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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曲径通幽处,双峰夹小溪,洞中泉滴滴,谷外草萋萋……不像话了……   不,没有甚么不像话,因为这不是“大家都是过来人”的女性神秘器官,而是写实诗句,用来形容一座神祕山谷。   “绝难有人到”与“绝对没人来”不同,如今,在距离这神秘山谷约莫三四十丈以外,便有人在对那“泉滴滴、草萋萋”,若隐若现的神秘洞口,瞩目注视。   那是一位长眉入鬓,目若朗星,鼻如悬胆,大约二十三四,生得唇红齿白,极为英挺俊美的白衣少年。   他站在一道淙淙作响的挂壁飞泉之侧,目注数十丈外,为红色怪草所掩的神秘洞口,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天地之大,真是无所不有,造物之灵,也委实奇巧绝伦,这双峰夹谷,乱草萋迷之间,居然隐藏着一个神秘洞口,洞上山右微突,洞口泉水泛滥。岂不与绝代娇娃的腰间……”   自语刚刚至此,突然听得背后有娇脆女子语音,接口说道:“尊驾莫要口出秽言,亵渎了这滇中武林圣地……”   这两句话儿,把那白衣少年听得俊脸一红,耳根发热!   他知道虽然一来因自己全神注视那有点令人瞩目消魂的神秘洞穴,二来泉水淙淙,容易扰乱听觉,但凭自己的江湖声誉,与武学修为,居然被一个女孩子,悄悄接近,毫无所知,委实是件令人脸红的事……   惭念未罼,身后娇音又起,朗声说道:“尊驾怎不答话?莫非是个尚未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对这种神秘洞口,业已看花了眼,想昏了头……”   白衣少年听至此处,微定心神,缓缓转身看去。   就在距离身后约莫三丈左右的山崖转角之处,站着一位大慨只有二八年华的绝美青衣少女。   白衣少年是当世武林中的顶尖人物,不单武功极高,更是一向风流倜傥。   他略一注目,便看出了这绝美青衣少女的两项特点。   第一、此女虽然年龄约莫只有十六七岁,但额上眉间,胸前股间,显然早已破瓜,并非处子之身,尤其从一双足以勾魂摄魄,水汪汪的桃花眼中,更可看出是位欲海娇娃,风流健将!   第二、由於对方身上那一袭青衣,以及娇而不贵,美而不华的气质看来,多半身份不高,是人婢妾之属。   这白衣少年为人介乎正邪之间,生平立身处世,讲究“遇文王,谈礼遇,逢桀纣,动干戈”,他既发现身后青衣美女,不是甚么正经人物,遂“哈哈”一笑,同她点头说道:“姑娘说对了一半,在下虽然不是未曾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但也着实看花了眼,想昏了头。”   青衣美女自白衣少年转身面向之后,似为对方的俊美丰神所夺,语气变得和善好多地,含笑问道:“是为甚么想昏了头,你在想些甚么?”   白衣少年侧过身形,伸手遥指极具象形之妙的神秘洞口,含笑答道:“姑娘请看这神秘洞穴形相,是不是恰巧符合了”曲径通幽处,双峰夹小溪,洞中泉滴滴,谷外草萋萋“。”   青衣美女听他朗吟至此,不禁轻啐一口,两朵红霞,飞上双颊。   白衣少年瞟了她一眼,继续吟道:“……”有水鱼难养,无林马可栖,可怜方寸地,多小世人迷“姑娘请想,在下也是”世人“之一,对此”方寸妙地“,怎得不”迷“即令当匮有点想昏了头,看花了眼,正是孔老夫子所谓”食色性也“,似乎未足厚非的了。”   青衣美女白他一眼道:“尊驾除了有点流气之外,居然还有点酸气,看来似乎文武不傥,风流自赏……”   她的话方至此,白衣少年便微笑接口道:“姑娘这次便说得完全对了,江湖人物便因我文武不傥,性爱风流,才送了我一个外号,列名为”风流三剑“之一!…   …“   末后的“风流三剑”一语,把青衣姜女听得大为吃惊地,目注白衣少年问道:“尊驾是”风流三剑“中的”玉潘安“萧凌,抑或”沧海巫山“云梦襄呢?”   白衣少年笑而不答,剑眉一轩,朗声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仅仅吟了两句诗儿,便等於告诉青衣美女,他便是在当代武林中,以一套“沧海百行神拳”,和十二式“巫山绝剑”,威震八荒,潇洒不羁的“沧海巫山”云梦襄。   青衣美女想不到这丰神如玉的白衣少年,竟是如此极负盛名人物;急忙一抱拳,嫣然陪笑说道:“云相公侠驾宠降,六诏生辉,适才婢子不知,多有放肆,尚祈云相公海量相涵,莫加怪罪!”   云梦襄笑道:“姑娘上姓芳名?”   青衣美女含笑答道:“贱姓司马,小字青萍。”   云梦襄再度手指那神秘洞口,扬眉答道:“适才司马姑娘会叫我不得亵渎这滇中武林圣地……”   司马青萍嫣然一笑,接口说道:“云相公莫加怪责,如今,婢子欢迎云相公小驻侠踪,一赏洞中奇景。”   云梦襄看她一眼,含笑说道:“司马姑娘恕我唐突,我认为你不是此洞主人。”   司马青萍闻言一愕,目注云梦襄道:“云相公怎知婢子并非此洞主人,莫非你除了声名震世,武学通玄之外,还精於占算……”   云梦襄摇头笑道:“我不是精於占算,但却觉得此谷此洞,若系女主人,则她头上发泽,定非司马姑娘这等乌黑,至少,也会带点红色……”   司马青萍“咦”了一声,说道:“此洞女主人的发色,确实微红,但不知云相公是怎会知晓?”   云梦襄手指那神秘洞口的红色乱草,脸上现出神秘笑容道:“洞边草若此,头上发亦然,司马姑娘如今大概懂我并非精於占算,只是巫山沧海,阅人多矣……”   司马青萍早被云梦襄看出,并非黄花处子,已是欲海娇娃,自然领会出云梦襄的语中含意。不禁双颊之上,再泛桃红,并向对方佯作娇嗔地,轻轻啐了一口。   云梦襄微笑道:“请教司马姑娘,此谷何谷?此洞何洞?以及洞中红发女主人的芳名上姓?”   司马青萍应声答道:“谷是”玄阴谷“,洞是”销魂洞“,女主人则是……”   她正待说出这“玄阴谷销魂洞”的女主人名姓之际,突从西南方远远传来一声厉啸。   司马青萍的脸色微变,同云梦襄抱拳说道:“有敌来扰,可否请云相公稍待一下,等婢子处理一桩琐务之后,再奉侍云相公,前住”玄阴谷销魂洞“中,会见洞主?”   云梦襄觉得这司马青萍,虽是侍婢之流,已具相当身手,遂想看看对方的功力造谙,与武学路数,到底如何?遂在闻言以下,点头笑道:“好,我暂作壁上观;司马姑娘请尽管放手对敌。“   话音落处,未见晃肩,拧腰,振臂等任何作势,人已轻飘飘地,宛如平步蹑虚,升空四丈,隐身峭壁间的大堆籐蔓之后。   就这一手毫无火气,潇洒绝伦的罕世轻功表现,已使司马青萍春得不禁神住,知道“风流三剑”名不虚传,这位“凔海巫山”云梦襄,看来虽年轻貌美,俊逸风流,但武学造诣之深,业已炉火纯青,是常世武林第一流中第一流的超卓人物!正当司马青萍这小妮子心中暗佩云梦襄,想得有点神思飘荡之际,一条人影,已如电掣风驰,掠空而至。   距离十丈以外,司马青萍便有了惊觉,赶紧收歛遐思,转过娇躯,注目看去。   来人身形一现,是个三十一二,手执摺扇的青衫文士。   这青衫文士的貌相,本也颇称俊美,但因司马青萍刚刚见云梦襄,有了那位“凔海巫山”的珠玉当前,便比较这位后来的青衣文士,略显庸俗地不大起眼。   司马青萍才一转过身来,那背衫丈士便在约莫丈许之外,止步卓立,含笑说道:“请教姑娘,此处是”六诏山玄阴谷“吗?”   除了适才遥远啸声,有点狞厉之外,这青衫文士的话气甚为平和,神情也并不惹厌。   但司马青萍却似懒得答理他,只把头儿点了一点。   青衫文士又发问道:“有位”六诏仙子“欧阳霏,是否现在谷内?”   司马青萍神色冷然地,同这青衫文士看了一哏,答非所问地,淡然说道:“尊驾是谁?要见欧阳仙子做甚?”   青衫文士这才觉察司马青萍的神色冷漠,不禁把双眉略皱,应声答道:“在下姓龙名祥,日前在”高黎贡山“之中,曾与欧阳仙子有一面之缘,姑娘若与欧阳仙子相识,敬烦通告一声,就说”野人山纯阳谷“的”氤氲使者“求见。”   末后一语,使司马青萍略为动容,向他又注目问道:“龙朋友是来自”野人山纯阳谷“?”   龙祥颔首道:“在下是奉命来邀请欧阳仙子前往野人山参与一场生面别开的阴阳大会。”   司马青萍诧异道:“生面别开的”阴阳大会“……”   龙祥从脸上现出一丝神祕微笑,抢着点头说道:“绝对生面别开,有趣得紧,因为这不仅是一场集合高手群豪的武林盛会,也是一场有无数俊男美女参与,彼此可尽情欢乐的风流大会。”   司马青萍静静听完,把俏脸一沉,冷然说道:“龙朋友可以回报你家”纯阳谷主“,就说我家”玄阴谷主“,不拟参与此会。”   茏祥闻言愕然,目注司马青萍,皱眉问道:“姑娘何出此言?你怎能代表”玄阴谷主“欧阳仙子,作此决定?”   司马青萍答道:“欧阳仙子是我主人,我当然知道她不愿见你,自然也就不愿接受你家”纯阳谷主“之邀。”   龙祥苦笑道:“姑娘怎知欧阳仙子不愿见我?我方才不是业已声明,在”高黎贡山“之中,曾与欧阳仙子有一面之识么。”   司马青萍冷笑道:“就是这一面之识,识得坏了,我家仙子於倦游”高黎贡山“归来之后,说是曾在山中,遇一惹厌之人,可能日后还会来此骚扰,命我到时将他赶走,不必再让仙子生气。”   龙祥听得司马青萍这样说法,先是脸上神色异常难堪,然后便双眉一挑,自我解嘲地,哈哈笑道:“欧阳仙子游赏”高黎贡山“,所遇定多,未必龙某便是她所谓的”惹厌之人“如今敬烦姑娘通禀一声,至於是否接受我家谷主邀请,参与”阴阳大会“,由欧阳仙子自行决定便了。”   司马青萍摇了摇头说道:“不必白碰钉子,我家仙子曾对我说过那惹厌之人形相,有九成九的准是尊驾。”   龙祥想自我解嘲,偏偏遇着司马青萍毫不客气地,又给他来了个当面难堪,不禁怒火上升,从鼻中冷哼一声道:“姑娘不肯通禀,龙某只好自行入谷,去见欧阳仙子。”   说完,青衫一飘,便自举步。   司马青萍娇叱一声道:“站住!”   龙祥道:“怎么?姑娘不单不肯通报,还要相拦?”   司马青萍嘴角微披,扬眉说道:“我家仙子叫我赶你,我已对你相当客气,未加驱逐,你就自己走吧。”   龙祥双目之中,精芒微闪问道:“常言道:”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倘若龙某定欲进入”玄阴谷“,观赏奇景,并拜见主人,姑娘又如何呢?”   司马青萍面罩寒霜,冷然答道:“那你就自取其辱,变做”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龙祥“嘿嘿”一笑,点头说道:“好,龙某天生有点贱脾气,我偏要吃上一杯罚酒,看看滋味如何?”   他一面说话,一面便不理会司马青萍的横身挡路之举,向前缓步而行。   司马青萍见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副高傲之态,不由气得柳眉双挑,罗袖微翻一掌拍出。   龙祥一来仗恃自己练有极好护身气功,二来发现司马青萍出掌虽快,劲力却弱,轻视对方是个女流,遂不避不架地,哂然一笑说道:“姑娘何必动怒?龙某便承受一掌,嚐嚐”玄阴谷“武学威力,以及这杯罚酒,究竟是何滋味?”   语音方了,司马青萍的那只纤纤玉掌,业已拍上了龙祥左肩。   龙祥陡觉对方在指尖才沾自己青衫之际,掌心倏然一登,彷彿有片奇寒劲气,从掌心中电射而出,不禁暗叫不妙!   此刻纵生警觉,也告为时太晚,龙祥“不妙”之念方起,左半身已如坠冰河,奇寒澈骨地,被司马青萍这轻轻一掌,震得足上踉跄,连退了三四大步。   司马青萍意似不屑地,收掌哂然问道:“龙朋友,我这杯罚酒的滋味如何?”   龙祥睑上先是一红,继是一青,目闪凶芒地,狞笑答道:“滋味不错,但龙某量宏如海,到还禁受得起!姑娘……”   他叫声“姑娘”,语音略顿,把双目凶芒,盯在司马青萍脸上,冷然说道:“龙某如今要还你一杯敬酒,姑娘多小心了!”   话完,“刷”地一声,把手中摺扇抖开。   他这柄摺扇,除了扇肯特长特巨之外,扇面从墨黑中微闪金光,显然绝非纸质,似是用什么品质奇异的金属细丝织成?   司马青萍虽然不识此扇来历,却也看出品质特殊,定有不俗威力!   龙祥持扇在手,向司马青萍冷然叫道:“姑娘,取兵刃吧,龙某这柄”追魂扇“下,从来不伤徒手之辈!”   司马青萍意似不屑地,双眉一挑,哂然说道:“本姑娘对刀枪剑戟等正宗兵刃,以及各种特出心裁的外门兵刃,见得太多,区区一柄”追魂扇“……”   “追魂扇”三字方出,突然有阵清朗豪放的“哈哈”大笑之声,从空而降。   龙祥突然听得有第三者在旁发笑,不禁为之一怔?   司马青萍自然知道发笑人不是别个,定是名列“风流三剑”,人在正邪之间的“沧海巫山”云梦襄。   但云梦襄适才明明隐身於右面壁上的大堆藤蔓之中,此刻的笑声,似是从左面壁间一株枝叶茂密的横生古松以上发出。   司马青萍是名姬之婢,相当有点见识,知道这种奇异情况,并非云梦襄凌空飞渡,由右面壁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左面壁上,只是显示出这位“沧海巫山”   ,确已功力通玄,擅於“六合传音”之术。   龙祥不知内情,闻得笑声,略为一怔之后,使目注左而壁上那株横生古松,扬眉喝道:“松上何人,不必鬼鬼祟祟地,发甚么笑声,下来与龙某一会。”   语音方落,身后两三丈远处,突然有人发话说道:“阁下耳力太差,我在此处,并非在那壁间松上。”   龙祥回身注目,心中不由大惊!   他这“心中大惊”,是有三种原因组成:第一种使他吃惊的,是分明听得笑声来自面前峭壁的横生古松之上,发笑人怎会在身后出现?   第二种使他吃惊的,是适才身后无人,对方却自何来,使自己毫无所觉,难道轻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炉火纯青地步?   第三种使他吃惊的,是转身对面后,发现这位白衣少年,丰神绝世,那份俊美高华,竟使一向颇以潇洒风流自负的自己,为之暗渐形秽!   由於心中吃惊,这来自“野人山纯阳谷”的“氤氲使者”龙祥,遂不敢轻视对方,收敛了几分凶狂之气,同云梦襄微抱双拳,发话问道:“尊驾何人?发笑则甚?”   云梦襄未曾告以身份,只报以一种轻蔑神情,淡然答道:“我是笑你无耻!”   换在平时,龙祥一闻此语,定必暴怒如雷,此刻因被云梦襄的风华气宇,以及出现时的奇异身法所慑,虽被当面侮辱,仍尽量加以忍耐,只把双眉略皱,注目问道:“请教,龙某无耻之处何在?”   云梦襄向司马青萍看了一眼,含笑说道:“你一个大男人,揹着”野人山纯阳谷“的使者旗号,却挨不起司马姑娘轻轻一记”玄阴掌山“就该自知惭愧,赶紧退去才是……”   龙祥听得脸上发烧地,接口强辩道:“武功艺业,各有专长,这位……司马姑娘的”玄阴掌“力,虽然高明,但龙某却不服输还想在兵刃上与司马姑娘比较比较。”   云梦襄道:“辩得有理,比较兵刃原无不可,在你所用的,却是甚么兵刃?”   龙祥“刷”的一声。收起摺扇,持在右手,用扇骨敲左掌,傲然答道:“这是一柄用”风磨铜“加杂”寒铁“,炼成细丝,织为扇面的外门独有兵刃”追魂扇“……“   云梦襄嘴角微披,截断他的话头说道:“差一点点。”   龙祥愕然不解,皱眉问道:“尊驾这”差一点点“之语,作何解释?”   云梦襄从鼻中冷哼一声,面色突冷说道:“你只解释扇面的构成质料,却不提扇骨中所藏花样,是不是差一点点……”   龙祥悚然一惊,云梦襄继续说道:“还有你杜撰名称”追魂扇“,与真原名”销魂扇“仅有一字之别,是否也算差一点点?”   说到此处,对司马青萍道:“司马姑娘,你有不知,这种”销魂扇“的十三根扇骨之中,七根藏有绝毒暗器,六根藏有强烈迷魂媚药,无论男女,只一中毒,必将恣情狂荡,斲丧过度,使真阴真阳亏竭而死,故名”销魂扇“,此物是昔年”销魂太岁“戒通独出心裁所铸,共有三柄,除自用外,分传门下两名弟子,因过份阴毒,被武林长者列为江湖大忌……”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转过脸去,以双目神光,盯着那满面惊容的龙祥,沉声问道:“我说得错是不错,你已持此扇,定系”销魂太岁“戒通的门下孽徒之一!”   龙祥不便抵赖,挑眉道:“是又怎样?”   云梦襄道:“你师傅”销魂太岁“戒通,也在”纯阳谷“么?”   龙祥起初似想否认,但一转念间,扬眉点头答道:“不错,我师傅是”纯阳谷“中的四大供奉之一。”   云梦襄微觉好奇地,随口问道:“其余三个供奉,又是何人?”   龙祥道:“是”霹雳“……”   “霹雳”两字才出,便顿住话头,冷笑说:“尊驾如此探问则甚?我有必要告诉你?”   云梦襄见他不肯说出。“纯阳谷”中其余三个供奉的姓名,也不追问,把手一伸,道:“拿来!”   龙祥不解问道:“你问我要甚么?”   云梦襄道:“我要你手中所持那柄歹毒异常,毁过不少盖代英雄与妇女贞节的”销魂扇“。”   龙祥冷笑道:“你在作梦,这柄扇儿乃我师傅至宝,随身兵刃,怎能轻易给你?”   云梦襄冷冷说道:“我告诉你,你若乖乖呈上这柄”销魂扇“,我便放你好好回去,替我带句话儿给你那万恶师傅,否则,即令饶你不死,也必须加上一条持扇右臂……。”   话犹未毕,龙祥突然欺身探臂,将手中“销魂扇”当作判官笔使用,一式“魁星点元”,带着“刷”煞劲虱,疾点云梦襄面前的“将台”大穴,口中并厉声喝道:“狂妄匹夫,龙某的”销魂“在此,你拿得去么?”   他这式“魁星点元”,去势虽疾,只是虚招,准备等待对方闪躲,方将扇面抖开,以扇骨中所藏的歹毒暗器,算计云梦襄,同时并以强烈迷魂媚药,算计司马青萍,岂不一举便可将对方二人全制住!   龙祥的这种打算,虽极恶毒,但不知所遇对方,乃“风流三剑”之一,名震天下的“沧海巫山”云梦襄,以致一场心思,完全白费!   静立如山,动都不动!   龙祥见了这种情况,只得改变初衷,化虚为实,右臂贯注真力,以摺扇前端,点向云梦襄的“将台”大穴,心中并自忖道:“我这”销魂“约两根主骨之上,另有机关,只消在点中对方时,略一发动,便有两枚”销魂刺“,突然挺出,专破十三太保横练,与一切内家护身气劲,看你这廝,究有多高功力,竟敢不闭不架地如此狂妄……”   心念未毕,手中一震,那柄“销魂扇”,已被云梦襄以快得不可思议的动作,用左手拇食中三指,撮了个结结实实。   这三指一撮,宛如在“销魂扇”之处,加了一道钢箍,使龙祥不单无法把扇面张开,连那令人难防特别杀手“销魂刺”,也告失了作用─茏祥用力一夺,“销魂扇”纹风未动,他知道不妙,只得忍痛撤手,指尖点处,陡煞倒纵出两丈三四,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人在半空,听得云梦襄哈哈大笑道:“你想溜么?不要忘了我已经说过还要加上一只持扇右手!”笑语之声,挟着“飕飕”破空之声,同时而到。   龙祥足未落地,右臂近肘之处,已然挨了一下重的─云梦襄用来飞袭龙祥之物,就是适才夺自龙祥手中的那柄“销魂扇”。“克察”一声,肘骨立成碎粉─这种痛苦,自然极为强烈,但龙祥也是个一等一的凶人,能尚能忍受得住,只从喉中惨哼一声,便毫不停留地,於双足落地后,转身疾奔而去。   他连那柄“销魂扇”都不去检拾之故,是为了一来猜出对方绝不容许自己取走此扇,二来生恐再若迟延,可能性命难保?   云梦襄见了他那狼狈情形,哂然叫道:“站住,你右肘以下已废,我不再杀你,但有话儿要问!”发话时,他距离龙祥足有十二三丈,但到话落之际,不仅业已追到龙祥身后丈余远处,并还已经将那柄“销魂扇”,就便检在手中。   茏祥明知要逃也跑不过人家,只得止住脚步,乖乖转身,左手握紧右肘骨碎之处,强忍剧痛,咬牙说道:“尊驾最好给我一个痛快,否则,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   云梦襄不等他再往下讲,哂然接道:“凭你也罢,我来问你”野人山纯阳谷“的“阴阳大会”会期,是在几时?“   龙祥答道:“是在天上织女会牛郎的”七月初七“,莫非你也敢去?”   云梦襄点头道:“我正是想去看看你们这些牛鬼蛇神,能闹成甚么样乌烟瘴气?……”   语音顿处,目中神光一闪,注视龙祥叫道:“龙祥,替我带个口信,给你师傅,就说我在金风玉露一相逢的”七巧佳节“,会去”野人山纯阳谷“中找他,为我”崑崙旧友“,同他索还”三朵花“的旧债!”   龙祥向这位年轻貌美,但功力高得足令自己心悸的白衣少年,盯了两眼,嗫嚅问道:“尊……尊驾怎样称呼?”   云梦襄摇头道:“不必说,说了会吓破你的狗胆,连”野人山“都回不去,你只把我刚才的几句话儿带到,你师傅戒通老贼,便可从那”崑崙旧友“和三朵花的旧债等二话之中,猜出我是谁了!”   龙祥心胆已裂,不敢啰囌,只得恶狠狠地,狞视了云梦襄几眼,扶臂转身驰去。   司马青萍静止一旁,见龙祥逸去以后,方上前几步,同云梦襄笑道:“多谢云相公仗义救助之德,若非云相公法眼高明,加以提醒,婢子把龙祥那廝手中的歹毒凶器,当作寻常外门兵刃”追魂扇“,真难免吃大亏呢!”   云梦襄笑道:“这是恰巧我与”销魂太岁“戒通老贼,有段间接过节,才对有关这老贼的各种事儿,曾加调查之故,否则,也难於在一瞥之下,便看得出中扇中所藏的那些恶毒花样!”   他边自说话,边自将那柄“销魂扇”,揣进怀内。   司马青萍讶然问道:“云相公收起此扇则甚?这等歹毒之物,怎不将它毁掉?”   云梦襄道:“我虽不是恶人,但也不是那些自命清高的名门正派人物,故而生平行事,最爱从权,适才由龙祥口中听出,”野人山纯肠谷“之内,盖代凶邪颇多,遂想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这柄”销魂扇“或许能在我参与”七七阴阳大会“之际,发生不少作用了!”   司马青萍向云梦襄恭敬地,施了一礼。   云梦襄诧道:“司马姑娘好端端地又同我行礼则甚?是不是想找甚么麻烦?”   司马青萍嫣然说道:“婢子想前往”野人山纯阳谷“,参观参观於七月七日举行的那场”阴阳大会“……”   云梦襄听至此处,失笑说道:“你要想去”野人山“,应该求你主人”玄阴谷主“欧阳仙子掳带才是,怎会反到求起我来?”   司马青萍笑道:“只要云相公在我主人面前,美言几句,我主人便会带我前去”野人山“了!”   云梦襄含笑说道:“我与欧阳仙子,素未谋面,你当真要我进入”玄阴谷“作个不速客么?”   话方至此,突然抬头目注前方一大堆嵯峨怪石,扬眉问道:“石后何人?该不是与龙祥那廝的一丘之貉吧!”   云梦襄语音一了,那大堆怪石以后,响起银铃般的娇脆笑声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以云兄的”风流三剑“盛名,以及如此风华气宇,作我”玄阴谷“中嘉宾,欧阳珊真是请都不到呢!”   随若笑语之声,杏风拂处,黄影一飘,一位身穿鹅黄衫子杏黄裙,年约二十二三的绝代峤娃,业已面含微笑地,站在云梦襄的身前五尺。   司马青萍见主人欧阳珊业已现身,急忙恭身叫声“仙子”,便垂手侍立欧阳珊的身侧。   云梦襄喑惊这位“玄阴谷主”的姿容之艳,并看出欧阳珊的发色,果然泛暗红,不禁从俊脸上浮起一丝会心微笑,抱拳说道:“能够结识欧阳仙子,并瞻仰”玄阴谷“中奇景,自属殊荣,但云梦襄有命在身,最多只能在此多留半日……”   “玄阴谷主”欧阳珊蕴盆一笑,截断云梦襄的话头说道:“半日之聚,足慰生平,云兄,请!”   她一面含笑发话,一面已自仲手肃客,不容云梦襄再作推托。   云梦襄缓步前行,同欧阳珊笑道:“适才龙祥与司马姑娘发生争执之际,欧阳仙子大概已出谷?”   欧阳珊微笑道:“云兄远眺”玄阴谷“与青萍发话时,我已出了谷外,因为有你这位大行家在,小妹且得偷懒儿,不必亲自打发龙祥,并藉机大开眼界,一赌云兄惊人绝艺!”   云梦襄道:“欧阳仙子既已知晓全部经过,到时是否走趟”纯阳谷“呢?”   第 二 章   欧阳珊笑道:“云兄既欲去寻戚通老魔,小妹自也奉陪,参与这场热闹。”   云梦襄问道:“所谓“野人山纯阳谷”的谷主是否那驻颜有术,相当左道旁门的“氤氲神君”乔大化?”   欧阳珊颔首道:“正是此人,你云兄不可对乔大化过於轻视,这廝功力不弱,花样极多,“纯阳谷”更得地势之利……”   云梦襄听她说至此处,剑眉双轩,目闪神光地,“嗯”了一声接道:“我知道“氤氲神君”乔大化,花样百出,不太简单,更可从“销魂太岁”戚逋身为“四大供奉”之一的情况上,看出“纯阳谷”卧虎藏龙,实力方面,业已培养得相当不弱!”   .话犹末了,星目忽闪,同那娇媚绝世的“玄阴谷”欧阳珊,看了一眼,含笑问道:“欧阳仙子与“氤氲神君”乔大化可有交情么?不然,他怎会派遣什么“氤氲使者”,邀约你参与“阴阳大会”?”   欧阳珊摇头道:“我与乔大化一向仅是彼此闻名,毫无交往,只不过最近於“高黎贡山”之中,偶然相遇,见过一面而已。”   云梦襄是聪明绝顶之人,一闻此语,便触类旁通地,恍然说道:“我明白了,适才那被我毁去一臂的“氤氲使者”龙祥,当时定是随侍在乔大化身侧,而乔大化见了欧阳仙子的绝代姿容,定必神魂颠倒,朝夕萦思,遂命龙祥来邀……”   欧阳珊玉颊微红,益添娇媚地,嫣然笑道:“小妹也从乔大化以一双色眼狠狠盯注之上,看出这廝已对小妹,起了妄念野心,如他今日要来,才命青萍出谷相拒,但转念一想,龙祥功力,已颇不弱,乔大化若是亲来,青萍更无法打发,故而随后潜出,打个接应,谁知竟因此结识云兄,真所谓风瓢萍聚,总是前缘,万里相逢,三生有幸了……”   这时,他们业已走到那形相极为奇妙的“玄阴谷”口。   云梦襄目光扫处,见那谷外红草,与欧阳珊头上淡红秀发,相映成趣,不禁又是一笑。   欧阳珊也是灵心慧质之人”被云梦襄这一笑,笑了个面红耳赤。   但这位“玄阴谷主”,也是相当洒脱之人,玉颊上略泛羞红以后。便在谷口止步,同云梦襄问道:“云兄。你是否觉得这“玄阴谷”的形势淫邪,连谷中之人,也……”   云梦襄连连摇手,截断了欧阳珊的话头,含笑说道:“天地之奇与人何涉?云梦襄看得出欧阳仙子双蛾歛秀……”   “双蛾歛秀”一语方出,欧阳珊忽然指看“玄阴谷”谷口,同云梦襄娇笑说道:“云兄,请你猜猜,你是第几个进入“玄阴谷”的外宾?”   此刻,云梦襄的心中,起了好奇之念!他好奇的是先前看山司马青萍眉开臀隆,分明早已破瓜,是位欲海娇娃。风流健将。如今却又觉得欧阳珊双蛾歛秀,岭梅末茁,似乎犹是处子之身?这一主一婢,贞淫有判,情况究竟如何?便构成了云梦襄心中的好奇意念。   由於这种好奇意念,加上欧阳珊要他猜猜是第几个进入“玄阴谷”的外宾,云梦襄遂故意加以试探地,含笑说道:“是第几人,太以难猜,但总不是第一人吧?”   欧阳珊双现梨涡,嫣然道:“自小妹忝主“玄阴谷”以来,雯兄正是第一位外宾,杜工部诗句有云:“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   吟到“蓬门”二字,秀眉急挑,妙目中神光一闪,朗声说道:“这“玄阴谷”   的外形,也委实太不正经,太不像话,我把杜工部的这两句诗儿,改一改吧,改为“花径已曾迎俊客,蓬门不再示时人”……”   说至此处,鹅黄衫子的大袖双颺,一股强劲罡风,凌空拂地。   原来欧阳珊的这阵拂袖罡风,是向“玄阴谷”口拂去,声势相当惊人,不仅把谷口的红色萋萋乱草,拂得连根拔出,飞折四散,连谷上绝似阴挺的那块凸出突石,也告裂坠,只賸下谷口那光秃秃的一条石缝,虽然仍具雏形,但已少了不少销魂陪衬!云梦襄暗觉这欧阳珊功力不弱,笑了一笑,皱眉说道:“古人“煮鹤焚琴”,尚且太煞风景,欧阳仙子这样一来,岂……岂不……”   欧阳珊笑道:“云兄是觉得我将奇景毁去,有点可惜么?其实小妹原居之处,不是此间,对这“玄阴谷”,不过因缘遇合,偶然小驻,个中情由,少时把盏清谈之际.再为云兄细述。”   话完,侧身伸手,肃容入谷。   雯梦襄听出欧阳珊语意之中,另有故事,心头越发好奇,遂点头含笑地,缓步随后走入谷口。   谷口石缝甚仄,谷内通路,也不宽畅,但左右两壁,开满了不知名的红紫山花,到是名符其实的一条花径。   行约十丈,谷势方开,奇忪怪石,飞懪流泉,景色十分清秀。   在那背崖飞瀑右侧,有间高大石屋,屋前另有两个青衣侍女,含笑凝望。   欧阳珊在距离石屋六七丈外,便向那两个青衣侍女盯道:“飞虹,紫云,你们取我的“凝碧露”来,以及准备些本谷特产的山果,野蔬等物,再沏上一壶香茶,放在瀑旁石桌之上,我要款待嘉宾。”   那名叫“飞虹”“紫云”的两名婢女,也都生得相当美俏,姿色不在司马青萍之下。   她们以诧异目光,望了云梦襄一眼,便“喏喏”连声,恭身一体,退入石室。   欧阳珊陪云梦襄走到瀑边石桌之旁,含笑说道:“云兄,室内比较气闷,我们就在这里坐吧。”   云梦襄起初以为欧阳珊坚邀自己入谷小坐,是起了爱慕之心,有甚风流阵仗?如今方知料错,欧阳珊与飞虹,紫云两名美婢,都是兰闺淑女情操,只不懂为何那司马青萍却有点欲海妖姬,风流荡妇模样?彼此座落,飞虹紫云送上茶果酒蔬,司马青萍则侍立在欧阳珊的身后。   欧阳珊看她一眼,低声叫道:“青萍,你若不累,还是出去谷口守望,免得有甚俗物,撞进谷来,扰了我与云兄的清谈雅兴!”   司马青萍恭身领命,并向云梦襄行了一礼,便自离去。   欧阳珊望看司马青萍的背影,同云梦襄笑道:“云兄,如今你是过客,我是“玄阴谷主”,但在一年以前,我却也是过客……”   云梦襄举杯呷了一口清香沁人的松子茶,扬眉问道:“原来的“玄阴谷主”是谁?”   欧阳珊伸手指看司马青萍的远去背影道:“就是这如今甘心奉我为主的司马青萍,那时她尚沉沦欲海,与一个名叩柳华春之人,同在谷中鬼混!”   云梦襄“哦”了一声,恍然说道:“难怪我觉得司马青萍姑娘,与欧阳仙子,暨飞虹,紫云等两位姑娘的气质不同,她似乎曾经凔海,颇爱风流,不是清清白白云英未嫁身份。”   他说司马青萍会经凔海,与欧阳珊等不同,便等於说看出欧阳珊与飞虹紫云,均尚是清白处子之身。   欧阳珊原恐云梦襄由於自己身为,“玄阴谷主”之上,把自己也当成簜妇淫娃,如今方知这位风流剑客,阅人太多,目光如炬,早已有所凝觉。   她心中一慰,颊上便自然而然地,双现梨涡,倍增娇媚。   云梦襄想起欧阳珊话中所褆的柳华春,又自注目问道:“欧阳仙子,你所说的柳华春呢,这人如今何在?他是不是貌若佼童,有点半男半女的阴阳怪气?”   欧阳珊目光一亮点头答道:“柳华春正是那模样,他的来历门派,云兄可知道吗?”   云梦襄笑道:“当世中好事武林人物,把我“凔海巫山”云梦襄,“玉潘女”   萧凌,以及另一位不知名姓,但功力极高,人也美绝尘寰的红衣少女,推为“风流三剑”……”   话犹未了,欧阳珊插口笑道:“云兄的“风流三剑”盛名,小妹夙所钦佩……”   云梦襄不等她往下再说,便截断欧阳珊的话头笑道:“欧阳仙子,你虽知“风流三剑”,可知“风流三魇”?”   欧阳珊果然被他问得一愕,皱眉说道:“武林中,除了“风流三剑”以外,还有“风流三魔”这名称么?”   云梦襄笑道:“这名称知者不多,因为所谓“风流三魔”,均是成名凶邪,各有足以威震江湖的另外绰号:只经少数好事者流,针对我们“风流三剑”,才又替他们加了个“风流三魔”称呼。”   欧阳珊微微颔首,替云梦襄剥了一只红色山果,递向他的手中,并含笑说道:“这种“小朱果”的风味不错,云兄请嚐一嚐,小妺并向你请教,所谓“风流三魔”是那三个着名凶邪,又与我适才所提的柳华春,有些什么关系?”   云梦襄从欧阳珊的纤纤玉手中,接过那枚“小朱果”来,入口一嚐,果然又甜又香,风味隽绝,遂在连加讚美之后,缓缓说道:““千面灵狐”宇丈娟,和“灵和公子”柳长春等二人,均在江湖中颇着凶名,欧阳仙子不会不知,他们就是“风流三魔”之二…”   欧场珊见云梦襄颇爱吃那“小朱果”,偏过头去,向飞虹问道:“这“小朱果”怎么只有一个,不多准备一些?”   飞虹恭身答道:“婢子前往室后採摘“小朱果”,只有这一枚业已朱红成熟,其余均尚青酸!”   欧阳珊笑道:“懒丫头,贪走近路,还敢巧辩?那飞瀑源么的峭壁之上,不是还有三株“小朱果树”么,你去看看,若有业已朱红成熟的,便一齐採下,我们难得嘉宾云相公,看来颇爱吃呢?”   云梦襄方说“不必费事”,飞虹业已玉颊微红地,遵命驰去。   欧阳珊妙目流波,盯在云梦襄风流绝世的俊脸之上,嫣然笑道:“云兄只对我说了“风流二魇”,还有一魔,又是那个?”   云梦襄笑道:“此人名气更大,势力也强,就是曾对欧阳仙子起了妄念邪心,派人邀你参与士阴阳大会,“野人山纯阳谷”的谷主,“氤氲神君”乔大化。”   欧阳珊秀眉微奸,略一寻思,目闪神光说道:“原来“氥氲神君”乔大化也是“风流三魔”之一,哦,我明白了,那柳长春可能是与“风流三魔”中的“灵和公子”柳长春有点关系,因为由姓名看来,他们多半还属於兄弟身份!”   云梦襄点头笑道:“欧阳仙子猜得不错,柳长春共有兄弟三人,不知是否孪生,年龄相貌,都差不多,但武学修为方面,却数柳长春独称簆楚,远远超了他两个兄弗,柳华春大概排行最未,他还有一个二哥,叫做柳如春、此人生性最为阴狠,得个“玉面毒心”匪号。”   欧阳珊静静听他讲完,方自恍然说道:“柳华春有这样一个邪恶家族,难怪他的心术,也邪恶到那等地步!”   云梦襄见欧阳珊命侍女准备的“凝碧露”,斟在杯中,绿油油地,甚是好看,遂举杯饮了一口,顿觉芬生齿颊,无比香醇,不由连声讚道:“好酒,好酒,此谷必有上好灵泉,不然绝难酿出这等美味”   欧阳珊道:“云兄倒是杜康知音,此谷确实有道灵泉,水质极佳,但名称卸略嫌欠雅,是……是叫……”   云梦襄见欧阳珊有点吞吞吐吐,不禁诧然问道:“此泉何名?欧肠仙子怎不见告?”   欧阳珊被逼无奈,玉颊微红,低声答道:“因这道泉水,秘谷自珍:未为世晓,是叫“处女泉”。”   云梦襄笑道:“这“处女泉”之名绝佳,欧阳仙子怎说欠雅?不瞒欧阳仙子,云梦襄生平好色,粉黛留春,虽有不少红颜知己,却还至今没有嚐过“处女泉”呢!”   欧阳珊先是玉颊一红,旋又收歛羞色,目注云梦襄,评道:“云兄,你……你有些出语不诚。”   云梦襄诧异道:“欧阳仙子怎由此语?我不诚之处何在?”   欧阳珊瞟他一眼,嫣然笑道:“云兄名列“风流三剑”之一,人品如此英俊潇酒,又有“沧海巫山”美号……”   云梦襄微微一笑,截断欧阳珊的话头说道:“云某虽然“曾经沧海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与不少绝代红颜,结过合体之缘,但对於深闺处子,却绝对尊敬,除非真正被我爱慕,请求下嫁,彼此的花烛良宵以外,决不作夺人元贞的缺德之事,故而,我咱行订了“三不欢”的原则……”   欧阳珊听得不住点头,到了此处,插口笑道:“云兄可否把你这“三不欢”的原则说出,使我长点见识?”   云梦襄又呷了一口那种用“处女泉”酿造的“凝碧露”,扬眉笑道:“当然可以,所谓“三不欢”,就是第一,对方不具上佳美色不欢,第二,对方非出自愿不欢,第三,对方若是处女不欢。”   欧阳珊秀眉微扬,同云梦襄举杯笑道:“云兄的确是旷古绝今的风流人物,从你自订的三原则中,使小妹顿明“风流”与“下流”之判,我要敬你一杯”   云梦襄含笑举杯,与欧阳珊互相一碰,徐徐饮尽之后,同时含笑问道:“刚才我问到那柳华春的下落,欧阳仙子尚未告知是业已被你除掉,抑或……”   欧阳珊道:“青萍以为柳华春是对她真心相爱,才甘心自献,托以终身,谁知那廝於骗得青萍贞操以后,未及半月,便显露出狠子野心…….”   云梦襄剑眉微蹙问道:“甚么野心,难道这“玄阴谷”中,有甚值得柳华春觑觎之物呢?”   欧阳珊颔首道:“云兄猜得不错,柳华春起初是以柔情为饵,同青萍套问一件宝物藏处,青萍因根本不知,自然无法回答,柳华春以为她是故意隐瞒,遂暴露狰狞面目,将青萍灌醉绑起.酷刑拷打,加以逼问,恰好我於此际撞来,救了青萍,并把柳华春割去一耳,使他狠狈逃去”   云梦襄道:“这件宝物,定是稀世奇珍,否则以司马姑娘那等风神,柳华春也不至於不重人而只重宝了。”   欧阳珊微微一笑,道:“我告诉云兄无妨,那是一册综合众妙,既能增进功力,又能使。龙虎相调,坎离合济,而驻颜不老的“阴阳和合真经””   云梦襄“呀”了一声道:“这到真是件足令人梦寐以求的武林异宝,但这“阴阳和合真经”,是否真藏在“玄阴谷”呢?”   欧阳珊苦笑道:“我逐走柳华春后,被青萍留住,在此苦苦找了一年有余,也末寻出半点迹象……”   说至此处,妙目流波地:向云梦襄嫣然道:“云兄高人法眼,可否请巡视谷内各地,帮小妹推敲推敲,葨一机缘巧合,寻得那“阴阳和合真经”,我们便共同参研,岂不是好?”   云梦襄的英姿盛名,果然撩人,使欧阳珊初识之下,便芳心暗醉,从言语中半有意半无意地,透露出愿与他葛鲍双修之念!云梦襄是惯和女孩子打交道的风流人物,那会听不出这种锺情示爱的双关之语。   他平素自视甚高,对一般女子,少所合意,但“玄阴谷主”欧汤珊,却非庸脂俗粉,委实美拟天人,容光绝代,不由这位曾经沧梅,游遍巫山的云梦襄,不禁心中暗生爱慕之情。   故而,他在欧阳珊话完以后,竟微觉嗫嚅,不知如何回答?欧阳珊笑道:“云兄是否有事在身,一时无瑕帮我巡察“玄阴谷”找寻那册“阴阳和合真经”么?”   云梦襄也不忍在刚刚结识这位绝代佳人之下,便遽迩别去,略一思索,含笑答道:“我有桩约会,本应就此告别,但承欧阳仙子美意相邀,我便拼看生平第一次失诺,在此多留一日,帮助欧阳仙子,寻觅“阴阳和合真经”,试试机缘也好。”   欧阳珊闻言,芳心大喜地,嫣然笑道:“多谢云兄……”   一语方出,突又压低语音,同云梦襄含情注目,展露出神秘笑容问道:“云兄是桩什么约会?若是红粉佳人的幽期密约,小妹就不敢耽误你的好事了”   云梦襄摇头道:“不是幽期密约的风流场面,而是追魂夺命的生死之事”   欧阳珊秀眉一蹩,樱唇微启,欲言又止。   云梦襄看她一眼笑道:“欧阳仙子想说什么?有话尽管请讲”   欧阳珊妙目之中,闪射神光,说道:“朋友之道,贵在互助,云兄今日帮助小妹巡谷寻宝,小妹明日也帮你赴约嚄敌,纵或力薄能鲜,无甚大用,但掠掠阵儿,助助威儿,也是好的”   云梦襄向欧阳珊报以感激笑容,正待发话,那奉命去採“小朱果”的飞虹,业已匆匆跑来,手上只拿着一枚鲜红夺目的“小朱果”,同欧阳珊噘看嘴儿说道:“启禀仙子,瀑布源头处的三株“小朱果”树的树上果实,不知被何人摘光?只賸下这一枚“小朱果”,还挂在最高枝上。”   欧阳珊接过“小朱果”,一面剥去外壳,一面含笑说道:““玄阴谷”绝少游琮,瀑布发源虚的削壁之上,若无上好轻功,更属极难攀援,恐怕是前山那些猿猴突然跑来,把我平日最嗜的“小朱果”,都偷去吃了……”   说至此处,果已剥好,遂递向云梦襄,娇笑说道:“云兄口福虽然不好,但那些猴子总算客气,没有完全把“小朱果”吃完,还留了一个给你。”   云梦襄笑道:“欧阳仙子既也爱吃,这枚“小朱果”,你就自己吃吧。”   欧阳珊那里肯依,把那业已剥好的“小朱果”,伸手喂向云梦襄的嘴边,娇笑说道:“一来小妹身为主人,二来我平素对这“小朱果”,业已吃得太多,云兄不必客气,你就嚐嚐新吧!”   云梦襄不忍拂她之意,索性不伸手去接,听凭欧阳珊把那枚“小朱果”,喂入自己口中。   欧阳珊见状,知道云梦襄对於自己也生爱好之念,不禁喜孜孜地,妙目流波,含情凝睇,看看云梦襄把那枚“小朱果”,嚼啐吞下腹去。   谁知云梦襄刚刚吃完“小朱果”,突然剑盾深皱,闭上双目。   欧阳珊微觉讶然,猜不出云梦襄是突然有甚感触?过了片刻,云梦襄不单双目未睁,眉头皱得更紧,连身上也似有些微微发抖。   欧阳珊大为惊疑。失声问道:“云兄,你……你……你怎么了?”   云梦襄霍然一睁双目,适才还一清如水,朗彻无翳,如今却满佈血丝,色呈赤红,盯看欧阳珊,飞妅,紫云三女身上,不停扫视,好似喷出了熊熊欲燄。   欧阳珊见他顷刻之间,前后判若两人,委实惊奇欲绝,弄不懂究竟是什么缘故?以及应该怎样……就在她还未想出怎样应付之际,云梦襄厉啸一声,白衣飘处,身形拔空而起!他如今突觉丹田奇热,欲念如焚,阳坚似铁,但总算还有些微灵智,不曾全昏,故而尽量克制欲念,身虽纵起,却末扑向显系处子之要的欧阳珊,飞虹,紫云等三女,只是如飞向“玄阴谷”外驰去。   欧阳珊秀眉深蹙,向飞沉,紫云二婢问道:“你们知不知道云相公突然神情大变,是……怎么回事?”   此事太以奇怪,一时难於揣测,仙子还是追去照应一下,莫使云相公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欧阳珊忧於色地,点头说道:“对,我们追去……”   “去”字方出,有人接口说道:“不必去了。”   随看这句话声,有两条人影,从瀑布发源虚的百丈削壁上,宛妅星殒丈飞,电掣驰落。   欧阳珊看清来人身形,不由秀眉又蹙。   原来那两人长得极为相似,均是身着黄衫,生得貌若佼童,有点半男半女的阴阳怪气,其中并有一人,少了一只左耳。   欧阳珊认得那缺了左耳之人,正是骗去司马青萍贞操,企图谋夺“阴阳和合真经”,而被自己削去一耳的柳华春,另外那貌相相同,宛如与他一胎孪生的黄衣人,不是他二哥柳如春,便是他大哥名列“风流三魔”中的“灵和公子”柳长春了。   欧阳珊看清来人,冷冷问道:“柳华春,你还敢来?”   那缺去一耳的柳华春,以狠毒目光,同欧阳珊盯了两眼,狞笑答道:“司马青萍尚未玩够,“阴阳和合真经”也末到手,我为甚么不再来呢?”   欧阳珊道:“你方才所说不必去了之语,却是何意?”   柳华春道:“你去何处,是不是追那穿白衣的小白睑?”   欧阳珊叱道:“无耻之辈,少要出话轻狂,你知道人家是甚身份?”   柳华春尚未答话,另外那与他相貌相同的黄衣人却发出一阵“嘿嘿”怪笑说道,“管他是甚么身份?反正既然中了我“天淫搜髓散”的毒力,除非在片刻之内,能觅得资禀精粹的女子交合,否则便将精尽髓乾,全身火热而死,绝无丝毫生理。”   欧阳珊听得心中大惊,问道:“你说甚么?他竟中了媚药中极淫极毒的“天淫搜髓散”的么?”   柳华春狞笑道:“这东西本来是注入“小朱果”中,准备请你享用,谁知那小白脸竟死星照命,把它吃掉,他虽难咒惨死,但在死之前,却会有段极强烈的销魂享受,也算死得不冤枉了。”   欧阳珊急於追去,设法援救云梦襄,懒得与柳华春多话,身形闪处,便欲奔向谷外。   谁知另一黄衣人,身形闪处,竟把欧阳珊拦住,浮起满脸淫笑说道:“欧阳仙子,你何必定要追那小白睑?若是动了春心,我来陪你玩玩,包管你欲死欲仙,比那银样蜡枪头的小白脸,来得过瘾。”   欧阳珊从对方身法之上,业已看出此人功力,比柳华春高出甚多,遂冷然问道:“你是谁?是柳华春的二哥柳如春,还是他大哥,名列“风流三魔”中的柳长春。”   黄衣人闻言微怔,“咦”了一声笑道:“想不到欧阳仙子对於我们弟兄的事儿:竟这般清楚,我是柳如春,实非“风流三魔”之一,故而自己替自己起了一个外号,叫做“风流魔外晓”……”   欧阳珊嘴角微披,冷笑道:“甚么“风流魔外魇”我就成全你作上一隅“下流鬼中鬼”吧!”   语音甫落,一式“瑶台猷舞”,鹅黄衫子的右手大袖,便已凌空拂去。   第 三 章   她因意欲一举击毙,或制住柳家兄弟,以便脱身抢救云梦襄,故在这招‘瑶台献舞’之上,用了约莫十一成左右功力。   衫袖犹未拂到,“一片阴寒劲气,业已排空狂卷,令人窒息地,看实极具威势!二柳如春的武学修为,虽比乃弟柳华春高出不少,却也不敢轻攫其锋,黄衣一飘,左闪八尺。   欧阳珊有了这个空隙,本可脱身驰去,但一转念间,想起柳如春,柳华春兄弟,全是色中饿鬼,花里魔王,自己若是只类追助云梦襄,则飞虹,紫云二女,岂不必遭狼吻,惨受双凶蹂躏?想至此处,欧阳珊觉得不能马上就走,必须先把柳氏兄弟除掉,擒住,或是逐去再说。   既有这种想法,她自然不肯放松柳如春半步,对他连连追袭,每一发招,都是足以追魂夺命的杀手绝学!但那柳如春的一身小巧功力,偏偏极为高明,一味腾挪闪展,决不与欧阳珊硬拆硬架,脸上并不时露现出阴恶狞芙,不知在动些甚么淫毒念头?柳如春在和欧阳珊游斗,柳华春也和飞虹,紫云二婢,打得不可开交。   他非欧阳珊之敌,上次虽被割去一耳,但毕竟略得其兄“玉面毒心”柳长春的真传,这一年多来,又下了不少苦功,故此飞虹,紫云等二婢合力,还要高上半筹。   换句话说,“玄阴谷”内的战况是欧阳珊虽採主动,似佔优势,但柳如春一味闪避,并不还招,他的真正实力。尚未能完全使出!一飞虹,紫云二婢虽双敌柳华春,尤有捉襟见肘之状,但拼命应敌,尚可维持,百招之内,或能勉强自保。   “玄阴谷”内,战况如此,“玄阴谷”外,也有战事!一因为云梦攘自从把飞虹採自瀑布发源处,峭壁顶端的另一枚“小朱果”吃完,丹田一热,立时欲思亢奋,阳坚似铁,双睛喷火,全身热得难受已极!云梦襄名列“风流三剑”,对於这等情况:自不外行,知道自己是在不防之下,中了极猛烈,极恶毒的媚药!媚药之毒纵烈,却不难解,只要男欢女爱地,风流一番,二五真精,妙合而倾后,奇毒自消,最多会使女方真阴大亏,元气斳丧,病上个一月半月而已!故而,他一睁双目后,便把两道血红目光,盯住欧阳珊,和飞虹,紫云,想在三女之中,择一作为炉鼎,作为自己消灾解毒!但望来望去,全觉不合!一因为云梦襄虽然欲火焚心,却仍未忘记他为了“只风流不下流”而订的“三不欢”原则他那“三不欢”原则中的第一条“对方不具上佳姿色不欢”,根本不成问题,不单欧阳珊美拟天人,连飞虹,紫云二婢,也是罕见国色。   第二条“对方非出自愿不欢”也不成问题,欧阳珊适才已有倾心暗示,愿和自己葛鲍双修,怎么吝於献身,救己一命?但第二条“对方若是处女不欢”却与当前情况,完全抵触!自己分明看出欧阳珊,飞虹,紫云三女,全是鸿濛未闢的处子之身,怎可率尔求欢,违背了风流自赏的生平原则?云梦襄转念之间.欲念更炽,小腹间奇胀欲裂!蓦然,云梦襄想起了一位救星,就是刚才被欧阳珊派往谷口,担任警戒的司马青萍。   司马青萍也美,但却曾受柳华春的欺骗,业已不是黄花处女。   只要她自愿与自己兴番巫山云雨,来场倒凤颠鸾;不与自己的“三原则”违背,也使自己可以度过一场劫难!想至此处,云梦襄自要试试这场生机,於是他长身而起,飞也似的驰往“玄阴谷”口。   司马青萍正在谷口倚松而立,突见云梦襄单独驰来,遂迎向前去。   含笑问道:“云相公,你不在谷中和我家仙子饮酒,却……”话方至比,云梦襄业已宛如电掣风驰般,到了司马青萍面前!司马青萍目光注处,这才发现云梦襄双睛如血满脸通红,神色大异寻常,不禁吓得失声问道:“云相公,你……你……你这是怎么样了?”   云梦襄叹道:“我误中奇毒,内火如焚,必须立刻觅一女子,互相交合,才可以保住性命。”   司马青萍诧道:“云相公何必另觅女子,我家仙子,对你已表倾心,还有飞虹,紫云两个妹子,也不妨……”   话犹未了,云梦襄便摇头叹道:“她们不行,因为我宁死也不愿意违背我自己订定的“三不欢”原则……”当下便把他那“三不欢”原则,同司马青萍说了一遍,但说话之时,已被欲火烧煎得微微发抖。”   司马青萍是何等聪明之人,暗把银牙一咬,同云梦襄媚笑道:“云相公,我美不美?”   云梦襄连牙关都有点捉对廝并地,点头答道:“美……美……当……当然美,美得沉鱼落雁,倾……倾国倾……倾城……”   司马青萍嫣然.一笑道:“美就行了,我不是处女,我自然献身,来来来,云相公,你莫再忍受那欲火煎熬,我们且云迷沧海,梦满巫仙地,结场风流露水缘吧!”   说完,立即纵体投怀,拉着那神智渐迷,已难自制的云梦襄,一同滚入谷口的过人丰草之内一故而,“玄阴谷”内虽有战况,“玄阴谷”外也有战况!不过,谷内情况是拳脚相搏之争,谷外情况则是倒凤颠鸾的风流恶战一双方战况,同样紧张热烈,但从司马青萍左一声“云相公”,右一声“云…….相……公”,声音越叫越低,越叫越慢,以及那几乎透不过气的娇喘声息听来,似乎她比飞虹,紫云二女,处境更艰,更抵挡不住云梦襄那状若疯狂,直捣黄龙的猛烈攻击!好不容易才听得云梦襄一声长喘,和司马青萍的一声娇呻,那宛如波浪起伏的丛草之中,才告归於平静。   展眼间,一条白影,窜出丛草,云梦襄边自整顿衣衫,边自带着满脸愤怒惭愧神色,掩进“玄阴谷”内。   司马青萍则仍带着又似极度疲倦,又似极度满足的微笑,衣衫不整地,在丛草中沉沉睡去。   柳如春於接连闪避了欧阳珊的五六十招猛攻以后,蓦地叫声“且慢。”纵身后退几步,同欧阳珊摇手叫道:“欧阳珊,你当真不知趣么?”   欧阳珊因边自动手,边自以眼角余光,瞥见飞虹,紫云二婢的不支之状,已甚明显,遂乐於让她们稍事歇息地秀眉微扬,朗声叫道:“飞妅,紫云,你们暂且停手,听听这廝说些甚么?”   飞虹,紫云闻言,合力攻出一招颇具威力的“左右逢源”,略为逼开柳华春,涌身跳出圈外。   欧阳珊一来要给飞虹,紫云较多休息时间,二来暗暗凝聚全力,准备把那自称“风流魔外魔”的柳如春,一击立毙,故而不慌不忙地,以目光一扫柳如店,哂笑问道:“我知道你大哥“灵和公子”柳长春,还算有两下子,但你这人称“玉面毒心”自号“风流魔外魇”的柳如春,却是不过尔尔,柳华春则更是庸俗,不值一笑,你叫我“且慢”,要作甚么?要想喘口气儿?抑或想兄弟二人,一并送死!”   柳如春笑了一笑,以一种淫邪语气,同欧阳珊说道:“我是叫你留点力气,少时才好和我作另一场搏斗!”   欧阳珊一时之间,不曾听出柳如春的语意,“哼”了一声道:“在这场抟斗中,你都未必能逃劫数,还有甚么另一场搏斗么?”   柳如春淫笑道:“当然有,这一场抟斗叫勾心斗角,另一场抟斗叫抵死缠绵……”   欧阳珊这时方回过味来,知道对方是在口角轻薄,不禁怨声叱道:“呸……”   一个“呸”字方出,心中大吃一惊一原来欧阳珊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宛如虫行蚁走,也起了异样变化。   柳如春察出她神色有异,得意狞笑道:“欧阳珊,你太笨了,常言道:“士别三日,便须刮目相看!”又道是“不是猛龙不过江”,我三弟柳华春,在一年以前,会吃了你的苦头,如今既约我再访“玄阴谷”,自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总有几招特别杀手……”   欧阳珊“哼”了一声,一面听凭对方滥发狂言,一面想暗凝神功,驱散或暂时压制住心头的渐炽欲念!柳如春继续得意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会任凭你攻击了五六十招,而始终不肯还手?……”   欧阳珊因觉倘若老是不予答话,反易被对方看出破绽,遂咀角微披,哂然不屑说:“你是无耻之辈,大概是乘着腾挪闪展之际,施展甚么无形无色无味的下流毒粉?”   柳如春嘿嘿笑道:“猜对了,我所施展的是“无相迷神氤氲粉”,这种粉儿的药力,虽然比不上“天淫搜髓散”那等强烈,也足以能使任何贞节烈女,变成荡妇淫娃,你如今脸儿渐红、眼儿渐颺,大慨心中已在霍霍而动了吧?”   欧阳珊默然不语,静等柳如春异常得意地,把这番话儿,说到尾声,方倏翻双掌,一推而出。   柳如春正在得意,想不到欧阳珊忽又动手,仓卒间,闪避不及,只得挥拳一挡。   若论这一男一女的修为火候,双方均差不多,但一个早就提足功劲,存心搏击,一个仓卒应变,无备而动,自然会使被攻击的一方,吃亏不小。   故而,双方掌力方接,劲气排空之下,柳如春便闷“哼”一声,脚步踉跄地,退出七八尺外,并从咀角边沁出血丝,显见内伤不轻!常言道:“得理之下,不肯饶人”,照说欧阳珊应该跟踪进手,把对方毙在掌上才是!但欧阳珊却不会这样作法,她只是卓立原处,酥胸不停起伏,脸上颜色也越发绯红,望去更添韵緻。   原来她这一使劲发掌攻敌,体内控制自弱,所中邪毒便越发四散扩张,使她绮念如潮,有点把持不住。   柳如春受伤震退,本在惊心生恐欧阳珊继续攻击,如今见了她这般情状,遂吐了一口血水,狡笑说道:“欧阳贱婢,你不再凶悍了吧,少时柳二太爷,若不把你弄得淋漓尽致,吸尽元阴,我就不叫“玉面毒心”和“风流魔外魔”了……”   一语方毕,微风飒然,在柳如春与欧阳珊之间,添了个风神绝世的白衣少年。   这白衣少年自然就是与司马青萍在草丛好合,解去“天淫搜髓散”尽力“赶回“玄阴谷”的“沧海巫山”云梦襄。   云梦襄老远便发现欧阳珊神色有异,连紫云,飞虹二婢,也似乎受了甚么伤害地,双双站立不住,跌坐尘埃。   故而心中极为震怒,身形才一落地,便接着柳如春的话头,怨声问道:“谁是“风流魔外魔”?”   柳如春知道这便是适才因食“小朱果”,中“天淫搜髓散”毒,匆匆驰去之人,只不知道怎会这快解毒,立即回转?他作梦也未想到这样一位年轻白衣文士,便是别名“风流三剑”,威震乾坤的“沧海巫山”云梦襄,遂心中只砳不惊地,狞笑答道:“我便是“风流魔外魔”,又号“玉面毒心”,你这小白脸,找我则甚?莫非知道我素有龙阳之癖……”   云梦襄那里耐心听他这些污言秽语,以一声冷笑,截断柳如春的话头道:“你是“玉面毒心”柳如春,则那与你面貌相同,而缺了一耳之人,定是“灵和公子”   柳长春的三弟柳华春了。”   柳如春得意朗声大笑,道:“你这小白脸,既知我弟兄威名,还不赶快脱下裤子,让我好好的……”   云梦襄怒极叱道:“住口,你们听着,以你们弟兄行径,死有余辜,决无宽贷,但因我要带个信儿,给你大哥“灵和公子”柳长春,才在你们弟兄二人之中,暂且留下一个活口。”语音顿处,以两道森冷如刃的目光,在柳氏兄弟身上,来回一扫,首先指看柳如春,泠泠说道:“你在江湖中既有“毒心”之号,适才又曾对我两度口出秽言,罪恶太大,理所难容,我先送你上路!”说完,目注柳如春,微扬右掌,向他胸前凌空轻轻一按。   柳如春虽然尚不知云梦襄的姓名身份,但已被他气势所慑,觉得这风神俊美,使自己深惭形秽的白衣少年,必有来头,绝非易与!故而,云梦襄这一掌虚按,虽然无甚疾风劲气,来势并不甚强,柳如春仍然双掌齐翻,凝足功力地,予以应接。   谁知云梦襄冷笑一声,那虚飘飘的掌力,竟突起变化,变得宛如海涛狂卷般!一股千钧重力向柳如春当胸撞到。柳如春先前已在欧阳珊的掌下,受了颇重内伤,那里还禁受得住如此千钧重击!惨嚎一声,柳如春身形先倒!云梦襄掌力所化的千钧劲气,毫不放松,跟着向那业已倒地的柳如春身躯,继续下压。   “噗”的一响,柳如春的上半身血肉,被压得从七窍之中,狂喷而出!下半身的血肉,则无法寻得出路,竟告把肚皮爆裂,盰肠心肺,飞溅得到处皆是。   柳如春这种死法,委实极惨,他自己的感受如何?不得而知,但这触目惊心的景象,却把柳华春吓得呆了!云梦襄处死柳如春后,转过面来,同柳华春喝道:“柳华春,你过来!”   柳华春心胆已碎,虽想应声走过,但因全身发抖,竟难举步,只得“咕咚”一声,同云梦襄双膝跪倒。   云梦襄见了他这副脓包样儿,咀角一撇:哂然说道:“你不要怕,我生平出言不二,既已说还要你带句话儿给你大哥,今天便不杀你。”   “大侠有……有何吩……吩咐……”   柳华春闻言,虽然宽心大放,但仍咀唇颤抖,牙关廝并地,语不成声问道:“大……大。”   云梦襄道:“你告诉“灵和公子”柳华春,“沧海巫山”云梦襄约他一会……”   柳华春这才知道对方身份,失惊说道:“你…….你就是“风……风流三剑”   中……中的……云大侠……”   云梦襄懒得听他噜囌,沉声又道:“七月七日,“氤氲神君”乔大化,在“野人山纯阳谷”,举行“阴阳大会”,柳长春若能赶去最好,否则,便於九九重阳,跟我在“滇池大观楼”头一会。”   柳华春“喏喏”连声,垂手问道:“是,是…是……云大侠还……还有没有别……吩咐……”   云梦襄游侠江湖以来,极少像今日这般上人的当,适才若非司马青萍自愿献身,一番云雨,便将邪毒难消,逃不过这场劫数!冷然答道:“还有吩咐,你替我把自己仅存的另一只耳朵,立刻撕掉。”   故而,他虽杀了“玉面毒心”柳如春,心中恶气,犹自难平,听了柳华春这样一问,遂这两句话儿,把柳华春听得一怔?但他目光偷瞥,接触到云梦襄蕴含极端愤怒,森冷无匹的两道眼神,知道如若违拗无非找死,遂身猛挫,不顾疼痛地,伸手把自己脸上所仅存的一只耳朵撕下一鲜血淋漓,半身尽赤,柳华春不禁惨哼出声,疼得直打哆嗦!云梦襄看不惯他这副脓包样儿,双目一瞪,厉声叱道:“滚,替我快滚,不要忘了向柳长春传话……”   一个“滚”字,听在柳华春耳中,真是如奉纶音,立即滚滚爬爬地,抱头鼠窜而去。   云梦襄杀死柳如春,逐步柳华春后,方对欧阳珊问道:“欧阳仙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这两个下流的东西的甚么阴谋算计?”   欧阳珊因中“无相迷神氤氲粉”毒,如今的欲念绮思,业已狂炽得不堪自制,遂未答云梦襄所问,只是媚眼如丝地向他吃声笑道:“云兄,你……你……,你那“三不欢”中“对方若是处女不欢”的原则,能不能改变一下?”   云梦襄想不到欧阳珊会突然有此一问,加上发觉对方神清,媚得令人消魂,遂双眉微蹙,嗫嚅答道:“不……不能改变、否,否则,适才我也不必跑到谷口,请司马青萍姑娘解毒救命去了。”   欧阳珊异常失望地,长叹一声,身形长处,飞投入石室之内。   云梦襄方自一怔,突听飞虹昨道:“云相公,你枉称一代大侠,怎不懂得“事急从权”之理?我司马青萍姊姊,能够献身救你:难道你就舍不得几滴扬枝甘露,救救我家仙子?”   云梦惊道:“欧阳仙子中了柳家兄弟的下流奇毒么?”   飞虹点头道:“我家仙子在欲念狂煎,以及羞愤交集之下,可能会寻短见,云相公还请不要坚持你的“三不欢”原则,到石室中去救救她吧!”   云梦襄无词可以推托,正待动身,目光忽然扫过飞虹,紫云二婢脸上,失惊问道:“你……你们也……也中了毒……”   紫云一旁发笑道:“连我家仙子那深功力,尚且难免受人暗笕,我姊妹自然……”   话犹末了,云梦襄便急得剑眉深蹙,俊面变色地,接口叫道:“那……那怎么办?眼前,只有我一个男人……”   男女之事,若是自然交结,阴阳妙合,未必损身,只要不太过度,有时反有益处,但若以药力催使,则无易忘情,一场欢会,往住便斲丧太甚!云梦襄适才本身中了奇毒,颠狂放荡,拼命驰驱,已把个司马青萍蹂躏得欲仙欲死地晕死过去。   如今,他又要去对中了邪毒,显然狂荡不堪,必须全力应付的“玄阴谷主”欧阳珊,再作一番报效!假若欧阳珊之后,还有紫云,飞虹等两个黄花美婢,也要自己替她们开闢鸿沟,魂消真个,则云梦襄慢说“只是风流三剑”之一,他便是个“风流金刚”,也吃不消!故而,他听了紫云,飞虹二婢,也中淫毒,才失声惊叫,说出:“那怎么办!眼前只有一个男人。”之语。   紫云与飞虹似乎互有会心地,对看两眼,由紫云悽然一笑,发话说道:“云相公你快点进屋,为我等仙子专心效劳吧,我们姊妹,不会连累你的!”话完,伸手自石屋那边,指了一指。   云梦襄不解其意,才一回头,紫云飞虹二婢,便双双回手猛点心窝,娇呻一声,屍横就地!等到雪梦襄惊觉不妙,要想抢救时,已是渺渺香消,返魂无术!   第 四 章   云梦襄心中一惨,摇头叹道:“江湖中事,真不能有半点粗心大意,我若早知她们也中邪毒.怎肯把柳华春轻易放走,或许那廝身上,带有甚么邪毒解药,也说不定?”   紫云:飞虹即死,云梦襄遂边自感叹,边自向欧阳珊所居的石室之中走去。   尚未走近石室,便听得室中传出了水花翻溅之声。   云梦襄诧道:“这是甚么声息?难道欧阳珊奇毐巳解,竟在室中悠闲自在地,洗起澡来了?……”   念犹未毕,人已入室,目光注处.不由使这位一向惯於怜香惜玉的“沧海巫山”云梦襄,为之心中一惨!原来欧阳珊天性爱洁,她这几间石室中,有一间是围绕三尺,整个作成浴池。   壁上凿有两个孔穴,夏日引入山泉,冬日则可另加热水,以供沐浴。   如今,池中已然放满寒泉,欧阳珊连衣泡在水中,独自不停翻来滚去,脸上神情,彷彿痛苦已极!云梦襄见状自然知道她是以冰冷寒泉,浸息欲念,结果仍未如愿,想起自己先前的饱受欲火煎熬苦状,以及司马青萍献身相救,暨紫云飞虹二婢,舍命相求情状,不禁摇头一叹,也自纵身入池。   欧阳珊欲念虽炽,神志犹清,见了云梦襄纵身入池,同他摇手叫道:“不行,云兄,你不能救我,因为你有“三不欢”的原则,而我却还是蓬门未开的处子之身……”   云梦襄、笑道:“不要紧,珊妹,我加今对你求婚,就算把我们的破瓜花烛之夜,略为提前举行,便不违背我们的三原则了”   一声“珊妹”,一句求婚,把个“玄阴公主”欧阳珊听得喜心翻倒,“嘤咛”   一声,把整个娇躯,都软瘫在云梦襄的怀抱之内。   初试春情,不宜水战,云梦襄自然把她抱出池来,彼此脱去衣裳,拭乾水渍,双双拥倒榻上。   肤光细緻,迷人丰韵.此时此地,慢说是中了“无相迷神氤氲粉”邪毒的欧阳珊,就连那曾经凔海,历尽巫山的风流剑客云梦襄,也无法再加自制!刚才,在“玄阴谷”,司马青萍一声一声的“…云相公…相……公”叫得令人消魂,如今的欧阳珊则一声一声“云……兄……云兄……云……哥…哥……云…哥哥……”叫得於消魂之外,更添淒婉!在欧阳珊口中断断续续“云……兄,云哥……哥!”   淒婉消魂的低呼之内,可以听得出淒婉之声,渐来摲弱,渐渐消失,终於只剩下一片“哥……哥,云……哥……哥,我的好……好……云……哥哥……”的消魂呼唤!好事每难持永久,风流毕竟有收场,先前在“玄阴谷”口的收场是云梦襄解毒复元,司马青萍疲乏困地,晕睡在丰草之内,如今的收场,却恰巧人易其趣。   