 黄勇和孙大真二人全都紧张的注视着荒芜的空地上,并世二大高手的相搏,但见冷云姑掌风阴寒诡橘,北神龙天翔剑式古迈雄浑,只是二人动作快如飞鹰,黄孙二人虽然站得不远,但也看不清冷云姑脸庞上的变化。 黄勇突然拉了孙大真一把,低声道:“孙兄,怎的掌风中竞似有一股奇腥之味?” 孙大真凝重木讷,闻言嗅了一嗅,道:“黄见所言不差,弥漫掌风中,竞有一丝丝腥毒味道,啊,莫非这老妇人已练成了霸道已极的毒功?”他人虽木讷稳重,但心思较黄勇缜密。 黄勇点点头道:“哦,这老妖妇好生厉害!” 战火高燃,二人放手而斗,下手各不容情,黑雾谷内,郁暗沉沉。平添一股冲天杀伐之气,更见阴森恐怖。 龙天翔长剑连闪,分冲冷云姑身上要害,剑锋犀利得如同千军冲杀,万马奔驰,漫天剑影,像是要一股作气,把冷云姑毙于剑下,反观冷云发,出手幅度虽小,但招招阴狠毒辣,上巧诡密,偶一不慎,中了她一招半式,势必立时毙命。 老剑神越战越勇,冷云姑越斗越烈。 二人这一战,风雪翻涌,山川觉色,炽烈凶猛,看得旁边二位小侠,目驰神摇,紧张骇异。 龙天翔心中知晓,冷雪姑这大胆掌法,与新近出笼的适世门十八高手所持有的“潜劲流毒”有异曲同工之妙,身上肤肌,如被她掌风击实,那时即或不因伤身而死,也要为那奇腥至毒,溶化肤肌,腐烂脏腑。 而且眼前的冷雪姑,与在超渡楼顶云花一现的剑鹰帮总魁着赤木石一堂,双方功力悉敌,全是硬扎难惹,而且久居东海,小走江湖的顶尖人物。 只是龙天翔并不知道,这些少露江湖的武林高手,倾巢来犯少林寺,全是为了一块小小的“绿玉佛牌”。 原来这块“绿玉佛”自从少林达摩祖师遗留下来,以后即成少林掌门之物,代代相传,源流一久,自然而然,产生了一股权威,少林众僧,第人对它,全是尊敬异常,可是传到三十三代掌门时,江湖上出现了一位盖世大盗,洛一谷,后来洛一谷死了以后,相传他墓中隐藏了一件重大秘密,而要进人绝大秘密墓内,却须“绿玉佛牌”为启墓之锁,平常江湖各大门派,或是江湖侠客,莫不对这天下武术正示的圣地,望而生畏,罗汉堂四大金刚,达摩院百步神拳,藏经阁七十二种密藏绝艺,无一不是江湖威风赫赫,武林堂堂盛名的,当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嵩山少林寺动那块掌门方丈持为“镇山之宝”的“绿玉佛牌”念头。 可是自从三十三代掌门人命丧断肠古寺,遗谕三十四代悟海掸师接掌少林,在少林众增正忙授一丧天心禅师,而又准备新掌门接任,正是较为空虚之时,而东海遁世门十八高手在谢清风领导之下,已练成了“潜劲流毒”人功,志得意满,气焰万丈,怎肯久蛰东海,当然想大破中原各门。 而剑鹰帮虽折了三位高手,但赤木子得玉佛之光治愈宿疾,已人中原,而且又有三大“内天卫”银衣少年伍稼青枯木居声,晶心道长相轩,当然也欲染指“绿玉佛牌”于是各派人马,不约而同,齐集嵩山少室峰。 北神龙天翔原是寻找爱孙龙野而来,适见少林有难,拔个相助,想不到接二连三,碰到的全是功深力厚的颃敌。 冷雪姑心想被龙天翔接连挡了五十三多招,深感颜面无光,冷哼一声,奇腥之味,更见浓重,滚滚而前,直迫北神。 龙天翔激发了昔年的干云豪气,剑剑有如参天矫龙,威凌八方。 冷雪姑阴冷成性,心中承认恼怒,并不形於颜色,但是掌风上的腥味,闻则欲呕。 孙黄二人,功力较差,退了三丈之外,龙天翔也乍觉奇腥扑鼻,一面连攻反抗,一面剑击敌人。 高手相斗,毫米之差,足可分出胜负。 龙天翔这一旁顾,同时又挂虑旁边孙黄二人的安危,剑剑刺出,已无适才完美无暇,冷雪姑是何等人物,立时挥掌猛击,掌风疾飘,有如暴雨倾泻。 龙天翔长剑连闪,抵挡冷雪姑这一口气快攻。 冷雪姑柳眉一挑,冷笑一声着:“龙天翔,十招之内叫你躺下!” 第二十九回 威绝少林 龙天翔被尊为一代司剑之神,那容得冷雪姑如此猖狂,目中无人奋勇挺胸,回攻五招。 冷雪姑海口已夺,不得不将龙天翔击败,腥风四扬中,招式纂芜绵密,二人全是尽力抢攻,一时之间,招式快得如同闪电,生死只击于一瞬! 北神龙天翔蓦一咬牙,长剑一震,风雷之声忽然大作,直逼冷雪姑,冷雪姑先是猛击,此时面色也是一变,“砰砰”二声,双掌全是力推出两掌。 这套剑法正是剑术绝学威冠宇内的“断流裂岳八奇剑”龙天翔昔年从一古洞中得到此罕世之技,生平对敌极少使用,盖因龙天翔剑术已无失望天下,放眼宇内,能和他争一时胜负的武林人物,寥寥无几,还有另一件原因,就是他以这套剑法违斩江湖侠名达播,武林称道的“九驰十三侠” 而自感内疚,不愿再以这犀利无比的“断流裂岳八奇剑”和人对敌。 可是现在和他对敌的,乃是东海遁世门第一高手,武功机智,招式超人一等,龙天翔深觉这一战,关系江湖今后命劫,於是不得不再施绝技,以图取胜。 一个全力求胜,一个力保不败! 双方攻守,越是惨烈,虎斗龙争,各不相让。 蓦地!林外“刷!”的飞进数条人影,黄勇与孙大真两人再也忍耐不住,掌式一穿,分攻来人。 孙大真掌风尤为刚猛,身为少林门下,当然竭力一击,以报奇耻大辱,尊元一老,悟海禅师的尸体,又在他脑海中幻出,鲜血淋离,残酷毒辣,更增加了他的仇火龙天翔在力斗冷雪姑,更激起了视死如归的拚斗精神。 是以这一掌击出,有如排山倒海,汹涌而前,掌风之内挟了无比的愤怒和无比的仇恨。 疾射而来的人影却轻转向旁一闪,口中娇笑道:“小兄弟这一“大力金刚掌”好生厉害,简直有天心禅师的功力呢!” 孙大真一听这人提起天心老禅师,心中更是悲愤,猛一看这人。淡碧的衣裳,如雾长发,面目甚是较好,只是冰雪肌肤,呈著一股妖气,叫人看来,好不舒服,孙大真不禁略微一愕。 那边黄勇一拳揭出,猛闻“碰!”的一声大响,来人纹风不动,黄勇却蹬蹬蹬的连退三步,只见黄勇淳朴的脸上蓦然起了一道白气! 孙大真大吃一惊,忙纵前问道:“黄兄,你怎么了!”黄勇苍白的脸色逐渐转成紫青,口中道:“好阴毒的家伙,孙……兄,小……小弟……中毒了!” 孙大真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因素来黄勇武功并非泛泛,那人一照面之下,即把黄勇毒倒,来人不但功力超绝,而且歹毒可憎,当下忙从衣囊内取出三粒少林寺的解毒品“九转铁丹”倒入黄勇口中。 旁边一人冷言道:“不必费神了,此毒非用咱们“极毒门”的独门解药不可广孙大真喝道:“今日非要你拿出解药不可!” 话声一完,双掌一分,左掌“金龙探爪”,右掌“怒龙暴鳞”一正一斜,二股不同的力道,分别击出。 这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种不传绝技之一“金刚擒龙掌。”孙大真乃是少林最高长老“尊元一老”调教出来,武功大超同辈众僧,天心禅师在断肠古寺临死之际,已是把光大少林事业,寄托在他一身上。 少林七十二种绝学,名震天下,多少武林人物,梦寐祁求,能够研习到里面的半爪一鳞,可见这绝艺犀利一斑。 “金刚擒龙掌”威势极大,那人不敢抵挡正面锐锋,闪身,弯腰,错步,甩掌,一式“童子拜观音”由侧面袭来孙大真心思缜密,知道黄勇定是和这人接掌,才被毒掌所伤,于是容不得这人临近,双掌并立,一式“龙跃於渊”直奔而前。 和孙大真对掌这人,中等身材,一袭淡青长衫,面目阴沉,正是南海极毒派掌门人韦恨天,身旁淡碧罗裳,面带妖气的女子,正是“三眼妖尼”韦兰花,二人身后尚有五个大汉,想来都是极毒门手下。 韦恨天喝叫一声:“好小子,命真大!” 正待欺身上前,施展“极毒门”绝毒之技,那知韦兰成身后闪出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大汉道:“掌门人暂请休息,由在下对付这狂徒!” 韦恨天看了这位大汉一眼,点点头道:“这厮具有少林不传七十二和绝艺的“铁刚擒龙掌”小心对付他!” 这大汉道:“属下知晓”话声一落,掌风已压到孙大真的面门,孙大真挂虑黄勇中毒,生命安危,心想只能擒住一个“极毒门”人,或许能迫他们交出解药,当下心意一动掌式源源而出。 这边的北神龙天翔和冷雪姑,虽知有人来到,但两人正打得紧要关头,谁也不愿放下手来,冷雪站口中说了十招,晃眼望去,但龙天翔的“断流裂岳八奇剑”神妙百出,精绝异常,使得冷雪姑击出得绝毒掌风,孱攻不逞,冷雪姑心中怒火,熊熊高燃,当著外人面,更不愿落下风。 激荡的掌风四迫,黑沉密务,忽集忽散,淡碧修竹吃强劲罡风拂动,依呀作响,在紧张的气氛中,形成一股刺耳的乐章。 韦兰花走到韦恨天旁,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哥哥,那老头子不是武林盛名卓著的北神么?” 韦恨天点点头道:“这人正是龙门高手龙天翔,幸亏有这妇人制住他,管他谁胜谁负,都与成们有利!” 韦兰花又道:“那位阴气沉沉的妇人不晓得是谁?”韦恨天道:“此人我并没看过,不过不是剑鹰帮,就是遁世门,你看纱帐内的悟海秃驴,也是被他们两帮人马所杀无疑,看样子“绿玉佛牌”他们都还未得手,兰花,此地事情一了,咱们火速赶住少室峰大雄宝殿,那时少林众僧和东海门派大概拚得差不多了,“绿玉佛牌”自是探囊取物。 韦兰花道:“有了“绿玉佛牌”,咱们即可前往大盗洛一谷的神秘古墓,想他洛一谷生平纵横江湖,那墓内珠宝金银,当不计其数了!” 韦恨天双目瞬了一瞬道:“洛一谷乃是一代天人“天缕丹士”的记名弟子,武功甚高,墓内当有一些可以傲视武林的绝艺,可是江湖明明传说,洛一谷墓内埋藏了一件绝大神秘如果不是珠宝武学,那到底是什么?” 韦兰花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可能是江湖人士绘声捕影,制造出来的,而事实上根本毫无什么惊人的秘密。” 韦恨天道:“当然也有这种可能,可是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唉,如果能寻到娴静姑姑,那一定可能知道一些洛一谷的秘密。 韦兰花道:“洛一谷和娴静姑难道有什么……” 韦恨天忽然道:“等下再说,你看!” 原来孙大真和那不知名的大汉此时已打得惊险万状,孙大真虽然占尽了优势,但他却想生擒他并非易事。 孙大真倏地一吸气,接着吐气开声,一掌龙王吐须当胸直进,威势刹是惊人,无名大汉似是心知厄害,双足一顿,倒纵开去,但孙大真身形如风,立时欺进,龙王吐须化长龙度云桥。 双掌印向无名大汉两肋。 无名大汉冷笑一声,待孙大真欺进,左掌猛翻,划了个小园弧,直攻孙大真前胸,右掌回拍,两掌全从意想不到的方位击来。 掌还未到,孙大真陡然大叫一声! 无名大汉万没想到孙大真掌力如此厉害,迫得他施展绝技,以求解围。 大凡武林人物,所习武功,定以本门功夫最为娴熟,平常对敌,可以从容地动用别种拳法,可是一到紧要关头,是非使出本门武功不可。 孙大真看清了无名大汉的两招巧妙无比掌法,竞是少林寺的七十二种绝艺这一,小天星掌力,当下不由大吃一惊! 孙大真双眼瞪住无名大汉道:“你这小天星掌力从何处偷来?” 无名大汉冷笑一声:“不用你管!” 孙大真怒炎上冲,喝道:“你此刻足踏嵩山,身在少林寺范围之内,你敢说谎言,你是不是少林派?” 无名大汉脸色一刹那间,变得十分难看,口角牵动,正待说话,三眼妖尼韦兰花妖声妖气地道:“小兄弟,你凶霸霸干什么,这儿又不是审讯犯人的刑堂。” 孙大真盛怒之下,厉喝一声,“住口,你们极毒门既是好汉的话,为何鬼鬼崇崇,只会些鬼城伎俩……” 韦恨天背后的几名大汉全是怒目对着孙大真,韦恨天对他们挥挥手,阻止住他们的跃跃欲动,然后道:“本掌门乃是极毒门而非你所认为的少林派,你如不服,在下随时奉陪。 孙大真哼了一声,指着无名大汉道:“你是少林判徒华云海!” 无名大汉脸色又变了几变,孙大真又道:“华云海,你为何不敢承认,虽然你单伤同门,恶迹昭彰,但佛门广大,回头是岸,我佛尚赦十恶之人……” 恨韦天怒喝一声:“本掌门无暇听你的禅理,看招!”陡施“极毒门”独步江湖的邪毒绝学,一招“潮泛南海汹涌直击,同时回头喝道:“并肩上啊,把这不识时务的家伙宰了!” 五名大汉呼啸一声,兵器纷扬,刀剑齐举,往孙大真扑去,这次“极毒门”从南海迢迢千里赶来中原争雄,所择门下,全是一时之俊,武功均为极毒门中之校校者,五人蜂涌而上,将孙大真围在核心。 孙大真怒火冲天,瞪目大喝道:“韦恨天,你要为要脸。韦恨天寒着脸,对于孙大真的怒叱,怅若无闻,三眼妖尼韦兰花却吃吃笑道:“小兄弟,干么生这么大的气” 孙大真大怒之下,出手刚猛无比,势如蛟龙腾海,猛虎出龙,尤其对华云海更是凶猛出手,华云海连施小天星掌力,但仍被孙大真追得毫无还手之力。 孙大真一人抵住五名极毒上门高手,犹自攻多守少,这身负光大少林寺的年青孺子,武功之高,可比少林长老。 激斗中,华云海高声叫道:“菊花公主,属下们对付不了,请公主略施金手!” 菊花公主韦兰花冷笑一声道:“连人家一个大孩子也应付不了,还想在江湖上充什么字,哥哥,你去帮他们一下吧。 韦恨天哼了一声,缓步上前,这时端坐地上运功调息的黄勇,见状怒哼一声,一跃而上,身形宛如飞马展翅,直划苍冥,衣袂飘飘,翩翩起舞,这一跃,不但身形优美已极,而且快似电光石火。 韦恨天不禁一怔,喝道:“好一式天马行空!” 黄勇这一绝学,正是脍炎人口的飞驰十三侠独步江湖,轻功心法,当初黄勇初涉江湖,在断肠古寺,曾经这一式天马行空挡了剑鹰帮座下三大高手,曾经击溃南魔陆步深在第一百招上的洛普,此时一见韦恨天竞不顾江湖道义,以多攻少,顾不得自身毒伤,奋勇击敌。 极毒门的毒品虽然厉害至斯,但少林派的九转金丹对于天下百毒有独到之妙,虽无法澄清所有的毒,但经黄勇这一调气运行,已无生命危险! 三眼妖尼韦兰花娇喝一声:“哥哥这不要命的小子由我对付,你快去帮华云海他们吧!” 韦恨天哼了一声道:“好!”身形一起一落,扑向孙大真,铁掌挥动,毒功骤发。 黄勇正待拼搏韦恨天,却半路杀出了韦兰花,心头恼怒,和韦兰花战成一团。 而龙天翔和冷云姑的激列力斗,突然静止下来,原来二人自以精纯的内力相抗,到这地步,所有精巧招式俱都无用,乃是拚着真才实学,北神龙天翔的三味真火源源不息的发出,冷云姑长年在活地狱阁楼内精研,内功方面,也有独到造诣,二人内力一搏,仍是无分轩轻。” 蓦然龙天翔长啸一声,内力陡增,冷云姑被压得后退三步:原来北神一想及当年自身参加泰山武林夭会,在天下群雄之前,连胜三十六位武林高手,搏得剑神美誉,那是何等的威风,一念及此,少年时代的威风豪气,奔放如电,三味真火,强劲无比。 银髯飘动,眼射神光,一代创神,不怒自威,冷云姑在那大气磅礴的眼神下,终究邪不敌正,后退三步。 冷云姑退了三步,蓦然尖啸一声,穿越空隙,良久方止。 龙天翔但见她满月似的园脸上,含蕴着无比的杀机,心中方自一动,少室峰上也遥遥传来一声尖啸,啸声娇锐,显然发自女子口音。 就在这时,突然山钟急呜,夜晚听来,悲凄异常,众人身在谷内,钟声回荡,声声敲人心里。 孙大真是少林寺俗家弟子,心中明白,这紧急的钟声,是少林长老们发出的救难信号,在一百零一响古钟声内,须全部列难少林正寺大雄宝殿前面广场。 凄风频连,播出了急响的钟声,也播出了少林派危中奋斗的伟大精神,虽然少林派已发发可危,面监覆灭的时刻,但每一少林寺僧弟子,全都奋勇作战,他们都认为少林数百年来的艰苦创业,一旦毁在自己这一代手中,那不但自身灭亡,更是愧对列代少林诸高僧。 少林难道在第三十四代少林毁灭么?孙大真一听钟声急促,呼的一声,当胸一武金刚怒目凶猛击向扑了过来的极毒门掌门人韦恨天。 韦恨天身在南海之时,独得极毒门老祖韦无良青眯,悉心调敢,武功在极毒门中是佼佼者,此时一见孙大真一式击来,隐夹风雷之声,暗赞声:“好拳法!”左掌一翻,力劈华山存心和孙大真硬对一掌,他想,洞以我数十年来的功力火候,难道还弱于一个乳臭小子不成!” 孙大真一听钟声仍然劲响,心中火急想脱离此地,一上手,全是尊元一老所授的少林绝学,那招金刚怒目底下跟着是莆萨低眉,一刚一柔,配得天衣无缝,使人无法抵挡。 少林拳法神勇甲于天下,但并非全以劲厉凶猛,而配以柔弱之招,刚柔相辅,韦恨天虽知少林拳法锐不可挡,但他却不知柔滑之劲更是犀利。 二人才一接掌,孙大真后退一步,左手菩萨低眉快速无伦施出,直袭韦恨天右肋,孙大真这一出招,时间空间,全捏得恰到时候,如果早一点发招,韦恨天右掌还未抬起与孙大真接招,晚一点出手,韦恨天右掌当早已人下了。 韦恨天暗吃一惊,急退数步! 孙大真一掌巧妙绝技,迫退极毒掌门,反掌一拍,扫向其余五名大汉。 五名大汉吃他豪厉掌风一迫,全部倒退数步,同时孙大真快若闪电,一招正宗少林神拳击向华云海。 华云海正要施出小天星掌力绝技时,那知孙大真的神拳快捷无比,闪避不及,一拳王中心窝,孙大真拳法何等犀利,为了对付这少林叛徒,这一拳用上了十成功力,足可毙牛碎石,劈山开岩,何况区区一华云海血肉之躯。 华云海惨叫一声,气绝倒地,在他监死之前,他听到了少林危之钟,震撼着他的心扉……孙大真望了一下华云海萎倒的身体,眼眶不觉微湿,一个人附人了罪恶深渊之内,是很难得脱身啊!蓦地他反身疾扑韦菊花公主韦兰花! 和韦兰花缠斗的黄勇,已略成败势,一见孙大真赶来,奋起勇气,猛攻敌招,掌掌如狂风暴雨,韦兰花木然的后退了一二步,黄勇和孙大真呼啸一声,身形技起,直往少林少室峰正殿奔去。 极毒门却不知怎的,竞没追赶,韦兰花低声在韦恨天耳边说了几句话,韦恨天点点头,招呼其余四名大汉,穿林而出。 韦恨天和韦兰花,对于华云海的尸体,瞧也不瞧,跟在后头的四名大汉相对望了一眼,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畏惧。 当日龙野曾目睹华云海被郑祥云率领的神勇左臂剑所捉,何以又跟极毒门在一起呢?” 见本书第三集”原来当时华云海被郑祥云手下所获,郑祥云曾说要把华云海送回少林寺,让少林长老处置,那知到了半途,刚好碰上南海极毒门韦菊花等一干人,双方顿起冲突,九个神勇左臂剑的单臂之人郑英秀的郑祥云,和极毒门十二个高手在官道旁的一片密林内拚斗起来,双方虽均保持不败,但郑祥云他们所捉获的华云海却被极毒门抢了过去。 这密林一战,双方虽未死伤,动因此结下了深仇,郑祥云心知华云海这种恶名昭彰的歹徒,加人极毒门,无疑是猛虎添翼,他们一干人全是行任侠江湖,除奸去恶为已在此一来,神勇左臂剑众人均是恼怒异常,但极毒门掌门韦恨天,三眼妖尼菊花,武功全是一流,郑祥云虽然家学源渊,幼获绝学,但以一五尺小童,如何能斗得过二老巨滑,阴狠毒辣的老江湖?极毒门窜起南海,当然有心威服中原,约战北神南魔,一统武林,但东海剑鹰帮与遁世门又起,而且韦恨天也曾听过天缕派最近出了一位少年传人——龙野,武功蒸蒸日上,连武林风头顶健的人物也败在他手下,声威之隆,震撼武林。 韦恨天深感势力孤单,于是阴结中原小人,或为正大门派所逐恶徒,其中第一个被他们收买的,就是不顾朋友信义的陇左云一平。 郑祥云自华云海被极毒门所获之后,当时向韦恨天提出单独决斗、日期是二个月之后,韦恨天在众门下之前,岂能示弱,当下哈哈一笑,点首应允,所以郑祥云后来虽在血泪潭上碰上三眼妖尼,双方并未冲突,只是在红红询问时,郑祥云说她是琉璃岛韦前辈之女菊花公主——三眼妖尼四个字咬得特别重,讥讽一番而已。 当时,血泪潭钟鼓齐鸣互斗功力之会,龙野也在,只是郑祥云少年老成,深觉华云海被捉之事,说了出来,有损神勇左臂剑之名,故不对龙野说明,龙野还以为跟自己有深仇的华云海已经被少林长老们处罚面壁了。 再说孙大真和黄勇急急赶回少室峰,二人身形宛如星泻丸弹,一掠即逝。 劲风呼啸,传来钟声,越来越急,存留毁灭,危在一刻。 孙黄二人放目看去,但见远处火舌上卷,丹红耀眼,被漆黑的夜空一衬,掠得绮丽异常。 孙大真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与黄勇二人,捷如流火,奔到正殿,抬头一看,不禁愕住。 殿前二座金刚,被捣得很烂,瓦碎檐析,处处见花四溅,广场上躺了五名少林寺僧,孙大真略微认出那是自己进人面霭悟海掌门时,殿中那一群憎人里面的几个,但见每一人全是怒目圆睁,全身浴血,想均是为了卫护少林,壮烈战死。 大殿旁的偏殿,熊熊怒火高燃,但见二十多名寺僧正奋力灌救,烟硝之味,充塞鼻端,摇摇欲坠! 孙大真茫然若失,呆在当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黄勇叫唤他的声音,抬头一看,大火已被寺僧扑灭,但乳白色的浓烟越来过多……浓烟之中,鱼贯走出了二十多名僧人。 但见每名僧侣,全是袈裟破裂,血溃污染,神色疲备已极。 当先一人,身材高大,年岁已老,黄袍袈裟,溅规鲜血,却是三十四辈的悟玄大师,他看了孙黄二人一下,双掌一合,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低沉凄怆,道出了无限悲愤的心声。 孙大真抢前一步,悲声道:“师伯,晚辈来迟了?” 悟玄身后,闪出一个肥胖憎人,对孙大真道:“劫数难逃,早已注定,贤侄不必过分悲伤,众人全已尽了最大努力,所幸只烧毁了偏院,群魔已退,只是牺牲了十多位,阿弥陀佛,但望他们完成正果,永居极乐。” 悟玄扫了一下地上五名僧侣尸体,低声道:“将他们五人葬在寺后青松之下,连同偏院七人,一并葬在一起,好好超渡他们,孙大真悲痛的对悟玄大师道:“大师,掌门师伯业已在黑雾谷内园寂!” 此话一出,悟玄,悟真,以及一千少林众僧,全都霍然,变色。 悟真低声道:“天亡我少林乎!” 浓烟袅袅,直上天际,广场之上,众人全都低声哀惮,悟玄吸着眼泪,当他回眸一瞧大殿正中匾额少林古刹四字,依然雄浑苍劲,凤飞龙舞,隐然一股凛凛正气,不禁扬起手中禅杖,洪声喝道:“少林寺尚未完全败亡,我们不能坠了少林寺千百年来的威名。” 