欧阳珊奇毒得解,由少女变成少妇,雨露新承,容光焕发,比适才更添了几分娇艳!云梦襄虽因修为深厚,未像司马青萍那样,於事毕之后,便宛如虚脱地:晕倒榻上,但他既曾自己中毒,又变为人解毒,先后两度尽力驰驱,狂施雨露之下,也已满面疲色。   欧阳珊蜷伏在他雄健而又温暖的怀抱之中,偷愉瞥他一眼,呢声叫道:“云……兄…”   她适才被邪药所迷之上,虽然叫出一声声令人蚀骨消魂的“云……哥……哥!”   但如今人已清醒,遂不好意思再用这过份亲暱称呼,而改用了比较恰当大方的“云兄”二字。   云梦襄不会答话,只向欧阳珊低头看了一眼,但目中神光黯淡,显示他颇为疲累。   欧阳珊低声道:“云兄,你…你似乎太过疲累,不妨事么?”   云梦襄摇头道:“不妨事,我只要好好休息一会,便可复原,欧……”   一句“欧阳仙子”刚要出口,目光闪处,瞥见了满榻的处子流丹,心想双方关系,已然如此,称呼上若再生分,岂不伤了欧阳珊的芳心,遂赶紧改口说道:“珊妹不必担心,你自己所中邪毒,业已完全袪解了吧?”   欧阳珊满面娇红,点了点头,偎在云梦襄的耳边,以第人无法与闻的极低极低语音,悄然问道:“云兄。我记得你适才向……向我求……求过婚了?……”   云梦襄不迟疑地,应声答道:“珊妺放心,云梦襄便因生平作事,绝对负责,才订下“三不欢”的自律原则,方才我已向珊妹求婚,说明彼此合欢之举,只是把洞房花烛,提前实行,珊妹问起则甚,是怕我不负责任?还是你自己有些后悔?”   欧阳珊赧然道:“小妹得侍云兄,已是终身之幸,怎会有所后悔?我只是要在彼比清醒之时,听上云兄一句话儿,比较定心而已。”   云梦襄见欧阳珊美绝天人,资禀又极精粹,不由爱意滋生,把环拥着娇躯的右臂,搂得紧了一些,含笑说道:“珊妹如今已听我在清醒之时的亲口承诺,可以定心了吧?我能得珊妹为妻,亦颇满足,从今后,任凭环肥燕瘦,艳色无边,我也於三千弱水中,只取一瓢饮了。”   他的话犹未了,欧阳珊便吃吃娇笑地接口说道:“云兄,我不是妒娘子,不会想独自霸佔你这位衣香鬓影,到处留情的“沧海巫山”,风流剑客,只要你对我不负心,任凭你娶上多少如夫人,我也决不生气,甚至还乐於玉成……”   说至此处,把她那赤裸裸,软绵绵,香馥馥的娇躯,同云梦襄怀中,偎了一偎,嫣然笑这两个字儿是“缘孽”二字,但作并排横着,每个字儿之下,又画了一个问号“?””   欧阳珊道:“此处不会有别人前来,这“缘?孽?”二字,一定是青萍写的!”   云梦襄诧道:“她既能写字,显然业已苏醒,怎么不回“玄阴谷”中,人到那里去?”   欧阳珊白他一眼,皱眉说道:“云兄,你是吃惯胭脂的“风流剑客”,怎么如此不懂女孩儿家心理,青萍经过此事,既羞於见我,更羞於见你,她……她定是悄悄走了。”   云梦襄问道:“珊妹可知她去了何处?”   欧阳珊摇头道:“天涯茫茫,海角茫茫,我猜不出她的去向,云兄…………你打算怎样对她交待?”   这“交待”二字,问得云梦襄相当惭窘,想了一想,毅然答道:“青萍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常言道:“受人点滴,报以涌泉”,至少我也应该设法对她尽尽我的心意。”   欧阳珊暗佩他避重就轻,答复得相当婉转,遂点头说道:“云兄只要有这番心意就好,将来江湖再遇之际,我会替你安排。”   “安排”二字,使云梦襄听得一惊,但又不便再向欧阳珊追问究竟?只得暂时撇开地,低声说道:“珊妺,我们回谷替紫云、飞虹二女,料理身后事吧。”   欧阳珊悽然点头,与云梦襄重回谷内。   当她看见“玉面毒心”柳如春几乎变成人皮的那具遗屍,不禁恨得银牙一咬,同云梦襄皱眉说道:“云兄,柳家兄弟罪该万死,你怎么肯将柳华春放走?”   云梦襄道:“我放走柳华春之意,是要他把他大哥“灵和公子”柳长春引来,好为世人,除了一大害,何况我并未让他好好离去,是命他把那仅存的一只耳朵,自行撕下再走!”   欧阳珊道:“彼此这场仇恨,结得不浅,柳家兄弟太以阴毒下流,云兄今后行走江湖时,要特别当心,设防暗算!”   云梦襄点头道:“这是虽然是我略为粗心,但谁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把无色无味的上等邪药,藏在“小朱果”内!”   欧阳珊边自动手在削壁之下的两株老松之间,替紫云、飞虹掘坟,边自向云梦襄叫道:“云兄,你是不是要去赴约?我跟你去好么?我独自一人,不打算冷冷清清地,再住这“玄阴谷”了!”   云梦襄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欧阳珊的同行要求,但却想起一事,扬眉说道:“珊妹“玄阴谷”可以不住,但那“阴阳和合真经”,乃武林罕世奇宝,你难道也不想要了么?”   欧阳珊苦笑道:“所谓“阴阳和合真经”,只要传言,谁知道究竟有没有这件东西?以及在不在“玄阴谷”内?……”   她是一面说话一面在两株老松间,替紫云、飞虹二婢,用药锄掘土挖坟,但说至此处时,药锄落下,忽听“叮”的一响。   云梦襄道:“下面是石头么?若系石质,便不好挖,恐怕要换个地方……”   欧阳珊又是一锄下去,仍告“叮”然作响,遂“咦”了一声道:“并非石质,下面好像是具铁匣……”   云梦襄灵机一动,扬眉说道:“珊妹小心一些,把铁匣挖出看看,常言道:“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阴”,或许这土中铁匣,与那“阴阳和合真经”,有甚关联,也说不定?”   欧阳珊也动了好奇之心,遂极为小心地,把深埋土中的铁匣挖出。   其实不应该称为“铁匣”,应该称为“铁箱”,因它长约四尺,高约二尺,宽约尺许,体积相当不小。   欧阳珊与云梦襄合力把铁箱抬出坑代,用丝衾裹好紫云、飞虹二婢遗体,置入土穴,掩埋妥当后,方指着那具铁箱,同云梦襄皱眉说道:“云兄,我看这具铁箱,似与“阴阳和合真经”无甚关联?……”   云梦襄诧道:“珊妹何以见得?”   欧阳珊道:““阴阳和合真经”是木书,纵然再厚再巨,也不可能达到要用这大这重的铁箱存贮……”   云梦襄听至此处,接口说道:“那到并不一定,或许这铁箱作用,在於防腐……反正我们既已把它掘出,总得弄开看看!”   欧场珊颔首道:“那是自然……”   她说话时,见云梦襄似欲伸手开箱,遂又叮咛道:“云兄,江湖中风波太大,险诈太多,你开箱之际,请小心一些,慎防箱中藏有甚么害人花样?”   云梦襄失笑道:“珊妹真成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我会谨慎从事,先把这箱上锁儿,弄掉再说!”   说完,扬掌凝劲,虚空作势一劈!“克察”声响起处,一具铁盖,便告应掌断落。   欧阳珊不愿云梦襄用手开箱,遂伸过药锄,把箱盖往上一挑。   铁锁已断,箱盖自然是应手而启。   云梦襄与欧阳珊目光注处,同时一怔。   原来铁箱之中所贮放的,并非别物,只是一只同型较小铁箱。   云梦襄剑眉略蹙,再度凝劲劈出,欧阳珊又再度用药锄挑开箱盖。   但这较小箱中,所藏贮的,仍然是一只更小型的铁箱。   欧阳珊目注云梦襄,发笑叫道:“云兄.,我好像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云梦襄轩眉笑道:“我们纵被愚弄,也非坚持到底不可,我来看看这三只铁箱中,是否还藏有第四只铁箱?”   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第七只……到了第七只铁箱已非巨型,只有一本书儿大小。   欧阳珊苦笑一声,说道:“云兄,我们不必再作这傻瓜事了,连开了六只空箱,真足贻笑江湖……”   云梦襄一面聆听欧阳珊发话,一面取起那第七只小铁箱来,摇了两摇,含笑说道:“珊妹不要泄气,这箱中有物,不是空的。”   欧阳珊也听见云梦襄摇得箱内“叮叮”作响,遂微颔臻首,挑眉说道:“箱中应有东西,我并猜得出是甚东西。……”   云梦襄笑道:“这东西好猜,必然是被武林人物,目为贵宝,足以仗以遵循,进修上道的“阴阳和合真经”……”   欧阳珊咀角微披,又接道:“不对!不对!“阴阳和合真经”,乃武林前餥妙一先生与妙一夫人合着,距今仅约二百余年,不是“绢书”便是“纸质”,决非“铁质”或“竹筒”“木刻”,怎会“叮叮”作响?……”   云梦襄连连点头,边自伸手捻坏箱外铁盖,边自扬眉笑道:“珊妹分析得对,你既非猜这箱中藏贮着“阴阳和合真经”,却是甚么东西?”   欧阳珊不假思索地,应声答道:“我认为在第七只铁箱中所藏贮的。不过是第八只铁箱而已。”   云梦襄失笑道:“我们开开看吧,我要一直开到最后,看见箱内空空,才肯罢手……”   铁箱甚小,无须再用药锄,云梦襄手指微动,箱盖便启。   这回欧阳珊竟然料错,第七只铁箱中并非一只更小的第八只箱。   出人意时的,箱中所贮一非书籍,二非珍宝,只是一胭铁铸字儿。   因为这个字儿,作铁线篆体,笔划又复甚多,云梦襄取出细辨,才看出是个古书“法”字。   欧阳珊道:“埋这铁箱之人,究是何意?弄个“古书法字”,放在箱内,又一层一层藏贮的如此神秘,真……”   云梦襄不等欧阳珊把埋怨之语说完,便拈着那枚铁铸古书“法”字。   细一察看,递向欧场珊道:“这东西上,并无毒质,却还镌有一些极细微的字儿,珊妹不妨细看一下。”   欧阳珊闻言注目,果然发现在那古书“法”字的笔划之上,还有一些极细微的字迹。   她顺着笺划,一一辨识,口中并缓缓念道:“阴……阳和……合……人之大……法,得法者仙……不……得……者……绝……”   念完以后,“叹”了一声,以一种诧异颜色,看着云梦襄道:“云兄,照这字体看来,彷彿这枚铁铸古书“法”字,还真和妙一先生妙一夫人合着的“阴阳和合真经”,有点关系,但……”   云梦襄笑道:“但些甚么?珊妹怎不说下去?……”   欧阳珊又同手中之物,看了两眼,秀眉双蹙,苦笑说道:“但这区区“阴阳和合,人之大法,得法者仙,不得者绝”十六个字儿,虽似略含妙旨,却太笼统,难……难道这就是为武林人物传说艳羨的“阴阳和合真经”么?”   云梦襄摇头笑道:“不会,不会,我也是通“阴阳和合”之道,其中伏虎降能,邀精补脑,委实讲究太多,不易考究,倘若如此简单,那“得法者仙,不得者绝”一语,便说得没有意义的了……”   说至此处,见欧阳珊似乎意欲把那枚铁铸“法”字丢掉,遂向她摇手笑道:“珊妹不必把它丢掉,好在此物不大,且暂时藏在身边,将来或许会有甚用处,也说不定?”   欧阳珊看他一眼,不忍拂逆云梦襄之意,果然把那枚铁铸“法”字收起。   云梦襄见她收起那枚铁铸古书“法”字,含笑说道:“珊妹如今已替飞虹紫云二女料理完身后之事,对於“阴阳和合真经”,也总算误打误撞地,略获端倪,似乎可以放弃这“玄阴谷主”的头衔了!”   欧阳珊高兴扬眉笑道:“云兄,你……你真肯带我走么?”   雵梦襄见了欧阳珊那种秀眉双扬,娇态微露,艳绝天人的妩媚神情,不禁爱意滋生,握着她的柔荑素手,低声说道:“当然带你走了,我怎忍心把珊妹孤孤单单地,留在此处?”   欧阳珊听得芳心之内,充满温馨,收拾了些必须携带之物,便与云梦襄双双离开“玄阴谷”,并向云梦襄问道:“云兄,你是要去赴桩甚么约会?”   云梦襄道:“不是寻常约会,是桩赌命之约!”   欧阳珊面带惊容地,加以追问道:“赌命,你要和谁赌命?”   云梦襄正色道:“此人并非恶人,但却极为刁钻古怪又难缠,江湖中公赠外号,叫作“玉面鬼谷”……”   欧阳珊听了“玉面鬼谷”之名,不禁双眉更蹙地,接口说道:“竟是“玉面鬼谷”上官明?云兄怎会和这个魁头结下深仇大怨?”   云梦襄叹道:“若是深仇大怨,到还罢了,珊妹大概决想不到我与“玉面鬼谷”上官明,互订赌命之约,只是为了小得不能再小的一桩事儿……”   欧阳珊听出兴趣,加以追问道:“是桩甚么小事?云兄请说来给我听听!”   云梦襄苦笑道:“有一天我在岳阳楼头饮酒,听得隔座有人以猜谜代行酒令,谜面谜底,均十分携合有趣,但其中却有一谜,难住了隔座人……”   欧阳珊插口笑道:“云兄,我也猜猜,你是否一时技痒,把隔座酒客的那个艰难谜儿,猜了出来?”   云梦襄颔首道:“珊妹猜得不错,这件事儿真成了“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我如今着实后悔,多此一猜的了!”   欧阳珊把两只含情秋波,盯在云梦襄的脸上,娇笑问道:“对方是怎样出谜?云兄又是怎么猜法?”   云梦襄道:“他的谜面是“美人眼底酒杯中”中,要射宋词一句……”   欧阳珊听得讚道:“吐属不俗,颇有豪情,这出谜之人,大概就是“玉面鬼谷”上官明了,但宋词何止千万,范围太广,要猜一句,果极艰难,云兄是怎么猜的?”   云梦襄答道:“我猜的是“嫩玉间”中的一句“有好留连处”。”   欧阳珊瞒面佩服神色地,失声道:“猜得好,猜得好!“美人眼底酒杯中”当然是“最好留连之处”!但我不懂,那“玉面鬼谷”上官明难道就为了云兄猜中他这个谜儿,就气得要和你订约赌命么?”   云梦襄苦笑一声,摇头叹道:“常言道“大风起於苹末”,那“玉面鬼谷”上官明,便为了这件小事,与我起下意气之争,互相约时约地,各尽所能,一分输赢强弱,谁若输了,谁便当场自绝,我是永世埋名,不再在江湖走动!”   欧阳珊皱眉道:“为了这点小事,订了这大赌约,真划不来……”   语音微顿,叹息一声道:“我知道岳阳楼头猜谜之举,不过是个引子,主要原因仍是你们在江湖中各享盛名,互不服贴,尤其上官明自负人才谋略,对方云兄列名“风流三剑”之中,定起妒忌意念……”   云梦襄听得点头接道:“珊妹料事如见,是上官明执意要走,我是被他用言语僵住,不得不从而已。”   欧阳珊道:“划不来,太划不来,为了猜谜小事,那有值得双方赌命之理?云兄为我在“玄阴谷”中,略作耽延,到是好事,因为你一迟到.上官明等得不耐烦时,必将他去,岂非不起争斗,散却一天云雾了么?”   云梦襄看了欧阳珊一眼,含笑说道:“这一天云雾,散不了的,因为我们在岳阳楼头定约,有不见不散之语。”   欧阳珊也向云梦襄投过一瞥含情目光,娇笑问道:“既然彼此昨斗不可,云兄有几成制胜把握?我认为你以一身绝艺神功,和盖世奇才,至少也会有七成以上!”   第 五 章   云空梦襄摇了摇头,正色说道:“珊妹太以低估那“玉面鬼谷”上官明了,此人确有实学,并非徒负虚名,他在岳阳楼已和我作较量,但系一触即收,双方末分轩轾,故而珊妹若欲问制胜把握,不单“七成”之数太多,连有没有“六成赢面” ,我都不敢断定!”   这番话儿,显然出自肺腑,并非谦逊,故而听得欧阳珊立时芳心怦怦,愁眉双结!云梦襄反应何等敏捷,他从欧阳珊的神色变化之上,猜出她心中忧虑原因,遂握着欧阳珊柔荑玉手,柔声笑道:“珊妹不必担忧,我即令败在“玉面鬼谷”上官明的手下,也不会当场自绝,最多来个永世埋名,与你素心相守,不也是人生一乐么?”   欧阳珊听他这样一说,到真有点希望云梦襄败给“玉面鬼谷”上官明……她的思念未毕,云梦襄又苦笑道:“我和上官明互相拼斗的制胜局面,本是五五之数,即令是我稍高,也距离不远,最多高出一线,但如今情况改变,我的优势无存,恐怕是他六我四之局!”   欧阳珊听得有所不解地,讶然问道:“云兄,甚么叫做“情况改变”,请你说来给我听听!”   云梦襄道:“所谓“情况改变”,只有两点原因,第一点是我此次身中奇毒,放纵荒唐,未免斲丧真元,在内力充沛方面,难免打点折扣……”   欧阳珊双颊之上,满佈红霞地,娇羞不胜地接口说道:“这……这都是小妹害……害了云兄……”   云梦襄向她表示安慰地。摇手笑道:“珊妹切莫自责,你我一番缱绻,只是男女好合,并不伤人,我是指我本身中了邪毒与司马青萍在“玄阴谷”外,幕天席地的那场极度荒唐,才有点大伤元气!”   欧阳珊知道云梦襄话虽如此其实不然,因为云梦襄於司马青萍极度颠狂,斲伤元气之后,又为自己袪解邪毒,再梦巫山,自然是元气更亏,真力更弱……方念至此,云梦襄又复说道:“第二点原因,则是我既迟到,为了弥补这项心中负疚,只好设法给“玉面鬼谷”上官明佔点便宜,这样一来,自然而然地,又会把那原本情况,改变一些!”   欧肠珊歉然叫道:“云兄,你这迟到之故,又是我害你的|”   云梦襄笑道:“珊妹与我,如今是甚么关孙,怎还用得上一个“害”字?”   语音略顿,又微笑道:“我们足下加急,赶得快些,莫要让上官明苦等太久!”   说完,这男女两位武林奇侠,全都足下加急,快得宛如风驰电掣!云梦襄以驰出不久之后,手指前面山峰,道:“珊妹,你看见前方那座高矗入云的山峰么?峰下有片适於打斗的平坦石地,便是我与上官明约会之处。”   欧阳珊突然伸手拉住云梦襄,低声说道:“云兄,你先静坐片刻,调气归元……”   云梦襄不等她再住下说,便自摇头笑道:“不行,我已迟到,怎可耽搁?……”   欧阳珊道:“既已迟到,又何争这片刻时光?……”   说至此处,把语音放得格外低柔甜媚地,缓缓续道:“依我私心而论,真恨不得云兄败在上官明手下,从此遁世隐居“白头相守”,但云兄盖代英名,得来不易,付诸流水,也太可惜,你还是先行调气归元,等心神镇定以后,再和上官明作场公平搏斗,把胜负之数,委诸天命便了!”   云梦襄却不过爱侣深情,只得听从欧阳珊的话儿,盘膝静坐,调气归元,由欧阳珊站在身傍护法。   云梦襄俟静息调元,心神平静以后,方与欧阳珊举步向那山峰走去。他们走到距离高峰大约有半里之处,已可对峰下石坪情况,一目了然。   欧阳珊四周望了一遍,口中“咦”了一声,道:“云兄,那石坪之上,空荡荡地毫无人影,难道“玉面鬼谷”上官明也同样迟到,或根本失约,未曾来么?”   云梦襄摇头道:“不会,上官明平素为人虽甚刁钻,但却极重然诺;尤其这桩约会,是他主动所约,那有失约不来,或是比我到得更迟之理?”   说完,立即微凝真气,遥向峰上石坪,传声吼道:“上官兄,云梦襄途中耽搁,略为来迟,决非有所怯阵,我愿意接受上官兄的任何处罚……”   他的语音落后,石坪上仍是静悄悄地。既无人影,也无人应声答话。   欧阳珊笑道:“云兄,我方才猜得如此,那“玉面鬼谷”上官明不曾来吧,大概他在岳阳楼头略作较量之下,已知非你之敌,遂知机而退,冥冥鸿飞,不来赴这赌命之约……”   欧阳珊说至此处,他们两人已行到石坪之上。   云梦襄啸立凝神,默然不语.连一双俊目也慢慢垂阖起来,并未向四周扫视搜索。   欧阳珊也是一流高手,大大行家,知道云梦襄正自默运神功,加强耳力,以“天耳通”的神功,听察这石坪左近,究竟有无人纵?片刻之后,云梦襄突然双目一睁,神光如电地,凝注向石坪右侧的一片树林,并冷然高声叫道:“上官明,你躲在林中则甚?云梦襄已来赴约你还是这等躲躲藏藏,不敢出来,算的甚么好汉?”   这时,连欧阳珊也凝功默察,听出林中果有呼吸声息。   云梦襄语音一毕,松林中果然缓缓走出了一个人来。   但这人不是那相当潇洒的“玉面鬼谷”上官明,却是个手执籐杖,身穿土黄色葛衣,鹤发童颜的清瘦老者。   云梦襄方自一怔,那葛衣老者,已向他含笑说道:“云大侠,你来迟了……”   云梦丧接口说道:“我承认来迟,但因途中有事。无法分身……”   葛衣老者不等云梦襄再加解释,便自点头说道:“我知晓云大侠决非怯阵,有意迟到,但你是仅仅来迟半日,却永远无法再与邪“玉面鬼谷”上官明,一决胜负的了!”   云梦襄听得不解,讶然问道:“老人家此话怎讲?即令上官明等得不耐,业已走去,但雵梦襄天涯海角,仍可追寻……”   葛衣老者摇头一叹,缓缓接口说道:“云大侠对上官明是既追不着,也寻不到的了,因为“沧海巫山”与“玉面鬼谷”两者,已非一世之人!”   这“已非一世之人”一语,着实使云梦襄瞠目皱眉,莫明其妙?欧阳珊也动好奇之心,抱拳一笑道:“老人家莫弄玄机,请说得明白一点好么?”   葛衣老者叹息一声,苦笑说道:“事情是这样的,“玉面鬼谷”上官明在此久候云大侠不至,以为受人愚弄,一气之下,竟掌拍天灵,自尽而死……”   云梦襄几乎不敢相信地,失声讶叫道:“会有这等事么?上官明如此自尽,却有甚么意义?”   葛衣老者道:“云大侠觉得没有意义。上官明却觉得有意义,他认得这是对你失约迟到之举的一种严厉报复!”   云梦襄听不懂这“严厉报复”四字,正待询问,那葛衣老者又复合笑说道:“上官明认为他自尽一死,可以使云大侠成为失约背信之人,镇日内疚,被江湖人物讪笑,从此抬不起头,直不起腰,永远无法洗刷掉这桩声誉上的污点!”   云梦襄想不到上官明施出了这样一个使自己无法还手的毒着,不禁一身冷汗,忙向葛衣老者问道:“老人家此话可真?”   葛衣老者道:“怎么不真?那位“玉面鬼谷”上官明自拍天灵死后,还是我替他收屍,遗屍便草草掩埋在松林之内。”   云梦襄双眉一挑,目闪神光说道:“好,想请老人家作涸见证,我如今入林验屍,只要上官明当真自绝,云梦襄决不会如他之愿,在声誉中留下污点,我也立时自拍天灵就是。”   葛衣老者向他看了一眼,摇头微笑的说道:“验不验屍,在於云大侠,洗不洗刷声誉污点,还是在你自己,但老朽却拒绝担任见证。因为我已把上官明亲手掩埋,委实不愿再参加云大侠的葬礼!”   这位葛衣若老说完以后,籐杖举处,葛衣一飘,竟向山脚走去。   云梦襄叫道:“老人家请留名号!”   葛衣若老并不停步,一面前行,一面笑声答道:“彼此风来水上,云度寒塘,萍遇留名,岂非多事?好在老朽年起八十,也是即将成为棺材瓤子之人,我们阳世为别,阴世仍可相逢,几时再与云大侠交个鬼朋友吧!”   这一番讥讽言语,说得异常佻皮,把位倜傥风流,一向辩才无碍的云梦襄,气得直翻白眼,作声不得。   欧阳珊目送着那葛衣老者远去之后,便向云梦襄低声问道:“云兄,你当真要去林中验屍?”   云梦襄毫不迟疑地,毅然笑道:“我不单要去林中验屍,倘若验出上官明果已死去,我立即自绝!”   欧阳珊心中最怕云梦襄这样作法,如今听他偏偏下了决心,不禁眼眶一红,泫然饮泣道:“云兄,你……你若自……自绝,就忍心不管我了?”   云梦襄道:“我与珊妹初结同心,怎忍心把你抛撇,但珊妹你有何法儿,解决此事?你难道就忍心让你终身仰慕之人,在声誉上留下污点?”   欧阳珊对於云梦襄之言,无法驳倒,心中一酸,珠泪便泉流而出。   女人——尤其是风姿美好美人的眼泪,分外惹人怜爱!云梦襄见欧阳珊嘤嘤啜泣得宛若梨花带雨一般,心中微生不忍,猿臂轻伸,搂住了她的娇躯,加以安慰地,含笑说道:“珊妹何必悲痛,我并没有死定,或许方才那位老人家,与“玉面鬼谷”上官明,互相作好圈套,故意骗我,林内只是空坟也说不定?你应该知道,上官明便因一向诡计多端,才得号“玉面鬼谷”的呢!”   欧阳珊止住啜泣,带泪一笑说道:“但愿如此,反正云兄若以身殉名,小妹便以身殉情,追随地下!”   云梦裘知晓欧阳珊语出至诚,自己无法改变她这种念头,遂点头笑道:“好,但愿我看得准确,林内只是空坟,否则,我们就在此处,作一对并命鸳鸯便了。”   话完,携着欧阳珊的玉手便向林内走去。   入林不远,果见赫然堆起一座三尺多高的新坟。   坟前并削木为碑,插入土内:上面潦潦草草地写着:“不轻然诺的当代大侠“玉面鬼谷”上官明之墓。”   那“不轻然诺”四字,看得云梦襄脸上发烧,心中生疚地,肃立於新坟之前,剑眉挑处,一抱双拳,朗声说道:“上官明,你不要在泉下不忿,只要此事当真,云梦襄也立刻自绝,我们在黄泉地府之中,再好好的来场公平搏斗!”   他是面向坟头,抱拳发话,等到话音了处。便把双掌一翻,当胸推出。   新坟是士黄土堆起,尚未凝合坚固,况云梦襄所发内力掌,一卷一撞,黄土自然立即漫空飞扬,一下便去了好大一片。   云梦襄再加两掌,坟头便平,从土中露出了一些木质。   欧阳珊失声叫道:“哎呀,有棺材呀!”   云梦襄毕竟胸襟如海,比欧阳珊来得鍞定,目光注处,冷笑一声说道:“上官明来此,只是赴约,不是蓄意寻死,在这荒山野岭,那裹会立即找得着葬身棺木?珊妹尽管放心,如今我几乎已可断定其中必有蹊跷?”   欧阳珊觉得云梦襄所说有理,遂举步上前,伸手轻轻拨开泥土。   果然,士中木质不是棺材,只是一只显然临时制成的尺许见方木匣。   欧阳珊心中一宽,双现梨涡地,嫣然笑道:“云兄,你的看法对了,那葛衣老者总不会大费手脚地。先把上官明遗屍,挠成一堆骨灰,然后再装入匣中,埋进土内!”   她边自说话,边自俯腰伸手,想把那木匣打开,云梦襄叫道:“珊妹小心,上官明诡计多端,这木匣之中,未必不藏有花样?”   欧阳珊秋波转处,臻首微颔,同云梦襄送过相当妩媚的一瞥甜笑。   她遵照劝告,不用手直接丢开木匣,而是隔空,同时并暗凝内象气劲,护佐当胸,以防变生不测!“克察”一声,木匣应手而裂,匣中也毫无异状发生。   欧阳珊折根树枝,挑开木匣,口中不由“咦”了一声,侧顾云梦襄道:“云兄,匣中不是骨灰,是张纸儿,上面还写着不少字呢!”   云梦襄站在一旁,也已看见,玄功展处,伸手一招,那张字条便凌空飞入手内。   欧阳珊凑过头来,目视注处,只见纸上写着:“梦襄兄:我猜着你在闻得我死讯以后,一定不肯相信,而要开坟验屍,甚至於为了保持你“沧海巫山”声名,可能会声明我果真自绝,便也相住地下!”   在岳阳楼,你猜着我的心思,如今我猜着你的心思,那么,在智慧方面我们已是平局武功呢?岳阳印证,秋色平分,恐怕非斗上三两千招,到了双方均筋疲力竭之际,方能在谁的耐力稍强之上,分出胜负!那样打斗,似乎是村夫打斗,意境太低,我们一个是“沧海巫山”,一个是“玉面鬼谷”,彼此争胜无妨,但却应该把争胜方式,处理得新鲜一点……”   看到此处,欧阳珊透了一口长气,螓首微偏,同云梦襄嫣然笑道:“云兄,这位“玉面鬼谷”上官明,虽然极为刁钻,但也刁钻得颇有趣呢|”   云梦襄叹道:“此人是我生平所遇的第一强敌,武功智计,两皆上乘,委实极为难缠,珊妹且再看下去,到看他想出了争胜的甚塺新鲜花样?”   欧阳珊乾脆从雱梦襄手中,接了纸条,高声朗诵地,念给他听道:“我如今把我们之间的争胜方法,列成三事,谁若三胜其二,谁获佔先,就也不必再以性命相搏,无妨改为败者对胜者永远以兄视之,唯命是从,不许违约……”   念至此处,欧阳珊眉峰更展地,透了一口长气,嫣然笑道:“赌这样一个彩头,到还有点道理,像云兄与上官明根木既无一天二地之仇,又乏三江四海之恨,若是无端端地,互相赌起命来,未免太重,成了发神经了!”   云梦襄笑道:““终身兄弟,唯命是从”的彩头也不轻啊,珊妹请再念下去,我倒要听听这刁钻古怪的上官明,想出三件甚么事儿,与我争胜?”   欧阳珊念道:“第一,你既号“沧海巫山”又是“风流剑客”,我也有“玉面鬼谷”之称,两人都相当英俊潇洒,足以拓煞潘安,气煞卫玠……”   云梦襄听至此处,“咦”了一声问道:“奇怪,上官明提起英俊潇洒则甚,难道他要和我比漂亮么?”   欧阳珊的玉颊上双现梨涡地,摇头笑道:“不是比漂亮,上官明所订第一个与云兄争胜的方法,委实非常新鲜。”   云梦襄方对欧阳珊看了一眼,欧阳珊已继续念道:“故而,在两个相当英俊潇洒的漂亮男人之间,以“女人”来作为争胜方法;必然既颇适合,又颇有趣!”   云梦襄奇怪得忍不住地问道:““女人”?上官明所提出的是甚么女人?以及怎样争胜法?”   欧阳珊面含微笑地,目注纸条,朗声念道:“在“野人山”中,有个“白骨岩”,在“白骨岩”中,有个“白骨魔女”阴素华,据说此女武功另闢蹊径,甚为高明,姿容之美,更属绝代,芳龄双耳,但却憎厌男子,立誓永不嫁入,我们便以这“白骨魔女”阴素华,作为第一个争胜方法,谁能先和她有之肌肤之亲,谁就三胜其一……”   欧阳珊把上官明所定的第一项争胜方法,目光侧顾云梦襄,不禁吃吃一笑道:“云兄,你是举世闻名的“风流三剑”之一。上官明怎能和你比赛追女人呢?在这第一桩上,他就输定……”   云梦襄摇了摇头,接口说道:“珊妹的判断错了,上官明决不会输,这一桩比赛,是我输定!”   欧阳珊诧道:“云兄怎么会输?莫非上官明所言不实,那“白骨魔女”阴素华,竟和他早有往来,是他的老情人么?”   云梦襄笑道:“上官明大概还不会如此下流,但珊妺怎么忘了我生平所信守的“三不欢”原则,那“白骨魔女”阴素华,既厌恶男人表示终身不嫁,则定是黄花处子,我怎肯违背原则,去和她发生甚么肌肤之亲?”   欧阳珊想了一想,含笑说道:“云兄不必认输,或许那阴素华曾遭始乱终弃,才表示厌恶男人,并非云英未嫁的黄花处女。”   云梦襄以两道流露深情的目光,看着欧阳珊道:“珊妹,即令“白骨魔女”阴素华如你所猜,红丸早失,已非黄花处子,我为了对你尊重,也宁愿放弃比试,让上官明去单独追求,赢得第一桩胜利。”   这番话儿,以及云梦襄的真诚脸色,深情目光,自然使欧阳珊看得爱煞箇郎,听得甜到心底!但她一面甜到心底一面却又愁上眉梢地,同云梦襄说道:“云兄,多谢你一片真情,对我尊重,但上官明所定争胜方法,只有三桩,你若放弃了第一桩,只怕要败面居多,大不利了!”   云梦襄笑道:“不要紧,他的规矩是三胜其二,才算赢定,我虽放弃一桩,仍有机会,珊妹念念上官明第二桩方法,看看又是甚么新奇古怪?”   欧阳珊向手中纸条,略一注目,不禁笑逐颜开地,同云梦襄叫道:“云兄,天下妙事真多,你放弃了第一桩,第二桩却又赢定,你与上官明之间的争胜机会,果然极为公平地。仍是彼此均等。”   云梦襄不解问道:“第二桩我已羸定了么?珊妹是有何根据,下了结论?”   欧阳珊娇笑道:“云兄你听,上官明所订第二桩争胜方法是说据闻有册武林秘笈“阴阳和合真经”藏於云南“六诏”,谁能觅得此经,谁就是算获得第二桩胜利……”   欧阳珊顿住话头,流波一芙,目注云梦襄道:“云兄,如今那枚上铸“阴阳和合,人之大法,得法者仙,不得者绝”的铁铸“法”字,已然在我身旁,你对第二桩比赛,岂非赢定,并与上官明平分秋色,彼比只消於第三桩此赛以上,决定胜负了么?”   云梦襄摇头笑道:“不是平分秋色,而是我佔了便宜……”   欧阳珊方自一怔,云梦襄又复笑道:“这道理显而易见,因为那枚必与“阴阳和合真经”有关的铁铸“法”字,已在珊妹囊中,而上官明对於“白骨魔女”阴素华,却尚待追求猎取,上官明岂非吃亏不小。”   欧阳珊笑道:“活该,即令上官明真正有所吃亏,也是他活该倒霉,谁叫这位“玉面鬼谷”,想得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争胜花样?”   云梦襄摇了摇头,俊目之中,神光一朗说道:“不,我生平向不愿作佔人便宜之事,故而必须设法不令上官明吃亏,把第一二桩的局面拉平以后,再作第三桩争胜决斗。”   欧阳珊闻言,暗佩云梦襄胸襟如海,正待向他询问,怎样方可以拉平局面之际,云梦襄又已微一笑接口说道:“上官明的第三桩方法,是什么呢?我希望能够实际一点,彼此才容易决定胜负!”   欧阳珊手持纸条,注目念道:““野人山”中,除了“白骨魔女”阴素华所居的“白骨岩”外,还有一涸相当凶险的所在:名叫“纯阳谷”……”   云梦襄笑道:“妙极,上官明也提到“纯阳谷”了,他知不知道所谓“纯阳谷主”的真实身份?”   欧阳珊点头说了声“知道”,继续住下念道:“这“纯阳谷”中,啸聚凶邪,声势不小,主持者便是会被江湖人物列为“风流三魔”之一的“氤氲神君”乔大化,此人穷凶极恶,死有余辜,如今因羽翼甚丰,更欲霸视整个武林,定於七月初七,在“野人山纯阳谷”中,举行一场“阴阳大会”,一来藉作荒淫.二来也可詄戮异己……”   云梦襄笑道:“上官明这样说法,定是邀我同去参加,破坏“氤氲神君”乔大化的这场“阴阳大会”了?”   欧阳珊此时因已把字条完全看完,明白内情,遂含笑说道:“上官明不仅邀约云兄共赴“阴阳大会”,大破凶邪,并且要以“氤氲神君”乔大化的项上人头,作为你们第三桩争胜目标!”   云梦襄颔首说道:“好,我赞成以乔大化项上人头,作为争胜标的,但不知上官明有没有规定必须单人赴会,或是可以携侣?……”   欧阳珊摇头道:“没有规定……”   四字才出,忽向云梦襄抛回一瞥妩媚白眼,佯嗔叫道:“云兄,你休想找甚藉口,把我撇开,上官明也有同伴,刚才在林外帮他骗你的白发葛衣老者,不就极为显明地,和他是一路人么?”   云梦襄失笑道:“珊妹,怎么忽然多起心来,乔大化的“纯阳谷”中,凶邪甚众,声势不小,我找人来帮手,还来不及,怎会把你撇开,我们这就走吧!”   第 六 章   欧阳珊道:“云兄要去那里?”   云梦襄笑道:“我已有一次迟到纪录,不能再失诺於上官明,自然是要前去“野人山” 呀。”   欧阳珊愕然道:“去“野人山”?如今距离“阴阳大会”的七七会期,似乎还……”   云梦襄不等她的语毕,便自微微一笑,道:“珊妹弄错我的意思了,我们如今前住“野人山”之意,不是去“氤氲神君”乔大化的“纯阳谷”,而是去“白骨魔女”阴素华的“白骨岩”。”   欧阳珊听得瞪着两只大眼,对云梦襄呆呆怔住。.云梦襄见了她这副神色,也不禁有点愕然起来,含笑问道:“珊妹,你……你这样看我则甚?”   欧阳珊玉颊一红,似乎既想问,又不想问地,於迟疑片刻之后,方嗫嚅问道:“云兄,“你不是表示过业……业已放弃……第一桩争胜了么?怎……怎又突改变主意?”   云梦襄这才明白欧阳珊神情错愕之故,是发生误会,不禁“哈哈”大笑﹗他这一笑,把欧阳珊笑得越发满面娇红地,双眉一皱,幽幽一吁,说道:“云兄,你不要笑,欧阳珊决不是醋罈子,你想去找“白骨魔女”……”   云梦襄忍笑接口,截断欧阳珊的话题道:“珊妹,我何尝改变初衷﹗我这要去“野人山白骨岩”之意,只是想暗中帮助“玉面鬼谷”上官明,和“白骨魔女”阴素华,得亲肌肤,并非我自己见异思迁,又起了什么偷香窃玉之念﹗”   欧阳珊这才明白过来,红着脸儿笑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云兄所想出夹的拉平局面办法。”   云梦襄点头笑道:“我已稳在第二桩争胜上佔先,则帮助上官明赢了第一桩,才比较公平,并在拉平局面之下,也可使第三桩争胜加强刺激,添点趣味,免得成为一面倒的索然无味态势,珊妹以为如何?”   欧阳珊道:“云兄之言,当然有理,但我却觉得你此次“野人山白骨岩”之行,似乎不宜以本面目前往,否则,那“玉面鬼谷”上官明,也是极为心高性傲之人,他怎肯接受你的帮助﹗”   云梦襄道:“珊妹想的甚好,我便改装成个老头子的模样,你总放心了吧?”   欧阳珊白了云梦襄一眼,微哂说道:“我并没有叫你改作老头子呀,“绝代俊容突地变成皤然一叟,云兄未免委屈……”   云梦襄含笑接道:“不委屈,不委屈,珊妹也易钗而弁,扮作个少年俊客吧,我就算是你终身追随的忠诚老仆……”   欧阳珊听云梦襄说到“终身追随”之际,语气特别加重,芳心之中,不禁充满了甜蜜感觉,双现梨涡,嫣然笑道:“这样也好,否则我若不改装,成了白发红颜,身份不配,一路也不方便。”   计议既定,两人立即改装,直奔“野人山”而去。   途中,云梦襄道:“帮助“玉面鬼谷”上官明,拿话骗我的白发葛衣老叟,分明也是武林人物,从神情宇看去,定还颇有身份,功力甚高,但我曾加推料,却始终猜不透他的来历,珊妹久居滇边,对於西南一带的隐名高手,定较熟悉……”   欧阳珊摇头接道:“我也仔细想过,仍是一片空白,大概由於“氤氲神君”之故,致使武林高手,云集滇边,我们那里认识得尽?……”   说至此处,突然想起一事,伸手入怀,取出一粒龙眼大小,晶莹夺出的绿色珠儿,递向云梦襄道:“云兄,我差点忘了一事,你且把这颗“碧蜈珠”,带在身边。”   云梦襄接过一看,见耶“碧蜈跌”中,蕴有一层层的碧绿宝光,不停流转,知非凡品,遂向欧阳珊问道:“珊妹,此珠何来,有甚妙用?”   欧阳珊娇笑一声,说道:“这是我师傅昔年於苗疆深处,斩了一条天蜈,所得的天蜈双目之一……”   云梦襄“哦”了一声笑道,“既是天蜈双目之一,则一般蛇虫,见必远避,我们此去“野人山”,必将穿行於亘古不见天日的密莽丛林之中,比珠既可照明,又能辟毒,真是大有用处﹗”   欧阳珊娇笑说道:“云兄绝艺在身,一般蛇虫,怎会对你构或妨碍﹗我要把这“碧蜈珠”带在身边之故,是为了它能辟蛊﹗”   听了“辟蛊”二字,云梦襄不禁双眉微微一蹙。   欧阳珊又发笑道:“蛊之一吻无臭无形,无声无色,任凭你武功再高,遇上也极麻烦,滇边苗蛮杂处,精於养蛊之人甚多,其中并不乏高手,云兄把这具辟蛊妙用的“碧蛊珠”带在身畔,饮食之间,便可放心不少﹗”   云梦襄边把玩着“碧蝶珠”,边向欧阳珊问道:“珊妹,你把这“碧蜈珠”给我,你自己呢?……”   欧阳珊笑道:“我自己还有一粒,云兄应该知道, 一条天蜈定有两只眼睛。”   云梦襄听说欧阳珊另有一粒,遂毫不客气地,把那粒“碧蜈珠”揣进怀内。   这一男一女两位奇侠,均身怀绝世神功,足下快速异常。   双双展开身法,赶路之下,自然是百里关山,等闲飞渡!他们急於赶路之故,云梦襄是想追上“玉面鬼谷”上官明,暗中帮他与“白骨魔女”阴素华成其好事后,乾脆告诉他“阴阳和合真经”已为自己所得,彼此局面拉平,只须全心全力地,在诛戮“氤氲神君”乔大化一事之上,决定胜负。   欧阳珊则除了追随云梦里,准备尽力协助情郎之外,并因上官明坟内留书以上,曾说阴素华姿容之美,堪称绝代,心中未免略有不服,急於想看看这位“白骨魔女”,究有多么美妙﹗能比自己强出多少﹗他们一路之间,甚为平静,直到接近“野人山”区之际,才有事件发生。   云南山脉,多半南北纵贯,由六诏西行,超越不少高峻山岭,只消再过得“高黎贡山”   ,便是“野人山”境。.霎梦襄与欧阳珊进入“高黎贡山”山脉,正拟穿过一片看来甚为深密的丛林,却不约而同地,在林外停住脚步。   他们是看见了甚么毒蛇犹兽﹗抑或是剑影刀光﹗都不是,他们是听见了声音。   这声音,既非江湖人物的呼号喝叱,也深山大泽的虎啸龙吟,更非淒绝悲凉的猿啼犛泣。   这是一片不堪入耳,男女野合的荒淫声。   欧阳珊起初一怔,但旋即玉颊通红地,轻轻啐了一口,向云梦襄皱眉说道:“云兄,我们绕路走吧!”   云梦襄指着眼前地势,含笑说道:“珊妹请看,两边是千仞夹峰,我们欲往西行,非穿非而过不可,那里还有什么路儿绕?”   欧阳珊红着脸儿,正待说话,云梦襄指着那哼哼卿卿亲亲密密的淫声来处,又发笑道:“他们在那边兴云佈雨,胡帝胡天,我们从这边走路,谁也不碍不着谁,何必为此绕道?”   欧阳珊无可奈向,只得把头一点,准备入林,林中却传出“辟拍”两记脆响。   这两记脆响,显然是有人遭掌掴,跟着又有个母鸭般的难听女子语音说道;“呸!你这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臭东西,快替我滚,老娘刚刚有点意思,动了兴头,你却偃旗息鼓,一泄如注,完了事儿,你这岂不是吊我瘾么?……”   语音顿处,“砰”然一响,跟着又是一声男子惨哼,然后便无声息。   从这些情况听夹,彷彿是耶男子未餍所欲,已被那凶淫无比的女子,一掌击毙。   若是云梦襄单独行道,而或许会循声寻去,看看这凶淫无比的女子是谁?以及那作了风流鬼的是个什么人物?但如今既有欧阳珊同行,他自然不肯找这麻烦,遂向欧阳珊低声笑道:一人家完了事儿,我们走吧﹗……”   谁知他的语音虽低,却仍被林中女子听见,一阵“格格”荡笑地,接口说道:“听完就想走么,没有那么容易﹗你们是两个男人,还是一男一女?”   云梦襄知晓事已上身,遂向欧阳珊所着的男装儒服,看了一眼,高声答道:“我们是两个男人,姑娘问此则甚?”   林中女子闻言,似乎颇为高兴地,娇声荡笑说道:“两个男人最好,我可以择肥而噬,或由你们车轮上阵,一一报效,总而言之,你们遇上了你姑奶奶,便算祖宗有德,交上桃花运了!”   欧阳珊方皱起眉头,骂了声“无耻”,一条人影,业已飞出林中。   那是一个全身上下,精赤条条,一丝不挂的中年裸女。   这女子语音虽然像只母鸭,玑玑呷呷,甚为难听,但身材却相当不错﹗双峰奇隆,胸前高耸,臀肥腰细,肤白如脂,腋间脐下,却又浓黑一片,相映成趣﹗尤其是脐下的茸茸耻毛之上,还挂着不少汗珠,也不知是沾了林中露水?抑或那业已作了风流鬼的男子的荒唐遗泽?慢说欧阳珊肴不惯对方这副不知羞耻的荒唐样儿,就连常在女子堆中打滚,不知吃过多少胭脂,号称“风流三剑”之一的“沧海巫山”的云梦襄,也不禁目光注处,双盾微蹙。   那赤裸女子,目光一扫二人,便自“格格”笑道:“不太理想,不太理想,虽然有两个男人,却一个糟老头子,一只雏鸭,不见得能比刚才那根银样蜡枪头,胜过多少﹗”   说完,目光闪射出淫邪神色,又是一阵“格格”荡笑﹗她这一笑,胸前挺得高高的两只乳,也随着笑声,顿动得顿有韵緻﹗欧阳珊听她语吾难得分明像只母鸭,却还把自己比成一只雏鸭,不由心中有气,想给对方一个大大难堪……但她方自冷哼一声,尚未发话,那赤裸女子,又冷声复问道:“方才是你们那个骂我无耻?”   欧阳珊正愁无法找碴,闻言之下,自然应声答道:“是我,我骂了你,你待怎样﹗”   欧阳珊具有绝代姿容,语音也极其朗脆清圆,她虽在心中有气地,向对方答话找碴,但似珠落玉盘,不知比赤裸女子的母鸭语声,好听了几千百倍﹗赤裸女子闻言,把两道充满情欲的目光,凝注在欧阳珊那恍疑潘安再世,宋玉重生的男装俊俏面颊上,笑吟吟地说道:“你既骂我无耻,我便罚你作些无耻之事……”   欧阳珊秀眉已剔,挪赤裸女子却仍毫无戒意地,以一种淫邪无比的神色,继续说道:“要罚你在和我真个销魂……”   这“真个消魂”四字甫出,跟着便起了“拍”的一声脆响。   脆响起后,欧阳珊俊脸凝霜,双手叉腰,站在赤裸女子适才所立之处。   那赤裸女子则退出四五步去,一张艳而嫌俗的脸庞儿,分成左红右白,而在左边那烧红面颊以上,更添了极为鲜明的五条指痕。   显然,她的挨丁欧阳珊的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打得那赤裸女子的欲火齐消,因为她咀里还含着两只被打落的大牙,已从这一掌之上,领略出对方有多高功力﹗云梦襄一旁加以揶揄地,含笑说道:“姑娘莫要逞强,我这主人的掌力之中.一向含有“玄阴真罡”,你刚刚兴云佈雨,胡帝胡天后,挨了这么一记,可能会染上足以要命的夹阴伤寒呢﹗”   那赤裸女子以极为恨毒的目光,向欧阳珊暨云梦襄盯了两眼,双足一顿,飞身便起。   欧阳珊以为她这飞身之举,是要扑来,谁知恰恰料得相反,那赤裸女子竟是向后纵身,退入林内。   欧阳珊见状,不由把咀角一披,哂然说道:“这真正叫做“银样蜡枪头”呢,我想不到,这个看来甚为淫凶的无耻妖妇,竟会不战而逃﹗”   云梦襄摇头道:“不见得,珊妹心存仁慈,在适才一记耳光中,未下杀手,故而那妖妇目内凶芒仍炽,或许不甘就此鼠遁?”   欧阳珊笑道:“云兄看得不错,我因彼此素无深仇,适才一掌,只用了七成真力,以惩其口出秽言而已,但这妖妇若是凶心不戢,却退入林中则甚?”   云梦襄道:“或许她是穿衣……”   一语未毕,欧阳珊已自冷笑接道:“这等无耻之辈,还顾到穿甚衣服……”   云梦襄笑道:“我所谓穿衣,与羞耻之事无关,我认为她或许有甚厉害暗器,趁手兵刃,藏在衣内,如今吃了珊妹苦头,明知徒手难敌,遂退入杯中打算取来应战。”   欧阳珊颇以为然地,微颔臻首说道:“我认为云兄这种看法,颇有道理,这妖妇显然不是好人,她如敢再逞凶锋,我便为世除害,不留她了﹗”   云梦襄“咦”了一声,苦笑道:“大概所料不错,这妖妇果然像是业已知机遁走。   ”   欧阳珊道:“我去看看。”   说完,身形一闪,便向林中纵去。   云梦襄生恐欧阳珊有所疏神,受人暗算,赶紧跟去察看。   其实欧阳珊并未粗心大意,她虽纵身入林,却已双掌护胸,凝足了“玄阴真罡气”   ,准备“应付任何突变。   但云梦襄、欧阳珊二人,闯入林中后,不单未曾见着那赤裸妖妇,连那分明死在牡丹花下,作了风流鬼的另一男子屍首,也未看见。   所看见的,只是林内一片较平坦的草地上,有滩血水,以及血水之中,浸着套男子所穿的黑色劲装,内衣裤袜,还有一些毛发而已。   欧阳珊指着那衣裤毛发,抬头向云梦襄问道:“云兄,这种情况,是不是“化骨丹”的傑作?”   云梦襄颔首道:“是一种极为强力的化骨丹散……”   他口中答话,目光却在满林搜索。   扫视一周,云梦襄的双目神光,凝注在一株合抱大树的树干之上。   欧阳珊随着云梦襄目光看去,发现那株树干上,被人钉了一件小小物事。   两人略为走近,看看那件小小物事,是个仅如指甲大小的骷髅头骨。   欧阳珊讶然问道:“云兄,你的江湖阅历,比我深广得多,可认得出这枚小小骷髅头骨,是何门何派表记?”   云梦襄摇了摇头,双眉一蹙答道:“我也认不出来.因为此地已属边荒化外之区,有些凶邪人物,足迹少到中原,我们自然不容易知道得十分详尽的了……”   说至此处,轻轻“咦”了一声,伸手折断了一段树枝,把浸在血水中的那套黑色劲装,挑了一挑。   “叮叮”两响,从那黑色劲装之中,跌落两件暗器。.欧阳珊目光注处,见是一大一小似乎以合在一起的两枚金色梭形之物,遂向云梦襄笑道:“云兄,这“子母金梭”,大概便是化血惨死之人所用暗器,由此可见,该人武功,似还不弱,当世武林中,擅用这种暗器之人,不大多呢!”   云梦襄点头说道:“珊妹说得对,当世武林中,擅用“子母金梭”之人,只有岭南“八臂神梭”欧子宽,和“卬徕派”的掌门人,“毒爪金梭”邵文龙等两个,从地上金梭的大小重量看来,似是卬徕一派……”   话方至此,欧阳珊已自叫道:“后尾镌有小字,我来看看。”   地俯身注目,看清梭尾所镌的小字后,同云梦襄嫣然笑道:“云兄,你真法眼无差,这“子母金俊”的梭尾部位,果然镌有一个小小“邵”字。”   云梦襄讶道:“竟是“毒爪金梭”邵文龙么﹗这事有点奇怪……”   欧阳珊笑道:“云兄奇怪甚么?“四川叫徕”总比岭南至比,要近得多……”   云梦襄连连摇手,说道:“不是远近问题,我所奇怪的是一来“毒爪金梭”邵文龙的修为颇深,似乎不应该被那无耻妖妇,一掌轻易击毙……”   欧阳珊娇笑说道:“既有一来,定有二来,云兄所奇怪的“一来”,又是甚么?”   云梦襄道:“二来,那“毒爪金梭”邵文龙,已是五十余岁的望六之年,一个花甲老翁,和那无耻妖妇,席地幕天,鸾颠凤倒,也有点不像话吧?”   欧阳珊玉颊一红,扬眉说道:“云兄说得虽是,但这种邪恶之辈,所行住往逾轨,不可以常情衡断,我们走吧,管这死者是谁﹗也不宜为他耽误了我们前住“野人山白骨岩”,为“白骨魔女”阴素华,和“玉面鬼谷”上官明的作媒撮合之事。”   云梦襄对於自己与上官明的“墓中赌约”,十分重视,闻言之下,自然连连点头,两人便不再理会地上的血本遗衣,举步向林深之处走去。   这片森林,范围不小,他们认准方位,走出森林,却见高峰如屏,环绕四周,只在左前方有个狭窄谷口。   欧阳珊指着那狭窄谷口,扬眉笑道:“云兄,依我计算,我们穿过这条山谷以后,大概便将进入“野人山”区的了……”   一语甫毕,面色忽变,伸手指着谷口山壁,目闪神光说道:“云兄请看,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原夹邪谷口山壁之上,插了根血红长箭,箭尾却非羽毛,只装了一枚前在林中所见,大如指甲的小小骼髅头骨。   云梦襄笑道:“果然有了麻烦,照这情况看来,是那赤身无耻妖妇,打算在谷中向我们出手寻仇!”   欧阳珊从鼻中冷哼一声道:“她不找麻烦便算她运气,倘若真取在谷中生事,这回却决不止挨一记耳光的了!”   说罢,她便当先举步,走向那狭窄谷口。   云梦襄见她玉颊凝霜,知已动了真怒,遂含笑说道:“珊妹犯得着和那等无耻东西生气么?再若见到那无耻妖妇,我替你把她杀掉就是。”   欧阳珊妙目一瞪,侧顾云梦襄道:“云兄,这件事兄我不许你逞能,要杀那无耻妖妇,必须交由我下手一否则……”   云梦襄不等地往下再说,便即接口笑道:“好了,好了,珊妹不必说甚否则如何,那无耻妖妇,留给你杀,她若有甚党羽则交给我来翦除,总而言之,这次我们定为武林除害,不再把她放过﹗”   说至此处,两人业已走到谷口。   欧阳珊略为止步,双眉微蹙说道丫“这谷中怎么腥气这重﹗……”   云梦襄也有所嗅觉地,点头接口说道:“这谷中定有甚么恶毒东西在内,珊妹小心一点,不可大意……”   说到“小心一点……”之际,云梦襄身形微闪,业已抢到欧阳珊的前面,先行进入狭谷中。欧阳珊一来领会到云梦襄对於自己的关切爱护之意,二来也知他的功力,委实高出已上,遂并未倔强抢先,只是紧随云梦襄身后,两人一齐进入谷口。   才入谷口,两人同自一怔﹗原夹这山谷谷势,前狭后宽,入口以后,竟不逾丈,约莫要过了半里远近,才渐渐的开展。   就在这危峰夹峙,宛如长巷的半里谷道之中,挤满了数以千计的毒蛇,难怪在谷口以外,便有耶种腥气。   那些毒蛇,大小不一,大者其身如水桶,小者则细如若指,色泽方面,更是红黄白黑,无所不备,看得人眼花缭笃,毛发生寒,肌肤起栗。   云梦襄游侠江湖以来,大小阵仗,虽然经得大多,但对於这种群蛇大阵,倒还是第一次经历。   女孩儿更是天性怕蛇,欧阳珊巾帼英豪,虽然不会过份惊慌,但也下意识地,紧偎在云梦襄的身旁,并以右手握着云梦襄的左手,向他耳边,低声叫道:“云兄,这些蛇儿,定是那无耻妖妇所倚仗之物,为数太多,我们欲加翦除,怎样下手?”   云梦襄一时之下,也感茫然,遂想杀一憼百,先选条大的开刀,看看其余蛇群有何动作再说。   主意打定,选择了一条长约丈许的紫黑巨蟒,同牠闪身纵去。   欧阳珊自从在“玄阴谷”中,与云梦襄一度缱绻,破却处子之贞后,对於箇郎,自然仰仗终身,深情不二,见状深恐云梦襄万一有失,遂和他採取同样动作,纵向那条巨蟒。   谁知他们这一向前,那条巨蟒,反而往后退去。   云梦襄与欧阳珊距离那条巨蟒,本有三四丈处,等他们纵出两丈有余以后,那条巨蟒突似受了甚么惊吓,猛一掉身,便退出了一丈七八。   云梦襄见巨蟒退去,便重行选择了一条七八尺长的火赤练蛇,作为对象。   但那火赤练蛇,竟也和巨蟒一样,在云梦襄尚未扑近牠时,便自动退了开去。   一连两次这种情况,欧阳珊看得扬眉叫道:“云兄,这些蛇儿,好像害怕我们……”   云梦襄也看出端倪,点头含笑说道:“这些毒蛇,都是凶恶无比之物,牠们不会怕人,大概是珊妹的那两粒“天蜈珠”,产生了对毒蛇们的剋制威力吧,我暂且取在手中,再试一试﹗”   欧阳珊被云梦襄一言提醒、遂双双探手入怀,把“天蜈珠”取出。   “天蜈珠”才一出怀,蛇群更是吓得向后纷纷退去。   这时,深谷之处,起了吹竹声息,群蛇闻声,退得更快﹗云梦襄向欧阳珊微笑说道:“蛇群已不足为虑,我们且收起“天蜈珠”,看看那无耻妖妇.还有甚么伎俩,敢不敢亲自出头?”   半哩狭谷,转瞬即过.适才的上千蛇群,业已消失得乾乾净净,一条不剩﹗云梦壤见谷势已开,对方如踪迹杳然,不禁把双眉一蹙,目注欧阳珊道:“珊妹,我们不要低估了那无耻妖妇,此人甚为可怕﹗”   第 七 章   欧阳珊诧道:“那妖妇不敢出头啊,她连人影都无,可怕之处何在?”   云梦襄道:“她先以毒蛇佈阵,但一见势不妙,便立即匿迹,决不逞强,这种能屈能伸的脚色,最为厉害.她使我们必须时刻担心,遭遇突袭,却无法预料是何种袭击?以及在何时发动?岂不太以可怕么?”   欧阳珊双目之中,神光电闪说道:“不管这妖妇於何时何地,她若出现,我必痛下杀手,予以诛除,不容她再有第二次侥倖脱逃机会的了﹗”   说至此际,两人业已走到谷势开朗之处,但四面高峰环绕,列嶂如屏,远远看去,仍只有顺着谷势,直往前方,渐行渐束的唯一出口。   云梦襄遥指前方,含笑说道:“这山谷两头狭隘,中腹开朗,形势十分奇特,若照情理推测,我们前途必有麻烦,不会平平静静地,便可离开此谷。”   欧阳珊道,“甚么麻烦﹗是那无耻妖妇再发难么?”   云梦襄微一颔首:笑道:“除非忍得下被珊妹掴了一记耳光之气,不思有所报复,否则,她便不应该错过利用前面狭谷的这种地形之利,因为一遇此谷,进入“野人山”   区,休想继续追踪,暨获得这等有利地势,委实极不容易的了!”   欧阳珊笑道:“云兄说得不错.但那妖妇是以群蛇佈阵,如今群蛇既退,不知她来不来得及重作其地佈置?”   云梦襄微笑说道:“珊妹若是想给对方一点时间,让她从容佈置,我们便於此处浏览一会,再复前进。”   欧阳珊因对那妖妇,十分厌恶,心想早些除去,遂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云梦襄的建议,愿在此处,略为浏览徘徊。.孰料欧阳珊一点头,前途狭谷之中,又响起了适才听见过的“嘘嘘”吹竹声息!云梦襄微微一笑,同欧阳珊叫道:“珊妹,对方已在叫阵挑战,我们不必再等待了。”   欧阳珊哼了一声,身形闪处,足下宛如流水行云般,便向那次竹声息来处驰去。   云梦襄一面随行,一面却闪动目光,扫视四外,察看有无异状﹗一路行去,并无异状,直等到了那谷势复狭之处,方有所见。   在那宽才一丈三四的谷道之中,横放着一张八尺大床,四个苗装少女,各捧衣履等物,侍立床前,床前则躺着一对肉虫。   说是“肉虫”,完全形容得当,因为床上两人是精赤条条,一丝不挂。   说是“一对”,也丝毫不错,因为床上是一男一女。   女的仍是在森林中所遇,挨了欧阳珊一记耳光之人。   男的,则是个五十来岁的精悍老者。   欧阳珊那里见过这等活春宫,不由脸上“烘”的一热,皱眉啐道:“这女的真不要脸,是个贱东西,但那男的,分明已五十开外,年龄已作人祖父有余,怎的也这般无耻?……”   这时,那精悍老者,正直着双眼,爬向那女子,那女子却滚身一避,不让他得逞所欲,并以她那母鸭子般的难听声音骂道:“你不要猴急,像只喂不饱的馋猫,人家在骂你呢﹗”   那精悍老者彷彿神智已被欲火烧昏,竟似不知云梦襄和欧阳珊在侧地,桀桀厉笑道:“小心肝,你不要骗人,谁敢骂我?”   赤裸女子仍然紧夹着双腿,不肯分开,伸手一指云梦襄和欧阳珊道:“你昏了头了,那不是骂你的人么?”   精悍老者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云梦襄与欧阳珊,遂翻身跳下床来:厉声喝道:“你们有多大的狗胆,竟敢骂我,知道我是谁么﹗”   欧阳珊那敢正视这丑怪之状,面红耳赤地,偏过头去。   云欧襄道:“管你是甚么东西,先穿了衣服,再复答话,我看不惯这副无耻样儿﹗”   边自说话,边自屈指轻弹,弹出一缕寒风,向对方胯下袭去。   精悍老者吓了一跳,赶紧闪身避开。   那精悍老者满腔欲火,也似被云梦襄吓退,清醒不少地,一面从苗女子中,取过衣服,慌忙穿上,一面向云梦襄怒声叱道:“尊驾究竟是那条道上的朋友,彼此风马牛不相关及,却为向来扫老夫兴緻?”   云梦襄道:“你们那里不能鬼混,却偏偏移床挡道,无耻宣淫……”   “无耻宣淫”四字才出,那赤裸身躯,犹自横陈床上的女子,便格格荡笑地,接口说道:“喂,听见了么,是不是在骂你呢?你以为是个了不起的一派掌门,人家却根本不把你看在眼内。”   那精悍老者冷“哼”一声,右手忽扬,一道金光,从袖中飞出,向云梦襄射去。   金光去势甚疾,但射到距离云梦襄面门五六尺处,却倏然虚空一顿。   就在这一顿之下,从金光中竟分出另一道较小较细的金光.向云梦襄电掣飞射!换了旁人,对於这种意外袭击,真还有点措手不及,不易闪避。   但云梦襄是何等功力,同等镇定?他毫不慌忙,略一偏头.便使那道较小较细金光,贴着喉边飞过,并疾伸三指,从侧方将它撮住。   云梦襄略为摆手,“叮噹”一声,用手撮得的较小金光,把那道较大金光拨落。   注目看去,原来这两道金光,是可分可合,一大一小的两只金梭。   云梦襄想起赤裸女子口中的“掌门人”之语,便向那精悍老者问道:“你是“卬徕派”的掌门人,“毒爪金梭”邵文龙么?”   精悍老者一阵得意狞笑,偏头向那犹自横陈床上的赤裸女子叫道:“阴公主,你听见了么?邵文龙不是吹牛,我这“毒爪金梭”四字,在武林之中,敢说无人不晓﹗”   邵丈龙口中这“阴公主”三字.把云梦襄、欧阳珊二人,都听得略为一怔?因为她们仅从字音之上,听不出那被称为“公主”的荒淫赤裸女子,究竟是姓殷,姓印抑或性阴?姓殷,姓印,或是姓应,均无所谓,倘若姓阴,则因此姓不多,地点又接近野人山区,可能便和那“白骨魔女”阴素华有些关系……他们正在寻思,那邵文龙已厉声喝道:“你们既知老夫威名,赶快滚开,老夫因兴正浓,不耐烦和你们作甚计较,否则,我金梭再发,或是毒爪一出,你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云梦襄嘴角一披,扬眉问道:“你们“卬徕派”下,可有甚么弟子,随你同来这高黎贡山山?”,邵文龙一怔,弄不懂云梦襄突然问此则甚?但仍应声摇头答道:“我“卬徕”绝艺,轻易不传外姓之人,故而老夫门下,只有三大弟子,他们一个江湖行道,两个坐镇“卬徕”,均均未随来此处……”   云梦襄听至此处,又发问道:“你是否有个儿子?……”   一语方出,邵文龙便点头接口道:“老夫独生爱子,名叫邵继龙,他随我来此,如今外出出採药,尚未归来,你既问我徒,又问我子则甚?”   这时,欧阳珊也已恍然悟出,在森林的那滩血水,便是邵文龙的独子邵继龙遗屍所化。   云梦襄听完邵文龙所说,冷笑一声道:“老淫虫,你休要荒唐无耻得黑地昏天,可知你们的邵氏门中香烟,业已断绝了么?”   邵文龙听得云梦襄骂他“老淫虫”,本已暴怒,但等把话听完,却不禁全身一颤,失声问道:“你……你何出此言﹗难……难道我儿邵继龙究……竟有了甚么差错?”   云梦襄哂然一笑,目光微瞥那榻上裸女,冷冷说道:“你们父子聚尘,邵继龙因未餍这妖妇之欲,已被她一掌击毙,并将屍骨用化血药物化去。”   邵文龙听得将信将疑地,回头向床上裸女看去。   床上裸女捉狭得紧,她那两条腿儿,适才来得紧紧,不许邵文龙入港,如今却偏偏张了开来。   邵文龙“哦”的一声,嚥下一口馋涎,向那赤裸女子问道:“阴公主,我……我知道这……这定是对方乱……乱造谣言,决不会有……有此事吧?……”   赤裸女子又发出她那母鸭似的语音,点头说道:“你猜错了,他们说得对,怪只怪你那宝贝儿子是个银样蜡枪头.委实太没用……”   邵文龙想不到自己独生爱子,果已丧命,不禁把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   赤裸女子一点不以为意地,向邵丈龙抛过一瞥媚眼,荡笑说道:“你咬甚么牙﹗瞪甚么眼?你究竟是喜欢你那窝囊废的儿子,还是喜欢我呢?”   邵文龙似乎神色茫然地,怔了一怔,方自目光发直答道:“我……我当然是喜欢你……你……你不要再对我捉弄,好好和我……”   说至此处,似乎又色欲矇心地,转身欲向那赤裸女子扑去。   赤裸女子叱道:“不要猴急,男子若猴急,多半不能持久,你先替我把这两个讨厌东西擒住,或是杀掉,然后包管有你一场大大快活就是。”   邵文龙静静听完,霍然转身,双目中满佈红丝地,向云梦襄、欧阳珊二人厉吼一声,喝叫道:“听见了么﹗老夫奉命杀人,你们谁先纳命?”   欧阳珊双眉一剔,方待出手,云梦襄却把她拦住,含笑说道:“珊妹……”   “珊妹”二字才出,猛然想起业已易容变服,转变称呼,遂不禁有点暗自失笑地,改口说道:“公子不必动怒,常言道,杀鸡岂用宰牛刀,有事老奴服其劳……”   欧阳珊本是一腔怒气,但看见云梦襄这副神情,也能忍俊不禁地,嫣然笑道:“好,这个无耻老头,我交给你,但那妖妇……”   云梦襄不等欧阳珊话完,便接口笑道:“老奴领会得公子之意,一定把那位一身细皮白肉,就是说话声音,难听得像母鸭乱叫的“阴公主”,留给公子好好消遣就是。”   欧阳珊闻言向云梦襄投过一瞥妩媚白眼。   床上裸女瞟了欧阳珊一眼,格格荡笑道:“小白脸,你想和我消遣么?看你这副身子骨儿,只怕不消三个回合,就会垂头丧气地,拖枪下马﹗”   欧阳珊懒得听她的淫言浪语,向云梦襄道:“你既要出手,你赶快打发对方,免得耽误了我们的正经事儿。”   云梦襄点了点头,缓步而出。   邵文龙正欲火煎心,恨不得早点杀死这撞来扫兴的一男一女,才好与床上裸女,盘马弯弓,消魂一搏,遂於看见云梦襄出阵以后,根本一言不发,右掌扬处,当胸便是一约猛击。   这招“五鬼抓魂”,施展得极为快速、隐含锐风厉啸,可见劲力也足﹗但云梦襄却漫不经意地,身形微微一侧,便避过那招“五鬼抓魂”来势,口中冷笑说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你在听了你那独生儿子,死在妖妇手中之讯,竟毫不悲恸,仍对妖妇十分迷懋,委实毫无人性,甚至於连禽兽也不如了!”   邵文龙目闪凶光,厉声喝道:“谁耐烦听你煽惑挑拨之言,若是有种,便不必躲躲闪闪,出手接我一招!”   他边自发话,边自原式不变地,又是一招“五鬼抓魂”,向云梦襄当胸抓来。   错了,不是原式不变,而是原式略变!因为邵丈龙第一记“五鬼抓魂”,是凌空推掌,手出袖外,第二记“五鬼抓魂”,却是把整只手臂,向云梦襄抓去.衣袖并未翻起,仍把手掌盖住。   云梦襄并未注意对方先后两记同样招式中的些微不向,只是微微一哂说道:“你要我硬接一招么?只怕我一接之下.便毁了你这只鬼手﹗”   一面说话,一面果然功劲暗凝,不再闪避,迎着邵文龙的来势,翻掌硬接。   眼看双方手掌将合,邵文龙的右手衣袖,才倏然往上一翻,并狞笑说道:“无知老匹夫,你上当了﹗”   他这袍袖一翻之下,使欧阳珊看得不禁骇然﹗原来邵文龙居心歹毒,在第一掌未曾击中,被云梦襄闪开之后,业已用极快手法,暗在右掌以上,如数了一只手套。   一戴手套,整只右掌都成了黝黑色泽,尤其是五根手指的指尖部位,都多了一枚隐闪绿芒的锐利钢钩﹗内行人一望而知,这种锐利钢钩之上的暗绿光芒。是啐了剧毒﹗如今,双方掌式即将互相硬接,云梦襄功力再高,也是血肉之躯,在猝不及防以下,只要被邵文龙所暗戴奇异手套上的锐利喂毒钢钩,略为抓伤,破皮见血,恐怕系受人之制,甚至有生命危险﹗这种情况,看得欧阳珊怎不骇然,立即双眉愁锁地,芳心大急﹗但变生顷刻.急也无用,任何救援,均来不及。   欧阳珊所能做到的,只是发出一声异常迫切,异常焦急的惊呼:“云兄小心……”   人在焦急之下,每每忘情,欧阳珊便忘了自己与云梦襄所乔装的“公子老仆”身份,女孩儿家的呸呸莺声,把“云兄”二字,冲口叫出。   床上裸女,首先有了反应.“咦”的一声,格格笑声:“我说,你这小白脸,为向貌相虽俊,却缺少阳刚之美,原来,竟然是个雌儿所扮……”   语音至此略顿,脸上神色一变,几续说道:“你叫他“云兄”,那老头儿,又是谁呢?假如他竟是大名鼎鼎,“风流三剑”中的“沧海巫山”云梦襄,则邵老头儿的一条老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这位被称为“阴公主”的床上裸女,语音才落,“毒爪金梭”邵文龙果然便吃了大苦﹗原来他心计狡毒,是在即将与云梦襄双掌互接的一刹那间,才倏然翻袖,露出毒爪﹗但云梦襄比他更精,似乎早就料透邵文龙心思,就乘他翻袖现爪之际,疾如电掣地,也把手掌一翻﹗他本是硬接,这一翻掌,便变成了“金丝缠腕”。   “金丝缠腕”本是普通招式.但云梦襄以变相招法,不知比一般人快了多小倍数,遂能化腐朽而为神奇﹗何况,邵文龙更在以为胜算在握,毒计得逞,十拿九稳的得意情况之下,自然越发逃不过云梦襄的闪电一扣﹗云梦襄指尖才一沾上对方脉门部位,五指一紧,神功暗凝,便使邵文龙觉得右手腕上,陡然加上一道紧束钢箍,顿时气血阻塞,全身瘫软地,使不上丝毫气力﹗一阵“哈哈”大笑,云梦襄朗声说道:“无知老贼,你以为我忘了你的“毒爪金梭“外号,彼此才一见面,你就施展“子母金梭”,难道在双方过手之下,还会不用那更为歹毒的.“五毒爪”……”   语至此处,邵文龙整个右半身,已经麻木,连想以左手左腿向对方发动逆袭,也因血气阻滞。无法提聚真力,而不敢有所妄动。   床上裸女好似与邵文龙无甚感情,根本不欲抢救,只是曲肱作枕,倒卧床上,妙带翁张,含笑旁观。   云梦襄於语音略顿,目光一注邵文龙之后,沉声又道:“卬徕”本非正派,你本人更是凶名久着,恶行素昭,今日既然相遇,不能轻饶,我方才所说“毁去你一只鬼爪”   之语,要兑现了。”   话落,右手猛然一抖,左手立掌如刀,似电而落。   邵丈龙惨呼一声,整只右拿,被切得齐腕断落下来,血流如注,立即晕绝倒地﹗云梦襄手法绝怏,一抖一甩,断掌飞去丈许,坠落草中、那是黝黑的“五毒鬼爪”手套,却丝毫不沾血渍地,被云梦襄揣入怀内。   直到这时,那床上裸女方“格格”她笑说道:“好掌力,好手法,当世武林之中,像这样的高人不多,你这糟老头儿的本来面目,大概就是“风流三剑”之一的“沧海巫山”云梦襄吧﹗”   来历既被敌方看破,云梦襄自然不作隐瞒,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正是云梦里,适才闻得邵丈龙曾称姑娘为“阴公主”,但不知是“膝殷罗华”之“殷”,抑或“印宿白怀”之“印”……”   床上裸女不等云梦襄语毕,便自笑道:“不必再背百家姓了,我不是姓殷,姓印,姓应,而是姓这个“阴”……”   说至“阴”字,并伸手向她因玉腿高翘,而暴露无遗的翁张妙处,指了一指。   云梦襄惯在脂粉丛中打滚,见过不少荡妇淫娃,见状还无所谓,欧阳珊却是噁心得啐了一口,偏过头,不愿与床上裸女的脐下茸茸之物,正面相对。   床上裸女,根本不理会欧阳珊的厌恶神色,继续荡笑说道,“我姓阴,名玉华,这西南一带的武林人物,送了我个“白骨公主”的外号,云大侠,你问一,我答三,算得够详尽了么?”   听至此处,欧阳珊虽然心中厌恶,也不得不回过头来,把目光凝注在阴玉华的脸上,冷冷发话问道:“阴玉华,你既称“白骨公主”,则和“白骨魔女”阴素华,可能有点关系了?”   阴玉华点头道:“当然有关系,“白骨魔女”阴素华是我嫡亲妹子,你们提她则甚,认识她么?”   第 八 章   欧阳珊苦笑一声,秀肩双蹙。   她蹙眉之故,是因本来已动杀心,准备诛戮阴玉华,但如今既知她是“白骨魔女”   阴素华的胞姊,似乎又不得不网开一面。   云梦襄尚不知欧阳珊於无意中业已败露女孩儿家身份,遂先看了欧阳珊一眼,又同阴玉华笑道:“我不认识你妹子阴素华,但却想替她作个媒儿﹗”   阴玉华闻言,连连摇头地,媚笑说道:“行不通,行不通,我虽最喜欢男子,我妹子阴素华却最厌恶男子,立誓永不嫁人,你这碗冬瓜汤,却是怎样吃法?何况这位美男子俏丈夫,又是个只能看,不能吃的西贝货色,同姓之间只有排斥,那会有吸引力量﹗”   云梦襄闻言,才知欧阳珊的女扮男装之举,业已败露。   阴玉华目光盯在云梦襄的脸上,格格笑道:“云大侠,你的身份,既已被我猜着,则阴玉华久仰“沧海巫山”的风流绝世之名,且让我见见你的庐山面目好么?”   云梦襄闻言,不禁略为迟疑……欧阳珊笑道:“云兄,就把那气煞宋玉,妒煞潘安的本来面目,露一露吧,反至我们易容之事,业已败露,你再扮成这副糟老头儿模样,也没有甚么意思。”   既然欧阳珊也是这样说法,云梦襄遂不再易容,现出了本来面目。   阴玉华顿觉眼前一亮,不禁啧啧讚道:“风流剑客,名不虚传,沧海巫山,阅人无数,真是一位罕世难见的美男子,俏丈夫,好了,好了,事情有转机了……”   云梦襄讶道:“这“转机”二字,却是怎样?”   阴玉华月光微瞥欧阳珊,扬眉笑道:“她虽是银样蜡枪头,你却是真材实货,加上我妹子又久钦“风流三剑”之各,故而,假若掉过头来,由这位姑娘,替你作媒,或许颇有几分希望,打破我妹子的永不嫁人意念。”   云梦襄摇头道:“不行……不行……”   谁知他这“不行……不行……”才告出口,欧阳珊却接口,道:“行……行……”   云梦襄听了一怔,不由以讶异眼神.向欧阳珊看去。   欧阳珊根本不理会他,向阴玉华点头笑道:“行,行,我愿意替我云梦襄兄作媒,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替你妹子作媒?我们两个共同煮碗冬瓜汤如何?”   阴玉华笑道:“好,这件事儿,颇有趣味,我正讨厌我妹子太古板,不懂得男欢女乐,领略人生真趣,这次且借重云大侠的人品声名,试上一试,或许会使我姊妹重归和好,也未可知﹗……”   云梦襄与欧阳珊听至此处,方知道“白骨魔女”阴素华姊妹,是在反目状态之中。   她们刚刚想至此处,阴玉华又复笑道:“这位姑娘怎样称呼,我还不曾请教。”   欧阳珊说道:“我複姓欧阳,单名一个珊字。”   ??阴玉华笑道:“欧阳珊姑娘,我们一言为定,共同来煮这碗冬瓜汤,我如今便陪着你们前往“白骨岩”好么?”   欧阳珊向她那副袒裼裸露的妙相毕呈模样,看了一眼,不禁双眉微蹙。阴玉华会意笑道“你们大概是看不惯我,我这副样儿,好,我穿件衣服,再来陪你们一向起程便了。”   说完,传命苗女们抓起晕绝於血泊中的邵文龙,同谷外走去。   云梦襄见阴玉华身形一杳,便向欧阳珊皱眉问道:“珊妹,你搅甚么鬼﹗我们此去之意,是为了帮助“玉面鬼谷”上官明……”   欧阳珊不等他再往下说,便即笑道:“云兄放心,我们是甚么关系﹗除了那位对你有救命之恩,并已成风流事实的司马青萍以外,怎会轻轻易易地,为你另纳新宠﹗”   云梦襄被她弄得有点莫明其妙,愕然说道:“珊妹方才不是要与“白骨公主”阴玉华为我作媒么?”   欧阳珊仍不等他语毕,便接口笑道:“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而已,我想利用阴玉华,阴素华的姊妹关系,可以不动声色地,进入“白骨岩”,然后再见机而作,免得与对方未见面前,先起了甚么冲突,或打得天翻地覆,影响到暗助“玉面鬼谷”上官明之事。”   云梦襄苦笑道:“万一……万一……”   他满面苦笑地,连说了两声“万一……”,便自说不下去。   欧阳珊是七窍玲珑之人,妙目一转,已知其意地,嫣然笑道:“云兄,你是怕弄假成真,那“白骨魔女”阴素华,万一感於你的人才,震於你的名头,当真动了春心,愿意嫁给你么?”   云梦襄道:“这种可能,虽然不大,但万一……”   欧阳珑摇手笑道:“不是可能不大,而是可能极大,我认为“白骨魔女”阴素华不愿嫁人之故,无非自视极高,目空一切而已,等到见了你这位文武双全,风流绝顶,并名震四海八荒的“沧海巫山”云梦襄之后,那有不心甘情愿地……”   云梦襄一抱双拳,向欧阳珊长揖问道:“珊妹,我要请教,倘真如此,则便如何?”   欧阳珊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拜天地,入洞房,小俩口儿上牙床呀﹗”   云梦襄剑眉方皱间,欧阳珊便又吃吃娇笑道:“云兄莫要皱眉,拜天地是你,入洞房是你,甚至於上牙床的也是你,但下面蜜意轻怜,男欢女爱,云迷沧海,春满巫山与“白骨魔女”阴素华,魂消真筒,把生米煮成熟饭的真正新郎官,便不是你了﹗”   云梦襄讶声道:“不是我?……是谁?……难道是你?……”、欧阳珊失笑道:“我有甚么资格?那“白骨公主”阴玉华不是已说我属於西贝货色,银样蜡枪头地,只中看而不中用么?……”   说至此处,嫣然一笑,目注云梦襄道:“云兄未免多此一问,我们此去,目的为何?使他与“白骨魔女”阴素华,共效于飞的真正新郎官,自然是那与你订下三桩赌约的“玉面鬼谷”上官明丁。”   云梦襄道:“上官明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他会这样低头,与我合作么,珊妹打算怎样安排,请说明白一点。”   欧阳珊笑道:“阴素华纵肯下嫁,也必需准备准备,不会立即成亲,我们便利用这段时间,设法制住上官明,则到时岂不可以偷龙换凤,李代桃僵……”   云梦袭一面聆听,一面摇头说道:“难……鸡……”   ?? 欧畅珊诧道:“难些甚么﹗云兄是怕合我们二人之力,还制不住那“玉面鬼谷”﹗”   云梦襄双冒一挑,微笑说道:“制他不难,慢说二人合力,就是由我单独施为,在斗到三四百招之际,也有相当把握……”   欧阳珊道:“既然如此,难在何处?”   云梦襄苦笑道:“万一那“玉面鬼谷”上官明尚未赶到“白骨岩”,而成亲之期已到,岂不惹火烧身,糟糕透顶?”   欧阳珊“哦”了一声,笑道:“原来云兄是担忧上官明因事延误,不会及时赶到“白骨岩”……”   藏梦襄点头苦笑,道:“我们不能没有顾虑……:”   欧阳珊娇笑道:“我认为不是顾虑,而是多虑,因为那“玉面鬼谷”上官明存心与你争胜,必会尽快赶来,说不定在我们到达“白骨岩”前,他已有一番作为的了﹗”   话方至此,云梦襄摇手道:“珊妹莫再多说,大概是那“白骨公主”阴玉华来了……”   欧阳珊点头一笑,果然谷中深处人影晃动,那位“白骨公主”阴玉华独自飘然走来。   阴玉华如今当匮加了一件衣宴,但那仅是一袭蝉翼薄纱,透明得仍可看得清她的豪乳蜂腰,粉腿雪股。   欧阳珊迎上前去,首先笑道:“阴公主,我要请教,你妹子“白骨魔女”阴素华的姿色,比你如何?”   阴玉华笑道:“比我胜强十倍,好看得多,尤其说起话来,她是呖呖莺声,我则难听宛若母鸭子叫……:”她语音至此一顿,目注欧阳珊道:“欧阳姑娘,我也有事请教。”   欧阳珊颔首示意,阴玉华便自问道:“欧阳姑娘这次前往“白骨岩”中,要见我妹子阴素华,到底目的向在?”   欧阳珊诧道:“阴公主为何有此问?我不是业已说过,是要为你妹子和云梦襄撮合,喝他们一碗“冬瓜汤”么?”   阴玉华道:“欧阳姑娘是已定婚嫁,或已罗敷有夫?”   欧阳珊瞥,云梦襄一眼,玉颊微红地,摇摇头。   阴玉华眉梢微扬,指着云梦襄道;“这事我就弄不懂了,云大侠飨誉之高,名震四海,人又长得英俊潇酒,绝世翩翩,像这样的男人,真是连抢都来不及,你说云英未嫁,为何不自己追求,反而想替我妹子撮合?”   云梦襄听得眉峰微蹙,暗惊阴玉华问得厉害,欧阳珊恐怕不易答覆。   谁知欧阳珊居然辩才无碍,只是长叹一声,摇头说道,“唉,这就是旧礼教的束缚害人﹗我辈虽身在江湖,仍然未能免俗……”   阴玉华讶道:“欧阳姑娘此话怎讲……”   阴玉珊佯作不胜惆怅地,一叹接道:“阴公主有所不知,我本性云.过继欧阳,我和云兄是嫡亲兄弟,纵然彼此感情再好,也多了一层礼教束缚,只有希望能找位允文允武的绝代佳人,作我嫂子好了……”   云梦襄闻言,暗讚欧阳珊的这套谎话,编得极好。   阴玉华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欧阳姑娘舍己耘人,似乎太傻了一点?……”   说至此处.侧顾云梦襄,用她那母鸭子似的语声叫道:“云大侠,我们走吧,但此去“白骨岩”中,若是把媒儿作成,我要你送我一份谢媒重礼﹗”   云梦襄尚未答话,欧阳珊已抢先说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多重的媒礼,我都愿意送……”   云梦襄向欧阳珊投过一瞥眼色,似是暗示她不可爽快答应.欧阳珊虽然领会出云梦襄的眼色含意,但那“多重的媒礼,我都愿意送……”语,业已出唇。   她只得顿住话头,向阴玉华含笑问道:“阴公主,你想要甚么媒礼﹗”   阴玉华相当狡猾,不肯明言地,笑了一笑说道:“欧阳姑娘既已允诺便好,在事情未办妥前,我不必说明是想要甚么东西,反正你们一定拿得出来就是。”   说完,似乎她那放荡不羁的故态复萌,向云梦襄作了一个相当神秘骚劲十足的媚眼。   欧阳珊瞥在眼中,悚然一惊﹗她心中忖道:“不好,万一这位淫荡异常的“白骨公主”阴玉华,竟看中了云梦里,要和他鬼混一宵,作为媒礼,却……却是怎么办呢?……”   云梦襄也有同样感觉,故而两道剑眉,皱得更紧。   阴玉华似乎瞧出他们心中怙惙,娇媚一笑道:“两位皱甚么眉?“白骨岩”离此尚有一段不太近的路程,我们快点走吧。”   云梦襄飘然举步,与阴玉华,阳珊一向走向谷深之处,并对阴玉华问道:“阴公主,适才那“毒爪金梭”邵文龙,被我断去一掌,失血过多,不知死了没有?”   阴玉华笑道:“邵老小子并没有死,我替他敷了止血药物,把他赶回“卬徕”去了。”   欧阳珊笑道:“阴公主与那位掌门人,没有甚么深厚感情?……”   阴玉华把嘴角一披,哂然说道:“我和他有甚么感情?只不过在身边没有合心合意的男人之际,拿他消消遣,解解闷而已,要不然,我虽对男女之事,有点放荡不羁,也并不至於让他们邵家父子,同走一条路了﹗”?她说来毫无所谓,但却把欧阳珊听得双颊潮生,心中暗觉这“白骨公主”阴玉华,绝非好人,自己不可对她松懈戒备,应该对她警惕才对﹗三人走出这段峡谷,便已进入了“野人山”境。   欧畅珊因希望多解多了解一点“白骨岩”中情况,遂向阴玉华笑道:“阴公主,你和你妹子,有多久没见面了﹗”   阴玉华屈指一算.苦笑答道:“足足有一年八个月了,在这段时间中.我到常常想念她,不知她是否还把我恨得要死﹗”   云梦襄道:“你们是嫡亲姊妹,最多意见不合,嗜好不同,彼此略为疏远而已.那位“白骨魔女”阴素华姑娘,怎会恨……”他刚刚说到“恨”字,阴玉华便截断云梦襄的话头笑道:“云大侠有所不知,我有桩事儿,对我妹子不起,也就为了此事,才使她痛恨男人,立誓永远不嫁﹗”   云梦襄笑道:“这是桩甚么事儿,阴公主可否请说出来听听?”   阴玉华叹道:“有一次,我在外结识兄弟二人,哥哥十分精壮.弟弟则颇为俊美,遂想撮合良缘,把那弟弟带回“白骨岩”中,介绍给我妹子认识,起初,我妹子对他印象甚好,但那廝太以急色,不知培养感情,竟然设法把我妹子灌醉之后,意图霸王便上弓地,夺取她处女之贞……”   云梦襄皱眉道:“卑鄙,卑鄙,那廝是谁,怎么如此下流无耻﹗”   阴玉华道:“哥哥叫“铁头太岁”韩威,弟弟叫“桃花二郎”韩秀……”   云梦襄点头笑道:“我知道这兄弟二人乃关中绿林巨寇,韩威一向狠毒无伦,韩秀素行儇薄不义……”   语吾至此略顿,目注阴玉华道:“那“桃花二郎”韩秀的无耻行为,可曾达到目的?”   阴玉华摇了摇头,含笑说道:“黄花处子,自然蜀道难行,就在千钧一发,贞关将破天破之际,我妹子突然清醒……”   欧伤珊听得本甚紧张,如今方透了一口气儿笑道:“令妹既然清醒,那位“桃花二郎”,恐怕难免要变成风流未遂的“桃花怨鬼”的了﹗”   阴玉华道:“欧阳姑娘猜得不错,我妹子一记“白骨阴风掌”,击毙了精赤条条,正猴在她身上的“桃花二郎”韩秀,从此更恨煞天下男子,并与我就此反目……”   说至此处,瞟了云梦襄一眼,吃吃笑道:“云大侠听清了么,我妹子虽遭强暴,未失元贞,她决非败柳残花,仍是黄花处子。”   欧阳珊道:“贞淫之判,原不在丹铅落否,我云大哥是懂得道理的风流剑客,对於此事,不会看得太重,阴公主无须多解释了﹗”   阴玉华笑道:“我知道他是曾经沧海,历尽巫山之人,所以才获“沧海巫山”之称,跻身“风流三剑”,见识心胸,自非常人可比,所以才愿意为媒,希望撮合良缘,使我妹子的情绪有所改变,从此不再孤独……”   欧阳珊见她於说话之间,倏然住口,神情似有惊状,不禁讶然问道:“阴公主,你……你有了甚么警觉?”   阴玉华手指着右前方约莫尚在数里之外的一座高峰,扬眉答道:“云大侠与欧阳姑娘请听﹗”   云梦襄与欧阳珊,略一凝神倾耳,听出那山峰虽然距此尚远,但却有阵“蓬,蓬”   “蓬,蓬”的鼓声,隐约传来。   欧阳珊讶然问道:“那座山峰是甚么苗蛮部落?”   阴玉华道:“不是甚么苗蛮部落,就是我妹子所居的“白骨岩”。”   欧阳珊“哦”了一声,又复问道:“.我们业已到达“白骨岩”了么?这种“蓬蓬”鼓声.是代表甚意义么,莫非岩中有了重大喜庆之事?”   阴玉华面色甚为沉重地,皱眉说道:“岩中凡遇重大喜庆,或重大灾祸,均例击鼓,但因如今距离尚远,鼓声太以隐约,是凶?是吉?我还听不出来。”   云梦襄道:“是凶当援.是吉当贺,“白骨岩”中既然有事,我们便快些走吧﹗”   语音一落,足下加快,宛如电掣风驰般,向那高峰赶去。   等到与那高峰接近得仅隔一条千丈深望之际,阴玉华方止步叫道:“云大侠与欧阳姑娘不必赶了,鼓声是吉,谷中没有灾祸凶险﹗”   欧阳珊也转出鼓韵十分活泼轻松,充份表现欢乐,遂向阴玉华笑道:“阴公主,这鼓声是代表甚么吉庆,莫非我们来得凑巧,正值令妹芳辰……”   阴玉华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妹子的生辰,有点诗意,是“金风玉露一相逢”   的七月初七。”   欧阳珊“呀”了一声,娇笑说道:“这倒巧得很,“氤氲神君”乔大化自诩生面别开的“阴阳大会”,也是选择在七月初七举行。”   阴玉华道:“欧阳姑娘,似是聪明绝顶之人,你可猜得出那“氤氲神君”乔大化,为何要把“阴阳大会”会期,定在七月初七么?”   欧阳珊委实是可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玲珑剔透之人.闻言之下,毫不思索地,接口笑道:“两者既有巧合,想来定与令妹的生辰有关……”   语至此处,突似勾动灵机,扬眉笑道;“我若推测得稍为大胆一点,莫非那位“氤氲神君”乔大化是打算以这场热闹非常的“阴阳大会”,来为令妹祝寿?”   阴玉华向欧阳珊看了一眼,目光中流露佩服神色地,连连点头道:“对,对,欧阳珊姑娘猜得对极……”   云梦襄一旁笑道:“令妹既具绝色,乔大化又是“风流三魔”之一,他以“阴阳大会”   ,来为令妹祝寿,恐怕定有野心,不会坏着甚么好意吧﹗”   阴玉华颔首道:“乔大化垂涎我妹子姿色,一再求亲,都被我妹子凛若冰霜地,加以拒绝,他遂想出这条妙计,一来炫耀本身武功,暨“纯阳谷”实力,意欲称雄天下,二来想藉“阴阳大会”的旖旎风光,挑动我妹子的春心绮念,使乔大化容易遂求凰之歌﹗”   话一说完,阴玉华忽然面向那隔壑高峰,漫声长吟。   云梦襄听出她啸然虽然不高,但却凝有真气,传送甚远,遂扬眉笑道:“阴公主传声则甚,是要通知令妹……”   阴玉华摇头笑道:“我还不知我妹子对我痛恨之意,曾否减轻,怎会贸然通知,弄砸了事,只是传唤我一名旧日侍婢,问问岩中情况,再作稳妥打算﹗”   欧阳珊不禁笑笑道:“阴公主,到了自己家门……”   这“自已家门”四宇一出,阴玉华便似有所感触地,长叹一声接道:“当我与妹子阴素华呕气离家之时,曾经立下誓言,就是在我妹子未嫁入前,决不与她相见﹗故而如今虽到自己家门,也只有暗中行事,要等为云大侠撮成良缘以后,才可与我妹子,言归於好……”   欧阳珊闻言,觉得这“白骨公主”阴玉华的人性并未完全灭却,只是沉迷色欲,行事未免稍嫌放纵偏激,心中遂想找个机会,对她好好劝解,若能得她欲海回头,也算一件莫大功德﹗她正心中盘算,突从那绝,之下,飞起一条人影。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苗女,一眼瞥见阴玉华,便喜形於色.一面行礼,一而咕咕呱呱地,说了不少苗语。阴玉华摇手道:“红红,我这两位朋友,都是汉人,你莫说苗语,只讲汉话好了。”   苗女红红点了点头,果然改用极流利的汉话说道:“大公主回来得恰好,二公主业已派人找寻大公主回岩,主持这桩吉庆。”   阴玉华诧道:“甚么吉庆?红红,你应该记得,我曾经折箭为誓,在二公主未肯嫁人之前, 决不与她相见。”   红红笑道:“大公主难道没有听见岩中的欢乐鼓声么﹗二公主业已选得如意郎君,今天就是她大喜之日,二公主从早晨起,已讲了好几次,表示思念大公主,希望你能及时赶回来呢﹗”   这些话儿,把阴玉华、云梦襄、欧阳珊等听得全自愕然?云梦襄并与欧阳珊相视苦笑﹗阴玉华带着满脸奇诧神色,向红红急声问道:“二公主的如意郎君是谁?……”   一语方出,红红便眉飞色舞地,娇笑接道:“这位二驸马,真够理想,武功又高,人又漂亮,名头更是威震四海八荒,他是“风流三剑”之一……”   因为所谓“风流三剑”,是指“沧海巫山”云梦里,“玉潘安”萧凌,以及另一位剑术高绝,容貌美绝,却不肯轻易留名的红衣少女,故而闻言之下,云梦襄便接口说道:“想不到“玉潘安”萧凌竟跑到“白骨岩”中,作了驸马……”   红红听到此处,便说:“我们二公主的驸马爷,不是“玉潘安”萧凌﹗”   这句话儿,把云梦襄听得吁生不解地,皱眉问道:“怎会不是“玉潘安”萧凌呢?红红姑娘刚才还说你们二公主的驸驹马爷威震四海八荒,名列“风流三剑”……”   红红忙说道:“我没说错呀,我家二公主的驸马爷是“风流三剑”中的另外一位,他叫做“沧海巫山”云梦襄……”   刚才,阴玉华、云梦襄、欧阳珊等的脸上神色,只是微感愕然,如今,却变成了十分惊讶﹗阴玉华正待仔细向红红盘问,突然听得以蚁语传声功力,在自己耳边悄悄说道在自己耳边悄悄说道:“阴公主,请命红红姑娘回去通知令妹,就说我们随后就到,由你为她主持婚礼。”   阴玉华怔了一怔,如言向红红加以嘱咐。   红红满面喜色,恭身告退,驰下深尘。   阴玉华等红红走后,目注云梦里,皱眉叫道:“云大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我究竟应不应该叫你“云大侠”呢?”   云梦襄笑道:“阴公主认为我这“沧海巫山”,是假冒的?”   阴玉华又向云梦襄盯了两眼,摇头答道:“我领教过你的武功,更看得出你这身风神气质,委实高雅俊拔,绝世无俦,应该是位真牌官货的风流剑客,我对於你的身份,绝对不表怀疑……”   云梦襄方始说了声“多谢”,阴玉华又接说道:“但如今“沧海”重波,“巫山”   成幻,云梦襄居然闹起双包案来,并且两个云梦里,都到“野人山白骨岩”,都想娶我妹子,这事必有蹊跷,决非无缘巧合……”   语音至此,神色一怔,目光电扫云梦襄与欧阳珊道:“云大侠,欧阳姑娘,我希望你们对我说出实话,别再把我蒙在鼓里﹗”   云梦襄微一点头,说道:“好,我说实话,这两个云梦襄中,显然一真一假,真的云梦里,是假想娶你妹子,假的云梦襄,则真想娶你妹子……”   阴玉华苦笑道:“真的是假,假的是真,这是甚么玄机禅语?真把我弄得如坠五里雾中,不辨东西南北的了﹗”   云梦襄笑了一笑,转面向欧阳珊笑道:“珊妹,事已至此,我们不必再瞒阴公主,你且把我与“玉而鬼谷”上官明,互约三事,作为赌胜的那段经过,向阴公主细说一遍。”   欧阳珊含笑颔首,立将其中经过,对阴玉华细加叙述。   阴玉华静静听完,略一寻思,含笑说道:“这桩赌约,颇具趣味,而云大侠想帮助对方,赢得第一桩赌约之举,更是百世难闻的武林佳话,我倒非要看看你与“玉面鬼谷”上官明二人之间,究竟是谁取得“氤氲神君”乔大化的项上人头,荣获赌约胜利……”   说至此处,双眉微扬,目光一扫云梦襄,欧阳珊道:“照这情况,加以推测,那位冒用“沧海巫山”云大侠名号,与我妹子成婚之人,应该便是“玉面鬼谷”上官明了。   ”   云梦襄点头道:“应该是他,别人不会有这般巧合。”   阴玉华似有所不解地,皱眉问道:“由对方外号,加以分析,既称“玉面”必美,既号“鬼谷”为智,加上武功方面,又能与云大侠互相伯仲,则上官明的本身条件已够,他为向不以自己的真实身份,追求我妹子,却要费些周章,冒用云大侠的名号则甚?”   云梦襄笑道:“这项问题,我也想不明白,但到了“白骨岩”,再加侦查,定可获得解答。”   阴玉华日注云梦襄道:“云大侠,对於此事,你们和我究竟採取什么立场?”   云梦襄笑道:“阴公主请先认定一项原则,就是“玉面鬼谷”上官明无论在人品,声名,或武功方面,都是上上之选,令妹得夫如此,可以无憾﹗”   阴玉华道:“云大侠说得不错,我认定这桩原则。”   云梦襄含笑说道:“既然原则通过,事儿便容易处理,我们到了“白骨岩”中,若见到冒用我名之人,不是“玉面鬼谷”上官明,便将其揭破伪装,擒住问罪﹗”   欧场珊一旁笑道:“若是上官明呢?我们是否便不声不响,贯澈初衷,静静地喝上一杯喜酒﹗”   云梦襄颔首道:“当然如此,等我便离开“白骨岩”后,再由阴公主揭破上官明的身份与他商议,怎样向阴二公主陈明实情,获得谅解。”   他们说至此处,对峰又隐隐起了笙歌鼓乐之声。   阴玉华道:“我妹子果然尽弃前嫌,准备出岩迎接找了,我们快点过壑去吧﹗”   云梦襄笑道:“好,我一路行走,一路改扮,仍然恢复伺候珊妹的老仆身份,暂时莫让那“玉面鬼谷”上官明,认出我来。”   阴玉华叹了一口气儿,向欧场珊表示艳羨说道:“欧阳姑娘,你有这样一位伺候你的仆人,真是福命太好,令人艳羨﹗”   欧阳珊嫣然一芙,乘机加以规劝道:“阴公主只要肯於欲海回头,准备从一而终,我一定负责也为你撮合位如意郎君……”   阴玉华不等欧阳珊话完,便摇头一叹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己百年身,我这残花败柳之身,还存什么奢望?只要那“玉面鬼谷”上官明是一片真心,使我妹子获得良好归宿,我便相当高兴的了﹗”   说话之间,他们已各展轻功,驰下那云苍雾郁的无底深壑。   原来壑下雾影之中,竟隐藏着一道天然石樑,直通对峰。   云梦襄道:“从这形势看来,所谓“白骨岩”的所在地,可能是座独立孤峰,只有这条对外通道。”   阴玉华道:“云大侠猜得不错,便因“白骨岩”有此天险可守,岩中又有不少特制厉害武器,才减去不少麻烦﹗否则,“纯阳谷”的“氤氲神君”乔大叱对我妹子垂涎已久,早就会企图人财两得,向“白骨岩”,大肆侵略的了。”   那道石樑,宽约两尺,长约十五六丈,三人谈笑之间,便即渡过。   到了对峰,仍从茫茫雾影中,纵登壑上。   这时,对峰窒边,已有人来迎接。   但来的并非是阴玉华之妹,被讚为“苗疆绝色”的“白骨魔女”阴素华,仍是适才见过的苗女红红,以及六个精壮苗人,抬着三乘软轿。   红红见丁阴玉华,恭身一礼,暗笑说道:“启禀大公主,二公主因已着吉服,不便出岩远迎,请大公主与两垃嘉宾,至岩中议事大厅相见,并乞大公主莫如怪罪。”   阴玉华失笑道:“自家姊妹,客气什么﹗我妹子既然对我尽弃前嫌,重新旧好,为何还把我当作外人了呢?”   说完,便请云梦襄与欧阳珊,一同坐上软轿,由苗人抬起,往塞上走去。   欧阳珊突然发觉阴玉华的话声,已有变化,不再像母鸭子乱叫的那般难听,不由颇为感触,心中忖道:““相随心转”之语,真是一点不错,这位“白骨公主”阴玉华,不过与自己暨云梦襄略为交往,气质稍有变化,居然连她那难听语音,也会立刻变得顺耳不小……”   思念间,已可从盘旋山路间,望见“白骨岩”的岩墙,和雄伟岩门。   遥为注目之下,着实令人一惊,因为岩墙似是由根根白骨,交错粘插而成,岩门门柱,更是奇巨无比的两根白骨。   阴玉华见云梦襄与欧阳珊注目之下,双双皱眉,知晓他们心生厌恶,遂含笑说道:“云大侠,欧阳姑娘,组成岩墙的,只是木材,故意制成白骨形状而已,但那岩门门柱,却是极为难得的两根前古兽骨。”   云梦襄“哦”了一声道:“是什么前古异兽,竟有这么大的骨骼﹗”   阴玉华道:“我也并不十分清楚,好像是“貘”的腿骨。”   欧阳珊一旁叫道:“我知道“貘”是绝种已久的前古异兽,牠前额有一凸角,足以摧岳,乃由十二根鎚状短骨组成,倘若获得,作为兵刃,简直无坚不摧,任何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等,都禁不住轻轻一掌﹗”   说至此处.语音略顿。又向岩门骨柱,遥望一眼,继续笑道:“我所知仅此,对这作为岩门门柱的“貘兽腿骨”,是否另有妙用,就不知道了。”   阴玉华道:“这两根腿骨,虽非任何刀剑斧鎚能毁,但因过於巨大,不作为兵刃,才把它用充门柱,我们祖先相传,说它还有吸除寒毒妙用,却直到如今,谁也不曾试过。”   云梦襄点头道:“我读过一册“百灵秘岌”,上面确有“貘兽生骨,可吸内寒”之语,只不知这两根巨大腿骨,算不算得“主骨”以及经历过长久岁月以后,还会不会仍存灵效而已。”   一路谈笑,已到岩门,除了“白骨魔女”阴素华外,岩中主要人物,均在列队迎接。   进得岩门不远,越过一片广场之后,便是建筑相当雄伟的议事大厅。   阴玉华与云梦襄,欧阳珊才一下桥,大厅内便抢出位一身吉服的红衣丽人。   只消从她眉眼部位,酷肖阴玉华一事看来,已知这一位红衣丽人,定是被称为“美冠苗疆”的“白骨魔女”常言道:“英雄惜英雄”,则“美人”自然也应该爱“美人”   ,欧阳珊发现“白骨魔女”阴素华的姿色之美,名不虚传,心中不由暗生好感。   阴素华一见阴玉华,便拉着她的手儿,注目叫道:“姊姊,你回来了,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姊妹重逢,自有天性,阴玉华居然目中微泛泪光地,含笑说道:“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便好,我怎会生你的气……”   语音至此略顿,抚着阴素华的柔荑玉手,把两道目光,盯住她脸上,一阵端详,扬眉笑道:“素妹平日最爱穿白,一身素服,已是美冠苗疆,如今换了这身吉服,更像朵吉祥富贵花儿,真个是我见犹怜,谁能遣此?……”   阴素华玉颊飞红地,连连顿足道;“不来了,不来了,姊姊怎么在一见面之下,便要笑我﹗”   阴玉华格格娇笑道:“素妹大喜,姊姊只有高兴,怎会笑你?来来来,我为你引介两位嘉宾。”   语完,先行指着欧场珊道:“这位是欧阳公子……”   阴素华起初只顾与阴玉华谈话,如今目光一注欧阳珊,便自失声叮道:“欧阳公子好英俊啊﹗你是不是我的姊夫?”   这一句苗女直率之言,倒把位欧阳珊弄得有点耳根发热,不知应怎样回答?阴玉华知晓她有点窘迫,急忙笑道:“素妹老是这样心直口快,欧阳公子与我刚刚结识,这位是他家多年老仆,名叫欧阳不二。”   “欧阳不二”之名,语涉双关,听得欧阳珊芳心暗喜,又把原先对於阴玉华的厌恶,灭却几分,觉得她蛮有趣味。   阴玉华为云梦里,欧场珊二人引介完毕以后,又向阴素华笑道:“素珠,你的那位如意郎君?怎不请来与我们相见,他真是名震四海八荒,位列“风流三剑”之一的“沧海巫山”云梦襄么?”   阴素华向欧阳珊举手含笑,肃客登堂,边行边自笑道:“姊姊走后,小妹曾下决心,除了“沧海巫山”云梦襄或“玉潘安”萧凌等“风流三剑”之一以外,决不嫁一般庸俗男子,谁知因缘巧合,居然与云梦襄在“野人山”中相逢……”   阴玉华听至此处,含笑接道:“这真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了,云大侠如今何在﹗我也对他久慕风仪……”   阴素垂娇笑道:“他如今正在“白骨洞”内﹗”   阴玉华吃了一惊,膛目问道:“素妹,你把你的新郎倌留在“白骨洞中”则甚﹗那里面凶险极多……”   阴素华不等阴玉华语毕,便即接口娇笑道:“不要紧,姊姊尽管放心,云梦襄名不虚传,功力绝世,“白骨洞”中的一些区区凶险,那里能难得住他?他是在“白骨洞”   中,等人钗旧。”   阴玉华惑然不解地,皱盾问道:“等什么人?叔什么旧”   阴素华一指欧阳珊,娇笑说道:“他所等之人,就是欧阳公子,至於叔什么旧,我就不知道了。”   欧阳珊不胜诧异道:“等我﹗云梦襄等我做什么?”   阴素华笑道:“他闻得红红归报,有位极其英俊潇酒的公子,与我姊姊向来,便断定是他旧交好友,请你前往“白骨洞”中相见。”   欧阳珊尚未答话,阴玉华已讶声说道:“何必前往“白骨洞”呢?在此处相见,不很好么?”   阴素华含笑说道…“云梦襄说他有极大机密,需与好友秘谈,彼此在“白骨洞”中相见.另具惊喜之感,来得有趣一些。”   欧阳珊闻言.不禁向云梦襄投过一瞥讯问眼色。   云梦襄完全以一副忠心老仆的姿态,向欧阳珊恭身陪笑说道:“主人的知交旧友,老奴多半相识,主人请在此与两位阴公主谈叙饮酒,老奴去趟“白骨洞”便可以了。”   说完,微一偏头,又对阴玉华含笑道:“请问阴大公主,所谓“白骨洞”,离此约莫多远?”   阴玉华笑道:“不远.就在这座议事大厅后面的削壁之上,但洞中不单黑暗异常,并堆满人兽白骨.又有些奇毒蛇虫,藏居其内,相当恐怖的呢﹗”   欧阳珊听得阴玉华这样说法,又知“玉面鬼谷”上官明是躲在如凶险所在,等候云梦襄.她怎会放心让云梦襄独自涉险,遂笑了一笑道:“老友相召,那有不去之理……”   云梦襄接口道:“主人若是独自前往“白骨洞”,老奴有点不大放心。”.欧阳珊也知自己不放心任云梦襄单独涉险,云梦襄也更不放心让自己独自前去,遂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同走趟“白骨洞”吧。”阴素华似乎欲加劝阻,正待发话,阴玉华因已尽悉上官明与云梦襄互盯赌约之事,赶紧抢先说道:“好,好,我先送欧阳兄贤主仆前往“白骨洞”中访旧,然后再回此处与素妹叙阔。”   经她这样一说,阴素华也就不便再加拦阻,只向欧阳珊笑道:“欧阳公子,我们祖先习俗,凡属已着吉服之女子,在未拜完天地,完成花烛之前,不许离开厅屋,头顶天光,故而只得简慢一些,由我姊姊,送贤主仆,前往“白骨洞”了﹗”   欧阳珊道:“今乃二公主大喜之日,自当静待成礼,不必客气。”.阴素华一面起身送客,一面冷笑说道:.“好在“白骨洞”中,虽然据说藏有一些恶毒蛇虫,却并非经常出现,更不一定准能对绝艺在身的贤主仆,构成严重威胁,你们於此行之内,或会有重大收穫,也说不定?”   她这最后二语,听得欧阳珊与云梦襄均自心中微起疑思。   出得议事大厅,目光一注,果见约莫六七十丈以外,便矗立着一片参天翠壁。   欧阳珊忍不住心头疑思,向陪送自己的“白骨公主”阴玉华问道:“阴公主,令妹适才说我们於此行中或有所获之语是甚么意思﹗”   阴玉华笑道:“相传“白骨洞”中,虽有凶险,亦有珍宝……”   云梦襄接口笑道:“我辈江湖游侠,俱是掷黄金如粪土,视富贵若浮云之人,“白骨洞”中,纵令有甚名宝,也未必能使我们动了贪得意念?……”   阴玉华看了云梦襄一眼,摇头笑道:“苗人畏鬼,“白骨洞”中向少人去,根本等於是未经开发之地,其中纵令真有宝物,也可各凭因缘取得,无殊江上清风,山间明月,云兄适才那个“贪”宇用得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   云梦襄芙了一芙,向阴玉华问道:“是那类宝物?阴公主可知道么?”   阴玉华道:“我除了知道洞中堆有大量白骨以外,便毫无所悉,究竟是敌国金银,稀世珠宝,武林秘岌,或前古仙兵﹗不妨请云大侠与欧阳姑娘.试试机缘探查一下……”   说话之间,业已走到那月高约百余丈的参天翠壁之前。   .云梦襄见壁上属地,约莫二十来丈之处,有一方圆五六尺的黑黑洞穴,遂向阴玉华问道:“那就是“白骨洞”么?”   阴玉华点头道:“正是,乾脆由我陪同云大侠:欧阳姑娘,一齐……”   云梦襄不等她往下再讲,便摇手接道:“不必,不必,阴公主请回议事大厅,与令妹叙阔,我要查查那冒我名号之人,究竟是不是“玉而鬼谷”上官明,以及他要把我约到这“白骨洞”中相会之故,是有何机密大事?”   阴玉华笑道:“好,我回去了,静候你们二位好音,记得在前途狭谷以内,我所驱那些毒蛇,竟见了云大侠与欧阳姑娘就怕,想必你们身边,带着足以剋制蛇虫的稀世宝物,到了“白骨洞”中,定会有相当妙用,不致落入凶险﹗”   说完.把手一伸,便请云梦襄与欧阳珊登峰入洞。   等到云梦襄与欧阳珊,双双大展轻功,到了“白骨洞”口,阴玉华才向他们挥手一笑,转身走回议事大厅。   欧阳珊目注阴玉华的背影,向云梦襄低声说道:“云兄,此女气质已变,似可劝入正途,我们应该好好把她感化感化﹗”   云梦襄叹口气说道:“沉迷欲海中人,暂时醒觉虽勿,彻底悔悟却难,要令这位“白骨公主”,永远不蹈覆辙,除非有股绝大力量不可﹗”?欧阳珊道:“甚么才是“绝大力量”,云兄请解释一下。”   云梦襄道:“就是对於阴玉华具有长久影响力的人,或事,譬如,她有了个崇拜万分,倾心相爱的人,便可忠诚不二,相守一生,或是有了个虔诚信仰,也可从此,皈依清净﹗”?欧阳珊彷彿甚为佩服地,看了云梦襄一眼,点头说道:“云兄分析得有理,但愿阴公主能在这“爱人”与“信仰”两者之间弄获得一样﹗”   云梦襄笑道:“珊妹暂莫悲天悯人,关心阴玉华了,我们且进“白骨洞”中,会会那刁钻古怪的上官明吧﹗”   云梦襄嫣然一笑,俯身注目,见“白骨洞”的洞口虽然不小,洞内途径,却似甚深远,遂向云梦襄笑道:“云兄,我送你的“天蜈蛛”呢,还是拿出来,持在丢中好些,一来洞中黑暗,可以照路,二来白骨成堆,可辟秽气,二来更可使那些奇毒蛇虫,见即远离,免得加以滋扰,使我们多费手脚﹗”   云梦襄恭身答道:“老奴遵命﹗”果然立即遵从欧阳珊所嘱,取出那拉“天蜈蛛”   来。   握在左掌之内。   欧阳珊也边自取珠,边自向云梦襄飘送了一瞥媚眼,嫣然笑道:“老奴,老奴,此间没有外人,戏儿作给谁看?我不相信你这老奴,竟会永远对我乖顺﹗”   云梦襄笑道:“珊妹忘了阴玉华替我取的“欧阳不二”之名了么?”欧阳珊白了他一眼道:“你若当真成了“欧阳不二”,岂非从此要“沧海”不波,“巫山”永锁,势将退出“风流三剑”之外。”   云梦襄含情脉脉地,看着欧阳珊,微笑道:“杜牧之说得好:“十年一觉杨州梦”   ,也不过“赢得青楼薄倖名”,我既获“素心人”,又复曾经“沧海”,历尽“巫山”   ,对於“风流三剑”名头,看得已淡,何妨就此牧山,让它来个“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吧﹗”   这番话说,听得欧阳珊芳心之中.好不忻悦,自然而然地,把她软绵绵香喷喷的娇躯,偎向箇郎怀内。   异时,易地,两人难免会就此有番温馨旖旎场面.但在这“白骨洞”口。   云梦襄却无比闲情逸緻,只略为搂住欧阳珊的娇躯,向她玉颊之上,略为亲了一亲,低声笑道:“珊妹,我们进洞去吧﹗”   欧阳珊玉颊上烧得滚热地,点了点头,两人便相偕往“白骨洞”中走进。   入洞丈许以后,便发现“白骨洞”三字,可谓名副其实。   洞中到处都是些血肉已乾的狰狞白骨。   有人骨,也有兽骨,但人骨却比兽骨,多出一倍不止。   既有这多朽骨,洞中气味,自然不太好闻,云梦襄遂取出两粒解秽丹来,递了一粒给欧阳珊道:“珊珠且含上一粒丹丸,解解秽气,这白骨洞中,果然藏有宝物。”   欧阳珊一丹入口,立觉奇芬满舌,恶臭齐消,遂使云梦襄娇笑说道:“云兄是从何看出这“白骨洞”中,当真藏有宝物呢?”   云梦襄指着那些狰狞白骨道:“珊妹岂不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之语,白骨洞一非交通要道,二非风景灵区,倘若其中不藏有足以得启人觊觎的稀世宝物,那里有这多贪心之人,赶来就死在洞中,变成白骨……”:欧阳珊笑道:“云兄分析虽高,但只说了一半。”   云梦襄讶然道:“说了一半?珊妹此话怎讲﹗”   欧阳珊嫣然一芙,笑笑说道:“入骨虽可断定是贪得藏宝,赶来送命,但那些兽骨,却又如何解释,虎豹猿猱等等,总不会觊觎甚么金银珠宝,或前古神兵,武林秘岌……这等宝藏吧﹗”   这几句话儿,真把云梦襄问得怔住,一时未能答话。   但云梦襄不答,却另外有人作答。   只听另一个清朗语音,带笑说道:“这事由我来解释……”   云梦襄与欧阳珊双双吃了一惊,因那清朗语音,是由身后传来,遂赶紧回身注目。   第 九 章   这时,随着那清朗语音之后,又起了一阵隆隆声息。   原来“白骨洞”内,居然还设有机关,如今从壁中伸出一道极厚钢墙,把云梦襄和欧阳珊的来时出路封死。   欧阳珊扬手一掌,击在钢墙之上,根本未动分毫,不禁失声叫道:“云兄,我们过於信人,结果是上了恶当﹗”   云梦襄尚未答话,那清朗语音又起自钢墙以后,含笑说道:“上当两字,还谈不上,因为我虽暂时请二位受点委屈,却完全出於善意,是彼此两利之事。”   欧阳珊从鼻中方自冷哼一击,云梦襄已向那钢墙以外,发话说道:“你是“玉面鬼谷”上官明兄?”   钢墙以外的清朗语音答:“正是小弟,小弟才到“野人山”,云兄也跟踪便至,来得好快……”   上官明的语音至此,略略一顿,然后含笑说道:“云兄莫怪小弟弄此狡猾,因为今日是免会把这场好事,搅得大起风波,煮鹤焚琴地,大煞风景了!”   云梦襄静静听完,朗声问道:“上官兄,你的武功甚高,品貌亦甚英俊,为何不以本来面目,追求“白骨魔女”阴素华,却要假冒小弟的名义则甚?”   上官明笑道:“云兄莫加责怪,只因小弟初见阴素华时,便知她对天下男子,皆存鄙视,唯独对“风流三剑”中的“沧海巫山”云梦襄,甚为倾倒,遂灵机一动,索性得罪吾兄,借用宝号,成就我这段姻缘,并在彼此三桩赌约之上,略佔优势。”   欧阳珊冷然一哼,插口说道:“这样,只对你单方有利,适才的“彼此两利”之语,却又怎么讲法﹗”   上官明“哦”了一声,笑道:“在解释这句话儿之前,先要请云兄认定玫上官明是个公平君子不是贪利小人。”   欧阳珊对於上官明故弄狡猾之举,有些忿忿,闻言之下,方把嘴角一披,云梦襄却已朗声说道:“我当然可以这样认定,因为云梦襄双目未盲,我不会自贬身份,和一个贪利小人,订甚赌约。”   上官明笑道:“云兄既肯作这样认定,我便可以说出我的想法作法,我认为我们所订的三项睹约中,最好在第一第二项中,每人分胜一场,以后再以“氨氢神君”乔大化的项上人头,作为最后争胜赌法!”   云梦襄听至此处,忍不住地接口道:“这到真所谓英雄之见略同,我也有这种想法!”   上官明笑道:“主意说走,我便研究第一项的胜利成果与第二项的胜利成果之中,那一项对我比较重要?”   云梦襄道:“第二项得人,第二项得画,人是绝代娇娃.宵是旷世秘笈,两者的份量差不,可以说鸡分轩轾…”……”   上官明叹息”觉道:“云兄是风流剑客,人历情场,沧海巫山,总多见惯,所亲近的美人太多,小弟则空具一身英雄技.至今才闯素人关,故而在一见“白骨觉女”阴素华后,便为她容光所醉.觉得对我说来,得人似比得宝,重要多多……”   云梦襄失笑道:“恭喜上官兄,今日已是初嚐温柔滋味的吉日良辰,你在得人之余,打算不再得宝,把那[阴阳和合真经], 让给我了?”   上官明道:“当然如此,否则我又何必把云兄骗来这“白骨洞”中则甚﹗”   欧阳珊诧声问道:“听你这样说法,莫非“阴阳和合真经”,还与这“白骨洞”有甚关系?”   上官明笑道:“据阴素华所知,这“白骨洞”所藏,尚未为世人寻得的宝物之中,便有“阴阳和合真经”在内……”   语音略略一顿,又复笑道:“小弟虽然得人,但系借用云兄的名号,心中不无歉疚,如今帮云兄查出“阴阳和合真经”藏处,并助你毫不阻碍地,进入“白骨洞”中,恰好略作补偿,也显示我上官明尚有君子风度,不是贪利小人,但愿云兄能够顺利得手,我们便真正进行第三桩争胜之举,看看谁能够取得“氤氲神君”乔大化的项上人头,为西南武林,除一大害﹗”欧阳珊静听至此,芳心之中,方对上官明的恶劣印象,有所改变。   她正待发话,钢墙后的上官明,又急说道:“不过……”“不过”两字才出,继之以一声长叹,他竟截口不语。   云梦襄诧道:“上官兄怎么欲语不语,有点吞吞吐吐起来?”   上官明苦笑道:“我是说借用云兄名号,只是一时权宜,在与阴素华洞房花烛,正式成为终身伴侣前,少不得要向她说明真实身份,阴素华若肯谅解,自然无事,万一不肯相谅,则煮熟的鸭子,难免会飞上天去,那时云兄再获得“阴阳和合真经”,从“白骨洞”中走出,便使小弟啼笑皆非,真所谓昼虎不成反类犬,一腔的心血付东流了﹗”   欧场珊听得忍俊不禁地,失笑说道:“上官朋友,我告诉你两件有关重大之事……”   上官明道:“姑娘有何教言?”   欧阳珊笑道:“第一件事儿是我和云兄业已从别处获得“阴阳和合真经”!”   上官明失惊道:“有这等事﹗……”   云梦襄道:“虽然我们已获“阴阳和合真经”,但既已进入“白骨洞”中,便不妨再略费心力,把这洞中藏宝之谜解开,上官兄放心去作你的新郎官就是,我和欧阳珊姑娘,不会在这花烛良宵,惊扰好梦。”   上官明默然不言,欧阳珊又发娇笑说道:“另外一件事儿,就是云兄已替你作了一个“锅盖”,包保替你把盏儿盖得紧紧,不会使煮的鸭子,飞上天去!”   上官明听得莫明其妙地,急急问道:“甚么叫“锅盖”……”   欧阳珊不等他再往下问,便自笑道,“就是那阴素华的胞姊“白骨公主”阴玉华,她会尽力帮忙,在她妹子之前,替你缓颊。”   上官明“哎呀”一声说道:“这样说来.阴大公主业已知道我是冒名脚色,她如今定已在她妹子之前,戳穿我真实身份的了﹗”   云梦襄笑道:“上官兄不必着急,阴大公主只会帮忙,不会破坏,因为她已受了我的重托,我在闻得另外有个“沧海巫山”云梦里,获得阴二公主青睐时,便知定是上官兄的傑作,遂向阴大公主告知其中情由,托她鼎力玉成,不可破坏﹗”   上官明诧道:“云兄,你我既订有赌约,站在敌对立场,却为何要帮我呢?”   霉梦襄笑道:“上官兄忘了适才欧阳姑娘所说,我们已从别处获得“阴阳和合真经”了么,这就叫英雄之见略同,我希望你我在前两项赌约中,成为平手,最后於第三项中争胜,才来得刺激有味﹗”   上官明默然片刻,叹了一口气儿,间壁上突又起了“隆隆”声息﹗原来阻挡住云梦里,欧阳珊出洞之路的那面壁厚铁墙,已被上官明按动机括,重行缩入石壁。   但钢墙虽已缩去,云梦襄却不打算出洞,只向站在暗影中的上官明,把手一拱,含笑说道:“上官兄请去洞房花烛,享受温柔,我和欧阳姑娘,要去解开“白骨洞”藏宝之谜,等到明日清晨,再向上官兄道喜便了!”   说完,也不等上官明答话,便与欧阳珊两人,转身向“白骨洞”的洞深之处走去。   上官明木然呆立有顷,以一种万分佩服的目光,遥送云梦襄等人身影,消失在洞径转折之处。   然后,他隐身出洞,赶往那业已佈置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的议事大厅。   上官明怎样向阴素华说出真实身份,取得她的谅解,以及阴玉华是否肯从旁协助等情,暂时不提,故事仍在正行向“白骨洞”洞处之处的云梦襄,欧阳珊身上,直线发展。   欧阳珊边行边娇笑说道,“江湖传言,真是多数不实不尽,“阴阳和合真经”分明已在“玄阴谷”,被我们不惮其烦地,接连开启了八只铁箱,加以取得,怎么又会传说藏放在“白骨洞”内﹗……”   她的话说完之后,云梦襄未曾答话,默不作声。   他们本是肩儿相偎地,挽手同行,欧阳珊遂拉了云梦襄一把道:“云兄怎不作声,你不同意我的话么?”   云梦襄微微一笑道:“我是在揣摸“阴阳和合真经”藏在“白骨洞”中之语,能有几分可靠……”   欧阳珊诧道:“云兄怎会还认此语有畿分可靠呢?假如“阴场和合真经”藏在此间,则我们於“玄阴谷”中,所获得的又是甚么?”   云梦襄缓缓说道:“假如是有关练功,或上乘绝学的武林秘笈,不应该只有囫囫吞枣,意义笼丝的“阴阳和合,人之大法,得法者昌,不得者绝”等十六个字儿……”   欧阳珊道:“这十六个字儿,意义虽嫌笼丝,但云兄想想,我们得它之际,曾连开八只铁箱,倘若无甚特殊价值.又为何收藏的那等严密?”   云梦襄笑道:“价值当然会有,不过我早就觉得那枚铁铸“法”字,不是“阴阳和合真经”本身,大概只是与这册武林秘笈有重要关系的另一物件。”   欧阳珊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说道:“云兄这种想法,极有道理,但那铁铸“法”   字,是甚应有关物件呢?是藏宝之钥﹗还是藏宝图形﹗……”   云梦襄接口笑道:“那可说不定了,不过这桩谜底,大概可以在这“白骨洞”中,获得解……”   他这“获得解答”之语的最后一个“答”字,尚未说出,却倏然住口﹗欧阳珊不必询问云梦襄何以倏然住口之故,因为她也听见前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道径之中,似有悉索微响。   在这“白骨洞”中,根本无人,只有成堆白骨,突然会起了悉索微响,多半是发自甚么奇毒蛇虫之类。   但那悉索声息,只是微微一响,旋即沉寂,使他们空自凝神倾耳,也听不出所以然来?欧腾珊手中握有“天蜈蛛”,虽可略藉珠光照路,却难及远,她遂向云梦襄笑道:“云兄,这样摸黑前行,不是味道,我们晃着火摺如何?”   云梦襄觉得凭自己与欧阳珊的一身艺业,应付一些蛇虫袭击,决无问题,遂点头表示向意。   欧阳珊见云梦襄点头,遂从身边取出火摺晃起。   火摺一晃,才把当场环境看清,他们是在十来具狰狞可怖的白骨骷髅之间,那不宽不狭,约莫可容三人并肩通行的洞径,则在五六尺外,折向右转。   欧阳珊道:“云兄,适才那悉索声息,好像便在洞径转角处发出,我们注意一点。   ”   云梦襄向手中所握的“天蜈蛛”,看了一眼,含笑说道:“这“天娱蛛”着实极具灵效,纵有甚蛇虫、大概也吓得藏了起来,不敢作怪﹗”   他们是边说边自前行,说完这几句话儿业已行至洞径右转之处。   原来洞径右转后,已到尽头,约在七八尺外,一片绿油油的石壁,挡住去路。   云梦襄与欧阳珊,目光一注,不禁双双怔住?欧畅珊秀眉双蹙地,苦笑说道:““白骨洞”已到尽头,慢说不见“阴阳和合真经”   也未见任何藏宝,看来传言尽属子虚“这些骷髅白骨,死得未免太以冤枉的了﹗”   云梦襄目光四扫,从嘴角间,泛起笑意。   欧阳珊发现他的神情有异,扬眉问道:“云兄为何发笑?你发现甚么?”   云梦襄应声答道:“我发现两桩想不通之事,第一桩这些死鬼,既然到了“白骨洞”尽头,发现并无藏宝,为何不扫兴归去,而全在洞中死去,变作骷髅白骨……”   欧阳珊道:“云兄问得对呀,这道理有点想不通。”   云梦襄缠续说道:“第二桩,是适才分明听到此处,有悉索之声,为何如今不见丝毫迹象﹗”   欧阳珊先是一怔,旋即嫣然一笑,说道,“云兄能不能对你自己所提的两项疑问,加以解答?”   云梦襄目中神光一闪,扬眉答道:“我认为唯一的合理解答,就是这“白骨洞”尚未到达尽头﹗”   欧阳珊略一沉思,也觉云梦襄之言有理,遂神功暗凝,扬掌向那堵满佈苔藓,绿油油的阻路石壁,劈空击去。   这一掌上,欧阳珊约莫凝聚了九成真力,罡风怒卷,威势非同小可﹗但掌风到处,除了打得苔藓四飞碎裂如雨以外,那堵石壁,却动都不动。   欧阳珊废然叹道:“云兄,我这劈空一掌,未生效果,看来“白骨洞”彷彿是到了尽头,前面无路的了。”   云梦襄目光微闪,含笑摇头。   欧阳珊诧道:“云兄摇甚么头?莫非坚持己见……”   云梦襄剑眉双轩,接口笑道:“我不是坚持己见,而是在笑珊妹这劈空二掌,分明已见效果,你却说毫未生效。”   欧阳珊皱眉道:“适才掌虱到处,我觉得那堵石壁,巍然不动,坚厚异常……”   雪梦襄不等她往下再说,便即笑道:“石壁虽然未动,苔鲜却已纷飞,珊妹怎不向壁上仔细看看?”   欧阳珊闻言,目光再注,才於火摺的闪闪火光中,发现石壁上因被自己掌力,击飞苔鲜,现出了几个弯弯曲曲的孔穴。   她举步进前,仔细一看,再伸手把壁上被击飞的苔鲜,剥夺了好大片,方始恍然大悟。   原来壁上所现,并非甚么弯弯曲曲孔穴,而是镌了一个篆字。   苔鲜尽剥,一目了然,那是一个作铁线篆体的古书法字。   欧阳珊看清究竟,呀了一声道:“江湖传言,居然属实,这”白骨洞”中,确与“阴阳和合真经”,有点关系﹗”   云梦襄道:“珊妹这种断定,是从何处着眼﹗”   欧阳珊看他一眼,娇笑答道:“云兄忘了我们在“玄阴谷”内,开启八只铁箱,所获得的铁铸古书“法”字么﹗它的大小形状,与壁上百穴,完全一样,两者之间,自然不会是风马牛不相及吧﹗”   云梦襄失笑道:“那枚铁铸“法”字之上,尚有“阴阳和合,人之大法,得法者昌,不得老绝”等四旬似偈非偈之语,这石壁上却是光秃秃地,别无所见,两者之间怎样相关,珊、妹定必智珠在握……”   欧阳珊赧然苦笑道:“我已经被这两个“法”字,弄得头昏脑涨,如坠五里雾中,那里还有甚么智珠﹗云兄莫弄玄虚,你有甚么高明见解,请指教吧﹗”   云梦襄笑道:“我会有甚么高明见解?只不过从珊妹的言语,获得一点启示﹗”   欧阳珊惑然不解地,皱眉问道:“我有甚么话儿会给云兄启示呢﹗”   云梦襄俊目以内,神光电闪说道:“珊妹适才说是那枚铁铸法字,与面前石壁上的石壁法字,大小形状,完全一样,遂灵感忽动,假设这“白骨洞”底,果然有座宝库,而那枚铁铸“法”字,则是开启宝库的钥匙。”   欧阳珊一面聆听,一面点头说道:“这样说来,它们两者之间,不是同样大小,石壁法宇应该位铁铸法字,稍大一些。”   云梦襄笑道:“珊珠何不取出那铁铸法字,试一试看﹗”   欧阳珊含笑点头,遂把身边所藏的那枚铁铸法字取出。   看去大小虽同,但经持向壁上一比,石间法字果然是比铁铸法字稍大。   欧阳珊秀盾双扬,娇笑叫道:“云兄你猜得对,看来这枚铁铸法字,果然是钥匙了,但不知这把钥匙,怎样用法?”   云梦襄笑道:“钥匙若要发挥功用,首先必须插进锁孔之中……”   话犹未了,欧畅珊已把手中铁铸法字,向壁上嵌去。   一嵌之下,虽然入壁,但却因那铁铸法字,具有厚薄不向的斜度,不能完全嵌入石穴,仍有小许凸出在外。   此时,云梦襄业已成竹在胸,向欧阳珊笑道:“珊妹,既已插入,就该动了,你且用些功夫,动一动看。”   他说时无意,且极顺口,但那些“插入”“动一动”,以及“用些功夫”之语.却似有旖旎双关,把位蓬门新开,初解人生的欧阳珊姑娘,听得面红耳赤﹗火光闪耀之下,云梦襄未曾发现欧阳珊的满面娇羞,“咦”了一声,催促道:“已插入了,珊妹怎么不动?……”   欧阳珊轻啐一声道:“动,动你个鬼﹗我看你这风流大侠,简直是变成了轻薄狂徒﹗﹗”   这一声轻啐,和几旬娇嗔,方使云梦襄回过味来,失声一笑,双伸猿臂,把欧阳珊的纤腰,轻轻拢住。   就在云梦襄情不自禁,想和她亲热亲热之际,欧阳珊突然叫道,“动了……动了……”   云梦襄笑道:“珊妹适才怪我动,如今又自己叫我动……”   欧阳珊听他还在语意双关.佯嗔叱道:“云兄你少动那些邪门脑筋,我是说钥匙生效,这石壁有点动了﹗”   原来在她暗运玄功之下,已然觉得那半嵌石中的铁铸法字,似乎可以转动”   爱侣之间.无妨笑语,何况石洞之深,白骨寂寂,又无第三人在旁,云梦襄遂在欧阳珊身后,双子拢着织腰,把脸儿偎在她耳傍颊间,娇声笑道:“珊妹的功夫不错,但小动尚不过瘾,你且大动几动﹗”   欧阳珊拿他无法,只得装作当真生气地,蹶着咀儿道:“云兄,你不要胡缠歪搅,赶快站在一旁为我凝功护法,防范万一在宝库门户出现之下,有甚么意外突变﹗”   这倒是几句正话,使云梦襄不敢再和她纠缠,赶紧放开那双正想不太规矩的手儿,站在欧阳珊身旁,暗凝功劲。   云田歹襄的手儿一松,欧嘱珊便真力凝处,转动那只有少许凸出壁外,颇难吃劲的铁铸法字。.-,她先向左转,觉得无法转动,但一经改向右转之后.顿觉手上一松,壁间也起了隆隆声云梦襄全部防卫之下,见壁上除了现出一个可以容人钻人的尺许石穴之外,并无其他异变。   欧阳珊向石穴看了一眼,娇笑道:“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钥匙发生奇效,那“阴阳和合真经”必在此间,我们且再进一步,看个究竟吧﹗”   说完,双手一伸,便待向石穴之中钻去。   第 十 章   云梦襄把欧阳珊拉住,含笑说道:“珊妹,这是我擅长之事,你应让我先钻﹗”   欧阳珊愕然道:“钻洞你也擅长﹗……”   云梦襄笑道:“当然,我身为“风流三剑”之一,自必擅钻包括销魂蚀骨的“美人洞”在内的各种洞穴,珊妹不信请看……”   说到“请看”二字,双手疾伸,果然俐落已极地,从那大只尺许方圆的小石穴中,一穿而入。   欧阳珊看出云梦襄如此俐落之故,是施展了能使周身奇软如绵的“缩骨神功”,但在钻洞之前,却已把自己所赠的“天蜈蛛”,握在手内。   有此发现,欧阳珊不禁暗佩云梦襄作事细心,同时也惭愧自己有点疏忽大意﹗因为适才曾听得悉索微响,分明有甚虫蛇藏在石穴之后。   假如不握“天蜈蛛”,则手先入穴之下,极可能会被潜伏蛇虫,咬上一口,那时若中奇毒,岂……念方及此,石穴之后,已传来“呼”的一声,似是云梦襄使出劈空掌力,并有甚么物件被掌力击中的翻滚声息。   欧阳珊关心情郎,急忙叫道:“云兄,发生了甚么事情,我来帮你……”   话犹未了,云梦襄已在隔墙笑道:“珊妹来吧,事情已经解决,你放心入穴好了。   ”   欧阳珊也效法云梦里,先取出“天蜈蛛”握在手中,然后施展缩骨神功,钻入石穴。   原来所谓石穴,只是一堵尺许来厚石墙上的一个小洞而已。   穿过石墙,眼前是一石室。这石室虽仅数丈方圆,但却极高,抬头望去,似达峰顶,并不少细微隙缝,略透天光,使室中不太黑暗,可以见物。   欧阳珊见云梦襄安然卓立,宽心遂放,嫣然一笑,娇声呼叫道:“云兄,这石室中没有人呀.你为何大显神功,施展极为强劲的劈空掌力?”   云梦襄笑而未答,只伸手向西面壁角,指了一指。   欧阳珊目光注处西面壁角的暗影之中,躺着一只长约三尺的奇巨蜥蜴,周身色泛暗蓝,形状十分狞恶,但却一动不动,似已为云梦襄的掌力击毙﹗欧阳珊看得秀眉一蹙,诧声问道:“这事奇怪,我们在“高黎贡山”的狭谷之内,曾遇无数毒蛇,都惧怕“天蜈蛛”,怎么这只蜥蜴却独独敢对云兄如以侵犯……”云梦襄摇头笑道:“牠倒没有向我侵犯,是我侵犯了牠﹗”   欧阳珊“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云兄是防患未然,在一发现这只显然身具奇毒的巨型蜥蜴之下,便来个先发制人。”   云梦襄含笑说道:“我杀了这只蜥蜴之故,一半是因牠形状凶毒,遂先发自卫,另一半则是贪得藏宝……”   欧阳珊听得不解,接口道:“我又不明白了,这只蜥蜴却与藏宝何关﹗”   云梦襄指着室中一块绿色大石,含笑说道:“因为那只蜥蜴适才爬伏此处,我若不将牠除去,却怎样……”,欧阳珊起初尚茫然莫解,但一面聆听,一面注目之下,才发现那块绿色之物,并非大石而是一只生满苔藓的铁箱,遂“呀”了一声说道:“这……这……这是一只铁箱……”   云梦襄笑道:“珊妹再仔细看看.这只铁箱形状,是否有点眼熟?”   欧阳珊细一注目,恍然答道:“我看出来了,这只铁箱与我们在“玄阴谷”发现内装铁铸法字的那只铁箱的形状完全一样。”   云梦襄点头道:“这不会是巧合,那册被武林人物觊觎已久的“阴阳和合真经”一定必在此箱内。”   欧阳珊喜形於色地,扬眉笑道:“好,我来开箱,我倒要看看这册武林秘笈是怎样能把阴阳和合的男女欢爱之道,和上乘内功武学,合而为一……”   云梦襄见她边自说话,边自行向铁箱,遂含笑说道:“珊妹小心一些,这种藏放异宝奇珍之处,往往除了有毒蛇猛兽,为之守卫外,还会有其他厉害花样﹗”   欧阳珊伸手拨弄锁住铁箱的一把巨型铁锁,娇笑说道…“云兄放心.这箱内纵令还有花样,可能也已失效.