孙大真跟着其余寺僧大声呼喝:“同心协力,卫我少林。” 孙大真猛然想起一事,忙问悟玄道:“大师,那块掌门人所持的信令,绿玉佛牌是否在掌门师伯杯中。” 悟玄道:“本来绿玉佛牌全由掌门人持拿,除非有紧急之事,可由掌门人交予少林请高龄长老,代传法谕,少林众僧,一见佛牌,即如见掌门,全得听持牌人的号令,不得违抗,但今天悟海师兄并没放在身边。” 孙大真放了一下心,但又问道:“师伯可知掌门师伯将绿玉佛牌放置何处?” 悟玄道:“想在莲花精舍之内!” 孙大真道:“群魔来犯,曾否到莲花精含?” 悟玄道:“没有!” 悟真在一边道:“那去看看也好,这块绿玉佛牌实在关系重大,一旦失去,将不堪设想。” 悟玄,悟真,孙大真,黄勇四人绕过排列盆花,洁净铺,走向莲花精舍,一路花香扑鼻,清新幽美,但却除不掉四人心中的沉痛。 精舍雅洁,翠竹掩映,果然没有打斗的痕迹,悟玄当失推门而人,打开一座玉脂观音底部,但见里面空空洞洞,佛牌竞被偷走! 孙大真心中如巨锥猛袭,看了看窗外,但见舍旁清莲出水,雅致高洁,塌中浮萍,翠绿鲜嫩,他心内暗道:“孙大真啊!孙大真,少林一派,要靠你全力的挽救了!” 第三十回 碧沙喋血 星空无垠,素月细细。 辽阔的海洋,在夜晚呈现出墨蓝色,永无休止的浪涛,形惊一条条雪白长线,扑向沙滩,月亮照在细纱上,映出了几条人影。 左旁一名狰狞老道暴燥的道:“真是麻烦事,远巴巴的赶到中原,却又送信臭小子回东海,真扫兴。” 老道身边是个青衣老者,闻声附和道:“对极了,晶心道长说到了在下的心眼去,在下本以为一到中原,可以畅所欲为,和中原的一些武林高手,如北神南魔,或太阴弧光夏日炎等人好好的斗上几天几夜……” 狰狞老道又说道:“可是石老却不跟我们在一起回岛,他一个人从江南北上,不知要干些什么事。” 青衣老者道:“谁晓得!” 青衣老者转头问身后的一名银衣少年道:“伍兄,石老前辈对你特别倚重,你可知石老前辈到那里去了。” 银衣少年满脸不屑神色,傲然的道:“石老前辈的确待我不差,但枯木居声何必说什么特别倚重,干脆就说是他对我偏心好了。” 青衣老者老脸一热,突然一个中气充沛的声音说道:“不要吵了!” 众人果然噤口不语,但过了一会儿,青衣老者忍不住又问那狰狞老道:“晶心道长,帮主这几日来怎的心情像是特别坏,整日里难得见他说一两句话。” 狰狞道人道:“我怎么知道……夷!” 青衣老者问道:“怎么?”狰狞道人道:“你看,帮主二人站在那里不知干什么,刚才已把鹰儿放了出去,等下就会回来,到时那个地方有船,鹰儿会带我们去!” 青衣老者道:“莫非帮主在等鹰儿回来?” 黑暗中,银衣少年诡谲的一笑,可是谁也没看到他奇异的笑容,他的内心似乎早已对他们帮主了解得清清楚楚。 这一干人正是剑鹰帮石剑田,三大内天卫晶心道长,枯木居土,伍稼青,以及身俱天山密技的神秘老人牧田夫,另外沿有一年青人柳阳,他背上也是背了个年青人,正是被赤木子石一堂点倒的龙野。 几条人影在柔软的细沙上,留下了逦迤的足印,夜晚的海风,吹拂着众人的心田,石剑田面对着黑蓝的海洋,心中正像扑岸的白浪,汹涌起伏,翻翻滚滚,无法休止,他耳际又响起了师弟黄勇的呼叫声。 “飞驰十三侠当年是何等令人钦佩,侠心铁胆,武林道上一提起飞驰十三侠,无人不肃然起敬,那知自己竟坠落到江湖人人切齿的剑鹰帮帮主…… “金轩材啊!金轩材,你要永远为武林所不齿么” 每当正与邪的情感在他胸中冲突之时,他的心情紊乱已极,他想到自己脱离剑鹰帮,石一堂,伍稼青等人难免追踪天涯,而自己师弟黄勇跟剑鹰帮是否不两立,如果发觉他失踪多年的师兄金轩材竞是剑鹰帮石剑田时,心中不知作如何感想,石剑田心想,那时他会原谅我么? 海涛轰轰忽忽,翻滚不休,像是在嘲笑他,也像是在鼓励他—— 石剑田只觉呼吸起来越是急促,汗珠淋淋而下。 沙滩上,柳阳背着龙野,站立一旁,牧田夫望着澎湃的海潮,想着神秘的心事。 三大内天卫缓缓走向石剑田,石剑田只觉心弦被人轻轻一拨,翁然而动,他看那冲高的浪花,幻出一个美妇的面庞,对着自己,低语相劝,要不听她的话,就是背叛义父石一堂…… 三人之中,晶心道长最是暴燥,超越双人,对着石剑田道:“帮主,寸阴宝贵,咱们不宜延误。” 三大内天卫在剑鹰帮中,地位甚高,故他们说话之际,并无恭谦之态。 石剑田心头火起,看了昏迷不醒的龙野一眼,刹那间,数百个念头闪电般交集脑际,猝然间大喝一声,当胸直击,一字正中晶心道人胸口—— 晶心道长武功虽高,但怎能经得起石剑田这十成功力一击,心脉震断,鲜血猛射,身子抛高了一两丈,跌入怒涛之中,转眼间卷入了滚滚波涛。 枯本居士愕了一愕,伍稼青银衣一闪,厉喝一声:“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牧田夫,柳阳,咱们并肩而上!” 石剑田一击得手,早已如闪电般欺进枯木居声,铁掌挥动,捷如闪电,一刹那间了枯木居士九腿一寸二掌。 枯木居士一时之间,尚不知何以石剑田竟会突起发难,击毙晶心道长,一看石剑田竞又向自己狂攻过来,不由退了几步,身旁银衣一闪,伍稼青已攻了上去,两人以快对快,沙滩之上,一时罡风四激,雄壮海涛也为之失色。 石剑田猛喝一声,挥掌踢腿,急风摇荡,伍稼青骤然间,一掌歪歪斜斜拍了地来,猛地一看,似乎要攻期门,那知距身前三寸,骤然移动,双掌为指,分点中府环跳丹田,这三大要穴,相离甚远,但伍稼青的指尖却迅捷的点到。 石剑田道:“好啊!这一掌三指的点穴功夫你也学到了!”口上说着,双掌疾如星火,分印伍稼青,掌到临近,倏地双指,分点伍稼青身上六大要穴,这六大要穴,只要任何一穴被点住,半边身子即告无法动弹。 石剑田的这一式,正跟伍稼青攻来招式一模一样,只是石剑田右掌同时攻出,比伍稼青单掌更是犀利。 伍稼青连退三步,才勉强化了石剑田这一招。 本来伍稼青的武功是石剑田所授,但伍稼青却持着石一堂曾经传授他三种绝艺,所以能和石剑田一争高下。 但适才自己的一掌三指石剑田使得更是精纯,不禁暗暗吃惊。 背着龙野的柳阳一时之间,呆在当地,但见枯木居士已加入了战团,三人攻得激烈异常,随时有血溅沙河的可能。 历稼青冷冷笑道:“石剑田,石老前辈待你不薄,收你为义子,传你武功,让你荣任一帮之主,但你却吃里扒外,叛主杀人,今天本人先代石老前辈惩你。” 石剑田又怒目张,厉喝一声:“剑鹰帮所做所为,全是丧尽天良,为人不齿之事,杀天心老禅师,夜侵少林寺,那一椿事能为武林道上所称诵,剑鹰帮恶名昭彰,赤木子石一堂妄想雄霸中原。……” 伍稼青厉喝一声,打断石剑田话头,同时连攻七掌,石剑田所发出之掌风,比平时更是有劲,力能贯山穿海,枯木居士和着伍稼青以二对一,尤自守多攻少。 石剑团身为一帮之主,平时自有一股威风,此时连绵不断,便出当年飞驰十三侠绝技,逼得枯木居士与伍稼青不断倒退。 海风呼啸,却吹不散三人中间所存的紧张…… 伍稼青虽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但胸腑极深,眼看石剑田越战越勇,自己和枯木居士已告抵挡不住,这次如果将石剑田制住,自己大有希望,从三大内天卫一跃而为剑鹰帮帮主。 冲着眼前形势,如果加上牧田夫,柳阳合四人之力,石剑团再是饶男,也难敌人多,那时石剑田必败无疑,伍稼青想到这里,喝道:“柳阳,把这姓龙的小子放下,先攻石剑田。” 柳阳依言,将龙野放在沙滩上,但石剑田帮主积威犹在,一时迟疑不前。 伍稼青道:“柳阳,别怕,他既判离剑鹰帮,如果不能算是擒住了石剑田,我可以在石老前辈前推荐你当剑鹰帮的内天卫。” 柳阳奔了几步,道:“真的。” 此时石剑田攻势正盛,伍稼青奋力挡了几招,一听柳阳问话,心中暗骂:“好个贪利之徒!”但口中却连忙道:“柳兄牧兄,快来擒者判徒,内天卫之事,由我一人担保,决无问题!” 柳阳心知伍稼青深得石万堂宠爱,有他推荐,当内天卫之事,可说十拿九稳。 柳阳武功虽不若内天卫晶心遇长,枯本居士等人功深力厚,但也是剑鹰帮中校校高手,除了帮主,三大内天卫及牧田夫这外,就要算他了,石剑田心知柳阳和牧田夫一加入,自己决难幸免。 柳阳回头向牧田夫道:“牧前辈,咱们同上,擒捉判徒。” 牧田夫漫应一声,跟在柳阳身后,掠过龙野身旁时,他笑了笑,暗中将全身功力运集于双臂。 石剑田一看以柳阳和牧田夫一老一少飞纵过来,暗道了声:“完了!”心想四个高手围攻,自己纵然是三头六臂,也无法脱身。 如被伍稼青捉擒,自己必定要遭受赤木子石一堂毒辣无比的惨刑,那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倒不如现在自己寻死来得于脆,心念一动,已存两败俱伤之念—— 他心中暗:“玉秀琴,我已照你的希望,弃邪归正了,你的孩儿我要尽最大努力,使他不落入剑鹰帮手中。” 石剑田但觉勇气倍增,双掌划出一道惊人气劲,直压伍稼青与枯木居土,气流回荡,狂飙迥旋。 银衣少年伍稼青狂傲冷哼一声,右掌掌心向外,五指箕张,发出一片锐利指攻,以攻对手,如此可以取得主动攻势。 那知石剑田对于伍稼青那五缕利若锋霜的指风视若无睹,右掌直去过去。 伍稼表青脸一变,呼道:“小心,这家伙要拚命了。”同时疾缩右掌,双足在沙地上一点,身形如利矢疾飞,倒纵开去。 刚才伍稼青那五缕指风,自可击中石剑田,但他自家左胸也要受石剑田右掌所创。 这边枯本居上虽然老于江湖,但还不如伍稼青的机变狡诡,这时变招不及,虽然一掌击中石剑田肩头,但他胸口受石剑田全力一击,鲜血狂涌,沾滴沙滩。 石剑田受了枯木居士一掌,伤势也是不轻。 柳阳这时已纵近了石剑因身旁,趁机发出一掌。 石剑田狂喝一声,猛扑过去,神威凛凛,柳阳不禁一慑发出的右掌停在半途,一张白脸吓成了土色。 伍稼青骂了一声:“脓包货!”双掌全力一击,眼看这一排山倒海掌力如果击中石剑田后心,势非个横当场不可。 此时石剑田心中存着能拚几个就多拚几回,虽然已察知伍稼青掌风自身后击来,但却不于理会,右足一抬,踢向柳阳头卢。 柳阳被他威势一吓,早已忘了抵抗,一时软倒沙上。 但听得惨叫一声,血水隐现,柳阳头卢吃石剑因飞足一扫,半边天灵盖碎裂,脑浆进流,气绝身亡。 伍稼青正待把石剑田击在掌下,忽见左侧一股雄,猛掌风发出,自己的凌锐罡风撞在锏房铁壁,反震了回来他不禁大吃一惊,这发掌之人竞是牧田夫。 石剑田更是吃惊,牧田夫竞是与自己一般背叛剑鹰帮。 伍稼青再是阴狠毒辣,此时也是惊愕万状,这一来形势大变,满以为擒捉石剑田已如探囊取物谁知武功不下三大内天衙的牧田夫,竞也起叛心自己和已受伤.的枯木居声绝非敌手,看来非逃不可。 心中所思,并没在脸上表出反而凶悍的猛攻牧田夫九掌同时口中喝道:“牧田夫,你和石剑田今天万难逃脱!” 收田夫冷哼了一声,使出奇奥异常步法闪开了伍稼青凶猛狂攻。 伍稼青一看牧田夫脚下如行云流水,退中宫,踏洪门按照九宫方位旋转,口中猛喝: “步步玄机,足足神奇这是天山派不传之称“迷魂步”,你从何处学来。 牧田夫也不答他的话,口中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看招!”右掌并指如截,待伍稼青肩上划去使的竟是天山剑法的“雪莲并蒂”,一招二式,玄妙异常,配合着“迷魂步”威力更著。 伍稼青心中冷哼一声,反臂从掌,以攻对攻。 牧田夫笑道:“你这小子也拚起命来了!” 这边石剑田和枯木居士打得更是惨烈,二人本已受伤,此时挥掌相斗,血花四处飞扬,溅在沙地上,溅在海中…… 伍稼青一特牧田夫退后半步一声:“少爷不陪了!”了字才落,人已纵出三丈开外,只一瞬间,身形便告不见。 牧田大冷嘿一声,暗骂道:“这家伙年纪小小竟然如此狡猾狡诡!” 枯木居声一看牧田夫阵前后叛,而伍稼青又不顾自己而去,心中寒了一大半,胸口伤处又不住冒血,心知自己危急万分,当下顾不得伤势,猛攻数招,乘隙涌身跃向汪洋大海。 石剑田长叹一声,望着汹涌的海浪,它霎那间吞没两个武林的高手。 沙滩上,足印凌乱纵横,上面点缀着数不清的血花,浓烈的鲜血,喷在冰凉的柔沙上。 但不久,鲜血也就得冰凉了…… 一句残月,二条人影,这是多么凄惨的画面。 细雨,不知何时朦朦胧胧的下了起来,把足印冲平,把血污冲散…… 一切,恢复了原有的宁寂,生像刚才并没有发生过惨烈的血斗。 大海,依旧澎湃着。 第三十一回 天山较技 细雨密如牛毛,下个不停,将山洞前的紫薇花润得清新可爱。 山洞内的石田剑和牧田夫二人衣衫略微打湿,石剑田默不作声,暗中运动,调息为枯本居士疗伤。 牧田夫望了望那几朵紫薇花,怔怔出神,只听他喃喃道:“为了救这少年,我的一切计划,全成泡影,我的苦心,尽付东流!” 石剑田霍的睁开眼睛,望望牧田夫道:“牧老前辈,在下有一事相询!” 牧田夫道:“帮主有什么事,尽说无妨!” 石剑因忙道:“从今起,我们两人可说是剑鹰帮的死对头了,早已不是剑鹰帮中人,下更不是帮主了,以后直呼在下便是。” 牧田夫笑道:“老朽九年来叫惯了,一时改不过口来。” 石剑田道:“牧老前辈定是与剑鹰帮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了,不过前辈真是高明,九年来,在下竞未察出。 牧田夫道:“九年来有时也差点被看出破马脚,幸而掩饰得法,可是想要接近石一堂,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石剑田点点头道:“不错,要接近义父,实在难上加难,就是我,一个月也只能和他见一二次面,他居所防备之严,实在令人无法想像,我当时并不知他这些机关是于什么,因为那时,他除了败在一代大盗洛一谷手下外,可说武林无敌手,何须这械防范,我曾经问了他几次,可是他总不肯说为什么?” 牧田夫道:“我这一等,就是九年,漫长的九载岁月,石一堂防范严密,竟然无隙可乘。 石剑田道:“你和石一堂有何深仇?” 牧田夫脸上现出一片痛苦之色,似乎日忆着那痛苦的往事。 细雨仍是下着,牧田夫突然遭:“你知道我原来叫什么名字?” 石剑田奇道:“牧田夫不是你的本名?”猛然间,石剑回想起自己又何尝不是叫做石剑田,而应是金轩材才对。 牧田夫道:“老朽本名何凤池—— 石剑田啊的叫了一声:“何凤池?你是天山派高手……何凤池,何池凤,江湖上不是早就说何凤池命丧天山须弥峰?” 牧田夫缓缓道:“江湖上早以为我死了,可是,我怎么能够死?我须报仇、雪恨,不能如此轻易死去,因为天山派,当今江湖上只有我一个人啊!” 石剑田望着这神奇的老者,听他叙述四十年前的江湖一段秘史。 雨,下着下着…… 雪,下着下着…… 天山须弥峰顶,出现了一条三十多岁年纪的汉子,豹头环眼,生像威猛,他看了石屋一眼鼻端中哦了一声,满脸不屑,大有唯我独尊之概。 石屋之顶,覆满白雪,屋边一株高大千年古松,苍绿的松针,全为雪所凝住,蓝衫汉子仰头看了一下古松,冷嘿一声,正待出口喝喊。 石屋的石门全无声息的打开,走出了三个身穿白衣的长眉老人。 长眉老人当中一个,越出一步,一抱拳笑道:“原来石大侠来临,难得难得。” 蓝衫汉子浓眉一挑,洪声道:“好说!”举步跨了过去,他有意在三个长后老人前面施展一手,不动声色,暗中吸了一口气,快步从雪地上走去。 雪地之上,平杰溜滑,蓝衫大汉快步走了过去,不但身形平稳已极,而且地上毫无一丝足印痕迹。 三个长周老人问道:“石大侠有何贵事,千里迢迢的赶到天山简居。” 蓝衫大汉石一堂道:“怎生个比法,由你们定规好了! 当中那长眉老才望了右边的老者一眼,那老者会意,点点头,走进单户石室,石一堂不禁暗吃一惊,这老者若无其事的住石室,地面上全无复痕。 不久,那老者由石屋之内走出来,后面跟了两名弱冠少年,双手捧了一柄长剑,三人走到原位,首先发话的长眉老者道:“石大侠威震中原,连破华山,衡山两派,我们为了不伤你我和气起见,由我们三位和石大侠相互印证三场,石一堂鼻子里哼了一声,喝道:“难道既然有胆上山,会怕了你们不成,“天山三仙”久已听闻,只是可能名过其实?” 首先发话的是“天山三仙”老大“棋仙”,他对石一堂道:“第一场我们比暗器吧!” 石一堂道:“怎生个比法!” “棋仙”取出一把黑白棋子道:“我们来玩个玩意儿”说罢,拈起一黑子,运腕掷了过去,黑棋子挟起一片锐啸声,牢牢嵌在对面山壁。 雪峰银白,黑白分外明显。 “棋仙”运腕连挥,棋子如矢星般从手掌飞出,打在山壁之上,不久山壁之上出现了两上“回头”而“是”字的曰旁也已打好。 棋臂手中黑白棋子虽然相间,但他每次取子飞掷,总是取到黑子,石一堂冷眼旁观,心知这长眉老人武功已有相当火候。 当下没等他“岸”字打好,取过“棋仙”手中白棋子,呼的一声,掷了出去,将“棋仙”的黑棋子碰掉。 “棋仙”喝道:“好!”右掌连挥,黑棋如一条黑线般直奔向前。 石一堂左手握满一把白棋子,这碗一掷,白棋子滴溜的回转,绕了一个大圆弧,刚好截在这些黑棋子,这次二人全是力道大得惊人,棋子飞出,隐挟呼啸之声,黑白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 一大把棋子掷完:“回头是岸”四字终没能打成。 石一堂哈哈大笑道:“这场不分上下,下一场轮到谁? 三仙老二“飞仙”道“由在下陪陪石大陕爬爬树。” 石一堂知他既然外号“飞仙”轻功方面定有独到造诣,这时老大棋仙突然用“千里传音”之法道:“老二,这场定要取胜,适才我手下留情,他竞不知难而退,假如我黑棋子不一线击出,而用“满天花雨”手法掷出,他非输不可。” “飞仙”笑了笑,道“石大侠,我们一起爬向那屋旁的千年古松,到松顶摘下一根松针,再回来这里,看谁快! 石一堂道:“你发号令吧!” “飞仙”道:“你是客人,就由你喝喊!” 石一堂也不客气,说道:“好,那由我发号令——走刹那间,二条人影迅快跑过洁白的雪地,“飞仙”为了要是石一堂输得心服口服,当下展出天山派嫡传轻功心法“瞬息千里”绝技,刹那间?全身已到千年古松端。 而此时石一堂才赶至千年古松之下。 “飞仙”摘得松针,回到天山三仙之前,狂态顿敛,满脸惭愧的道:“下一场不用比了,唉!在下真是井底这蛙,不知世间之大。” “棋仙”看他心诚意真,不疑有他,笑道:“要练到石大侠这样的武功已是不易,假以时日,定有大成。” 石一堂忽道:“在下有个不情之求,不知前辈有否答应。 “棋仙”笑道;“石大侠有何要求。” 石一堂下了头,一会道:“在下想留须弥峰一二个月” 他话还没完,老三“剑仙”已哈哈笑道:“切磋印证,相得益彰,凤池,把剑拿来。” 那清秀少年捧剑过来,另外一个把剑递到石一堂面前。 石一堂抽剑出鞘,伸出中指一弹剑刃,嗡然一声,有如虎啸龙吟,喝道:“好剑!”人随剑走,舞动起来。“剑仙”一生嗜剑如命,一看之下,不觉技痒,从爱徒何凤池手中取过长剑,出鞘而舞,剑气森森,冲天而上,二人点到即收,一场较技也就在愉快的气氛之下,不伤和气的结束了。 星转月移,匆忙的过了一个多月…… 那天也是下着薄雪的日子,“天山三仙”送别了石一堂。 可是在石一堂走后约莫一个时辰,“天山三仙”蓦然脸色大变…… “剑仙”忙问爱徒何凤池和风潮道:“池儿,湖儿,你们觉得怎样?” 那知他神手一触风湖时,一阵冰凉传来,风潮竟无声无息的死去。 “棋仙”望了两位兄弟一眼,惨然道:“咱们都被石一堂骗了,现在生命8如临山夕阳,好个狠毒的石一堂……” “飞仙”道:“我们跟他毫无仇恨,他为何以这无色无嗅的圣药毒杀我们? “棋仙”默淡的道:“枭雄之材,想法与常人大不相同,如是有谁比他好,那他会不惜任何手段加以杀害!” “剑仙”性子最烈,加上爱徒惨死,怒吼一声,一腿扫去,将酒罐踢成无数碎片,取出当日石一堂所用长剑,左手握着剑柄,右手握住剑刃,虎吼一声,长眉倒竖,硬生将长剑折为两段,但他的右掌全为剑锋划伤,鲜红的血液,从紧握拳头的指缝中汩汩生流出。 “剑仙”仰天大叫一声:“石一堂啊石一堂,你真个狠辣,我死得好不冥目——。 “飞仙”低声道:“我们三人不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心愿已足,夫复何处,只希望能牺牲我们三人,而不祸及整个武林!” “棋仙”道:“这种枭雄之材,将来必是大奸巨恶,唉!愚兄一念之间,竟然被他骗过去。” “飞仙”道:“大哥乃是爱材之心,不必内疚,三弟,来大哥身旁坐下吧!” “剑仙”长眉直竖,心中忿也已极,大叫一声:“我去追石一堂!” “飞仙”飞身上前,把“剑仙”拉了回来,道:“石一堂已走了一个时辰之多,你那里去追寻他,即或追上他时,但你已中了巨毒,那里是他对手。” “剑仙”虎目含泪,嘶声叫道。“天啊!天山派就如此毁亡么?……江湖上将永远没有人会为天山派报仇了!” “棋仙”取出怀中棋子,爱偌的抚摸着,他把每一粒都仔细的擦擦,然后放在面前,棋子晶莹闪亮,隐隐生辉。 “飞仙”忽然问道:“大哥,我们中的毒有救么?” “棋仙”拈了一枚白棋,放在掌心上把玩,口中道:“相传天山产有一种千年雪莲,能解天下至毒,但此种千年雪莲实在可遇而不可求,现在我们三人体内,中毒甚深,那有时间去找那近乎渺茫的千年雪莲。 “飞仙”想起了天山一带,千峰万壑,如何去寻千年雪莲,以自己这饮誉武林多年,号称第一快的脚力,也无法在极短的刹那,走遍所有天山。 “飞仙”不禁一阵黯然。 “棋仙”望了何凤池一眼,惨然一笑道:“贤侄,为师们累得你也……” 他说到这里,骤觉一阵喉塞,说不下去。 何凤池道:“只可惜徒儿无法手刃石一堂,让师父们含恨仙逝,弟子深感……” “剑仙”喝了一声:“池儿,说什么,他顿了一顿,然后又很柔和的道:“为师先替你解脱痛苦吧!” 何凤池伏身点头,突然他却又决心的道:“不,还是等师父们仙逝后,弟子再行自亡!” “剑仙”问道:“为什么?” 