因为铁箱藏置已久,连这把巨型铁锁,都已经烂掉了呢﹗”   说话之间,轻轻一拉,那把看来极为坚固的铁锁,便朽烂失效地,应手而脱﹗云梦襄见状之下,皱眉道:“糟糕,连铁锁尚且如此,则那册“阴阳和合真经”岂不早已烂掉?”   欧阳珊道:“铁锁烂掉是因伪洞中过於潮湿之故,“阴阳和合真经”则因藏在箱内,或许不会至於……”   她因急於得知底蕴,说至此处之际,业已把铁箱箱盖揭开。   谁知箱盖一开之际,有不少尖端泛碧,显然啐有剧毒的细小钢针,纷纷落下。   欧阳珊“咦”了一声道:“云兄,你的猜测对了,箱内果然还有花样,但这些毒针,却对我相当客气,不向外飞,只往下落﹗”   云梦襄失笑道:“毒针那里还会有甚怜香惜玉之心,它只望下落,不向外飞之故,定是时日太长,崩溃腐烂失效﹗”   这时,欧阳珊已将箱盖打开,向箱中看了一眼,娇声欢叫道:“果有册“阴阳和合真经”,并未烂掉,还有一件丝衣,和一柄小小匕首。”   云梦襄踏前一步,法目看去,果见铁箱之中,盛放着一叠紫色丝衣,丝衣以上,置有两物,右还是柄蛇皮的鞘,古色斑栏的七寸匕首,左边则是一册纸质小书。   在如此环境,如此情况之下,任何人也知道那一衣一匕,必非凡物﹗但纵令那件紫色丝衣,和那古色斑拦匕首,都是至宝奇珍,但铁箱之中,最引入注目的,仍是那册完整无缺的纸质小书。   云梦襄与欧阳珊目光住处,认出小书封签上的十个篆书字迹是:“绘图详解阴阳和合真经。”   仅仅“阴阳和合真经”已够令武林人物垂涎,再加上“绘图详解”字样,连云梦襄这等身怀绝艺,会经沧海之人,也不禁看得喜出望外地,心中微跳﹗欧院珊更是沉不住气,她立即边自伸手去取那册“阴阳和合真经”边自娇笑说道:“既称“阴阳和合真经”,怎还能“绘图详解”?我倒要看看它写的是甚么东西,难道都是些不堪人目,人体双双的妖精打架么?”   云梦襄一旁笑道:“珊妹这话说得就外行了,别的神功绝艺,可靠口授,或是心传,但这“阴阳和合”之道,却非身教不可,最低限度也要来个绘图详解,否则,往往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耗尽自己的真阳真阴,弄到不可收拾……”   他这“弄到不可收拾地步”语中的“地步”字,尚未出口,目光中业已现出诧异惋惜神色﹗欧阳珊更是紧蹙双眉,玉容一片惨白﹗原来在欧阳珊未伸手之前,那册“绘图详解”的“阴阳和合真经”看来完好无缺。   但欧阳珊才一伸手触及,这册万众觊觎的武林秘笈,却应指而化,成了一滩纸灰。   欧阳珊惊讶失望之下,竟怪起云梦襄来,向他自了一眼说道:“云兄,都是你这张乌鸦嘴,你适才怀疑“阴阳和合真经”可能烂掉,如今果应尊言,我们可以死了这条贪得之心,……但你和“玉面鬼谷”上官明的打赌之事,怎么办呢?他已新娘在抱,你却秘笈成灰,算起胜负账,岂不居於绝对劣势?”   欧阳珊把两道含情似水的目光,凝注在云梦襄俊脸之上,缓缓说道:“云兄,你向我道喜则甚?我想把这件“度厄衣”,给你贴身穿着……”   云梦襄不等她再往下讲,便摇手说道:“珊妹,不是我狂妄托大,我的功力,比你稍高,江湖经验,比你稍丰,故而应变能力方面,也就比你略强,这件“叟厄衣”,自然是由你穿用,比较适当﹗”   欧杨珊笑道:“你的功力,虽比我高,经验虽比我丰富,但仇敌定必也比我多﹗何况你适才说道,既入宝山,不能空手而回……”   云梦襄拉着欧阳珊的柔荑玉手,含笑说道:“珊妹还和我分彼此么﹗你得了宝物还不是等於我大有所获……”   语音至此略顿,向箱中看了一眼又笑道:“这样好了,我要那柄匕首,岂非彼此均有所得。”   欧阳珊皱眉道:“但愿那柄匕首不是寻常俗物才好……”   云梦襄接口笑道:“与“阴阳和合真经”暨“度尼衣”同藏处的东西,那里会是世俗之物?珊妹取来看看,是钢质?还是角质?”   欧阳珊一面伸手取那匕首,一面诧然问道:“云兄为何猜这匕首会是角质?”   云梦襄道:“这是我贪心希冀,因为若系角质,必是用“通天犀角”等罕世之物所制,除了无坚不摧,削金如土之外,并具兢制奇毒功用,比钢铁所铸,还要强胜多多﹗”   他的语音才住,欧阳珊已将匕首取在手中,惦了一惦,嫣然道:“云兄,你失望了,这首入手甚沉,显系钢铁所铸,不是甚么“通天犀角”。”   云梦襄见欧阳珊已把匕首递来,遂伸手接过,出鞘察看。   云梦襄入手便知,匕首质属钢铁,但出鞘看时,却是黑黝黝的,并无甚么前古神兵器的夺目精光,砭肤寒气。   欧阳珊失笑道:“云兄这回可料错事了,与“阴阳和合真经”暨“度厄衣”同置一箱的,居然是段凡铁﹗”   云梦襄剑眉双轩,摇头笑道:“我不信会是凡铁,且借这石壁,试上一试﹗”   他於说话之间,信手持着匕首,向石壁之上挥去。   “呛”的一声,火花四溅﹗云梦襄不曾料错,那匕首果然切石如腐,毫不费力,其锋利程度,似比传说中的一些前古神兵”,尤有过之﹗欧阳珊喜形於色地,“呀”了一声笑道:“这匕首太锋利了,看来比传说中的鱼肠短剑更具威力,只可惜我们见识浅陋,不知道它的来历而已……”   云梦襄接口笑道:“这等宝物贵在实用,不贵炫耀,似乎无需太费心力,改究它的来历,“阴阳和合真经”已然成灰,珊妹且穿起“度厄衣”,收起这“无名匕首”,我们不必再在“白骨洞”中逗留,应该出去看看那位“玉面鬼谷”上官明,是否木已成舟,作了这“白骨骨岩”中的驸马爷了﹗”   欧阳珊突然把小嘴一蹶,满面不悦之色。   云梦襄诧道:“珊妹是为了何事,不大高兴?……”   欧阳珊白了云梦襄一眼道:“云兄,你作事太不公平,若把“度厄衣”和“无名匕首”等两件宝物一齐给我,我就一件都不要了﹗”   云梦襄体会出佳人情意,向欧阳珊含笑说道:“珊妹既然这等说法,就请穿上“度厄衣,把那柄无名匕首给我,其实我们之间,那里还用得着分家,珊妹也未儿太小心眼了﹗”   欧阳珊早知云梦襄关怀自己安全,定会把特具防身灵效的“度厄衣”,分给自己,闻言之下,一面解开外衫,穿上那件“度厄衣”,一面把“无名匕首”递给云梦里,并娇笑说道:“云兄,我怎会和你分家,但我若不这等说法,你肯把“无名匕首”带在身边么﹗如今“阴阳大会”之期已近,四海八荒的牛鬼蛇神,均将云集於“野人山”中,云兄虽於艺冠当世,绝学在身,但多件称手兵刃,总是好的﹗”   云梦襄在欧阳珊解衣穿衣之际,只静静领略她身上散发的淡雅女儿体香,直等她重行把衣裳穿好.方微笑说道:“我们出洞去吧,“阴阳和合真经”业已成灰,上官明倘若已遂乘龙之愿,则我在赌约方面,便属下风,非要早点赶去“纯阳谷”谋取“氤氲神君”乔大化的项上人头不可,否则,胜利者便属上官明,我要接受生平唯一败绩……”   欧阳珊笑道:“若照上官明把我们诱人“白骨洞”,企图让你获得“阴阳和合真经”的举例看来,我认为他和你打赌争胜之举是假,真意却是在藉机结纳,交你这个朋友﹗”   云梦襄被她一言提醒,目闪神光,点头说道:“珊妹这种看法,相当高明,上官明极可能正是此意。”   欧阳珊笑道:“既然如此,云兄就不该把赌约胜负,看得太重,倘若上官明与阴素华成婚之事,遭遇困难,我们再帮帮他吧﹗”   说完,两人便再度各施缩骨神功,穿越石壁小穴,走出“白骨洞”外。   途中,欧阳珊指着那些人兽白骨,叹息一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云梦襄见她只说了这么两旬,便条然住口,不禁诧异道:“珊妹有甚感慨,写何不说下去﹗”   欧阳珊道:“我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两句话儿之上,发现问题,想不太通,这洞中人骨,显系为了贪得“阴阳和合真经”等洞中藏宝,来此送命,可以说“人为财死”,但那些兽骨,却……却……”   云梦襄含笑说道:“珊妹再想想看,凡是敢入此洞之人,必具相当身手,仅靠区区一只巨型蜥蜴,就能杀死这多人不成?”   欧伤珊怔了一怔,点头说道:“云兄说得对,那只蜥蜴,看去虽具奇毒,却被你一掌击毙,应该不会厉害到能够令这多寻宝之人,都变作骷髅白骨……但其中原因,究属何在,云兄能想得出么?”   云梦襄道:“我认为洞中必然另有厉害毒物盘踞,在肌饿时,可以散发出奇异气味,诱令附近蛇兽,甘心前来送死,今日未曾出现之故,则是畏惧我们手内的天蜈蛛,受了剋制,悄悄藏起。”   欧阳珊认为这解释相当合理,遂止步说道:“云兄,我们要不要搜上一搜,把那毒物搜出除去﹗”   云梦襄摇头道:“不必,一来那藏宝石室,几乎高达峰顶,攀援不易,难於搜寻,二来“阴阳和合真经”已然成灰,“度厄衣”暨“无名匕首”三宝,又被我们取走,此洞已失探险价值,只消通知阴玉华,阴素华姊妹,把洞口封死,洞中纵有毒物,也不致再害人了!”   欧场珊又被云梦襄说服,放弃搜除毒物之念。   第十一章   他们出得“白骨洞”,并未张扬,只是蹑足潜踪地,探听上官明与阴素华的成婚情况。   可能是阴玉华尽力帮忙,上官明与阴素华的好事,并未起甚风波,如今正在洞房花烛,同圆鸳梦。   云梦襄探悉情况,遂找了一张白纸,振笔直书。   欧阳珊在旁注目,看见的题了首七言绝句,写的是:“古洞从今莫再开,阴阳妙诀已成灰,上官休恋鸳鸯枕,阳谷降魔早日来……”   她看完之后,目注云梦里,诧然问道:“云兄,你留此题诗则甚?是……是想不辞而别么?”   霎梦襄点头笑道:“我恐怕那位“白骨公主”阴玉华会挟惠相求,又出花样,故而还是悄悄离去,来得妥当﹗”   欧阳珊笑道:“我早就看出阴玉华对云兄垂眷甚深,其实你们一个是风流剑客,一个是欲海妖姬,便结上一场雾水姻缘,我也不会作醋娘子的。”   云梦襄皱盾道:.“珊妹这样说话,真是该打,我和你既缔同心,业已立意真正作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欧阳珊芳心之中,一阵甜蜜,把两道含情目光,凝望着云梦里,朱唇微动,欲语未开。   云梦襄笑道:“珊妹不要以为我是讨你喜欢的甜言蜜语,常言道:“三千祸水,只饮一瓢”““名花”应该“有主”,“名树”也应该“有根”,我这“风流”已够的“风流剑客”,决心作个住家男人,收收山了。”   这时正值静夜更深,万籁俱寂,“白骨岩”中的上下各种人等,想是因二公主吉日良辰,放怀倾杯,饮酒过量,大半均入了沉沉醉乡,睡得十分安稳。   在这种情况下,人的听觉,因无外扰,自然异常灵敏。   云梦襄与欧阳珊正在田目交投,绵绵情话之际,突然耳中听得了些异样声息。   欧阳珊起初还以为是有人侵袭,但细一顿耳之下,却不禁颊泛羞红,耳根发热!原来,那是一种郎情妾意,蜜爱轻怜,断雨零云的销魂声息。   云梦襄是偷情寻欢,幽期密约的老行尊,自然早就听出所以然来,向欧阳珊笑道:“珊妹,我们正愁不知上官明与阴素华的闺房何在?如今有了这片断雨零云之声,作为指引,便可极为容易地,找到他们的了。”   欧阳珊双颊飞红地,白了云梦襄一眼道:“人家正在……”   他毕竟还是风流乍解.人道初经,只说了这“人家正在……”四字,便脸上烧得发烫地,说不下去。   云梦襄失笑说道:“珊妹,莫要会错了意,我不会煮鹤焚琴大煞风景,惊扰他们的鸳鸯好梦,只是悄悄寻去,留下这四句诗儿,便离此迳赴“纯阳谷”了。”   说完,正把手中那张诗籤,向欧阳珊扬了一扬。   欧阳珊这才点头,两人遂循着那销魂声息,寻向上官明与阴素华的洞房花烛之处。   距离越近,声息越是销魂荡瑰,换个定力不坚之人,真难免会听得像雪狮子向火,通身酥软欲化地,不能举步。   到了距离洞房窗外,云梦襄止住脚步,以“蚁语传声”功力,对欧阳珊悄然笑道:“珊妹,我们是即刻动身离此?还是听完这场销魂蚀骨的隔壁好戏再走﹗”   欧阳珊狠狠掐了云梦襄一把,作了个赶快留书手式。   云梦襄把手一场,那张早就被他在背面粘有浆糊的诗籤,便缓缓飞起。贴在洞房纸窗之上。   诗籤贴窗之举,虽然无甚声息,但仿似对房中两人,有所惊动,那种倒凤颠鸾,携云握雨的销魂声息,竟突告静止。   云梦襄伸手一拉欧阳珊,两人同展上乘经功,横飘数丈,隐入暗影之内。   果然,他们隐去不久,室中便有人破窗追去。   云梦襄知道追出之人,无论是“玉面鬼谷”上官明,或“白骨魔女”阴素华,均会先读窗上所贴诗籤,故而连点都不回地,携着欧阳珊的素手,双双驰出白骨岩,下了深壑,渡过石梁,隐入一片松林,方止步笑道:“上官明如今虽不会立即追赶我们,但为了赌约,也必尽早赶赴“纯阳谷”,我们事不宜迟,应该赶快下手……”   欧阳珊摇手笑道:“不必赶快,无妨从容一点﹗”   云梦襄讶道:“珊珠怎么论调突变……”   欧阳珊笑道:“我不是论调突变,是想起了时日关系,我们一路之间,疏於计算,云兄可可知今是什么日子?”   云梦襄略一寻思,瞿然说道:“日子过得好快,今天已经是七月初四!”   第十二章   欧阳珊微微颔首,嫣然笑道:“对了,再有三日,便是乔大化自诩为生面别开的“阴阳大会”……”   云梦襄道:“珊妹是想见识那场大会﹗”   欧阳珊不等他往下再讲,便接口说道:“想见识“阴阳大会”是假,想见识参与“阴阳大会”的人物是真,因为我出道未久,见闻欠广,对於这种可能聚集“风流三剑”,“风流三魔”,以及各种三山五岳四海八荒奇人异士於一堂的难得机会,遂不想错过……”   话方至此,云梦襄忽然笑道:“珊妹,你要见识奇人异士,目前便有机会来了。”   欧阳珊诧然莫解地,皱盾问道:“云兄此话怎讲?眼前除了你我,别无他人……”   话犹未毕,她便自行住口不语,目光凝注向松林以外。   原来欧阳珊於说话时听出,在松韵如涛,有种笙萧乐声,遥遥超自林外。   云梦襄笑道:“珊妹,你可知道这月笙萧乐声,是何来历?”   欧阳珊摇头答道:“我已说过,我见识浅薄,孤陋寡闻,除了对西南知名人物,还略有所晓外,其余只是一片空白。”   云梦襄笑道:“这是一个人妖……”   “人妖”两字,欧阳珊听得好生诧异,讶然问道:“为何叫作“人妖”?此人是会邪术,还是生得奇形怪状,有如妖魅一般呢?”   雪梦襄向欧阳珊注目微笑说道:“珊妹都猜错下,此人不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等邪术,也生得并不丑陋,可以说是强过宋玉,妒煞潘安,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   欧阳珊听到这“闭月羞花”四字,连连摇手,诧然叫道:“云兄,你修辞欠当了吧?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讚美女人用语,妒煞潘安强过宋玉则是讚美男人用语……”   云梦襄笑道:“我没有错,此人半月是男,半月是女,生具阳阴两体,我只好把那些讚美两性用语,一齐放到他身上去了。”   欧阳珊真是闻所未闻地,扬眉问道:“真有这等事么?比人叫何名号?”   云梦襄道:“此人複姓申屠,单名一个珏字,半月男身之际,号称“风云秀士”半月女身之际,号称“逍遥夫人”,据说武功一道,自成家数,一根“逍遥带”和九九八十十式“风云掌法”修为还蛮不错呢﹗”   欧阳珊问道:“云兄认识这申屠珏么?”   云梦襄摆头笑道:“我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因为申屠珏一向深居“北天山”中,我也不大在新疆走动……”   说至此处,忽似想起甚事,轩眉一笑又道:“这申屠珏还有桩怪癖,倒也颇具趣味﹗”   欧阳珊问道:“甚么怪癖?云兄请说来听听。”   云梦襄听那林外笙箫乐声,渐行渐近,遂含笑说道:“此人生姓风流,但疑心极重,故而他女身之际,最讨厌美貌女子,男身之际,却又不愿和英俊男人,打甚交道。”   欧阳珊向林外瞟了一眼,含笑问道:“云兄猜不猜得出申屠珏如今是男身还是女身?”   云梦襄毫不考虑地,立即答道:“不必猜想,她是女身,因为申屠珏颇谙乐律,他男身出游之际,是命手下用锣鼓乐器.敲打自制“风云操”,女身出游之际,是命手下以笙箫乐器,吹奏自制的“逍遥引”。”   欧拐珊恍然道:“难怪云兄适才一闻那隐隐笙箫之声,便如是申屠珏路过,原来你熟悉那阙“逍遥引”……”   云梦襄笑道:““逍遥引”是申屠珏自制乐曲,我怎会对它熟悉?只因昔日偶游新疆,在“北天山”月夜湖边,曾闻此奇异曲调,经友人告知来历,才记在心中而已。”   欧阳珊目注云梦襄道:“云兄,我我想看看这个半阴半阳的人妖,长点见识!”   云梦襄道:“申屠珏突在“野人山”中出现,定是前来参加“阴阳大会”,珊妹还怕在“阴阳谷”中,见他不着么?”   他们说话至此,那月笙萧乐声,业已越过林口,遂渐远去。   但就在此时,突然听得有一阵女子歌声,从左前方遥遥传来那歌声唱道:“万里湖南,江山历历,皆吾旧识,看飞鸟仙子,张帆直上,周郎赤壁,鹦鹉沧州,尽吸西江,醉中横笛,人在岳阳楼头上,波澜静,泛舟洞庭青草,东整兰州………”   云梦襄听得歌声,讶然惊道:“这是刘改之的沁园春嘛﹗女子歌此,具见豪情……”   话方至此,突又听得另一个女子口音,冷“哼”一声说道:“刘改之的这些粗词俗句,那里值得如此朗诵高吟,你还是安安静静走路,莫要破坏了这牢出静寂才好﹗”   欧畅珊闻言,伸手一拉云梦襄悄然说道:“有花样了,我们看热闹去,云兄可知那作歌女子,是甚么人?”   云梦襄摇了摇头,与欧阳珊悄然循声掩进了五六丈远,看见密林以外的小径之上,站着六人。   这六人全是女子,站在西南方的,是个约莫三十一二,容貌相当妖艳的黄衣少妇,身后随着四个手持笙萧的青衣侍婢。   在黄衣少妇对面,站的是个红衣女子,因背对竹林,遂使云梦襄与欧阳珊看不见她的容貌年龄。   这时,那红衣女子彷彿刚听完那黄衣少妇之言,“哦”了一声,缓缓说道:“你怪我作歌,破坏空出静寂,自个却又笙萧合奏,吹得烦人,你说刘改之的这阙沁园春,过嫌粗俗,我却觉得你那笙萧曲调,也不高雅……”   话方至此,那黄衣少妇把眼一瞪接道:“你既轻视我的笙萧曲调,可敢听我亲自吹奏一曲“逍遥引”么?”...红衣少女笑道:“有婢如此.你大概也未必能吹出多妙的音律……”   语犹未了,黄衣少妇已冷笑一声道:“萧来﹗”   她身后一名青衣侍女,立将一管光白玉萧递至。   黄衣少妇接萧在手,冷然道:“你们修为浅薄,赶紧退后十丈,免得替我出乖露丑﹗”   四名青衣侍婢,一齐恭膺,向后飘身,看去均有相当轻功根底﹗欧塌珊以“蚁语传声”功力,向云梦襄笑道:“云兄,那黄衣少妇显然就是“逍遥夫人申屠珏,红衣女子却不知是谁﹗她若吃了亏时,我们要不要助她一臂之力?”   云梦襄也以“蚁语传声”功力,含笑说道:“申屠珏既要亲自吹萧,必是施展甚么邪恶迷神的音律,我们不能大意,先要屏除杂念,自静天君,然后再伺机行事,否则若是弄成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局面,笑话就闹大了。”   在他们以传音密语,互相商谈之际,“逍遥夫人”申屠珏业已手持白玉萧,就唇吹奏起来。   粗听起来,申屠珏亲自吹奏的“逍遥引”,与由她侍婢所吹奏的,并无不向,只不过由於玉萧质地稍佳,萧声遂稍为清越而已。   但在行家耳内,却可以听出这阙“逍遥引”,是由浅入深地,渐渐迷人,使闻曲者於不知不觉间,会随着音律变化,进入幻境。   欧畅珊自知内功修为,尚未到炉火纯青,无物可扰之境,遂不敢怠慢地,赶紧盘膝静坐,凝神调息,返虚入浑,对耳边曼妙萧声,置若无闻。   云梦襄则没有她这么紧张,仍是面含微笑地,卓立杯中树后,静看情况变化。比较起来,居然是那显被申屠珏萧声专注的红衣女子,神色最为从容,她在申屠珏萧声初起之际,便点头笑道:““婢学夫人”多半不成气候。贻笑大方,我倒要听听你这“夫人学婢”之举,能学出甚么花样﹗”   但她听了一会儿后,这位红衣女子,却哂然说道:“不过如此,不过如此,我觉得还是我所吟诵的刘改之粗词俗调,来得好听﹗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办,不耐烦再听你这自以为高明的“逍遥引”了……”说至此处,红衣飘动,人起,歌声亦起。   她还是唱她适才所唱刘改之那闵“沁园春”下半段:“……长沙会府风流,有万户娉婷,帘玉钩,恨楚城春晚,岸花墙燕,还将客送,不是人留,且唤阳城,更招元结,摩抚三关歌咏休,心期处,算世间真有,骑鹤扬州。”   歌韩婉转声中,这位红衣女子竟施展一种极轻灵,极巧妙的身法,越过“逍遥夫人”申屠珏,一闪而逝。   就在她行动之际,云梦襄与欧阳珊方看见这位红衣女子,是个年仅二十左右,美俏无比的绝代娇娃,那扮风神是兴欧阳珊不相上下。   最妙的是,红衣少女已走,那位“逍遥夫人”申屠现却仍在继续吹萧。   欧阳珊觉得她萧声已趋平凡,毫无魔力,遂莫明其妙把身站起来,向云梦襄道:“那红衣少女都走了,申屠珏还吹甚么萧?”   云梦襄轻轻一叹道:“我们遇见高人了,那红衣少女大概在歌声中暗凝佛家“天龙禅唱”或道家“万妙清音”.等极高玄功,择人专注地,向申屠珏发动反击,致使申屠珏於懵然无觉下,自己为自己的逍遥曲调所迷,渐渐入了幻境……”   这时,那四名青衣侍婢,也已看出不对,由其中一人,高声叫道:“夫人﹗”这“夫人”二字,使申培址申屠珏蓦然一惊,停止不吹,怨声问道:“你们吵些甚么?”   那名青衣侍婢抢前两步,恭身禀道:“那红衣女子是禁受不起夫人的“逍遥妙音”   ,业已悄悄溜走,故而婢子请夫人不必再耗费真气,继续吹萧,我们还是前往“纯阳谷”﹗应乔大化神君之邀,参与“阴阳大会”吧﹗”   欧阳珊听得不禁心中暗笑﹗因为这青衣侍婢的一番话儿,表面是奉承申屠珏使她保存面子,才好下台,其实却比掴她几记耳光,还要使这“逍遥夫人”,心中难过﹗果然,申屠珏那张颇为丽俏的脸庞儿上先是变得通红,然后,由红而青,由青而白﹗终於,申屠珏脸色惨白地,连连摇头,愧然长叹说道:“丢了这样大的人,还去甚么“纯阳谷”,参与甚么“阴阳大会”,我们回转“北天山”吧,等我在“逍遥引”和“风云操”   上,痛下三年苦功,练到炉火纯青地步,然后再带你们重入江湖,周游四海,找寻那红衣少女,以雪今日之耻﹗”   青衣侍婢问道:“夫人可晓得那红衣少女的姓名来历。”   申屠现摇头答道:“我虽不知她姓名来历,但此人既具如此功力,定是罕世高手,异日出山,那怕找她不到?……”   说完,便自转身向原路走去。   那四名侍婢由於习惯使然,”见申屠珏举步,遂各把笙萧就口,又复奏起那阙“逍遥引”来。   但乐律才奏,申屠珏便摇手叫道:“停止,停止,我生平尚是第一次丢此大人,在回山苦练“天觉心法”,未获大成之前,决不愿再听这伤心曲调﹗”   四名侍婢自然唯申屠珏之命是从,跟随她悄悄走去。   云梦襄见她们去远,方失笑说道:“这个罕见人妖,来时昂昂不可一世.去时却灰头土脸.连“阴阳大会”也无颜参与丁呢一”   欧阳珊回想起那红衣少女的绝代容光,向云梦襄笑道:“云兄,那红衣少女好漂亮啊,你说得不错,申屠珏大概便由於妒心太重,在身是女人之际,不愿意看见比她更年轻而更漂亮的女人,才会向红衣少女故意找碴,落得灰头土脸﹗”   云梦襄笑道:“那位红衣少女确实极美,与珊妹可算得春花秋月的一时瑜亮﹗”   欧阳珊摇头笑道:“云兄莫要故意使我高兴,我知道比不上她,至少她那身高明武学,便非我所能及。”   云梦襄笑道:“珊妹何尝不是一身上乘武学,等“阴阳大会”事了,我们找用风景绝佳的隐秘之处.彼此以长补短地,切磋上个一年半载,包管你就和那红衣少女,差不多了﹗”   说至此处,忽面含讶异之色地,“咦”了一声道:“这位姑娘的来历确颇奇特,一身红衣,又有那高功力,难……难道竟……竟是她么?”   欧阳珊立即问道:“是谁?云兄心目中以为那红衣少女是谁?”   霎梦襄笑道:“珊妹忘了和我看在“玄阴谷”内,提起“风流三剑”,和“风流三魔”   么﹗我如今有点怀疑,不知那红衣少女,会不会就是与我齐名的“风流三剑”之一。”   欧阳珊怔了一怔,点头说道:“对呀,所谓“风流三剑”,便是“沧海巫山”云梦襄,“玉潘安”萧凌,和一位容颜极美,武功极高,但却从来不肯留名的红衣少女……”   语音一顿,目光凝注着云梦襄,娇芙说道:“刚才那位姑娘,无论衣着相貌,以及功力风华均与云兄所猜之人相似,大概不会错了,我只想不到你们在江湖齐名,共称“风流三剑”之人,彼此也未谋面。”   云梦襄失笑道:“岂单我与红衣少女,彼此未曾谋面,便连另一位“玉潘安”萧凌,也因他踪迹多在东北,我踪迹多在西南,彼此风尘流转,只属神交而已。”   欧阳珊讶然道:“原来你们“风流三剑”之间,竟是互不相识……”   云梦襄接口笑道:“我与“玉潘安”萧凌,彼此虽不相识,但因大家有个招牌……”   欧阳珊听至此处,截断云梦襄的话儿问道:“招牌?甚么招牌?我怎么除了觉得云兄风神绝世之外,肴不出你的脸上身上,有特殊记号?”.云梦襄剑眉一扬,含笑说道:“所谓“招牌”,是指武功家数而言,我的一套“沧海百幻神拳”,和十二式“巫山绝剑”,敢夸在当世武林中.别无他人精擅,而“玉潘安”萧凌的一套“维摩步”,和九九八十一招“河嶽流云”剑法,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独创绝学﹗”   欧汤珊听得津津有味地,嫣然带笑问道:“那红衣少女呢?她所精擅的,又是甚么身法剑法?”   云梦襄摇头笑道:“唯独她莫测高深,说仅靠耳闻,就是我们适才目睹之下,珊妹可看出那红衣少女行时身法,以及凝化於歌声中,破去“逍遥夫人”申屠珏迷神音律的上乘玄功,是甚家数么?”   欧阳珊玉颊一红,赦然笑道:“连云兄都无法此眼,小妹那里看得出来?我只觉得那红衣小女风神太以可爱.功力太以可钦,极想能有机会,交上这个朋友才好﹗”   云梦襄微笑道:“本来连我也不认识她,但如今珊妹想要和她结交,却大有机会,因为这位姑娘在此时此地出现,显然也是前来参与“阴阳大会。”   欧阳珊惊喜道:“云兄断定她也是前来参与“阴阳大会”的么﹗但她适才所行的方向,却背道而驰,不似前往“纯阳谷”呢﹗”   云梦襄道:“如今距离七七会期,还有三日,那红衣少女倘若尚有别事,便不会这早前往“纯阳谷”,但身为武林人物,踪迹既到“野人山”,决不会错过这场热闹却可断言!”   欧阳珊颇以云梦襄之说为然,秋波一转,嫣然笑道,“云兄,我们呢?我们是到时再去,还是此刻便前往“纯阳谷”?”   云梦襄略一沉思,含笑说道:“我们因目的不同,除了看看热闹之外,更想图谋“氤氲神君”乔大化那颗项上人头,故而还是早点进入“纯阳谷”中,比较可以探听得一些虚实机密﹗”   欧阳珊点头笑道:“云兄此意虽佳,但乔大化手下的“氤氲神君”龙祥,被你在“玄阴〞”外,废去一手,更与与他师傅,如今位居“纯阳谷”四大供奉之一的“销魂太岁”戚通,结有前仇,我们会被他们看作嘉宾贵客,受优待么?云梦襄冷笑一声,剑眉微挑说道:“乔大化自以为羽党已丰,声势极强,才举行这唱玄耀财富实力的“阴阳大会〞,期为当世武林的西南霸王。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我们有意先与乔大化翻脸,或是向〞销魂太岁〞戚通寻仇,他们决不会先对我们採什么敌对举措。”   欧阳珊静静听他讲完,嫣然一笑道:“既然云兄是如此看法,我们就去虎穴龙潭之中,闯上一闯也好。”   计议已定,两人便行向“纯阳谷〞,云梦襄边走边向欧阳珊笑道:“我们先入“纯阳谷”,除了探刺对方虚实机密之外,还有一件重大的任务,珊妹猜得出么?”   欧阳珊摇头笑道:“我不必动脑筋了,云兄说出来吧。”   云梦襄闪动两道目光,先向四处一扫,然后缓缓说道:“乔大化本身实力,已知不弱,此次大会中,定还有不少凶邪,对他彙缘攀附。故而我若仅仅为了和“玉面鬼谷”   上官明打赌,图谋乔大化个人的项上人头,自不太难。若想有益西南生灵,彻底摧毁这“纯阳谷”魔窟,却非易事……”   欧阳珊听至此处,已知云梦襄语意,含笑问道:“云兄是觉得我们实力单薄,想早点进入〞纯阳谷〞魔巢,从前来与会的群豪之中,多联络几名帮手。”   云梦襄颔首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再怎自信,也应该尽量多联络几名志同道合的高明人物,才免得〞刻鹄不成反类鸡,划虎不成反类犬〞呢!”   欧阳珊灵机一动,扬眉叫道:“有了,云兄,我想起一位绝顶好帮手,你应该设法和她联络联络……”   云梦襄是聪明得可以触类旁通,闻一知十之人,眼珠一转,含笑问道:“珊妹是不是指那红衣少女?”?欧阳珊笑道:“你们既然齐名,都是“风流三剑”中人,则互相为助,便系天经地义之事,何况我又想结交这位朋友……”   话方至此,前路暗影之中,突有人声喝道:“前行三里,便是“纯阳谷”禁区,两位若非接得我神君请柬,赶来参与“阴阳大会”宾客,便请改道如何?”   欧场珊止步卓立,目注暗影中,含笑说道:“烦劳通报乔神君一声,我等正是按他请柬赶来的“阴阳大会”宾客。”   暗影中人,改以更和蔼的语音笑道:“姑娘请赐告芳名,在下等才好通知前途,加以接待,免得有所失礼﹗”   欧阳珊道:“我是“六诏山玄阴谷”的谷主欧阳珊……”   一言甫出,便有根响箭在左前方的崖壁之后,沖天飞托﹗欧阳珊摇手笑道:“别忙,别忙,我这位朋友的来头更大,他是在当世武林中,威震四海八荒,名列“风流三剑”的“沧海巫山”云梦襄﹗”   又是一根响箭,沖天飞起,但这根响箭不仅所带锐啸,更为强烈,尾端并有彩色烟雾,在高空缓缓散开,煞是好看。   欧阳珊向云梦襄看了一眼,失笑道:“这便叫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云兄看见了么?连为你放的响箭都和为我放的响箭不大一样。”   第十三章   暗影中人声又道:“云大侠与欧阳公主,请往前行,转过前面峰角,便有接待人员,恭候大驾的了。”   云梦襄与欧阳珊闻言之下,便双双举步,往前走去。   百丈之前,一室矗立,远远望去,室下已有人影晃动。   云梦襄等注目看去,只见峰下除了站着一名劲装壮汉以外,并有四名苗男,四名苗女,分抬着两乘软轿。   欧场珊嘴角一披,晒然笑道:“连轿伕尚有男女之分,这“氤氲神君”所摆的排场,确实不小……”   说话间,人已走近,那名劲装壮汉执礼甚恭地,向云梦襄,欧阳珊等躬身陪笑说道:“在下焦天豹,恭在“纯阳谷”迎宾使者职位,云大侠和欧阳谷主请上轿吧……”   欧阳珊冷然问道:“你家谷主“氤氲神君”乔大化呢,他既然柬邀我等,参与“阴阳大会”,怎又如此慢客?”   焦天豹陪笑道:“欧阳谷主请莫怪罪,一来四海八荒间共参盛会的贵宾太多,二来“纯阳谷”离此尚远,少时我家谷主暨“八幡公主”,自会於“群英山房”,暨“群仙小筑”之前,亲自迎接。”   欧阳珊哼了一声,飘身上轿,又即随口问道:“八幡公主是谁?”   焦天豹答道:“是我家谷主好友,也可以说是我家谷主的“准夫人”,与我家谷主共同主持这场“阴阳大会”。”   欧阳珊方自点了点头,突然听得另外一乘软轿上的云梦襄,以“蚁语传声”功力,向自己耳边,悄然说道:“珊妹听完了么?迎宾场所有“群英山房”暨“群仙小筑”之前,倘若不是住在一起,我有些放心不下!”   欧阳珊也以“蚁语传声”功力,含笑说道:“云兄放心,乔大化不敢对我怎样,纵令男女宾客居处有别,不是住在一起,但相距也不太远,我们正好趁此机会,把“纯阳谷”的底细,摸得清楚一点!”   云梦襄也知在“阴阳大会”开始之前,乔大化不致对与会宾客和甚重大恶意,何况欧阳珊功力不弱,人颇机智,又新得“度厄衣”可资防身,遂略加叮嘱道:“我不是对别的事儿不放心,只因这般凶邪,太以万恶无耻,珊妹於日常起居饮食之中,要特别注意提防有甚邪毒药物在内。”   欧阳珊笑道:“我知道了,云兄自己也要当心,但愿“群英山房”与“群仙小筑”两地,距离不要太远,彼此便容易照应!”   云梦襄道:“不会太远,因为这两处宾馆,必然均在“纯阳谷”中,这山谷虽然地势再大……”   话方至此,眼前突然一暗!原来云梦襄所坐的这乘软轿,已被抬入一个颇为黑暗,但也颇为宽大的山洞之中。   云梦襄闭目一看,见欧阳珊挪乘软骄,并未随入。遂向仍在轿旁陪侍同行的焦天豹问道:“焦执事,欧阳谷主所乘软轿呢?她们怎不与我们同行……”   焦天豹边自前行,边自陪笑脸答道:“因为女宾所居“群仙小筑”,与男宾所居“群英山房”的方位不同,故而欧阳谷主一行,业已进入了此洞左方的另一山洞。”   “方位不同”四字,把云梦襄听得剑眉略竖,又向焦天豹问道:“那“群仙小筑”与“群英山房”之间,距离多远?”   焦天豹道:“距离只在数十丈内,但却隔着一道百丈峭壁,要等大会正日,壁下石门一开,这两地之间,才可通行无阻。”   云梦襄闻言,虽然有点暗为欧阳珊担忧,但因已成事实,突言无益,只得默然不语。   这山洞相当曲折,但并不太长,前面已见天光出口。   出口之外,是座山谷的谷腹部位,但却异常宽敞,在接近具有飞瀑流泉的一片排云峭壁之前,建筑了一巫高大精緻楼阁。   云梦襄一望便知,知道那座高大精緻楼阁,定是“阴阳大会”准备给男宾居住的“群英山房”。   就在他所乘软轿,抬出那山洞之际,那精緻楼阁之中,也走出一行人来。   为首一个身材高大,五十来岁的道装老者,抢前两步,抱拳含笑说道:“我这“阴阳大会”,能请得“沧海巫山”云大侠不吝光降,真是天大面子,诚所谓蓬荜生辉添色不少!”   云梦襄闻言,知道这道装老者,定是“纯阳谷主”,有称霸西南武林之意的“氤氲神君”乔大化。   对方既已出迎,自己也不宜过份托大,遂飘身下轿,微抱双拳道:“云梦襄武林末流,不敢当乔神君枉驾出迎,暨所赐“大侠”称谓,云某此来,除了瞻仰“阴阳大会”风光以外,并还要向乔神君的一位属下,请教些旧日之事!”   乔大化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云大侠之意是要找本谷四大供奉之一的“销魂太岁”戚通么?……”   云梦襄挑眉接道:“正是,乔神君请叫戚通出来,见我一见!”   乔大化笑道:“戚供奉有事外出。要到大会七七正日,才会回谷,云大侠与他有甚过节,能加宥谅最好,如若不然,乔大化定命戚供奉在“阴阳大会”之上,当众接受云大侠的教训就是!”   人家这样说法,又推称“销魂太岁”戚通,此时人已外出,不在谷中,云梦襄自然无可奈何,只得皱眉不语。   乔大化仍然满面堆笑地,伸手肃容道:“云大侠,我命人在这“群英山房”中,替你准备了间可眺全谷景色的宽大静室,不知可当尊意?”   云梦襄道:“乔神君不必招待太殷,云某旨在观光盛会,有一榻容身,便已足够!”   他边自说话,边自飘然举步,在“氤氲神君”乔大化陪同之下,向“群英山房”走进。   乔大化笑道:“这次七七阴阳大会,我对“玉潘安”萧凌,暨“红衣飞凤”,也都下了请帖,倘若“风流三剑”,能够集於“纯阳谷”中,真是武林盛事!”   云梦襄诧道:““玉潘安”萧凌犹有踪迹可找,那位“红衣飞凤”的姓名来历,同为武林隐秘,世所难知,乔神君这份柬帖,却是怎样送交的呢?”   乔大化一面为云梦襄引路,一面含笑答道:“这是凑巧,因我差遣出外,邀请宾客的“氤氲使者”中,有人於昆明滇池的“大观楼”头,巧遇“红衣飞凤”,遂乘机向她呈递了一份“阴阳大会”请柬!……”   云梦襄道:““红衣飞凤”接柬之后,如何表示,她答应来么?”   乔大化於双目之中,闪射得意光芒地,轩眉笑道:“那位“红衣飞凤”於接柬后,虽未置可否,但乔大化深有自信,我这“阴阳大会”来宾,既集一时之盛,内容又十分精彩,敢夸古罕今无,“红衣飞凤”多半会被吸引得翩然光降!”   画梦襄微笑道:“但愿她能来最好,否则,我们虽同列“风流三剑”,却彼此缘悭一面,岂非天大憾事?”   乔大化有点大惑意外地,愕然问道:“原来云大侠也不认识那位“红衣飞凤”   么……”   云梦襄微微一笑,截断了乔大化的话题说道:“光是“风流三剑”参与这“阴阳大会”,仍嫌不足,再加上“风流三魔”,才够热闹!乔神君本属“三魔”之一,你对其余的“千面灵狐”宇文娟,和“灵和公子”柳长春等二魔,定也早发请柬的了!”   乔大化颔苜笑道:“我们“风流三魔”之间,彼此虽不融洽,但我仍派遣专人,送出请柬,至於“千面灵狐”宇文娟,和“灵和公子”柳长春等二人,是否看得起我,惠然肯来,便非乔大化所能预料的了。”   说话之间,业已走进乔大化为云梦襄所准备的静室之内。   云梦襄扫目一看,这间静室,甚为宽敞,室中陈设,也极雅緻,推窗一望,果然可把“纯阳谷”的大半景色,尽收眼底。   他知道女宾所居“群仙小筑”,定在那片高约一百丈,一碧如油,极为陡峭难登的削壁之后,但仍向乔大化故意问道:“乔神君,你这“纯阳谷”的景色,确实甚佳,但不知另外一座“群仙小筑”宾馆,却在何处?”   乔大化指着那片排云峭壁笑道:“这“纯阳谷”形如太极,谷口合一,腹内中分,除了在这壁下,有一石门相通之外,左右甚难逾越,这场“阴阳大会”,在开始后,虽甚风流,但在开姶之前,却应乾乾净净,故而我把男女宾馆,分设在左右两谷,女宾所居“群仙小筑”,便在这峭壁后面。”   说至此处,忽似想起甚事?侧顾雯梦襄道:“适才谷外迎侯来宾的手下传报,云大侠是与“六诏山玄阴谷”的欧阳谷主同来,但不知云大侠与欧阳谷主是新交?还是旧识?”   云梦襄觉得无须隐瞒,遂率然答道:“欧阳谷主与我虽是新交,但彼此情性相投,已定婚姻之约。”   乔大他“呀”了一声,向云梦襄拱手说道:“恭喜,恭喜,不瞒云大侠说,欧阳谷主天人颜色,风神绝世,乔大化对她亦曾生过妄想,如今名花有主,百念俱消,只有向云大侠道声“恭喜”的了……”   话犹未毕,目光一转,忽又笑道:“云大侠若是对欧阳谷主,相思难禁,觉得分居两处,有所不便,乔大化无妨为你破个例儿……”   云梦襄不等乔大化再往下讲,便即连连摇手,叫道:“武林盛会,规矩第一,乔神君这男女分居之举,云梦襄甚表赞同,你不必为我破例……”   说至此处,远方空中,传来一声锋啸。   雯梦襄正好站在窗前,循声注目一看,发现百余丈外,有根响箭,射起窗空,尾端并飘扬彩色烟雾。   他想起自己来时,“纯阳谷”外负责接待之人,也曾放射过这一种响箭,遂向乔大化笑道:“乔神君,彩色响箭又起,大概有贵客光临,你不必陪我,且去迎宾……”   乔大化不等云梦襄话完,便自口中低低“咦”了一声,诧声说道:“这种彩尾响箭,确是代表来客具有非凡特殊身份,我只说云大侠是提早光降的唯一贵宾,想不到还有甚么高人,也与云大侠来得同样早法,这倒真是看得起我乔大化了……”   他是边自说话,边自前行,但走到静室门口,却又站定脚步,回头向云梦襄笑道:“云大侠,乔大化先去迎宾,少时,再设宴为你洗尘……”   云梦襄摇手道:“洗尘不必,云梦襄只想向乔神君请教一声,“纯阳谷”中,有甚么禁人涉足之处?免得我万一在随兴慢游之下,可能有失礼数?”   乔大化闻言,先是怔了一怔,旋即连连摇手地,哈哈大笑答道:“没有,没有,对云大侠而言,这“纯阳谷”中,没有丝毫禁你涉足之处,连我那视为后宫的“氤氲楼”内,也不禁侠踪,倘若你风流兴发,更不妨在“氤氲楼”头,任选几名尚具姿色的姬人侍女,消遣消遣!”   云梦襄失笑道:“乔神君真有雅量,但请你尽管放心,云梦襄生平有句守则,就是“尽管风流莫下流”,是曾经沧海,磨尽巫山的开过眼界之人,决不会绮思难禁,窃玉偷香,唐突你“氤氲楼”中宠姬,千里赶来送顶绿帽给你!”   乔大化微微一笑,转过身形,口中低声吟哦地,缓步走去。他的吟哦之声虽低,但云梦襄的耳力太强,仍然听出乔大化口中吟的是:“但使武林兴霸业,头巾偶绿又何妨”等二语。   云梦襄知道这是乔大化未加掩饰的真实心声,不禁微吃一惊!因为他听出乔大化这“甘绿头巾”之语,等於表示为了图霸武林,宁愿不择手段!乔大化本身武学,已臻上乘,“纯阳谷”极得地利,手下更有不少凶邪,倘若“阴阳大会”之上,更吸收党附,互通声气,不择手段地蛮干起来,武林中,定然一片血雨腥风,不知有多少正人侠士,惨遭劫数?故而,云梦襄凛然心惊,他惊觉取得“氤氲神君”乔大化的项上人头,尚嫌不够,最好是澈底消灭“纯阳谷”魔窟,因为这已不是自己与“玉面鬼谷”上官明,赌约胜负的小小问题,而关系到整个武林福祸!云梦襄一面脸色凝重地,心中想事,一面踱向窗前。   他这踱向窗前之举,倒不是为了眺览景色,而是想看看乔大化所迎贵宾身份,究竟是耶派掌门?那位名震八荒的盖代奇侠?抑或那位凶名卓着的旷世妖邪?谁知他在窗前空自站了好久,却未见有甚宾客走来,以及乔大化亲自迎出。   起初,云梦襄以为来人是位女客,已被迎往专门招待女宾的“群仙小筑”。   但转念一想,来时分明听得“群仙小筑”的女宾,由甚么已被称为“准谷主夫人”的“八幡公主”负责迎接,如今乔大化既欲亲迎,则来人定非女宾,也就可想而知……想至此处,云梦襄灵机一动,作了两项假设:第一项假设是乔大化亲往迎宾,却未见出现於“群英山房”以外之故,可能是“山房”楼下,另有密室,密室之中,另外祕道。   倘若自己所料不差,则这“群英山房”,暨女宾所居的“群仙小筑”,可能都是特殊建筑,不仅地下有祕密通道,连每间客室之中,均有视影闻声设备。   如此一来,岂不每位男女宾客的一言一动,均在乔大化的耳目注视之中?……云梦襄念及於此,遂想设法把自己这种构想,说给欧阳珊知晓。   好在乔大化故示大方,适才曾有“纯阳谷”中,任凭自己邀游之语,何不索性前往“群仙小筑”附近,看上一看?主意既定,方待起身出室,静室门外,已起剥啄之声。   云梦襄目光一注,扬声说道:“门未上闩,何人?请进。”   室门“呀”然启处,有个劲装汉子,同云梦襄恭身说道:“启禀云大侠,我家谷主特设盛宴,为云大侠接风。”   云梦襄问道:“宴设何处?”   劲装大汉答道:“因云大侠是特殊贵客,我家谷主遂把盛宴,设在本谷禁地,一向春色无边的“氤氲楼”中。”   云梦襄道:“你家谷主太客气了,但不知这场盛宴何时开始?还有甚么其他宾客?”   劲装大汉答道:“有无其他贵客,在下不知,盛宴却即将开始,我家谷主请云大侠立时命驾!”   这样一来,云梦襄自然不便再去“群仙小筑”,只好含笑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前去,便请尊驾引路。”   他边自己说话,边自心中暗道:“乘此机会前往乔大化的禁地之中,看看情况也好!”   劲装大汉恭身一礼,便为云梦襄引路。   出得“群英山房”,转过一重山壁,便见有座相当美观玲珑的三层褛阁,倚峰矗立。   楼阁左边,是片密翠浮天,清阴蔽日的高大竹林。   楼阁右边,则是道飞珠跳雪的三折瀑布,楼前并积瀑为潭,景色端的佳绝。   云梦襄一面眺观,一面心中暗忖:“这“氤氲神君”乔大化,真会享受,竟选了如此一处景色相当灵妙,地势又极幽僻的“纯阳谷”作为根据巢穴,等到“阴阳大会”,举凶毕集以后,自己究应纠合同道,澈底毁灭魔巢?抑或只诛乔大化等首恶,而保留这座“纯阳谷”作为一般孤臣孽子,志士遣民的避秦桃源,暨生聚教训,一旅中经,规复山河之地……”   他正在心中忖度,忽听“氤氲楼”上,响起乔大化的“哈哈”大笑说道:“云大侠请恕我远客在座,未能亲迎,你请上楼来,乔大化为你引见一位鼎鼎大名的江湖同道!”   云梦襄抬头一看,“氤氲神君”乔大化,站在“氤氲缕”最高的第三层上,向自己含笑招手。   他觉得彼此身份均已表明,用不着再假作斯文地,拾级登楼,遂暗运神功,根本腰不柠,肩不晃,身不摇,直似平步慑虚般,只一举步,便冉冉凌空,到了那“氤氲褛”的第三层上。   云梦襄身形刚刚飘进缕上雕楼,便听得空中有人喝采,道:“好一式化自“步虚身法”中的“凌风飞羽”,施展得委实炉火纯青,不落丝毫迹象,足见“沧海巫山”,誉非妄得,风流剑客,不是虚名,令兄弟佩服得紧!”   随着话声,从室中缓步走出一个年约二十六七,风神如玉,异常俊美的青衫少年。   云梦襄目光注处,不由微吃一惊!因为他是大大行家,一眼便已看出,这青衫少年不仅风神俊美,不输自己,连内功修为方而,也到了足称当世武林中一流高手的极高境界!他微微吃惊之下,自然心中忖度这位青衫少年,究竟是何来历?云梦襄心中忖度,尚未获得解答,乔大化业已呵呵笑道:“两位全是我“氤氲楼”中,破例招待的无上贵宾,你们且请入席,先行用酒,我要互相引介。”   乔大化口中发话,身形侧处,伸手肃客,把云梦襄与那青衫衣年,让入室中。   云梦襄入室一看,室中陈设,华丽无俦,席上主客,只有乔大化,青衫衣年,暨自己三人,但侍应婢女,却有八个。不单侍女众多,且个个娇美异常,身上更仅以一幅肉色薄纱蔽体,粉臂雪股,触目消魂,豪胸蜂腰,令人意乱。   幸亏云梦襄身为风流剑客,是在脂粉堆中,打过滚儿的曾经沧海,历尽巫山之人,不会把这风流阵仗,看在眼内,他神色安详,飘然入席,同乔大化含笑说道:“佳肴美酒,座有鬓丝,乔神君如此待客,未免太丰盛了……”   乔大化笑道:“云大侠的大驾一临,“氤氲楼”已沾光采、我先为你引介这位……”   “这位”两字,才一出口,那青衫少年已自低声吟道:“扶荔宫中花事尽,灵和殿里昔人稀……”   吟声才一入耳,云梦襄脸色立变,目注青衫少年,讶声问道:“足下适才曾认出我化自“步虚身法”的“凌风飞羽”,如今又有“灵和殿里昔人稀”之吟,莫非就是与乔神君同列“风流三魔”和“灵和公子”柳长春么?”   青衫少年微微一笑道:“柳长春向被江湖人物,目为邪恶一流,想不到薄薄微名,竟有污云大侠之尊耳!”   云梦襄既知对方就是“风流三魔”中的“灵和公子”柳长春,因自己杀却他二弟柳如春,又把他三弟柳华春撕去一耳,双方结仇甚重,心中遂立起戒意,防范这万恶凶邪,向自己突发辣手!流血事端必起,何不争取主动?云梦襄心念一定,便向柳长春扬眉说道:“柳兄,令弟……”   谁知“令弟”之语,才一出唇,柳长春便哈哈大笑地,接口说道:“云大侠不要把浅浅小事,放在心上,柳如春的一条生命,和柳华春的一只耳朵,根本不算甚么,柳长春到要为你不吝教训,帮我清理家族之举,向云大侠表示感谢,借花献佛,敬你一杯美酒!”   说完,果然满面含笑地,站起身来,手执银壶欲替云梦襄盃中斟酒。   云梦襄真想不到这位素具凶名的“灵和公子”柳长春会如此大方,把他两个兄弟一死一伤的手足之仇,竟一语撇过,不向自己计较!但对方口中说得漂亮,却跟着又有敬酒之事,不知会不会藉此生甚歹意?云梦襄久走江湖,深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之理,遂也双手持盃,含笑起立。   他表面从容,暗中却把无形罡气,凝聚备用。只要柳长春一有任何异动,自己便可适时加以应付。   谁料他这番防范,又是多余,柳长春只缓缓替他斟了一盃酒儿,毫无其他异动。   等到把酒斟满,柳长春放下银壶,笑吟吟地说道:“云大侠请,柳长春先乾为敬。”   语声方落,已把满盃美酒,一倾而尽,并将盃底向云梦襄照了一照。   事到如此,慢说是盃美酒,便是盃穿肠毒药,云梦襄也非喝不可。於是,云梦襄目注柳长春,点头说道:“柳兄的胸襟气度,确非常人可及,这样说来,云梦襄应该就藉这盃美酒,向你表示歉意!”   话完以后,他也把杯中酒儿饮尽。   但云梦襄的饮酒方式、与柳长春回不相同,柳长春是举酒就唇,一倾而尽,云梦襄却是徐徐饮下。   第十四章   这种差异,并不是云梦襄的酒量有逊於柳长春,或不及他来得豪爽,只是云梦襄处事慎重,戒心犹未全懈!他自信舌尖足以辨味,只要发现酒中稍有异状,便不下喉,神功凝处,可化为满口酒箭,喷袭心怀叵测的“灵和公子”柳长春,暨“氤氲神君”乔大化!谁知美酒入口,除了异常香醇,确是陈年佳酿之外,云梦襄竟未从他自诩能辨百味的舌尖之上发现任何异状!把酒饮完,云梦襄心中方自一宽,忽又一紧!因为他突然想起在“玄阴谷”内,误中奇毒,与欧阳珊双双好合之事,可见天下之大,四海之广,再有渊博见识之人,置身其间,仍觉渺小,仅凭舌尖辨味,实属冒险举措……不过,念及於此,酒已饮完,云梦襄双眉微蹙,只得暗运功力,獀查体内,看看脏腑之间,可有异样感觉?柳长春微笑道:“云大侠放心,柳长春不会如此下流,何况就算我有甚歹意,身为主人也是与我新交的乔神君,亦必不容我放肆!”   由这几句话儿之上,可以知道“灵和公子”柳长春十分心灵眼快,他已看出云梦襄心中之意!但常言道“言多必失”,过份的掩饰,往往会暴露弱点。   柳长春便是如比,他这几句极其漂亮的场面话,不单未能令云梦襄袪疑,反使这位风流剑侠的疑念更深!毛病就出在“也是与我新交的乔神君”一语。   因乔大化不仅与柳长春齐名,同列“风流三魔”,适才闻报柳长春抵达之讯,竟由秘道出迎,迎入心腹重地“氤氲楼”,分明乃同路之人,或多年之交,情分不薄!既然情分甚厚,偏偏强调“新交”,这种一经分析,破绽便露的掩饰言词,怎不使云梦襄本已起疑的心中,益发疑云密佈!问题就在云梦襄疑思更浓之际,业已暗运功力,察看全身,获知结果。   这“结果”是自己一切如常,决无不妥,“灵和公子”柳长春,竟未在那盃酒儿,藏甚花样!一连串的堆断错误,使云梦襄有点脸红,也有点心惊!脸红的是自己对柳长春有所误解,未免贻笑。   心惊的是这“灵和公子”不可捉摸,显然除了武功以外,连心智方面,也是自己所遇的生平第一劲敌!最好的解窘之策,便是说老实话,云梦襄神色安然地,向柳长春抱拳笑道:“柳兄莫要笑我多疑,在这种寸寸鬼域,步步危机的险恶江湖中,要想立身处世,最少也要把握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之语!”   柳长春哈哈大笑道:“云大侠说得对,小弟在江湖中,何尝不本“对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之训,今日因对云大侠平素景仰太深,才於风萍初识之下,便自直抒胸襟!来来来,一杯不足为敬,柳长春且借主人佳酿,再敬云大侠两杯!”同路之人,倘若如此,可以说是兰馨蕙馥气味相投!但异路之人如此言甘,却多半可能心苦!云梦襄表面从容,戒心不懈,无论是第二杯酒,或第三杯酒,均一样全神贯注,徐徐下喉,并凝足功力,以备随时应变!三杯敬酒喝完,一切如常,柳长春与乔大化未露狰狞面目。这回,云梦襄真正把心放了下来,暗忖对方大概是因“阴阳大会”的会期即届,要将一切恩怨,都留在大会之上,再复当众了断……就在他宽心已放,戒意渐疏之际,柳长春忽然含笑叫道:“云大侠,我对你久所钦迟,今日既在此相逢,决不可错过良机……”他话未说完,却故意在半途顿住。云梦襄接口道:“柳兄不肯错过甚么机会,何妨明白说出。”柳长春笑道:“常言道:“学到老,学不了”,既遇高明,我所谓难得良机,自然是讨教讨教!”   对方明言“讨教”,云梦襄反不怯阵,剑眉微剔,把双目湛湛神光,凝注向柳长春的俊美脸庞,缓缓笑道:“同胞如手足,弟仇不共戴天,柳朋友这“讨教”二字,为何说得稍迟,不在彼此一见面下,便即提出?”   柳长春哈哈笑道:“云大侠又误会了,我所谓“讨教”,不是想和你生死相搏,了断仇怨。”   云梦襄诧然问道:“柳……兄所谓“讨教”,是指甚么?”   柳长春自行斟了一杯酒儿,饮了大半,含笑答道:“异性相吸,同性相争,小弟想向云大侠所讨教的,自然是你我共同之事。”   云梦襄双眉略聚,微一寻思,目注柳长春道:“柳兄认为咱们之间,有甚共同……”   一语未毕,柳长春便接口笑道:“有,当然有,虽然云大侠声华信美,我则久着凶名,在江湖间,一个受人敬仰,一个受人厌恶,身份高下,判若云泥,但“风流”二字,却总相同,只不过你别名“风流三剑”,我别名“风流三魇”而已!”   云梦襄“哦”了一声道:“原来柳兄是打算和我比较“风流”?”   柳长春点头笑道:“纯阳谷中多俊傑,风流人物聚今朝,我们以“风流”论战,看看究竟是“剑”高“魔”浅?抑或“剑”浅“魔”高?应该也算得是轰动武林“风流韵事”!”   云梦襄怎甘示弱,扬眉问道:“柳兄既有风流雅兴,云梦襄自然奉陪,但不知你这“较量风流”的题目,却是如何出法?”   柳长春道:“据小弟之见,“风流”可有“广义”“狭义”之分,“广义风流”之较量,留俟“阴阳大会”,当众施为,我们今夕在这“氤氲楼”中,以“狭义风流”,点缀点缀如何?”   云梦襄是玲珑剔透之人,闻言业已略知其意,却故作不解问道:“柳兄请把“广义风流”与“狭义风流”再加解释解释!”   柳长春笑道:“所谓“广义风流”,就是书画琴棋,诗词歌赋,以玫文武两道的各种绝艺……”   霍梦襄目闪神光,轩眉问道:“柳兄是打算以这些技艺,和我一一较量?”   柳长春吟吟地笑道:“一一较量也可,在其中选择数项,向云大侠讨教也好,但小弟已然说过,要等七七正日,在“阴阳大会”之上,当着与会群雄,分个上下高低,胜者才有光彩!”   这位“灵和公子”的语气中,隐含强傲,彷彿竟对名震当今的“沧海巫山”云梦襄,存有必胜信念?云梦襄听在耳中,只是笑了一芙,淡淡说道:“当着天下群豪,互较绝技,自然会觉得过瘾,但今夕……”   “今夕”二字,才一出唇,柳长春便接口笑道:“今夕只可谈风月……”   这句话儿,使云梦襄听得双眉一挑,向柳长春注目问道:“饮美酒坐名楼,对佳人谈风月,确是人生乐事,但“风月”二字,似乎也有“广义”“狭义”之分,柳兄意属何指?”   柳长春笑道:“我是指最狭义的“风月”,拥美人兮入帐,跨凤鸾兮遨翔,你我在乔神君侍酒艳姬中,各取一人……”   话方至此,云梦襄业已连连摇头……柳长春看出他的神色,不等云梦襄开口,便先含笑说道:“云大侠不要摇头,我知道你对於女人,立有“三不欢”的原则,但乔神君这些艳姬,一来绝对愿侍枕席,二来全是绝代娇娃,三来均系久经战阵的风流红粉,不是鸿濛未闢的黄花处子,故而对於你的“三不欢”原则,毫不违背,云大侠应该决无推脱了!”   云梦襄目光微微一瞥乔大化,向柳长春皱眉问道:“柳兄,这“氤氲楼”中,究竟谁是主人?”   柳长春尚未答话,乔大化已自抢先笑道:“云大侠不必顾忌这种小节,乔大化虽是主人,我到同意促成这桩风流韵事,看看这八名侍姬中,是谁能有福泽,承承云大侠与柳公子的雨露之恩!”   云梦襄静听至此,发觉了两件事儿。   一件是“氤氲神君”乔大化与“灵和公子”柳长春,似在一吹一唱地,互为搭档。   另一件是柳长春出话处事,都相当擅专,有点喧宾夺主!把这所发觉的两件事儿,综合起来,可以获得一椿解答,就是柳长春与乔大化二人,决非初识,必有深交,并定然在这“只谈风月”一事之上,对自己有甚么阴谋算计?但有阴谋虽可肯定,有甚阴谋,却无法猜测。   云梦襄一方面由於艺高胆大,一方面想揭破对方究竟有何企图,遂把双眉一轩,朗声笑道:“既然乔神君如此好客,不惜名姬,我便听听柳兄这今夕风月,是打算怎样论法?”   柳长春笑道:“这办法还用问么?男人在脂粉战场上的纠纠雄风,就是看他能把女人征服到甚么程度?”   那八名天姿国色,全身赤裸,仅披轻纱的侍酒艳姬,听了柳长春的话儿,都掩口吃吃媚笑,显然都是些一见多识广,能征惯战的淫娃荡妇!柳长春伸手拉住站在自己旁边的一名姬侍,一面伸手到她所披轻纱之内,有所摸索,一面向云梦襄笑道:“云兄,你我各选一名艳女,和她同入罗帏,以一炷香为度,看看在这段时间之内,能把对方征服得几度欲仙欲死,看看究竟是你的“风流之剑”威武?还是我的“风流魔棒”犀利?”   乔大化闻言,含笑说道:“柳公子的这涸办法,有点欠妥?”   柳长春愕然道:“怎样欠妥?”   乔大化笑道:“两位均是武林中以“风流”名世之人,无论那个侍姬,在你们鞭策驰骤之下,必将娇啼婉转,神志昏迷,那里还记清她们欲仙欲死地,销魂蚀骨了多少次数?”   柳长春点头道:“乔神君说得有理,但依你之见,我和云大侠应该怎样作“风月争雄”,才可公平分出高下?”   乔大化面含微笑答道:“这事容易,我只消派上些“风流监军”,便可评判出你们两位的“风流解数”,究竟谁高一着?”   柳长春哦了一声。含笑道:“方法真是越想越妙,乔神君,你打算派谁充任“风流监军”呢?”   乔大化对那八名侍姬,用手一指道:“柳公子与云大侠在我这八名侍姬中,任选两名,作为“风流战友”,其余六名,便分居两室,充任“风流监军”,这样既可使你们获得公平风流裁决,也可使她们添点风流见识!”   柳长春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我到不怕有人监战,但不知云大侠习不习惯於当众风流?”   云梦襄在柳长春与乔大化答话之间,仍自思忖对方用意何在?是否有甚恶毒阴谋,让自己一步一步地进入圈套?任凭他聪明绝顶,但仍思忖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闻得柳长春询问自己,云梦襄遂不得不答地,随口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巫山不是云……”   这两句吟声,自然充满傲气,接受对方挑战!其实云梦襄有点口是心非,他自从与欧阳珊结了合体缘,定了夫妻之约,彼此“名花有主”,“名主有花”以后,业已决心尽忏绮孽,不再风流,那里会在眼前这几名荡女淫娃身上,古井重波,道心再乱?他之所以表示接受挑战之举,那是想揭破阴谋,探悉究竟?云梦襄认为无论“灵和公子”柳长春与“氤氲神君”乔大化,商定丁甚么毒计,掩饰得如何巧妙,使自己空有戒意,难加察觉,但图穷匕现,理所当然,到了最后关头,总可看破他们的狰狞面目。   柳长春闻得云梦襄的吟声,抚掌笑道:“好一个“会经凔海难为水,除巫山不是云”,云大侠答覆得蕴藉风流、真不愧“沧海巫山”美号!云大侠既然同意在“风流监军”监视下布雨兴云,颠鸾倒凤就请你在这八位娇娃之中,先任选一名“风流战友”!”   云梦襄故意捣蛋地,目光一扫说道:“我不作君子!”   这句“不作君子”,把乔大化与柳长春全听得为之一怔,柳长春双眉微蹙,目注云梦襄道:“云大侠,小弟请教高明,你这“不作君子”之语,却是何意?”   云梦襄道:“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如今偏要夺人所好,莫非“不作君子”么?”   柳长春恍然领悟,把他那只不太规矩的左手,从身在侍姬的经纱下摆中,抽了回来,目注那名身材曼妙,面目也长得相当俏丽的侍姬,扬眉笑道:“红红,你的运气来了,名满四海,威震八荒,位列“风流三剑”之一的“沧海巫山”云大侠,居然独垂青眼,要对你施以雨露之恩,真是天大造化,你好好的去伺候他吧!”   云梦襄心中暗笑,柳长春终於又漏出一个不经意的破绽,他若是初来“氤氲楼”,怎会对“氤氲神君”乔大化的贴身侍姬如此熟悉?红红嫣然一笑,风神万种地,走到云梦襄身畔。   柳长春随手拉了一名侍女,便转向乔大化含笑问道:“乔神君,我们的“风流阵地”何在?”   乔大化笑道:“在这厅后,便有两间相当宽大的精室,可以作为云大侠与柳公子的鏖战兴兵之地。”   柳长春点了点头,站起身形,挽住身边侍姬,向云梦襄笑道:“云大侠,我们这就进房,由乔神君在门外燃马为度。等到一炷线香,或为灰烬时,乔神君请鸣金钟,我们便检视战果!”   说完,向其余六名侍女笑道:“你们随意来上三位,作我的“风流监军”,其余三位,则去另一室中,参观云大侠倒凤颠鸾的风流解数。”   分人分房以后,云梦襄向红红笑道:“红红,你先上床,把帐儿放下。”   红红自然遵命上床,云梦襄在她才一放下罗帐之际,便神功默聚,运指如风,把其他三名侍姬,一齐点了穴道。这时,红红以为承恩在即,而对自己将施雨露之人,又是被天下武林女子所无不爱慕的风流剑客“沧海巫山”云梦襄,业已喜孜孜地,卸去所披轻纱,全身上下,赤裸裸地一丝不挂,等待绵帐鏖兵,仰承恩泽!谁知云梦襄未向帐内兴兵,先对帐外动武,竟把另外三名准备参观连台好戏的姊妹们,一齐点了穴道。   红红正惊得想叫未叫之际,绵帐已被轻轻揭起。   首先探进帐内的,便是云梦襄那张足能使一切红粉,都为他神魂颠倒的英俊脸庞。   但这张英俊脸庞之上,并未充满杀气,佈满怒气,而是笑吟吟地一团和气。   红红不仅身为红粉,更是武林荡妇,欲海妖姬,立刻便被云梦襄脸上这副笑容,弄得神迷心乱。   她起初以为云梦襄突然点穴之故,是发现了什么破绽,准备翻脸,如今却以为云梦襄此着,只是不愿有人在旁滋扰,而要与自己静度春宵,共圆好梦!她因有这种一厢情愿想法,遂不单不曾惊叫出声,反而向云梦襄飞了一瞥风情万种的媚眼,并将娇躯侧了一侧,玉腿分了一分,表示欢迎云梦襄上床入港!娇躯倒处,红红业已淫心大动,荡念早生,箇中情况景象,委实足令人血脉贲张,也有点不堪入目!但云梦襄是曾经沧海,历尽巫山之人,什么旖旎风光,风流场面没有见过?他目光注处,只是笑了一笑,便和衣而卧,与红红并头躺在一处。   红红见他虽已上床,却未脱衣,不禁以一种极柔极媚的极低语音问道:“云……云……云大侠,你……你怎么还……还不脱衣?室外线香已燃,我们若耽延太久,岂不被柳公子太佔便宜了么?”   依她心理,恨不得叫上一声“云哥哥”才觉得过瘾,但因终有顾忌,仍不得不称以云大侠。   云梦襄笑而不答,他是躺在红红右边,遂以左臂穿过她的颈项,搂住娇躯,右手却向红红身上伸去。   他这只右手的目的地,既非新剥鸡头的高耸玉峰,也不是曲陉通幽的桃源妙洞。   云梦襄的手儿落处,是在红红脐眼之下,桃源妙洞的茸茸芳草之上。   红红觉得妻梦襄掌心之中,奇热如火,紧按自己小腹,熨得舒服透顶,不禁娇躯微颤,口中也发出了消魂蚀骨的呻吟声息!她口中一面呻吟,一面似乎在鼻间说话,咿咿唔唔,断断续续地说道:“云……云……大……大侠,你……你怎么还……还……还不?我……我受不住了,我……我……我要……”   云梦襄彷彿十分亲热地,与红红耳鬓廝磨,其实却是把嘴凑在她耳边,悄然说道:“你慢点要,我会让你舒服,但却先得问你一件事儿……”   红红彷彿深悉云梦襄所订“非绝色不欢,非出自愿不欢,是处女不欢”等“三不欢原则”,仍自妮声答道:“云大侠不……不要问了,这事是我心甘情愿,我更早已破身,并非处女,只要云大侠不嫌我容貌丑陋,你就快……快……快点……”   连连催快,云梦襄却偏偏慢条斯理,低声说道:“我不是问你这些事儿。”   红红道:“云大侠要问什么?我有知必答,有答必尽就是。”   她边自答话,边自把只纤纤玉手,也伸向云梦襄的小腹部位有所挑逗!云梦襄低声问道,“红红,我要问你,“灵和公子”柳长春与你主人“氤氲神君”乔大化,是怎样通同作弊?想什么毒计害我?”   这几句话儿,好似当头一棒,惊得红红全身发颤,把伸向云梦襄胯间的那只手儿,自然而然地,缩了回去。   云梦襄把搂住红红的左臂紧了一紧,使她觉得全身犹如上一道钢箍,然后含笑说道:“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怀抱之中,决跑不掉!”   红红似乎惊念渐袪去,已能镇定下来,毫不高声地,点头答道:“就算是死在风流剑客“沧海巫山”的怀抱之内,也是天大光荣!武林中多少倾城红粉,求之不得,我那里会想逃跑。”   云梦襄笑道:“不想逃跑最好,也不要想出什么别的花样?你只应该乖乖答我问话。”   红红苦笑道:“云大侠。你若问别的事儿,红红无不直言……”   云梦襄不等她再往下讲,便自接口道:“我别的事儿不问,单单就问此事,柳长春与乔大化,究竟在搅些什縻花样?”   红红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云梦襄冷笑一声,目闪神光说:“这话搪塞不了,因为你分明是乔大化暨柳长春的工具,怎会不晓得他们的阴谋毒计?”   红红也知抵赖不了,只得以十分柔媚的婉变神情,向云梦襄嫣然笑道:“云大侠,你不要强人所难好么?我只要稍一透露分外之语,这条小命,立刻便保不住!”   云梦襄“哼”了一声道:“你难道未曾想到,若是不肯说出,我也会要你的命么?”   红红摇头笑道:“云大侠不要吓我,我不相信以你这等名列“风流三剑”,号称当世一流高手的最懂怜香惜玉之人,会对一个失去抵抗力的红粉娇娃,施甚绝情辣手?”   他这几句话儿,确实相当厉害,真把云梦襄问得为之”愕?但他转念之间,便已有了对策,依然异常亲热地,偎在红红耳边,悄声笑道:“你说得对,我对於一个业已失去抵抗力,并在我怀抱以内的红粉娇娃,施甚绝情辣手……”   红红听至此处,心方一宽,云梦襄又笑道:“但我不施绝情辣手,却改用热情妙手,恐怕你也照样禁受不住!”   “云……云……云大侠,你给了无上欢乐,得……得尝此趣,死……死亦无憾……我……我老实告……告诉你……我……我有麻疯……”   “麻疯”二字,使云梦襄大吃一惊,似有不信地问道:“你……你是“氤氲神君”乔大化的宠姬侍女,怎么染有“麻疯”恶症?”   红红星眸微閤,银牙己把下唇咬得流出血来,那里还能答话?云梦襄是无边风月过来人,自然知道红红已在欲仙欲死的紧要关头,遂索性怜香惜玉地,手下暗加功力,使她长长呻吟一声,身上起了一阵强烈痉挛。   第十五章   等到这阵痉挛渐渐平息以后,红红娇慵不胜地,以一种极为满足神情,妮声说道:“云大侠,刚才那种销魂妙趣,真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红红拼舍性命,也要对你答报!”   云梦襄笑道:“何必舍命?你只是据实答我问话,便是最好……”   红红不等云梦襄话完,便自笑道:“我说的全是实话,不单身有麻疯,并还有种据说是传自“身毒”“西域”筭外邦,几乎无法治疗的特殊“花柳”!”   云梦襄更为惊奇问道:“这事奇怪,乔大化与柳长春知道我会在八名侍姬之中,单单选中你呢?”   红红以一种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看云梦襄微笑答道:“云大侠,你大概万想不到,我们八名姊妹的身上,全都蕴有“麻疯”,以及异於寻常的特殊“花柳”剧毒,故而无论云大侠选择我们之中的那一个,只一云雨巫山,或是接唇度舌,便染附骨之疽,只是暂时不会发觉而已。”   云梦襄一身冷汗地,咬牙说道:“好厉害好狠辣的阴谋,但你们既是乔大化的宠幸侍姬,却怎会染上这等毒疾?”   红红笑道:“我们原本都是清洁之身,只在云大侠到此的片刻前,才变成传毒之具!”   云梦襄恍然道:“我明白了,这主意定是“灵和公子”柳长春出的,所谓“麻疯”,暨特殊“花柳”毒疾,也都是柳长春……”   红红不等云梦襄再复猜测,便点头说道:“云大侠最多猜对一半,柳长春因风流太甚,得了恶报,他本身就是染有“麻疯”,暨特殊“花柳”毒疾之人,由他先把我们八姊妹轮流奸辱一遍,然后再利用我们把这种不治毒疾,毒介到云大侠的身上!”   云梦襄一挫钢牙,神功默运。   他这运功之举,并非为了准备对敌,而是使自己邪只莹洁如玉的右手,自肘部以下,逐渐呈现红色。   由彩红……而淡红……而深红……最后整只右手,都变成了赤红色泽,并似有丝丝热气,从掌肘之间,腾然升起。   他这样做法,是以本身的纯阳真火,贯注於右手之上。因为云梦襄这只右手,适才曾在红红小腹之上,来回按摩,既触及茸茸芳草,也难免沾及红红乐极而滋的环浆玉露。   如今既知红红染有“麻疯”,暨特殊“花柳”毒疾,云梦襄怎得不对自己这只可能含有问题的风流右手,作些打算。   常言道:“毒蛇啮手,壮士断腕”,云梦襄只沾芳草,未入桃源,当然还未断腕地步,他遂默聚纯阳真火,在右手掌肘之间,从内向外,猛烈蒸发,纵然染有毒质,会消灭无虑!谁知就在云梦襄右手肤色,由白变粉红,白粉红变淡红,由淡红变为深红赤红之际,红红的娇靥之上,竟也有同样变化!云梦襄解决了手上问题,方发现红红的脸上问题,讶然问道:“红红,你……你觉得有甚么不对么?”   红红秀眉微蹙,从脸上浮现一种又似苦笑,又似充满安慰的笑容答道:“云大侠,红红快要死了,谢谢你能在我死之前,施度风流解数,赐以人生真趣,红红才不惜躯壳,告诉你那椿意料不到的恶毒阴谋!”   云梦襄弄不懂红红这“快要死了”一语之意,遂皱眉叫道:“红红,你不要死,我可以救你脱离魔掌,重新作人,至於那些“麻疯”,暨特殊花柳等疾,我就不信……”   话方至此,陡然听得“砰”的一声巨震!这声巨震,起自隔室,跟着又听得“氤氲君”乔大化厉叱道:“柳长春,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怎能以如此下流手段,对我宠姬,暨云大侠加以毒害?”   柳长春哈哈一笑又是刷刷几声破空锐啸。   乔大化“哼”了一声,似是中了甚么暗算光景?云梦襄有点愕然,开门纵出,察看究竟?只见“氤氲神君”乔大化手抚肩头,满面苦笑地,向云梦襄摇头叹道:“云大侠,万想不到名震武林的“灵和公子”柳长春,竟会如此下流,他在我八名侍姬身上,都流传了“麻疯”暨特殊花柳毒疾,企图加害我们,云大侠可曾与红红合体寻欢了么?”   云梦襄本拟向乔大化暨柳长春兴师问毒,经他这么一说,反到不便开口,只把头略摇,表示未中毒计。   乔大化见他摇头,满面含笑地,慰然说道:“云大侠未中毒计就好,否则我这作主人的,真将愧怍万分,百罪莫赎的了!”   云梦襄冷然一笑,扬眉叫道:“乔神君,你何必这样说法,我看,你是猫哭老鼠假慈悲吧?”   乔大化怔了一怔,皱眉说道:“云大侠何出此言?我刚刚得报,便来问罪,柳长春行时还复逞凶,打了我一根蕴有剧毒,相当难治的“追魂夺命柳丝针”呢!”   说完,把手一松,右肩头上,果然微沁血渍。   云梦襄暗骂对方真善做作,遂向乔大化招手叫道:“乔神君,你请进房来,我向红红问几句话儿,给你听听。”   乔大化毫无所怯地,应声走进房内,到是一派问心无愧模样。但云梦襄目光注处,帐内空空,赶紧掀帐看时,床上那还有适才欲仙欲死,呻吟欲绝的红红姑娘,只有一滩把褥单染污的淡黄色血水,水及枕上褥间的一些毛发而已。   再看那被自己点了穴道,制於帐外的另三名侍姬,也於片刻之间,遭受相同命运,变作三滩血水,只賸三幅轻纱,与一些毛发未曾化去。   云梦襄见状一怔,乔大化却顿足恨恨说道:“好一个狠心辣手的“灵和公子”   柳长春,我乔大化与你誓不两立!”   就在乔大化自言自语,云梦襄身形闪处,宛如一缕轻烟,飘出静室。   乔大化一惊叫道:“云大侠,你……你去那里?……”   他赶紧追出,方发现云梦襄并未走远,只是去了隔壁柳长春适才所居的那间静室。   这间静室之中,柳长春人影早杳,所留下的仍是由四名美艳侍姬所化的四滩血水。   云梦襄见乔大化随后入室,愤然问道:“乔神君,你快把柳长春替我交将出来,他到那里去了?”   乔大叱双肩一耸,苦笑答道:“适才我得讯问罪,未料柳长春先行翻脸逃走,并被他出其不意地,打了一根“追魂柳丝针”,乔某一面提气闭穴,防止毒力攻心,一面准备追赶,却因云大侠出室问话所误,经过这一耽误,柳长春那廝,早已冥冥鸿飞,忒人何慕的了!”   云梦襄边自静听乔大化解释,边自心中盘问。   在这刹那之间,他作了两项重大判断:第一项重大判断是红红既知垂死,则她那番死前之语,定是实言,不有故作危辞,欺骗自己。   第二项重大判断是红红之言若实,乔大化目前这番举措,便全是做作,知道机密已泄,才特意如此,一来可推卸主人的责任,二来也避免於“阴阳大会”之前,也就是他们准备充分之前,使柳长春与自己起了激烈冲突!由於这两项判断,云梦襄好不心惊!他自己虽倚仗一套特殊风流解数,从红红口中,获悉实情,逃过一场大劫,但却怎料知接踵而来的,还有些甚么恶毒花样?尤其更使云梦惊心的,是关於欧阳珊方面?欧阳珊也遇阴谋,万一应付稍有不当,则后果……后果如何?云梦襄不敢想了,他下了一椿定论,就是“虎穴之中,绝对不宜久居。”他心中想了这多事儿,脸上神色自也阴晴不定。   乔大化何等人物,自然看出云梦襄的神情变化,遂低声下气地,陪着笑脸问道:“云大侠想些甚么?难道还对乔某有些不信任么?”   云梦襄心念歛处,回过头来,向乔大化凝目注视。   他的目光森冷异常,如挟霜刃,看得乔大化不由自主地,周身一寒,再度陪笑说道:“云大侠,我们如今可算是同仇敌忾之人,你差点中了毒计,我却把八名从各处寻访,好不容易弄来“纯阳谷”的美艳侍姬,一齐玉殒香消,化为血水!”   云梦襄咀角微披,哂然一笑道:“乔神君,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又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任凭你掩饰得多么巧妙,却万想不到会在东墙角下,那件毫不起眼的东西之上,露了马脚!”   这“露了马脚”四字,使那本已作贼心虚的“氤氲神君”乔大化,大大吃了一惊!他吃惊之下,遂本能回身,向云梦襄所说的东墙角下看去。   目光到处,东墙角下空荡荡地,根本毫无一物。   乔大化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因为他一向惯於算计人,自然知道东墙角下既然空无一物,则云梦襄如此说法之意,无非哄骗自己回过身去,把整个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袭击手段之下……乔大化虽已明白,但却明白得稍为晚了一些!就在他刚刚看清东墙角下空无一物之际,云梦襄适才抚摸红红妙处的那只右掌,已悄然贴上了乔大化的“背心”死穴!乔大化情知无法反抗,只得把语音尽量放得平和地,含笑问道:“云大侠比时便想与我翻脸?……我……我们且等在“阴阳大会”之上。当着举世群豪,再各凭艺业,决一雌雄好么?”   云梦襄冷冷说道:“我的意见,与你相同,但却不愿再住在你这“纯阳谷”中,等待“阴阳大会”。”   乔大化笑道:“会期业已在即……”   云梦襄不容他往下再说,便截断了乔大化的话头,冷然叱道:“薰犹不共器,冰炭不同炉,我不愿意再在你这下流地方,与鼠辈为伍,勾留一时片刻!”   乔大化已知云梦襄并无立向自己下手之意,心内顿宽,含笑说道:“云大侠既不愿再屈侠驾,乔大化立即送你出谷,等大会正日,再侯光降如何?”   云梦襄道:“我不是一个人来,也不能一个人走……”   乔大化“哦”了一声,接口笑道:“当然,当然,我立刻便命人去把欧阳仙子请来此处,与云大侠同行。”   云梦襄把贴在乔大化背后“脊心”死穴上的那只右掌,按了一按,沉声叫道:“乔大化,你快些命人去请欧阳仙子,不许再耍花样,你应该明白,我这只右掌适才能令红红姑娘蚀骨消魂,如今也能令你碎骨飞魂!”   乔大化不愧巨憝大恶,仍自打了一个哈哈,毫不介意地,含笑说道:“云大侠这场误会,可生得大了,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且等他日擒住“灵和公子”柳长春,问个水落石出之后,你才知道乔大化并非暗箭伤人的下流之辈!……”   语音至此略顿,陡然高声喝道:“楼下何人值班?”   “氤氲楼”下暗处,闪出一个黑衣劲装大汉,向乔大化恭身说道:“属下张天彪,轮值在此,伺候谷主。”   乔大化道:“郑天彪,你去“群仙小筑”,向“八幡公主”,传我口谕,请云南六诏的“玄阴谷主”欧阳仙子,立刻来此与云大侠相见。”   郑天彪恭身禀道:“前去“群仙小筑”,须过“阴阳隧道”,若无谷主令牌,恐怕不能穿越?”   乔大化闻言,向云梦襄含笑问道:“云大侠,令牌现在怀内,我取出给他好么?”   云梦襄神功暗运,先使那位“氤氲神君”乔大化感觉到背后有股寒气罡气,随时可以透体而入,震断他的心脉,然后点头笑道:“当然可以,乔神君是识得厉害的绝顶聪明人物,怎会自找麻烦?你尽管取出令牌便了。”   乔大化果然不敢以身踏险,耍甚花样,乖乖从怀中取出一方半红半黑的阴阳牌,掷往“氤氲楼”下。   那名叫郑天彪的壮汉,拾起这方令牌,便匆匆驰去。   云梦襄相当为乔大化保存脸面,右手揽住他的后腰,一同凭栏而立。   从楼下看来,决看不出有甚剑拔弩张的蹊跷迹象,还以为云梦襄乔大化等一位风流剑客,一位风流魔头,相互之间,情感十分融洽地,相挽登楼,眺览胜景。   云梦襄边自等待欧阳珊到来,边自向乔大化低声笑道:“乔神君,“风流三剑”与“风流三魔”,在当世武林中,虽然声誉有异,但名头的响亮程度,却差不多,即以今夜之事而论,我们也可算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呢!”   乔大化仍不肯承认自己与“灵和公子”柳长春合作图谋云梦襄,闻言之下苦笑一声说道:“此事实是柳长春独自所为,我已被他害死了得来不易的八名艳姬,损失不小,云大侠还不肯信,偏指我与他同谋,真是从何说起?”   云梦襄因八名艳姬已死,柳长春已逃,根本事无佐证,遂也不再向乔大化责难,微微一笑说道:“乔神君不必喊冤,假如云梦襄当真冤枉好人,则在“阴阳大会”之上,自当向乔神君当众谢罪。”   乔大化笑道:“云大侠与欧阳仙子如今既弃我而去,到了会期,还肯来么?”   云梦襄道:“一定来,一定来,如此盛会,怎能错过?”   乔大化从脸上浮现一片阴森森的狞笑说道:“愿云大侠欧阳仙子不吝宠降,因为除了我们这段事以外,西南诸省黑白两道的武林人物之中,还有许多过节,也要在这“阴阳大会”上,作一澈底了断!”   云梦襄笑道:“乔神君请为我通知“灵和公子”柳长春,叫他莫忘杀弟之仇,拿出些真实功力,与我在“阴阳大会”上,放手一搏,否则,若是传扬开去,“风流三魔”岂不成了会暗箭伤人的无耻鼠辈,不再响噹噹了!”   乔大化明明知道云梦襄是在指桑骂槐,也只得脸上发烧地,颔首答道:“我一定会为云大侠尽力传话,但柳长春既已溜,若是冥冥鸿飞,则於两三日间,就未必找得到他了!”   云梦襄剑眉微剔,唆目之中,神光一闪,冷声说道:“就算找不着“灵和公子”柳长春,对於乔神君贵谷四大供奉中的“销魂太岁”戚通……”   乔大化这回不等云梦襄话完,便自接口笑道:“云大侠放心,你要找“灵和公子”柳长春,我不敢负责,但对於戚通供奉,却可保证他准於大会期前回谷,在云大侠台前,竭诚讨教就是……”   话方至此,业已瞥见欧阳珊在郑天彪带路之下,向“氤氲楼”远远走来。   云梦襄目光微转,乘着手贴乔大化后心之际,疾如电闪地,点了他三处穴道。   乔大化身形一震,侧云梦襄,扬眉问道:“云大侠一代高人,这样作法,不嫌太小气一些了么?”   云梦襄笑道:“这不是小气,这是为乔神君保全颜面,免得少时在你送我和欧阳仙子出谷之际,我老是用只手掌,按在你“脊心穴”上!”   说完,他果把右手收回,含笑又道:“乔神君是大行家,总该知道我这点穴手法,乃独门秘传,最忌胡乱运气冲解!”   乔大化苦笑道,“我当然懂得利害,不会自取其辱地,乱找罪受……”   这时,欧阳珊业已走近了楼前,云梦襄含笑叫道:“珊妹,你在群仙小筑之中,可安好么?”   欧阳珊老早便目光遥注“氥氲楼”上,看出云梦襄神情潇洒,似乎无甚危机,遂含笑答道:“我……我还好,云兄在深夜我找来此则甚,你……你没有甚么事吧?”   云梦襄虽能聆音察理,听出欧场珊在第一个“我……”字之后,好喙有点文章,但已不暇细问,只向楼下笑道:“珊妹不必上楼,我这就下去,有劳乔神君亲自送我们出这“纯阳谷”外!”   欧伤珊听得一怔,诧然问道,“云兄不是特意前来,参与“阴阳大会”的么?为何期未到,便要离去?”   云梦襄笑道:“不行,我在此处,食不甘味,寝不安枕,还有两日光阴如何过法……”   语音至此略顿,向“氤氲神君”乔大化,侧脸看了一眼,含笑又道:“故而,我向乔神君暂时请假,等会期正日再来,已蒙乔神君批准,他并异常客气地,执意要亲自送我们出谷呢!”   欧阳珊何尝不是玲珑剔透之人,她也听出云梦襄所说“食不甘味,寝不安枕”   两句话儿中,必有蹊跷!碍着乔大化在场,她也不便细问,微扬螓首,娇笑说道:“云兄既然要走,怎不下楼?我们且去“纯阳谷”外,眺览这“野人山”的蛮荒月色也好。”   云梦襄点了点头,向乔大化笑道:“乔神君请!”   乔大化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云梦襄决不放心让自己走在后面,遂毫不客气地,从“氤氲楼”的三层楼阁之上,飘身而下。   云梦襄果然尽量为乔大化保存面子,不先不后地,与他一齐飘身。   但乔大化就在飘身下楼的提气之际,已然觉出自己的体内真气,果然受制,有轻微阻滞情况。   也是内家高手,武术行家,知晓云梦襄的点穴手法,果是独门秘技,绝顶高明。   在自己不思蠢动之下,体内气血,只是轻微阻滞,但若一妄提真气,过份用力,可能血管立爆,当时丧失性命!他们一到楼下,郑天彪便陪笑恭身说道:“谷主送客,要不要属下随行?”   乔大化摇头道:“你不必随行,可传口令,由此处直达“纯阳谷”外的所有明椿暗卡,一概撤去,在我与云大侠,欧阳仙子经过以及我送客回转之际,均不必有甚繁褥礼节……”   郑天彪喏喏连声,但似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向乔大化肃立禀道:“启禀谷主,适才“八幡公主”曾说,若是欧场仙子离去,她也要亲自送客。”   乔大化眉头微皱,向悬挂在“氤氲楼”头一只鸽笼,看了一眼说道:“你以飞鸽传书,通知“八幡公主”,就说欧阳仙子与云大侠有事出谷,在“阴阳大会”的会期以前,仍将赶回,我已亲自送客,不必再劳动她了。”   郑天彪恭身领命,走上“氤氲楼”,准备放鸽传书之事。   云梦襄举步前行,并向乔大化含笑说道:“乔神君恕我多口,这位“八幡公主”是何等人物?”   乔大化尚未答话,欧阳珊已先笑道:“是倾国倾城的绝代尤物,也是乔大化的准夫人,听说他们就打算在“阴阳大会”之上,确定名份,举行嘉礼……”   说至此处,螓首微偏,侧顾乔大化道:“乔神君,我只看出那位“八幡公主”   ,不是汉人,但她究竟是苗?是瑶?是撞?是锣?我就看不出了。”   乔大化笑道:“非苗,非瑶,非撞,非锣,她是“水摆夷”。”   欧阳珊“哦”了一声,娇笑说道:““水摆夷”中,一向多出美人,难怪“八幡公主”会具有那等迷人艳色……”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又向乔大化笑道,“乔神君,风闻“水摆夷”中,尤其妇人女子,多半都精“放蛊”暨“降头”之术,“八幡公主”自更出色当行,不知她会不会用这些特殊手段,招待宾客?”   乔大化连连摇头,含笑说道:“欧阳仙子尽管放心,“八幡公主”虽擅“放蛊”“降头”等技,但这种法术,太耗心血精神,除非为了对付誓不两立的深仇大敌以外,平时最忌轻易施展!”   第十六章   他口中虽在这样说法,心中却暗自后悔!因为乔大化被欧阳珊一语提醒,觉得下错了棋,倘若利用“八幡公主”的“放蛊”“降头”秘术,来对付云梦襄,或许更比“灵和公子”柳长春的“风流传毒”   之计,来得不见痕迹,来得容易奏效,更免得平白牺牲了觅来不易的八名美艳侍姬!……”   就在乔大化心头悔恨之时,欧阳珊忽然听到云梦襄用“蚁语传音”功力,向她耳边,悄然嘱道:“珊妹,你暗自运气行功,把脏腑各处,都仔细检察一遍,看看可有异常状况?”   欧阳珊闻得秘语,自然不敢怠慢地,立即如言施为。   但她虽运功暗察内腑,足下却未停留,仍与云梦襄,乔大化一同缓步前进。   一路间的明桩暗卡,显已获得郑天彪代传谕令,绝无任何人出面干扰。   行了一段不太短路儿,欧阳珊行功已毕。   她觉得一切如常,并无异状,遂向云梦襄微注秋波,嫣然一笑。   女人委实是种极神奇的动物,往往不必开口,仅靠眼波眉语,便能暗通灵犀!云梦襄如今便是见了欧场珊的嫣然一笑,便知她安好无恙。   再过片刻,已出“纯阳谷”口,乔大化止步笑道:“云大侠,此处已非“纯阳谷”范围,你要我再送多远?”   云梦襄笑道:“无须再送了,有劳乔神君贵步,你我於“阴阳大会”会期正日再会!”   他一面说话,一面却伸过右手,似乎欲与乔大化握别?乔大化虽不知云梦襄为何表现得如此亲热?但也不便拒绝地,同样伸出右手。   两掌才一交握,一股奇热气流,便冲入乔大化的掌心之中!跟着云梦襄又握紧乔大化的手儿,抖了几抖!乔大化全身一震,气血全开!他这才知道云梦襄是藉着握手为名,替自己解开了被制穴道。   虽然左近并无别人,只有欧阳珊在侧,云梦襄仍秘密施为,替乔大化保存颜面,这份大侠襟怀,委实使得那位分明与他站在敌对地位的“氤氲神君”,也不禁好生佩服!穴道既解,双方自然一笑而别。   云梦襄知晓欧阳珊满腹疑怀,急於向自己问话,遂向她含笑说道:“珊妹,我们再往前走,选择个距离这“纯阳谷”稍远的所在,畅叙一切。”   欧阳珊娇笑道:“云兄,我怎么刚才你在与乔大化握手时,似曾暗运功力?”   云梦襄道:“珊妹法眼无差,我是在替乔大化解开被制穴道。”   欧阳珊“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原来乔大化那廝已被云兄制住,怪不得他肯亲送我们出谷,并对云兄有点唯命是从模样!”   说至此处,觉出内有蹊跷,又急目注云梦襄问道:“云兄是怎样把乔大化制住?为了何事制他,再加上命人传言,要我连夜与你离开“纯阳谷”,显然曾生事端,这事端并不在小呢!”   云梦襄目光一扫,见前面数十丈外,有片茂密松林,遂扬眉说道:“我们到了那片松林之内,再叙详情,总而言之,冰炭不能同炉,为了我们本身的安全起见,宁可到了“阴阳大会”的会期正日,再复赶去,也不能再住在“纯阳谷”内了!”   欧阳珊闻言,因急於获知究竟,遂施展上乘轻功,向那片松林赶去。   数十丈距离,自然转瞬到达。   一入林内,欧阳珊便急不及待地,向云梦襄问道:“云兄,你快点说,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儿?”   云梦襄道:“是“灵和公子”柳长春与“氤氲神君”乔大化互相串通,对我作最下流,也是最阴毒最难防的谋害!”   欧阳珊吃了一惊,讶声问道:“那“灵和公子”柳长春来得好快,他也到了“纯阳谷”么?”   云梦襄笑道:“珊妹不要急於问我,我所问你的两个问题,要你先给我详尽答覆。”   欧阳珊白他一眼,佯嗔说道:“云兄不许放刁,有话快问!”   云梦襄道:“第一个问题便是我适才在途中,以“蚁语传声”功力,要珊妹暗察脏腑之事……”   欧场珊听至此处,“咦”了一声道,“我方才不是已有暗示,安好无恙,云兄好似也已领会了么?”   云梦襄含笑说道:“我虽有领会,但不能完全放心,因为那些毒蛊,降头等术,委实太以厉害,珊妺是否仔细察遍脏腑,切忌有丝毫大意疏忽之处!”   欧阳珊知道箇郎对自己关怀深切,遂嫣然笑道:“云兄尽管放心,我一接听到你的传音密语,便知事非寻常,不敢怠慢地,立即运气行功,勘察得十分仔细。”   云梦襄含笑道:“第二个问题是我於“氤氲楼”上,初见你时,问你在“群仙小筑”中是否安好?你的答话似乎有点吞吞吐吐,欲言未尽……”   欧阳珊微颔臻首,瞟了云梦襄一眼道:“云兄感觉十分敏锐,我因那是一件小事,无甚妨碍,故而觉得不说也罢!”   雱梦襄指着松林以内的一段枯木桩儿,向欧阳珊说道:“珊妹请坐下讲,不管是甚小事,你也该说给我听。”   欧阳珊如言坐下,缓缓说道:“就在乔大化派遣那名叫郑天彪的壮汉,持他“阴阳令牌”,来到“群仙小筑”中,请我前往“氤氲楼”,与你相见之前,那位“八幡公主”,恰巧请我到她私人所住的“百花殿”内饮酒……”   雯梦襄听得剑眉一扬,含笑接道:“照说这是宾主之间的应有酬酢,邪位“八幡公主”不会在饮酒之中,出花样吧?”   欧阳珊笑道:“有点花样,第一壶“百花酒”饮罢,除了觉得十分香醇可口以外,亳无异状,但等第二壶酒儿,饮下以后,我却觉得全身发热,有些绮思如潮……”   语言顿处,欧阳珊有点不好意思地,两朵红霞,飞上双颊!云梦襄剑眉双蹙,目注欧阳珊道:“珊妺既有此异样感觉,可曾向那“八幡公主”发作质询?”   欧阳珊道:“我因当时只有我与“八幡公主”两个女人在座,别无男子,遂一面暗运玄功,慢慢控制神思,一面等待对方进一步暴露阴谋之际,再把她一击立毙!”   云梦襄看她说至此处,顿住话头,送急加追问道:“后来怎样?珊妹竟拼耗真元,把所中媚精毒力,由全身毛孔中,逼出体外么?”   欧阳珊点头道:“我本意确想如此,谁知,就在“八幡公主”春情满面,媚眼如丝,似欲对我有所叙述时,那名叫郑天彪的壮汉,恰好持着“氤氲神君”乔大化的“阴阳令牌”,到了“群仙小筑”的“百花殿”中,要我立刻随行,与你相见!”   云梦襄失笑道:“一台假凤虚凰的好戏,正将上演,却被那郑天彪煮鹤焚琴地,煞风景了。”   欧阳珊知他意存调侃,遂飞过一瞥妩媚白眼说道:“那“八幡公主”验过“阴阳令牌”,证明无误以后,便赐了郑天彪一盃香茗,并说那是採自武夷绝顶的罕世妙品,功能明目清心,要我世尝上一盃,品味品味!”   云梦襄笑道:“珊妺原来有庐仝之好,你品得怎样?茶中不会再有花样了吧!”   欧场珊道:“云兄这回却猜错,茶中又有花样,我一盃入口,心神立清,先前那种莫名其妙的烦躁绮思,顿被消除得乾乾净净!”   云梦襄咀角一披,含笑说道:“这事显而可见,是那“八幡公主”深恐你我相晤之下,拆她所弄诡计,便赶紧在香茶之中,暗暗加了解药!”   欧汤珊秋波一转,含笑说道:“我也如此想法,但因毒力已解,对我无碍,遂未再向云兄提起!”   她把自己遭遇情况说毕,遂向云梦襄急急追问,他是遇到了甚么样的异常变故,才不愿再在“纯阳谷”勾留。   云梦襄因此处显已脱离乔大化爪牙的监视范围,遂丝毫无隐地,把“氤氲楼”   中的奇妙经过,向欧阳珊细加叙述。   欧场珊听得云梦襄以特殊风流手法,使红红於欲仙欲死的极度享受以后,倾吐隐秘,不禁啐了一口气道:“云兄,你……你……你用这种手段,对付那红红姑娘,岂非太以缺德了?”   云梦襄叹息一声,向欧阳珊苦笑道:“珊妹不要骂我,你试易地思之,有没有更好的刺探秘密方法?”   欧阳珊想了一想,果无善策,遂点头笑道:“好,算你有理,云兄请说下去。”   下面的情况,自然越来越是精彩,等欧阳珊听到红红等八名侍姬身上,全被“灵和公子”柳长春传染了“麻疯”,暨特殊“花柳”剧毒,以暗害云梦襄之际,不禁全身一颤,娇躯微缩,对云梦襄揽住自己纤腰的那只右手,瞟了一眼。   云梦襄懂得她的心意,含笑低声说道:“珊妹不要害怕,我已运聚纯阳真火,替这只曾使红红蚀骨销魂的右手,消过毒了!”   欧阳珊摇了摇头,失声叹道:“那“灵和公子”柳长春,与“氤氲神君”乔大化二人,狼狈为奸,真是既极歹毒,极又下流,倘若云兄一时把握不住,不是用手对付红红,而竟是用……”   不是用“手”,竟是用甚么?欧场珊语音忽顿,满面娇红,因为她才经人道,初试新刑!虽是只与云梦襄单独相处,她也不好意思把下面那话儿说出来。   云梦襄微笑道:“珊妹,我怎会一时把握不住呢?你难道不知我外号“沧海巫山”之意,便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么?”   欧场珊白了这位风流剑客一眼,偎在云梦襄的怀中,静听他把以后经过,娓娓说完,不禁抽出一方丝巾,拭去眼角珠泪!云梦襄诧道:“珊妹怎么会伤心起来,你是在为谁流泪?”   欧阳珊低声一叹道:“我是觉得那红红姑娘太以可怜,竟在柳长春与乔大化狠心毒手之下,死淂屍骨不賸!”   云梦襄俊目之中,神光电射地,哼了一声,正待说甚话儿,忽然似有所闻,边自凝神侧耳,边自向身畔一株粗可合抱,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木之上,闪身纵去。   欧阳珊也听得隐隐有马蹄声息,遂向业已纵身树梢的云梦襄,仰头问道:“云兄可看见来人是谁了么?听那蹄声,似朝向“纯阳谷”,只不知是赴会豪雄?抑或乔大化的手下党羽而已。”   谁知云梦襄并未答她所问,竟用“蚁语传声”功力,向欧阳珊悄然叫道:“珊妹,麻烦你一件事儿,请你快点替我寻找三朵花儿,无论是甚么草花均可。”   欧阳珊知晓事非寻常,遂也以“蚁语传声”说道,“这松林之中,那里来的草花?云兄就用我鬓边所插的三朵小小珠花好么!”   云梦襄纵身下树,点头道:“可以,可以,珊妹请快把珠花给我,并用解药塞住鼻孔,预防遭受甚么迷魂香气暗算!”   欧阳珊一面递过这三朵小小珠花,一面如言向鼻间塞了解药,并诧声问道:“来人是谁?云兄竟如此慎重?”   云梦襄於树上飘身之际,业已戴上了副人具面具,如今伸手接过三朵珠花,目闪神光,道:“是我旧友之仇“销魂太岁”戚通,此人功力已颇不弱,更擅用各种无色无香无味的迷神暗器,故而我才要珊妹事先预防,特别谨慎一些!”   说至此处,突然发出一声长啸,这声长啸,既似凤岁九皋,又似龙吟瀚海,显然传送极远。   欧阳珊侧耳凝神,听出那马蹄声息,果然闻啸转向,已朝松林奔来。   她秀眉微挑,对云梦襄低声笑道:“来的共有三骑,不止“销魂太岁戚通”一人,云兄要不要我遮掩本来面目?”   云梦襄道:“戚老贼不识珊妹,你既作预防,是否遮掩本来面目便无关紧要的了……”   话方至此,一阵蹄声,已到松林之外。   云梦襄与欧阳珊屏息静听,听得有个阴恻恻的语音,在林外问道:“是那位武林同道,江湖高人,适才在此长啸遣兴?”   云梦襄不答所问,只是朗声吟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春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欧阳珊虽不懂云梦襄为何突然朗吟这首李太白的名诗,却知他必然含有甚么深意在内?林外人听了林内吟声,似又怔了一怔,方再问道:“林内究竟是那位高人?容不容在下入内一见?”   云梦襄冷然道:“风月无今古,林泉执主宾?只要你高兴进来,谁还拦你则甚?”   林外人狂芙一声道:“尊驾既然如此说法,在下就不揣冒味,入林拜谒了!”   发话人在语音一住以后,果然立即入林。   这四条人影,似乎艺高胆大,十分狂傲,并非意存警戒,缓步入林,而是疾闪身形,电掠而入。   他们业已下骑,把马匹留在林外,等看见云梦襄与欧阳珊身形以后,方收住疾掠之势,止步互相打量。   来人是一男二女,男的是个五旬开外的瘦削老者,除了身上穿着一件杂具红黄蓝白青橙紫等色泽的七彩长衫,十分扎眼以外,相貌之上,还有两桩惹人注目的特异徵象。   第一,是他那鼻子,又尖又弯,简直弯得像一枚巨型鱼钩。   第二,是他那两条眉毛,奇粗奇黑,浓密得直似两把倒插扫帚。   若依相书来论,眉浓主好色鼻钩主多机,故而欧阳珊虽不识此人,也一望而知,定是那以凶淫阴毒,名震江湖的“销魂太岁”戚通。   戚通相貌虽丑,但他那同行二女,却天姿譬月,秀靥如花,具有美艳姿色。   最妙的是这两个二十来岁的黄衣女子,无论衣着,貌相,高矮,肥瘦,均完全相同,令人知是孪生姊妹。   云梦襄与欧阳珊不约而同地,各竭目力,想发现这两个黄衣女子,究竟有无甚么不同之处?总算他们细心如发,观察入微,看出两个黄衣女子的唯一区别,是发上所插的一只小小凤钗,一堌插在左鬓,一个插在右鬓。   这两个女人虽美,但只美在容颜,她们的气质风神,却不高华,顾盼之间,飞扬荡逸,有种说不出来的淫贱意味。   她们在打量人家,人家自然在打量她们。   云梦襄脸上虽戴了人皮面具,但他那猿臂蜂腰,佼佼不群的英挺身材,却使稍有经验的江湖人,看得出他年岁不大,人品极俊,并具上乘武学!欧阳珊因未掩饰本来面目,自然更抢眼!她那宛如仙露明珠的绝代姿容与高华风格,直看得“销魂太岁”戚通,从一双眼目中,闪射色欲贪光,两个黄衣女子,也妒火暗腾,自惭形秽!双方打量之举,写来虽慢,看来却只一瞬之间。   戚通把两道充满色欲的阴险目光,从欧阳珊身上移注云梦襄道:“尊驾上姓高名?”   云梦襄哼了一声,不予答理。   戚通道:“咦!在下并无开罪之处,尊驾为如何此冷漠,不加理会?”   云梦襄冷冷说道:“我生平对於失诺寡信,说话不算数之人,最是讨厌……”   戚通不等云梦襄话完,便讶然接口说道:“尊驾此语何来?老夫曾在甚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云梦襄道:“戚朋友……”   “戚朋友”三字才出,“销魂太岁”戚通便觉一震,接口问道:“尊驾认识老夫?”   云梦襄嘴角一披,哂然道:““销魂太岁”戚通,算不得甚么了不起的名头,“纯阳谷”中“供奉”之一,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职位!”   说完,又是冷冷一笑。   他这话声,和语气之中,对“销魂太岁”戚通,充份流露出藐视之意!戚通把两道浓黑扫帚眉,连挑几挑,似想发作。   但他毕竟还有个鹰钩鼻子,是极富心机之人,知道对方既知自己来历,仍敢如此挑逗,必有所恃,应该等摸清底细以后,再有举动不迟。   故而,他在浓眉连挑之下,仍然按纳下来,向云梦襄不动声色地,含笑说道:“尊驾怎不见教,戚某何事说话不算?”   这位“销魂太岁”,着实老奸巨猾,懂得见风驶舵,他因对方对自己声威,毫不卖帐,遂把老气横秋的“老夫”二字,改称“戚某”免得自取其辱。   云梦襄把嘴角咧了一咧,缓缓问道:“你方才在林外不是声称要“入林拜谒”   的么?既然说话算话,却见我如何不拜?”   戚通纵是泥人,也有土性,禁不起云梦襄一再挑逗,遂打了个“哈哈”,目闪厉芒道:“不是戚某食言,入林不拜,是怕尊驾德薄能鲜,禁受不起!”   云梦襄冷笑一声,道:“帝王圣贤的屈尊下拜,我或许会消受不起,生怕折福!但对於这种凶邪妖孽,却纵受百拜千叩,也未必肯饶你一条性命!”   戚通纵声狂笑,轩眉叫道:“骂得好,骂得好,戚逋生平尚是第一次遇见尊驾如比自命不凡的高傲人物,且请受我一礼!”   语音顿处,立向云梦襄抱拳一揖!一揖之下,满林风生,有股阴寒劲气,向云梦襄等两人狂卷而至。   云梦襄嘴角微擒冷笑,傲然不屑地,巍立如山。   劲气卷处,林木萧萧,飘下不少落叶,但云梦襄以及与他并肩同立处的欧阳珊等两人,却似丝毫不受影响,连衣袂都未摆动一下!戚通这才大骇,知晓眼前乃是绝对高人,紧赶再度抱拳陪笑问道:“尊驾无论与戚某有何过节,先请赐告名号好么?”   霍梦襄吟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春风几万里,吹渡玉门关……”   欧阳珊听得云梦襄再度朗吟太白名诗,越发知道其中必有奥妙!但戚通却听不出奥妙所在,愠然叫道:“戚某是在请教尊驾姓名,你何必吟诗,附庸风雅?”   云梦襄声冷如冰,注目说道:“戚通老贼,你太健忘了,我所吟的太白名诗,与我今日寻你之事,互相有莫大关系,你毫不知晓?还是在装胡涂呢?”   戚通闻言,怔了一怔,似在思忖这首太白古风,究竟关系到甚么事宜?但想了片刻,仍无所得,遂向云梦襄苦笑问道:“尊驾究竟与我有何过节,只管明言,戚某既是江湖人物,懂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但我生平足迹,虽常到西北边陲,却始终想不起这“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云梦襄冷笑一声,截断戚通的话头说道:“你懂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好,可知道“北天山”中,有个“穿云顶”么?”   戚通毫不迟疑地,点头答道:““穿云顶”是“北天山”中的景色绝佳胜地,戚某当然知道……”   云梦襄声冷如冰,接口说道:“约莫八年多前,我有位崑崙旧友,游览“北天山”,在“穿云顶”上,朗吟太白名诗,吟到“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春风几万里,吹渡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之际,你这老贼突然出现,巧言令色地送她三朵花儿……”   云梦襄语至此处,便顿住话头,戚通也悚然一惊,全身微震,接着便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打破这沉默的,仍是云梦襄,他双目中煞芒如电地,冷哼一声,恨声连连地说道:“你这老贼,太以歹毒下流,在三朵花上,用了无形无色的“销魂毐粉”,我那崑崙旧友,持花一嗅,便知上了恶当,遂以一记“天龙重手”,把你这万恶老贼,震伤脏腑,跌下“穿云顶”去……”   戚通静听至此,脸上微红地,接口说道:“尊驾既悉当时经过,则戚某并未在令友“崑崙玉女”身上,佔了甚么便宜……”   云梦襄沉声叱道:“老贼,你休要狡辩,当时你虽然不曾佔得便宜,并被震下“穿云顶”去,但直到如今,却仍然还活着,我旧友“崑崙玉女”夏侯璎,却从此天山埋玉,雪谷留香……”   戚通惊道:“听尊驾这样说法,莫非夏侯姑娘已逝?”   云梦襄咬牙答道:“你用的是下流药物,夏侯璎一经毒发,绮思如炽,知道若偷生便无以存贞,若全贞便无以偷生,终於修下一封血书,将经过详情告我以后,自行掘雪埋香,保存清白!”   戚通听得脸色连变,突然猛笑,说道:“尊驾说来,颇似对旧友关情,其实,却是一片谎言!”   云梦襄怒逭:“老贼还出此语?”   戚通“嘿嘿”阴笑几声,扬眉说道:“据我所知,“崑崙玉女”夏侯璎一向玉面冰心,冷傲绝顶,从不结交异性……”   云梦襄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厉声大喝道:“你说得不错,夏侯璎一向厌恶男子,但对我却青眼独垂,我大概是她生前的唯一异性知己!”   戚通又似吃了一惊,目注云梦襄不瞬,说道:“如此说来,尊驾竟是名震天下,位列“风流三剑”之一的“沧海巫山”云梦襄,云大侠了?”   云梦襄道:“不错,正是云某,你这老贼知晓夏侯璎遭你暗算,自行埋雪全贞之后,应该深为愧疚,替我作个了断了吧?”   戚通何等江湖阅历,深知自己如今便愧悔求情,云梦襄也不会轻易饶过,遂凶性大发地,狂笑说道:“可惜……可惜……”   云梦襄诧道:“你可惜甚么?”   戚通目闪凶光,狞笑答道:“我是可惜当时我竟不知道“崑崙玉女”夏侯璎业已自埋雪中,否则,我定要来个掘雪奸屍,使她虽死也不能保全清白!”   此时慢说云梦襄把满口钢牙,挫得格格作响,就连欧阳珊也觉得“销魂太岁戚通”,委实恶性重大,万死不蔽其辜!戚通见得他们二人面上神情,失笑说道:“你们不必咬牙,也不必怪我把话儿说得过份刻薄!反正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日之事,终须放手一搏,就看你云大侠的讨债手段如何?最多,也不过血债还血,你还要得我两条命么?”   云梦襄钢牙一挫,厉声说道:“戚通,你想得太轻松了,像你这样罪大恶极,生平不知糟塌过多少妇女清白之人,一死焉足蔽辜?故而,我今日不是要你两条命儿,而是要你三条命儿!”   第十七章   戚通打了一个“哈哈”,挑眉说道:“妙论,妙论,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三条命儿,是怎样要法?”   云梦襄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昔日你是以“三朵花”,向“崑崙玉女”夏侯璎暗下毒手。今日我却要光明正大地,也送给你三朵花儿!”   戚通莫名其妙地,讶声问道:“云大侠要送我三朵花?……”   话方至此,站在戚通身后左面的一个黄衣女子,接口娇声笑叫道:“戚太岁,我姊妹有桩请求!”   戚通瞟她一眼,微笑说道:“姑娘莫动雅掌,一来云大侠乃“风流三剑”之一,神功绝艺,威震八荒,不是寻常人物,你已听见,云大侠是为他崑崙旧友,向我寻仇,这种血债血还事儿,更不是局外人可以代庖……”   黄衣女子笑道:“我姊妹接受邀请,离了“勾漏”,万里西来,为了何事?如今好不容易遇见景仰已久的“沧海巫山”,怎能放过机会,不领教领教云大侠名震八荒的风流手段?至於你们之间,不论有何深仇大怨,少时均可了断,彼此均是盛名震世之人,谁还会胆怯心虚地,夹着尾巴,不应战么?”   这黄衣女子,好生牙尖咀利,明面虽在请求“销魂太岁戚通”,暗地却拿话扣住云梦襄,使他无法不接受自己挑战之举。   就在这黄衣女子含笑陈词之际,另一黄衣女子,却嘴皮微动地,以“蚁语传声”功力,向戚通耳边,悄然说道:“戚太岁。对方既是难缠人物,你何不让我姊妹先替你挡上一阵,一来看看对方功力,究竟如何?二来可乘机把你的拿手制敌手段,暗中准备准备。”   几句耳边密语,提醒了“销魂太岁”戚通,遂“哈哈”一笑,向那高声发话的黄女女子,点头说道:“好吧,姑娘既然如此说法,戚某只得先让你们一阵!……”   语音微顿,向云梦襄抱拳笑道,“但不知云大侠是否……”   云梦襄不等戚通再问,便自冷笑说道:“戚通老贼,我让你缓死片刻无妨,但你却不许像只夹骂巴的狗儿一般,来个胆怯逃走!”   戚通凶名盖世,何曾受过人如此奚落?钢牙一挫,狞笑道:“云大侠请不要把话儿说得太满,少时我们鹿死谁手,尚未能定……”   话完,便悻悻然地,退立一侧。   另一黄衣女子扭动腰肢,几个春风俏步,走到距离云梦襄约莫七八尺处,与先前那黄衣女子,并肩站定。   云梦襄道:“两位姑娘打算怎样赐教?”   站在左面的,是先发话的那名黄衣女子,娇笑说道:“在未曾决定动手方式之前,我姊妹却有桩请求!”   云梦襄道:“甚么请求……”   他一语方出。欧阳珊已在后侧冷笑接道:“这请求还不好猜?她们大概是慕於“沧海巫山”的“风流三剑”之名,想瞻仰瞻仰你胜过卫玠,妒煞潘安的英俊本来面目!”   左侧黄女女子闻言。望了望欧阳珊一眼,娇笑道:“毕竟还是女孩儿家才懂得女孩儿家心理,云大侠是倜傥不群的风流俊客,你总不至於怕羞得不敢见人吧?”   云梦襄剑眉方蹙,欧阳珊业已叫道:“云兄,你既已显露本来身份,何妨再显显本来面目?昔人诗云:“得嗅余香死亦甜”,我来替这两位姑娘改为“得睹庐山死亦甜”好了!”   云梦襄闻言,知道欧阳珊是叫自己莫动怜香惜玉之心,对这两个显系荡妇淫娃的黄衣女子,须下绝情辣手!他既已会意,遂点了点头,伸手摘下人皮面具。   两个黄衣女子,顿觉眼前一亮,仍由左面那个,啧啧连声,发话讚道:“好一位美男子,俏英雄!不单“风流三剑”,名不虚传,便连那位姑娘适才所说的“胜过卫玠,妒煞潘安”二语,也决非溢誉的了!”   云梦襄冷然道:“燕姑娘,我已答应了你的请求,你们可以决定较量方法……”   话方至此,左面那黄衣女子,便已惊“咦”一声,讶然问道:“云大侠,你怎知我们姓燕?”   云梦襄语声平淡地,笑了一笑说道:“云某风闻“勾漏山”中,有处世外洞天,名为“天欲谷”,谷中有“双凤三娇,一花四叶”等十位红粉奇人,适才闻得两位姑娘来自“勾漏”,又是语音面貌,衣着身材无不相同的孪生姊妹,遂猜出定是“天欲双凤”燕风燕月等二位姑娘了……”   左面那黄衣女子嫣然笑道:“云大侠虽然猜出了我姊妹的性名来历,但却多半猜不出谁是姊姊燕风?谁是妹妹燕月?”   云梦襄嘴角微披哂然说道:“未见得猜不中吧,至少我有一半机会。”   左面那黄衣女子秋波流媚地,娇笑说道:“好,我们来赌上一睹,倘若云大侠能猜得中我是燕风?或是燕月?少时在较艺之际,我便给你一项便宜!”   云梦襄摇头答道:“云某生平不爱佔人便宜,但却猜得出姑娘乃姊妹身份,芳名是个“风”字。”   黄衣女子呀了一声,道:“我是燕风,这场赌儿,算我输了,但云大侠能否告诉我,你具有特殊观察方法,看出我姊妹有甚不同之点么?”   云梦襄道:“你们姊妺的身材容貌,以及语音,衣着,虽然完全相同,但发上凤钗,却一个插在右鬓,一个插在左鬓,我根据通常习惯,稍加推断,便猜出你是姊姊燕风,另一位姑娘是妹妹燕月。”   这番话儿听在旁观的“销魂太岁”戚通,和欧阳珊的耳中,都使他们好生佩服云梦襄的眼力!燕风更是连颔臻首,目注云梦襄道:“云大侠真是心细如发,观蔡入微!但我却想翻本,还要和你再赌一次。”   说完,便与妹子燕月先双双伸手,拔下了发上凤钗。   然后,再手拉手儿,像风车儿般的转了十七八转,旋成一片黄云。   等到黄云歛处,这两个黄衣艳女,并肩站在一起,由右面一个,发话问道:“云大侠,我们再赌一次,你猜,我们谁是妹妹?谁是姊姊?”   欧阳珊认为云梦襄这回定是遇到难题,无由回答。   因为凤钗一去,两人成了完全相同,以云梦襄的身份,除了有特殊方法可以辨识外,怎好意思胡乱加以冒碰?谁知那右面黄衣女子语音才落,云梦襄便立即接口说道:“燕大姑娘,不必赌了,你虽摘去了左鬓凤钗,我却仍然认得出你。”   燕风大惊叫道:“云大侠,我只知道你精於文武,擅於风流,却不知道你还通於卜巫占算之道,否则,你怎能认得这样准呢?”   云梦襄道:“我不是通甚卜算之道,只是对两位姑娘另有所闻……”   燕风不等他再往下说,便自接口说道:“云大侠有何耳闻,请说来以解愚昧!”   云梦襄“嗯”了一声,缓缓说道:“据我所知,两位燕姑娘除了被称为“天欲双凤”之外,姊姊另有个“多口凤”,妹妹另有个“多手凤”的别号,如今,姑娘一再发话,显然“口”,岂非可以令我猜出,你是燕大姑娘了么?”   燕风向云梦襄送过一瞥眼波,吃吃笑道:“高明,高明,云大侠着实高明!我们应该言归正传,设法在云大侠的侠驾之前,讨教两手惊人绝艺!”   云梦襄点头道:“无论兵刃喑器,软硬轻功,尽管由大姑娘出题,并由你姊妹,合手齐上。”   想不到燕风居然不加接受地,摇头说道:“不行,云大侠让我出题之举,燕风可以接受,但“天欲十女”却从来不屑以二战一,倚多捞少,希望云大侠不要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也不要把我姊妹,瞧得太扁!”   云梦里听了她这番语儿,只得向这“多口凤”燕风,颔首说道:“好,我不敢恃技骄人,燕大姑娘请出题吧!”   燕风回手指着自己胸前左乳部位上,所插的一朵金色小花,向云梦襄娇笑道:“云大侠,你既打算向戚太岁为贵友讨还“三朵花”的旧债,我想也凑凑趣儿,便以这朵花儿为题好么?”   云梦襄向那朵小小金花,看了一眼,扬眉说道:“我已说过,任凭燕大姑娘出题,你尽管……”   话方至此,燕风便娇笑接道:“好,我如今请云大侠估计一下,你在几招之内,能把我这朵金花夺去?”   云梦裘未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不禁剑眉双蹙,略觉踌躇难答。   欧阳珊因看出这“勾漏双凤”燕风燕月姊妹,似乎有点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模样,生恐云梦襄有所骄敌托大,遂在旁接口发话地,目注云梦襄道:“云兄,这位燕大姑娘,既然要你夺取她胸前金花为题,必精轻功身法,擅於闪躲,我看,你若想达到目的,最少也要一百招吧!”   云梦襄何曾不懂得欧阳珊从旁插口之意,但目光微瞥那站在一旁,倚树观战的“销魂太岁”戚通,却摇头说道:“我与戚通老儿,还有旧债待了,如今不便消耗太多时间,珊妹所说的百招之数,有点不适合了……”   欧阳珊还待再说,云梦襄已向燕风朗声叫道:“燕大姑娘,云梦襄知道“天欲十女”个个均擅绝艺,故而不敢过分骄狂,我们就以十招为限如何?”   欧阳珊听得秀眉一皱,暗觉云梦襄语中虽说不敢过分骄狂,但这十招之数,仍定得有点恃技骄敌意味!不过,云梦襄话既出口,无法再加改变,自己只有替他留神掠阵,莫令戚通,燕月二人,在旁再施展甚么鬼域伎俩!燕风静静听完话后,向云梦襄流波送媚地,嫣然笑道:“好个“沧海巫山”风流剑客,这十招之数,着实定得充满豪情胜慨,我们这就开始,月妺与戚太岁且作旁观,云大侠请下手吧!”   燕月与戚通二人闻言,遂均飘身退出许丈之外。   欧阳珊不会落人闲话,未等云梦襄嘱咐,已向后退出八步。   燕风酥胸微挺,使那朵缀在她左乳乳尖部位的金色小花,颤了两颤,向云梦襄娇笑道:“云大侠怎的还不出手?十招之数,转眼即逝,倘若被我倚仗小巧之技,使你未能夺得这金色小花,传扬开去,不免贻笑江湖,定为盛名之累的了!”   云梦襄淡淡答道:“武林人物,过手切磋,胜负高低,乃是常事,云某倒未像燕大姑娘所说,把这点微名,看得太重!”   说至此处,陡然略一欺身,便自踏中宫,走洪门地,右臂一伸,向燕风左胸抓来!燕风那朵小小金花所缀部位,虽可使一般迂夫子,为之脸红头痛,但却难不住见惯风流阵仗,曾经凔海,历遍巫山的云梦襄,他一面伸出禄山之爪,直逼对方左胸的高耸乳峰,一面并含笑叫道:“燕大姑娘,你这朵金花,缀得不是地方,请恕云梦襄轻薄无礼,我这第一招,用的是有欠庄重的“禄山探爪”!”   燕风吃吃媚笑,荡态十足地,呢声说道:“云大侠既称“沧海巫山”,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一招“禄山探爪”,算得甚么有欠庄重?你便来上一招“直捣黄龙”,我也不会在意!”   她边自说话,边自酥胸一挺,竟以颤巍巍的高耸乳峰,迎向云梦襄缓缓抓来,其势不算太疾的“禄山之爪”。   这种动作,不单使在旁掠阵的欧阳珊为之瞠目不解,连云梦襄也被吓了一跳!因为自己分明要在十招之内,夺取燕风的胸前金花,她应该尽量闪避,不令自己得手才是。   如今,她不单不闪不避,反而挺胸前迎,岂非大悖常理?凡属大悖常理之事,其中必有蹊跷,自己在莫明其妙前,必须慎重,万一在才开始时,便中人圈套,弄得灰头土脸,岂不太以难看?云梦襄有了这种顾虑,自然不敢冒冒失失地,让自己那五拫手指,与燕风的高耸乳峰碰上。   既然不敢碰上,他只有自行收手,止住去势。   燕风“咦”了一声,目注云梦襄道:“云大侠,你那“禄山之爪”,怎么缩回去了?这要算一招呢!”   云梦襄俊目闪光,挑眉答道:“燕大姑娘自“勾漏”远来,云某理让一招……”   “一招”二字出口,右掌再伸,原式未变,仍是“禄山之爪”!双方都是原式不变,云梦襄再度伸手抓去,燕风也再度挻胸前迎。   这回,云梦襄拿定主意,不再中途收势,他只以两道炯炯眼神,觑定对方,要看看燕风在这种挺胸前迎的反常举措之中,究竟藏了什么花样?常言道:“图穷匕现”,在云梦襄注视之中,燕风的花样果然现出。   原来牠是以进为退,就在高耸乳峰与云梦襄抓来五指,将触未触的一刹那间,燕风一提气缩胸,整个娇躯突然后退了约莫四尺光景!这种动作,全靠吸胸折腰之力,是极上乘的缩骨神功。   人的手臂,不过三尺,燕风这一骤退四尺,多半是令对於一抓成空。   不单一抓成空,招式也必用老,就算应变迅疾,身形稳住,足下不致踉跄,但右半身定将门户洞开,暴露在燕风就势仰身的飞足一踢之下!但这是一般情形,如今燕风所遇的,却非一般对手!云梦襄一抓成空,右臂仍挺,口中喝了道:“燕大姑娘练得好高火候的缩骨神功……”   表面揄人,其实扬己!因为对方折腰缩胸,不过四尺,他这右臂仍挺,却挺出四尺有余。   这是比缩骨神功更难练,更高明的通臂神功!於是,云梦襄的禄山之爪,没有抓空,他的指尖,已与燕风缀在左乳尖端,黄衣以上的那朵小小金花相触。   云梦襄手指微钩,发出一声裂帛脆响。   那朵小小金花,已到了云梦襄的手内,连燕风所着那薄薄黄衣,也被撕破了一个碗口大的洞穴。   燕风未穿内衣,也未系护胸诃子,黄衣破处,左面那一团高耸耸,软绵绵,乳房雪白,乳头鲜红的温香新剥鸡头肉,便令人触目消魂地,跳了出来!欧阳珊娇笑一声,向云梦襄叫道:“云兄,你才用两招,便把金花夺过,身手足见高明,但却怎会把人家衣服,撕了这大一个洞儿?你不会故意轻薄,莫非手下留不住么?”   云梦襄虽然得手,但脸上却无喜色,反而以一种微愕神情,目注燕风问道:“燕大姑娘,我方才所用通臂神功,虽然尚具火候,但你似乎并未到无法再避情况,莫非……”   燕风不等云梦襄往下再问,便即笑道:“我方才与云大侠打赌,曾经输了两次,应该送给你两项便宜……”   云梦襄诧然接道:“燕大姑娘让我夺金花,可以算是一项便宜,但另一次便宜,却又是什么呢?”   燕风笑道:“是使云大侠免去一场灾厄……我说得客气点吧,是使云大侠免去一场虚惊……”   云梦襄莫明其妙地,皱眉问道:“什么叫作“免去灾厄”,或是“虚惊”?燕大姑娘可否请说得明白一点?”   燕风笑道:“云大侠请看!”   在这声“请看”之下,罕见奇景,突然出现。   所谓“罕见奇景”,是出自燕风所着黄衣的左胸破洞之中。   她那肤白雪白,看去软绵绵,香馥馥的一堆鸡头软肉。突然坚挺得从黄衣破洞中,翘了起来,乳峰尖端的鲜红色小小乳头,并极有韵律地,接连跳了七下。   欧阳珊看得低啐一声,冷然怒骂道:“无耻……”   燕风不以为忤地,侧顾欧阳珊,嫣然笑道:“姑娘,你骂错了,我不是无耻,也不是故意卖弄风骚,而是在回答云大侠的问题。”   欧阳珊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这算什么回答问题?难道你能运气及乳,使乳头坚挺地,跳了几跳,便能伤得我云兄不成?……”   燕风不再与欧阳珊多言,却偏过脸去,向云梦襄笑道:“云大侠,请你掉转手中金花,对着一株树干,再在金花后方,轻轻的点上一指!”   云梦襄知她不会胡乱作弄自已,遂加言施为。   谁知一指才点,波的一声,金花立爆,化成一片散碎金芒,向所比准的树干飞去。   跟着便是一阵“夺夺”入木之声,显见那金花爆势,十分强烈!燕风娇笑道:“云大侠,你乃风流剑客,是懂得怜香惜玉,不会大煞风景之人,伸手在从我乳尖部位夺取金花时,大概是轻轻用力,不至凝聚什么足以开碑裂石的金刚掌力……”   云梦襄点了点头,对燕风这种说法,表示同意。   燕风又复笑道:“那么我再请教云大侠,在你施展通臂神功,伸手及衣之际,我却运气及乳,使乳头坚硬,一点金花背后,把你当做那大树树干般,突施暗算,就笕云大侠功力神通,能在瞬刻之间,以罡气护体,不为所伤,但一场虚惊,去定所难免的了!”   这番话儿,把从行道以来,极少遇过挫折的“沧海巫山”云梦襄,听得有点俊脸发烧,心中好生难过。   那位“销魂太岁”戚通,却双眉深蹙,悄向燕月问道:“燕二姑娘,你姊姊是否爱上了云梦襄了,竟好端端地,放过这样一次制敌机会?”   燕月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姊姊向来作事都是这样随兴所之,令人捉摸不定……”   他们密语至此,云梦襄忽向燕风叫道,“燕大姑娘,请你把你所着黄衣,稍为用力地,抖上一抖!”   燕风略为一愕,但知云梦襄此语,必有原因,遂如言抖动黄衣。   她抖衣之法,与众不同,而是略一运气行功,使两只乳房,突然高耸坚挺起来,令人触目消魂地,一阵簌簌乱抖!一抖之下,果然抖出破绽!所谓“破绽”,是燕风所着黄衣之上,除了适才被云梦襄夺去金花时,所扯破左乳部位的一个洞穴之外,又多了两个洞穴。   这两个洞穴,大小均好人指,一处是在胸前“将台”穴上,另一处是在右乳下的“期门”穴上。   行家眼内,一看便知,这是被云梦襄用指力隔空点破!指力破衣不难,难在既要隔空吐劲,又要拿捏劲力,使衣破不腐,等用力震抖之后,才会现出洞来。尤其,适才云梦襄那只手儿,分明直取燕风左乳金花,何时却另在对方“将台”暨右乳下的“期门”穴上,做了手脚,并使当事人毫无所觉,委实越发难上加难的了。   燕风抖衣现洞之后,低头一看,收歛了脸上原有的得意神色,扭头向燕月叫道:“妹子过来……”   燕月娇躯闪处,宛如一片黄云般,飘到燕风身边,含笑问道:“姊姊叫我则甚?是否打算和我联手施展“双凤缠龙”的剑法,或是掌法,再向云大侠献丑请教?”   燕风叹息一声,摇头答道:“不必,不必,月妹看见我胸前“将台”,与右乳“期门”等两个致命部位的指洞没有?……”   燕月目光注处,正待发话,燕风又复说道:“我於如此要害,中了人家指力,尚自茫然未觉,可是“沧海巫山”云大侠的“风流三剑”之誉,委实名不虚传,云大侠若非手下留情,不等我金花爆发,早就可以把我毙命指下的了!”   燕月知道姊姊所说,确是实情,遂皱眉问道:“姊姊如今之意是指……”   燕风以一声长叹,截断燕月话头,苦笑说道:“蜉游焉足撼树,螳臂不必当车,我们应该知趣认败,慢说“双凤缠龙”的剑法掌法,无须施展,就连月妹独擅胜场的“多手追魂”暗器手段,也无须再复弄斧班门,卖水江头,关夫子之前舞大刀了……”   说至此处,又把臻首一偏,向那正自看得满脸诧异神色的“销魂太岁”戚通,高声叫道:“戚太岁,我姊妹自知技浅,佩服高明,还是由你来与云大侠,作个了断便了……”   话完,拉着燕月走向另一面,并以“传音密语”,悄然说道:“月妹,你道云梦襄为何知晓我们来历?并对我手下留情,原来他与我“天欲宫”的掌门大姊,乃是昔年旧识,有过交情……”   燕月闻言一愕,悄然问道:“难怪如此,但……但姊姊又怎知道他与掌门大姊,昔有旧交?……”   燕风仍似传音密语答道:“云梦襄方才觅机,暗以“蚁语传声”,告诉我的,故而,我们应该识相,并分清厚薄,不必再为戚通老儿,横里架樑,淌甚浑水!”   燕月听得姊姊这样一加解释,自然毫不反对,跟随燕风,乖乖走向一旁。   她们这种动作,几乎把那“销魂太岁”戚通的肚皮为之气炸!因为片刻之前,这被自己不辞劳苦,远道邀来的“天欲双凤”,还与自己站在一边,如今竟已声明佩服敌方,置身事外。   但他为人一向阴险深沉,虽已满腹怒火,却仍强自忍耐,不令形诸神色。   云梦襄以两道炯如冷电的目光,向戚通遥注一眼,冷然叫道:“戚通老贼,该你上场,请偿我崑崙旧友三朵花的债了,你还像只缩头乌龟,躲在壳内则甚?”   燕氏姊妹,听得失声一笑。   这一笑,充分显示出她们已不与“销魂太岁”戚通,站在同一阵线。   戚通恨在心头,却仍然笑在脸上地,神色不变,缓步上前。   走到距离云梦襄八尺远处,站定脚步,抱拳笑道:“云大侠打算怎样赐教?”   云梦襄道:“随便你,但我先告诉你,不论以何种方式动手,我一定要叫你死在“三朵花”下,并不是一次便死,要尝尽痛苦地,死上三次!”   戚通见对方说话之际,神冷如冰,不禁寒生心底地,苦笑一声道:“死三次与死上百次千次,有同区别,不过同是一死而已!云大侠既然立意要对我加以超度不可,我到要多请教请教你的超度手段!”   云梦襄道:“一切都由你出题,我要你死得心服口服!”   戚通狞笑道:“云大侠既打算要我死上三次,我们便以三阵论输赢吧!第一阵掌法掌力,第二阵暗器,第三阵以兵刃互决生死……”   云梦襄从鼻中冷笑一声,哂然接道:“你到把自己看得过高,我若不要你死上三次,能留你活到第三阵么?”   说完从怀中取出两粒朱红色的丹丸,飞燕凌空掷向燕风,并高声叫道:“大姑娘,再麻烦你一下,少时在戚通老贼死去还魂一次,请你喂他服下一粒丹丸,使他恢复再战之力!”   