何凤池道:“如是弟子先死,那么师父三人的遗体无法安排,弟子不愿师父们遗体长年遭受风吹雨打!” “剑仙”喝了一声:“好,不枉我教了你一场。” “天山三仙”并肩而坐,三人齐齐举掌于胸,无限慈爱的看了何凤池一眼。 何凤池眼泪泉涌,顺腮而下…… 当他再一抬头时,只觉眼前一黑,心知毒药业已发作,但见三位师父都以自己雄厚的掌力,震断心脉而死。 当下何凤池忍痛苦,安排好了三位师父的遗体,然后走出古洞,但见月前的那二个半字尚嵌在雪壁,他喃喃的道:“回头是岸,回头是岸!” 劲风无情的吹着…… 密雪无情的下着…… 何凤池走到崖边,暗道:“师父啊!徒儿就要去了!”说罢,涌身跃向崖底一跃。 从此天山派就在江湖上神秘的消失了。 没有一个人知道其中的秘密。 古洞内的石剑田听到了四十年前义父的一个大秘密,不禁感愧交集,以前自己在剑鹰帮时,又何尝不是茶毒江湖。 想起了断肠古寺内的天心老样师,血泪潭上的旋风一佛萧一雄,惊天铃左林,豪勇左臂剑郑方郑正,以及清天一鹤宗操田…… 这些人,全被剑鹰帮诡谋所灭。 石剑田过了良久,方道:“老前辈那次自万丈高崖跃下,何以不死?” 牧田夫道:“苍冥中似乎有意安排,要我雪耻复仇,当我跃下之后,却被万丈深渊下的纠缠古树藤勾住身躯,当时人本已昏迷不醒,可是一道浓郁之香把我激醒,只见我身旁不远之处,一朵雪白莲花从雪缝之中伸出,金蕊耀眼,芳香扑鼻,当时也不管他什么,伸手抓来,往口里就送。” 石剑因哈哈笑道:“原来却误打对撞,吃了那能解百毒的千年雪莲!” 牧田夫道:“从此我埋名隐姓,乔庄面容,在九年前投身剑鹰帮,石一堂也老了许多,只是他双目之中,棱威更盛,越老越狠,当然石一堂万万不会想到剑鹰帮中一分子牧田夫,就是他以为死掉的天山三仙徒弟何凤池!” 石剑田肃然起敬道:“前辈英风侠气,使我金轩材在走向自新路上,更增勇气,金某将永铬心中。” 牧田夫道:“昨日种种,全都已死,新生之道,今日而起,逝者已逝,来者犹可追,你可继“飞驰十三侠”而侠名后着,猛可回头,其贵赛金。” 金轩村听了牧田夫的一番话,心中感慨万千。 蓦然,天空传来一声凄厉的鹰嗥,金轩材霍的一声,冲出古洞,这鹰声,他听得熟悉异常了。 牧田夫跟着飞跑出来,古洞之中,剩下龙野一人。 幽暗的苍穹,果然可以看到一头硕大无比的凶鹰在飞翔。 金轩材呐呐道:“这头巡逻鹰善解人意,乃是早上我放出去的,此时回来,不知有何发现。” 巨鹰飞翔了二三圈,突然毕直往正东飞去。 金轩材和牧田夫跟着冲下了山峰,此时牧田夫展出天山派的轻功,虽不若当年轻功天下第一的飞仙那么快捷,但足力之快,金轩材已快跟不上了。 金轩材展出“飞驰十三侠”独得心法“天马行空”紧跟在牧田夫背后,二人刹那间已到山下,但见海浪起伏,巨鹰已飞越大海而过。 金轩材一看巨鹰之下海面,此时正有一艘小船,在海面上飘荡。 牧田夫“啊!”的叫了一声。 金轩村道:“有人回东海去了!” 二人又再度回到知才的古洞,一进洞内,二人不由得对望了一眼,心中惊疑不定。 但见洞内空空,龙野已不见去向,洞外紫薇花仍然开着,牧田夫道:“龙野昏迷不醒,决不可能是他自己走的,看来——” 金轩村接口道:“看来是被别人抓走,莫非提他的是伍稼青。” 牧田夫道:“如果提龙野的是值稼青,那回东海小舟上那人又是谁?” 金轩材道:“我们出去又回来时,只是极短一刻,相信还逃离不远,我们快追!” 二人心念意动,身形迅捷,急掠而出。 这时,一崎岖山道上,一个小孩,挟持了个汉子,也是身形迅捷,急飞而过,虽然他身形矮小,但包着一个大汉飞越,却毫不见吃力。 他刚毅的小脸上,浮起了满意的笑容。 这小孩正是那怀着不动的心志,一心一意要复仇的谢弓。 谢弓自从被天鹅老人郭促仲奇带走之后,勤练武学,已尽得天鹅派奥秘。 此时谢弓把龙野带到一处荒僻树下,抽出长剑,呐呐道:“我终于报仇了!”长剑往前一送…… 嗤的一声,血花喷了出来…… 第三十二回 危崖小搏 苍穹灰越,天未破晓。 晨雾浓郁的迷漫着整个山头,到处像是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 倏然——大树之下,一道鲜血飞激而出,冲破了,白色的浓雾,唉向了暗淡的高空。 高大挺拔的树下,一站立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孩童,只是他孩子气的脸上,此时充满了悲愤,园大看澈的双瞳,充满了仇恨。 他看了一下手中剑刃上的鲜血,刺鼻的稠浓血腥味道,勾起了他惨痛的回忆。 那是风雷交加的一天—— 草屋在熊熊烈火中焚毁,六具鲜血横流的死体,是那么阴森,是那么恐怖,惨雨凄风,冲洗了刺目惊心的殷红鲜血,但仇恨的火光反而是在这孩子心胸中跃动。 他在六具尸体上发誓着:“祖父,祖母,爸爸,妈妈,弟弟,他们的灵魂安息吧!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为你们报仇!” 晨风徐拂,他望了一下萎倒地上的轩昂青年,他幽幽的哭起来,喃喃道:“我终于报仇……但还有跟这少年在一起的姑娘,我一定要杀死她!” 稚气的脸上,跃动着复仇的光辉—— 这具有无比坚强信念的小孩,正是全家被人所屠的谢弓,他误认了龙野和红红是灭门仇人,当时谢弓只是十几岁的农家淳朴少年,如何能够洞悉江湖上的险恶,诡毒辣,无不用其极,何况谢弓邻村牧牛,毫无半点武功根基,看不出这六具尸体的剑痕,全是田左肩斜划至腰,这是死在东海秘剑秋水长天那一招下,只因这一误会,使得龙野遭受到意外的灾祸。 龙野上次遭石一堂所擒后,石一堂的独门点穴手法,使得他一直昏迷不醒,此时被谢弓一刀刺入前胸,依然无法动弹,鲜血大量的从他前胸飞奔而出,溅在如茵碧草上。 谢弓哈哈一笑,笑声中,虽然童音未落,但却洋溢着复仇后的满足和快慰。 笑声在幽谷中回荡着…… 那沓不见底的深谷,郁浓虚渺,使人觉得像是幽冥地狱一般。 谢弓望了一眼,嘴角含着冷笑,正待把龙野的尸体抛下深渊,蓦然山崖高处,一声朗喝:“小娃儿好狠的心!” 话声一落,一条人影迅如捷电,飘落崖边。 谢弓自从被天鹅怪人郭仲奇救去后,落在他身边,也学了不少武功,郭仲奇一生未收徒弟,固对谢弓更是悉心调教,虽然谢弓以前是农家牧童,但郭仲奇的武功在江湖上独树一帜,天鹅湖的雪水羽武林无敌,是以谢弓以毫不知晓武学门径的少年,于短时间内,已跃入一流高手之林。 此时谢弓耳目超人一等,但见这条人影快若灵鹤,飘然而落。 来人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竟是个美丽的少年,谢弓迅速在心中才地上的龙野作一比较,但觉龙野粗旷豪爽,而眼前这少年俊逸潇洒,二人各自有所不同。 谢弓脑海中突然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个念头,莫一来,他心中不禁浮起了一阵阵疑惑的涟漪…… 他再一看龙野,但见目大鼻直,满脸诚正,那有丝毫奸狠毒? 这那里会是灭门凶手?但谢弓认得清清楚楚,这二人的形影永远烙在心扉上,无法磨减,那风雷交加的一天,这一对年青的杀人凶手正站在屋旁…… “哼!不是他不会是谁?”谢弓暗自说着。 那瑞丽的美少年星目闪动,打量了谢弓一回,道:“你年纪小小,怎地竞干起这种杀人灭迹的勾当来了?” 谢弓瞪了瞪美少年,心想:“龙野少年自己并未见过,不知是什么来头。”口中道: “这是我个人的事,你身为局外之人,最好少管!” 美少年剑眉一扬,哼道:“想不到你乳臭未干,说话竞是如此刁滑老成!” 谢弓小嘴一撇道:“怎么样?” 美少年俊脸上闪过一丝跃动感觉,喝道:“在下就是要管管闲事!” 谢弓也是小孩,管他对方是何等人事,双掌一指,欺步上前,怀珠拱壁,掌影飘忽,分袭美少年要害。 这天鹅湖的精粹,谢弓虽只不过学了一鳞半爪,微乎其微,但却足以美少年震骇惊恐了。 他万没料到,一个毛头小子,竟是身怀无上奥秘武学。群且这种江湖罕见的武技,自己平生未见,根本说不出他的名堂来。 天鹅湖武学,诡密连绵,一招既出,下招甫上,谢弓身形跃动,怀珠拱壁化为天鹅展翅,身式飞,双掌齐扬,猛锐异常的朝美少年迫去。 美少年不由一连退了三步,身子已到崖边,此时谢弓凌空袭来,气沉丹田,劲贯双臂,大喝一声,一招天王托塔,硬挡谢弓锋锐一击。 谢弓虽然得天独厚,无意中为天鹅怪人所教,习了江湖无敌的秘技,但他落在郭仲奇身究竟为时极短,功力自然抵不过精练多载的美少年,当下被美少年一击,身子又是凌空,自然抵不过凌厉掌风,身形后退数步。 美少年呼了一口气,舒展健臂,抡拳而上,施展出一套猛锐神拳。 拳风呼啸,漫涌崖上。 谢弓也自发出天鹅湖绝学,小掌维密如雨,纷乱而至,他对敌经验全无,这一仗可说是他生平战绩中的第一次,虽然如此,但他那种巧妙武学,足以弥补战斗经验的缺乏。 铁掌足以开碑裂岩,钢拳足以穿甲摧金,二人足来拳往,一时之间,在危崖上面打得激烈无伦。 漫涌的罡风,冲开了弥漫浓密的重雾。 美少年连施师门嫡传听敌神拳,恰好抵住谢弓的天鹅绝学,谢弓心想以天鹅武学,竞和一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打成平手,岂不是辱没了在江湖上唯我独尊的天鹅派,心念意动,掌法却非凶猛凌厉。 谢弓虽然年纪小小,但生性激发,此时非把美少年挫败拿下不可,加以对战了十多招后,心神渐定,天鹅湖的秘技,逐渐发出威力来,美少年吃他怪异无伦的掌法一逼,又慢慢退向危崖。 万丈深渊,像是恶魔的大口,张天着在等人们掉落。 此时谢弓全神贯注的对付着美少年的无敌神拳,而忘了身后被刺的龙野。 美少年奋力扬掌,企图冲开谢弓的包围,但谢弓掌式绵密,毫无破绽,而且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直迫过来,使他需居吃力的挥动双掌,这正是天鹅湖的奥秘,一旦施出之后,棱锐的掌风无形中汇成一巨大旋涡气流,使敌人发出招式,全受到这股巨大旋力量所牵制,无法随心所欲出招发式。 美少年身受高人调教,此时觉对方掌式诡异,似乎具有一股磁力,自己猛力去出的雄浑力量,全都滑向偏锋,失去准头。 谢弓小掌骤发,刹那间发出一十八掌后,笑道:“喂,只要你认输,我就停手,否则滚落崖底,那滋味可不好受! 美少年剑眉一轩,冷哼一声,猛然间踢出六腿,攻出十掌。 谢弓也是冷哼一声道:“这叫咎由自取,怨不得在下了。 美少年见他说话在老练异常,宛如大人口吻,心知这小孩起码在江湖上也流浪过一些时刻,以他听武功来说,应是一派宗师之后,但所出武技,既非少林,又非武当,难道他是蛮荒异人所授,但却误得一口中土话语,他千思不解,这身分怪异,武功却高的小孩子,到底是什么门路。 以他的武功,自己大有可能被他诡异的掌法追落崖底,为了自身生命起见,说不得,只好施出师门罕用绝技了。 谢弓掌掌翻飞,迅若惊虹,口中不住问道:“你投不投降?” 美少年清喝一声,左掌回拍,划出一股雄浑掌力,同时呛的一声,右手制出肩上长剑。 森森剑气,阴阴逼人。 谢弓园眼一瞪,道:“只来还有压箱底功力,这次在输,该没话讲了吧!” 美少年神色凝重,左手捏着剑诀,右手三尺剑锋徽微跳动,猛喝一声,正待挺剑出击,蓦然山崖之上,??来一声娇喝——隽师哥,你快停手!” 呼声娇柔,黄鸯交啤,悦耳已极,美少年一听这声叫唤,右手像是被无形的铁锁套住,不觉把凌厉异常的剑法硬生生顿住。 呼声尚在危崖回荡,一条黄衫丽影已奔了过来,一面娇喘,一面说道:“隽师哥,你怎得跑得那么快,害得人家追赶不上,哼!以后我才不追呢?让你一个人跑好了!” 当她看到谢弓时,又道:“隽师哥,我们在那边山崖发现的,竞是这个孩子不成,咦,你怎么了,对付一个小孩,却这样小题大作,撤出长剑,我爹不是时常告诉你,这套剑法太过犀利,除非生命交关,否则不要轻易使用。” 黄衣丽人见美少年并不言语,忙道:“隽哥哥,别生气嘛,我方才不过是说着玩的,共实爹不知道也没关系了,管他得,我自己也很想试上一试这剑法到底有多大威力呢?”说完转眸一笑,向美少年抢了个鬼脸。 美少年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师妹,你真是个天生的淘气鬼!” 黄衣丽人嘴巴一嘟,哼了一哼,蓦然她像记起了什么似的道:“糟糕,糟糕,隽哥哥,快快……” 美少年星目眨了一眨,道:“什么事啊!” 黄衣丽人道:“这儿到那玉龙幽岩尚有一段距离,咱们赶快赶去,迟了,不被爷爷臭骂一顿才怪,何况这次是第一次瞧热闹,怎可错过,上次爷要到断肠寺时,我求他带他去,他硬是不肯,后来给我缠等烦了,就说我武功还不够,哼,其实天晓得,我武功总还二下子的,隽哥哥,你说是不是?” 美少年收剑入鞘,点了点头,道:“师妹,咱们快去吧。” 黄衣丽人细届一挑,笑道:“好的,好的,隽师哥,听说这次玉龙山岩将要会聚许多武林高手,我想一定很是精采,隽师哥,那时你也可以好好的露脸,让天下英雄瞧瞧,太阴弦光剑夏日炎徒弟的身手!” 这黄衣丽人正是夏日炎的掌上明珠,美丽无伦,夏日炎爱若生命,这次与师兄扬隽召一同出来,参与玉龙山岩大会。 黄衣丽人夏漱加娇声道:“师哥,你看我这爱说话的毛病老是改不了,话一出口就是没停,吱吱哇哇的说个半天,好了,不说了,这次真的走了!” 扬隽召身形一转,正待同夏漱如走开,蓦听一声冷涩无比的口音道:“站住!” 二人回头一看,正是谢引 夏漱如娇声道:“这小兄弟,我们有急事待赶,你叫我们站住干什么?唉!真是小孩子气!” 谢弓双瞳射出一光,盯在夏漱娇靥上,道:“小孩子就待怎样,今日别想离开此地,除非打斗得过我双掌,你师兄既然爱管闲事,为何不敢管到底,难道是怕被我推下崖去么,别人害怕你爷爷,在下无亲无戚,管他个什么太阴弧光剑!” 语词锋锐,咄咄逼人。 谢弓个性刚强,亲人惨遭灭门后,独自流浪,他看尽了人世冷暖,在他幻小的心灵中,已种下了孤傲的种子,此时眼看他们两人有说有笑,怒气更生,是以连夏日炎也骂上。 扬隽召本待叫夏澈如离开此地,一听谢弓出言辱及恩师,俊脸一变,伸手握住剑柄,怒道:“小小年纪,竞如此目无长尊,非教训教训不可!” 谢弓胸膛一挺,高声道:“你如不服,尽可再拚一次,好让在下瞧瞧太明孤光剑的精妙。” 夏漱如签手一拉他师兄衣襟低声道:“师兄,别跟这小孩子计较。” 扬隽召向来就听从这师妹的话,听师妹一说,也就不再言语,夏漱如却对谢弓浅浅一笑,道:“小兄弟,被比就比,我们在那树下比划,十招之内,姑娘赢不了你,就算你胜,好不好?” 谢弓沉声道:“好!” 身形是转,当先朝那棵高大树下跃去。 夏漱如拉扬隽召健腕,娇喝一声道:“走!”二人却住反方向奔去,刹那间,二人身形消失在重重浓雾中。 谢弓扑到大树下,回头一看,不禁大骂一声,但他们师兄妹二人的身形已隐人捏摸不定的乳白密雾,危崖迷蒙,扑朔迷离,无从追起。 当下恨恨的一掌劈在树身上,蓦然—— 谢弓收掌呆立,心中暗道:“他那里去了?” 锐利的眼光四处搜索,但见树身,及树前芳草沾了了无数殷红鲜血,只是龙野的身体却不见了。 当我决不可能是夏日炎的徒弟抢走,那难道是他二人串通好了出来,来将龙野救去,可是听他们二人对话,却是要到一处叫王龙幽岩的地方,而顺路经过,这样当然不是他们二人所为。 龙野被刺一刀,当然已无法再行逃走,可是他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了,谢弓百感不解,如若有人来把他救走自己好会毫无知觉呢?” 谢弓望着那一滩鲜血,蓦然大叫,“他到底那里去了……哼!他流了这么多鲜血,一定活不成……嘿!那一刀从胸口插进去的,一定会死掉的,一定会死掉的,我非要看他死掉不可!” 晨风从山背吹拂过来,摇曳着树的绿叶,无语的回答着谢弓的呼叫。 谢弓踏着坚毅的步伐,沿着危崖一步一步走着,他开始对自己的武功充满了自信,因为大名的鼎鼎太阴的光剑弟子,也抵不过天鹅湖奥秘之学。 但谢弓心中亦有些著恼仇人二番落在自己手中,失之竞交臂,“嘿?下次再遇到的话,绝对叫他身首异处!” 谢弓从内心发出坚强的誓言。 风在呼啸,雾在飘渺…… 像是对他的错误,发出无限感叹。 第三十三回 风云齐集 险崖峭峻,嵯峨叠嶂。 崎岖空寂的幽谷,不时传来一阵一串如银铃般的笑声,危崖之上,二人影快如凌波飞燕,轻灵迅捷的飞驰而过。 鹅黄罗裙,乌黑秀发,随风而飘。 俏丽的脸上,浮着愉快的笑容,她旁边的一个俊美少年剑客问道:“师妹,这一来也不知你笑几次了。 黄衣丽人闻言又是一阵格格娇笑道:“隽哥哥,我大概笑几百次了,那小孩子被咱们一骗,不跳高三丈,或阻咬牙才怪呢?嘿!谁叫他年纪那么小,却硬装成一付大人模样,以后再碰上他时,可有一场打架了!” 少年剑客道:“唉!你真是聪明灵利,什么鬼主意也想得出来!” 这一男一女,男的如玉树临风,娇美无伦,女的如蟾宫谲仙,美艳动人,正是那中原武林道上佼佼高手大阴孤光剑的弟子扬隽召和女儿夏漱如。 夏漱如腮帮一鼓,嗔道:“还说呢?明明晓得是你自己聪明,却反倒挖苦起我来了,爷不是常常骂我,说我笨手笨脚,而老在我面前说你如何如何的好!” 扬隽召俊脸一红道:“说那里话,师父只是口头上说惯了,其实他老人家还不是把你宠得似宝,常说这小妞太过精灵古怪,将来啊…… 扬隽召说到这里,倏然住口,夏漱如问道:“将来怎么样?” “没怎样”杨隽召笑着回答。 “你说不说?”夏漱如瞪着丽瞳,高声问道,“我才不说呢?”扬隽召故意说着。 夏漱如小嘴一嘟,经自往前飞奔,杨隽召在后面连叫三声如师妹,她却连头不回去转一下,反而提气前纵,飞奔如矢,扬隽召也只好提气前赶,双臂震起,兔起鹃落,四个起落,已堪堪追赶夏漱如。 “师妹,停一停吧!我说,我说……” 夏漱如仍不一鼓劲的往前跑,她的到了师兄的呼声,洁齿跤住嫩唇,忍着一肚子笑,有心作弄他的师兄。 正跑时,猛一抬头,见凶面有一小山洞,夏漱如低头钻了进去,里边真黑,伸手不见五指,当时漱如闭上眼睛,一会又睁眼睛,看到洞内如此宽大,一张石床干干净净,一点不潮湿,床下还有两个石凳,紧接着扬隽召叫着师妹,师妹,也低头钻了进去,师妹,你在那里,扬隽召比漱如武功高清,定清一瞧,看到师妹停在石床上,高高的舒胸正在一起一浮喘着粗气,扬隽召走了过去,师妹,你怎么了,漱如迷着一双眼睛,是笑非笑,不理扬隽召,这时他慢慢的将嘴唇放在漱如的红色樱唇上,紧紧的抱着她,漱如也紧紧抱着他。两人吻呀吻着!扬隽召道:“师妹,这里就是咱们的如意洞房,我们就开始新生活吧!漱如道:“不敢,我怕……”扬隽召道:“你怕什么?师父,(岳父)大,很满意我们两人的结合,早晚就要走这一路,这地方又这么美,机不可失呀!漱如心想也是呀!有这第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回答说:“你说可以就可以么!这时隽召猛的又抱上漱如,四片红唇紧紧的粘在一起。两人的互拥抱了五分钟,紧接着,就支解漱如的扭扣,正在紧张解着,漱如猛的拦住扬隽召的手,隽哥哥你真的爱我么?扬隽召被漱如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气笑不得,笑着说道:“师妹,你别这样,时间是保贵的,漱如紧紧抓着扬隽召的手哭着说:“不,我要你回答我。”“我的好师妹,我的好漱如,我依一百万个爱。”“你!你依一千万个爱!”漱如这才绽出笑脸,痴痴的望着扬隽召;这时两人又紧紧的吻在一起,接着双方互解扭扣,扬隽召看到漱如洁白如玉的乳峰和肤体,疯了一样紧紧的抱在一起,只听漱如咦了一声,慢慢的抱上了师兄,就这样折腾了十多分钟,从不见师妹的反应,这时扬隽召又将红唇片放在漱如的红唇上,一会又吻到师妹的脖子上,又吻到脸蛋上,最后又移到漱如的白玉乳峰上,这一下子好了,漱如的高潮逐渐来临,全身慢慢斗动,再加上扬隽召配合得当,逐步加速,很快双方高潮达到,双方像骑马一样,奔腾,折腾,就这样紧抱尽达一根香的时辰.漱如啊的一声,两腿猛伸,双手冬冬落在知床上,昏了过去,扬隽召嘿的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忙闻闻漱如的鼻子,再吹一吹师妹得嘴,一分钟之后,慢慢舒醒过来,猛出一口粗气,慢慢睁开了眼睛,扬隽召心喜若狂,猛抱住漱如。师妹,你怎么了,咦,你把人吓死了,当时漱如迷着眼睛又紧紧抱上师兄,又吻了两下,叫了声隽哥哥,你真好!你永远是我得……”说着,穿好服装,理顺乌发,夏漱如前边走了三丈多远,蓦然尖叫了一声……” 夏漱如奔了三丈多远,蓦然尖叫一声—— 扬隽召从后头疾赶而上,问道:“师妹,你怎么了?” 夏漱如娇喘了二下,方道:“我看到了个怪物,啊……那真可怕!” 扬隽召俊脸一红,暗自道声:“惭愧!”自己一心追赶师妹,竟然没发觉有什么东西出现,忙问道:“什么样的怪物?” 夏漱如秀目望了一下朦胧得山岭,道:“我活了这十几年,也没见过这怪工西,高约丈余,全身黑毛茸茸,头如锏铃似得滚园碧眼.绿光闪闪,好生叫人害怕,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得怪物,动作快得万奇,在山岭上一闪即逝,臂下似乎挟了一个人,我因刚才恰好无意中一抬头瞥见,唉!师兄,这怪物会不会是专吃人五脏,喝人脑血得山精妖怪呢? 杨隽召道:“山精海怪那时神话中故事,世上那有这种怪物,”但他带中却暗暗思测,那全身长毛,巨大无比怪物到底是谁? 抬头眺望,远山迷蒙,晨雾飘渺,那有丝毫人影物迹? 两个年青侠侣,踏着湿滑山径,穿浓雾得展空,向着虚无飘渺得远方,轻快奔去。 山势越来越是陡峭难行,但二人全是身负绝学,点纵飞跃,胜逾猿猴。 