燕风一伸纤手,接住丹丸,娇笑说道:“小妹谨遵云大侠的侠谕!”   无论在称呼或语气方面听来,燕风不单由敌对改为中立,并且又由中立倾向了云梦襄一面。   第十八章   戚通暗咬钢牙,心中忖道:“燕家贱婢休要见风转舵,少时我若制住云梦襄时,再要你这两个丫头好看!”   他心中方起凶念,云梦襄又已沉声说道:“戚老贼,你不要老是双眼乱转,目露凶光,有甚么凶谋毒着,赶紧施展!”   戚通狞笑道:“好,我先领教云大侠威震八荒的掌法掌力!”   话完身形一晃,便自双掌护胸地,活开半眼。   云梦襄表面高傲,其实绝未轻敌,始终随着戚通的转动方位,以双眼神光,注定对方!这时,他与欧阳珊耳边,分别响起燕风燕月姊妹的蚁语传声,说明戚通所着七彩长衣之上,佈满毒粉,可能藉着活开步眼,及动手之际,暗将毒粉,遍佈当空,自己姊妹,已加预防,希望云梦襄与欧阳珊尽量小心,并最好用药物堵住鼻孔,免得稍一不慎,便遭暗算!云梦襄闻言,向燕风眼角一瞟,微点了点头。   欧阳珊因早有预防,无须再复多事,但经此一来,也对燕风燕月等“天欲双凤”,减却不少敌意!这时,戚通已把步眼活开,陡然一招“渴骥奔泉”,挥动右掌,向云梦襄当胸拍到!云梦襄身形一旋,轻飘飘地,避过来势。   戚通不甘轻舍,就势欺身,招化“力划鸿沟”,骈指如刀,觑准云梦襄的腰胯之间,猛力划下!谁知云梦襄先向左旋,又向右转,在戚通指力未达之前,业已右飘七尺。   戚通纵身追袭,双掌平伸,他存心伸量伸量对方究竟有多高艺业,故而在这式“虎扑双撞掌”,凝足十一成功劲!云梦襄向右飘,足尖尚未点地,只把双袖一飘,身形便倒飞而回,仍然巍立如山,回到原处。   戚通因凝劲太强,招术用老,无法再及时变换,只得在扑袭落空,冲出两步之后,方回身怒目叫道:“云大侠,你不是要我死三次么?像你这等只躲不攻,只怕戚某连一次也死不了!”   云梦襄冷笑道:“我因要你备尝苦毒地,死上三次,故先让你三招,如今三招已然让过,你应该虽死无怨,替我拿命来吧!”   话完,欺身伸掌,一招发出。   这位名列“风流三剑”,身为当世武林中第一流高人的“沧海巫山”云梦襄,所施展的招术,并不奇特。   他所施展的招式竟是“销魂太岁”戚通适才向他第一次攻击的“渴骥奔泉”!但同样的招式,在不同的人物手中施展,威力便回然不同!戚通施展时,云梦襄可以从容避过,云梦襄施展时,戚通却根本无法闪避得开。   他觉得对方来势太快,才一发招,便幻起漫天掌影,把自己前后左右等所有退避之路,一齐封住!既然躲避不开,除了硬接一记以外,岂有他途?好在戚通未明对方底细,心想先接上一记硬的也好,这样方可测知自己数十年修为是否当真弱於对方?以及双方功力的差距,究竟是甚么情况?心念才定,“呼”然疾快劲风,已自当胸压到!戚通右掌也翻,提足了十一成的功劲,迎着来势击出。   十一成功劲,是与人动手时的所发最高限度。   因为无论採取守势之人,或採取攻势之人,都不能不保留一成功劲,防范有意料不到的特殊变化!故而,戚通认为云梦襄在这招“渴骥奔泉”之上,充其量也仅凝聚了十一成功劲,甚至意存试探,第一招不是杀手,所拟功劲,只在九成十成左右。   若是九成十成,自己不会吃亏,即令大家都凝足十一成力,自己再修为稍弱,略逊对方,也不过最多被震得踉跄两步,拿桩不稳,那时七彩长衣上的无形毒粉,大量飘扬空中,云梦蘘只消吸入少许,便将难逃自己毒手!这种念头,只是戚通的如意算盘。   两人掌力,才一接实,戚通便不知是自己淫欲过度,真力损耗,抑或云梦襄盛名无虚,功力太强,双方内劲,居然差得太远!戚通先是觉得右臂酸痛欲折,跟着便脏腑大震,双眼乱转金花,身形凌空飞起!这种伤势,虽然不轻,但只要能容戚通稍为运气调息,也就可以立告复原!可惜,云梦襄不容许戚通有甚调息机会。他才以右掌把戚通身形霞飞,左掌也翻,白光电闪!云梦襄放在掌中发出的这线白光,便是他向欧阳珊所借的三朵珠花之一。   戚通人在半空,已被珠花打中。   他身形“砰”然落地之后,便出声惨嚎,满地乱滚!照说像他这等凶人,便被人生生砍去一只臂膀,若是砍掉一条腿儿,也不至於脓包到这等程度。   燕风燕月姊妹,心中诧异,定晴看时,方看出戚通只在地上滚了两滚后,便无法再复滚动地,全身强烈痉挛抽搐!看这情况,燕氏姊妹,方明白云梦襄果然高明,果然厉害,他是藉着珠花打穴,而对戚通下了错骨分筋重手!错骨分筋,是最难禁受的酷刑之一!凡属身受之人,真比死还难过,无怪云梦襄会有要让戚通死上三次之语。   不消片刻,戚通业已痉挛得全身缩作一团,口中惨哼得声已嘶哑,彷彿连呻吟都呻吟不出。   云梦襄知道时虽不长,戚通所受已惨,遂缓步走到他的身边,向这几乎业已不成人形的“销魂太岁”,隔空连弹两指。   指风一袭,穴道立开,痉挛遂不再作。   但痉挛虽止,戚通全身却无半点力气,像堵软泥般的,瘫在地下。   云梦襄哂然一嗤,侧显燕风笑道:“堂堂“纯阳谷”的大供奉,怎么如此脓包?燕大姑娘,麻烦你喂他一粒丹丸,让这往昔害人太多,今日恶贯满盈,应遭报应的戚老贼,恢复再战之力,才好嚐嚐我第二朵花儿的滋味!”   燕风含笑颔首,把云梦襄所给两粒丹丸的其中一粒,塞进戚通口中。   戚通嚐足苦头,凶气大破。   毫不倔强地,把粒相当芳香的朱红丹丸,吞下腹去。   他服药以后,一面等待药力生效,恢复再战功劲,一面心中却惊疑怒急等百感交集!他惊的是“沧海巫山”云梦襄委实名不虚传,功力太高,若凭武学修为,互相拼斗,自己根本远非敌手!他疑的是为何自己从七彩长衣之上,震淂浮飘空中的无形消魂毒粉,会失去作用,不对云梦襄发生效力?他怒的是云梦襄在第一朵花儿上,已对自己下了错骨分筋重手,身受之惨,无可比拟,第二朵花与第三朵花所施必然更惨,自己可能无力抗拒,却应如何避免?他急的是勾漏山“天欲宫”的燕风燕月二女,虽然功力不弱,各具专长,但如今愿已震於云梦襄之威,并惑於这风流剑客“沧海巫山”之貌,不再帮助自己,地处深林,外援难至,一条老命,岂不由此断送……就在“销魂太岁”戚通心中忽惊忽疑忽怒忽急之际,云梦襄已向他冷冷叫道:“戚老贼不要装脓包了,你的造化不小,我请燕大姑娘喂你服食的,是武林圣药“再造神丹”,你如今已有再战之力,还不爬起身来,准备暗器,彼此较量第二阵,却老是像只死狗般的,赖在地上则甚?”   戚通闻言,略一运气调息,果觉功力业已复原。   他一面从地上缓缓爬起身来,一面向云梦襄苦笑说道:“云大侠,戚通明人不作暗事,我身边共有一十二种不同暗器,可以从头上,手上,腹上,膝上,甚至於衣服之上等不同方位发出,但不知云大侠却以那种暗器赐教?”   云梦襄听了他那几句“明人不作暗事”,不禁嗤之以鼻,等他话完后,一伸左手,示以掌中珠花,根本末予答话。”   戚通目光一注,讶声问道:“云大侠,你只用两朵珠花,对付我一十二种绝毒暗器。”   云梦襄摇头道:“不是两朵,只是一朵,另一朵要留在第三阵上断送你这条狗命!”   换在平时,“销魂太岁”戚通相当骄狂气盛,那里容得如此轻视讥嘲?但如今,却像只败公鸡,凶威尽杀,垂头丧气地,低声问道:“我们这一阵,既是以暗器较量,则距离方面……”   云梦襄不等地再往下说,便自接道:“距离无须规定,随你高兴,近至数尺,与远足数丈,均无不可,反正我今日要你嚐尽痛苦地,死上三次,便在这三阵之上,让你佔尽便宜就是!”   戚通听他这样说法,心中一喜,赶紧扬眉说道:“若是距离太近,显不出彼此手法,我们以三丈为限如何?”   云梦襄冷笑道:“我早说过,随你高兴,并容你佔尽便宜,要等你把十二种恶毒暗器,一齐施完无功之际,我的这朵金花,才会出手,打在你“五阴鬼穴”之上!”   “五阴鬼穴”四字,把戚通听得寒生心底,全身一颤!因为他也是大行家,知道倘若真被邪朵珠花,打中“五阴鬼穴”,则此番身受之惨,定比第一次的错骨分筋,有过之而无不及!云梦襄彷彿看透戚通心意,话完之后,沉声又道:“但我要告诉你,彼此採取三丈距离无妨,你若起逃走之念,却系自找苦吃,我会叫你死上一百次,一千次,甚至一万次,决不止只死三次的了!”   戚通双眉一挑,目闪凶光答道:“云大侠,你不要过份看轻了人,戚通在当世武林中,也颇有威名,何况这第二阵互相较量暗器,是我拿手……”   云梦襄不耐烦听他多说地,点头接道:“你觉得比斗暗器,是你的拿手技艺最好,那边林木较稀,你且走出两丈多去,再把那十二种凶毒暗器,向我一一施展。”   戚通点了点头,向云梦襄所指定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欧阳珊见状,向云梦襄悄然说道:“云兄,这老贼嚐过了适才的缩骨抽筋之苦,定必心胆俱寒,我看他多半是藉词要彼比距离三丈,而有逃走之意。”   云梦襄咀角微披,哼了一声说道:“慢说区区三丈距离,就是让他先走三十丈去,戚通老贼也休想有丝毫徼倖希望!”   他这句话儿,说得并不低声,是故意要让那“销魂太岁”戚通,听在耳内。   戚通走出两丈六七,默计与云梦襄约莫距离足有三丈之后,便止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躯。   云梦襄仍是意态极为悠闲地,站在原处,目光遥注戚通,冷然叫道:“戚通老贼,你尽管把你自以为最拿手的十二种暗器,一齐施展出来,我等你黔驴技穷之际,再赏你一朵珠花,让你死第二次!”   这时,欧阳珊因对“天欲双凤”燕风燕月姊妹,已无敌意,遂不知不觉地,与她们站在一处。   燕风微蹙双眉,向欧阳珊低低叫道:“这位姑娘,…”   欧阳珊觉得不报姓名,人家不便称呼,遂含笑说道:“我叫欧阳珊……”   燕风笑道:“欧阳姑娘,你有没有觉得云大侠虽然神功盖世,却仍稍嫌托大一些,他何必像灵猫戏鼠般,乍弄“销魂太岁”戚通,早点把他解决,报却旧友深仇,岂不是好?”   欧阳珊微微一笑,秀眉双轩微笑答道:“我云兄生就这般高傲性格,他既要为旧友雪恨,尽量对戚通老贼,加以楚毒报复,又不愿特技凌人,使戚老贼毫无还手机会,遂让戚老贼把本身艺业,充份施为,才好死而无怨,心服口服……”   燕风叹道:“大侠襟怀,果然迥异流俗,我姊妹这番西来,得识如此高人,可算大开眼界……”   话方至此,一片“呛螂螂”的金铁交鸣声息,突然响起。   燕风顿住话头,与燕月,欧阳珊等循声注目看去。   原来戚通止於步转身之后,便探手腰间,取出了一十二面铜钹,燕风等所闻“呛啷”声息,便是由钹上发出。   那铜钹钹身极薄,似甚锋利,径约三寸,体并不大,又可合在一起,故而悬在腰下,并无不便。   戚通取出这十二面铜钹后,又取出一根共长十二节的“蜈蚣鞭”,和十二粒核桃大小的黑色铁弹,向云梦襄狞笑叫道:“云大侠,戚某身边暗器,共有一十二种,如今先以“迷神钗”,“打神鞭”,和“封神弹”等三件,向云大侠请教,倘若无功,戚某便再施展其余九种!”   三种暗器中,云梦襄唯独对“打神鞭”一种,有点好奇,目光闪处,不禁向戚通手中那根共有十二节的“蜈蚣鞭”,看了两眼。   等戚通语吾一住,云梦襄恢复了冷傲神情,挑眉说道:“何必分甚先后,只要你有本领,不妨把十二种暗器,对我连续施为!”   戚通突也神情转傲,冷笑一声道:“云梦襄,你不要太狂,就这三样,业已够你受的,戚某自走江湖以来,还没有遇身能逃得过我这“三煞手”的英雄好汉!”   “好汉”二字,方一脱口,右手扬处,十二铜钹,便已错落联翩飞出。   他这铜钹,不是打向云梦襄,而是一面接着一面地,向自己头顶上方,凌空飞起!每飞起一面铜钹,戚通便以手中那根十二节蜈蚣鞭,向铜钹边缘,猛力一击!经这一击,铜钹便声带错音,飙轮云转般,向云梦襄飞去。   但眼看笔直打向云梦襄,到了中途,又生变化。   有的往上斜飘,有的往下掠落,有的向左偏出,有的向右错开,也有一二面铜钹,仍然不变原有路线,准确异常地,照直打到。   云梦襄自然知道这“销魂太岁”戚通所耍花样,不禁暗惊对方果是暗器高手。   表面看来,这十二面铜钹,或上或下,忽左忽右,有点杂乱无章,其实这是极高明的“欲擒故纵,百鸟归巢”手法,飘上的还会掠下,掠下的还会飘上,偏左的还会错右,错右的还会偏左!总而言之,这十二面铜钹,像一面网!如今,戚通上下左右地,是把网张开,等他一收网时,那十二面铜钹,便从上下左右,各方飞来,使云梦襄成了无法徼倖的网中之鱼了!转眼间,十二个铜钹,均已发完。   戚通猛一抖手,那十二节“蜈蚣鞭”,便一节一节互相脱离,化为十二个红黑光影,向云梦襄疾飞射去!照当时情况,云梦襄并非太难应付,他身法灵妙,快速异常,只消退后丈许,出了浓烟所罩范围,便可脱离困厄了!但自己适才还夸大话,在距离三丈之处,任凭对方把身边所有毒辣暗器,一一施为,如今,第一种“封神弹”才爆,便被逼得后退,超出了三丈距离,倘若传扬开去,岂不贻笑江湖,为盛名之累?云梦襄这一起了爱惜羽毛之念,便决心屹立不动!跟着,他那十二粒黑色铁弹,也宛如狂风暴雨般,一齐电掣出手!三种暗器,三十六件东西,以及三十条钹光弹影,在空中结成了一片慑人心魂的怪啸光网!以暗器结网,已是令人惊奇,但更惊奇的,抑是这片暗器光网,居然不是向云梦襄当头罩落!此时,云梦襄已颇惊心!他虽卓立如山,提足功力,准备以不变应万变,等暗器临头再行抵禦!谁知那些暗器,虽以精妙手法,乱人心神地,先分后合,但那聚合目标,却非云梦襄的身躯,竟在他身前三尺!铜钹先发后至,最先到达云梦襄身前的,却是那最后发出的十二粒“封神弹”。   十二点黑影,本是洒成一片,如雨飞来,但到了距离云梦襄身前三尺之处,却骤然从中一合。   “砰”的一声,十二粒“封神弹”猛合之下,一齐炸裂!但这“封神弹”委实与众不同,它爆裂之举并非以碎片伤人,竟在云梦襄眼前,立漫黑烟,佈成一片浓雾!云梦襄大吃一惊,心中好心为难。   他鼻中预塞灵药,并不怕黑烟之中,含有剧毒,但雾质太浓,足以蔽目,另外十二面铜钹,和十二团“蜈蚣鞭”的红黑光影,若在雾中龑来,却是如何抵禦?他不是目光能够透视浓烟,也不是已成金刚不壤之身,不怕那十二面铜钹,与十二团“蜈蚣鞭”所化红黑光影,而是不甘被逼后退,要凭双耳风之力,於浓烟密罩以下,来个盲目应敌!“波,波,波,波……”   “呛,呛,呛,呛……”   一连串的奇异声息,相继在云梦襄身前三尺的雾影之中响起。   云梦襄所作判断,够迅速,却不够正确,他对了一半,也错了一半。   他认为“波波”之声,是红黑光影爆炸,“呛呛”之声是铜钹互相错击,而在这爆炸的错击之后,必将有无数碎片,妅蝗如雨地,蝟袭自己。   一件一件的来袭,可凭耳力听风,加以闪避格拒,倘若如蝗如雨地,密集击襄而来,却是如何……云梦襄功随念发,所练的上乘内家神功“先天太乙罡气”业已化为一片无形气网,护住周身,尤其加强了头面胸腹等要害部位的。   云梦襄此举,是不闪不拒,准备硬挨,他认为仅凭戚通铜钹铁弹爆炸所化的一些蝗飞碎片,未必击得破自己念动即佈,其轫如钢的护身真气!真气佈处,云梦襄白紧张了。   原来他的后一半判断错误,十二面铜钹与十二团红黑光影,虽在浓烟中,“呛呛”“波波”地,相继爆炸,阻却决无任何碎片,向云梦襄蝟集飞袭!爆炸的结果是每增加一种爆音,当前似乎已将淡散的那片幕空黑烟便又加强一些浓度。   换句话说,那名称听来极具威力相当唬人的“迷神钹”“打神鞭”和“封神弹”三者,发放手法虽高,威力却不甚强,它们的作用,不在伤人,只是佈成烟雾,维持时间,以求遮蔽住云梦襄的视力而已。   云梦襄起初茫然!他弄不清楚“销魂太岁”戚通的葫芦之中,究竟卖的甚么药?当然不无戒惧疑诧。   但等到听完第三次的“呛呛”声息,仍无碎片来袭,眼前烟雾,却又加浓之际,这位风流剑客,也就恍然大悟。   他知道自己第一次把戚通一掌击倒,使他尝受错骨分筋磁味以后,对方心胆已裂,根本丧失斗志。   眼前的一切,甚么三丈距离,甚么十二种毒辣暗器,全是藉词,戚通并非要作孤注一掷的困兽负隅之斗,只是安排他的逃走的机会而已……云梦襄智珠一朗,动作也变!他不再以“先天太乙罡气”护身,而是双手一挥,将它从无形变成有形,化为一片宛如海涛怒啸的排空狂飙!这阵狂飙,威势极强,把林中漫空浓烟,冲出了一个大洞。   云梦襄接连数次拂袖挥掌,驱散了漫空浓烟,口中冷然叫道:“戚老贼……”   三字方出,云梦襄不由怔住。   他身前三丈以外,除了高低,巨细不一的森森林中,那里还有“销魂太岁”戚通的丝毫的踪影?云梦襄钢牙一挫,提气高声叫道:“戚老贼,你纵然逃出十里,我也要抓回……”   云梦襄话虽未了,但却也听得出他未了之语,只是一个“来”字。   而且,他既要抓回戚通,便应立展轻功,向戚通所隐遁的方向追去才是。   但云梦襄身却未动。   不仅身却未动,他并呆呆发怔,满面急怒神色。   刚刚不见戚通时的发怔,他脸上只有“怒”,如今再度发怔,却是添上了“急”。   发怔的原因相同,他是发现这林中又少了一个人。   “急”和“怒”,份量不同,显然,这第二个失踪人物,对云梦襄来说,比戚通更为重要!这份量比较重的第二个失踪人物,便是业已被云梦襄视为爱妻的欧阳珊。   其实倘若描写得正确一些,这林中不是失踪了两个人,而是失踪了四个人。   因为云梦里目光扫处,发觉适才与欧阳珊同立一处的“天欲双凤”燕风燕月姊妹,也一并失去踪迹。   转瞬之间,变化这大,云梦襄怎不发怔?怎不茫然?他觉得方才那阵烟雾,委实太厉害了!追!当然要追,但方向完全不同,他应该追那面呢?这判断并不难下,云梦襄当然暂时只得放弃为旧友复仇之念,以爱侣欧阳珊安危为重!於是,他在一怔之后,连那句“我也要抓你回来”的最后一个“来”字,也未说完,便闪动身形,向适才“天欲双凤”与欧阳珊所立,并可能便是由该处隐遁的方向去追!但刚刚闪过数丈距离,云梦襄便又止住脚步。   第十九章   不是他改变主意,不重视欧阳珊的安危,而是面前一株合抱巨树的树干之上,钉着一方罗帕。   非单树上有帕,帕上并还有字。   云梦襄正在心中怒极,脑中在茫然之际,自然住止揤步,要看看帕上字迹,究竟是写些甚么呢?帕上字儿,显系用黛笔仓促写成,歪歪斜斜只有十个字,写的是:“欲了相思债,请来欢喜桥!”   末后,用草草笔法画了两只燕子。   显然,这帕儿是“天欲双凤”燕风燕月所留,更显然的是欧阳珊已被她们掳劫而去。   云梦襄再度怔了,使他发怔的有两种原因,一是“天欲双凤”燕家姊妹为何要掳劫欧阳珊?一是所谓“欢喜桥”是在天南?抑或海北?两个问题,均非仅凭思考所能解答,云梦襄猛一顿足,闪身再追。   他希望凭自己的绝世脚程,超绝身法,或许可以追得上逃之不远的“天欲双凤”!这种想法对吗?不对,云梦襄是具有大智慧的绝顶聪明人,但却“急令智昏”,作了一次大大笨蛋。   所谓“笨蛋”之称,是指他过於高估敌人低估自己,遇事仍嫌不够冷静,没有沉下气来,运用智慧好好想上一想。   云梦襄若镇定不追,不单有希望擒住“销魂太岁”戚通,为崑崙旧友,报却深仇,也有希望从“天欲双凤”手中,夺回欧阳珊,使她安然无损。   这一追之下,非仅把“销魂太岁”戚通追得死里逃生,冥冥鸿毛,更便欧阳珊被人掳掠而去,受了不少风流罪过。   因为戚通与燕氏姊妹,都太以聪明,他们双方武学修为相去甚远,自己若逃,只要被云梦襄追对方向,便绝难逃得过这位风流剑客,快捷如风的罕世脚程之上。   故而,两批人都不逃,全在原地,隐藏於那些参天古木的浓密枝叶以内。   首先藏匿的是“销魂太岁”戚通?他以“迷魂钹”“打神鞭”“封神弹”等三十二件暗器,接连爆炸,佈起一层障目烟雾之后,便一式“旱地拔葱”,腾身数丈,藏在一株巨树的浓荫之内。   戚通人虽藏起,戒备未懈,双手中至少扣了六种真正具有威力,可以致人死命的独门厉害暗器,并把一粒外裹蜡衣的烈性毒药,含在口中。   希望烟雾散后,云梦襄发现自己失踪,便怒发如狂地追向“纯阳谷”方面,自己便得捡回一条性命,悄悄逃走。   万一,云梦襄的江湖经验太以老到,雾散后竟不追踪,只在原地搜索,而将发现自己之际,便冷不防地,发出手中所扣六种厉害暗器,与其拚命一搏!六种暗器,若再无功,自己便立即咬碎口中蜡丸,来个服毒自绝!这不是戚通有意忏罪,不再偷生,而是他吃过苦头,心胆皆碎,知道第二次被点“五阴鬼穴”的痛苦滋味,比第一次缩骨抽筋,还要难以禁受!於其落於敌手,惨受楚毒,何如自己了断,求得解脱!戚通有了这等打算,遂在飞身上树,手扣暗器之前,先把那粒内蕴剧毒,入喉断魂的小小蜡丸含好。   暗器连爆,烟雾一散,林中便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种情况,除了令云梦襄皱眉以外,另一个最关心的人儿,自然是欧阳珊。   她正自心惊,一时间又想不出法儿,可以防护云梦襄,不至受人暗算之际。自己却已中人暗算。   暗算欧阳珊之人,是“天欲双凤”中的“多手凤”燕月。   暗算欧阳珊之物,则是根小小绣花针儿。   “多手凤”燕月,本来与欧阳珊站在一起,见浓物大作,觉得可以利用,遂悄然拔了根绣花小针,向欧阳珊的手臂刺去。   一来,浓雾方起,目难见物。   二来,欧阳珊对“天欲双凤”已减敌意,一颗心儿全关怀云梦襄身上,根本没有顾及本身的安危。   二来,燕月兴她相距咫尺,所用对人暗算之物,又是一根绣花小针,自然毫无迹象,毫无声息,使欧阳珊来不及作任何防范。   欧阳珊只觉手腕上似被蚊虫之属,轻轻叮了一口,人便立时失去知觉,娇躯倒下!燕月接住欧阳珊,并把她交给姊姊燕风,暗以“蚁语传声”的功力,向燕风耳边悄道:“姊姊,你带这丫头,上树躲藏,我去留件东西骗骗云梦襄,看他可会上当?”   燕风想不到燕月有这种举措,但再加阻止已然不及。   只得听她之言,抱着业已昏迷的欧阳珊,纵上了身旁一株参天古木。   燕月算准云梦襄可能因关怀欧阳珊,浓雾散后,放弃追赶“销魂太岁”戚通,而会先追自己姊妹,遂循着原立方向,后退数丈,以描眉黛笔,在罗帕上匆促写了“欲了相思债,请来欢喜桥”二语,并画了两只燕子,钉在一株巨树的树干醒目之处。   她留帕既毕,并不返回原地,就藏在这株大树之上。   果然,云梦襄以“先天太乙罡气”,驱散浓雾以后的一切动作,全如燕月所料。   等他看完罗帕留书,略一迟疑,再下了决心,循此方向,电掣追去后,燕风便知燕月之计己售,但却不知她藏身何处?她正待提气传音,呼唤燕月,蓦然。“夺”的一声,树身一震。   燕月吓了一跳,赶紧隐身不动屏息静观。   原来是“销魂太岁”戚通,因见云梦襄怒追燕家二女,自己业已死里逃生,遂高兴得从大树上,纵身跳下,并把含在口中的那粒毒丸喷出。   他高兴之下,竟用了内家真气,使那粒毒丸变得像枚具有威力的厉害暗器,打在燕风所藏身的大树上,把燕风吓了一跳!燕风见他亦未逃去,知道这位“销魂太岁”,业已痛恨姊妹,遂暂不现身,看他有何举措?戚通目光电扫,见深林寂寂,毫无人迹,不禁好生得意地,狞笑自语说道:“今天总算运不当终,捡回了一条老命,云梦襄小贼,若敢再来“纯阳谷”,参与“阴阳大会”,我定要用尽各种手段,对他加以报复!”   话完,身形一闪,便自隐入深林,像是向“纯阳谷”方向驰去。   燕风凝神倾耳,听出“销魂太岁”戚通确已远去,方把欧阳珊抱下树来,目扫四下,高声叫道:“月………”   一个“月”字才出,燕月已从数丈外,飘身纵来,向她摇手说道:“姊姊莫要高声,我们虽不怕戚通老儿,却提防云梦襄会再度赶回,还是小心一些。”   燕风闻言,顿住话头,燕月遂把自己在树上罗帕留书之事说出,并对燕风得意笑道:“姊姊,我这一招,用得好吗?”   燕风皱眉道:“云梦襄对於我们已无敌意,月妹何必………”   燕月不等燕风再往下问,便接口笑道:“这不是有敌意或无敌意的问题,我们在天南一带,阅人多矣,何曾见过如此英朗,如此高华,并具有如此身手的健美奇男,风流俊傑?姊姊平素的床上瘾头,比我还大,你难道不想和这“沧海巫山”,同游“沧海”,共梦“巫山”地,彼此魂消真个?……”   燕风苦笑道:“我怎么不想,但这种事儿,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办不办得到的问题…………”   燕月吃吃笑道:“怎么办不到呢?常言道:“男想女,隔重山,女想男,隔衣裳”……”   她说到这“隔衣裳”之际银牙微咬下唇,又是一阵“吃吃”娇笑,神情委实媚荡已极!燕风点头道:“云梦襄若去“欢喜桥”,我们自然可得地利之助,但区区一桥,不似五嶽名山,江湖中,未必有多少人知晓,云梦襄能够找得着吗?”   燕月笑道:“寻常人自然未必找得着,即令找得着,也未必得到了“欢喜桥”   ,但既有地名留下,那里会难得住身负绝艺,足迹又几遍天下的风流剑客“沧海巫山”,让他费些心思,找一找吧,我们也好有一段时间,从容佈置。”   燕风问道:“月妹打算如何佈置?”   燕月双眉一挑,正式说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天时”一项,比较虚幻,其余两者,却是最重要,最实在的东西,云梦襄身怀绝艺,名不虚传,我们要想把他掳於裙下,仅仗“地利”,恐怕无功,非要加上“人和”不可……”   燕风听出燕月之意,“哦”了一声道:“月妹打算要传“天欲令”吗?”   燕月颔首道:“勾漏山的“天欲宫”,此次开宫,十姊妹均分头外出,实力太以分散,我正是打算飞传“天欲令”,把“双凤三娇,一花四叶”等“天欲十女”   ,一齐集合到“天欲别府”的“欢喜桥”,因为聚集十个“蜘蛛精”的道行法力,大概可以吃到云梦襄这块“唐僧肉”了!”   燕风听完燕月所说,不禁双眉略皱。   燕月发现她这副神情,不由诧异地说道:“姊姊,你皱眉则甚?莫非我这想法不对,或者是你认为集我们“双凤三娇,一花四叶”等“天欲十女”之力,仍斗不了那“沧海巫山”云梦襄吗?”   燕风摇头道:“以十对一,任凭云梦襄本领再高,也必居下风,故而我的顾虑,不是斗他不了,只是在掌宫大姊身上……”   燕月一时之间,未明其意地,诧然问道:“掌宫大姊怎样?姊姊莫非认为掌宫大姊会不同意我们这种打算?”   燕风向燕月看了一眼,缓缓说道:“月妹忘了云梦襄和我动手之时,曾以“蚁语传声”,告诉他和我们“天欲宫”的掌宫大姊,乃是旧识,彼此有交情吗………”   燕月怔了一怔。   燕风继续说道:“倘真如此,我们纵然费尽心机,把云梦襄诱去“欢喜桥”,也无非促成他与掌宫大姊,重温旧好而已……”   燕月眼珠连转,截断燕风话题叫道:“不至於……不至於………”   燕风讶道:“月妹认为甚么事不至於……”   燕月一扬纤手,伸出食中二指笑道:“有两个不至於,第一个不至於是我认为云梦襄纵与掌宫大姊,是昔年旧识,也可能是风萍偶遇,互相略作倾谈而已,不至於有其真正“交”情……”   燕风自然听得懂燕月所说“真正“交”情”一语中的“交”字之意,遂眼珠一转,点了点头。   燕月继续笑道:“第二个不至於,是即令第一个不至於有所料错,云梦襄与掌宫大姊之间,业已“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地,有了真“交”情,却私“交”情,掌宫大姊在重温旧梦,重修旧好之下,也不至於“吃独食”,姊姊难道不记得掌门大姊,於获得上佳男子之后,总是大大方方地,分我们一杯羹吗?”   燕风苦笑道:“对於寻常男子,大姊虽然大方得总是公诸同好,但对於声名震甚,风神秀绝的“沧海巫山”云梦襄,却怕……”   她说至“却怕”二字,便不往下说,叹了一口气道:“反正事已作出,地点也已约定,我们不必在此空作研究,且把这位活宝贝欧阳姑娘,带去“欢喜桥”吧!”   说完,抱着欧阳珊,便待闪身出林。   燕月摇手叫道:“姊姊,我们要绕些路儿,採取与云梦襄相反方向行动,免得万一被他转回撞上,岂不倒霉?”   语音一毕,当先闪身,向云梦襄适才追赶自己等的相反方向行去。   在这“天欲双凤”燕家姊妹,走后约莫半个时辰,林中人影又闪。   这条如飞驰来的人影,正是“风流三剑”中的“沧海巫山”云梦襄。   云梦襄虽然功力精纯,此时也满头大汗,胸前剧烈起伏,口中喘息颇急。   因为他关心欧阳珊的安危,自忖轻功甚高,或可追上“天欲双凤”燕氏姊妹,遂展尽脚程,提气猛赶!一口气赶出百里!但因燕氏姊妹根本在林中未动,则云梦襄根本慢说赶出百里,就是赶出千里万里,又有何用,仍然见不看他要追之人的丝毫踪影!云梦襄本是聪明绝顶之人,灵机一动,突然省悟!他不再前追,赶紧往原处飞跑。   几乎毫未休息地,飞跑了来回两百里路,叫他胸前怎不起伏?口中怎不急喘?额上怎不是满头大汗?但回到林中,为时已晚,不论是“销魂太岁”戚通,或“天欲双凤”燕氏姊妹,都已利用这半个时辰,走得无踪无影。   云梦襄真急了!人在急到极点之际,往往会化急为怒!云梦襄也是人,他如今便毫不例外地,把心中焦急,化作了满腔愤怒。   既然愤怒,便须发泄,既要发泄,便须有发泄对象。   云梦襄略略寻思,遂将“氤氲神君”乔大化所居的“纯阳谷”,作为发泄对象。   因为“天欲双凤”燕家姊妹所去的“欢喜桥”,不知是在天南海北,一时无法找寻。   “销魂太岁”戚通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既是“氤氲神君”乔大化的供奉之一,自然便可前往“纯阳谷”,向乔大化要人,闹它个天翻地覆。   云梦襄主意一定,便欲闪身扑往“纯阳谷”方向。   但他身影才闪,忽又止步不动。   因为他听出林外有了脚步声息,不由心中起了希冀,悄悄向林口掩去。   距离渐近,转出林外行动的共有三人,云梦襄不禁心跳起来,暗忖难道竟是“天欲双凤”燕氏姊妹,有所追悔,带着欧阳珊,去而复返?走到林口,掩身段后地,注目看清,心中顿告失望。   不错,来人中确有两姊妹在内,但另外一个却是男的,不是女的。   这两姊妹,是阴家姊妹,不是燕家姊妹,是“白骨公主”阴玉华,和“白骨魔女”阴素华。   两个女的,既是阴家姊妹,则那个男的,无疑便是方与“白骨魔女”阴素华新婚燕尔的“玉面鬼谷”上官明了。   云梦襄见并非所料之人,失望之下,不禁一叹。   这声叹息虽极轻微,但却已被远在数丈外,正行径林口的“玉面鬼谷”上官明听见。   上官明脚步立时一住,目光注定林内,冷然发话问道:“在林内叹气的,是那位江湖朋友?”   云梦襄道:“上官兄,你也太霸道了,你自己燕尔新婚,身为驸马,享受风流艳福,却连我这“坐观垂钓者,徒有羨鱼情”的旁观人,叹口气儿都不许吗?”   他一面说话,一面从林内现身,缓步走出林中。   “白骨魔女”阴素华上次因未见过云梦襄的本来面目;故而顿觉眼前一亮,暗忖世上真有这么美的男子汉,居然比自己的新婚夫婿,还要俊朗三分!云梦襄见她这副惊愕神情,遂含笑说道:“阴二公主竟不认识在下了吗?我就是曾在贵岩叨扰,前往“白骨洞”探险,那位欧阳姑娘的忠诚老仆,欧阳不二。”   上官明急忙接口笑道:“素妹,我来为你引见一下,这位就是真牌实货的“沧海巫山”云梦襄兄,也就是名震当世的“风流三剑”之一。”   云梦襄哦了一声,扬眉笑道:“上官兄是否因生米已成熟饭,对於贱名贱号,不打算再用了吗?”   上官明俊脸一红,正待答话,那位相当倜傥的“白骨谷主”阴玉华,已在一旁娇笑说道:“云大侠不要口角尖酸,你的鱼呢?”   她这句“你的鱼呢?”把云梦襄问得一怔,皱眉讶道:“阴大公主,你……你说的是……是什么鱼?”   阴玉华笑道:“云大侠适才不是曾说“坐观垂钓者,徒有羨鱼情”之句吗?古人说得好:“临渊羨鱼,不如退而结网”,我是问业已落在你情网之中的那倏美人鱼,也就是那位百媚千娇,倾国倾城的欧阳姑娘,怎的不与你在一处,她往那里去了?”   云梦襄一面倾听,一面却把两道微带高兴的目光,盯在阴玉华的身上。   因为这位“白骨公主”,虽是女中豪傑,倜傥无伦,但行径却太以风流放荡,云梦襄先前见她却是一丝不挂,精赤条条,最多也只披上一袭轻纱,那些逗人销魂的粉臀雪股,新剥鸡头,仍然隐约可见,如今居然穿着整整齐齐,显然心情已变,行迹已改,怎不令云梦襄目注之下,有些欣慰高兴!直等阴玉华的话完,他方双眉微蹙,摇头一叹!这回,阴玉华却面带惊容,失声问道:“云大侠是曾经沧海,历尽巫山,能够泰山崩於前,面色不变,麋鹿兴於侧,面目不瞬,具有绝顶镇定功夫的不凡人物,你两度叹气,显见事情不小,莫非欧阳姑娘有……有甚……不……幸……”   云梦襄又是一声长叹,神色沉重答道:“是否已遭不幸,此刻虽尚难言,但她身落人手,泰半凶多吉……”   一句“凶多吉少”尚未说完,忽然想起一事,目光电扫阴家姐妹及上官明面带希冀问道:“阴大公主、阴二公主、上官兄,你们可曾听说过“欢喜桥”这个地方?”   阴素华与上官明夫妇,一齐摇头。   阴玉华却娇笑答道:“云大侠,我问你欧阳姑娘的下落安危?你却反问我“欢喜桥”则甚?此处是云南西陲,“欢喜桥”远在贵州,两者相去千里,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   云梦襄不等阴玉华话完,便急急问道:“那“欢喜桥”在贵州吗?是在贵州何处?”   阴玉华摇了摇头,目注云梦襄道:“在贵州何处,我不知道,因为我只是曾听一位朋友,偶然提起,他说“欢喜桥”上,春色无边,可算得世间罕见的一处销魂洞天!”   云梦襄闻得“销魂洞天”,既“春色无边”之语不禁皱眉问道:“阴大公主的这位朋友是谁?他如今人在何处?”   阴玉华道:“他是个姓名不见经传的小脚色,况且居无定守,一时也无法相寻………”   云梦襄听至此处,业已满面失望神色。   阴玉华看他一眼,讶然叫道:“云大侠,你急什么?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既已发生,便需镇定应付,你先把欧阳姑娘遭遇了什么祸变?以及与“欢喜穚”有何关涉,仔细说将出来,我们再集思广益地,筹谋对策!”   云梦襄知道阴玉华所说甚是,遂点头笑道:“好,我把这段颇富曲折的经过,说给上官兄暨阴大公主、阴二公主听听。”   当下,遂把别来所经,详细说了一遍。   上官明听得双眉一挑,失声说道:“好厉害啊!想不到“灵和公子”柳长春与“氤氲神君”乔大化,竟狼狈为奸地,用出那等下流歹毒手段,幸亏云兄洞烛奸谋,吉人天相……”   阴素华白了上官明一眼,倖嗔说道:“我们如今是要研究怎样营救欧阳姑娘,你提那“纯阳谷”中的过去事儿则甚?……”   语音至此略顿,侧过脸儿,向阴玊华笑道:“姊姊,你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忽然触动灵机,想起那“欢喜桥”在何处了?”   阴玊华摇头道:“我不是想起“欢喜桥”任何处,只是觉得这两件事儿,无法兼顾,只能权衡轻重,先作其中之一,然后再集中力量去作另一件事。”   上官明跟着阴素华的称呼,向阴玉华问道:“玉姊,你所指的两件事儿,是大破“纯阳谷”,诛除“销魂太岁”戚通,以及追寻“天欲双凤”,营救欧阳姑娘等二者吗?”   “当然是这两件事儿,但两者之间的孰缓孰急,孰轻孰重,却应由云大侠自己慎思明择地,作一决定。”   云梦襄叹道:“我此时方寸之间,已觉微乱,上官兄素有“玉面鬼谷”之称,请为我代修一策如何?”   上官明觉得责任不轻,但又无法推托,遂想了好大一会儿后,始缓缓说道:“假如我们知道“欢喜桥”的确实地点,自然以追踪“天欲双凤”,营救欧阳姑娘为第一要务,但如今确址未知,即令不惮费尽精力,意欲搜遍贵州全省,也非极短时日,可以完成……”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目光微瞥云梦襄、阴玉华、阴素华等继续说道:“而“纯阳谷”的阴阳大会会期,却就在目前,故依小弟之见,还是先荡平乔大化的魔窟以后,我们再多找几名好友,同去贵州,给它来个地毡式的全面搜索,不知云兄对此拙见,是否觉有可採之道?”   云梦襄皱眉片刻,作了决定地,目闪神光,毅然答道:“好,我听从上官兄的献策,决定先破“纯阳谷”,以了结我们之间的那桩赌约………”   一语方毕,上官明立即连连摇手地接口笑道:“云兄切莫误会,大破“纯阳谷”,只是卫道除魔,为西南一带的苍生除害,至於我们之间的那桩赌约,则早已作废,小弟情愿认输!”   云梦襄颇感意外地,诧然问道:“上官兄为何认输?……”   上官明不等他往下细问,便从双目中闪射湛然神光地,含笑接道:“小弟如非借用云兄的盖世盛名,那里轻易获得神仙美眷……”   说至此处,伸手轻拍“白骨魔女”阴素华的香肩,含笑说道:“如今幸蒙素妹宽宥我冒名亵渎之罪,彼此已是夫妻,白头偕老,则云兄对我成全之德,委实厚似一天二地,深如四海三江,上官明终身听命,尚惭无以为报,那里还敢再存丝毫与云兄争胜之念?”   阴玉华与阴素华姊妹,听得双双点头,显得十分赞同上官明的态度。   云梦襄连连摇头,说道:“上官兄,此语太谦了……”   上官明轩眉一笑,截断云梦襄的话题,说道:“小弟是出诸肺腑,决非谦词,何况,先破“纯阳谷”之举,除了卫道除魔以外,另有其他作用,与营救欧阳姑娘一事,也有相当关系……”   云梦襄还未及问,阴玉华已先“咦”了一声问道:“大破“纯阳谷”会与营救欧阳姑娘一事,有甚关系呢?”   上官明笑道:“据说所谓“阴阳大会”,等於是场春色无边的“无遮大会”,滇边左近的武林人物,来者必多,我们可以趁机向他们探询“欢喜桥”究在何处?或许会……”   阴玉华灵机也动,接口笑道:“来者正邪混杂,不会一无所知,最低限度也可以捉住“销魂太岁”戚通,向他加以逼问,因为“天欲双凤”燕家姊妹是他请来,或许他就知道“欢喜桥”在何处?”   提起戚通,云梦襄便咬钢牙,恨声说道:“上官兄关於大破“纯阳谷”之事,我想来个变通办法!”   上官明问道:“云宄打算怎样变通,不妨说来,大家研究研究!”   云梦襄从俊目之中,闪射出森森怒芒道:“由於欧阳珊之落於“天欲双凤”燕家姊妹之手,使我已无观看“阴阳大会”是怎样胡天胡地的荒唐心情,我想……”   第二十章   “我想……”   两字方出,上官明便自笑道:“原来云兄还是情深一往,对爱侣关心,想先救欧阳姑娘,再破……”   云梦襄连连摇手,截断上官明的话头道:“上官兄会错意了,我不是想先行救人,只是想先行破谷,我们何必等甚“阴阳大会”,如今便攻进“纯阳谷”去,把谷中那些万恶凶人,杀它个乾净乾净!”   上官明笑道:“云兄既无心情,参与那显然淫邪无比的“阴阳大会”我们何不埋伏“纯阳谷”外,先将“氤氲神君”乔大化的党羽帮凶,尽量剪除,前来与会者,是正人侠士,一律放过,是妖孽凶邪,一概诛杀,到了会期正日,再入谷向乔大化直接挑战,这样作法,岂不可以把一些轻易不容易寻着的该死的凶人,多杀几个!”   云梦襄点头道:“就依上官兄吧,我的本意,亦是如此,只懒得再看乔大化那种不要脸的淫乱排场而已……”   “笃笃……笃笃……”   云梦襄话方至此,耳中突卷听得这种“笃笃……笃笃……”的木鱼声息。   他何等耳力,何等经验,一听之下,便向上官明说道:“来者不是寻常僧人,所敲击的,不是“木鱼”,而是“铁鱼”,并甚巨大,显见颇有膂力……”   说至此处,除了铁鱼声息外,又随风传来一声,故意把尾音拖得极长的“阿……弥……陀……佛……”   上官明听了佛号,双眉一挑道:“是这罪行不少的花和尚么?云兄若是满腔盛怒,无处发泄,便不妨拿他开刀解气!”   云梦襄点头道:“上官兄认为来人是时常奸淫妇女,并奸后必杀的“花花罗汉”铁弥陀么?”   上官明颔首道:“一定是他,因为我昔年与这凶僧,见过一面,听得出这种故意把尾音拖得极长的佛号声息。”   云梦襄眉腾杀气,冷然一哼,说道:“假如是他,假如他真是凶淫万恶,那我就一定诛杀!”   上官明笑道:“云兄,不必假如,可以求证,这“花花罗汉”驖弥佛,好色如命,少时,见了玉姊和素妺的维代容光之后,必会显露本……”   他这“显露本性”一语的最后一个“性”字,尚未出口,“笃笃……”铁鱼声息已近,到了转路山角。   上官明身形一闪,藏向一株合抱巨树,足以障人的树干之后,含笑说道:“我先藏起,免得那秃驴见了我时,心存惧怯,不敢过份猖獗!”   果然,上官明刚把身形藏起,山角后,便转出一个身材高大的披发头陀。   这头陀身高足有六七尺以上,面如锅底,浓眉巨眼,相貌十分凶恶!左手中拾着一只巨型铁鱼,看去重量足在两百斤以上。   头陀遥遥望见云梦襄与两个女子,站在道旁,便似有意示威地,左手一扬,把那只极为沉重的铁鱼,平举起来,再伸出右手的一根食指,向铁鱼上“笃……笃……”敲了两记。   原来他不用铁鎚木鎚,竟用手指,足见他除了膂力奇强之外,手指上也颇有功力!不过,这种示威举措,只能唬唬寻常江湖道,慢说看不在云梦襄的眼内,就是“白骨公主”阴玉华,“白骨魔女”阴素华姊妹见了,也只嗤然一笑!这时,那“花花罗汉”铁头陀业已走到云梦襄等近前。   “白骨公主”阴玉华已是天生尤物,“白骨魔女”阴素华更有“苗疆第一美人”之称,她们姊妹的那份绝世风情,怎不令“花花罗汉”於目光一注之上,便有点遍体酥融,魂飞魄散!“噗嗤”笑声一发,“花花罗汉”铁弥佛便把两道充满淫邪的目光,盯在首先发笑的“白骨公主”阴玉华身上,贼忒嘻嘻问道:“女菩萨,你笑些甚么?”   他因见阴家姊妹,身着苗装,遂在话完之后,又用极流利的苗语,再问一遍。   阴玉华对他存心逗弄,偏偏以极流利的汉语答道:“我姊妹见你长得像一只牛,故而好笑。”   花花罗汉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向云梦襄看了一眼,说道:“女菩萨既然看洒家长得像一条牛,洒家便打算向两位女菩萨,化点善缘!”   阴玉华道:“你要化甚么善缘,是要铺路修桥?还是盖塔造桥?”   花花罗汉堆起一脸淫欲笑容,摇头说道:“洒家不是寻常行脚僧人,是想向两位女菩萨化场彼此均可享受极乐的欢喜缘儿……”   阴玉华听得方目冷笑一声,花花罗汉又发笑道:“女菩萨,莫要“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茶壶当夜壶”,洒家长得虽然粗莽,却有股可爱牛劲,包管能把两位女菩萨,伺候得舒舒服服,欲仙欲死!要知中吃不中看的大蛮牛,比那中看不中吃的银样蜡枪头,滋味好得多的呢!”   云梦襄闻言勃然大怒,正欲出手,阴素华却已抢先一步,娇笑说道:“大和尚,你“银样蜡枪头”之语,未免露了马脚,我猜出你手中这只看来沉重的傢伙,定然不是蜡制,便是木制,只在外面漆了铁色,或是色层铁皮的唬人之物!”   花花罗汉笑道:“女菩萨怎么小看洒家?我这铁鱼,是镔铁铸制,虽然中空,也足有两百七八九斤重量!”   说完,左臂扬处,把那只铁鱼,抛起半空,噹的一声,掉在地上,立时火花四溅,把石地都砸了一个小坑。   阴素华仍然笑吟吟地,呀了一声道:“当真是铁的吗?我想敲一敲看。”   她既号“苗彊第一美人”,风神自然秀绝,满脸带笑之下,真把个色中饿鬼的花花罗汉,看得灵魂出窍,馋涎欲滴!阴素华边自娇笑发话,边自从腰间以下,取出一物。   那是一根兽骨,粗如儿臂,长才尺许,一头平整,一头却凸起一个大包,好像是柄天生“白骨鎚”儿。   花花罗汉见状笑道:“女菩萨要试加敲击无妨,但请不要过份用力,免得震断你这柄小小的白骨鎚儿,并闪了你的杨柳细腰!”   阴素华哑然一笑,走到铁鱼之前,举起手中“白骨鎚”,向下击去。   云梦襄因到过“白骨岩”中,知道阴素华手中之物,是她们祖先遗传的前古异兽“貘”的额骨。   据说“貘”的额上,有一凸包,以之撞山,无坚不摧,而那凸包,便是由十二根这种可以当作兵刃的“貘”额凸包短骨,留作传家之宝,“野人山”的“白骨岩”也就由此得名。   如今,阴素华取出此物,花花罗汉竟不识货,还要狂妄待讥称对方会把“白骨鎚”儿震断,岂不太以可笑?云梦襄本来颇为愤怒,如今见状之下,不禁哑然释怒,打算袖手旁观,到看阴玉华阴素华姊妹,怎样戏弄这花花罗汉。   果然“白骨鎚”儿落处,“噹”一声巨响,花花罗汉立时为之色变!刚才,是花花罗汉抛起铁鱼,把石地砸了一个小坑。   如今,是阴素华挥动“白骨鎚”,把铁鱼砸了一个大坑。   阴素华向地下看了一眼,娇笑道:“大和尚,你真是个老实人,居然自吐秘密,不稍隐讳,这只本来颇为沉重的铁鱼,果然是个银样蜡枪头,不堪我轻轻一击!”   花花罗汉目光略注那只已被击扁的铁鱼,脸色异常难看,合掌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声道:“女菩萨神力惊人,洒家心服,这段善缘,不化也罢!”   话完,合掌一拜,闪身便走。   这贼秃好生狡猾,一见阴氏姊妹,身怀绝技,并非庸俗女流,竟欲念顿消,要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阴玉华、阴素华姊妹,一个站在左面,一个站在正面,花花罗汉既想开溜,自然是向右面闪去。   但他的身形才闪,便被人伸手拦住。   拦他之人,是那原本打算只作旁观,不想出手的“沧海巫山”云梦襄。   花花罗汉把两只牛样凶睛一瞪,皱眉问道:“尊驾拦我则甚?”   霎梦襄冷冷答道:“我要向大和尚化点善缘!”   花花罗汉本是凶人,此时竟又激发凶性,目注云梦襄那种翩翩绝世的俊朗风神,狞笑问道:“适才洒家是想向两位姑娘,化场欢喜善缘,此刻尊驾又向我化的甚么缘呢?莫非你是位龙阳公子,毛遂自荐,要想给我唱曲“后庭花”……”   话犹未毕,“拍”的一声脆响,花花罗汉已挨了一记耳光。   他本来练有一身好横练,堪称刀枪不入,如今竟似突然失去效用,无法防身,不单左边脸颊,应掌肿起好高,并被生生打折了几枚大牙,满口鲜血,疼得他“哇哇”怪叫!云梦襄面寒似冰,沉声说道:“万恶淫僧,佛门败类听真,我所谓“欲化善缘”,就是要你这颗恶贯满盈的六阳魁首!”   他的语音方了,突又有人接口笑道:“该死,该死,这淫僧不知悔改,真正该死!”   花花罗汉听得语音甚熟,不禁偏头看了过去。   从一株合抱巨树之后,闪出了“玉面鬼谷”上官明。   花花罗汉因昔年吃过上官明的大亏,故在见了这位“玉面鬼谷”之后,越发心内大惊,面无人色。   上官明笑道:“你不要怕我,适才打你一记耳光之人,便是名列“风流三剑”   之一,威震八荒的“沧海巫山”云梦襄云大侠,他的武功,比我高明多了………”   花花罗汉心中“砰”的一震,不由直念“阿弥陀佛”。   上官明哂然失笑道:“你是佛门败类,只可能再邀佛祖默佑,猛念佛号,又有何用?……这样吧,看在你毕竟是三宝弟子出身,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花花罗汉闻言,不禁把两道充满希冀的眼神,盯在上官明的身上。   “玉面鬼谷”上官明存心寻他开心,缓缓说道:“你只要能在云大侠一掌之下,倖逃不死,我们就把你放过,这是你最后机会,希望你好好把握!”   说完,又向云梦襄含笑叫道:“云兄,请下手吧,这一二日内,我们的生意,可能忙得很呢,不要为这下流贼秃,多耗时间!”   云梦襄点了点头,目注花花罗汉,当胸一掌,轻轻推出。   花花罗汉本来想闪,但觉对方这缓缓一掌,来势虽慢,但却把自己前后左右上下的各方退路,一齐封住!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凝足本身功力,双掌齐推,硬接一记!掌方才合,花花罗汉一声闷嵉,眼耳口鼻中齐溢黑血,身形也被震得凌空飞起!阴玉华娇躯一闪,半空中银光微击!血雨洒空,屍身坠地,但花花罗汉已变成了无头罗汉,一颗血淋淋的六阳魁首,正就在阴玉华的手中。   云梦襄因花花罗汉挨了自己一掌,业已被震断心脉死去,似乎不必再补上一刀,遂目光微瞥阴玉华,嘴角一掀,似要发话?………阴玉华是何等玲珑剔透之人,目光才与云梦襄相触,便如其意地含笑说道:“赴会正日,成束赠与那“氤氲神君”乔大化,也好令他聚睹之下,心神立被震慑!”   云梦襄闻言之下,颔首笑道:“好,阴二公主的这种想法也妙,索性麻烦你一下,请你制个名帖,我们每杀掉一个凶邪,便在那“追魂帖”上替他记上一个姓名身份!………”   阴玉华方一颔首,上官明突然笑道:“素姊快去制那“追魂帖”吧,可能又有生意送上门了!”   云梦襄与阴玉华、阴素华姊妹,均已听得峰脚以后,果又传来一种奇异声息!阴玉华双眉一挑,目闪精芒笑道:“在这化外深山,制帖不易,乾脆我就来个割袍代纸,蘸血当笔!………”   一面说话,一面割下花花罗汉所穿的一大幅僧袍,并蘸着他项间鲜血,在僧袍上写了“花花罗汉铁弥陀”名号,并在名号下面,加注了句“万恶淫僧”。   就在阴玉华以指代笔,作那血书之际,云梦襄与上官明、阴素华等,业已相顾愕然。   他们愕然之故,是为了那举脚之后,渐行渐近的奇异声息,似乎太以奇异!如今,声息距离更近,约莫只隔十七八丈远近,在这些均具神功的豪侠耳内,自然是清晰可闻!“亲……亲亲……好……亲亲,你……你……你快……快乐死我了,快!……快……快…………”   这那里是甚么奇异的声息,简直是男女交合,荡妇叫春!“氤氲神君”乔大化举行“阴阳大曾”本以与会之人,个个无遮的奇淫极秽,作为号召,故而除了意图除魔卫道,扫穴犁庭的大侠士外,前来参予的,多半都是些穷凶恶极的浪子色狼和寡廉鲜耻的淫娃荡妇!在这种原则下,来的是色界狂徒和欲海淫女,根本不足为奇,奇的是他们怎么可以一面行路一面交合?那位女主角并还这样毫无忌惮地,大声叫着,不住淫词浪语!答案有了!从峰脚下的竹树掩映之下,转出了一乘大轿。   这轿真美,真大!大得简直不像是轿,而像是张加了槓子,和加了顶及周围帐幔的床儿。   美得则织绵为幔,垂珠为帘,周围并装饰了不少光华灿烂的奇珍异宝。   抬轿的四前四后,共是八名美婢,虽然谈不上甚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却也均具艳於中人的相当姿色!行家眼内,一望而知,云梦襄等均觉得这八名美婢中,有四名神情艳媚,荡逸飞扬,其余四名,则有点神情呆滞,目光发直!距离只有七八丈了,八名抬轿美婢,并未停住脚步,轿内的淫声浪语,也来得越叫越凶:“好……好……好人,你……你不……不……要捉……捉狭……九……九浅一深,我……我不过瘾,来……来个八浅二深……或………或是七浅三深好吗?喔……喔……对……对………”   随着这阵浪语淫声,轿外的珠帘锦幔,也抖动得越发剧烈!阴玉华本来也是位欲海妖姬,她在高黎贡山中,初会云梦襄,也是命侍女抬了一张软榻,与人在榻上淫乐,并上无轿顶,外无帘幔使人可以把榻上春光,一览无遗,似乎比目前情况,还要过份一些!但如今她一归正道,性情转变,只觉得轿中人委实太不像话,玉颊微红,冷冷骂道:“好不要脸!”   这一句“好不要脸”,骂得轿外帘幔,不再抖颤,轿内的浪语淫声顿告收歛,八名抬轿美婢,也立时止住脚步。   沉默了一瞬之后,轿中响起一个娇滴滴,软绵绵,懒佣佣的语音,缓缓问道:“谁……在骂……人,是……骂我……吗?………”   阴玉华接口道:“我骂的是个丧尽廉耻的淫娃荡妇!”   轿中那听来着实容易令一般男子为之神驰心荡,血脉贲张的娇佣的语音又复叫道:“翠翠!”   轿前左面的第一个绿衣美婢应声答道:“翠翠在,娘娘有何吩咐?”   轿中那勾魂荡魄的语言,虽在又听了阴玉华怒骂之后,仍旧又娇又软地,慢慢说道:“骂我的倘若只是一个女娃你就替我杀掉………”   阴玉华方自嘴角微张,冷哼一声。   那名叫翠翠的绿衣美婢,业已答道:“启禀娘娘,对方是两个苗女和两个汉男,那两个汉男,长得好漂亮呢!”   轿中那被称为“娘娘”的女子,闻得有两个汉男,长得十分漂亮之语,似乎颇感惊奇地道:“哦!”   随在这声惊“哦”之后,是“呼”地一声响!原来这八名美婢所抬的,果然是张大床,只在床上加了个相当华丽的活动大罩而已。   轿形大罩“呼”的一声,先飞起两丈高下,再轻轻落在地上,四平八稳,点尘不惊!即此一举,已可显示出轿中那位“娘娘”,对於内家劲力,控制由心,是个出群高手!云梦襄等於大罩飞起以后,自然以八道目光,齐往床上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却把他们看得为之目瞪口呆!他们目瞪口呆之故,是由於床上风光,太以出人意料!因为……首先,由於他们听了不少蚀骨消魄,下浪无耻的淫声浪语,有甚么“九浅一深”“八浅二深”等等,自然觉得在那华丽形罩顶下的大床之上,定是精赤条条,不堪入目的一男一女。   其次,由於八名抬轿女婢,均甚美好,轿中人的语音更又娇、又脆、又甜、又媚,自然使云梦襄等均以为轿中这位“娘娘”,定是个具有上佳姿色,柳媚花娇的美艳少妇。   如今,轿顶一揭,真相毕呈。   云梦襄、上官明等的两桩猜测,居然全属错误!首先,躺在床上的那位“娘娘”,不是美艳少妇,而是个中年丑妇!扫帚眉,三角眼,蒜头鼻于,血盆嘴!这副尊容,业已丑得吓人,但“娘娘”娇躯,更为奇胖,胖得即令把阴玉华阴素华姊妹等“白骨双妹”,横排一处,还要比她小上一号。   男人胖点,还可以说是魁梧,雄伟,女人胖了……但这样丑,这样胖,年纪又已经三十七八九,四十一二的中年妇人,却又有那么娇、那么脆、那么甜、那么媚的语音,也真是天下怪事!其次,床上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奇胖丑妇,并没有另外一个想像中骑在丑妇身上,跃马挺戈,与她凤倒鸾颠,弄得她欲死欲仙,春声大作的俊伟男子。   云梦襄、上官明、阴玉华、阴素华等,均不禁相顾诧然,不明白了?他们不明白适才的盈耳春声从何而来的?即令是这奇胖中年丑妇,是在自慰,但淫声中的“好人………好亲亲………”   等语,又是属何指?这位“娘娘”,似乎决无平白无端地,独自在床上发呓之理!尤其……尤其这“娘娘”的睡相太以难看,她精赤条条,未着寸缕,却把两只水桶般的肥腿,左右大分。   第二十一章   大屁股下,垫着一个软枕。   这副形状,分明是巫山结梦,雨露初收,但那位和他游巫山,对她施雨露的人呢?云梦襄名震四海,上官明威震八荒,他们全是经历过多少战阵,见识过多少大风大浪的人,但也从未遇见过这极怪事!与这“娘娘”合欢之人,是鬼魅吗?………不可能!但除了甩魅,谁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影无形地,突然消失?就在云梦襄、上官明、阴玉华、阴素华等满腹惊疑,莫明其妙之际,那位“娘娘”,已从垫腰软枕上,挪动着她那肥大屁股,慢慢坐起身来。   这一起身,胸前立时垂吊上两只麵粉袋般的巨大乳房,两颗乳头,竟如龙眼大小,色泽深紫近黑,但一身皮肉,却又白又细。   她在看。   男人看人,多半先看女人,女人看人,则当然先看男人。   “白骨魔女”阴素华号称苗彊第一美女,“白骨公主”阴玉华也是绝代容光,但那位“娘娘”,却连眼角余光都未对她们觑上一觑,只把三角眼中的色欲目光,盯在“沧海巫山”云梦襄,和“玉面鬼谷”上官明等两位风流俊客身上。   因她目光直勾勾地,一瞬不瞬,不单把上官明看得有点脸红,连号称“风流三剑”之一,平生惯在脂粉堆中打滚,真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的云梦襄,都有点耳根发热!“嗯!真还长得不错,但不知道是不是经不起两回合,便会卸甲丢盔,中看而不中吃的银样蜡枪头呢?”   云梦襄因自己刚刚被凶僧花花罗汉,视为“银样蜡枪头”,如今又被这位“娘娘”,加了同样的封号,不禁目注上官明,对他摇头苦笑!“放屁,死不要脸!”   “白骨魔女”阴素华开了腔!她在新婚燕尔,初享人生乐趣,当然明白夫婿“玉面鬼谷”上官明,既中看,又中吃,是个“马上”“枕上”的双料英雄,遂情不禁地,要替上官明被辱出气,对那“娘娘”,怒骂出口!人影一幌,那位“娘娘”,从床上飞身纵起,飘落在阴素华的面前。   她不纵还好,这一纵到切近,竟有一股难闻无比的狐骚气息,向阴素华扑鼻而来,并又声如出谷黄莺般地娇声问道:“丑丫头,你为何骂我?难道这两个汉子,竟既中看,又中吃吗?”   阴素华是苗彊第一美女,如今竟被对方唤作“丑丫头”,怎不气往上撞,变色叱道:“谁耐烦和你多话?你是甚么东西变的,竟如此又臭又丑,快点通名受死!”   白骨魔女己生了气,但那“娘娘”却仍咧着那张血盘大嘴,伸出一根小萝蔔似的指头,指着她那蒜头似的鼻子,嗲声嗲气笑道:“我叫“天香娘娘”赛玉环!”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琼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浓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粧!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着,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这是诗仙李白为杨玉环所作的“清平调”,白居易在他家喻户晓的“长恨歌”   中,更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之句,由此可见,杨玉环是历史上一大美人,着实具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绝代姿色!如今,这当前赤裸胖妇,那副尊容,那副身材,简直比鬼还丑,她却名叫赛玉环!故而,这“天香娘娘”赛玉环的七字姓名外号,才一报出,“白骨魔女”阴素华立即无法控制,“哇”的一声,为之作呕起来!她这乍呕之故,一半被对方的话儿所气,另一半则是被对方的味儿所薰!谁知白骨魔女阴素华才一作呕,以手抚胸之际,赛玉环身形忽闪,二指伸处,已点到了她的胁下!这位“天香娘娘”,发招既快,又是趁人猝不及防之下,真使人难以躲避!幸亏阴素华身手颇高,轻功更俊,万般危急间,一式“黄莺渡柳”,娇躯斜飞丈许,堪堪避过了对方这招奇袭。   “天香娘娘”赛玉环正想趁隙追击!突然一声:“且慢!”   “玉面鬼谷”上官明的俊挺身影,业已飘降当场。   他觉得这位“天香娘娘”赛玉环,不单只武功不弱,并极会蹈瑕趁隙,利用各种机会,遂怕爱妻“白骨魔女”阴素华初出江湖,经验不丰,容易上她恶当,才以一声断喝,出面应付。   这时,阴素华业已怒极,向上官明皱眉叫道:“明哥,你不要来,我非叫这奇丑、奇淫,而又出奇下流无耻的贼婆娘,嚐嚐我“白骨鎚”儿的滋味不可!”   “玉面鬼谷”上官明向阴素华微笑道:“素妹不必动怒,这婆娘一身奇臭,你一近她,便会被薰得作呕,还是让我这“逐臭之夫”来吧!”   阴素华被上官明一言提醍,想起自己果然难忍受“天香娘娘”赛玉环的满身狐骚臭味,遂只得恨恨瞪了对方一眼,银牙微咬说道:“好,明哥快点把她解决,我实在不耐烦再看这贼婆娘的那副丑怪样儿!”   话完,翻身退后,与云梦襄、阴玉华等站在一处,还自有点噁心,连连作呕。   宝玉环挤了挤扫帚眉,瞇了瞇三角眼,发出她那得天独厚的骚媚娇脆语音,向上官明怪笑说道:“你想快点解决我吗?恐怕不太容易!娘娘久经战阵,你便有胶毒之具,再吃下些强烈春药,也至少要鞠躬尽瘁的两个时辰左右,才把本娘娘伺候得过足瘾头,舒舒服服!”   她是故意把东瓜缠到茄子上去,向上官明来个语涉淫邪,蓄意勾引!上官明不加理会,伸手往路边花花罗汉的无头遗屍一指,绷着脸儿,沉声说道:“妖妇看见了吗?那是黑道中有名的“花花罗汉”铁弥陀,在我云兄手下,一招丧命!你快点准备一下,我的功力虽远非云兄之比,却也不打算让你这万恶淫妇,逃出第二招去!”   赛玉环把眼角余光,向花花罗汉遗屍,瞟了一瞟,“哟”的一声说道:“那是铁弥陀吗,这和尚曾经向我报效过两次,他的傢伙不小,并能维持一个时辰左右,虽不过瘾,也还解馋,不想却被你们杀掉……”   上官明厉声喝叱道:“妖妇,你莫要再唠唠叨叨,老说废话,我这就出手,还不快些准备………”   话犹未了,那位“天香娘娘”赛玉环,便吃吃笑道:“你才在说废话,既要出手,怎不发招?闯荡於江湖中,必需时时防算计,步步费心机,若是遇上事儿,只有随机应变,那还需要预作准备?……”   上官明既听她口出狂言,也就不再客气,一招“推山填海”,向赛玉环当胸拍去。   赛玉环玉掌一翻,飞迎而去。   这种举措,颇出上官明的意料,他本来以为赛玉环必会闪躲,故在这招看似凌厉的“推山填海”之上,只用了八成真力。   他打算看准对力的闪避方位,跟踪追击,全力施为,所以才有“不打算让你这万恶淫妇,逃出第二招去”之语。   如今,赛玉环根本不闪不避,足下不丁不八,暗站子午地翻手硬接,情况自与上官明心中所料,完全不同。   情况既然变更,上官明自然立改原计,在那招原本只有八成真力的“推山填海”之上,猛加了二成劲力!双方掌劲合处,狂风四卷,周围砂石柳叶,一片乱舞!但两人足下所站位置,均未移动丝毫,只是互相把上半身微微一晃而已。   上官明见这“天香娘娘”宝玉环在功力方面,竟能与自己抗衡,并无甚逊色,不禁心中好生骇异?赛玉环也把两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上官明,向他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比那“花花罗汉”铁弥陀强胜得多,照你的功力,修为看来,应该不是个“银样蜡枪头”了!”   