一道银龙,汹涌奔下,轰轰忽忽,如大军猛驰,声威慑人,冰凉泉水,溅在半山腰,块突出岩上,水丝纷习,完整洁白匹练,到此碎裂成千片飞雪,成粒晶珠。 夏漱如低呼一声:“好个“玉龙幽岩”!猛一回头,却见杨隽召剑眉紧锁,疑目深思。 夏漱如伸手掠掠鬓边乌发,侧头欣赏着师兄脸庞柔软俊逸的线条,隔了一会,方自道: “隽师哥!你在想什么心事?” 扬隽召闻言,回头一笑道:“如师妹,你看有什么法子进入这“玉龙幽岩”。 夏漱如道:“那还不简单!” 扬隽召问道:“什么方法,师妹说说!” 夏漱如娇笑一声道:“这办法再简单不过了,就是这二个字——硬闯” 杨隽召道:“硬闯?” 夏漱如道:“嗯!不错!除了硬闯外,别无捷径可寻,你看,从我们站立的崖顶,想飞跃到那块岩石上,并不太难,难就难在上头那片盖天倾泻而下的水瀑,从那高处泻下,力道是何等惊人,当你刚站及洁岩之上,一定会被巨大水流,打落千丈深渊,尸骨难寻!” 杨隽召猛然道:“有了,假如你在洁岩上换口气,当然会被巨流冲落深渊,但如果从这儿一股作气,穿越水瀑,我看就不至于被水瀑冲下。”夏漱如“噗喝——”一声笑,出来笑:“的是如此的,可是却非俱有强劲功力不可,硬破水幕……” 夏漱如还没说完,扬隽召两道剑眉一轩,双臂上扬,全身蓦然像一支脱玄利矢般,劲疾异常,往洁白如雪的匹练飞刺进去—— 身形纵起,排雾而喝,身后形成了一殿巨大旋风,吹得夏漱如娇躯微晃,这正是太阴弧光剑的独门嫡传心法一一银蟾飞空” 夏漱如紧张的看着师兄,硕长的身形,在晨空中划起一道优美的弧常,转瞬间,没人轰隆如雷的“玉龙幽岩”内。 蓦然—— 夏漱如尖叫一声,但见一条黑影从雪白匹练内倒贯出来,倏忽之间,掉到渺不见底的深渊。 瀑布之声,依旧轰隆如雷,冲刷着巨大的白岩石,岩石底部肥绿青苔,鲜艳翠绿,可是宜人的景色,幽雅的山中,在夏漱如眼中看来,全部失去了光彩,她看到的,只是一片模糊的浅灰色。 她虽然没有那掉下去的黑影的脸庞,但她心中明白,她亲眼看到师兄穿入瀑布,而在同一刹那,他永沉渊底,一切,全是那么突然,那么急骤,使她火热的心扉,刹那间,变得冰凉异常。 晶亮的泪珠,充满了她深的眼眶,如同晨露,沾在长长的睫毛上,她的心中却像那道瀑布,撞在洁岩之上,破碎成千万万,她心中,深恨着这道优美的洁瀑,因为它吞了她心灵上的一部份。晨风从山岭吹来,微微翻动着她的罗裙…… 夏漱如哀叫一声,“隽哥哥——” 但是连她哀叫凄呼的回音,也被雄猛的轰隆之声吞没颊。 她再也忍不住,如玲珠般洁雪的泪水,顺着眼玉角籁籁而下。 泉水的奔流似乎更急了,一道双一道,直冲进她空折的心田,为了不愿再看这可恨的瀑布,她茫茫的向前直走,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 娇阳吃力的而过东山,艰难的排开层雾。射出无数细小的金黄光芒,偶爬一二道金光,照射在她冰凉的脸颊,僵冷的素手,孤寂的背心,以及破碎的心田,她踽踽而行,眼前不断的闪过隽师兄的俊影,朗朗轩昂,端丽照人,幼时同骑竹马嬉戏,长大互相习剑砥砺…… 可是,这些形象,又忽然变得模糊不清,原来是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她举起冷冰冰的手腕,拭掉冷冰冰的泪珠。 当她的手脸尚未放时,她突然住路边的草旁一块斜麻纹石纵去,随即伏下了身子,隐藏起来。 刚睡醒的雏鸟开始吱喳叫着。 就在夏漱如躲避之时,前头雾林之中,鱼贯走出十多名大汉,个个步履轻盈,身手矫捷,可见是江湖中的高手。 这一群人慢慢的走到斜麻纹石旁边,一个妖声妖气的女子道:“哥哥,在这儿歇一会吧,等下再走”! 声音透人骨髓,妖媚异常,夏漱如听得浑身不是味道,心中暗骂了一声:“骚女人!” 只听那女子又道:“哥哥,你听不听我的话?” 一个沉浓的声音道:“这次再和他相斗,为兄已稳谋胜算,妹妹你太过慎重了!” 女子哼了一声道:“好哇,你以为稳赢了,老实说,你也无法降伏他,虽然这次多带了几样法宝,但是望够保证百发百中?那小子年纪虽小,但一身功加火候,俱已达上乘,不然上次密林中一战,怎能没把他毙于掌下!” 沉浓的声音道:“哼!那次咱们还要抢一个人,妹妹又不是不知道!” 女子娇声道:“哟唐这次哥哥就十拿九稳吗?你知不知道那“玉龙山岩”的奥秘和厉害?” 那被她称为哥哥的高大汉子冷嘿了声:“相传“玉龙幽岩”乃是很久以前,一位前辈高人隐身之地,至于其中奥秘,恐是江湖人士过份的渲染吧!” 那女子又道:“唉!哥哥,无怪你经年蛰居南荒,孤陋寡闻,你道这“玉龙幽岩”是人人都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啊?” 那男的被她妹妹一说,缄口不语,暗自沉吟。 当他们二人说话之时,其余十多名大汉,全都垂手直腰,神态之间,对他们兄妹二人甚是恭敬。 那男的隔了一会,终又开口道:“好妹妹,你说吧!我听你的话就是! 女子得意的妖笑一声道:“哥哥,你也向我屈服了!” 男的哼了一声,沉声道:“洞别来调唐了,快说。” 女子道:“我说不要急猴猴的,才是作战上策,看你上次少林寺的失计,结果“绿玉佛牌?却叫别人拿走了……啊!好了,好了,我的聿掌门,不要把脸扳得那么长,你且听我说,要进人“玉龙幽岩”前,倘若没在事先调好气息,冒然而人,那无异自投死地,功力高的当然不需此等捞什子玩意,但像我们这种功力,还是先把真气运行周天吧!哥哥,你愿意把你的生命当儿戏吗? 这一男一女正是极毒门掌门人韦恨天以及他的妹妹“三眼妖尼”韦兰花。 韦恨天被韦兰花说得哑口无语,当下默不作声,倚靠着斜麻纹石,闭目调息。 极毒门一干手下,陇左云一平等人,也是潜运内力,运行全身,以待第下一鼓作气破水人洞。 斜麻纹石的另一方面,正是夏漱如隐藏在那儿,韦恨天兄妹们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芳心暗暗一震,心道:“隽哥哥啊,隽哥哥,你怎么只冲一时血气之勇,硬闯水幕,唉!假如他事前能先运好气,也不至于命丧水瀑之下,啊……这都是成不好,我下该说出硬啊!唉!爹爹如果知道隽师哥埋骨清渊,不知要如何的伤心……隽哥哥……” 她下自觉又哭泣起来,泪水像珍珠般,一颗一颗,排在芳草之上。 突然,她赶忙压住了饮泣了之声,暗道:“我怎的如此糊涂,石前那一没人是友是敌,尚未可知,如此轻易哭泣,定会被他们发觉,那……” 她念头尚未过去,韦恨天已然发觉,猛喝一声:“有奸细!”从斜麻纹石底部,一式“苍龙升天”,全身拔高一丈余,单足站立在石上端。 夏漱如惊叫一声,姓要飞逃,韦恨天大喝一声,全身如一只大鸟般,从纹石顶端扑了下去,快如鹰隼,一门之掌,武功艺业果然不同凡响,决非江湖上泛泛之辈可比,云一平虽也发觉有人潜伏,但起身,飞跃,全比韦恨天迟了一步,此时会同三眼妖尼韦兰花往截夏漱如后路。 韦恨天随着急落的身形,双掌十指箕张,往夏漱如头顶扣下。他这一式“苍鹰搏兔”正是南海绝学,极毒掌门人韦无良的得意绝技——“五禽六合掌” 韦恨天承袭乃父衣钵,领遵极毒一门、其父武功也学了十之八九,加以近年不出南荒,潜验修练,谷功已达一流高手境界,无奈出师不利,首人不原,即告败绩,故对夏漱如一抓,迅捷异常,不敢忌慢。 夏漱虽出身名门,身受其父太阴弧光剑夏日炎的调教,但究竟全无对敌经验,此时一见韦恨天扑了下来,慌忙中,纤一杨,直印韦恨天胸口。 中原正宗绝学,究竞非同蛮夷,一招发出,隐隐含着凛凛正气,威凌迫人。 韦恨天验头一凛,暗道:“怎的中原武林道上,全是如此扎手人物,连小孩子,女娃儿,全都十分难惹!” 当下立施极毒门绝学,掌掌如惊虹迅雷,纷乱而至。 刹那间,夏漱如已被圈进了强劲的掌风之中。 掌风四迫,斜麻纹石石屑四下飞杨,岑寂的山岭,平空添上了一道杀代气息,雏鸟儿也被这杀气所惊,停止了悦耳的啼音,拍翼而飞。 韦恨天全力出手,势同排山倒海,夏漱如左撑右挡,对于韦恨天雄浑的掌力,已渐告不敌。 三眼妖尼韦兰花妖叫一声:“哥哥,留点力气,待会还要冲入“玉龙山岩”哪,那时高手济济,要打不迟,对付这个妞儿,何必花这么大的力气,云一平,把“紫蟾蟋”放出来。” 陇左云一平垂手称是,顺手解下背上一只巨形乌黑麻袋,放在地上。 韦兰花突又叫道:“云一平,免了,那妞儿已经擒住了!” 夏漱如跟韦恨天二人功力上本就差了一截,何况韦恨天全力出手,而她缺乏杀搏经验,无法以精妙招式,弥补功力之不足,是以十余招过后,接连被韦恨天点中了“关元”“曲池”“华盖”三穴。 这人身三十六大穴道的任何一穴如被点住,即将动弹不得,何况夏漱一连被点了三处,娇嘤一声,立时萎倒。 韦兰花冷嗤一声,道:“点中一处穴也就是了,哥哥真是小题大作。 韦恨天横了他妹妹一眼道:“你懂个什么,这妞儿出手招式,全是中原正宗绝学,若非我先行下手,只怕大家是不是她的对手!” 韦兰花气鼓鼓的道:“我都不懂,就只有你懂!” 韦恨天道:“好了,算我的不是,该到“玉龙幽岩”去吧!至于这小妒子,交由你全权处理好吧!不过妹妹你可得当心些,这小妞的靠山大概来头不小——” 韦兰花不理韦恨天的嘱咐,转身对那一干大汉道:“今天一战,极毒门在江湖上的胜衰,关系密切,众人址须全赴,如这一战,能够歼灭对方,个后问鼎中原,易如反掌,那时东海遁世门堪与咱们一拚,共余的均不足畏,剑鹰帮虽有碧目神隼,但却被咱们南荒制产的“紫蟾蜍”克制,所以极毒门今后在江湖一兴盛,衰亡,全看“龙玉幽岩”这一役,而且对方在“血泪潭”曾经折损了二名手下,实力不开影响,只要诸位勇往上前,力战不懈,定将痛击对方,为我极毒门扬眉吐气!” 众大汉轰然应喝,声震林表。 韦兰花又道:“云一平,你要特别注意使用“紫蟾蜍”,不要为敌所伤,因为日后对付剑鹰帮尚须借用“紫蟾蜍”的大力。 云一平恭谨的答道:“公主说的是,属下自会小心应付!” 极毒门在掌门人韦恨天率领下,刹那间,十余名高手已至“玉龙幽岩”水澡之前,雄伟匹练,经旭日一映,幻出五颜六彩,绔丽得很。 韦兰花手抱夏漱如,当先一纵,飞身人瀑,她的武功,在极毒门中乃是顶尖高手,此时手上虽然多抱了个大姑娘,但身子仍旧如穿飞燕般轻灵,身子经过水瀑,只降低了一下,立时穿越而入。 韦恨天手一招,云一平等极毒门高手,相继跃人:“玉龙山岩”之内。 但见水瀑之内,是个阴晦古洞,洞中虽然不大,但却挤满了高手,韦恨天等人自是武林上一流高手,目光如电,古洞虽暗,却仍视如白昼,他从古洞左首逐一望去,但见今日要找的正点子“豪勇左臂剑”郑详云朗然端坐,而那些单臂剑客全肃然坐在他后头。 郑祥云旁边是个面目丑陋无比,“风刀琴剑铃”五兄弟中的琴声怪影白剑雄。 紧接着血影寒刀,一丝三光剑,至二老大旋风一佛,以及五老弟惊天铃,全在血泪潭上丧命了。 血影寒刀脸上阴睛不定,不时望望郑祥云,不时又望望白剑雄。 韦恨天目光扫处,越来越是心寒,崆峒告子中的白修子和赤成子也来了。中原名家太阴弧光剑夏日炎也来了,此外尚有少林寺僧,以及一些不相识的武林豪杰,把个不太宽敞的古洞,塞得满历。 韦兰花看了这番气派,心中着实倒抽了一口凉气,暗道:“已方才十几个,而对方连少林寺僧都请了出来,可见事情于已大大不利,然而此时已如骑上虎背,中途难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韦兰花的这一猜想,当然错了,试想郑祥云是个何等倔强老成的人,决不肯邀请别人助拳,何况拳勇名甲天下的嵩山少林憎更是向来不肯过问是非,那有强替别人出头之理,至于“风刀琴剑铃”五兄弟,更是与郑祥云有着一段未解之梁,绝对无帮郑祥云拼搏极毒门之心。 菊花公主韦兰花本是心思慎密,无奈一刹那间,看到这一干名震寰宇的武林赫赫高手,一时之间,不觉愕住。 这时,太阴弧光剑夏日炎身旁一名俊美少年高叫一声:“如师妹——” 韦兰花一见那名少年,剑眉飞扬,星目生辉,心中暗自一笑:“年青人好浮躁,看到心上人被人家制住,就不顾一切,要冲过来!”到底夏日炎是个大行家了,此时把那名少年按下,自己走上前来,对着韦兰花一揖道:“韦女侠风采依旧!” 韦兰花回了一礼道:“好说!好说!” 夏日炎干咳一声,望了一下韦兰花手中抱持的自己爱女,当下道:“不知小女如何冲撞了韦女侠?” 韦恨天接口道:“咱们商讨帮中之秘,却叫令媛听了,是以略微屈了夏姑娘,韦某不知她乃夏大侠爱女,不知者不罪,韦某这厢陪罪。” 夏日炎哼了一声:“你们商讨帮中事宜,也有在半路上的吗?而又连点小女身上三大要穴,此三大要穴,如不即时施救,将落个终生残废,你如此挟技炫耀,不觉锋芒太露么?” 韦恨天暗暗叫苦,原来这名小妞儿,竞上中原武林遇上,名头响当当的太阴弧光剑夏日炎的女儿,此时不自然的笑了一下道:“妹妹,快把夏小姐送还夏大侠。” 韦兰花也是精灵之人,心想此时众怒难犯,这一干少林僧和夏日炎交情不错,如惹上了,少林寺七十二种绝艺可不是好应付的呢,当下素腕扬动,纤指连伸,解了夏漱如身上被封三大穴道。 夏漱如秀图一张,看到了爹爹慈祥的面容,但觉满腹委屈,不觉哇的一声,倒在夏日炎怀中,哭泣起来。 夏日炎惟有这一女儿,心中宠爱万分,此时伸手轻轻拍着夏漱如的背,慈霭的道:“受了委屈吧!不要哭了,快擦干眼泪,你看,这里的伯伯叔叔都在看你了,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夏日炎越是温语安慰,夏漱如越是放声痛哭,隔了良久良久,夏漱如才抽泣的道:“爹爹,隽师兄,他……他……” 夏日炎道:“隽兄他怎么了?” 夏漱如想到了杨隽召不幸坠落深渊而亡,芳心尽碎,泪水又籁籁落下。 夏日炎摸不着头脑的道:“如儿,咱们先退回去,这儿形势甚是紧张,一触即发,咱们两人站在这让人笑话,你,隽师兄的事待会说不迟!” 夏漱如脚一跺,哀声道:“爹,隽哥哥,他,他……死了!” 夏日炎愕了一愕,随即哈哈大笑道:“如儿,你受了委屈,有些糊涂了,你看那人是谁?” 夏漱如依照她爹爹手臂指处,但见晦暗的古洞内,一条高大俊逸,而又有些朦胧模糊的身影,依稀是她认为已经掉到渊底,毫无生存之机的师哥。 会洞之内一隅,突然响起一冷涩之音,道:“夏大侠,该说的说完了吧!人家的正事等着呢!” 夏日炎电目一扫,说话之人,正是“风琴刀剑铃“东海五友中的血影寒刀,当他正待回话,血影寒刀之旁忽然铮铮纵纵的弹了起来,琴音朗朗,宛若长空秋雁,拂窗杨柳,使人心中一片平和,斗狠争胜之心,刹那间全化成乌有。 夏日炎再本想的以唇相讥,但琴音绕耳,心中毫无杀伐之心,掉头走回自己坐位。 琴声怪影五指一划琴玄,戛然而止。 不久琴谙余音,也逐渐在古洞中消失—— 此时,成洞之中,虽近三十名武林高手,却毫无一丝声响,这几拔人马,齐聚幽岩之内,众人间的恩恩怨怨,纷乱如麻,狂风暴雨般的大战,逐渐的接近,而众人间的迟迟不肯动手,全是在心中存着隔山观虎斗的心理,不肯贸然向对方进袭,此时的岑静,正是绝大拚击的前兆。 众人心房中,正遭受着紧张气氛的压迫…… 古洞之处,阳光悄悄的射出炫人的金光,装扮着那苍翠的山巅,洞内众雄,却觉得像是过了漫长一年。 良久——土沉重佛号划破了宁静如死的空间。 少林寺悟玄大师缓缓的道:“唉!虽然老衲一再避免演出惨杀,但是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却无法消除,我看少林寺僧亦将为夺回“绿玉佛牌”少卷人这场狂热的浩劫了,我佛请恕弟子无能,没能消弥杀劫于事先,唉!罪过!罪过!” 忽听一个童音道:“大师力挽狂澜,精神可佩,可是此时,形势已如箭在玄上,不得不反了,况且对于邪魔外遇,须加以迎头痛歼,不必姑息。” 说话之人,正是“豪勇左臂剑”的小主人郑祥云。 悟真大师低叹一声道:“杀劫已起,开法避免了!” 这时进人古洞后,一直默不作声的三眼妖尼韦兰花开口:“郑祥云,咱们平日间的思仇,此时作个了断!” 她话才完,蓦地一声冷哼响起,韦兰花秀目一转,但见少林诸高僧中,一少年俗家弟子朗然挺坐,认得那正是在嵩山后崖黑雾谷内以少林正宗绝艺,一掌劈死华云海的少林后起之秀孙大真。 但见孙大真也是目光炯炯,注视着韦兰花。 韦兰花心知今日一战,定将惨烈万分,为了保存实力起见,当然不肯在这时,和张大的少林派挑起战火,故只在鼻端冷哼一声,滚着侧转,目注郑祥云。 郑祥云年纪虽小,但面临这大场面,仍旧保持着他一贯的老成作风,此时从从容容的站起,环顾众雄一周,道:“诸位武林前辈,先祖父郑南伯仙逝后,祥云无能,领遵先祖父之后人,继续祖父一贯宗旨,任侠江湖,奔波武林,吾辈只是欲维武林间之平静,而非想在江湖上炫技耀威。” 郑祥云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方又遭:“豪勇剑本着任侠行义宗旨,除恶去奸,当然结仇不少,今日极毒门从南海迢迢而来,欲与在下诸人相斗,然而在下此时尚须与血影寒刀,琴声怪影诸前辈说明他们与先祖父间的一时恩仇,假如在下侥幸得以拘残性命,当奉陪韦女侠之请。” 他这番话说得面面周到,少林二老悟玄真不觉点了点头。 血影寒刀双目之中,泛出一片杀芒,只是一下子就消失了,琴声怪影丑陋的脸上,毫无表情,可是内心却激的烈翻涌着,极不愿回忆的往事,又清晰的浮上眼前,他可以看到一个雪衣姑娘,那雪白的罗衫像真珠般的发出淡淡的光辉扬双瞳漆黑,脸颊上永远挂着一个醉人的酒窝…… 而血影寒刀脑海中也幻出同样这个带着酒窝的雪衣姑娘。 二人并肩坐着,同样追忆着相同的姑娘,而彼此之间,却没觉查出来。 韦兰花怒哼一声,道:“反正你没了命,你手下也有几个,可抓来祭祭,本姑娘还怕你们飞上天?” 血影寒刀性情本就计狠异常,这时怒哼一声,站了起来。 韦恨天不甘示弱,越步上前,道:“阁下想见真章么? 二人架式一拉,怒目相视,就要拚斗。 此时战火一但点燃,洞内立即爆发一场炽烈残酷的搏斗。 韦恨天潜运极毒门独步江湖的毒功。 血影寒刀凝神屏气,虎视极毒掌门韦恨天。 二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血腥的火花,已开始迸溅!…… 第三十四回 豪勇剑客 就在韦恨天和血影寒刀正要出手之际,突然嗖嗖数响,由洞外又驰进数条人影,身手全都矫捷异常。 二人不由住手回预这批新客。 韦兰花冷笑一声道:“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东海的稀客,幸会,幸会!” 原来这一批人,正是东海倾巢而出的遁世门,最前二人正是“地狱美人”阴魂姑和冷云姑,文武两殿判主紧跟于后,接着是谢清风率领的在“活地狱”中练就“潜劲流毒”的十余名高手。 少林长老一看,不由慈眉一轩。 阴魂姑旁若无人,对于韦兰花的话理都不理,冷冰冰的道:“江毕两殿主听令!” 文判殿主毕天寒,武判殿主江岳山齐齐应答一声。 阴魂姑继续用那冷涩的声音道:“再位倏把此地人手除去!” 此话一出,场内群雄不由齐齐一怔。 全都想:“何以阴魂姑口气竞然如此之大,就算别世门之大,武功个个群超,但洞内少林派,崆峒派,极毒门,豪气左臂剑,风刀琴剑铃东海五友,全非泛泛之辈,无论如何也可胜过适世门。 众人正在想之际,毕天寒身如旋风,当先朝极毒门掌门人韦恨天攻去,身子未到,隔空已发出六记刚猛掌风,劲响顿起,狂飙突生。 文判殿主毕天寒,号称神门鬼魔,阴魂护神法已练得炉火纯青,在适世门中,乃是武判殿主江岳山齐名的有数高手,此时在群雄之间,抖撇精神,攻得有如夏雨骤至,山洪突崩。 在毕天寒攻出六招后,江岳山也一掠上前,连劈三掌,血影寒刀让过正面,从侧里边发一式三凤朝阳,一招三式,以攻对攻。 在这晦暗狭小洞的内,四人分成二对,炽烈的拚门者,拳风虎虎,足影点点,随时有血溅岩壁,尸横幽洞的可能。 因为洞内全是武林一流高手,搏斗之间,下手毫无容情,不论那一方中了对手一招半式,立将毙命。 毕天寒连连施展阴魂护神身法,想以令人心神眩迷奇奥身法,挫败南海的极毒门掌门韦恨天。 韦恨天在门下数十高手,众目睽睽之下,也是全力以赴,务求得胜,此时,将于等会的情形变化,完全抛诸脑后,只要先能击清对手,方是上策。 二人全是邪门外道中,著名心狠手辣之辈,所施用的招式都毒狠诡橘,韦恨天虽是一门之辈,也无法短短的一百招内手擒遁世门的文判殿主。 阴魂姑脸上挂着一丝令人神秘莫测的微笑,使人更增阴冷之愍,地狱美人之称,果然不错。 冷云姑满月般的脸上,一片漠然,对于遁世门文武两殿殿主与中原高手相搏,真似与她毫无关。 谢风双眉微蹩,紧张的注视着,一班眼睛,不时瞧着江岳山,不时瞧着毕天寒,琴声怪影手抚琴端,闭目盘坐,只是额头不住的冒出豆大般的汗珠,显见他心中正受着无比痛苦的煎煞。 阴魂姑那雪白的衣裳,不住在他脑海荡,摇飘…… 血影寒刀自从阴魂姑出现后,凶暴的脾气已告爆发,双眼之中,充满鲜红血红,出手招式虽然威棱四追,但却形同疯狂拚命。 江岳山武功与毕天寒在伯仲之间,他看血影寒刀虽然猛烈骇人,但已心浮气燥,当下对于他如同着疯中魔的打法,采取严密异常的守势,身子前后左右,布起了一道坚墙,将血影寒刀的招式,完全封在掌气之外。 只闻碰碰巨响,接连传出,血影寒刀如山拳马,全敲在江岳山所布成的铜墙壁面上。 两人间凶猛的拚余,比之毕天寒与韦恨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丝三光剑右手紧握着剑柄,注视把兄的攻守进退。 血影寒刀自从老大旋风一佛,老五惊天铃丧亡在血泪潭后,脾气就显得异常暴燥,加以爱徒紫儿的飘然远离,使得分的性格更见乘戾,直到今天玉龙幽岩内。地狱美人阴魂姑出现,使他的情达到爆发的境地。 反观阴魂姑,面带微笑,静立而观,对于手下文武两判殿主的生死,漠不关心,生似那二人的生命,不过如蚁蝼一般。 少林群僧个个垂眉闭目,像是无意参与拼搏,崆峒四子中的白修子与赤木子虽然注视着场中相搏,但却毫无出手的意思,此刻众人的必理均是一样,深盼对手实力能够消减。以利已方。 然而这一点,早被“地狱美人”阴魂姑看透,是以命令江毕二人,闪电出手,趁众人尚在尤豫不决,各自为政,未能团结一致之时,予以各个击破。 但是韦恨天的武功,却已她估计得过低,那是因为嵩山魂林寺之役,遁世门大获全胜,而毒门却无声无息的掉头而归。 毕天寒久战之下,连展绝技。 韦恨天长斗无功,煞着频施。 菊花公主韦兰花秀图之中,煞光外露,紧张的注视着其兄的拼搏。 陇左云一平不时注视着背后的乌黑麻袋,眼中露出求救的光芒,韦兰花下令放出南海将有巨毒紫蟾蜍。 韦兰花低声道:“不要太过紧张,待会再放不迟?” 场中的毕大寒与韦恨天二人功力悉敌,一番龙争虎斗,依然不想上下。 二人相斗数百招,精巧诡谲把式,层出不穷,尽极变化之能,此时二人顶门之上,冒出丝丝如雾般的白气,显然二人间已斗上了内力。 而这边江岳山与血影寒刀的博斗已与刚才大不相同,江岳山掌力逐渐沉重,而血影寒刀出招递式,已无适才惊人迅捷,被江岳山一迫,不禁连连倒退,他越是急燥,败像越着。 大凡高手相斗,全是心平气和,以静制动,方是取胜之道,此刻,血影寒也正犯了这浮躁不稳的武者大忌。 江岳山是何等人物,一看机会已到,猛展铁拳,一口气拍出了一十二记,每一下,均足以开山裂石,穿甲越金。 古洞之内,狭隘异常,想纵跃闪避,并非能事,血影赛刀一看无可避免,喝一声,双掌运足功力,突然向外力推。 江岳山十二记连环拳,汇成一道巨大洪流,真压过去。 双掌接实,罡风旋起…… 砰的一声巨响中,血影寒刀踉踉跄跄的连退了四五步,而江岳山身形一弓,如影随形,直跟而至,又是发出六记神拳。 江岳山拳力本是大于常人,此时连续便出,威力更张,大有排山倒海之势,眼看血影寒刀再接这六记足以碎石毙牛的铁拳,势非毕命不可。 正当江岳山要冲到血影寒刀跟前,蓦然一个人影飞窜而至,硬接了这雄厚无比的六记铁拳。 江岳山不由收势顿足,瞪口一望,接下了自己这六记神拳的,竞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但见这小孩子缺一右臂,脸上虽仍留有孩提时的天真无邪神色,但双眼盼望之间,英气勃勃,棱光照人。 江岳山不怒反笑,心暗赞以一稚令孩童,居然能拿下自己凌厉无匹的六拳,当下问道: “小兄弟,你是何人门下?” 这断臂小孩正是豪勇剑客郑南伯之孙郑祥云,他双眼一眨,带着童音的嗓子道:“在下郑祥云,在下武功心郑家代代嫡传,先祖父郑南伯,先父郑其立,在武林上颇有声誉,只是在下只学了先祖父的皮毛而已,未窥郑家秘技堂妙,如此予群雄之前耀武扬威,尚望前辈海涵!” 江岳山道:“哦!原来是“毫勇剑客”郑南伯的孙子,唉!他当年的干云豪气,尤历在目,小兄弟,你能继承先祖父的遗志……” 江岳山说道这里,倏然一顿口,不愿再说下去。 郑祥云大眼,问道:“前辈高姓大名,可否示下?” 江岳山道:“老朽名头江湖上早已被人遗忘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个人的名头,只不过如昙花一现罢了,而像令祖之作为,江湖上没人不翘拇指,他早已丧亡,但武林中永远有人记住他的侠名……” 郑祥云看他说了一阵话,仍未说出他是谁,心中不禁略生狐疑。 在江岳山说话之际,阴魂姑,目光如箭,紧紧盯在他身后,江岳山唏嘘了一阵,道: “在下乃遁世门武判殿主江岳山!” 郑祥云道:“江岳山,江岳山?” 这个名头,他根本没有听过,可是以他这一流身手说来,不是江湖上默默无闻的无各小卒!” 江岳山在郑祥云呐呐思索之际,一定心神,脸上恢复了原有的肃穆。 此时阴魂姑浅浅一笑,对郑样云道:“小兄弟,你为什么要出手阻江殿主?” 江岳山看了阴魂姑一眼,心头不由一震,但见阴魂姑浅笑醉人,笑语盈盈,不禁为郑祥云暗捏一把汗,心知阴魂姑越是露出迷人笑容,杀机越盛,此时郑祥云只顾一个答不对,阴魂姑立将施展辣手,毙郑样云于掌下。 “地狱美人”性格果然大异常人。 血影寒刀挡了江岳山六记神拳后,但感心上血气翻涌,忙运功调息,但他目光一接触到阴魂姑那惑人的笑容时,本已平静的心田,又告沸腾,这笑容,他永过不能忘却,这笑容在他脑中萦绕三十余年,这笑容驱使他干下了丧尽天良之事,他虽然极力想将这丽影抹除,但飞像生根固蒂般烙在脑中。 琴声怪影看了她美丽的笑容,骷髅般可怖的面庞,痛苦激烈的抽搐着,抚在琴弦的双手不住扭绞着。 只有一丝三光剑正襟危坐,不受阴魂姑丽容的波动。 华天寒与韦恨天间的战争,依然不息! 郑样云道:“因为这位血影寒刀前辈与在下有宿仇,尚须交代,在下因看血影寒刀即将丧在江前辈神剑之下,恐怕那时死无对证,他以迫不得已,出手搭救血影寒刀前辈!” 阴魂姑螓一点说:“好!小兄弟,你的话还有些道理,我道你竟会替这恶寇草莽强行出头!” 血影寒刀一生乘戾暴燥,杀人无数,但被阴魂始一骂,却毫无激怒之意,此时缓缓逼向郑祥云,嘴上挂着阴恻恻的笑意。 阴魂姑冷然的道:“站住!” 血影寒刀宛如闷雷轰顶,果然站在当地,充满血丝的双眼,火热的望着阴魂姑。 阴魂姑依然冷冷的说:“钟器良,你要于什么?” 血影寒刀不禁呆了一呆,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此时古洞之中,突然一寂i只剩洞口飞瀑冲刷之声。 血影寒刀吸了一口气,终于狠声说:“你知道这小孩子是谁么?他就是中原上名头响亮半边天的“豪勇左臂剑”主人,正是你们遁世门的克星,你如此护他,不知是何意思? 阴魂始冷笑一声说:“本人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操心! 血影寒刀口气一软:“你不要阻挠我好不好!” 阴魂姑冷冷一晒,说:“想不出你这火燥脾气的人,也会低声下气的求人。” 血影寒刀转脸对郑祥云说:“冤有头,债有主,郑家兄弟,你有胆和钟某做一次生死之搏?” 郑样云深知血影寒刀想杀掉自己灭口,这在血泪潭上,血影寒刀就曾有过一次意图,此时明知他的凶狠毒辣心计,但郑祥云岂肯在众雄之前示弱,当下说:“钟前辈如有兴致,在下随时陪着!” 血影寒刀不觉阴阴一笑,他知郑祥云虽得顾家嫡传秘技,但功力无法与三,四十年修为的自己相比,当然自己可稳操胜券,血泪潭上自己曾和他对过一掌,表面上虽不分高下,但实际上已可看出那时郑祥云内力上的不济,脚步已是略略浮动,如果今日能将他毙在掌下,以后的日子也可过得太平些。 但是血影寒刀忘了刚才郑祥云对于江岳山的那六记神剑是怎样接下来的,而自己竟被打得后退五步之远。 为何郑祥云以前在血泪潭时尚无法从容接下血影寒刀的一记劈空掌力,而现在能轻轻松松的将江岳山的六记神拳接下,原来当年的“豪勇剑客”郑伯南,不但剑术名冠江湖,而且留下了一手甚难学精的“六是神功”一但学成,可使内力猛增,发挥出平常没有的威力。 当时与郑伯南齐名的天鹅怪人郭仲奇,凭着一支雪冰羽,压倒了无数江湖神剑手,名镖客,名噪一时,二人曾在巫山十二峰中,最为纤丽的神女峰顶,背着苍松素月,刀挤一夜,那次谁赢谁输,武林上,竟无人知晓。 郑伯南后来偶然谈起,才说那郭仲奇实在是他生平敌手中的第一人,幸亏用了“六阳神功”相辅,方能力保不败,从此“六阳神功”成为郑家绝学。 而郑祥云在血泪潭钟鼓齐呜会上,与人力拚内力,深知一山还有一山高,那琴声怪影的琴韵,实在令人难以抗拒,从此郑样云苦修“六阳神功”终于八日之前修练而成,是故邀约血影寒刀,了却宿仇。 血影寒刀如何能够“悉郑祥云早已内力突飞猛进,超越自己了。 洞内忽然传出二声锐响,毕天寒和韦恨天全都摇摇倒退。 原来二人相持不下,互半内力,又是半斤八两,斗到这时,二人的办力早已清耗殆尽,有如窗前残烛,只要微风吹动,即将立时熄灭。 最后二人同时中了对方一掌,两败俱伤而退。 阴云姑只望了毕天寒一眼,随即回过头来,对血影寒刀道:“你如不听我好言劝告,退回去的话,成也可以在此观看你们二人生死拚搏一场,只是那时我看你将凶多吉少了! 血影寒刀怒嘿一声,撕下一把薄刃细狭长刀,寒芒迫入青霜跳动。 阴魂姑看了那把长刀一眼,眉头一皱,退了两步。 郑祥云立时与钟器良形成了对峙之局,郑祥云低赞一声:“好一把宝刀。” 血影寒刀钟哭良道:“郑家兄弟,出剑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我之间的恩怨也可做个了断!” 郑祥云自背上取出长剑,遥指血影寒刀眉心正中。 二人相互瞪着,眼瞳之中,各自发出激烈仇恨的火花。 郑祥云手执长剑剑芒微微跳动,风雷般的招式,随时可以递出。 六名左臂剑客,全都紧张的注目着他们的小主人,虽然知道小主人功力超绝,但对手是“东海五友”风刀琴剑铃中使刀名手,武功也有独到造诣。 其余众人全都紧张的注视着二人的拚搏,因为这是生死相斗,非要分出死活来不可,众人为了满足刺激上欲望,都在心中等待着这场龙争虎斗。 而且众人都想见识见识“家勇剑客”郑南伯传留下来的绝妙剑法。 刀和剑,全进出耀眼的精芒。 郑祥云自从“六阳神功”练就后,内力大增,要使的剑法犀利雄猛,此时长剑剑尖微一跳动,一招起手式,长剑斜刺上盘。 血影寒刀薄刃长刀“铁锁横江”封住来剑。 郑祥云运腕一震,长剑忽然撒出六朵闪闪剑花,分刺血影寒刀身上六处要害,一剑六花,捷若闪电。 在场众人心中,不禁全暗都赞一声,深觉郑祥云剑法迅捷灵动,有如翔天玉凤,乘云神龙。 当年看过“豪勇剑客”郑南伯使剑的韦兰花,一丝三光剑,血影寒刀,琴声怪影,全都深觉后生可畏,郑祥云宛如“豪勇剑客”的再生。 血影寒刀自是江湖上成名的使刀高手,此时怒吼一声,刹那间,涌起一团白蒙蒙的刀影。 但是郑祥云的长剑,仍从漫天刀影中,乘隙发剑刺进,血影寒刀心中不禁一冷,这郑家娃儿怎的变成如此厉害。 郑祥云长剑抡动,急雨倾泻般的递出无穷神奇玄奥剑招,把狂傲的血影寒刀逼得连连倒退。 蓦地,一丝三光剑疾跃场中,喝道:“住手!” 血影寒刀眼一瞪,道:“把弟,你别阻挠我,我要和这厮拚到底!” 一丝三光剑冷冷的道:“你别再充英雄了,你的心思我可知道清清楚楚,你退下去好好想一想!” 血影寒刀蓦然如泄了气的球儿,适才的狂傲英气,刹时刮光,长刀一收,颤声道:“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了!” 一丝三光剑目注郑祥云,对血影寒刀的问话并不理会。 众人但觉今天古洞之内,龙争虎斗,接二连三的演将下去,不知何时完了,难道要斗的伤亡殆尽,方肯罢手么? 如此岂不是与遁世门一个绝大佳机? 悟玄大师深感此时强敌虎视在侧,众人自为了个人间的私利,而相互攻伐,实在患不可及,心意一动,口诵一声佛号,正待志身—— 蓦见刀光一闪…… 一丝三光剑骤觉也风劲急,直迫背心,当下猛一挪腰,却好瞧见血影寒刀怨毒无匹的双瞳,血影寒刀刀法快捷异常,而且存心杀掉一丝三光剑灭口,当然想一刀立奏功效,一丝三光剑身再快,也是闪避不及,右肩之处,被长刀划中,鲜血飞溅,动人心魄。 一丝三剑阁哼一声,咬牙挺住,凄然笑道:“我又再度看到你对自己的同伴骤下毒手,你实在太过心狠手辣了!” 琴声怪影全身都剧烈的波动着,他丑陋的脸上,发射出骇人可怖的光芒。 郑祥云踏前一步,喝道:“血影寒刀,你一生之中,全是使用郸劣手法害人,那琴声怪影的俊脸,在下先祖父的生命,全是丧在你的狠毒手法之下…… 琴声怪影“冬弄”一声,动了一下琴,嘶声道:“不要说……请你不要说……”他以那双枯瘦的双掌,掩盖着丑陋的脸庞。 郑祥云看了他痛苦之状,果然闭口不言。 一丝三光剑望了一下肩上汩汩而出的鲜血,道:“三哥,藏在心中的事最好说出来,你原应谅了二哥一辈子,但他却无一丝反悔之心.这其中,痛苦的只是你,三哥,三哥,我一直最敬重你,望你能说出当年真相,以便恶徒劣迹昭彰,为武林正义之士所不齿。” 琴声怪影丑脸搐动了二下,方自低声道:“不错,我一直都原谅着他……” 这时地狱美人阴魂姑正倾静着琴声怪影的述说。 毕天寒中了韦恨天当胸一掌,谢清风忙替他推宫过血,调顺气息,极毒门掌门人韦恨天曾经游学西洋,身边有着不少奇珍异宝,当下由韦兰花取出服下,精神上见好转,恢复了原有的功力。 少林寺僧,崆峒二子,大阴弧光剑夏日炎诸人全都聚精神会的倾听琴声怪影白剑雄的述说。 “五十年前?”人们心中全都暗道一声,这是多么漫长的一段光阴!…… 五十年前的七月七日夜晚,武林总盟主巨无霸年老寿终,而巨无霸一生纵横武林,却无能再继起他雄业的弟子或儿女,所以武林中立时呈现众龙无首之态,杀戳争雄,日复一日,武林中逐一发不可收拾,形成混乱斩杀居面。 于是有识之士,深觉非再推举一位足以领袖众雄的人物不可,于是乎聚集了东海二百二十四岛的武林人物,讨论结果,定在琉璃岛比技,推出一个武功最高之人,继承巨无霸盟主之位。 一场龙争虎斗逐鹿结果,风刀琴剑铃豪勇剑客郑南伯,“清大一鹤”宗操田茉膺众雄之冠;但是经连日来的比拚结果,众人有目共睹,七人之中,以郑南伯最是高强。 不过这七人加上后来的菊花公主八人中,每个人全是武林中顶尖高手,动手拼搏,难先伤亡,于是众人为了不违背开会时的宗旨,而保存武林精华起见,改用内力比试,以定魁首。 这场高手济济的隆重盛会,豪勇剑客郑南伯的内力甚为惊人,不过众人均不知道那是他练就的“六阳神功”威力。 赛前抽笺,郑南伯敲得古钟,菊花公主抽得铜罗,宗操用抽得巨鼓,风琴刀剑铃由白剑雄代表,以琴争雄。 菊花公主武功虽然不弱,但究竟是一女流,内力那能及得上诸人雄厚,罗声虽紧,却无法撼人。 接着是宗操田的巨鼓,他深知要在三击之下,慑服众雄实非易事,但他在清官中统率三百名血滴子,平时呼来喝去,早已养成了一种狂妄之威,虽深知内力比不上白剑雄与郑南伯,但仍不肯认输,一挽袖口,抡拳擂鼓,鼓声高昂,有如春雷,气势威猛,震慑人心。 当场众雄,几个功力浅的,吃他鼓声一震,不支而倒。 鼓声虽响,但风刀琴剑铃,郑南伯,韦兰花等几个高手授受得住。 接着是琴声怪影的古琴,音韵朗朗,幽幽功人,此时琴声怪影弹的是一首“塞上曲”,怨妇们的凄凉,征夫们的辛酸,宛如藉着撩人琴音,低低细诉,枕边珠泪成血,大雪盈满弓刀,海天相隔,恨意缠绵…… 在场诸人,只剩旋风一佛,一丝三光剑与郑南伯依然屹立不动,其余受到琴音所伤,全都竭力低挡,幸亏琴音适时而止,否则再弹下去,一定有人低受不住,跟着琴音,手舞足蹈起来,以至内力耗尽,虚脱而亡。 琴声怪影心地仁慈,于是着手再弹一曲,众人但觉风和日丽,花烂漫,小桥流水,锦绣天涯,适才沉重的负荷,一尽而空。 琴声怪影道声献丑,径自退了下去。 最的是由郑南伯击钟,他听了白剑雄能够使人感情奔放,不能自制的琴音后,深觉自己必须用上十成功力,方能取胜。 当场缓步走到古钟之前,疾舒健臂,铁拳“忽”的一击一股尖锐拳风倏然直奔古钟口面。 “轰隆——”一声,钟声悠长巨远,隆隆生威。 声音之雄猛苍劲,有如老龙夜吟,展山撼岳。 在这第一声钟呜之下,已有许多武林豪客萎倒,洪亮的钟声,在琉璃岛所有的山谷中回撞着。 郑南伯屏气凝神,抡拳再击—— 这次钟声,更是激越,钟声呼啸,排空而上,声震九洲,气吞万里。 那知郑南伯正待再接再厉,记出最后一拳时,但见他手臂才举,忽然仰天惨叫一声,口吐鲜血,惨死当场。 但见他击钟右拳肿了二倍有余,乌黑骇人。显然是中了巨毒。 郑南伯一生游侠天下,博得豪勇剑客之名,那知到头来竞命丧在小小的琉璃岛上。 口响的钟声,像是钟样的对他发出呜咽之声…… 事出狡然,在场英雄不禁愕然。 突地又是一声厉叫,但见白剑雄的双手和颜容,刹那间全变成了奇惨可怖,本来白腻的肤肌,此时全变成了凹凸紫青。 一丝三光剑性子最烈,在场中擅用毒物的,那是极毒门的韦兰花和云南毒兵帮出身的清天一鹤宗操用,当下跳出场中,大声问道:“这毒是谁下的?” 场中只是一片寂寞,无人回答。 蓦地,一条人影飞驰而来,此人年纪虽轻,但功夫甚是俊人。 当下旋风一佛与一丝三光剑震怒异常,二人全是性烈如火,说走就走,星夜飞驰,赶了三天三夜,终于到达紫金城。 高峻的墙垣,雄岸的气势。压不住他们的怒火,二人跳跃而过,那京城殿宫,果然有丰一片龙虎气息,时值深秋,桂子飘香,枫红似火,二人无暇欣赏大内官苑奇景,径自前奔。 在墙角享榭之旁,捉到一名太监,问明了宗操滴的卧房二人火急直进,那知这夜皇宫不知怎的,禁卫军与御林军全部整装带命,甲胃鲜明,刀戈映月,二人摆脱了田血子的苦缠后,终于看见了宗操田。 宗操四见了他们二人,嘿嘿笑道:“琉璃岛一分十年,你们哥俩别来无恙,幸会,幸会!” 一丝三光剑怒哼一声,也不打话,一剑照准宗操四心窝刺过去,他乃是使剑名手,这一剑快捷异常,又是出其不意,宗操田用力一闪,剑刃紧腰而过。 宗操因急叫道:“有话好说!” 旋风一佛沉声道:“有什么可说的话,今日咱们哥俩,特地来此要你颈上的狗头。 一干血滴子围在二人身后,但未得宗操四号令,没人冒然上前。 宗操困苦笑一声,道:“你们二人如若不说明白,宗某绝不还手!” 旋风一佛哼了一声,道:“你在琉璃岛上说的什么话,本人又非三岁小孩,岂能任你胡言乱语。” 宗操四嘿嘿笑道:“江湖上人人垢骂我,操田无耻,可是一个人的行事只要对得住良心即可,如此比那些伪善之士又如何,你们哥俩细心探查,定会水落石出,这块牌让你们拚着出宫,这千百御林军,你们哥俩武功再高也闯不过!” 二人终又快快而回。 事情逐渐平淡,没有人再提起,旋风一佛与一丝三剑三度踏入云南,但那冷面秀士于恶实甚是狡诘,避不相见。 可悲的往事,如梦样的过去…… 第三十五回 魔窟大战 琴声怪影将一段武林秘辛缓缓道完—— 血影寒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丝三光剑瞪住他,改了一会,方道:“一寻五十年,原来竟是你!” 血影寒刀踉跄后退一步,一丝三光剑眼中燃烧着熊烈火,“刷——”的一声,拔剑在手,厉声叫道:“锺器良,你泯减良心,惨害良朋,是何道理!” 血影寒刀望了阴魂姑一眼,喃喃道:“唉!情孳……” 一丝三光剑道:“什么?” 琴声怪影道:“四弟,情之一字,恩怨难分……” 血影寒刀自知难免丧亡在一丝三光剑的剑下,凶恶之姓顿起,暗道:“拚得一个算一个也够本了!” 蓦然厉叫一声,身子如箭般往郑祥云右侧冲去。 郑祥云缺了一条右臂,右方防御比较困难,此时一见血影寒刀扑了过来,暗想正是洗雪祖父宿仇之机,左腕扬动,长剑电一般直划而出—— 同时在这一刹那间,琴声怪影厉叫一声:“锺器良,你要干什么?”飞身直扑过来,势如苍穷流星,瞬息千里。 琴声怪影身形快似闪电,落向锺钟二人之间,那知此时郑云祥长剑正自翻出,一见琴声怪喝飞身扑来,长剑收手一已告不及,剑尖穿过古琴,直透心窝,加上血影寒刀全力一掌,泼的印在琴声怪影肋下。 这下宛如睛天霹雳,当头敲下,一丝三光剑一时呆在当地!” 郑祥云茫然的拉出长剑,霜百的剑刃涂满了殷红的鲜血。 琴声怪影惨笑下,对一郑祥道:“孩子不是你的错,你出剑太快了,而我扑来也太快了……哈哈,一切都是劫数,无法避免,你很好,你这样使我痛苦五十年,心如今能够完结,孩子,你不要因而感到悲伤,要效法你祖父的多勇精神。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口中鲜血狂涌而出。 一丝二剑此时方自怒吼一声,对着血影寒刀边男六掌,同时右手攻出十二招之多,他盛怒之下,威势不同小可,血影寒刀不禁连连倒退,终于左肋中了二掌,右肋被刺一剑,砰然倒地! 此时阴魂姑站立在琴声怪影之前,默默的注视着他。 琴声怪影勉强提起精神道:“素雯,你还认得我么?唉! 阴魂姑身形不禁一颤,低声道:“剑友,你……你为什么要逃避我,难道一人的容颜俊丑,是那么重要么?只因你的这一成见;害得我误会更深……” 琴声怪影低声道:“琴弦已断,弹不成曲……” 阴魂姑凄然不语,望着那被长剑划破,沾染了无数血花的古琴,心中说不出的伤感。 血影寒刀虽被一丝三光剑二掌打倒,眼中充满怨毒火光,望着阴魂始的背影。 悟玄悟真齐齐低口诵声佛号—— 太阴弧光黑轻轻叹息一声。 琴声怪影白剑雄望着阴魂姑已泛秋霜的鬓边,叹息一声:“唉!岁月催人老……” 他说话之声,越来越低,蓦然,他像是想起了一椿重大之事,奋起精神道:“你素雯,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阴魂姑望了一下白剑雄“这待的眼光,低声道:“剑雄你有什么要求,我会答应你的!” 此时靠立洞壁,一直冷眼旁观的冷云姑,满月般的脸上,突然抽动了一下,生似白剑所要求的事情,她已知晓。 白剑雄竭力的道:“素雯,你……你……不要……” 说到这里,终于无力再说,气绝而亡,但他脸上浮起了满足的笑容,因他能够躺在心上人的玉臂上闭目而逝! 阴冷无比的阴魂姑,轻轻放下了白剑雄的尸体,抚了残琴断弦,郎君已逝,弦音已沓,她不禁泪珠盈眶。 五十年后方又重逢,却又如此短暂的离别…… 跪倒地上的锺器良突然奋起余力,大喝一声:“素雯师妹你…… 帐声未完,手中长刀忽的一声,猛往阴魂始的背心掷去。 刀风劲急,阴毒异常。 一丝三光剑怒不可欣,大骂一声:“阴毒之人,至死不悟!”手中长剑迫飞锺器良掷出的长月,同时顺手一剑,直贯咽喉,锋利的剑尖无情的刺入…… 阴魂姑缓缓立起,看了地上二人尸首。不禁感慨万千,她想起了幼小之时,与锺器良同在青梅之下嬉戏,同在海滨岩石上捉迷藏,而在十六岁那年,却在山阴道上,碰上了轩朗照人的白剑雄……” 她喃喃的道:“锺师兄,锺师兄,你为何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使出卑劣手段,伤害形同手足的良朋佳友,你的心地太过污秽了,剑雄,剑雄,我要替你报仇了。” 