这几句话儿,简直把位平素牙尖咀利,花样百出的“玉面鬼谷”上官明,听得为之苦笑,气得乱翻白眼!宝玉环又复以她那得天独厚的媚人语音,格格笑道:“一个人最不堪的事儿,便是说了大话,被人当面揭穿,无法兑现,我来问你刚才的第一招互接,对方实力如何?彼此应该心知肚明,在这种旗鼓相当,铢两悉称的情况下,非斗到三五百招以上,不容易分出输赢,你却怎样能让我逃不出你的第二招呢?”   这几句话把位一向辩才无碍的“玉面鬼谷”上官明听得快把他那张“玉面”,变成“珊瑚面”了!因为他想不到像这样一个看来只是下五门的淫贱妖妇,竟具有当世第一流武林高手的上乘武功?如今,他知道赛玉环讲得不错,慢说是第二招,便是第二十招,甚至於第二百招,也未必能稳佔上风!然而语已出口,对方报以反击,应该怎样回答,方能圆住场面?……就在上官明心中电转,口中尚未答话之际,赛玉环业已抖动着她那一身肥肉,浪笑说道:“你不必动脑筋了,要在第二招上把我解决之语,业已成了显然大话,如今我来替你圆场解围,我们不必动丰动脚且换个方式好吗?”   上官明闻言,当然暗中心喜,注目问道:“你打算换个甚么方式?”   赛玉环笑道:“我想和你打赌……”   一言未毕,上官明已颇为高兴地,点头笑道:“好,好,我生平最爱打赌,但不知以甚么作为“赌法”?”   宝玉环道:“咱们是武戏文唱,我出个谜语,也就是说件事儿你猜好吗?你能猜出其中究竟,便算我输!”   云梦襄听了赛玉环这样说法,几乎为之失笑。   阴素华发现他的神色变化,讶然低声道:“云大侠,你怎么好像有点忍俊不禁?”   云梦襄笑道:“上官兄平素最爱做谜,也最爱猜谜,我和他之间的一场误会,便是由猜谜而起!想不到如今却又遇见有人以谜语隐事,向他挑战,岂不是有点好笑?”   阴素华秀眉微蹙,有点忧形於色地道:“常言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项谜语隐事,恐怕不大好猜……”   阴玉华一旁笑道:“素妹放心,妹夫是聪明绝顶之人,有“玉面鬼谷”之号,文通武达,饱读诗书,胸罗万有,江湖阅历又相当丰富,我不信他竟会被那“天香娘娘”难倒了。”   他们低语至此,上官明也已经略过一斟酌,向宝玉环扬眉说道:“以猜测谜语隐事,代替动手,藉分胜负之举,倒是颇有趣味,但不知你打算用甚么东西,当作彩头赌注?”   赛玉环又抖动她那一身肥肉,笑吟吟地答道:“简单得很,彩头是谁若输了,便听从对方的话儿,为对方作一件事。”   上官明皱眉道:“这样一个赌注……”   赛玉环接口道:“这赌注虽极简单,却不轻,可能比万两黄金还重!譬如你若赢了,对我看不顺眼,叫我当场自绝,我也只有立刻自拍天灵,或是自行点断心脉!……”   语音至此一顿,目注上官明,咧着她那血盘大口,发了一阵虽极好听,却极难看的格格娇笑又道:“如今睹法赌注,业已说出,我再给你一段时间考虑,倘若认为文干没有把握,咱们再武干也可!”   上官明也是一代大侠身份,相当心高气傲,怎肯对这“天香娘娘”赛玉环有所示弱,剑眉一轩,朗声说道:“好,你既然认为有个极为难猜的高深谜语隐事,我倒愿猜一猜看!”   宝玉环笑道:“并非甚么四书五经,唐诗宋词等高深谜语,我只打算请你猜一件眼前之事………”   云梦襄忽似有甚么警觉,双眉蹙处,低低叫了一声:“不好!”   阴素华正站在他的身旁,吓了一跳,俏然问道:“云大侠,你发觉了些什么?”   云梦襄脸上神色,相当沉重地,缓缓开口答道:“但愿我所料不确,否则,上官兄恐怕空负一身文才武学,也难免对这妖妇,输了赌注……”   几句话儿,把阴玉华、阴素华姊妹也说得紧张起来,与云梦襄同以六道微带焦急的关切目光,盯着上官明,阴玉华并对云梦襄悄然说道:“不要紧,集腋可以成裘,聚沙可以成塔,我们不妨帮着他猜,以“蚁语传声”功力,供他作为参考。”   霎梦襄苦笑一声,压低语音道:“但愿我料得不对,否则我们对於这桩难题,一样莫明其妙乾瞪白眼,想对上官兄有所暗助,也无从助起!”   阴素华与阴玉华正欲问云梦襄所料何事?忽听上官明已向那“天香娘娘”赛玉环问道:“甚么眼前之事,你就说出来吧。”   赛玉环举手微掠鬓发,竟对上官明来了个搔首弄姿,腋下的茸茸黑毛现处,一股狐骚恶臭,扑鼻而来,把鼻中虽已预涂解臭药物的上官明,仍薰得双眉立蹙,退了一步。   赛玉环又瞇缝着两只三角眼,向上官明笑了一笑道:“我先问你,你们刚才为何骂我“不要”?是不是听见我欢乐的声音?”   上官明点了点头,轩眉答道:“当然如此,彼此风来水上,云渡寒塘,原本互不相识,你若不发出那种淫秽得不堪入耳的无耻之声,我们却好端端地,骂你则甚?”   赛玉环叹了一口气儿,摇头说道:“唉!“帐中声”为天下“妙音”之一,有的女人想叫也叫不出,有的男人想听也听不到……”   上官明委实被她那“狐臭天香”,薰得有点难以招架地,飘眉接道:“不要多噜囌,赶快说出你作为谜题的眼前之事!”   赛玉环笑道:“这谜题比甚么猜射范围极广的经史文集,容易多了,我要你猜测的是,是谁使我发出那种转来令人销魄蚀骨的“帐中音”?换句话说,也就是适才与我合欢者是谁?他在何处?”   几句话儿,问得上官明瞠目结舌,满脸尴尬神色。   云梦襄叹息一声,向阴玉华姊妹说道:“不幸被我料中,阴大公主暨阴二公主,对於这桩问题,大概与我一样莫明其妙,深感迷惑,我们还怎样能够施展“蚁语传声”功力,暗助上官兄呢?”   阴玉华、阴素华姊妹,全是七窍玲珑的聪明人物,如今目注那张被单上留有几根蜷曲体毛,以及几滩斑斑战渍的空床上,回想起“天香娘娘”赛玉环方才那些狂呼乱叫,欲仙欲死的床蓆春声,委实一头雾水,想不出她是与甚么隐形鬼魅,在疯狂缠战,胡帝胡天?云梦襄猜不出来,阴玉华猜不出,阴素华更是莫明其妙?上官明号称“鬼谷”,并非能搯会算,他自也无法例外地,苦笑一声,摇头说道:“猜不出来,我甘心认输……”   宝玉环喜心翻倒地,扬眉笑道:“你认输了吗?我要你……”   上官明冷笑一声,截断了她的话头说道:“你听清楚,大丈夫决不抵赖,但我却是有条件的认输,换句话说,你若是出了个没有谜底的谜题,那便不能算数!”   这回是“天香娘娘”赛玉环被上官明弄得莫明其妙起来,皱着两条扫帚眉道:“甚么叫“没有谜底的谜题”,这句话儿我不明白。”   上官明道:“就是你要把适才与你互相荒淫之人叫出来,给我看看才认输!否则,你若只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凭空呓语,乱发花颠,岩非等於只有谜面,没有谜底了吗?”   云梦襄闻得上官明这样答话,点头讚道:“上官明真是相当厉害,相当精明的辩才无碍之人,这几句话儿,答得多好,我们倒要看看“天香娘娘”赛玉环能否施展幻术在众目睽睽之下,便出一个精赤条倏的大男人来?”   谁知赛玉环闻言之下,根本不慌不忙地,咧开她着张上下交辉映互,只分一横一竖的血盆大口笑说道:“你是问谜底吗?好,我告诉你……”   说至此处,咀唇动了几动,却又不出声音,好似择人专注地,向上官明耳边,作甚传音密语?上官明听了密语,好似频出意外,吃了一惊。   但他并未向“天香娘娘”赛玉环继续追问,转身便向搁在一旁的赛玉环所睡大床的华丽轿形大罩走去。   云梦襄看得好生疑惑?因为这轿形大罩,适才曾飞起两丈来高,其中分明空空,除了赛玉环的面首,会施展隐身秘术,否则便决不会不被自己与阴家姊妹,暨上官明等的锐利目光瞥见……他正起疑难解之际,上官明已走到那轿形大罩前,伸手一揭珠帘,走了进去。   云梦裘在他揭帘时,特加注目,看清那轿形大罩中,委实空空如也,毫无人影!但上官明走进这分明空空的华丽轿形大罩以后,竟未立即退出,不知在内中作甚勾当?“上官兄……”   华丽轿形大罩之中,寂无反响,上官明对於云梦襄的呼唤,居熬睬也不睬!“白骨魔女”阴素华双眉一蹙,娇声叫道:“明哥……”   她这一声“明哥”,由於双方是正新婚燕尔的恩爱夫妻,自然比云梦襄所叫的那声“上官兄”,来得对上官明更有力量。   但力量纵大,仍是徒然,华丽轿形大罩之中,静悄悄地,上官明照样不加理会。   云梦襄与阴玉华,阴素华,都愕然了?他们不明白上官明会在这华一丽轿形大罩之中,有甚遭遇?但看来似乎决未遭受暗算!因为——一来,轿内空空,分明无人!二来,即令设有甚腔厉害消息埋伏,也未听见任何机括响动声音,更未看见那轻飘飘的轿形大罩,有任何震动摇晃迹象。   二来,上官明绝艺在身,不论遇到甚么埋伏,他也必可闪避,必有还手机会,那里可能在才一进入轿形大罩之内,便响都不响,动都不动,被摆平制住?由於这三点理由,云梦襄与阴玉华。阴素华姊妺,均认定上官明不会遭人算计!但他倘若无恙,为何对於好友高呼,暨爱妻娇唤,都一齐置之不理?这些心事,写来虽慢,但在云梦襄,阴家姊妹脑中,却仅仅思潮略涌而已。   他们理未想通,念犹未毕之际,那位“天香娘娘”赛玉环,竟“咦”了一声道:“你们叫“上官兄”,一个叫“明哥”,显然他叫“上官明”……”莫非就是近年在武林中颇出风头的“玉面鬼谷”?……”   云梦襄委实想不通其中究竟,遂忍耐不住地,向赛玉环问道:“喂,你这妖妇,少要张狂,我上官兄在作甚么?”   赛玉环声如黄莺出谷,但与她那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尊容配合起来,竟化美为夷,显得格外难听地,目注云梦襄露出了一咀黄牙,媚笑说道:“你真明知故问,上官明不是到那轿形大罩之中,去观察谜底了吗?”   云梦襄道:“他若仅观看谜底,则听了我们的叫喊,怎不出来?”   赛玉环又来了个丑怪无比的搔弄姿,格格笑道:“你们侠义道中人物,不是向来讲究一言九鼎,不轻然诺吗?上官明在瞧见谜底后,他便输却东道,如今是只会听我的话儿,不会听你们的话儿了!”   阴素华“呸”了一声,挑眉叱道:“哼,我明哥是何等人物,会听你的话儿?”   赛玉环笑道:“你不要以为你长得比我漂亮,其实你花径新扫,蓬门初开,根本尚未成熟,魅力远不如我!如若不信,我就叫他一声,包管他如奉纶音,立刻走出。”   云梦襄等那里相信上官明在进入轿形大罩的刹那光阴之后,便立即轋变性格,甘心听从妖妇“天香娘娘”赛玉环的指挥命令。   赛玉擐也看出他们不肯相信,遂目注轿形大罩,以她那天赋娇音叫道:“明哥哥……”   乖乖,她竟然死不要脸,比上官明新婚娇妻阴素华适才那声“明哥”,还要亲热地,叫起“明哥哥”来!这一声“明哥哥”,虽然叫得又娇又脆,又香又甜,但听在云梦襄,阴玉华,阴素华的耳中,却使他们牙齿发酸,心中发麻,全身都起了无数鸡皮疙瘩!但说也奇怪,在“天香娘娘”赛玉环叫了这声“明哥哥”后,上官明果然如奉纶音地,立即从那轿形大罩之中,掀帘走出。   阴素华见他不听云梦襄和自己的话,却听那丑恶无耻妖妇的话,自然这一气非同小可!但目光一注,心情忽变!阴素华是把一气非同小可,变成了一惊非同小可!因为她发现夫婿“玉面鬼谷”上官明於轿形大罩中走出后,竟目光发直神思有点恍惚?这时,宝玉环得意笑道:“如何?他是否听我的话?如今我再更进一步地,指挥指挥这位“玉面鬼谷”,给你们开开眼界!”   话完,把她那痴肥如猪的娇躯。   在床上仰天躺下。   双腿一分,露出黑茸茸,紫艳艳,水汪汪的那话儿来,摆了个请君入港的奇骚无比的架式,口中呃声叫道:“明哥哥,你……你已输了东道,快……快来替我效劳,但……但在共梦巫山,阴阳和合之前,我……我要先……先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替我来阕前奏曲,否则,恐怕不容易使我大张情欲,得到真快活呢!”   第二十二章   这些太不像话的淫词浪语,听得“白骨魔女”阴玉华玉面通红,向地下“呸”了一声,骂道:“死不要脸……”   但阴素华虽然怒骂赛玉环死不要脸,他那新婚夫婿上官明,却丝毫不以为忤!上官明适才初出轿形大罩之际,只是目光发直,如今竟变得满面通红,一双俊目中,更是充满红丝,并把条舌儿,伸出唇外,不住舐动地,向那大字朝天,丑态不堪入目的赛玊环身前走去。   这种情况,显然是上官明不知何故,突然欲火煎心!阴素华功力不弱,是个相当坚强,相当心高气傲的武林英雌!如今却“嘤咛”一声,掩面而泣!因为她看不下去了,慢说自己英俊倜傥的新婚夫婿,与这又丑又荡的“天香娘娘”当众合欢之事,令人无法容忍,便是上官明只埋首於赛玉环的两腿之间,他一世英名,立付流水,永远贻人笑柄,在江湖中抬不起头,露不了脸!云梦襄在阴素华才一“嘤咛”失声之际,向她低声说道:“阴二公主不要哭泣,你的“貘骨鎚”儿,是否无坚不摧?”   阴素华不明白云梦襄为何突然有此一问?遂一面点了点头,一面含着泪水,目注云梦襄,向他投过一瞥询问眼色?云梦襄暗以“蚁语传声”的功力说道:“阴二公主请乘我与赛玉环答话之际,纵身临空,自上而下地,挥动“貘骨鎚”,把那华丽轿形大罩毁掉,我认为其中必有蹊跷!”   阴素华又是点了点头,但这回却把目光瞥向那不断舌舐嘴唇,正对赛玉环缓缓走去的上官明身上。   云梦襄懂得她的关切心意,悄然说道:“阴二公主放心施为,我决不会听任上官兄舌留污痕,大嚐异味就是!”   说至此处,掏下身上一粒钮扣,屈指猛挥,电射而出!他竟用内家极上乘的“摘叶飞花,豆粒打穴”手法,飞点了似乎正食指大动,欲嚐异味的上官明的穴道。   赛玉环因躺在床上,两腿又左右分开,竖挡住自己双目,以致未曾看见云梦襄出手之举,只见上官明突然止步,不禁诧然叫道:“明哥哥,怎不快来替我服务?我知道你心中像火烧一样难过,但是只要埋首胯间,嚐上一些我的“天香玉露”便可烦燥立止,还会像神仙一般的快……”   她这句“像神仙一般快活”中的最后一个“活”字,犹未出口,已发生了三声异响。   “飕……”   “哗啦……”   “嘶……”   “飕……”   是“白骨魔女”阴素华遵照云梦襄的密语嘱咐,突然纵起三四丈高,头上脚上地,挥动“貘骨鎚”,向那异常神秘的华丽轿形大罩,凌空击落!“哗啦……”   是那华丽轿形大罩,被“貘骨鎚”击垮之声。   “嘶……”   是从那华丽轿形大罩中,发出一声悽厉已极的慑人怪叫!前两种声言是在云梦襄意料之中,后一种声音,则出於他意料之外。   轿形大罩,居然藏了个隐形人吗?不是,因为那声怪叫,不是人的声音!真相大白了!因为那轿形大罩业已完全击散,再被劲风一吹,遂使人看见罩中适才发出悽厉怪叫的那样东西。   那是一倏蛇,一条全身雪白的蛇。   蛇并不长,只有三尺三四,但蛇身却粗如核桃,尤其是那个蛇头,比身更粗,竟然有杯口大小!这条白蛇,本是藏於轿形大罩顶上,故而在大罩飞起空中,以及被上官明掀起珠帘之隙,都使云梦襄等觉得罩中空无一物。   但事有凑巧,这条白蛇藏处虽妙,却被阴素华凌空一鎚,打个正着。   “貘骨鎚”天生异质,无坚不摧,何况更极为凑巧地,隔着罩顶,打在白蛇的七寸要害之上,自然使这条异种蛇儿,於发出一声怪叫后,便告死去。   起初,赛玉环听得怪叫,毫不在意,仍举着她那两条肥腿,嗲声嗲气的说:“你们不要动我“白郎君”的脑筋,牠皮硬似铁,骨坚如钢,任何宝刀宝剑,均所难伤……”   话方至此,那个名叫“翠翠”的绿衣美婢,已向赛玉环恭声禀道:“启禀娘娘,“白郎君”业已死了!”   两句话儿,震得那位“天香娘娘”把腰一躬,精赤条条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就在这片刻之间,云梦襄从满怀纳闷心中,钻出了一个“恍然”,由“恍然”   之中,又钻出了一个“大悟”!他如今才明白,“天香娘娘”赛玉环先前大作销魂蚀骨“帐中音”之举,不是人与人淫,而是蛇与人淫,赛玉环利用那“白郎君”的特巨蛇头,作为浅浅深深,出出入入的交欢妙具。   上官明掀起珠帘入罩之际,不是被这“白郎君”咬了一口,便是被牠对头面口鼻之间,喷了甚么内丹所化的毒汁毒气!否则,以上官明的功力,怎会猝不及防,便中毒手,变得欲火煎心,七情上面。   云梦襄刚把事儿想通,“天香娘娘”赛玉环业已厉声喝道:“快说……快说……是谁杀了我的“白郎君”……”   阴素华向前一步,正待开口,云梦襄巳先笑道:“蛇儿是阴二公主杀的,主意则是区区在下出的!”   赛玉环目光一瞥呆立一旁的上官明,方知他是破人点了穴道,遂又目注云梦襄道:“上官明是被谁点了穴道,莫非也是你的傑作?”   云梦襄点头微笑道:“不错,这些令你恨得牙痒的煮鹤焚琴之事,都是我这捣蛋鬼儿作的………”   语音至此,见赛玉环三角眼中的两道目光,死盯自己脸上,遂双眉微扬,失笑说道:“赛娘娘,你这样看我则甚?是不是想咬我一口?”   赛玉环早就看得云梦襄的风神俊美,尤甚於上官明,如今这一对面细看,竟是越看越爱,把那满面杀气,化得荡然无存地,咧着血盆大口,媚笑说道:“我确实想要咬你,但却不是用上面这张嘴巴咬你……”   这种淫邪之言,慢说“白骨魔女”阴素华听不入耳,连那位以前也是欲海妖姬的“白骨公主”阴玉华也听得只眉一皱,认为这“天香娘娘”,委实不知羞耻,面皮太厚!倒是云梦襄仍极倜傥大方地,向赛玉环小腹间的茸茸芳草之下,看了一眼,嘴角微披说道:“你那第二张嘴,竟时常被毒蛇钻来钻去,我那里还有兴趣?……”   赛玉环赶紧以她那黄莺出谷般的语声,接口笑道:“你不要怕,“白郎君”虽足我衾中宠物,并具奇毒,但却决不会把牠的特殊毒质,遗留任我桃源洞中,传染给你,你赶快脱了衣服,试上一试,休看我身体长得稍为胖点,但这个所在,却“紧、暖、乾、香、浅”五字齐全,吞吐翕张之间,包管你欲仙欲死,销魂蚀骨!”   云梦襄眼珠一转,含笑说道:“好吧,我与女人合欢,向喜欢“狮子爬山”,你且转过身去,翘起屁股!”   赛玉环或许是色令智昏,竟果然掉过身去,把她那又肥又大的屁股高高翘起!谁知这位“沧海巫山”云梦襄虽是风流剑客,也具铁石心肠,赛玉环身形才掉,屁股才翘,业已被云梦襄以上乘绝学“弹指神通”隔空点穴地,把她制住。   这个穴儿点得太缺德了!所谓缺德,是指赛玉环的被制姿态,太以难看!她是把个又肥又大的屁股,高高翘起,腆起那张自诩“紧、暖、乾、香、浅”   五字齐全的紫黑门户,委实难看无比,太不像话!翠翠等四名婢女,一见“娘娘”受制,自然娇呼一声,三个扑袭云梦襄,二个欲对赛玉环设法解救。   云梦襄哈哈一笑,儒衫大袖,拂空双飘!他就这样身形略一旋转,施展了式“旋风舞叶”便把“天香娘娘”赛玉环所调教多年,身手相当不弱的四名婢女,一齐点了穴道。   阴玉华早就见识过云梦襄的绝世武功,阴素华则向是初睹,不禁惊佩万分,知道这位风流剑客的震世威名,并非虚誉。   云梦襄笑向阴素华道:“阴二公主,赛玉环妖妇与四名婢女,均已被制,其余四女,因目光发直,看来也是被害之人,我们己无顾虑,你去把上官兄穴道解开,再设法为他除去所中“白郎君”的奇异蛇毒吧!”   阴素华一直在关切上官明,闻言自然立向呆立不动的夫婿身前走去。   她走到上官明身前,正待伸手为他解穴,突然听得有人大声喝道:“千万动他不得!”   这声大喝,似乎不含恶意,自然使“白骨魔女”阴素华立即停了对上官明的解穴动作,但却把云梦襄大大吓了一跳!并不是这声大喝之中,含有什么佛家“天龙禅唱”,道家“万妙清音”等惊人绝学,其所以吓了云梦襄一跳之故,是太以突如其来。   令云梦襄怀疑他自己的耳目失灵,怎会毫未发觉有外人来此。   语音是来自右侧高峰的削壁之上,云梦襄与阴玉华、阴素华姊妹等六道目光,自然立即循声望去。   只见削壁上三四丈高之处,有大堆藤蔓丛生,如今正从藤蔓中钻出一人,向壁下飞身纵落。   云梦襄见状方知发话人是早就藏在此处,自己纵耳目再灵,在对方毫无动作前,自然难於察觉。   但云梦襄惊念方定,又起诧念。   因为壁上那人向下纵落时,施展的是“凌空虚渡”身法,但於洛地时,却站立不稳,身形连幌几幌,踉跄两步,几乎跌倒!换句话说,云梦襄看去此人虽然擅上乘轻功,但似受了甚么严重内伤,几乎到了真气涣散地步。   那人摇摇摆摆地,把身形站定,是个奇瘦无比,两腮削陷,双目无神,但眉鼻五官部位,却极为端正,约莫三十一二的黄衫文士,背后揹着一具长约三尺,粗约两寸铁筒,首先向云梦襄抱拳叫道:“云大侠别来无恙!”   从这一句“别来无恙”之上,显然双方乃是熟人,但云梦襄於刹那之间,遍搜记忆,却想不出自己交游中,曾经有个这么一位骨瘦如柴的憔悴人物?云梦襄方一错愕,那神情憔悴,奇瘦无比的黄衫文士,又叹了一口气儿说道:“云大侠江湖得意,加上神功精进,虽然睽违五载,却依然翩翩丰采,张绪当年,小弟却厄於孽缘,陷於欲海,变成了“人乾”模样!回想当年在“滕王阁”,小弟以爝火秋萤,妄拟中天皓月,竟与云大侠欲较风神之事,真是汗颜无地的了!”   云梦襄大吃一惊,目注黄衫文士道:“尊驾就是五年前在“滕王阁”上,与我论文赋落霞,比武擒孤鹜,曾使云梦襄十分倾倒,但事后便无缘再见的“潇湘俊客”万士雄兄?”   黄衫文士叹道:“云大侠居然还记得我,足见故人情重,但我如今业已不叫“万士雄”,自行改名“万事空”了……”   云梦襄又向对方看了两眼,讶声问道:“万兄於近五年间,怎的在江湖中未现侠踪?并为何憔悴至此?”   万事空指着那仍把屁股跷得好高的“天香娘娘”赛玉环道:“小弟是在这妖妇的媚术引诱之下,沉迷欲海,无法自拔!直等到我精尽髓乾,染病在床,奄奄一息,无复人形时她便把我遗弃於一座“万蛇谷”中,不顾而去!”   阴泰华因太以关切夫婿上官明,听至此处,忍不住插口问道:“万……万大侠,你适才阻止我为上官明兄解穴则甚?”   万事空因在壁上静听已久,均知对方身份,遂向阴素华正色答道:“阴二公主有所不知,“黑郎君”与“白郎君”,乃蛇中最毒之物,上官大侠於进入轿形大罩之际,定被“白郎君”於其头顶,用“丹元”所化毒气,喷了一口,才会立迷本性,欲火如狂,一见女人,便思交合!阴二公主,倘若为他解开穴道,而不使其尽情发泄,上官大侠,便将血管尽爆而死……”   阴素华道:“不……不要紧,我……我可以……”   她本来想说她与上官明已是夫妻,可以与上官明立即交合,让他尽情发泄,免得血管尽爆,但因当着云梦襄,暨另一陌生男子万事空,毕竟有点羞涩,遂期期艾艾地,难以出口。   她话犹未了,万事空已知其意,向阴素华正色说道:“阴二公主,你和错了,因为你方才尚未听完我的话儿,“白郎君”丹元所化毒气,极为奇特,上官大侠既已误中,立告欲念如狅,此时不让他发泄,他必血管齐爆,若是有人能让他发泄,他也必疯狂驰骤,竭泽而渔,元阳尽泄地,死在那女子的肚皮之上!”   泄则脱阳,不泄则血管尽爆,这说法,岂不是等於认为上官明业已死定?故而阴素华话才听完,业已嘤咛失声,两行热泪,像断线珍珠般,簌簌坠下。   云梦襄见状,向阴素华安慰道:“阴二公主不要焦急……”   阴素华不等云梦襄往下再讲,便悲声说道:“明哥已没有救了,叫……叫我怎……的不急………”   云梦襄也不等她往下再讲,便接口笑道:“怎会没有救呢?假如业已无救,这位“潇湘俊客”万……万事空兄,还要大声疾喝,阻止你为上官兄解开穴道则甚?”   常言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云梦襄这几句客观分析,果然使阴素华立即清醒过来!这位名虽为“魔”,其实不魔的“白骨魔女”,闪动两只充满泪水的妙目,凝注万事空,急急问道:“万大侠,我……我的明哥,还有救吗?”   “潚湘俊客”万事空点一点头,答道:“救虽有救,但虎项金铃,只有系者解得,还要好好费番事呢……”   语音略顿,转过脸儿,向云梦襄苦笑说逭:“云兄,小弟真元衰竭,已是墟墓中人,无法提聚真力,施展上乘武学,请云兄改点这赛玉环妖妇的软穴麻穴,或废去她一身功力,丢向大床之上,我要问话。”   云梦襄想起万事空适才下壁之际,脚步不稳情况,再向他脸上仔细一看,知他“已是墟墓中人”一语,并非虚假,不禁心中暗叹,先摸出一九朱红色的灵丹递过,含笑说道:“此丹对於葆元固本,尚具功效,万兄请先……”   万事空连连摇手,慨然一叹道:“多谢云兄好意,但小弟业已无元可葆,无本可固,今日能与这赛玉环妖妇,并骨大荒,死已瞑目,云兄还是快点施为,莫要鈂误了救治上官大侠才好!”   云梦襄也知事不宜迟,只得收回丹丸,蓦地身形欺处,拍出一掌,踢出一脚!一掌,是拍在“天香娘娘”赛王环的脊心穴上,使她全身一震,把相当不弱的内家功力,完全震散废掉!一脚,是踢在她那高高掀起的肥大屁股之上,不单替她解开被制穴道,并把这凶淫妖妇,踢得凌空飞起,落向那张大床。   “天香娘娘”赛玉环一声怪叫,在她那肥母猪似的身躯,落於床上之际,觉得全身酸痛异常,真气无法提聚,便知自己一身功力,已告废掉,不禁咬牙说道:“好,老娘今日认栽,但我要知道能一掌震散我数十年功力的,是甚么高明人物,否则我死不瞑目!”   “潇湘俊客”万事空闻言,接口笑道:“赛玉环,我来告诉你吧,你今天败得一点也不冤枉,刚才一掌把你震散全身功力之人,是当世武林中威震八荒的“风流三剑”之一,“沧海巫山”云梦襄!”   赛玉环听得“沧海巫山”云梦襄之名,原本己吃一惊,继而觉得万事空语音甚熟,遂越发惊奇地,要想起身察看。   但云梦襄一来因知道这“天香娘娘”花样太多,十分恶毒,二来又经万事空嘱咐,遂在适才那一掌一脚之上,除了震散她一身功力外,并加点了软穴麻穴,使赛玉环虽能言,身不能动。   故而赛玉环要想起身察看,竟未能起来,只有躺在她那张十分华丽,舒适无比的大床之上,废然一叹,说道:“败在“风流三剑”之一的“沧海巫山”云梦襄的手下,我自然心服口服,但适才发话之人是谁?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像是我那昔日冤家,“潇湘俊客”万士雄呢?”   原来她适才被云梦襄制住时,因对方手法,太以高明,一切耳目眼鼻官能,全都丧失作用,遂未曾听见万事空向云梦襄所说之语。   万事空等她语音一毕,便即冷冷答道:“你居然还听得出我的语音,不过我如今业已改名“万事空”,不叫“万士雄”,更不敢死不要脸地再用甚么“潚湘俊客”外号,最多可称“潇湘遁客”,“潇湘蠢才”而已!”   赛玉环叹道:“好,好,这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三载缠绵,情意不薄,我虽然离你而去,但在枕畔空虚,帐中寂寞之际,仍是非常想你!……”   万事空冷笑一声,截断她的话头说道:“你会想我?我已精尽髓乾,元阳不举,无法再作你的泄欲工具,你还想我则甚?大概是想那本在你弃我而去时,曾遍搜不得的“潇湘三绝”吧?”   赛玉环苦笑道:“我如今被人制住,还会想甚么秘笈“潇湘三绝”?………”   语音略略一顿,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既衔恨找我,定是想要报仇,我们毕竟有整整三年的同床共枕交情,我便死在你手也好,但你能不能设法使我死前再好好快乐一次?”   万事空咀角一披,点头答道:“可以,我不单可以使你快活,并打算使你获得一次前所未尝的特别大快活……”   赛玉环闻言,喜得叫道:“老交情毕竟不同,你既有让我於死前再尝一次特别大快活,便请快些……”   万事空冷冷接道:“急什么?你不是最喜欢慢条斯理,最讨厌生吞活剥的吗?在你尝试这次前所未经的大快活前,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赛玉环一时之间,猜不出他将提出甚么问题,遂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可以,可以,常言道:“在人屋簷下,怎敢不低头”?我如今连性命都已受人控制,只求一次死前快乐,又还有甚么秘密必须保留?有甚么问题不肯回答?”   万事空道:“好,你乖顺一点最好,我来问你,“玉面鬼谷”上官明上官大侠之突然迷失本性,是否中了那“白郎君”所喷的丹元毒气?”   赛玉环道:“不错,我因一掌互接,便知对方功力,胜过於我,遂施展这招十人中定有九人以上,会上恶当的得意傑作!只可惜未能收到成果,令上官明为我舌耕一次,否则我真是死亦瞑目……”   话方至止,这位“天香娘娘”突然一声惨哼,满咀流血!这是“白骨魔女”阴素华听她还想要丈夫替她舌耕,委实气愤不过,遂飞掷出一块小石,打掉了赛玉环的两颗门牙。   阴玉华忙加制止,低声叫道:“妹妹忍怒,你若打死了这无耻妖妇,却还怎样讯问对妹夫施救之策?”   她的语音虽低,却已被赛玉环听见,狞笑一声说道:“万士雄,倘若你打算与我提出的问题,是探询怎样为上官明解除所中“白郎君”的丹元毒力的话,便请免开尊口!”   如今因意冷心灰,已无生趣,自行改名万事空的万士雄闻言,诧然说道:“为何免开尊口,难道你不想死前再尝试一次前所未经的特别大快活吗?”   赛玉环道:“不是我不想快活,而是那已被“白郎君”用丹元毒气喷中的“玉面鬼谷”上官明,根本就没有救了!”   阴素华一听赛玉环这样说法,不禁脸色大变,急得银牙紧咬,娇躯打颤!万事空忙向赛玉环冷声叱道:“妖妇,你不要危言耸听,我知道凡中“白郎君”丹毒之人,若不与女子交合,便将血管尽爆,若与女子交合,又将竭泽丝渔地脱肠惨死,但只要替他将所中丹毒,先用药物解掉,不就没有事吗?”   宝玉环“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倒讲得轻松,能解“白郎君”丹毒的罕世之物,却到那里去找?”   万事空道:“天下凡有一物,必有一制,说不说出在你,找不找得着却在我们。”   赛玉环被万事空迫问得无可奈何,只好苦笑道:“我只要说出,不管你们是否有法找到,都……”   万事空懒得听她噜囌,遂截断她的话题道:“你快说吧,我保证实践诺言,给你一次快活就是!”   宝玉环躺在床上,两眼望天,不能转动地道:““白郎君”的丹元毒力,只有“黑郎君”的丹元可解……”   阴素华因关切上官明的安危太过,才听赛玉环说至此处,便急急问道:““黑郎君”是甚么人?也是一条蛇吗?牠怎样才能捉到?这“野人山”中,有是没有?牠的丹元,又是如何取法………”   万事空见她一连串地,提出了这多问题,知晓阴素华的心中着急,遂不待赛玉环答话,便低声说道:“阴二公主不要着急,我们恐怕要另想别的办法,因为“白郎君”与“黑郎君”,是一种罕见奇蛇,只在赛玉环妖妇以前那南荒巢穴“万蛇谷”中才有……”   阴素华闻得在“野人山”中无法寻蛇,不禁脸色又变!云梦襄似乎触动了甚么灵机,向万事空摇手叫道:“万兄,让我来问这妖妇几句,可能我会在这“野人山”中,找到一条“黑郎君”,也未可知?”   万事空不知他葫芦之中卖的甚药?只得往后退了一步。   第二十三章   云梦襄走到床前,向那被自己制住穴道,仍然大字朝天,形相难看已极的赛玉环,含笑说道:“赛娘娘,真人面前莫说假话,光棍眼内,莫蹂砂子,你若识相一些,便快得把那“黑郎君”交出来吧。”   赛玉环苦笑道:“我的“白郎君”已经被你们不知用甚么东西打死,却那里来的“黑郎君”呢?”   云梦襄微微一笑,道:“这种异品毒蛇,是世间罕有之物,你离开“万蛇谷”,既把“白郎君”带在床闱之中,怎么会单单不带那“黑郎君”?”   赛玉环急急答道:“你有所不知,“白郎君”可以作为床第爱宠,利用牠的特异形体,令我欲仙欲死!“黑郎君”却没有这销魂妙用,我还带牠则甚?”   云梦襄“咦”了一声,皱眉问道:““黑郎君”与“白郎君”,除了色泽不同以外,莫非连形状也不一样?”   赛玉环道:“形状虽然一样,但“黑郎君”的身上,却多了一种具有奇毒的倒逆鳞刺,我若与牠携云握雨,倒凤颠鸾,则“黑郎君”在性发如狂之下,逆鳞倒剌必然张起,我那“桃源洞”岂不变成“马蜂窝”了?”   云梦襄知道“天香娘娘”赛玉环在这种情况之下,不会再说假话,故而在听完以后,剑眉立蹙!阴素华更因眼看上官明即将无救,不禁娇躯发软地,斜倚在姊姊阴玉华的怀中,低低啜泣起来!万事空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赛玉环,虽然在这“野人山”中,无法找寻“黑郎君”,但我们仍将尽人事听天命地,尽力试上一试,你且把怎样取那“黑郎君”丹元的方法,说出便了!”   宝玉环狂笑道:“上官明纵然不解穴道,最多也只能再活半个时辰,全身血管,必将爆裂,生产“黑郎君”的“万蛇谷”,离此数千里迢迢,慢说是人,就算变成鸟儿,也难及时飞到,你们还要问甚……”   “潚湘俊客”万事空於倾听赛玉环发话之际,突然把云梦襄轻轻碰了一碰,并向他递过来一瞥眼色。   这是因为万事空真元衰竭,已将油尽灯乾,无法施展“蚁语传声”功力,才只好向云梦襄暗作暗示。   幸好云梦襄是聪明绝顶,能够聆音察理,鉴貌辨色之人,立即有所领会地,向赛玉环说道:“能不能及时赶到“万蛇谷”是我们的事,你只说比怎样取那“黑郎君”的丹元之法,便算回答了万士雄兄的问题。”   赛玉环因自知孤立无援,生望已绝,只想在死前求得一次快活,遂不再推诿地,鹰声答道:“好,我告诉你们,“黑郎君”全身墨黑,只有腹下距离蛇尾七寸之处,有一小小白点,你们若能生擒“黑郎君”将其头部塞入女子阴中,手握蛇身,出入抽动,等到弄得蛇身发热,并热得烫手之际,速在白点以上,凝足真力,一捏一挤,便有粒红色圆珠,会被挤出,那就是“黑郎君”的丹元,把它喂给上官明服下,不但可解“白郎君”之毒,并可使他以后终身不畏各种毒力,双目能暗中见物,透视云雾!但……”   云梦襄见她话未讲完,遂加追问道:“赛娘娘,但些甚么,你怎不说将下去?”   赛玉环道:““黑郎君”丹元被挤之后,因亦即将死去,全身逆鳞倒刺,一齐怒张,永远不再平复,换句话说,也就是永远无法从那女子阴中取出,那女子便也陪同“黑郎君”死定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   赛玉环说至此处,那位万事空竟发出了一阵“哈哈”狂笑!赛玉环听出他笑声有异,诧然问道:“万……万事空,你发笑则甚?我已答应了你的问题。如今该你实践诺言,在我解脱之前,给我享受一次特别大快活了!”   万事空点头道:“当然,大丈夫一言九鼎,应该重诺守信,我这就给你快活,反正也得设法为上大侠解袪所中毒力,正好两件事儿,合在一起来办!”   赛玉环诧然叫道:“甚么?你这句“合在一起来办”的话儿,却是怎样解释?”   万事空冷冷笑道:“赛玉环,你虽极凶淫邪恶,但也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这句话的意思,你应该自己明白,还用得着我多解释吗?”   赛玉环心中一惊,失声问道:“莫……莫非你在离那“万蛇谷”时,连……连那“黑郎君”,也……也带来了……”   万事空并未回答赛玉环之问,只以一种悽厉语音说道:“善恶到头,终必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赛玉环,你生平所造淫孽太多,害人无数,今日死在一个“淫”字以上,也算罪有应得,天道好还,并非我报仇手段,过份狠毒的了!”   赛玉环颤声道:“你……你居然也……也通晓豢御毒蛇之术,不然怎……怎能把“黑郎君”弄来?”   万事空泠笑道:“你不是曾经觊觎过我的“潇湘三绝”吗?可能因从未见过,尚不知道所谓“潇湘三绝”,究竟是那三种绝艺?”   赛玉环叹了一口气儿道:“我委实不知你不妨说将出来,让我在死前添点见识!”   万事空道:“第一是习学各种禽言兽语,暨豢徕禽兽蛇虫之法,第二是各种奇门阵图的摆设破解,第三则是制作破除各种消息机关之学……”   语音至此略顿,转面向云梦襄把手一拱,陪笑说道:“云大侠,小弟在此向你郑重致歉,因为我曾经对你说过一次不光明的骗局!”   云梦襄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莫明其妙地问道:“万兄此语何来?你何曾对我……”   万事空不等他再问,便自接口道:“云兄还记得我们在南昌“滕王阁”上,比文赋落霞,比武擒孤鹜之事……”   霎梦襄道:“当然记得,小弟於分手后,一直都对万兄的文才武林,十分佩服!”   万事空连连摇手地,愧然说道:“云大侠请不要再提佩服二字,否则真令小弟汗颜无地,因为你手擒孤鹜,乃凭绝顶轻功与“大接引”绝学,我之手擒孤鹜,只不过通晓禽言,藉着一声长啸,要那只孤鹜,帮帮忙儿,飞得低些慢些,让我圆住场面而已……这岂不等於向云大侠厚颜无耻地,打了一次骗局吗?”   云梦襄听得呆了,於微微一怔之后,方含笑说道:“万兄不必太谦,通晓禽言兽语,也是一桩绝学,我仍为你在“滕王阁”上,彼此秋色平分,不会输给我呢!”   万事空含笑说道:“多谢云大侠的如海雅量……”   话完,又复转过面去,向赛玉环冷冷说道:“赛玉环,你既晓得我“潇湘三绝”中,便有通晓禽言兽语,豢御各种蛇虫之学,应该对我离开“万蛇谷”时,能把“黑郎君”带走一事不会惊异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把身后所揹的那只铁筒,慢慢解下!赛玉环脸上一片惊怖神色,颤声问道:“你……你……你当真要用“黑郎君”   ,来对付我?”   万事空道:“你在未选着合适面首之时,不是均把“白郎君”当着衾中爱宠的吗?何况又曾向我要求,在死前让你享受长久特别快乐,则我用“黑郎君”为你效劳,不过是如你所愿而已!”   赛玉环咬牙恨声骂道:“万士雄,你真狠毒!”   万士雄正色沉声道:“不是我太狠毒,只是你造孽太多,报应无差而已!因为我虽苦苦觅你,有意报仇,但当着云大侠,未必用得出这等狠毒手段,最多把你一掌了结而已……”   万事空委实真元已竭,中气不足,说话至此,有点气喘吁吁,遂顿了一顿,略作调息,继续又再接口说道:“谁知你偏偏利用轿形大榻中,藏有“白郎君”,对上官大侠加以暗算,所中蛇毒,更非“黑郎君”丹元不解,叫我怎能不利用你那桃源妖穴,挤取“黑郎君”的丹元……”   赛玉环越听脸色越白!万事空因赛玉环躺在床上,仍是大字朝天,遂把那具长约三尺,粗约两寸有余的铁筒,对准赛玉环胯间的迷人穴儿,继续冷冷说道;“这样作法,一来可以使你得遂死前再寻一次快活之愿,真是一举三得了!”   语音才落,手儿一沉,已用筒口罩在赛玉环毛茸茸的方寸之地以上。   赛玉环把一口黄板牙咬得格支支地,厉声叫道:“万士雄,我记得你刚才曾经说过大丈夫一言九鼎,应该守信重诺之语……”   万事空本来已将抽出铁筒筒身上筒口的一块锁片,遂暂时停手,目注赛玉环诧然问道:“我承认我说过这句话儿,莫非你认为我有甚么失诺信之处?”   赛玉环从咀角泛起一丝阴恻恻地狞笑说道:“万士雄,你还记得你和我在陕西骊山华清池中,第一次定情欢好之时,曾说过要和我生当同衾,死当同穴的吗?”   万事空脸上红了一红,但神色却仍十分平静,点头答道:“不错,我记得此事,也承认过此语………”   赛玉环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还有一线生机,急忙接着万事空的话题说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尊重诺言的大丈夫,在我死后,和我共穴?……”   “妖妇,你想错了,这件事儿,难不倒我,因为我被你尽情採补,早已经精竭髓乾,只仗着一腔复仇怒火,勉强支撑这具躯体而已,只要等你一死,大仇得报,我必然也告油尽灯枯……”   他又告气力不继,歇了一会,苦笑续道:“常言道:“青山何处不埋人”?我自被你引诱堕落,此身己污,何惜一副臭皮囊,今日便与你并骨“野人山”,以赏践华清池上的死当同穴诺言,你这妖妇总该没有其他怨言了!”   说完,突然把铁筒筒口处的一块圆形阻锁格片抽出。   万事空用筒口替牠对准部位,“黑郎君”遂钻进了“白郎君”经常出出入入的那个奇妙所在!但万事空的特制铁筒之上,还有第二道锁卡,不容许“黑郎君”来个直捣黄龙,长躯直入!故而,“黑郎君”虽然猛力一钻,也只钻入了七寸左右!就算这样,赛玉环也不知是吃了莫大苦头?抑或尝了莫大甜头?被钻得双眼乱翻,全身抖颤,口中彷彿连哼都哼不出声!万事空回头叫道:“这种污秽航髒的事儿,云大侠与两位阴公主不必看了,你们请暂避一下,救治上官大侠之举包在我身上便了!”   云梦襄虽惯风月,真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之人,也委实觉得这种蛇与人淫之事,太以不堪入目,遂听从万事空之言,身形略闪,后退了丈许左右。   阴玉华与阴素华姊妹,自然也随从云梦襄,採取同样动作。   云梦襄向赛玉环那四名婢女,看了一眼,飘身过去,给了她们每人一掌!这一掌自然是替她们拍开穴道,但也拍散了她们跟随赛玉环所炼的一些微薄内家功力。   等她们穴道一开,震梦襄便向四女之中,似乎是以她为首的翠翠问道:“翠翠,“天香娘娘”赛玉环太以凶淫,孽累甚多,如今报应临头,惨死在即!对於你们,我决定胁从不究,网开一面,今后必须革面洗心,好好作人,莫蹈那妖妇覆辙!”   翠翠满面泪痕,唯唯称是。   云梦襄又指着另外四个女子,向那满面泪渍的婢女翠翠,发话问道:“她们四个除了身体粗壮以外,不似会甚武功,加上目光发直,神情呆滞,是不是被赛玉环迷以邪毒,作为奴役?”   翠翠点了点头,表示云梦襄猜度得丝毫不错!云梦襄道:“她们所中的迷神邪毒,应该用甚么药物,加以解救,你们可知道吗?”   翠翠应声答道:“知道,婢子身边,便带有解毒药物,服食之后,人便立刻清醒。”   云梦襄道:“好,你先让她们服下解药,恢复神智,然后赶紧退出“野人山”   去,倘再效法赛玉环妖妇,肆意淫乱作恶,被我撞上,便立即行诛,决不宽饶的了!”   翠翠恭身领命,立即喂另外四名健妇,服下解药,等她们恢复神智之后,向云梦襄再拜而去。   阴素华看了云梦襄发放赛玉环四名婢女之事,虽觉十分妥当,心中佩服,但脸上神色,依然忧郁不开,愁眉难展!云梦襄最懂得女人心理,见状之下,向阴素华含笑安慰说道:“阴二公主不要着急,此时已到紧要关头,只等万事空兄取得“黑郎君”的丹元,上官兄便可解毒无恙的了!”   原来在云梦襄发放婢女之际,万事空为赛玉环作最后一次服务,以蛇淫人的出出入入动作,便告开始。   赛玉环初初被“黑郎君”猛钻入户时,似乎受不住那种强烈刺激,突告晕厥过去。   等她醒来,万事空手握蛇身,为她执行出出入入的工作,赛玉环便感到一种比自己与“白郎君”合欢还要刺激多多的特别奇趣,遂忍不住地,又复开始她那令人不堪入耳的淫声浪语!但“黑郎君”毕竟身有逆鳞倒刺,纵然尚未张起,也异於“白郎君”的光滑温柔,遂使赛玉环“快”中带“痛”地,享受了一次特别“痛快”,不消几十回合,阴道中业已有血渍不断流出”床褥为之殷然!这时,赛玉环那些勾人魂魄的淫词浪语,似乎也叫不出了……但她嘴里还发出种声音,那就是“哼”!严格说来,“哼”字并不单纯,有表示不服的“冷哼”,有病苦难耐的“惨哼”,有心情愉快的“吟哼”,有男女间乐趣难忍的“淫哼”………赛玉环如今的“哼”声,则更複杂,她似乎痛中有快,快中有痛,故而所哼出的声音,也是揉合了“痛苦”“欢乐”两种极致的特殊交响乐!渐渐,赛玉环的声音越来越弱,终於连哼不再哼了………云梦襄对於风月之道,乃是大大行冢,如晓时机将到,生恐万事空一会对赛玉环眷念旧事,以致错失良机,危及上官明的生命。   遂赶紧一提真气,运用“传音入密”神功,遥向万事空耳边叫道:“万兄,我看时机差不多了,难道那“黑郎君”的身上,还未发热,并热得有点烫手吗?”   这几句耳边密语,宛如焦雷震顶,把那位“潇湘俊客”万事空,震得从梦中醒来!原来万事空起初确是对赛玉环恨毒已极,要想亲手报仇,并知道赛玉环爱与“白郎君”人蛇交合的奇淫习性,遂带了“黑郎君”,一直对赛玉环暗暗追踪,打算觅一良机,利用自己“潇湘三绝”中的驯蛇秘技,把“白郎君”换成“黑郎君”,便足令赛玉环乐极生悲,身遭惨死!如今,愿望达到,可以公然报仇,心中自然高兴,殊不料过未多久,神智竟有点恍惚起来?万事空神思恍惚之故,是由於赛玉环那种痛快淋漓,欲仙欲死的淫叫浪叫!因为赛玉环奇胖如猪,其丑如鬼,但在语音方面,却宛如出谷黄莺,珠圆玉润地,十分好听!尤其……她如今所发的,是大下各种声音中,最迷人,最蚀骨,最荡魄的“帐中音”,以致把万事空听得渐渐回想起自己昔日与她朝朝寒食,夜夜元宵,倒凤颠鸾的娱乐滋味!神思一经恍惚,手中的出出入入动作,自然略为缓慢!动作略为缓慢,那原本业已连哼都哼不出来的“天香娘娘”赛玉环,似乎又在喉中隐隐约约地,发出工极之低弱“哼”声!正在此时,云梦襄的“狮子吼”声语音,适时传到,於耳边响起!万事空神思一朗,觉得手中所握的“黑郎君”蛇身,业已滚热发烫!他心内一惊,脸上一热,知道自己若非云梦襄及时提醒,可能会坐误良机,使“王面鬼谷”上官明返魂无术,“白骨魔女”阴素华终身抱憾!於是,万事空牙关紧咬,把“黑郎君”的蛇身,不再控制,尽量往赛玉环的桃源洞中一送!同时在那蛇腹下近尾七寸处的小小白点上,用力一捏一挤!哇………这不是蛇叫,这是人叫!赛玉环本已穴道被制,不能转动,但在这一声大叫之下,却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不过,虽说是蹦了起来,也只蹦起了尺许高下!然后,重又跌落床上,一声不响,一动不动。   云梦襄与阴玉华、阴素华姊妹,看在眼中,自然知道这种情况定是由於“黑郎君”的全身逆鳞倒刺,一齐怒张竖起所致!慢说“天香娘娘”赛玉环的一身功力,业已被云梦襄废去,就算她功力仍在,也绝对无法练到桃源洞中的那等细嫩之处,自然禁不住“黑郎君”这种罕世毒蛇周身逆鳞刺猛刮!故而,适才她突然在床上蹦了起来,是因刺激太大,禁受不住地,把所有人身潜力,一齐迸发出来,人虽蹦起尺许,全身血管,却已尽爆!余力既竭,血管又爆,无疑於跌溶床上后,立即死去。   云梦襄与阴家姊妹,认为赛玉环必已死去,但却未见万事空有甚行动,不禁颇感惊奇,由云梦襄发话问道:“万兄,是否大功告成,那粒“黑郎君”的丹元,可已到手?”   话完片刻,方听万万事空以微弱的语音答道:“云大侠请过来吧,“黑郎君”   的丹元,业………业……已到手,但……但小弟因……因深仇一报,精神突萎,有点全……全身瘫软,恐……恐怕要……要等休……休息一阵,才才……才……能动弹……”   云梦襄闻言,自然赶紧闪身纵过。   赛玉环果然已死,云梦襄只瞟了一眼,便不再看,急急向那垂头丧气,精神十分萎顿的万事空问道:“万兄,你怎么样了?要不要服些补益元气的药物,以……”   万事空苦笑道:“多谢云大侠,小弟休息一会便可,不须服甚药物,倒是上官大侠中毒已久,请云大侠赶紧把这粒“黑郎君”的丹元,喂他服下,约等半盏热茶时分,药力行开以后,再替他解开穴道!”   说完,便伸手递过一粒仅如蚕豆大小的红色圆珠。   这时,阴玉华兴阴素华姊妹,因放心不下,也双双赶了过来。   可怜万事空在江湖人物称是“潇湘俊客”之时,也是一位既具绝世风神,又具上乘武学的万侠士,如今却因误堕欲海,虽然妖妇已除,大仇得报,但他却似突然苍老了五十年,甚至於一百年,衰弱得连这伸手递过“黑郎君”丹元之举,都好生辛苦,似乎费了莫大气力!云梦襄接过了“黑郎君”的丹元,向万事空点头说道:“万兄,是因积忿一消,心神顿懈,才有这种现象,你请静静调息,休息一下,小弟解救了上官明兄再来。”   话完,便与阴玉华、阴素华走到上官明身边,把那粒“黑郎君”的丹元,喂他服下。   云梦襄因知万事空精擅“潇湘三绝”,熟知蛇虫禽兽之性,遂听从他的话儿,等了约莫半盏热茶时分,见上官明额上青筋,与双目中的满佈红丝,均已消却以后才为他诊察脉象。   诊察之下,发觉上官明周身气血,果已恢复正常,遂一掌替他拍开被制穴道,但却随手又点了他的黑甜睡穴。   阴素华惊道:“云大侠,你这……这是作甚……”   阴玉华笑道:“素妹定是关切上官妹夫过份,才急令智昏,想不通其中道理,云大侠是因上官妹夫先中蛇毒,亢奋太过,后又受制甚久,恐怕他元气有伤,遂令他解毒之后,再好好睡上一觉,当可完全恢复。”   阴素华玉颊一红,有点无以解嘲,但目光略转之下,急手指山壁叫道:“云大侠,玉姊,快看!”   云梦襄与阴玉华顺着阴素华的手指看去,只见万事空不辞污秽地,把那满身血渍,下阴中尚拖着半截“黑郎君”蛇尾的赛玉环遗屍,紧紧抱在怀中,向山壁下的一个幽深黑洞中走去。   阴玉华表示有点惊奇地双眉微轩,“咦”了一声,讶然说道:“这位万大侠到也恢复得快,适才我看他连递过一粒“黑郎君”丹元的力气,都不太够,如今却又抱得动那样肥,那样重的赛玉环了!”   云梦襄感慨颇深地,叹了一口气儿,向阴玉华摇头苦笑说道:“阴大公主,你说错了,万事空不是恢复极快,而是回光返照,在拚竭全身余力!”   阴玉华惊道;“你是说他……”   云梦襄略为颔首,截断了阴玉华的话题,面色凝重,缓缓说道:“阴大公主忘了万事空适才向“天香娘娘”赛玉环所作与她并骨大荒的许诺吗?……”   阴玉华恍然道:“对了,万大侠是要与这妖妇并骨,以践昔日“华清池”中的“死当同穴”之诺,我……我们应该怎……怎样救他性命才对?……”   云梦襄摇头道:“此人精枯髓竭,油尽灯乾,最重要的一颗心儿,也已死了,我们不仅无法可救,即令救得了他,也只是令他多受痛苦而已,不如任他行动,反而让他求仁得仁,心有所安……”   说至此处,失声一叹又道:“这到底是缘?是孽?是情?是恨?慢说我们是局外人,就是连万事空与赛玉环,当事之人,也未必弄得清楚?……”   阴素华忽又手指那壁下深黑山洞,向云梦襄叫道:“云大侠慢说议论,你看万大侠在作甚么?”   云梦襄等,一齐看去,只见万事空在洞口放下宝玉环屍体,不知伸出手指,对壁上写些甚么?他们注目之际,万事空业已写完,重又抱起宝玉环的遗屍,走进洞内。   阴玉华道:“根据云大侠适才所作判断,则万大侠定是在山壁之上,留下甚么遗言?”   云梦襄点点头,道:“我们对於万大侠的心愿,可以不加阻挠,但对於他的遗言,却不可不读,倘若有甚未了之事,还须为他尽力才是!”   话完,便与阴玉华阴素华姊妹,一齐向壁下洞口走去。   原来万事空是以指代笔,蘸血为墨,在那洞口壁上,留题了一首诗儿。   那诗儿写的是:“情仇缘孽一场空,并骨西荒向此中,三绝潇湘虽小技,鸿泥留赠大英雄!”   在这首血书七绝之旁的山壁之下,还放着一本大才如掌,但厚度几有一寸的绢面小书。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第二十四章   书上赫然题着“潇湘三绝”,翻开扉页,只见目录上写着第一篇虫蛇鸟兽,第二篇奇门遁甲,第三篇消息机关。   在目录之旁,还有两行用指甲蘸血的草书小字,写的是:“万事成空,乘化归去,留此雪泥鸿爪,以赠风流剑客,尚祈梦襄兄勿哂雕虫,莫令斯技绝世”,最后还有“士雄绝笔”四字。   云梦襄看完“潇湘三绝”上的血书字迹以后,双眉微挑,向那深黑洞中扬声叫道:“万兄请放心安息,云梦襄除拜登嘉祝,研习“潇湘三绝”,以匡我不逮外,并定必寻觅资质适当之人,代兄传艺,务使这“潇湘三绝”,发扬光大就是!”   他的话了,深黑洞穴之中,居然有了回音,是句极为微弱,也极为简单的语声:“多谢云兄!……”   跟着又听得低低“呃”了一声,此后便再无丝毫动静!云梦襄何等经验,闻声便知万事空因绝技付托有人,心事已了,业告自尽死去。   遂摇了摇头,向阴玉华,阴素华二女轻叹道:“万大侠业已化去,此处虽属蛮荒,无甚闲人,但也不必听任禽兽等进入洞中,毁损遗体,我们索性再费点力气,把洞口封闭了!”   阴家姊妹自然点头,三人便合力弄来几块千斤大石,把内藏万事空与赛玉环屍体的那个深黑洞穴,堵得死死。   在他们以石堵洞之际,有两只大得吓人的怪鸟,在空中振翅飞过。   阴素华笑道:“云大侠快点勤习那“潇湘三绝”,倘能精於禽兽言语,设法收服上空这样一只巨鸟,作为坐骑,岂不有趣得很?”   阴玉华失声一笑,说道:“素妹胡说,禽言兽语,是何等複杂之学,要想精擅运用,岂是朝夕之功……”   谁知云梦襄不等阴玉华话完,便连连点头,接口扬眉说道:“阴二公主说得对,我要尽我的聪明才智下点苦功,试试在极短时日内,能否速成?因为若有适才那样一只巨鸟,作为坐骑,找起那“天欲十女”的别府“欢喜桥”来,就事半功倍的了!”   阴玉华顿足道:“哎呀,我们忘了一桩大事!”   云梦襄倒被她吓了一跳,目注阴玉华,诧然问道:“我们忘了何事?”   阴玉华道:“那“天香娘娘”赛玉环,是因与“天欲十女”路数差不多的欲海妖姬,或许他们双方熟识,知道“天欲”别府“欢喜桥”的确切所在,也说不定,我们怎未忆及此事,在赛玉环的生前,问上一声?”   云梦襄也觉有点后悔,但因事已过去,人已死去,追悔根本无益,遂反向阴玉华安慰道:“这是由於上官兄一上来便中人算计,我们对他关怀太过,难免灵机微昧!此事已成过去,无须追悔,只要再遇见其他或正或邪的江湖人物时,莫忘记一问便可!”   说完,翻动手中的“潇湘三绝”,看了几行,又向阴家二女说道:“这册“潇湘三绝”,甚有趣味,我要好好看上一看,阴大公主与阴二公主,请去照拂上官明兄,万一有甚么事儿,再来叫我!”   阴家姊妹知道这位“沧海巫山”,是想倚仗他的绝代才华与超人智慧,速通禽言兽语。   遂微微一笑,双双点头,不再对他打扰地,离开山壁,向上官明睡处走去。   云梦襄则就在壁下洞口,寻块乾净青石落坐,独自聚精会神地,观看那册“潇湘三绝”,囗中并叽哩咕噜地,不断发出奇异声调。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听得有人含笑叫道:“云兄,你口中叽哩咕噜地,是在大作禽言?还是表达兽语,我看今后除了“沧海巫山”外,应该再替你添上一个“禽王兽主”的美号了!”   云梦襄初闻言时,仍在出神,慢慢回过头来,见是上官明业已安然无恙地,在对自己发话,遂把嘴唇一撮,向上官明吹出:“嘘……嘘……嘘嘘嘘……嘘……”   一些或是停顿,或是拉长的尖锐音响。   上官明被他吹得莫明其妙,目注云梦襄,皱眉问道:“云兄这是作甚?是在嘘鸡?抑或嘘狗?你把我也当成披毛戴角的禽兽之类,来作试验品么?”   云梦襄失笑道:“上官兄会错意了,我不是拿你当作试验品,而是在替你可惜!”   上官明听得越发茫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地,诧声问道:“替我可惜?可惜甚么?”   云梦襄笑道:“上官兄若是在走入那轿形大罩之前,像我适才那样“嘘…嘘…”吹上几声,那条藏在轿顶上“白郎君”,大概就不会对你喷毒!”   上官明恍然道:“这嘘声竟可以控制蛇虫之类吗?云兄真是天纵奇才,短短时间内,业已有此成就!”   云梦襄道:“我虽擅强记,并能闻一知十,触类旁通,但能够速成的主要原因,还是在於这册“潇湘三绝”,有条有理,写得太好!如此秘笈,小弟不敢自珍,上官兄与阴大公主、阴二公主,若有兴趣,不妨都对它参解参解,将来纵横江湖,游侠四海之时,可能用处多得很呢!”   上官明奇毒既解,於黑酣睡乡中,一觉醒来,阴玉华、阴素华姊妹,业已把经过情事,向他告知,故而闻言之下,立即从云梦襄手中,接过那册“潇湘三绝”,“哦”了一声,含笑说道:“这“潇湘三绝”,真有此妙吗?我倒要看上一看!”   谁知不看还好,上官明一看之下,他立即被牢牢吸引地,不肯释手!云梦襄笑道:“上官兄,我觉得对这“潇湘三绝”,只是独自参悟,进展仍慢,最好能两人配合起来,一面问答,一面参研,互以心得,仔细推敲,定必事半功倍!”   阴玉华一旁听得,含笑说道:“反正我们打算明日才进“纯阳谷”去,与“氤氲神君”乔大化,作一决斗,你们索性利用这一日一夜光阴,互相合作,对“潇湘三绝”,仔细参详参详……”   上官明道:“你们……”   阴玉华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摇摇螓首地,含笑接口说道:“我姊妹是聪明中的笨人,比不上你们这种聪明人中的聪明人,何必夹在里面,一齐起鬨?我们姊妹,且为你们权充护法,没有大事,不加惊扰,等你们有了大成,再复传教我们,岂不反而轻松得多吗?”   云梦襄想了一想,觉得在没有遇上甚么凶邪人物之前,确实没有甚么事儿,遂赞同阴玉华所提意见,点头笑道:“好,就请阴大公主、阴二公主,暂时居住护法,等我与上官兄把禽言兽语,驱役蛇虫,暨奇门阵法,消息机关等“潇湘三绝”,参透精微之后,再让你们身受其成便了!计划既定,选了一处较高平坡,与上官明双双纵上,并搬过两块磨盘大石,神功凝处,“叭叭”两掌,便击碎成无数小块。   阴素华道:“咦,你们是互相参研文绉绉的“潇湘三绝”,又不是练甚雄浑掌力,奇奥玄功,却先击碎两块大石则甚?”   上官明含笑答道:“素妹有所不知,我与云兄参研“潇湘三绝”中,颇为精奥的生死阴阳奇门遁甲之道,空言难於了解,非有实物,不易为功,云兄才击了一大堆碎石,藉充摆阵之用。”   阴家姊妹这才恍然,双双跃下高坡,就在坡下一小渎泉水之侧,对坐低声笑语,防范有不相干的人物撞来,对云梦襄、上官明有所滋扰!云梦襄与上官明不肯浪费丝毫时间,立即用那些碎石,排列门户,参研“潇湘三绝”书上所载的各种精奇奥妙的奇门阵法。   他们之间,已有“默契”。   所谓“默契”,就是云梦襄与上官明均觉对於“消息机关”方面,可以留待大破“纯阳谷”再加参研。   目前,他们所急於学习的是能通禽言兽语,能役蛇虫,以及能摆能解各种奇门阵法的罕见绝技!故而,云梦襄与上官明二人,手中不停在摆,口中不住在哼!他们手中不停在摆,是摆生、惊、开、死、杜、景、休,伤等各种阵法门户……口中不停在哼,则是哼那些唧唧、啾啾、咕咕、唧唧的奇异声调………对於这一位“沧海巫山”,和一位“玉面鬼谷”来说,自然是学习奇门阵法较易,学习各种禽言兽语较难!因为,他们对五行八卦,两仪,太极等学,均曾涉猎。   有了底子,再求深造,自不十分陌生。   至於唧唧,啾啾,咕咕,唧唧的各种兽语禽言,却是初次尝试,饶他们天赋奇才,聪颖无比,也难免弄得一头汗水!安静了一段时间后,怪事又生!“唧唧,啾啾,咕咕,唧唧………”   这是各种不同兽语禽言,但却并非“沧海巫山”云梦襄,或“玉面鬼谷”上官明所发!这些声音,是甚么呢?是突然间自天空有无数大小飞禽,地面有无数蛇虫走兽,一齐“唧唧,啾啾,咕咕,唧唧”地,向同一方向赶去。   阴玉华、阴素华姊妹因生长边荒,幼时偶曾见识过这种场面,故而尚不十分惊异,阴素华只是轻轻“咦”了一声,向阴玉华含笑叫道:“玉姊,记得我在十二三岁的时候,“野人山”中曾有一次“百鸟散凰”的奇景,不料今日重睹,并加上百兽暨蛇虫之属,难道牠们也是去朝甚么王吗?”   阴玉华脸色颇为沉重地,点点头答道:“百鸟既是朝凰,那些蛇虫百兽,自然也是去朝参甚么希世难睹的祥瑞,或许是凶恶之物!不过,依我看来,多半不是什么罕世祥瑞,而是特殊的凶物………”   “白骨魔女”阴素华听至此处,方发现姊姊阴玉华的脸色沉重,遂接口问道:“关於属於祥瑞,或属於凶物事,玉姊是怎样加以判断的呢?”   阴玉华道:“此事似乎无须分析研究,只须根据直觉,便可断言,素妹大概未曾注意到那些飞禽走兽,既蛇虫之属,是朝甚么方向赶去吧?”   阴素华被阴玉华一言提醒,对那些禽兽蛇虫纷纷赶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恍然说道:“这些禽兽蛇虫,都是赶去“氤氲神君”乔大化所居的“纯阳谷”!”   “白骨公主”阴玉华轻颔臻首,说道:“除了牠们所去的方向,是“纯阳谷”   外,这些禽兽蛇虫的口中研发鸣声,均不似愉悦,而似哀愁……”   阴素华不等阴玉华话完,便自己有所悟地,“唔”了一声说道:“这样说来,定是乔大化为了对付云大侠,设法弄来了甚么人力难敌的罕世凶物!”   阴玉华加以修正地,扬眉说道:“乔大化未必有这等本领,据我推测,多半是请来了甚么豢有凶物,并善於调教利用禽兽蛇虫的罕世魔头!”   阴素华道:“我们未见有人经过……”   阴玉华微微一笑说道:““野人山”范围极广,乔大化有图霸武林之意,对“纯阳谷”辛苦经营,出入秘道,定必甚多,我们只截住一个方向,那里完全看得见有无甚么人物,出入谷内?阴素华翟然说道:“既然如此我来告诉云大侠暨明哥……”   阴玉华摇了摇手,截断阴素华的话头,双眉微皱,想了一想,微笑说道:“我觉得不必告诉他们,一来那豢有罕世恶物的不知来历凶邪,既已进入“纯阳谷”,则告知云大侠与上官妹夫,也没有用。二来,他们正在对於“潇湘三绝”,悉心苦参,最怕中断打扰,不如听任他们,宁神参悟,若是有甚大成,明日到了“纯阳谷”中,与那凶邪,来个大家斗法,不也极有趣味吗?”   阴素华秀眉一挑,娇笑说道:“玉姊这种想法,确极有趣,但愿明哥与云大侠,能倚仗盖代才华,速成绝学……”   “唧唧……唧唧……唧……”   此时空中飞鸟,与地下走兽蛇虫,业已渐稀,却突然有阵奇异鸟鸣之声,起自阴家姊妹的头顶上方。   阴玉华与阴素华吃了一惊,双双抬起头来,循着那奇异鸣声望去。   这回发出“唧唧”声息,不是鸟,是人!原来云梦襄与上官明,经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手下猛摆,口中低哼之后,像是骧珠已得,双双面含微笑地,站起身形。   