阴魂姑蓦然一声幽幽冷笑,回首对谢清风道:“不论少林,崆峒,一律格杀!” 谢清风垂手称是,十八名活地狱训练出来的武林高手立即要展出潜劲毒流邪功,杀戳群雄了。 少林长老悟玄一顿禅杖,道声:“阿弥陀佛!” 阴魂始冷然道:“名和尚,你的大限快到了,先料理料理你的后事吧。” 悟玄大师高举禅杖,环顾一周,宏声道:“邪魔外道。嚣张狂妄,贫僧为了维护我少林千年之基业,武林代代流传之正气,不惜开了杀戒,咱们可在洞外那片广地上决个高下。 一直没开口的冷云姑柳眉一挑,道:“你这和尚倒爽快,走。” …… 血红的夕阳,逐渐西坠。 殷红的光芒似要把那青翠的绿草染透成红,广大的草坪小,武林高手齐集,即将展开生死拚搏。 草坪四周,全是高耸崎岖的严窟,它们冰冷的俯视着渺勇的人类,作那愚妄无智的争斗杀伐。 杀气冲天而上,阳光也告黯然失色。 雄大瀑布,依旧轰隆怒吼,溅出冰冷的水珠。 少林群僧一色月白僧袍,或举戒刀,或抡方便铲,个个上往直前,为着武林正义而战。 悟玄悟真分别迎住冷云姑和阴魂姑,两位少林长老,神威奋发,掸杖舞得呼啸生风,大有卷云扫雾,开天劈地之慨,看他们二人的叱咤身形,举手投足,那里像是长年青灯红鱼相伴的有道高僧! 二人这一孙施展少林绝艺——疯魔杖法,罡风呼啸激怒僧袍。 真大以一低三,拦擞精神,神拳挥处,勇猛绝伦。 黄勇亦是勇猛力攻,举臂踢腿,力道惊人。 郑祥云率同六名豪勇左臂剑,大骂道:“豪气凌云,勇冠三军,长剑剑刃在夕阳下,反映出一排耀眼光芒,急扫而去。 韦兰花和郑祥云激烈无伦的拚搏起来,双方全是快逾闪电,意斗争先。 太阴弧光剑夏日炎拉出长剑,豪放的大喝一声:“看剑。” 长剑扫外,霜寒雪冷,芳草披靡,群丑不敌。 奔腾纵跃,呼叱怒骂…… 鲜血染红了长剑,染红了眼睛,也染红了西天……武林中正邪大斗于焉开始—— 血液溅得冰冷的严石全都火烧起来,银瀑更是雄猛的奔流着。 血花,血水,全充满了空间,血腥的杀气,使人窒息。 众豪间的搏斗越来越是火烧炽烈…… 夕阳似乎不愿再看这血腥得杀伐,悄悄坠入西山…… 第三十六回 血染芳草 残阳迅快的坠入了西山…… 辽阔的天空,抹上了一层橘红色,归燕飞掠,翠树金黄,一缕薄烟,淡淡得点缀住白昼得空间,一切,切显得那么绔丽,那么温柔。 但是,这一片严窟嵌金得高峰,却充满着血腥杀气,本来苍揭庄严得岩壁,全溅满了鲜血,看来份外殷红怕人,那道倒悬匹练,去乎也为这凄绝得杀伐所慑住,没能发出平常如雷般得吼叫。 这次东海别世门倾巢出出,千里迢迢,狂侵中原,来势凶猛,锋锐异常,地狱美人阴魂姑,冷云姑,文武两殿判主毕天寒,江岳山,活地狱总领谢清风全是一流身手,加上活地狱内,困蛰已久,练功有成得高手,更是如虎出押,个个勇猛无匹,凶猛非凡。 尤其指地狱美人阴魂姑,她虽然整天一脸孔死板冰冷,但她火烧得心情全都深深埋藏心灵深处,此时一见世上深爱自己的二个男子——琴声怪影白剑雄,血影寒刀锺器良俱都丧生,埋蛰久远的浓郁深情,刹时化成了愤怒得报仇火花,深远双瞳中,一盈盈秋水,泛出了透入肌肤得杀气。 此时全力施出深藏不露得乘云驳天绝技,直逼得和她对手得少林寺一代高僧悟玄大师一柄禅杖攻少守多,渐呈劣相。 冷云姑满月园脸冰冷泛霜,一对雪白嫩手,所拍出掌风,亦是透人骨髓,阴冷难当,悟真大师长年隐居少林达摩院之内,精研祖师手留各项精奥无比的武功,此时一挥杖舞,一股凛然的至大至刚正气,无形中充塞苍冥。 悟真大师这一路降龙杖法使得神威凛凛,杖风呼啸,阳刚雄浑,不论他举手投足,全有一股慑人威风。 虽然语真大师在少林寺诸高僧中,武功算不得是第一二把交椅而且他平常慈和,毫无江湖武人得草莽气息,但仍然是佛理精研最为透澈之人,而达摩祖师的一些武功,有的暗含至高禅理,对他来说,当然容易领路,是以武功高过他的悟玄,亦不知师弟竟是深藏不露,身怀无上绝技。 悟真深悟佛祖的以杀止真谛,真气使憎袍猎猎飞舞,一柄精钢水磨禅杖舞的撩人眼目,慑人心神,直迫冷云姑而去。 为了减少武林正道人物免受东海遁世门所戳屠,悟真奋不顾身,投人这场大劫之中,正是释加佛所说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至高无上牺牲。 孙大真铁掌挥动,低住三名道世门高手猛攻,脑海中忆起了少林硕果仅存的尊元一老,以及三十四代掌门悟海禅师,全是被遁世问以卑劣手段杀死少林一脉,已摇摇欲坠。 骤然间,他感到自己责任之重大,浓眉一竖,狂吼一声,扬臂开掌,金刚隆龙掌中潜龙三异吟吟连续三掌,凶猛无比的推出,分攻遁世门三高手。 遁世门这三高手藏在,活地狱有十余年光景,当然如今一旦功成艺就,极想和别人一战。 旋风飞杨,狂飙顿起。 只闻风声呼啸,碰碰碰三声连响,这别世门三大高手全被孙大真力贯右掌劲风所击倒。 这三大遁世门高手,虽然自恃潜劲流毒的犀利,但却万万没想到孙大真这年纪青青的孺子,内力之浑雄,竟是如此骇人三人正自发出遁世门最为狠毒残酷潜草毒流阴功时,猛感孙大真发出掌力,竞如巨山直压过来,三人身法再快,亦是退避不及,当下胸口如受铁锺猛击,闷哼一声,同时倒地。 要知孙大真身受尊元一老调教,武功已臻上乘,此时盛怒之下,掌力更见犀利,直逾穿甲摧金,遁世门三大高手血肉之躯如何能挡。 三人悲呜一声,萎倒在芳草之上。 孙大真一掌震倒三人,威风更盛,铁掌扬动,直卷过去,投人道世门层层高手之中。 他手起一掌,猛劈而前,蓦觉如中棉絮,豪不着力,那人随即反掌回拍,力道阴柔迫人,孙大真喝道:“好!”又掌齐拍,直接而前,少林七十二种绝艺的金刚降龙掌发挥出绝强威力。 与孙大真交手之人,正是遁世门中有数高手之一谢清风,在活地狱中练了数载,武功与冷云姑,阴魂姑诸人已相差无几,孙大真正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 雄浑与阴寒冷滑的两股掌力,交缠纠葛,相互推迫。 崆峒四子中的自修和赤成子二人,背靠着背,持剑护胸,以求自保,在这混乱异常的局面中,他们两人只求自保安全,既不帮助别人,亦不相协少林派。 真力贯满闪闪泛碧的剑刃上,一旦别人扑击过来,立即可以闪电反击,二人这时全作最聪明的想法,一方面保存自身实力,一方面可以观望实际情形,以便待那方败落,再行出手追击。 太阴弧光剑夏日炎长剑连间,但攻出的招式少,守卫的招式多,因为他尚须顾及身旁爱女夏漱如,扬隽召勇猛非凡,直往敌手中杀去。 战斗局面瞬息之间,变化万千,悟真大师逐渐发挥出惊人的潜力,六十余年的佛门修为,全由海碗粗的禅杖中发出,内力宛如泉涌,源源不息,少林寺的伏魔杖法本就以刚猛凶勇著着称武林,此时由悟真施出,更见功力,杖势翻涌,层出穷不,变化万千,精奥奇博。 冷云始冷月般的圆脸,已隐现汗迹。 地狱美人阴魂姑连施狠辣绝手,她双手招式变化之繁杂,使人无从捉摸,拳掌佛道,她本身武功,已施至登峰造极了。 悟玄大师在她一连串猛锐诡异招式下,手中禅枝所递出之招式,已全被阴魂姑奥秘招式所制住。 阴魂姑脸上泛着冷笑,在她那随着岁月的流动而划起了无数年华痕迹的脸靥上,跃动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悟玄大师在她那骇人光芒下,也不禁有些心悖,掸杖左低右挡,身形还连连倒退,油光秃顶,冒出了一丝淡淡白气。 阴魂姑纤纤细指不住扬动,口中道:“哈!老秃驴,你也施用出压箱底的功夫了!哈哈哈,可惜太迟了!” 阴魂姑口中呵呵大笑,笑声慑人,直上云霄。 蓦地,她柳眉一扬,冷笑道“老秃驴,你脸上再现紫气三次,那是不烦我动手,自个儿也得爬在地上闭目待毙了。 阴魂姑口中虽然冷笑连连,但她亦不敢硬接此时悟玄大师凶猛无比的掌力,身形退了一退。 悟玄大师不惜耗用佛门最为精湛的绝学般若秘功以对抗阴魂站连绵不断的攻击,但这种般若秘功每一次施用之时,内力耗用极大,若非绝顶高手,绝不轻易使用,阴魂姑也是江湖上的有数高手了,深知悟玄大师脸泛紫气,正是内力施用时的征兆,再她料定,悟玄大师内功再强,亦无法连续使用三次。 阴魂姑雪白罗裙微微挪动,避过了悟玄大师所发了的佛门至深秘功,但觉身旁一股无间洪流,滚滚而过,衣袂翻动,绮罗微扬。 这种潜力,虽然每次发出,施用之人总得耗用大量内力,无坚不摧,以阴魂姑这绝强身手,尚不改接触一丝半点,可见般若秘功的犀利,达最厉害的程度。 悟玄大师深知自己无法连续施用三次般若秘功,当下收手严候阴魂姑凌厉的反攻。 他明知今天的拚搏,对自己已渐呈不利,但他依然勇猛作战,坚持到底,为了少林派的荣誉,为了今后武林的命运,他挥动着排杖,力挽狂澜。 阴魂姑阴森森的长笑一会,娇躯一挫,双手错综繁元,罩向悟玄大师全身要害。 悟玄大师一招佛果十力递了出去,杖到半途,蓦又化为十方并现,八尺余长的弹杖,舞起一片杖山,直压阴魂姑。 阴魂姑柳腰一折,身形奥妙无伦的穿入这一大片杖山之中。 杖风呼啸,吹拂着她雪白的裙角。 杖魂姑所使出的正是乘云驭天身法,巧那快躲,不论敌人禅杖再多厉害,就是无法击中她的要害。 悟玄头一偏,避过阴魂姑的左掌,禅杖一挥,冰河倒泻,朝阳魂始飞来玉足,猛扫而去。 悟玄被她一激,火气更大,双目怒瞪,牙关紧咬,齿缝之处已渗出丝丝鲜血来了。 一禅杖挥出,全是攻手,无有防守之招,如此,阴魂姑虽能轻易的将悟玄制于死地,她自家亦得受禅枝所袭中。 阴魂姑对于悟玄这种近迹疯狂乱打,拚命招式,亦不禁后退数步。 悟玄大师平素静坐修行,钻研佛学,乃少林一代高僧,此时被阴魂姑诡谋所创,心中虽是怒极,但却妄动嗔怒,可是一看少林寺僧和适世门高手惨烈无比的排杀,心知今日之局,决难善罢,一旦遁世门得手,加上绿玉佛牌寻出大盗洛一谷之墓后,获得里面奇珍瑰宝,奇奥琥学,那时纵横天下,则非他莫属了,一念至此,顿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念。 阴魂始不明就理,尚以为悟玄大师动了真念,忿怒回击,冰冷的脸上,挂着白意,但使人看来,却更增恐怖之感。 悟真一看悟玄受伤,师兄弟间,数十年的手足之情,已根深蒂固在他心坎之上,心神自然而然略一旁离—— 高手之间,所相争者,往往是那微一的一招半式,冷云承来是何人物,一见机会纵即逝,冷喝一声,双手在这一刹那间,连续猛攻了一十七招之多。 悟真一来心思旁观,二来冷云姑全力乘隙反击,不由被迫,后退了三步,但他后退之势未停,马上反扑四步,二人间展开了更为激烈的搏斗。 适才冷云姑先机被刺,屈居下风,此时趁机拔回劣势,双方成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掌风虎虎,杖影点点…… 郑祥云率领六名豪勇左臂剑,另两名郑方郑伦于血泪潭时遭剑鹰帮毒手所毙。 (奋勇嘶杀,单臂扬动,猛勇绝伦。) 郑祥云年纪虽轻,但已有乃祖豪勇剑客郑南伯当年雄风,剑剑划出凌厉罡风,如招施出家传剑法,长剑宛若长空游龙,纵横飞她,六名豪勇左臂剑的剑客,虽不若小主人剑法精奇,但仍与陇左云一平诸高手斗得激烈非凡。 夏日炎剑剑生威,太阴弧光剑法犀利无伦,与他对手相博的极毒门高手,渐感不失望,只觉夏日炎薄薄的一柄长剑,却若千斤之重,随着罡风当头压下,招架起来,吃力异常。大阴弧光果然名不虚传,剑花撩乱,寒芒跳跃,极毒门已有数人中剑,只是极毒门规甚严,未得掌门人之令谕,不得擅自退却,是以虽身负重伤,依旧舍命狠扑,毫不退缩。 血水冲激,血花飞溅,夕阳余辉虽早已消失,但天空被鲜血依旧染得通红。 素湍激流,却冲刷不掉血腥的浓味到处全是令人恐怖的血…… 郑祥云脚上踏着鲜血,挥动长剑,和三眼妖尼韦兰花打得激热无伦。 三眼妖尼崛起武林多时,平大小争战,不下百次,像早年的东海武林盟主巨无霸丧亡后,重选新盟主,她亦曾参与,想不到如今竟与当时参加夺魁的豪勇剑客郑南伯之孙斗上,当下冷笑一声,连施极毒绝招,想一鼓作气,将郑祥云这毛头小子,毙在她纤纤双掌之下。 郑祥云自从六阳神功练成之后,内力猛进,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何况极毒门是之如仇,而极毒门亦将豪勇左臂剑视为他们侵进中原的障碍,加上少林派叛徒华云海之事,使得双方已势如水火,不能相容。 三眼妖尼适才略微知悉了一点郑祥云内功精进之事,因为江岳山与锺器良的搏头,就是由郑祥云分开的,在峡窄的古洞内,要分开二大高手间的搏斗,非要你精湛的内功不可,否则一不小心,自己性命已先完结。 当下三眼妖尼出手就是绝毒手,心想一招之下,立奏功效。 郑祥云双眉不禁一竖,怒哼一声,长剑一圈,刺出三朵耀眼剑花。 好个郑祥云,剑光闪功,劈头之下,已攻了三眼妖尼二十多剑。 韦兰花大风大浪里经过不知多少儿,如何容得一个后生小子挺剑连击,当下双手连施极毒绝学,雪白的双掌,已逐渐转成墨蓝。 郑祥云虽然只有一条左臂,但这样,他手剑法更走偏锋,凌厉激越,这郑家一脉单传剑法,一旦展开攻势,有如长江大河,浩浩荡荡,无法休止,不到敌人弃械投降,剑法凶涌翻滚,就是不停。 同时郑祥云潜运“六阳功”,将雄浑无比的内力,源源贯注长剑之尖,左臂挥动更是奇妙。 “丝丝”剑气之声,挟着无坚不摧的雄厚掌力。 “三眼妖尼”韦兰花不觉大吃一惊,暗忖:“这小娃儿那来如此雄浑真力,看来今日不将他毙在掌下,将来麻烦可就大了! 心念一动,左手暗自探入囊中—— 郑祥云攻得性起,长剑宛如御天飞龙,直杀过去,韦兰花被他迫得一步一步往后退,此时韦兰花背后即是高峭的严壁,眼看郑祥云手起一剑,就要将她钉在岩壁上—— 三眼妖尼尖喝一声:“你来找死!” 左掌向外一杨,一蓬银光挟起一片腥风,缤纷飞向郑祥云,这正是极毒门最最霸道的“千丝穿心”手法,在这密不可数,细如牛毛的毒针,如中一枚,全身即将演靡庭烂,只剩白骨。 这种绝毒暗器,制作不易,所以极毒门老祖韦无良曾一再告诫韦恨天与韦兰花,非到万不得已时,不可出手,此时三眼妖尼韦兰花被郑祥云快剑直逼,退至岩壁,再也无足可退,剑芒霍霍,破空生风,眼看生命呼吸之间—— 是故韦兰花将早先预备好的毒针,猝然发出。 郑祥云正待一剑穿透韦兰花心窝,蓦觉眼前一阵银光闪耀,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左手长剑奋力抡起一片剑幕同时吸气拔背,全身如强弩一般,倒射回来。 其余六名左臂剑客,一看韦兰花施用卑劣手段暗算他们小主人,不禁全都惊怒交加,无奈韦兰花蓄意在先,毒针其快若矢,六人救援已告不及。 好个郑祥云,长剑划出一片绵密剑花将那毒针屏在剑花之外,虽然有几枚奔了进来,但是郑祥云倒纵快捷异常,那些毒针竟追他不上。 韦兰花这次猝然偷袭,若不是郑祥云见机得早,以高妙无匹的身法避过,一定丧命在“千丝穿心”的毒针下。 郑祥云双眼猛瞪,孩子脾气一发,长剑快逾闪电,一连攻出了一十八剑,直杀得扬名武林数十载的“菊花公主”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夏日炎大喝一声:大师,让小弟来对付这老妇人!”长剑卷处,气贯苍冥。 夏日炎一连逼退了三名敌手,已临近阴魂姑身侧,正得挺剑出击,那知背后猛然杨起一片惊恐的娇喝声。 夏日火回一看,原来那被自己逼退的三名敌手,正围住了自己女儿夏漱如,她双掌左支右撑,已经快要不敌。 夏日炎长剑狂扫,厉声道:“好不要脸的魔崽子,今日叫你们命丧剑下!” 三人一看夏日炎的威风,心中一寒,丢下夏澈如,转身奔向“豪勇左臂剑”剑客。 少林派得夏日炎大侠全力协助,和遁世门斗得难解难分。 而极毒门因掌得人韦恨天和适世门的文判殿主毕天寒大这一场,成了两败俱伤,此时那有余力再与别人争斗。 这对极毒门来说,当然是极大的损失,虽然云一平等十来个极毒门下,全是一时之选,但也只能堪堪低住六名豪勇左臂剑客而已。 韦兰花则被郑祥云逼得缓不过气来,只要应付个慢,立时交被郑样云长剑挥成三截,血溅严窟—— 遁世门实力雄厚,江岳山,谢清风等,全都饶勇异常,少林僧总要二三个方能合力低住,而极毒门已渐转向危急之秋,一旦韦兰花败下阵来,高手已无,群龙失首,必被豪勇左臂剑客消灭殆尽。 韦恨天负伤在旁,纵观大局,必知非施出绝宝不行了。 杀气盛极,血花横飞,每个人全被血腥气息充塞胸腑,斗志凶凶,勇往直前,生命在这时,如同深秋的黄叶,西凤一起,随这将离枝而落。 在众人杀得如火如萘之时,一丝三光剑茫然的望着二哥血影寒刀钟器良,一哥琴怪影白剑雄的尸体…… 他脑中是一片空白,对面是震天价响的盖天长瀑,身旁是惨烈杀伐的凄绝战斗,但他却像身处寂寂空山,所感然的,只是一片出奇的岑静,而这岑静中,又有些恐怖。 那狠毒凶残的血影寒刀,此时已静静躺在柔软的绿草之上,无声无息,不语不动,一丝三光剑只觉得二哥的面庞,此刻是那么和霭,那么安祥,无一丝残酷的象微,他喃喃的道: “二哥,三哥,你原谅我……我不该杀你……” 他的心目,泛起了矛盾的涟漪,他虽然不满钟器良的狠辣阴毒,但是数十年来的兄弟之间,手足深情已牢不可拔的烙在他心扉上,二哥是他亲手杀死的,他一会觉得自己是对的,一会又觉得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错误! 泪水,自他双瞳内痛苦的流出…… 渐渐地……他觉得二哥和三哥的尸体,全都楼糊不清了,他只觉得二人都远离了他,投奔到另一个国度,一去不回。 泪水如雨,衣襟尽湿……蒙陇的前方,他仿佛看到了旋风一佛,血影寒刀,琴声怪影,惊在铃诸人的形影—一闪过。 他不禁大声叫道:“风刀琴剑铃东海五友,只剩我一个,争雄武林,有何意义!” 手中长剑,奋力掷落万丈深渊,他的目光,直到长剑坠得无影无踪,方自缓缓收回。 一丝三光剑大踏步走下这片杀伐场所,但他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众人激斗正热,虽都知道他离开,但没有一个出声呼唤他。 悟玄满额全是汗水,但仍竭力抵挡“地狱美人”阴魂姑凶猛招式,只是他左腕被阴魂姑抓伤之处,深知已中了绝毒,生还已是无望,不如壮烈战死,心念转动,出手全是两败俱伤的拚命招式,常言道:“一夫拚命,万夫莫敌。”此时的悟玄大师不顾创伤的血花进溅,抡杖直攻臂勇猛非凡。 本来略古上风的阴魂姑,对他这疯蛮打法,不禁连退二步。 郑祥云一口气猛攻了数十剑,一剑光撩绕,刺人眼目,韦兰花被追得几无还手之力,当下叫道:“大哥老还不放么?” 韦恨天道:“好!”跟着一股其黑如墨的烟雾,慢慢扩散开来,将本已逐渐黑的天空,点缀得更暗淡。 郑祥云“哗哗哗”连环三剑刺出,跟着身子倒纵而回,剑身归鞘,左掌腾出,奋臂神力,连击六掌,将那黑烟击散,方自开口道:“各位,极毒门已放了“墨天火”,快退,快退!” 一口气说完话,浓烟又围绕过来,郑祥云领头带着:“豪勇左臂剑”快捷退离。 少林寺等人亦都齐齐变色,屏住呼吸,严壁四周,烟雾迷漫,只能依稀看出窝脚下,一丝火光,微微摇曳浓如泼墨的“墨天火”袅袅而升。 阴魂姑一方面与悟玄大师游斗,一方面对韦兰花笑道:“可惜呀,可惜呀!菊花公主你这几样宝贝却毒不倒我们。” 悟玄一听,暗忖道:“遁世门众人不畏“墨火天”,可以放胆猛攻,少林寺众人却须顾忌“墨火天”的威力,如此少林一派,势必被通世门歼灭。 手中禅杖带起一片锐风,硬攻可阴魂姑。 阴魂姑细长双眉一挑,退了一步,正待施出“乘云骄天”手法,将悟玄大毙掌下!悟玄目光炯炯,一见阴魂姑退一进,身法台风,掠过阴魂姑身侧而去。 阴魂姑双眼闪过一丝杀机,纤掌一扬,猛朝悟玄背心拍去,掌风尖锐,慑人心魄。 悟玄大师武功并非泛泛,却是少林有数高人之一,阴魂始一掌拍来,他早已知觉,但他国注前方“墨天火”凝气于背,硬接了阴魂姑一掌—— ——“轰”的一声大响,悟玄背心袈裟,碎裂成丝,迎风雨飘,语文钢牙猛咬,一掠而前,朝“墨天火”奔来。 “三眼妖尹”韦兰花娇喝一声:“你来作死!”双掌猛拍而下,她适才被郑祥云逼得手忙脚乱,此时一股怒气全从掌上发出,力道更是惊人。 悟玄对她排山倒海一掌,视若无睹,禅杖抡起,扫向那股“墨天火” 韦兰花出手快捷异掌,双掌齐齐拍在悟玄前胸。 悟玄拚受一掌,一道鲜血直从口腔飞激而出,但禅杖过外,亦把“墨天火”扫灭一半。 韦兰花一招得手,更不容情,扬掌直劈过去。 悟玄此时早已不顾生死,禅杖直捣韦兰花面门,以攻对攻。 韦兰花退了一步,悟玄迅快绝伦的扑了下来。“墨天火”在这一刹那间被他扑灭,韦兰花跟着又连二掌,凌空拍下,掌风过处,鲜血直流,一代高僧,舍已而亡。 悟真双目之中,充满泪水。 孙大真狂吼一声,钢牙咬华,目毗尽裂,铁掌奋起扇威,从后攻他的三个遁世门高手,二个吃他掌风一扫,天灵盖尽碎,血光飞溅,脑浆进流,另外一人不禁骇然,双眼一瞪,血管暴裂,活活吓死敌手一除,孙大真双臂一扬,正待扑上前去,蓦然左腕被人硬生生扣住,回头一看,正是黄勇。 孙大真大叫声:“让我去也”左掌运力一甩,但却被黄勇生似铁铸扣住,无法甩开。 孙大真半素再是沉毅稳重,但此时只觉全身血液沸腾,急欲血战一场,回头瞪目喝道: “黄勇,放开我!” 黄勇紧紧扣住左腕,呼道:“孙兄,不能去,你不能如此轻易进死!” 孙大真治牙紧咬,右掌猛然拍向黄勇。 黄勇长叹一声,放开孙大真的左腕,孙大真箭一般直射面前—— 此时遁世门俱都退归一处,孙大真正待扬剑冲人,突然一声沉喝:“大真,停下——” 这一喝声,苍迈劲越,孙大真身形一颤,因头一望,正是悟真,但见悟真泪水满脸,身形微颤。 孙大真暗呼一声:“罢了,少林派今天一败涂地!”眼眶之中,鲜红的血水,混合了伤痛的泪水,簌簌直落。 阴魂姑嘴角一扬道:“很好啊!少林高僧又丧一人,哈哈哈,只剩你了!” 悟真一半染满血水的禅杖,双目槽阴毕露,喝道:“少林诸人,即使血溅尸横,亦不退缩——” 孙大真一拭脸上泪水,大声喝道:“今日叫你们见见少林派不怕死的硬汉!” “地狱美人”阴魂姑哈哈一笑道:“只是你有豪勇之心,我却无拚之意,这十余人就是少林寺所有的人马!” 孙大真猛喝道:“你怕死么?” 阴魂姑笑道:“你小小年纪,傲笑生死,但是你并不知道生命的可贵,像悟玄这样的死亡,落得个壮烈牺牲之名而已,又有何用!” 孙大真双眉倒竖,厉声道:“悟玄大师不惜一人之身,救我少林数十人之命,难道不值得吗?人总有生有死,但能死得悲壮慷慨,比之苟且偷生强过十倍,少林寺人,全非贪生畏死之人……” 阴魂始打断他的话头道:“十几个少林人物,还不值得我拚命,我现尚有要事,恕不奉陪,反正一年之内,遁世门要领袖武林,那时拚命,尚且不迟!” 孙大真正待说话,悟真猛然喝道:“走!” 少林寺众人,忍辱垂首,随在悟真之后,缓缓而走。 孙大真右手抽出长剑,左掌握住剑刃,猛一用力,长剑“拍”的一声,从中折断为二,锋芒无比的剑刃,划破了他的肉掌,殷红鲜血流出。 孙大真双臂齐扬,二段断剑齐齐插在阴魂姑脚前,剑刃闪闪发光,鲜血滴滴晶亮。 孙大真大喝道:“不必一年,一月之后,我孙大真发誓报此仇!”说罢,抬步昂然直走,泪珠隐隐,涌现眼瞳。 江岳山与谢清风互相对望一眼,心中暗道:“好刚强的男儿!” 那缕墨天毒火已逐渐消失,可是,天空更加黑暗了! 寒风吹来,微拂着满是鲜血的悟玄尸体,松林呜动,寒涧怒吼,一切,全是那么暗淡凄惨。 丝丝愁雨,迷迷蒙蒙的开始下着…… 山道上,十八位少林寺人,任着雨水冲打,没有一个人去拂抹一下,每一个人,全是举着沉重的步伐,踏在徽滑的山径上。 很久,孙大真终于开口道:“师叔,您老人家怎的要对东海遁世门退缩,这样岂不是要更增他们气焰么?” 这正是十余名少林寺余人心中所要问的话,众人不约而同,齐齐停步,站立雨中。 悟真大师环顾众人一眼,方道:“少林寺达摩祖师创业以来,讫今已有三十余人,代代均能光我少林,是故小林寺一派,能在江深上首屈一指,为各大门派之,但是近日少林还亡,满寺能人,只余十几,焉不叫人伤痛,为了维护我少林一派,只如对遁世门暂行退让。 他话声未完,雨中三人急掠而来,原来是“太阴弧光剑”夏日徒师炎三人。 夏日炎与悟真一对面,不禁凄然无语。 一向豪迈的中原大侠夏日炎,面对少林师仅剩的十余人,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很久方道:“悟真大师忍辱负重,但望众能够同心协力,重复少林,夏某亦将为诺位前锋,痛歼众丑!” 孙大真道:“今日承蒙大侠鼎力协助,少林方免遭蠕亡之运,孙某毕生难忘!” 夏日炎微微一笑道:“今后光大少林重担,将落在你身了,好好奋发一番,莫要辜负诸前辈的殷殷期望!” 孙大真坚毅的点了点头,细雨迷蒙的前方,他似乎可以看到尊元一老,悟海大师,悟玄大师诸人的幻影…… 第三十七回 盖世奇人 阳光白云层中射出,照干了翠叶上的展露。 克毒与龙野两人,从山巅上疾奔而下,两人身法全都快捷异常,倏忽之间,已至巅下。 龙野纵目眺望,但见山脚下的苔屋,全都宁静的沐浴在金黄的阳光下。 克毒咧嘴一笑道:“好孩子,咱们在此分手吧!” 龙野依依不舍的望了克毒巨大无比的身躯,缓缓道:“师父多自珍重!” 克毒哈哈大笑道:“你可要多加小心才是,下次要是再被人暗算,我可来不及抢救了!”笑声粗厉,满山震动。 龙野迎着万丈光芒,飞跃而前。 克毒摇了摇手,转身回山,方自走了三步,前方峭石后蓦地发出一声冷笑,笑声尖锐,刺耳已极。 克毒绿油油的双目,光芒一盛,注定峭石喝道:“谁?” 峭石之后,宛如魔鬼般的转出一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红袍老者。 那红袍老道厉笑一阵道:“克毒老兄,不认得在下了么?” 克毒绿眼一眨道:“嘿!原来是你这老怪物!” 红袍老道又厉笑数声道:“我石一堂江湖上罕逢敌手,放眼武林,能与我一拚的,除了你外,还能有谁,你也真够神通广大,能在我手下抢回被我点倒之人,只是那小子虽然厉害,但还不是我石一堂的对手……” 克毒猕喝一声:“住口!”声如霹雳,威猕无比。 石一堂眼中放出凶毒光芒,狠声道:“急么?” 克毒一摸满脸须胡,嘿的一声道:“我正是想不通有谁敢和我徒儿做对,原来是你这老匹夫,今日你休想逃命了!” 庞大无比的身躯,响起一阵骨节暴响,毛茸肤发,根根竖起—— 石一堂脸上虽仍纵容自若,心里也暗自戎备。 克毒暴喝一声道:“石一堂拿命来!” 一石一堂冷嘿一声:“天缕武学,独步江湖,今日才得一见,三生有幸。 克毒猛喝一声:“废话!”手掌起处,扶起一片巨大旋风,汹涌而前。 石一堂长剑抽出,寒芒闪动,点点剑花挟着尖锐气劲,飞撤过去,钢长的剑刃,在旭日下,泛起了一层杀人的寒气。 二人身形,乎合即分,双眼之中,全透出逼人精芒,高手相搏,可以在眼神中、找出他的弱处。闪电急挚。 天缕绝学,果然不同凡响,克毒虽然不像石一堂那样,心思灵活,诡谲机变,但异乎常人的身材和惊人的膂力,已把天缕一派的武功,发挥得淋漓尽致。 石一堂的雄心,不下于遁世门众人,此时心中虽不明白龙野何以被克毒救回,但他已用剑鹰传出消息,要剑鹰帮诸弟子于八日一日在大盗洛一谷墓坟开启之日,齐集墓前,以便技服群雄,领袍武林。 于是石一堂趁剑鹰帮未集之日,以神出鬼没之法,袭击各大门派,将心目中的强敌,先行各个击破。 克毒那里知道这一代枭雄的心思,石一堂剑式划出,力倍翻天倒海,有降龙伏虎之势,克毒巨灵手掌拍出棉密而雄浑的掌风,迎住那撩人的剑花。 向阳的山坡,如锦似乡,霜锋闩耀,铁掌生辉,在宁静的晨间,平增一种惊心动魄的杀伐气息。 石一堂剑剑奇奥雄浑,红道袍迅捷闪动,宛若一层疾飘红云,他已存了杀毙克毒之心,因为天缕派与剑鹰帮本就存在了无法抹灭的深化大恨。 克毒铁塔似的身躯,威猛无比,举手投足,击掌赐腿,全都生了一阵疾风。 目光不住的移动,地上的人影越来越短,只是更加快速的飞舞了。 石一堂久斗克毒不下,本已阴森的脸上,更是深寒怕人,剑剑全都贯注了雄浑无比的内力,若被剑锋划中,绝无幸免,非得毙命当场不可。 克毒内力虽是不错,但和已边炉火纯青的石一堂比起,确是销差一筹,此时斗上内力,天线武学精微把式也无济于事,只觉剑气迷蒙,汹涌如山。 石一堂锋茫更盛,杀气毕露—— 直射的阳光,普照大地,克毒满脸短胡,全沾满了难以数清的晶亮水珠,惨绿双眼,青芒闪耀,雪白牙齿映日而闪,甚是哧人。 石一堂连逼王剑,克毒举掌相敌。 克毒骤感石一堂剑气如刀,硬生生划破自己掌力所怖劲幕,森寒剑锋直划进来,正得提气加劲,蓦觉自己内力已告殆尽,当下急地拧身倒纵。 石一堂并不追击,掣手收回长剑,伸出左手中指,一弹剑刃,嗡然而呜,清越呜中,挟杂着他得意已极的忘形狂笑。 克毒铜铃双眼中绿芒逐渐消失,石般的大脸闪过一丝惨白,他目.注着碟碟怪笑的石一堂。 石一堂长剑归鞘,又仰天长笑一回,方道:“当年天线记名弟子,中原大盗洛一谷曾经剑扫东海,所向披靡,发现如今天缕一派,竞如此不济于事,嘿!我石一堂所拟计策,逐步实现了……” 克毒静立一旁,脸上已呈苍白。 秋虫衰叫,秋叶凋落,冷泉细细的发出呜咽之声…… 石一堂举剑大声道:“当今世上,能再与我石一堂争雄者,无也!无也!嘿嘿嘿!所余者,仅一死人堪与我争一时之长短!” 克毒心中一助,深知他所指的死人,乃是名满天下的大盗洛一谷。 石一堂嘿然一声又遭:“北神龙天翔么,南魔陆步深么,哈哈,全是我手下败将……”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停,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朝克毒上下打量一番,方道:“奇怪玉当年洛一谷连诸东海等人,是何等的威风,那知传不了几代,天线派竞衰微至此,可叹啊,可叹!” 克毒浓眉一扬,道:“有什么可叹之事?” 石一堂道:“可叹我百一堂今生已无敌手!” 克毒冷嘿一声,道:“未必见得!” 石一堂双目一瞪,厉声道:“谁!你说!” 克毒露出白牙,嘿嘿笑道:“就是我那徒弟龙野——” 石一堂哈哈一声大笑,满山秋叶,全为之抖落,笑声一停,方道:“龙野,龙野,这小子已在我手下裁过跟斗了,还能算是我的敌手,哈!还有徒弟强过师父的道理?龙野这厮,在我石一堂眼中,跟本算不了高手,顶多跟我的“三大内天卫”差不多而已,算得了什么。” 克毒道:“常言道:“青出于蓝,更胜于蓝,那里没有徒弟胜过师父的,哈!我徒儿龙野就强过我!” 石一堂哼了一声道:“就算他比你强又怎地!” 克毒道:“你当然以为我输在你手下?” 石一堂变色道:“怎么?” 克毒呵呵一笑道:“二年前,本人在南海雾谷乡经过千万苦,耗费无上智力,方以“无缕无形指”制服蛤枫蛙,除掉为害世上生灵的巨毒,那知在捉蛙之时,忽然发现蛤枫蛙之旁的天炎洞另藏一灭世绝毒危机,这天炎洞能喷出冷热回族气流,一而致此等气流的洋溢,则是地底另一种叫无质之火所致,那时我默算无质之火约三年之后,这定由大炎洞爆发而出,那时整个宇内,将为冷热之气所摧残,于是我又不远千里,赶回中原,寻找镇住地底无质之火的“太乙精英石”而宝物到手后,尚须我以数十年来苦练真气时所得的血液渗入“太乙精英石”之内,同时抛下“天炎洞”,以镇压这为害世上的大炎!” 克毒一口气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 站在一旁的石一堂,脸色已逐渐变了,他乃是聪明异常的人,听到这里,已知克毒为何会败在他手上。 克毒又继续道:“这渗入“太乙精英石”的血液,乃是我生命的精华,生命安危击于此一股鲜血,幸亏天可们见,总算又让我寻到一株“千年灵芝”,这微弱的生命方得以延续如今,然而我的内力已大不如前了!” 石一堂道:“这又和你徒儿龙野有何关系?” 克毒道:“我那健儿在入门之时爪曾服下“蛤枫蛙”,以我默算,在他逼净蛙毒,只胜内丹时,即可发挥出无上惊天内力,何况天缘巧合,在我从南海雾谷乡大功告成,赶回中原时,顺手救出我的徒儿,经过我的疗毒,并再授以“天缕无形指”及“奇元八大剑”最后四式,石一堂啊!石一堂!你自忖对付得了吗?” 石一堂深沉阴狠,喜怒不定,此时闻言,笑呵呵一笑道:“克毒啊!我姓石的可不是容易受骗的家伙呢?”照你说的“天缕无形指”和“吹元八大剑”要是那么厉害的话,刚才你我相斗,成怎么没看到一招半式呢?” 克毒道:“我早就告诉你我内力已尽,施出“天缕无形指”和“奇元八大剑”简直和普通架式一般无二,毫无威力可言。” 石一堂倏然间一阵沉默,克毒双眼紧盯着石一堂双眼。 蓦地——克毒猛喝一声道:“石一堂,杀吧!” 石一堂身形一颤,连退了两步,“刷——”的一声,长剑拔刃生风,霍然出鞘,克毒朗朗道:“木人劫数已定,你动手吧!”说完向着石一堂缓步走去。 石一堂提着长剑退后了二步,突然厉喝一声:“不要再走来!” 克毒恍若无闻,依备前走! 石一堂狠声道:“不要再走来……你再走三步,立将血溅当地!” 克毒只是笑了笑,高大的身躯,有如铁塔移动,隐隐生威,石一堂一连退了五步之远,利剑一挥道:“八月一日,洛一谷墓前再作决高下!” 说完立即向空中一转,归鞘而入,转身大步走进萧萧木业间—— 克毒双眼一直瞪着石一堂,直待石一堂鲜红的道袍隐人秋林深处,方自松了一口气,蓦然铁塔一般的虎躯,一跤跌,倒在锦坡。 苍白的额头,汗粒如珠的涌出。 太凡武林高手,全能从眼神中,看出敌手的意图,克毒一看出石一堂动了杀机,抢先喝破,此仍克毒心知石一堂凶性狂气,因此一挫。 否则,此时克毒内力已失,虽然齐力尚在,如何能当这名内家高手,剑鹰老祖的三招二式—— 克毒躺在草坪上,仰望青空,一馨如洗,偶而雁群飞越,点纵其上。 他心中暗道:“哙!越不怕死的人,越不容易死,野儿,野儿,你将在八月初一大显身手,一震天缕了!”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荡洋空间,惊醒了并寝的鸳鸯,吓走了双飞的蝴蝶。 高大的城郭已经在望。 龙野抖搜精神,快步前过,背上蜈蚣剑的剑穗,不时在他肩上晃动,天空浮云雳白,丽日正射,人的影子只剩得下一团小小黑影。 远处柳堤下,戴着斗笠的诚朴晨夫,精赤上身,踏着水车,古铜色的皮夫在阳光下闪闪生辉。 龙野听着远处山头飘来的山歌,突然柳堤旁的土道,扬起一行浅黄尘土,二骑快马,风驰电击的飞奔而过。 双马一色乌黑,奋蹄扬鬃,旋风奔过,尘土中,龙野突然眼前一亮,右侧那人,熊腰虎背,英气迫人,颔下微飘柳髯,正是剑鹰帮帮主石剑田,左侧那人是古洞前交手一次,露出无绝技的牧田夫。 龙野一看到石剑田,断肠古寺,血泪潭一幕一幕,立时涌现,血脉愤弟,双眼怒瞪,纵身追去。 龙野骤然间遇见石剑田,怒火猛窜三千丈,也没瞧清石剑田和牧田夫两人全是一脸惶急,汗水湿透衣。 目从龙野失手被剑鹰老祖石一堂点中后,就一直不醒,途中流容蝶血,石剑田收田夫叛变,晶心道长命丧石剑田掌下,枯木居士跳江而逃,以及本身又为谢弓所擒,树下刺杀,这一连串惊心动魂的要化,他完全不知,是以石剑田,少林掌门方丈在断肠古寺圆寂情景,又临脑中。 两双乌黑高头健马,脚程甚快,刹那间已奔进城内,转瞬不见。 龙野身形一起,悬空中,使出生平是得意的绝技,“强弩霜箭”双掌向后推出,两股叵大力量,身子箭一般直飞进城内。 此时太阳高挂,午时已至,城内行人来往,那两个黑马早已不见踪迹,龙野随即停身子,急往人堆里前进,但也这奇绝的高手,已惹起了平民们的纷纷语论。 龙野此时忽然发现自己“强弩神箭”不但较以前快的多,而且能够随心所欲,放敛自如,当下不由大乐自己武功以臻一层。 可是石剑田和牧田夫已不见。 龙野一边走等,一边暗想:“难道会是我看错了?……不会,不会的,石剑田的胸我怎么会忘记呢?……天呀!我怎么会有一个作恶多端的父亲呢?站道这是真的?……” 他脑中又兴起了悲衰的丝缕。 “有了——”突然龙野高兴得笑了起来,分开众人,向前直奔而去。 一旁的众人,以奇异的心情,言论奇异的少年。 龙野在城内客栈前的马—一掠过,但就偏偏没有发现那两头高肥乌溜健马。 于是他从这一店栈,城内店都快找遍了,就是无踪迹,龙野暗自道:“我和石剑田,只是前后之差,一同进了城!难道两个人插翅飞上天不成?” 自忖间,经过了林列酒店里面涌出阵阵酒香,满脸油光厨子,将大锅将构子敲得将响,更引起人们的食态,龙野信步走进饭店,上了楼,那不太宽的楼上,摆了五张桌子,黝黑破旧的墙上,挂了张满是灰尘的刘关张桃源图。 龙野一看,五张桌子,只有两人在坐着吃,当下他靠窗坐下。 窗上房檐下,燕巢处处,泥土很多,那知龙野目光向下一望,全身不由一震,但见街心的,得得一骑踏着步而来,在风中摇飘,马上那人,深红道衣,眉目深沉,竞是威名武林剑鹰帮开山满祖赤木子石一堂。 虽然年龄古稀,但骑在马上,没有老态,那高大的身体,烈火似的道袍,隐然一股慑人神威,令人不寒而颤。 龙野双眉一立,手探剑柄,忽见亮光一闪,一名少年迅捷的奔到石一堂面前,石一堂甩下马,身手别落已极。 那名少年和赤木子说了一阵话,石一堂脸色顿时一变,丝丝白发,无风自动,双眼光芒锋利骇人,显然他前心正是激总无比。 那少年话声才说完,石一堂点了点头,两人同时跃上白马,举腿放蹄,白马长嘶一声,飞奔而去,两人上马刹那间消失在街头弄尾中。 龙野当石一堂和那少年登马欲走时,大喝一声:“别逃!” 但见远处人影隐约,两人一骑,已不知去向。 龙野如何肯放过这绝妙佳会,直奔而去,这时,他脑中已想不起这少年是剑鹰帮的手下,那狠毒少年,石剑田弟子伍稼青。 楼上那端茶少厮从窗口探着道:“喂!少爷,你的鱼面好了!” 龙野宛如没听,一阵烟踏向前方。 这瘦矮小子望着那烈气腾腾的鱼面发愣,过了一会,方自咒骂道:“倒了八辈子霉,碰了个穷小子寻开心,奶奶的,下次见到,非打他三大棍不可!” 龙野飞奔了一程,突听一苍老声叫道:“少年人!”他不由回头一看,只见一道低疑土墙下,一个卖草鞋的老翁,正向他招手。 龙野苦笑一下道:“在下现时没空买鞋,改天再来!” 老翁连忙道:“少年人,买一双试试吧!” 龙野一心追敌,却被这老翁当住,当下不由退了一步道:“老丈,请让开!” 卖草鞋老翁脸上堆满皱纹,神色甚是苍老,他闻言忙道:“少年人何必计较金钱,就施……” 龙野焦急的喝道:“老丈,再不让开,小侄可要冲了!” 老翁慢慢的道:“唉!少年人火气真大,我就不让你过去,看你怎么样!” 龙野此时再也忍不住,双臂一划,全身如一只脱玄而飞的箭,倏然掠过白发老翁头顶,经奔西门而出。 老翁眼中突然亮光一闪,暗道:“能然是了!”龙野从楼上下来,本就慢了一步,再加上被这老头一栏,更是慢了许多,此时“强弯神箭”身法,光疾如风,忽的飞奔出城! 纵目间宽,远山锦绍,近丘深绿,那有赤木子和伍稼青的踪迹。 蓦然到面森林有人吃吃一笑道:“没找着吧!” 声是那么熟耳,龙野急扑进林,竟然是那卖草鞋的白发老翁。 龙野道:“你…” 白发老翁直接了当的道:“你是天缕派的传人么?克毒那小子是你的什么?” 龙野恭敬的道:“那是恩师!”此时龙野已知这白发老翁一定是位高人奇土,自己“强弩神箭”身法何等快捷,但在这刹那间,他竞超赶自己,先达树林里,这轻功,就是恩师,就是祖父北神,就是剑鹰帮老祖石一堂都无法望及项背。 而且他竟将年龄不少的老恩师称为小孩子,可见这人成名江湖是多么早的事了,只是不知他是谁? 白发老翁眼珠一转道:“先别瞎想了,我在江湖上可没你们天缕派有名!” 龙野道:“不知老前辈高姓大名,对晚辈有何指教” 白发老翁挟挟眼道:“唉,七十年来,老夫已不用姓名,加上老夫记忆不佳,只隐约的记得老夫以前好像姓吴,名字么,好像有一个王字,另别一个……另外一个,唉!不记得了!” 龙野一听这白发老翁姓吴,心头一转,暗想这白发老翁所说果然不错,我可还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过一个吴什么匡的,于匡什么的武林高手,还有他不知为何七十年来不用姓名,这真是奇怪。 吴老头笑道:“我说得不错吧,你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的!” 龙野道:“不错,前辈在下确没听过!” 吴老头又道:“你心目中,谁的武功强?” 龙野答道:“天缕丹土,无敌武林——” 吴老头听到“天缕丹士”四字,身上不沉一颤,随声道:“天缕丹士,亡故多时,你说说看当今武林上谁强? 龙野脑中连转,北神,南魔,赤木子,克毒,天鹅老人郭仲奇,诸人—一闪过,不禁心神不定,吴老头不禁哈哈一阵大笑道:“是我——” 龙野冲口道:“是你?” 吴老头道:“你不信么?” 龙野不禁闭口不语,吴老头哈哈笑了起来道:“好了,你现在和我走吧!” 龙野诧异道:“做什么?” 吴老头子道:“学武功啊!” 龙野突然大声道:“不行——” 吴老头子不由声道:“怎么不行,跟我学了武功,难道委屈了你不成?” 龙野昂然道:“不行就是不行,学武习艺,那有强到人之理,你自特武林无敌,我即不愿学你,话声一落,转身一掠而去。 吴老头子枯瘦得如爪般的手掌突然导如电石火般的一抓,一偏不奇正扣住龙野右手,手指只要一伸,曲池穴立被点破。 龙野大声喝道:“就是高刀架在颈上,我也不愿意学” 吴老头子突地放了龙野右手,叹声道:“唉!我七十年前也是这样一股硬脾气,而被天缕丹士击败……从此我埋名隐姓,潜心研究天缕妙微,至前十年方全盘悟通,只是年岁已老,不愿再与和别人一较长短,今午却突然听城内人纷纷谈论有一少年如箭般进城,摇心一动,暗怨这莫非是“天缕派”的“强弩神箭”,是以在途中相拦,再窥一次,果然身手不凡,放眼当今江湖,能与你匹敌的,已是寥寥无几,那石一堂你仍非他对手,所以才教你学武,以使中原武学发扬光大,痛残邪魔外道。” 龙野道:“原来如此,晚辈错会了老前辈的意思,望你见谅!” 吴老头子笑道:“刚强脾气,方是男儿本色。” 龙野双眉一扬道:“今日已是七月初二,离洛一谷墓开之日有一个月左右时间。” 吴老头子道:“洛一谷墓开有什么事要发生么?” 龙野道:“传闻“遁世门”已取得“绿玉佛牌,将于八月一日洛一谷墓开之日,前往寻宝,据说墓内藏有一绝大机密,是以武林人物全都梦想据为已有,何况洛一谷乃是著名宇内的大盗,墓内奇珍异宝不计其数,众人也都想分一怀羡,而且正邪各派齐集,是日乃发扬我天缕派的时刻。” 吴老头子笑道:“洛一谷这偷儿,我也有所听闻,不但武艺高强,偷技更妙,大内宫宛苑来自如,只要被他看上的,绝无失之交臂!” 龙野道:“现高墓启之日,时刻已告无多,在短短一个月日内,能够练出强劲无比,超越赤木子的武功?” 吴老头子道:“能!” 龙野道:“现在就走!” 吴老头子道:“好!” 二人全是刚强不屈的脾气,意气相投,直接了当,不多发话,连袂飞起。 浓重的移林,两条人影破空而飞,吴老头子呵的长笑道:“我要叫你成为武林无敌的第一高手。 几片落叶,飞离枝头,慢倏而落…… 第三十八回 银星闪辉 一勾新月,悄悄地照着峰峦。 空洞的幽谷,一缕凄凉无比的萧声枭枭吹起,哀怨婉转回肠荡漾。 万籁俱静中,是尖锐凄绝,萧声!蓦地,萧声拔了个尖音韵更是高昂,生似顿感悲秋迫人,心灰意懒。 山峰的远处,一条混身粘满鲜血的大汉,木已垂死的生命,重又鼓舞,这萧声在他听来,是那么熟悉,这感人的萧声,使他枯高的生命,重又喷出门兴的火花。 他已无法行走,用手肘和膝盖,艰难的重行,这时尖锐岩石划破他的皮肤,但他不感觉到疼痛,萧声像无尽的柔情绕着他的周身,使他发挥出生命的潜力,跟死神挣扎。 在听到这缕凄厉的萧声后,他认为自己不能死去了—— 这时,他体会出生命的可见和可爱。 爬过尖岩,爬过芳草,不论那个地方是坚硬或柔软,他都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水。 一柄招魂长幡,染满了鲜红的血水,使得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他—一效然是与北神齐名的南魔陆步深。 威名震慑寰宇的南魔,此时却全身重伤,奄奄一息。显然的是他曾经过一场激烈无比的生死搏斗。 然而他真的是南魔陆步深么? 这却是一个微妙的问题,不论他举手投足,面貌身材,全与陆步深好无一致,可是他当着崆峒四子之前却又亲口否认他是南魔陆步深,而且说陆步深早已在三年之前已离绝人,并且那背上招魂长幡写的是“招引南魔步登极乐”八字。 假如这背插魂长幡的白衫老者,是陆步深,那他何以须如何?如果不是南魔,何他却又以南魔的姿态出现。 陆步深爬行一会,气力已告不支,脸色忽然苍白,呼吸逐渐急促,本来充满希望的眼神,慢慢暗淡下来。 什已知道死亡即将临来了。 寒夜的冷风,从树梢吹过,所挟带而来的萧声,却像是虬穹的松钟所留住,受钻人松下陆步深的心房中。 陆步深喃喃的道:“是你么……是你在吹萧么?这曲调对我来说,是多么熟悉呀……哈哈,不错,这是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天,你为我吹的……还有第二次,也就是最后一次,当我要出门远行之时,你忍泪吹出的断肠心声。” 萧声像是细语轻言,低低诉说。 陆步深双肘地,突然体内又生出一股神奇的能力,慢慢的,他又缓缓的吹过草坪,只是这次更加艰难,鲜血流得很多。 像他爬行的这段距离,在以往根本是在一瞬间就能飞越而过的,这也许是人往太过疏忽途中遥远,行之不难,如今正好一寸一寸的尝着尝着…… 陆步深喃喃的自语道:“琴妹妹呀,琴妹妹,我们好久不见面了,在这近二十年的漫长岁月中,你不知怎样过的,你儿子长大了吧,该是条好吧了……琴妹妹,我一定要看到儿子。” 在两株千年古松之下的一块名青石之下,坐着两个女子。 一个是年纪约摸四十岁的女尼姑,另一个云鬓风寰风秀美目的女子,只是两人清澈双瞳,全充满了晶莹的泪珠。 那书年尼姑面目慈和,只是眉宇间深锁着一片哀愁,泪光儒儒,目看前方,柔软的十指,在萧孔上起伏,万缕哀怨全从圆圆的小巧的洞孔中滑泻而出。 那绝而少女远山似的黛翠双眉,泛出一股深浓的悲凄,聆听箫声,隐藏胸口的深情,如大海中的波澜,翻翻滚滚。恃。 箫声像是俱有莫大的诱惑力,便得绝丽少女的无法自恃。 这就是少女的情怀,她遇到的她理想伴侣,那无数次的出现在自己的编织的绮梦中的少年剑客,他英俊潇洒,胸心侠胆,共同驰逸在辽阔的大草原,可是当她把脆弱的心扉打开,等他的来临,他骤然消失了,这残酷的打击,使她万缕情丝,全都破断。 那中年女尼姑似乎已泌在这哀愁的萧声里,箫声像是一缕清水,她本身随着飞,飞过空间,遥驰千里。 绝丽少女螓首微抬,突然“呀”了一声。 中年女尼姑放下口中吹的翡翠长萧,摸了摸萧身,但见上面刻了两行字“自是断肠吹不得,非于吹出断肠声”,玉箫映着月光,泛出莹莹洁辉。 绝丽少女轻轻叫了一声:“师太!” 中年女尼姑道:“陆姑娘,怎么?” 绝丽少女低声道:“我好像看了一个人!” 中年女尼姑叹了一声,慈和的道:“陆姑娘,你也许看错了,夜浓露湿,有谁会向咱们两人跑到深山里吹箫散心呢?” 绝丽少女道:“也许是我看错了!” 中年女尼姑抚工萧,低声的玩味着萧身那两句铭文,感叹的道:“断肠人吹断肠声…… 岁月如流,会几何时,绝世红颜,已成白发,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梦罢了……只可惜众人全都迷梦不醒,哎,多情的人儿,该醒吧,该醒吧!” 绝丽少女低头细想中年女尼姑话之意。 西风吹拂,松影摇颜 突地灌木花丛之中,一条人影危颤颤的站起,白衫上满是血渍以随秽。 绝丽少女惊叫一声,站了起来,中年女尼姑向前一步,以自身护住了惊恐交加的绝而少女。 中年女尼姑单掌打个问讯道:“施主是谁?”那白衫老者目看着中年女尼姑,喃喃道: “你你……怎么出了家,你认得了我么?” 声音虽甚细弱,但中年女尼姑听来但如焦雷轰顶,身子微微一震道:“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的面貌虽然改变了,但我认得出你的声……”握着翡翠萧玉的素手,微微抖着,等了一会,才叫道:“射英……” 白衫老者已对中年女尼姑:“秀琴……” 两人之间,目光互相交织着,嘴中同时泛时的微笑,但这欣悦的欢笑中,蕴藏着多少眼泪,多少伤痛…… 白衫老者艰难的爬到这里,看到了自己多年渴望想见的面容,听了自己渴望想听的声音,精神一畅,再也支持不住一交跃,仰天倒在花丛中,同这口中也飞出一道鲜血。 四周洁白的花,花辨上染了点点鲜红的血液。 中年女尼姑急步上前,绝丽少女已跟在后头,两人扶起白衫老者陆深步。 白衫老者望了中年女尼姑一眼,凄然一笑,道:“唉!爹正和石一堂拚死搏!” 中年女尼姑道:“射英,你这伤是石一堂所伤?”白衫老者点点头,中年女尼姑长叹一声:“剑鹰帮呀,你不知杀了多少人了?” 绝丽少女秋水之中,满是疑惑的神情,这白衫老者明明是南魔陆步深,怎会又叫射英,此时,她心中虽然不能明白,但又不敢询问中年女尼姑。 中年女尼妇又问道:“爹他老人家和赤木子石一堂斗的怎样。” 陆步深悲凄的道:“爸虽号称北神,剑术冠绝宇内,但石一堂东海剑法已是犀利无比,但石一堂又有一头“目碧神隼”助攻助守,爹应付不过,我拚死逃出时,爹已身中八处剑伤,而赤木子攻势又猛锐得如江河澎湃,爹拚命态挡,才使我免场丧亡,我本要与爹同死一块,但爹要我逃出,替他报此大仇……”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口中又涌出一道鲜血,然后又道:“我已惧要踏入死亡之地了,报仇的希望全在龙门一派的野儿身上了,唉,我真想看看看我的野儿是多大了,秀琴,你这一定会觉得我为什么扮成南魔陆步深么!” 中年女尼姑点点头,扮成南魔陆步深的龙射英道:“真的南魔陆步深早已丧命,我的扮成陆步深,是想逃过石一堂的两只眼,石一堂当年被洛一谷挫败后,即种下了报仇的火,是以中原正门,被他视为眼中之钉,若非我扮成南魔,可能早已丧在剑鹰帮手下了!” 玉秀琴泪水滚滚而下,龙射英突地惨然一笑道:“秀琴,我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希望你能找野儿,秀琴我看不到你的脸了……秀琴,别了……” 龙射英终於死在玉秀琴的臂上,玉箫不知何时滑落在草坪上,玉琴但又不知觉,绝丽少女大眼泪珠不断落下,落下…… 那弯弯的细月,被残云遮去光辉…… 苦雨之下了,飘打着树叶。 凄风又吹了,拂动着松枝…… 八月一日,阳光普照。 陇右群山,在铁黄光芒粉饰下,全都呈现一片轻跳浮耀清新可爱。 山势境蜒盘结,一谷曲折而人,但见残碑断碣,青家荒坟,一片墓地,在阳光下,显得是那么奇妙,虽不恐怖,已是可怕,墓地青草高茂,硬瘦芦苇,在撑墓中,忍着四周的摧残,雪白的芦花早已不见,偶而几株野花,点缀在荒坟中。 墓地上,此时聚满了当今江湖上无数的高人,每一个人的心中抱着一种贪焚的念头,望能得着墓内的珠宝,即是一锱一体,也能满足心上的欲望。 但见墓地正中,矗立着一座大青冢,青冢上地极广,两旁全是石雕奇禽怪兽,张牙舞爪,翔翔如生,破石谷飞。 冢有竖立着一座高大石碑,碑上刻了一副对联,右方是“断肠无心惊天最恨”左方是“佳人有意爱海难填”字体劲草,龙飞凤舞,力透心石,正中一行大字,赦然写着“洛一谷之墓”。 此时百余武林高手,围在洛一谷墓前,竟无一声响,连远处荒鸟凄叫,已听得清清楚楚。 石一堂朗然走到墓前,对观众望一眼,大声道:“现在就开始起启墓。” 众人全都在一瞬间,紧张起来。 虽是阳光朗朗,遍照大地,但所预料的石破天惊惨烈拼命,即将暴发了。 果然世别门“地狱美人”阴魂姑冷笑一声:“嘿!“绿玉佛牌”现在本人手中,谁能开牌启墓,无异自投罗网!” 少林寺悟真大师忽然抢步而上,禅杖一顿,喝道:“绿玉佛牌”乃是我少林掌门信物,物归原主,凛越偷窈别派之物,不觉太过份了?” “地狱美人”脸色一寒,登时变得有如腊月飞降的冷霜,玉手一扬“绿玉佛牌”,高声叫道“少林弟子悟真听着,生将剑鹰帮石一堂,伍稼青擒住。” “这块掌门信物,在少林流传了几百年,积戚所至,少林弟子莫敢不从,此时悟真大师虽设立即前攻石一堂,但已不禁一阵迟疑,内心剧烈的交战着。 魂姑柳眉一扬,娇声喝道:“见牌如见人,悟真,你敢不从。” 悟真身形一抖,少林寺一子弟子已都垂首待命,内心却有如狂风暴雨般的动摇,阴魂姑这一计,实是毒辣异常。 空气在这一刹那间,好似凝结不流……悟真手中排杖微微往上一提,众少林弟子心中不禁跟着一跳。 忽然,悟真又硬生生将掸杖收回,他这一顿上,生似那禅杖万钧之重,浑身出劲,方能按上。 阴魂姑冷笑一声:“我知少林弟子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却是自设法规,自食其言的老秃驴……” 她激将这话尚未说完,孙大真厉喝一声:“住口。这一吼叫,宛如晴天霹雳,雄狮怒吼,声音回荡,刺入耳膜,阴魂姑果然住口不说。 孙大真一跃上前,凌空已拍出七掌“金刚降龙掌”的绝招,威力绝伦,撼狱拔坟,敢毁坏先人辛苦累积的威名,而受后世人诉骂? 孙大真一口气拍出七事,朗然一笑道:“法规本是人定人已能够更改,事情发展,通权远变有何不可,难道一定要默成规!” 阴魂姑厉地道:“你要我凌辱少林掌门信物!” 孙大真昂然道:“任你再是相激,在下自有道理,绝不为你等所利用,吠!看招!” 阴魂始冷笑一声,道:“难道我真的怕你!”玉手金莲齐扬,分攻孙大真星右胁左肋双眼,一招数式,看得人眼花撩乱,掌风阴寒,刺骨透肤。 孙大真暗道一声:“今日乃我报师之大仇之日了。”七十风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忽攻硬挡,阴魂姑被他连施少林二种绝学,一时之间,双方激烈无伦的拚搏着。 极毒派韦恨天韦兰花兄妹,云南毒兵帮冷面秀土于恶实全都清立而观,以待坐收渔人之利,豪勇左臂剑郑祥云众人目光注视极毒门,只要极毒门一有动静,立将扑杀过去。 太阴弧尖剑夏日炎长剑出鞘,一泓碧水,颤人心魄,接着是神棍铁掌孙堂与黄勇,双眼光芒,全都锐利无比的射出。 孙大真拼斗着阴魂姑,冷云姑冷笑一声,对悟真道:“老和尚,再来个决一高下!”三人在“玉龙幽岩”前的芳草一搏,胜负不分,此是一见阴魂姑动上了手,于是向悟真提出决斗。 悟真禅枝一伦,疾若旋风扫,猛过去,冷云姑莲步倒退,细手扬动,劈出二股阴柔奇寒掌风二人曾经对手一次,对方攻守全都了然于胸,这次厮拚,更是险恶,随时可能丧命在对方狠辣捷奥的招式下。 阴魂姑自恃有绿玉佛牌是以敢跟众人一拚,毕天寒狂吼一声,直往少林群僧冲来,他外号神门群魔,身法快捷为常瞬间已至,十余名少林僧同唱一声佛号,一齐翻掌外道常,瞬间已至,十余人的掌力汇成一道洪流,毕天寒只觉一股巨大力量,不但抵住自己的快捷冲势,而且反弹回来。 当下适世门群高手,发一声叫,蜂涌而前,这些在活地狱中悉心训练出来的高手,全能发出潜劲流毒阴功,虽然在玉龙幽欲丧亡了一些,但所剩这十余人更是饶勇猛悍。 少林群僧连成一阵,相互应喝,低住过世门二十余名高手。 冷面秀士于恶实一见战端已启,也想混水摸鱼,身形窜了过来,夏日炎长剑一闪,刺向于恶实前胸必救之处,于恶实冷哼一声,施展毒兵帮绝技和夏日炎战成一团。 于恶实武功虽不若夏日炎精纯,但旁门左道功夫甚多,间杂使用,一时之间,也不易败倒,何况他尚有血功绝技持机欲发,夏日炎不得不防。 极毒门两兄妹互相一打颜色,郑家左臂剑客已杀了过来,双方本就宿仇未解,一时刀光剑影,激烈天伦的拼搏起来。 郑祥云勇猛绝伦,韦兰花也毫不放松,双方以快打快,一时之间,只见人影闪闪,已分不出是那一方的人马了。 这当中,只见陇右妙算子陈智中,剑鹰老祖赤木子石一堂,内天卫伍稼青未加人战团,陈智中看着陇右云一平,不禁茫然若失,数年良友,竟成死敌。 石一堂目光闪闪纵观广场内局势变化,伍稼青内力运满,蓄势待发。 不知何时,阳光照耀下,已射出血花,在炎阳下分外绮丽。 郑祥云连攻王剑,韦兰花退了一步,郑祥云蓦地一刺,刺中陇左云一平,云一平惨呼一声,手脚一慢,被对手当胸一剑,贯心而过,剑尖自背心透出三寸,剑刃取出,鲜红血水随即大量涌出。 陈智中老泪纵横,即痛恨他出卖朋友,罔顾道义,又伤感他惨死剑下,人鬼殊途。 极毒门士气一喝,又接连两人被豪勇左臂剑客杀死。 血花四处飞溅,溅在墓碑上,溅在地上,溅在衣襟上,溅在野菊上…… 蓦然,一声清啸,宛如长龙夜吟,久久不绝,石一堂脸色一变,但见东海天文士肃苍石,带着女儿萧红红,飞奔而来。 萧苍石一看早已杀成一团,叹了一口气道:“劫道已定,无法挽留了!” 红红妙目四溜,不见龙野,当他看到那些美倒于他的尸体时,不禁皱了皱鼻子。 石一堂道:“萧兄怎的也从东海迢迢赶来,难道对墓内珍宝也想染指么?” 萧苍石哈哈一笑道:“否则我称个什么天文士……” 话声未完,远方又是一声怪啸响起,萧苍石笑道:“不知又是那一位高手来了!” 啸声尚在回荡这际,天鹅老人郭促奇和谢弓同时出现,石一堂厉笑连连,道:“帮手越来越多了。” 郭仲奇横了石一堂一眼,大声道:“我谁也不帮,就是要找一个人!” 伍稼青在一旁问道:“找谁?” 郭仲奇道:“你管不着!” 伍稼青气得发火,一伸手,就要拔出背上宝剑,石一堂沉声道:“青儿,别造次,留点劲,待会还有得打!” 伍稼青咬了咬牙,宝剑终没拔出,谢弓小小的鼻孔中对伍稼青哼了一哼。 遁世门,极毒门高手逐一丧亡,少林寺僧也有人受伤,血腥之气,愈来愈浓,几乎令人窒息。 突然两匹黝黑高头健马迅快奔来,长啸声中,两条人影翻身落马,利落异常,石一堂脸色大变,厉喝一声,就要纵去。 这两个正是石剑田与牧田夫,与阴魂姑力拚的孙大真,突施险招,连环三掌,月华摇松击向阴魂姑肋下要害,阴魂姑柳腰一折,后退两步,孙大真趁势跃向石剑田,大喝一声: “石剑田,拿命来!” 当胸一掌,照准石剑田脑门劈去,掌凤食恶,威猛无匹,牧田夫疾施天山密枝玉峰吹笙封主了孙大真掌路,口中道:“孙某今日要尽歼丑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吧,没有别的话可说了,看招!” 牧田夫再接一招,忙着:“我们两人已不是剑鹰帮了!” 孙大真掌式留在半空,问道:“什么?”这座碑前传来石一堂的厉喝:“你们两人吃里扒外的叛徒,还不过来受死。 牧田夫纵身一跃到石一堂前身,石一堂双目一翻,凛然生威,瞪着牧田夫,牧田夫豪不畏缩,哈哈笑道:“石一堂,你还记得三仙么,你还记得三仙的徒弟么,哈哈……” 石一堂脸色蓦变,掌上功力已加到十成,只要翻掌一吐,雄浑无比的罡风,立时山崩海泻似的冲到,郭仲奇忽地一伸雪冰羽,拦在中间,道:“姓石的,等下再动手行不行。” 这边孙大真回头再攻阴魂姑,黄勇大声道:“金师兄,你果然来了,等你好久了!”真情冲动的话语,扬溢着师兄弟间的直挚感情。 铁轩材不觉热,泪盈眶,突然嚎勇大吼一声,一式飞驰十三侠最为精心研习的轻功心法天马行,身子如一头大鸟般,直扑面前,刹的拔出长剑,银芒问处,河水两断,口中道: “黄师弟,为兄来了!” 少林派,郑家全都精神大振,勇气白倍,直通过去。 石一堂看了雪冰羽一眼,哼道:“不许我动手么?也可以,碧儿,你就代劳一下!”怀中忽的飞出一头鹰隼,眼珠碧绿,嘴利如钧,凶猛无比,振翅一飞,朝韦恨天急朴而下。 韦恨天一见碧目神隼袭来,忙撒来麻袋中的紫蟾蜍,但见这头有如小猎大小的蟾蜍,通体此蓝,此时一见碧目神隼飞来,口中“阁”的一声刺耳怪叫,张口喷出一道浓紫渐烟雾,碧目神储竟避之不及,掉头裁落,紫蟾蜍巨口一张,竟张碧目神隼活生生的吞下即。 石一堂看得脸色大变,遥指点去,一缕劲锐指风,迅若闪电,袭向紫蟾蜍的腹部,韦恨天正忙着与郑家左臂剑客相斗,无暇顾及紫蟾蜍,何况石一堂猝然而发,紫蟾蜍在吞吃碧目神隼得意妄形之际吃这缕指风猛袭,吐腹皮软之处登时洞穿,血光迸现,腥味四溢,立时毙命。 萧苍石正想叫阴魂姑们停手,石剑田扬声大喝道“阴魂姑,咱不要你的绿玉佛牌也可进入坟墓中!” 萧苍石问道“你要用什么方法人墓!” 石一堂道:“先毁此墓。” 突然一个女子人冰冷的声音从墓后传,道:“谁敢毁墓?”但见一个面罩轻纱的白女衣人缓缓走出。 韦恨天和韦兰花齐齐叫道:“娴静姑。” 这面罩白纱的女人,正是极毒门的韦娴静,当年她和洛一谷相爱被阻因而不能同时自首,她一气之下,离开极毒门的独白浪迹天涯。 郑祥云何等经验,一看之下,长剑连动,直逼韦兰花、自从郑祥云六阳神功练就后,剑剑由都风雷进发,猛烈无比,韦兰花四五十年的功力,也非敌手。 转瞬间,六名郑家豪勇左臂剑用极毒手段杀得干干净净,半个不留,六人齐齐挺剑,攻向韦恨天。 韦娴静似乎对一切丧失了兴趣,虽然她明知侄儿侄女、面临险境,但她没插手之意只听她低声道:“一谷呀一谷、你安心的睡吧,我决不让他们进去吵你!” 山谷道上,一条影疾奔而来,劲装带剑,英气勃勃,转瞬间,他已临面前,剑届一挑,朗声道:“诸人都请住手!” 但众人正斗得激烈,怎肯住手! 谢弓突然叫道:“师父,就是他。” 郭仲奇双眼精芒一射道:“原来是这小子!” 萧红红欢叫一声:“野哥哥”’正待奔去,萧苍石一把抓住女儿皓腕,道:“红红,不要轻动。” 萧红红嘴唇一嘟,跺了跺脚,道:“爹没关系么。” 龙野回头一看,红红正站在萧苍石旁边,当下道:“‘你也来了。” 离别是那么的痛苦,在这一刹那间的重逢,完全消失掉,所剩有的,只是那欢悦。 郭仲奇踏步上前道:“喂,小子,又在这里碰到你了,可是你今天该偿命了!” 龙野胸脯一挺,昂然道:“既敢到此,生死之事,早已不挂在心上,只是郭神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鹅怪郭仲奇喝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看你也是一条汉子,为何如此拖泥带水!” 龙野摸不着头脑道:“前辈请予说明?” 郭仲奇怪眼一翻,道:“这个小孩你总该明白了吧!” 龙野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他!” 郭仲奇正怒道:“你竟敢低赖!” 谢弓指着萧红红道:“师父,还有那个女的也在场!” 郭仲奇对萧苍石道:“萧苍石,你生的好女儿,好狠的心,和这臭小子杀了这小孩全家,嘿,现在话已说明了,你们两人还有什么话说!” 萧苍石惊愕不定,龙野和萧红红色异口同声的道:“我们没有杀人!” 郭仲奇暴跳如雷,蓦听一细腻声音道:“那是我杀的。” 龙野霍然回过头去,正好碰到紫儿那对幽怨的大眼,龙野问道:“紫儿那是你杀的?不会吧!不会吧!” 陆薇紫道:“不,真的是我杀的!” 谢弓突然提剑而起,奔到陆薇紫面前,陆薇紫了龙野一眼,慢慢闭上两眼,道:“你杀吧!今生我已没有什么留恋的!” 谢弓举剑而起,很久很久,始终未落下,蓦然,他抛下长剑,哭道:“我怎么能对她下手呢?”脚一跺,飞奔而去,郭仲奇大呼:“弓儿弓儿,你要到那里去!”话声荡漾,人已飞离老远。 萧苍石望了龙野一眼,低声道:“北神南魔,怎的还未见前来?” 石一堂冷哼了一声道:“南魔早已亡故,北神也于不久之前做了本人的掌上游魂!” 龙野闻言,登感眼前一黑,胸口如受铁锺狠击,良久,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双拳紧握,双目注视着石一堂。 北神龙天翔,一代剑神,竟死在石一堂掌上,这打击,对龙野讲来,是多么的巨大,深深创痛了他的心。 此时,数声悲吼传来,韦兰花被郑祥云一剑穿胸而过,韦恨天被郑祥云家六人加上石剑田合力毙掉,而悟真也奋起神威,一杖扫中冷云姑腰胯,虽没立时毙死,但已伤重异常,遁世门高手,毕天,已死在少林僧高手,只剩江岳山,谢清风等寥寥数人。 于恶实也被夏日炎一剑刺中咽喉,当场毙命。 龙野目注着石一堂…… 石一堂也目注着龙野…… 二人眼瞳中各自放自骇人的江芒,二人虽未交手,但实际上已经激烈的开始了。 夕阳斜照,碑影抽长。 众人全都紧张的注视着他们二人的生死搏斗,阳光,将他们的脸孔照得红扑扑的。 红红紧握住他爹爹的手掌,但手掌掌心,汗水仍旧水停的流出。 紫儿紧握住玉秀琴的手掌,但手掌掌心,汗水仍不偏的流出。 二人全都紧张的望着龙野,望着心上人。 萧苍石看了龙野凛然不惧的态度,心是暗赞:“好一个刚强的男儿。” 孙大真也停手静观剑神之子,龙野的决斗。 龙野身子挺得如霜锋利剑般毕直。 石一堂高大身材已有些佝偻。 二人间的呼气,可以相互闻到,二人间的心跳,可以相互听到。 时光,一滴一滴的溜过去。 在夕阳坠人西山的那一刹那。 二人突然轻比一声,各自拔剑在手,电光石火般扑近,而又快速无伦的分开,相互对峙着。 在他们扑进而又分开的那一刹那,龙野攻了十三剑之我,而石一堂也递出了七掌六剑,只是二人全无懈可乘,快速的进攻,又快速的退离。 石一堂此时方知克毒之话没错,这年青儒子,武功之高,实达巅峰。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