如今,云梦襄仰面朝天,那阵“唧啾”鸟鸣,便是由他口中发出。   阴玉华想问他为何突作奇异鸟鸣,遂目注高坡之上,含笑叫道:“云大侠……”   三字甫出,她便自行住口不语。   因为天空中突然有一点黄影,向云梦襄所立的高坡,缓缓飞去。   到了近处,方看出那是一只比鹰略小,比鸽略大,全身金黄,钩喙锐爪,显得神态十分威猛的罕见鸟儿。   那只黄鸟的神态虽猛,来势却缓,牠飞到距离云梦襄上官明所立处近仅数尺的一块矗立怪石上,便已轻轻落下。   云梦襄口中又是“唧唧啾嗽”地,咕噜了一阵,那只黄鸟也自“唧啾”相应。   跟着,云梦襄竟走了过去,伸手抚摸牠身上的金黄羽毛,那只黄鸟也毫无惧怯之意,显得与云梦襄颇为亲善。   又过一会,云梦襄再口中低低“唧啾”几声,把手一挥。   那只黄鸟便振翼沖天飞起,向“纯阳谷”方向,冉冉而去。   阴家姊妹,看得呆了,直等那只黄鸟业已飞得无踪无影,阴玉华方回过神来,向高坡之上叫道:“云大侠与上官妹夫,你们真是天纵奇才,当真已把“潇湘三绝”练成,可以和鸟儿们交朋友了吗?”   空中人影一闪,云梦襄与上官明双双纵落。   云梦襄含笑说道:“我们虽得皮毛,但因那只黄鸟,也是通灵异物,彼此心意,遂易沟通,若换只普通笨鸟,便将大费唇舌,并不易收到理想效果了!”   阴玉华闻言,臻首微偏,向妹子阴素华看了一眼,苦笑说道:“素妹,看来我们是属於笨鸟一类………”   话犹未了,上官明已面含微笑地,截断阴玉华的话头,接口说道:“玉姊怎么说法?如今要想速成,时间确来不及,且等明日“纯阳谷”赴会之后,包你在三五日内,学会各种钩磔鸟语,和唧啾兽言就是。”   阴素华看看自己的新婚夫婿,娇笑问道:“明哥,你与云大侠既通绝学,可知适才那只全身金黄,比鹰略小,比鸽略大的,是甚么鸟儿?”   “玉面鬼谷”上官明摇头笑道…“此鸟似甚罕见,慢说是我,就算渊博如云兄,也不晓得牠究竟叫甚名儿?”   云梦襄从阴素华的说话神情之上,看出她似乎话中有话,遂含笑叫道:“上官兄,你怎不向阴大公主、阴二公主请益请益?他们生长在“野人山”中,或许知道那只通灵黄鸟的名称来历呢?”   上官明被他一语提醒,遂向阴素华微笑说道:“素妹,云兄说得可对,你是明知故问地,在考我吗?”   阴素华双现梨涡,嫣然笑道:“那只黄鸟,是“野人山”的深山特产,慢说别处绝无,就连偌大“野人山”中,也恐怕仅有一两只,不是随时可见!”   上官明道:“此鸟何名?既是“野人山”中特产,素妹是定必知道的了。”   阴素华道:“我们“白骨岩”中,有一年老苗婆,对“野人山”中的一切怪异,太以熟悉,我也是听她说起过这种全身金黄的似鹰非鹰怪鸟,否则,照样茫无所知………”   语音顿处,略一思索,又道:“据那年老苗婆所说,此鸟乃“野人山”中之最大鸟儿,雌性巨鹫。与最小鸟儿,雄性蜂雀,在极偶然机会之下,互相交配而生,每胎产卵三枚,色泽各异,一银,一蓝,一金………”   云梦襄笑向上官明说道:“上官兄,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山海经,巨鹰能配小蜂,乃一奇,产卵必有定数,乃二奇,色泽又分为银、蓝、金三者,乃三奇,我们似乎可以叫牠为“三奇鸟”了。”   阴素华微微一笑,说道:“云大侠,你这名儿,起得对了,适才那只金黄色的鸟儿,正是叫作“三奇金鸟”!”   云梦襄笑道:“小鹰曰隼,这名儿倒也不错,倘若以此类推,那银卵之中,应该孵出只“三奇银隼”,蓝卵之中,应该孵化出只“三奇蓝隼”!”   阴素华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目注云梦襄,嫣然笑道:“云大侠猜对一半。只有“三奇蓝隼”,没有“三奇银隼”。”   云梦襄诧道:“却是为何?”   阴素华笑道:“因为银色卵中,永远孵不出鸟儿来,等到“金隼”“蓝隼”相继出世时,“银色鸟卵”也爆,但其中却只是一些水汗而已!”   上官明听得颇有趣味,扬眉笑道:“素妹这番话儿,真是我前所未闻……”   阴素华接口微微一笑说道:“明哥不要觉得稀奇,还有更奇怪的事呢,这“三奇蓝隼”和“三奇金隼”,虽系一胎同生,却性情绝不相同………”   云梦襄一旁笑道:“常言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金隼”与“蓝隼”   二者,莫非有善恶之分?”   阴素华颔首道:““蓝隼”性恶,“金隼”性善,“蓝隼”一经长成以后,必将母鹫啄死,“金隼”亦立即与“蓝隼”作殊死博斗,往往都是两败俱伤,故而无挂大量繁生,在这“野人山”中,也是罕见之物!”   上官明笑道:“此鸟有何特性,素妺可知道吗?”   阴素华应声答道:“这种“三奇隼鸟”,得父之速,得母之力,故其特性,一是飞行极速,二是力大无穷,可以抓起比其身大数倍之物!不过,“蓝隼”凶鹫,“金隼”良善,云大侠适才所遇,本是“金隼”,才肯听任你抚弄羽毛,倘偌是换了“蓝隼”,云大侠或许会在猝不及防之下,挨上牠动阼如电的一记鸟爪子呢!”   第二十五章   云梦襄微微一笑,说道:“阴二公主只看见“三奇金隼”,异常和顺地,任我抚弄羽毛,可知道牠更飞往“纯阳谷”中,替我探听机密了吗?”   阴素华说道:“利用“三奇金隼”,刺探敌情,着实再妙不过,最低限度,牠总可以探出“纯阳谷”中,究竟来了甚么怪物,能够引得“野人山”的一干禽兽蛇虫,都赶去对牠朝拜!”   阴玉华目注云梦襄笑道:“云大侠,你要那“三奇金隼”,替你去“纯阳谷”中,探听机密,从牠对你的亲善神情看来,定必表示愿意的了。”   云梦襄尚未及答,上官明已在一旁,代为作答地,含笑说道:“岂仅愿意效劳而已,那只“三奇金隼”慧眼识主,从今以后,将终身追随云兄的了!”   阴素华笑道:“恭喜云大侠,有了这只飞行极速,力大无穷的“三奇金隼”,虽因容身太小,不能乘骑牠上下青冥,一日千里,但对於前去天欲别府“欢喜桥”找寻素心人之举,定也帮助甚大了!”   不提起欧阳珊来,云梦襄倒还笑语从容,满面得意之色,但阴素华一提此事,云梦襄立时情愁满面,双眉立蹙!阴玉华一见云梦襄面容变色,便赶紧说话岔开话头,向上官明笑道:“上官妹夫,你如今既通鸟语,是否已从“三奇金隼”口中,得知牠们那些大小鸟儿,飞去“纯阳谷”中之举,究系朝拜甚么凶禽?”   上官明道:“那只“三奇金隼”鸟儿,再怎通灵,也无法与我们人类,把意思完全沟通,何况牠尚未进得“纯阳谷”中,在一半靠猜的情形下,大概“纯阳谷”   内,不是来了一只罕世凶禽,就是来了一条大恶蟒……”   阴玉华说道:“百鸟朝凰,古有所传,故而“纯阳谷”中,若是来了一只罕世凶禽,还有可说,但不知上官妹夫怎么猜到来了条巨大恶蟒身上?”   阴素华笑道:“玉姊难道忘了大蟒最爱吃鸡,假如“纯阳谷”中所养的鸡鸭,不够牠吃。岂非便要把脑筋动到“野人山”中的一些野生禽鸟身上。”   阴玉华道:“这些野生禽鸟如何这样笨法,愿意赶去“纯阳谷”送死?”   云梦襄被阴家姊妹这一打岔,果然情愁渐灭,侧顾阴玉华道,“阴大公主,你是擅於驱遣蛇蟒之人………”   阴玉华听他说至此处,便连连摇头地,不等云梦襄话完,便接口笑道:“云大侠,你大概是由於在“高黎贡山”中,彼此初见之事,以为我擅驱蛇蟒,其实那是我手下一名婢女所精,我根本不擅此道。”   云梦襄道:“有些蛇蟒身上,会发出一种特殊气味,这气味能使周围数里,甚至於十里以外的各种鸟儿,大受引诱,趋之若骛,但人类却无法嗅得,毫无所闻。”   阴玉华听得突然发出“哎呀”一声,玉容之上,也为之微微变色!云梦襄诧道:“阴大公主何事吃惊?”   阴玉华道;“假如上官妹夫料得不错,“纯阳谷”中,真是来了条巨大毒蟒,则那“三奇金隼”,岂非自投死路,难免被恶蟒吸入腹内!”   上官明失笑道:“玉姊放心,刚才云大侠没有向你解释清楚,那些飞去“纯阳谷”,数以千百计的大小鸟儿之中,可以分为两类。”   阴玉华向上官明看了一眼,未曾说话,但目光却流露出询间之意。   上官明又笑道:“第一类的鸟儿,是弱者,牠们乃受了特殊气味引诱,神智昏迷,前去送死,第二类的鸟儿,是强者,牠们乃採取物性互剋的敌对态度,走向那发出特殊气味的恶蟒挑战,“三奇金隼”身体虽然不大,定是属於强者,牠若非受了云兄和我嘱咐,前往“纯阳谷”中暂歛锋芒,探听秘密,必将和恶蟒拚命一斗,恶蟒甚至於大吃苦头的呢!”   阴玉华道:““三奇金隼”若是探得什么重大秘密,怎样向我们报告?”   上官明道:““三奇金隼”属於鹰类,目力极锐,可以百丈高空之上,瞥见草内藏珠,何况我们又不会远离“纯阳谷”周围,牠要找我们时,自然一找便着。”   阴玉华想起他们在高坡之上,堆石为阵一事,又向上官明问道:“上官妹夫,你与云大侠研究禽言兽语之术,已有成就,但不知对於各种奇门阵法……”   上官明扬眉接道:“我与云兄对各种奇门阵法之学,早曾涉猎,自然驾轻就熟,事半功倍……”   阴玉华哑然失笑道:“呀,我竟忘了上官妹夫的江湖美号,是叫“玊面鬼谷”   ,倘若有不懂得奇门阵法的“鬼谷子”,就是天大笑话的了!”   上官明偏过脸来,向云梦襄笑道:“云兄,反正我们要到明天才去“纯阳谷”   ,如今闲得无聊,又未见有何正邪双方的赴会人物到来,不如来个学以致用如何?”   云梦襄会意地微微一笑,道:“上官兄是想把我们适才速成的“七曜三才阵法”,演练一番?”   上官明道:“这种阵法,异常複杂,我们目前只能具体而微地,试试它的玄妙之处!”   云梦襄笑道:“怎样试呢?是否请阴大公主和阴二公主等两位………”   话犹未毕,阴素华便自连摇双手,表示不愿地,接口苦笑道:“不干,不干,云大侠莫要拿我们姊妹开心,若是被困在阵中左转右转,空自转得头昏眼花,仍无法辨清门户,出得了阵,岂不太以丢人现眼?”   上官明失笑道:“素妹也是,包括云兄在内,大家都是自己人,在自己人的面前,那里谈得上甚么“丢人现眼”之语?……”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目光四面微扫,手指右侧方六五丈外的一大片嵯峨石笋,同云梦襄含笑说道:“云兄,那边有好大一片的嵯峨林立石笋,可以利用,委实再妙不过!我们只稍略为移动移动,便可佈成一座具体而微,急就章的“七曜三才阵”呢!”   云梦襄见上官明如此兴緻勃勃,不便拂他之意,只得含笑答应,与上官明一同合力着手佈置。   阴素华展目望去,只见云梦襄与上官明二人,并未大费气力,仅仅略为移动了数十根石笋,不禁双眉一挑,向阴玉华耳边,低声说道:“玉姊,刚才我不愿试,如今竟突又有点兴趣了呢!我不信他们就移动了这样几根石笋,便能产生甚么神奇玄妙变化?”   阴玉华笑道:“试上一试,原本无妨,最多只要施展轻功,跃上石笋顶端,不也可以出阵了吗?”   她们私语方毕,上官明已在五六丈外,高声笑道:“玉姊,素妹,我们已把最简单的“七曜三才阵法”佈好,你们有无兴趣………”   阴玉华不等上官明的话说完,便自含笑答道:“有兴趣,有兴趣,素妹现在又突然有兴趣了!”   一面发话,一面双双闪动身形,疾纵了过去。   上官明笑道:“玉姊看见没有?那些较高石笋,便是门户,你们随意从任何门户入阵均可…………”   阴素华扬眉道:“我们也多少懂得一些门户方位,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乾脆从“死门”入阵,闯一闯看!”   说完,拉着阴玉华的手儿道:“来,姊姊,我们从西北入阵!”   阴玉华知晓阴素华一来是生性好强,二来明知云梦襄与上官明在旁,不会有甚危险,才故意硬闯“死门”自然不加反对,与妹子双双携手,从西北两根略较高大的石笋之间,闯进那利用大片林立石笋临时佈成的“七曜三才阵”内。   上官明笑道:“素妹,我们佈的是颠倒阴阳,你所闯的“死门”,恰好是最适当入口,最多方位被迷,不会有任何凶险!”   听到上官明说话尾音,阴玉华阴素华姊妹,业已进入阵内。   说也奇怪,才进那两根石笋,便觉得当空天光,为之一暗!跟着便有片白茫茫的浓厚雾影,电疾似地,起自四方,使眼前世界,成为一片浑噩!起初,阴素华倚仗自己也曾涉猎过奇门遁甲之术,还想试别辨出东南西北!但转了颇久,空自转得头昏眼花,仍自未能辨出东南西北!阴玉华笑道:“妹妹认输了吧,你难道没有听得上官妹夫说是此阵尚具体而微的急就章,倘是尽备所有妙用的完全“七曜三才阵法”,我们恐怕不是在阵中晕倒,便是遭遇什么不测的了。”   阴素华因自己心力已拙,也知不能倔强,遂点了点头,苦笑一声说道:“好吧,那些石笋,最高的也只有三丈左右,我们且双双各展轻功,拔空四丈有余,总可以见到天日吧?”   说完,首先一式“长箭穿云”,向头顶上空,纵起四丈六七高下。   阴玉华生恐妹子年轻气傲,万一有甚差错,遂早就拿定主意,一进阵内,便与她形影不离,如今自然也和阴素华一同纵起!孰料她们空自拔起四丈有余,慢说天日之光,仍连一根石笋的影儿,也瞧不见!阴玉华苦笑道:“素妹服气了吧,奇门奥妙,毕竟非凡,云大侠与上官妹夫,仅阴阳五行,略加颠倒,便使我们觉得天突然高了许多,地突然大了许多,但天地之间,却茫无一物,只是浑浑噩噩的一片空白。”   阴素华正待答话,耳边突然听得有人以“蚁语传声”上乘内功说道:“东南丈七……”   她以为这是新婚夫婿上官明,生恐自己难堪,才瞒着云梦襄,以密语传声暗加指点。   阴素华既认定发话之人是上官明,自然接受这份美意,遵照指点地向东南飘身,一纵就是丈七。   似足尖尚未沾地,耳边又听人以传声密语叫道:“正南丈二……”   第一次既已听话,第二次当然也照样施为,完全遵从那耳边传声的密语指引。   身形才到正南,耳边密语又作:“略偏东北,纵出一丈……”   阴素华在忽而东南,忽而正南,忽而东北地,飘身乱纵,阴玉华始终形影不离,跟随在妹子身侧!方位又到第三次上,阴玉华因忍不住心中惊诧,失声叫道:“素妺,你像只猴子似的,来回乱蹦则甚?难道你突然触动灵机,看出这“七曜三才阵”的门户妙用了吗?”   阴素华笑道:“玉姊如今不必多问,你只随我一般动作,可能再像猴子似的蹦上三四次,便跳出大堆石笋的了!”   边自说话,边自足不停地,忽而正西,忽而又改往正北。   这种情况,自然是她耳边密语,也未停止,仍在对她指示。   果然,在转变方位到第六次上,身形才一纵出,眼前便觉一亮!眼前既亮,自然是见了天光,换句话说,也就是出了那利用大堆石笋所佈的临时阵法以外。   但阴素华在阵中时,并不呆滞,一出阵后,反倒呆呆发怔!阴玉华讶然问道:“素妹,你……你突然发怔则甚?”   阴素华呐呐道:“我……我;…我是怎么出的这么“七嚁三才阵”?……”   阴玉华“咦”了一声道:“素妹适才忽而东南,忽而正南,忽而东北的那样绕来绕去,难道只是巧合,并非悟出了阵内的奇门生剋之道吗?”   阴素华玉面飞红地,苦笑答道:“我是钝根,何来顿悟灵气?刚才的绕行步法,只是受了高明的指点而已!”   阴玉华越发惊奇道:“受了高明指点?我为什么没有发现阵中另外有人,那位指点素妹的高明人物,又是谁呢?”   阴素华道:“我本来以为是明哥对我体贴,不愿使我困阵中,脸上难堪,遂特意暗加指点……”   阴玉华听至此处,接口问道:“素妹猜得对,上官妹夫应是第一可能人物,但听你适才口气,莫非不是他吗?”   阴素华掀着嘴儿道:“哼,怎会是他?他的人在那里?”   阴玉华被阴素华一言提醒,立即闪动目光,察看四外。   一看之下,方知“沧海巫山”云梦襄,“玉面鬼谷”上官明等二人,业已不在眼前,难测去向!阴素华等阴玉华向四外扫视一周以后,柳眉微蹙,苦笑一声说道:“姊姊看见了吗?明哥与云大侠不知何去?则那对我耳边以传音密语,加以指点之人,却是那个?为何他对明哥云大侠刚刚互相研究,新有心得的“七曜三才阵”,竟能如此熟悉,只消指点数语,便可使我们脱困而出。”   阴玉华略沉吟,扬眉说道:“素妹不必过份惊奇,我认为原因有二,第一,此阵只是临时凑起,具体而微,变化并未全备,各种阴阳五行等生剋妙用,自难充份发挥!第二,是你与云大侠,上官妹夫等,把“七曜三才阵”的名儿叫出,被人在旁听去,否则,他身在阵外,对阵中一切门户方位,便难於这快参透!”   阴素华听得连连点头道:“姊姊这种推测,虽然相当有理,但我们所面对的两项问题,仍相当难於解答!”   阴玉华道:“那两项甚么问题?”   阴素华应声答道:“是两个“何”字,一个“何人”?另一个“何去”?”   阴玉华自然懂得阴素华的语中之意,眼珠微转,皱眉说道:“关於“何去”的问题,委实令人无法猜测,不过据我所料,上官妹夫与云大侠必在近处,不会去远……”   阴素华道:“姊姊这样说法,岂非对於“何人”一项问题,业已有答案了?”   阴玉华摇头说道:“答案从何而来?我且试上一试,看看这位隐形高人,愿不愿意现身与我们相见?”   话音一落,竟真气微提,施展内家上乘传音及远神功,朗声叫道:“方才是那位高人,从旁指点,帮助我姊妹脱困!请不吝现身,容阴玉华、阴素华姊妹,拜谢盛意好吗?”   阴素华似乎莫明其妙地,不住皱眉摇头,等阴玉华语音告一段落,方自讶声问道:“姊姊,适才救我之人,分明就在左近,轻轻一呼,亦可听得,姊姊何必还大费心力,施展传音及远神功则甚?”   阴玉华笑道:“古人推重能一箭双雕之人,我如今却想作一呼双喏之辈!”   阴素华恍然道:“姊姊是想令明哥及云大侠也听得你蕴有内家真气的送远呼声?”   阴玉华“嗯”了一声,颔首笑道:“假如我所料不差,则最多在叫到第三声,便应该产生反应!”   话完,第二次略提真气,传音叫道:“阴玉华再度请求适才那位高人,莫如天际神龙,难睹首尾,且容我姊妹当面拜谢如何?”   语音了后,四外里仍自寂然,毫无反响。   阴素华苦笑道:“姊姊,你别再白费气力了,人家若是肯见我们,早就现身,何必等你几度传音,一请再请!”   阴玉华仍不死心,第三度提足内家真气地,施展“千里传言”功力,高声叫道:“那位高人……”   这回不同,有了反应!阴玉华道:“那位高人……”   四字才出,便听得远远有人接口答道:“玉姊,你是在找那位高人?”   不须多问,仅仅从“玉姊”两字的称呼之上,业已知道答话人的身份,定是“玉面鬼谷”上官明。   果然,随着答话之声,上官明的英挺矫捷身影,便自远远奔来,飘身而至。   阴玉华、阴素华姊妹二人,看见上官明只是独自赶回,不禁相望一怔!上官明一到近前,看见阴家姊妹,也是一怔!阴玉华阴素华姊妹发怔之故,是由於上官明只是单独回来,不见云梦襄踪影,并且他的来处,不是意料中的纯阳谷方向。   上官明发怔之故,是发现业已进入自己所佈“七曜三才阵”阴家姊妹,居然脱困而出。   既然双方鄱在发怔,自然双方都想询问究竟?於是,一声“玉姊”与一声“上官妹夫”,便同时脱口而出。   毕竟女孩子总比较性急,仍然由阴玉华抢先一句,目注上官明道:“上官妹夫,你们干甚么去了?”   阴玉华问得既急,上官明答得也快,并答得十分简单,只是“追鸟”二字。   这句“追鸟”,越发把阴家姊妹听得一头玄雾。   阴素华诧声道:“追鸟?追甚么鸟?”   上官明笑道:“别的鸟儿,和我们有何关系?自然量追那只“三奇金隼”!”   阴素华越发惊奇地,皱眉问道:“那只“三奇金隼”,不是已飞往“纯阳谷”   中,替你和云大侠探听秘密了吗,怎又追牠则甚?……哦,我明白了,莫非你们又发现另外一只?”   上官明摇头道:“这种罕世灵鸟,那里会连连发现,我和云兄所追的,便是先前那只“三奇金隼”……”   说至此处,见阴素华与阴玉华均听得满面诧异神色,遂加解释说道:“因为那只“三奇金隼”,似乎并未飞往“纯阳谷”,而是中途被人捉去……”   阴素华惊道:““三奇金隼”是否中途被人捉去,明哥和云大侠是怎样知晓?”   上官明道:“因为我们看见一只鸟笼,笼中有只“三奇金隼”,并向我们发出求救呼声,岂不是显示在牠未抵“纯阳谷”前,或初抵“纯阳谷”时,便被人捉去,囚入笼中!”   阴玉华惊诧道:“我们已知“三奇金隼”特性,一是飞行极速,二是力大无穷,则要想捉牠,谈何容易?”   语音略顿,好似发现甚么问题,向上官明愕然注目道:“上官妹夫,你们人在此处怎曾发现鸟笼?难道那鸟笼是从天上飞来?”   上官明点点头道:“对了,玉姊所猜,真是半点不错!”   阴素华瞪起黑白分明的两只大眼,满面迷惑神情地,望着上官明道:“明哥,你此话怎讲?鸟笼,岂非千古奇谈?”   上官明苦笑道:“鸟笼自然不会飞,我和云兄所见囚有“三奇金隼”的鸟笼,是被另外一只鸟儿,抓在双爪之上!”   阴素华越听越觉希奇,失声叫道:“又来一只鸟儿?那是只甚么鸟呢?”   上官明道:“那是一只形状如“三奇金隼”差不多,但却全身墨黑,体积也要大上百倍左右的罕世巨鵰!”   阴素华扬眉道:“如此说来,那只墨黑巨鵰,是有主人的了!”   上官明看了娇妻一眼,点头笑逭:“当然有主人,否则牠双爪之中,囚着“三奇金隼”的那只鸟笼,却是从那里来的?”   阴玉华阴素华姊妺闻言之下,一齐双深眉锁,彷彿有所寻思地,默然不语。   上官明道:“玉姊素妹,你们是在……”   阴玉华道:“上官妺夫,我来问你,你与云大侠如今已通鸟语,若是想把那只已具灵性,又具勇力的“三奇金隼”囚入笼中,容不容易办得到呢?”   上官明怔了一怔,摇头答逭:“不容易,想和“三奇金隼”互相亲善,交个朋友容易,若想站在敌对立场,把牠囚入笼中,却是桩极难之事!”   阴玉华道:“既然连你们精通鸟语之人,都觉甚难,那只墨黑巨鵰的主人,却又是怎样办到的呢?”   上官明苦笑道:“这是个谜,我与云梦襄兄,便是想解开这个谜儿,才双双去追那只墨黑巨鵰!”   阴素华突然“哼”了一声,在旁插口说道:“不止墨黑巨鵰和“三奇金隼”等两只鸟儿,一共似是四只……”   上官明急急问道:“素妺怎说有四只鸟儿呢?另外两只何在,却又是甚么鸟儿?”   阴素华“噗嗤”一声,娇笑道:“明哥还要问吗?就是你和云大侠这两只傻头傻脑的呆鸟嘛!”   上官明被她骂得一怔,正待动问,阴素华秀眉双扬,又自含笑说道:“明哥请想,那种墨黑巨鵰,不单双翼风云,转瞬百里,并可以上下青冥,直上云霄,再好的轻功,也没法赶得上牠,你和云大侠偏偏要追,岂不成了两只大大呆鸟?”   上官明苦笑道:“那只墨黑巨鵰倘若直上青冥而去,我和云兄当然不追,但素妹有所不知,牠不单把囚有“三奇金隼”的鸟笼,抓来给我们看,走时既飞得不高,又飞得不快,分明是引逗我们对牠追赶,我和云兄不甘示弱地,跟去看看!”   阴素华道:“既然如此,明哥怎又中途折回,不曾跟到底呢?”   上官明道:“因为我听得玉姊用“传音及远”功力,发出呼声,不知你们有甚么变故,只好中途折回由云兄独自追那墨黑巨鵰……”   阴玉华蹙眉道:“云大侠单独一人去追那扁毛畜牲,不要又出了甚么其他差错?……”   上官明摇头道:“不会出甚么差错,一来云兄功力通神,一只扁毛畜牲,再怎凶恶,牠对他奈何不得,二来我於中途折返时,已与约定,追到以三十里左右为度,过此距离,便不再追,免得耽误时间太长,会双方挂念……”   说至此处,因将追鸟经过,业已对阴玉华阴素华说明,遂把话头一转,目注她们姊妹笑道:“你们审完我了,如今该我问你们了,玉姊与素妹是怎样参透玄机,脱出那具体而微的“七曜三才阵”外?”   阴玉华笑道:“上官妹夫,你好健忘!”   这句莫名其妙,而又突如其来的答话,不禁把上官明听得为之一愕。   阴玉华见了他的愕然神情,不禁失笑说道:“上官妹夫,你惊愕甚么?你既是听得我的传音呼声赶回,适才一见面时,又问我“找的是那位高人”,那里还用得着再问我们是怎样脱困的吗?”   上官明恍然大悟,道:“原来玉姊与素妹能辨清门户,脱出“七曜三才阵”外,是受了高人………”   第二十六章   语音忽顿,神色一变,目注阴玉华道:“玉姊,这位高人是谁?如今何在?”   阴玉华白了上官明一眼,嘴角微笑道:“上官妺夫问得多够聪明?我若知道他姓甚名谁?那里的用得着称他“高人”?我若知道他在甚么地方,还用得着施展“传音及远”功力,大呼小叫地,惊动你吗?”   上官明碰了这个钉子,不敢再问,口中遂喃喃自语,紧皱双眉说道:““三奇金隼”被人捉走,“七曜三才阵”也等於是被人破去,却连对方的姓名踪影,一点也摸不着边,上官明呀上官明,你还称甚么“玉面鬼谷”?真如玉姊适才所骂,变成了只“玉面呆鸟”……”   阴玉华阴素华姊妹听了上官明这哺喃自语,正有点忍耐不禁,突然听得远远有奔跑步履声息。   阴玉华低声叫道:“上官妹夫,你不要自言自语地,发神经了,如今有人奔来,可能就是那位擒去鸟儿,破去阵儿的高人奇士?”   上官明凝目看去,果见有条人影,宛如云飘电掣般,远远驰来!但他目光才注,便自废然说道:“那是云兄,怎会这快转来,莫非追赶那只墨黑巨鵰之事,业已有结果吗?”   说话之间云梦襄已到面前,阴玉华等觉得不必多问,因为仅从这位“沧海巫山”的沉重脸色之上,已可看出他的追鸟之形,不会十分愉快!云梦襄身形刚落地,目光略扫阴家姊妹,便向上官明问道:“上官兄,此地出了甚么事儿?”   上官明道:“此地并无别事,只是有位隐形高人,对玉姊素妹,传音暗加指示,使她们脱出“七曜三才阵”的迷踪门户以外。”   云梦襄叹道:“真想不到我们在未入“纯阳谷”前,便遇上绝世高明人物,被人家作弄得不亦乐乎……”   上官明问道:“云兄追那墨黑巨鵰之举,有结果吗?莫非牠在被你穷追一阵之后,竟加速飞翔,或是直上青冥而去?”   云梦襄点头答道:“正是如此,总算那只墨黑巨鵰直上青冥之前,给我留下了一张纸儿。”   上官明颇感惊奇地,扬声问道:“墨黑巨鵰双爪之间,不是抓着那只囚有“三奇金隼”的鸟笼吗?牠又怎能对你留纸儿呢?”   云梦襄答道:“牠在直上青冥之前,回头用钩啄向翅根一拂,便飘飘然地,落下了一张白纸………”   说至此处,伸手入怀,取出一张白纸,递向上官明,苦笑一声说道:“上官兄请看,纸上虽有字迹,却仅寥寥二语,真所谓丈二和尚,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了!”   上官明接过一看,只见白纸以上,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地,写着八个字儿,道:“兹因急用,暂借尊宠!”   上官明看完,向云梦襄问道:“云兄,这“尊宠”二字,意属何指?莫非是指那只“三奇金隼”吗?”   云梦襄颔首,说道:“照那“三奇金隼”被囚入笼中攫去的情况看来,应该是这种意思了…………”   阴玉华一旁笑道:“对方既称“暂借”,便似未含敌意,那只“三奇金隼”也似尚有珠还合浦之日!”   云梦襄冷然道:“此人纵未含敌意,但借用之因不提,借用之人不署也,真实有点欺我太甚!”   语音至此略顿,目注上官明道:“上官兄,你大概猜想不到,还有第二张纸儿……”   上官明“哼”了一声道:“第二张纸儿,也是墨黑巨鵰所留的吗?上面说些什么?难道也是寥寥八字而已?”   云梦襄道:“这第二张纸儿并非黑鵰所留,乃是我在归途之中发现,纸上字儿,虽然多了几个,但讥嘲之意,却甚尖酸,令我有点受不住呢!”   说完,又取了一张纸儿递过。   上官明接在手中,注目一看,只见纸上一首五言打油诗儿,写的是:“鸟既被人捉,阵又被人破,为问云梦襄,是在作什么?”   上官明看完笑道:“难怪云兄生气,这首打油诗,是指名云兄所作,倘若他们把“云梦襄”三字,改为“上官明”,我看了也会满复蹩扭!”   云梦襄的脸上怒色,与眉间气恼,似乎逐渐淡去,终告清除。   上官明笑道:“云兄委实修养功深,竟慢慢压平肝火,不生闷气了吗?”   云梦襄道:“遇见这等厉害对手,若是心中蹩扭,生甚闷气,根本毫无用处,反而自乱神智,我们目前最需研究的是,对方如此作法,究竟用意何在?”   上官明略一沉吟道:“照情况说来,对方既已擒得“三奇金隼”,根本无需要致函说明暂借,故而小弟觉得他那第一封柬帖,似乎并未含有恶意?”   云梦襄道;“我承认上官兄的分析有理,但不明白的是,墨黑巨鵰为何不放初见面时,交出柬帖,却故意缓慢低飞,把我们引得追离此处?”   上官明道:“这事委实难解,但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那墨鵰捣蛋,第二种可能是墨鵰主人就是以传音密语指引玉姊素妹出阵之人,他先嘱咐墨鵰引开我们,才便於向玉姊等发话。”   云梦襄苦笑逭:“这两种可能中,当然是以后一种的可能性稍大,但对方如此作法,究是…………”   上官明含笑接逭:“由於玉姊素妹,未受丝毫损伤的情况来说,对方又未存有恶意,故而依小弟判断,唯一的理由是……”   他说到“是”,便把语音顿住,未肯再继续说下去。   云梦襄诧声逭:“上官兄怎么吞吞吐吐起来,你所谓的“唯一理由”,是甚么呢?”   上官明向云梦襄看了一眼,含笑答道:“大概由於云兄位列“风流三剑”,名头大大,引起甚么武林高人的嫉妒不服,才故意要对你这“沧海巫山”,找找麻烦,斗上一斗!”   云梦襄知道真有这种可能,并非上官明对自己加以倜侃,遂苦笑一声道:“上官兄这猜大概猜得差不多了,但对方这个玩笑,开得有点不是时候,我命“三奇金隼”前往“纯阳谷”,刺探机密,对方却把牠带走,岂不等於捣了我们的蛋,帮了“氤氲神君”的忙了吗?………”   话方至此,耳边“嗤”的一声,这是一声冷笑,听来似是在左侧山壁间的一大堆藤蔓之中发出。   云梦襄认位极准,身形如电,一闪便到了那堆藤蔓之前,一抱双拳,朗声说道:“那位高人,请出指教!”   上官明生恐云梦襄在激动之下,心神不定,万一有甚失闪,遂也跟踪赶过,但藤蔓之中,却寂然全无回音!云梦襄剑眉双轩道:“尊驾不论是何盖世高人,再若这样藏头露尾,鬼鬼祟祟,莫怪云某要失礼了。”   藤蔓之中,仍是寂然,连枝叶也未见动上一动。   云梦襄忍耐不住,扬手一掌,向那山壁上的大堆藤蔓,虚空按去。   他用的不是浊力,故而并未见甚呼呼劲急掌风,但那种无形阴柔压力,却足以使藤蔓之中的任何人物,都藏身不住!“嗤!”   这又是一声冷笑!这是於云梦襄出掌吐劲时,从他的身后约莫二三十丈以外发出。   云梦襄与上官明均觉一怔,双双转身注目。   只见在距离他们二十七八丈外的一片峭壁之上,出现了一条人影,轻灵得宛如绝世飞仙般,转瞬间便飘越峭壁,不见踪影!阴玉华、阴素华姊妹,双双出声娇叱,闪动身形,欲待跟踪追赶!云梦襄反倒扬声叫道:“阴大公主,阴二公主留步,你们不必追了。”   上官明诧道:“云兄,那斯适才分明施展“六合传声”的上乘功力,对我们加以愚弄,你怎样又消弭敌意,不打算追他了呢?”   云梦襄苦笑道:“我如今业已把对方身份,猜出十之八九,觉得万一追上,反而难於处理,不如忍口气儿,由她去吧!”   阴玉华问道:“云大侠,你既猜出了十之八九,却认为刚才施展“六合传声”   ,大开我们玩笑的那条人影,究竟谁呢?”   云梦襄道:“对方适才走得太快,真如惊鸿一瞥,但就在这一瞥之下,也可看出她是穿了一身红衣。……”   阴玉华加以补充道:“并由对方那曼妙身材之上,可以断定她是一名年轻女子!”   云梦襄苦笑道:“正因如此,我才发话截止阴大公主、阴二公主请你们不必追了!”   阴素华问道:“云大侠,你与那红衣少女,是彼此熟悉?还是有什么特别渊源?”   云梦襄摇头道:“我与那红衣少女,并不熟悉,也未正式见过面儿,但她可能却与我齐名。”   上官明吃了一惊道:“哦?云兄认为适才红衣人就是与你,暨“玉潘安”萧凌,合称为“风流三剑”,一向都宛若天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红衣无名女”吗?”   云梦襄道:“我认为一定是她,因为除了她,别的妙龄少女,恐怕不会有这么高明的上乘功力……”   说到此处,似乎略觉失言,又向阴玉华阴素华姊妹笑道:“阴大公主和阴二公主,请莫见怪,我是……”   阴玉华不等云梦襄再往下说,便自嫣然一笑地,接口扬眉说道:“云大侠尽管直言,不必顾忌到我姊妹,我们有自知之明,身上这点功力,比起适才那位身法,妙得宛如绝世飞仙的红衣少女,真还差得远呢!”   上官明道:“云兄所作猜测,固然有理,但你们“风流三剑”中,居然会有两位在“野人山”出现……”   云梦襄道:“不会有错,因为我与欧阳珊,业已看见一次那红衣少女大展神功,对一个既称“风流秀士”,又号“逍遥夫人”的人妖申屠珏,加以儆戒,但却想不到她竟把第二次的麻烦,找到我的头上?”   阴素华笑道:“这也不一定准是找麻烦,因为对方帮助我姊妹从阵中脱困的事儿看来,似乎并非恶意!”   云梦襄叹道:“对你们虽非恶意,对我却非善意……”   阴玉华立刻加以指正地,含笑说道:“云大侠,我们意见不同,你认为不是善意,我认为却是大大善意,还准备向你道喜呢!”   云梦襄愕然道:“道喜,我喜从何来?”   阴玉华笑道:“因为我有一种感觉,觉得那位神出鬼没的红衣侠女,虽找云兄麻烦,却是善意麻烦,可能已爱上你了?”   云梦襄俊脸一红,苦笑道:“阴大公主怎么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阴玉华道:“我不是开玩笑,而是如此判断,因为那位红衣女郎,既是“风流三剑”之一,自必相当倜傥,而云大侠的人品,又这等俊逸高华,英挺君子,淑女好逑,也是人之常情呢!”   云梦襄摇了摇头,口中吟道:“曾经凔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阴玉华听得他的吟声,失笑道:“这两句话儿,正是云大侠“沧海巫山”的招牌,我知道你对欧阳姑娘情感甚深,但像无名红衣女侠,这等姿色武功,两皆超绝的旷世佳人,似也不应错过的呢!”   云梦襄不愿与阴玉华多作口舌之辩,遂设法移转话题,转过面去,向上官明说道:“上官兄,如今“三奇金隼”已被人借走,对於“纯阳谷”中情势,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是设法先加探听一下?还是静静等到明天,不顾一切地,入谷赴会?”   上官明沉吟片刻,眼珠连转地深深加以思索之后,方正色答道:“据小弟看来,明天的所谓“阴阳大会”,恐怕已有变化?”   阴素华一旁听得惊道:“明哥,你所说的变化二字,意属何指?是日期上的变化?还是性质上的变化?……”   上官明道:“日期方面,不可能有变化,我是指性质上的变化,譬如说,“阴阳大会”本来就是充满荒淫意味,“氤氲神君”乔大化并欲藉此向与会群豪,夸耀实力,称雄天下,如今性质若是变更,便可能变成专门对付云兄和我们等的互相恶斗之局!”   阴玉华“啧”了一声,说道:“上官妹夫,你并未有去过“纯阳谷”中,也未与乔大化的手下凶邪,有所联络,却是从何作此判断的呢?”   上官明笑道:“我是因赴会群豪,来得太不踊跃,遂怀疑到乔大化由於云大侠与欧阳姑娘进谷现身,知道劲敌当前,不容许他肆意逞雄,掀风作浪,业已收回请柬改变“阴阳大会”性质,甚至已以飞鸽传书等手段,分头阻止赴会之人,只集合一些心腹死党,准备於明日与云兄等,放手一搏!”   云梦襄听得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上官兄说得有理,根据眼前迹象,你的这种推测,可能近於事实!”   上官明含笑道:“云兄,人家在处心积虑应付我们,我们倘若过份大而化之,不察敌情,未免有点轻敌自傲……”   云梦襄听至此处,扬眉笑道:“我明白上官兄之意了,你是想於今夜,先往“纯阳谷”中,探探情况?”   上官明点头道:“本来可从“三奇金隼”口中,得悉一二,如今既然此愿成空,自然还是略加探听,来得把稳一些,因为对方都是些万恶凶邪,各种下流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我们若是盲目听人摆佈,确实相当危险的呢!”   语音至此略顿,双眉一挑,继纤笑道:“再说凭你们这身武学,进出“纯阳谷”,绝对不是难事,只稍略加化装,也不会显露本来面目……”   云梦襄静听上官明发话之时,目光却在阴玉华阴素华姊妹身上,来回一首。   上官明会意一笑,转面对阴家姊妹笑道:“玉姊素妹,我如今先传授你们怎么出入这具体而微的“七曜三才阵”门户之法。”   阴玉华逭:“上官妹夫,你此举是否要我与素妹藏在阵中,等待你们?”   上官明笑道:“正是此意,一来阵中可以掩蔽身形,不虞被乔大化爪牙发现,泄漏我们的踪迹实力,二来玉姊素妹人在阵内,无虑会像云大侠和欧阳姑娘,互相失散,二来……”   阴玉华摇手笑道:“好了,不需要那样多的一来二来三来,我和素妹敬遵吩咐,等候传授通行“七曜三才阵”的门户妙诀就是,我知道上官妹夫其他原因,均属假借,最重要的原因,只有一项,就是恐怕我素华妹子,重蹈欧阳姑娘覆辙一样的,与你互相失散。”   他们谈话中,两度提起欧阳珊来,不禁又使云梦襄面带相思之色。   上官明何等识趣,赶紧笑道:“云兄,请你对玉姊素妹传授通行阵法门户口诀,我去登高一望,看看“纯阳谷”方面,以及周围各地,有无甚么特殊变化?”   话完,身形一闪,便向一座高可插天的峭拔孤峰之上,电掣驰去。   云梦襄也知上官明是为自己找事解烦,遂只得如言向阴家姊妹传授出入“七曜三才阵”的口诀。   传完口诀,又传了她们一些简单变化,并向阴玉华含笑说道:“阴大公主,你们会了这一两样门户变化,即令遇有甚么厉害敌人,经入阵中,也可以困住对方一段相当时刻,等待我和上官兄赶回接应的了。”   阴家姊妹均是绝顶聪明人物,自然一并经点,便得骊珠,不消多久,双双学会。   阴玉华笑道:“云大侠,这几种门户变化,不简单呢,威力方面,定更神妙,倘若再遇见那位红衣无名女子,未知是否可以把她也困在阵内?”   云梦襄略一沉吟,摇头答道:“恐怕不行,因为门户变化虽妙,但我与上官兄佈置此阵时,却系因陋就简,具体而微,对方若是深明此道的绝顶高人,就难免有破绽了!”   说到此处,微微一笑又道:“不过绝顶高人,当世无几,那位红衣无名侠女,对於我们,确似并未真含敌意,加上阴大公主与阴二公主本身艺业,又颇高明,你们身在阵中,只要不过份轻敌,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了!”   这时,上官明已由高峰之上,飘身纵落,因闲得云梦襄的话尾,遂扬眉问道:“云兄,何事万无一失?”   云梦襄道:“两位公主,均属冰雪聪明,已将阵法门户方位,以及三数种简单变化,学记精熟,自然无虑有失,上官兄登高望远之举,已看出甚么异样情况吗?”   上官明摇头笑道:“一无所睹,白跑一场,我们还是相偕同去“纯阳谷”吧!”   云梦襄道:“是易容化装?还是戴副人皮面具?”   上官明想了一想道,“易容化装,比较麻烦,我们只消戴副人皮面具,略掩本来身份便了!”   计议既定,两人从囊中各寻一副人皮面具戴上。转瞬之间,云梦襄成了个紫面壮汉,上官明也变成了个面目粗俗的中年人。   两人化装完毕,上官明又坚嘱阴家姊妹最好便在阵中静坐用功,调息养神,不要随意行动,暨轻易向人挑衅后,便与云梦襄双双向“纯阳谷”中赶去。   以这两位武林大侠的绝顶轻功,通行於“纯阳谷”所设关卡之间,自然毫无难处。   但直等进了“纯阳谷”口,上官明突然一皱眉,止步向云梦襄说道:“云兄,你有没有觉得情况有点不对?”   云梦襄笑道:“我早就觉得对方所设关卡,虽都是些二三流人物,但因扼险而守,极得地利,绝不至於窝囊到听任我们从容闯越,而毫无所阻地步!……”   上官明道:“这样说来,对方是有意诱令我们深入“纯阳谷”腹地的了!”   云梦襄颔首笑道:“这似乎是解释得通的唯一理由!”   上官明俊脸之上,觉得一阵灼热地,苦笑一声,赧然低声说道:“这样讲来,我们岂不是在再落入算计,反而着了对方的道儿?”   云梦襄微笑道:“纵落算计,又有何妨?反正最迟挨到明日,我们也该与“氤氲神君”乔大化,互相见真章了,只要他有兴趣,彼此便提早於今夜……”   话犹未毕,眼前一片火光,并起了怵人心魄的震天呐喊……云梦襄与上官明,因早知落入算计,故而对於这夺目火光,震天人声,并不感到十分惊异。   但火光之中,涌出不少人来,并高挂着一方巨大红布,那布上所书字儿,却使云梦襄、上官明有点惊心怵目!那红布之上的字儿,写的是:“欢迎“沧海巫山”云梦襄,与“玉面鬼谷”上官明两位大侠,侠驾莅止!”   一看这些字迹,云梦襄与上官明的心中,各起了双重惊忧!第一种是惊,他们惊的是自己业於来此以前,业已戴上了人皮面具,踪迹被人发现,尤有可说,但真实身份被对方立即捣破,却是足以令人吃惊之事!第二种是忧,他们忧的是自己一切行动,既落对方算中,则留在“七嚁三才阵”中的阴玉华阴素华姐妹,岂不岌岌可危,“氤氲神君”乔大化倘若抽调能手,大量赶去暗袭,仅凭那具体而微的石阵,恐怕………但事既至此,忧惊无用,想回头也来不及,他们只有先全心全力,应付眼前局面,再作其他区处。   身份既已被对方揭破,脸上再若戴甚人皮面具,岂不贻笑大方,显得小气?故而,一见了布上字迹,云梦襄与上官明便在暗影之中,先把脸上所戴人皮面具除去。   然后由云梦襄向那些高擎红布,表示欢迎之人,朗声发话问道:“朋友们既欢迎我和上官兄,为何不见谷主乔神君呢?”   那群人中,一个为首劲装汉子,执礼甚恭地,对云梦襄躬身抱拳,陪笑说道:“我家谷主,原本以为云大侠明日才来,如今匆促得报,但适有远客在座,不及亲迎,只得请云大侠宽宥失礼之罪,并请云大侠,上官大侠等二位,前往“氤氲楼”前,互相一会的了!”   主人失迎,本属非礼,但自己乃不速之客,又无法怪人。   上官明只得冷冷喝道:“乔大化真是大而化之,好大的架子,有烦朋友,带路“氤氲楼”…………”   第二十七章   那为首壮汉,欠身接口答道:““氤氲楼”乃本谷禁地,在下未奉谕令,不敢妄闯,我家谷主说云大侠旧地重游,乃识途径,还是请两位大侠,自行移驾……”   说至此处,恭身一礼,便自率众退去,不肯为云梦襄上官明引路。   上官明冷笑一声,道:“云兄,你听出蹊跷了吗?”   云梦襄道,“当然听得出,在由此前往“氤氲楼”的一段途程之中,必有相当凶险!”   上官明目注云梦襄道:“云兄认为应该怎样应付才是!”   云梦襄双眉一挑,从目中闪射出两道炯炯神光,冷哼一声说道:““闯”只有一个“闯”字,对方纵然摆下刀山剑树,设有虎穴龙潭,我们也只有过一关,算一关,闯一步,算一步了!”   上官明笑道:“好,云兄既是识途老马,小弟便勉随骥尾地,跟你闯一闯了!”   云梦襄道:“路径我倒知道,至於途中有甚么凶险,却自难料,不过常言道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还真不信“氤氲神君”乔大化能够出甚难题,考得住我这“沧海巫山”,与上官兄这“玉面鬼谷”……”   两位年青俊客,一样均是豪气凌云人物,当下根本不再理会对方设下甚么凶险,便昂然向前走去。   行未多久,上官明首先止步。   因为面前有片排云峭壁,挡住去路,而壁下相距丈许,却并列有两个巨大洞穴。   上官明咦了一声道:“我们必须入洞穿山吗?这壁上有两个洞穴,应该走那一个呢?”   云梦襄道:“走左边那个洞穴,因乔大化为了气派,竟男女分馆地,招待与会来宾,左边这个洞穴,可通往男宾住宿的“群英山房”,右边那个洞穴,则通往女宾住宿的“群仙小筑”。”   上官明恍然道:“我明白了,我们如今要去的“氤氲楼”……”   云梦襄接道…““氤氲楼”在“群英山房”这边,是“氤氲神君”乔大化自己所居,与姬人侍妾的淫乐之地,他曾与“灵和公子”柳长春合作,以极毒辣的阴谋,在那“氤氲楼”中害过我一次。”   上官明因已听得云梦襄说过这段情事,遂点了点头,含笑说道:“识途老马,果然有用,如今我们便进入左面这个小洞儿赶往“氤氲楼”吧!”   入洞之后,经过四五度转折以后,云梦襄一拉上官明,双双止步站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洞穴之中,语音带惊地道:“上官兄,你相不相信我的记忆力……”   上官明虽有点不明白云梦襄为何突有此问?但仍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当然相信得过,小弟久闻江湖传誉,说是“沧海巫山”云梦襄文采风流,英才天纵,可以走马观碑……”   云梦襄苦笑逭:“走马观碑,乃是过甚之词,但我自信於数日前,刚刚走过的路儿,总该记得,不至於立即忘掉!”   上官明道:“那是自然,小弟不明白云兄为何有此一问?莫非你发现这座山洞的路径,与先前有甚不同?”   云梦襄道:“我们业已走过的路儿,与我先前所经完全一样,但后面却不对了!”   上官明因知途中不会太平,乃有凶险,心内早存戒心,闻言之下,含笑问道:“是怎样不对,云兄说得出吗?”   云梦襄道:“此洞转折虽多,却并不十分深邃,在我记忆中,此时已转入直路,前面数丈以外,应有天光,为何如今还黑沉沉地,伸手不见五指,数日之间,山总不会增厚,洞也不会加深,不知对方是在耍甚花样?我们应该谨慎一些,谋定而动,免得一上来就弄得灰头土脸,太以难看!”   上官明闻言,缓缓闭起双目。   云梦襄因系伸手拉住上官明,故而从上官明的身体颤动之上,知道这位“王面鬼谷”,是在凝气行功……他忽然想起“天香娘娘”赛玊环,暨“潇湘俊客”万士雄的话来,遂向上官明笑道:“对了,上官兄因祸得福,曾服“黑郎君”的丹元,据说可以终身万毒不侵,并有暗中视物之力,你且疑气行功,试上一试,是否看得见前途那伸手不见五指的茫茫暗影之中,藏着甚么凶险花样?”   上官明因已用气行功,把功力贯注双目,遂点了点头,含笑答道:“云兄无须嘱咐,小弟正是这等打算……”   他是一面答话,一面缓缓睁开双目,把目光凝成一线地,向云梦襄因与记忆有异,感觉生疑,认为可能藏有凶险的暗影之中看去。   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竟把这位胆大包天,身负绝艺的“玉面鬼谷”上官明,吓得悚然失惊,出了一身冷汗……云梦襄仅从上官明悚然一震的反应之上,已知事不寻常,遂压低语音,悄然问道:“上官兄,你……你是否果能暗中视物,已有所见?乔大化是……”   话犹未了,上官明已拉着云梦襄慢慢后退,并也压低语音说道:“云兄莫出声息,悄悄后退,并且凝聚真气,准备随时施展“金刚柱地”的不动身法……”   云梦襄莫明其妙地,边自随同上官明缓缓后退,边自以一种诧然语气问道:“上官兄,你………你有没有搞错?我们要防身应该凝聚“金刚不坏身法”,要克敌则施展“大力金刚掌法”,你却均不应用,只叫我准备施展“金刚柱地”的不动身法则甚?”   上官明苦笑道:“云兄,对方的阴谋,太以厉害,也太以匪夷所思,令人无法防范!他们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条万年巨蟒,张开巨口,堵住山洞出路,我们适才若非有所感觉,停止脚步,此时业已糊里糊涂地,走入蟒腹之中,成了两名窝囊得连自己不知如何死去的糊涂鬼了!”   云梦襄也听得大吃一惊,说道:“怪不得有那多鸟兽赶来,想是这条万年巨蟒的食量特大,………”   说至此处,突又失笑道:“幸而我们见机知警,止步得快,否则,连“沧海”   ,“巫山”,暨“鬼谷”等,都被牠吞入腹中,真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巨蟒了!”   上官明苦笑道:“云兄莫说风凉话儿,我们尚未脱离险境呢,巨蟒能食高空飞鸟,可见牠吸力奇强,所以我才叫你准备施展“金刚柱地”的不动身法,万一牠认为我们迟迟还未入腹,等得不耐,来个张口一吸……”   “吸”字才出,果然有股奇强吸力,从面前传来!云梦襄与上官明不既再退,只得双双施展内家上乘神功,“金刚柱地”的不动身法,与当面吸力相抗!起初,尚可支持,但那吸力竟越来越强,渐渐逼得云梦襄与上官明要伸手抓紧洞中的壁上凸石,助益所凝“金刚柱地”神功,方能勉强不被吸动!上官明叫道:“云兄,情况不太妙了,我们似乎支持不久?只要真力稍稍一竭一懈,便将做了蟒腹点心,与那些赶来送死的飞禽走兽为伍!”   云梦襄倒还能够镇定,笑声问道:“上官兄,你有“鬼谷”美称,在这种千均一发的生死关头,有妙计吗?”   上官明答道:“妙计可没有,只是有条笨计!”   霎梦襄笑道:“有计总比无计佳,上官兄想出了甚么笨计!”   上官明道:“我认为这样束手待毙,未免太以窝囊,应该改採攻击,与那条巨蟒,拚上一拚!”   云梦襄表示同意道:“我们当然不是弱者,应该拚上一拚,但这洞中地势,太以恶劣,却叫我们怎样出手?”   上官明道:“云兄在“白骨洞”中,不是曾获得一柄无坚不摧的锋利匕首吗?且借与小弟一用,我要放弃抗拒,听凭那巨蟒把我吸入腹中,然后倚仗匕首之力,在牠身上,开个天窗出来!”   云梦襄道:“这不是笨法,是个妙法,但为何要由上官兄来涉险不由我自己施行……”   上官明不等霎梦襄话完,便自急急发话,截断他话头说道:“云兄忘了那粒“黑郎君”的丹元之功吗?它既可使我於暗中见物,定也可以使我百毒不侵,自然由我进入蟒腹,比较安全,或许还会对牠起甚剋制作用?”   一句“剋制”作用,听得云梦襄脑中灵光一现,立即扬眉叫道:“上官兄慢入蟒腹,我先替你派位代表如何?”   这句话儿,把上官明听得一怔,诧然问道:“咦,云兄何出此语,我们目前只有二人,你却派谁作我代表?”   霎梦襄笑道:“欧阳珊姑娘,昔年随师行道苗疆,曾斩“天蜈”一条,获得不少“天蜈珠”,其中尤以一对“天蜈睛珠”,更特具剋制蛇虫威力,欧阳姑娘分赠我一粒护身,如今被上官兄提醒,岂非可以试试这种能够剋制蛇虫的“天蜈睛珠”   ,是否也具有剋制灵效?”   上官明道:“云兄且慢施为,这条怪蟒太以巨大,小小一粒“天蜈睛珠”,未必能收剋制作用,若是平白糟塌了你心上人儿所赠的一粒罕世宝珠,岂不可惜……”   云梦襄道:“我们身陷窘境,脱险为先,“天蜈睛珠”虽是罕世之物,也不必多顾惜了!”   话完,见前方所来吸力,似乎越来越加强,遂探手入怀,取出那粒“天蜈睛珠”,向沉沉暗影中掷去。   当前吸力,本已奇强,加上云梦襄脱手飞掷之劲,只见一点朱红星光,真个疾如电掣地,向前方划空飞逝!上官明已能暗中视物,云梦襄也因内功精纯,目力之强,亦非常人可比!故而,“天蜈睛珠”所化朱红星光,虽然一闪即隐,也使他们藉着这点微光,看见了当前景物。   前一段景物,只是黑暗洞径,毫无出奇之处。   但数丈外的出口处,果然被一张张大了的巨蟒血吻堵塞,在珠光电掠之下,蟒口的钩牙血信,均自赫然在目!珠光一闪即隐,但跟着前途即现天光。   这是因为那条巨蟒觉得有物入腹,便立即将张开的血盆巨口闭起。   牠的巨吻张处,可以堵死洞穴出口,这一闭起,自然立透天光。   云梦襄道:““天蜈宝珠”已入巨蟒之腹,希望它能发挥物性相剋的天赋妙用,否则,仅仅这条巨蟒,便将使我们劳心殚力,大费手脚,尚不知能否除却的了?”   上官明因那巨大吸力已无,遂急急问道:“云兄,我们是乘此机会,安然撤退,还是继续再往前进……”   云梦襄接口道:“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踪迹既现,又被对方知晓身份,便只有向前,那有畏难后退,致贻讥诮之理?何况那条怪蟒究竟怎样巨大,是何形相?似也该看清楚,开开眼界………”   上官明听至此处,点头笑道:“小弟心意,正与云兄相同,我们是已入虎穴,必得虎子,趁此机会,向前闯吧——”话方至此,洞穴此口以外天光便复大朗。   此时时序,虽值七月初六,空中新月一弯,未满半弦,蟾华流彩,本不甚强,但云梦襄与上官明因系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洞穴之中,故而仍觉这星月徵辉,看去甚为光朗。   在天光更朗之后,跟着又是一阵惊天动地之声!这阵声息,太複杂了!有叭达叭达的重物击石之声……有轰隆轰隆的山壁倒塌暨石块碎裂声………有狂号惨呼的群众受伤之声………还有一阵宛如牛吼,但却比牛吼沉重猛厉得多的奇异喘息之声………上官明听得这些奇异声息以后,心中大定,向云梦襄含笑说道:“云兄,看来“天蜈睛珠”已收相当功效,纵未能珠还合浦,也把“氤氲神君”乔大化的阴谋毒计,破坏得相当厉害,不会是平白糟塌的了!”   云梦襄也心中颇觉安慰地,点头一笑,闪身便向洞穴出口处纵去。   上官明心中一动,忙以“蚁语传音”功力,向云梦襄耳边,悄然叫道:“云兄,我们还是暂不现身,先藏在洞口暗处,看完这场热闹再说。”   云梦襄也以传音答道:“好,我们暂时藏起,乔大化等,定必以为我们已被巨蟒吸入腹中,可能真有令人发噱的精彩好戏看呢!”   密语至此,二人已悄悄掩至那洞穴出口之处。   他们掩至洞口,向外一看之下,心中着实好生惊诧,暗觉真是大开眼界!一倏通身尽是青紫方格,成为网状花纹的巨蟒,正在洞口外一片谷地乏中,不住翻腾跳掷!这条巨蟒长度,足在十丈开外,身躯比只特号巨桶还粗,委实是个罕世难睹,从未见过的洪荒怪物!牠彷彿吞了“天蜈睛珠”以后,腹中难过已极,才拚命翻腾跳掷,并发出相当悽厉的牛吼喘息之声。   但凡被牠翻腾撞及之处,大小山石,无不碎裂,尤其是尾部猛跳猛扫之下,有时连整座山壁,都被击得断折倒塌,故而弄得漫空碎石飞沙,直似天崩地裂!尤其洞外谷道中,竟聚有四五十名凶苗,想是“氤氲神君”乔大化的手下,手中各执有淬毒匣弩,苗疆吹箭,以及十来具不知名的黑色铁质圆筒,纷纷比准洞口,似是准备於云梦襄上官明万一不入蟒腹,能够出洞之际,加以猝然袭击!如今,巨蟒突然疯狂似地满谷翻腾跳掷起来,这四五十名凶苗便倒了大霉,转瞬间,已有二三十人,或是被纷飞碎石,洞胸裂脑,或是被蟒尾扫中,化为肉酱一般!起初他们只是束手待毙,不敢反抗,但渐渐还是觉得性命重要,於巨蟒迫近时,用手中毒弩吹射等,向毒蟒加以袭击!毒蟒身躯粗逾巨桶,皮鳞极厚,岂是区区针弩等暗器能伤?反而激得牠怒发如狂,翻卷更速,转瞬间又是八九名凶苗、惨死非命!其中一名头目形状之人,高声叫道:“巨蟒突然如此疯狂,失去灵性之故,定是云梦襄上官明已被牠吞入腹中,一时未死,正在捣鬼所致,我们乾脆速下辣手,连巨蟒也一齐除去,免得被云梦襄等剖腹钻出……”   另一名头目打扮之人道:“这巨蟒是“八幡公主”请来那位老婆婆的最锺爱之物,我们怎能对牠伤害……”   先前那位头目不等他话完,便连连摇手,截断话头,高声叫道:“戚供奉曾代传谷主谕令,吩咐只要能格杀云梦襄上官明,应不择手段,不惜任何牺牲,我们再不发“子母雷霆弹”时,恐怕都要死於巨蟒尾下的了……”   他话中所说的“子母雷霆弹”一语,把上官明听得心中一震,悄对云梦襄说道:“云兄,这“氤氲神君”乔大化,不单心机极毒,手段也高,他从那里找来的“子母雷霆弹”呢?我们如非藉着被疑已为巨蟒吞入腹中机会,躲在洞口,偷看偷听,真还不容易知道那些凶苗手中的黑色圆筒,竟是如此厉害毒辣之物!设若冒失现身,则霹雳连珠,毒火四罩,委实纵不碎骨粉身,也难免焦头烂额的了!”   霎梦襄文武全才,见识极广,也知那“子母雷霆弹”,是种厉害无比的特制火器。   那黑色圆筒中,装着九粒母弹,每粒母弹之中,又装着九九八十一粒子弹,均是触物即爆,爆发成一团团具有强烈粘性的毒火,不论粘上何物,均非将该物烧为灰烬,决不停止,甚至於入水能焚,根本无法将其扑灭!故而一筒“子母雷霆弹”爆发,已是满空毒火,这十来筒毒弹,若是一齐发出,无论被袭击人,具有何等超绝身法,灵若飞仙,也难逃惨祸劫数。   云梦襄上官明正自相顾惊心之际。那条巨蟀的长尾卷处,又有两名凶苗,惨被活生生地,击成肉饼!那名凶苗头目也千钧一发地,险些那蟒尾扫中,於是他再也忍耐不住了,把手一挥,发出号令。   号令才发,“铮铮”连响,上百粒的母弹,已从十一二具黑色圆筒之中射出,向那条巨蟒袭去。   那巨蟒虽似腹中难过已极,形若疯狂地,不断跳掷翻腾,但因躯体过巨,目标显然,那有不被那些“子母雷霆弹”的母弹击中之理?一片数不清的“波波”声息起处,有种千古以来,可能从未见过的罕世奇观,突然呈现面前。   那条十来丈长的巨蟒,竟似修成正果,由蟒化龙,变成一条十来丈的火龙。   但这条火龙,却不老实,到处乱卷乱滚,以致弄得“纯阳谷”内到处都是惨绿色的火焰,甚至连山石都被烧得滋滋作响,冒出青烟。   幸亏这一段,仍属荒谷,距离迎接宾客的“群英山房”,和“氤氲神君”乔大化自居的“氤氲楼”尚远,否则,整个“纯阳谷”内,怕不成了一片火海!蛇蟒之属,其命本长,那条巨蟒虽然内服“天蜈睛珠”,起了极厉害的剋制作用,外为毒火所伤,一时仍难毕命!困兽之斗,凌厉难当,巨蟒在内外夹攻之下的拚命翻腾,自然也越来越见凶猛!渐渐,那十一二名发射“子母雷霆弹”的凶苗,也遭惨死,只剩下两名身手较高的头目,与这条火龙似的巨蟒,仍在山谷之中,互相追逐闪避。   第二十八章   上官明悄然笑道:“云兄,好戏看得够了,我们该出头了吧?”   云梦襄摇头逭:“且慢,我们索性再等一会儿,上官兄,你请听听,这是什么声息?”   上官明凝神倾耳,果然觉得远处似有微声,再一细听,不禁轩眉笑道:“这是笙箫乐律,不知魔崽子们,又摆什么排场,莫非这“纯阳谷”的僭窃主人,“氤氲神君”乔大化,要出现了吗?”   云梦襄道:“乔大化似乎并不爱摆这等排场,可能是有其他凶邪,此处极为隐僻,对外又看得清楚,我们且耐着性儿,再复略作壁上观吧。”   这时那条巨蟒,仍然通身皆火,但已凶性渐失,彷彿伤重将死,无力再作剧烈翻腾,只是躺在地上,缓缓转动。   那两名头目,更是累得气喘吁吁,离开那条火龙似的巨蟒数十丈外,坐下略为休息。   但他们刚刚坐下,那种笙箫乐律业已颇为清晰地,从崖后传来。适才主张发射“子母雷霆弹”,对付巨蟒的那名头目,闻得乐声,瞿然起立道:“徐兄,老婆婆来了,她见了巨蟒死去,必然震怒,你要证明当时真相,否则,老婆婆或八幡公主怪罪下来,我就吃不消兜着走了!”   那徐姓头目,神色凝重答道:“罗兄何必嘱咐,我当然会帮你证明,但老婆婆性如烈火,未必……”   话方至此,崖角后己转出一行人来……这一行人,是二十四名手执笙箫乐器的如花妙龄苗女,分为左右两列,当中则是由十二名精状苗人,所抬着的三乘无顶软轿。   当中一乘软轿之上,坐的是个约莫五十来岁,身材高大的道装之人。   右面轿上,坐的是个二十七八岁妖冶异常,长发披肩的苗装少妇,在她那乌黑如云的长发之间,还插着八面小小纸幡,色泽共分红,黄、蓝、白、青、橙、紫等七面,另外一面纸幡,则是七色俱备。   左面一乘轿上,则坐了个老婆婆,满面皱纹,白发如霜,披散下来,其长似过腰部,故而看去年高足有百岁出头。   上官明目光遥注,以传音密语,向云梦襄耳边,悄然问道:“云兄,那当中轿上的道装之人,就是“纯阳谷”中群魔之首的“氤氲神君”乔大化吗?”   云梦襄点头答道:“正是乔大化,右轿苗女,我未见过,但从她装束看来,也可知道定是乔大化的准夫人,叫做什么“八幡公主”的了……”   语音至此略顿,低低“咦”了一声,又自说道:“那左轿老妇,形态十分怪异,我好似曾经听说过这名妖孽,偏偏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她的来历?……”   就在云梦襄想不出对方来历之际,那位被他称为妖孽的白发婆婆,业已有了惊人动作。   那是因为三乘软轿才一转过山崖,便看见谷间地下躺着一条十来丈长的火龙,尚有点蠕蠕扭动!起初她还没有看清那条火龙,等到细一注目,看出断崖碎石间的那条火龙,竟是自己的心爱巨蟒所化时,不禁发出一声慑人厉啸!厉啸声中,未见任何作势,身形已从软轿之上,凌空飞起,一掠便是六七丈远。   上官明悄悄呀了一声道:“这是“鹏搏九霄”身法,乖乖这老婆婆当真身负绝学,不好惹呢!”   云梦襄的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目注谷下,并未对上官明加以答理。   那老婆婆纵到巨蟒附近,目光一注,便知蟒伤太重,业已难活,加上周身满是绿色火焰,仍在燃烧,便怒视那死里逃生,全身是汗的两名头目厉声问道:“我的心爱“大龙儿”,怎会变成这样?牠身上绿色火焰,似具有粘性硫磺毒质,却是怎样来的。”   罗姓头目颤声答道:“牠……牠……是中……中了“子母雷霆弹”……”   这时,“氤氲神君”乔大化,与那尚不知姓名的“八幡公主”,也已双双赶到,乔大化闻言之下,便向罗姓头目,沉声叱道:“罗烽,你好大狗胆,那“子母雷霆弹”,是戚供奉费尽心血,以重金购来,专为对付本谷大敌“沧海巫山”云梦襄之用,你怎么用来袭击老婆婆的神蟒?”   徐姓头目一旁恭身说道:“谷主与老婆婆请息怒,因为戚供奉曾代表谷主,传下谕令,严嘱对付“沧海巫山”云梦襄,暨“玉面鬼谷”等两名来敌,应不顾任何牺牲,不择任何手段!罗头目才根据这项谕令,发出“子母雷霆弹”,但就这样,数十名弟兄也伤亡殆尽,只剩属下与罗头目两人倖存的了!”   乔大化道:“孙奇,你这话从何而来?云梦襄与上官明在何处?莫非业已被他们闯过这道关口,直赴“氤氲楼”了吗?”   那名叫徐奇的头目,指着躺在乱石之中,身上绿色硫磺毒火,己在渐渐熄去的巨蟒答道:“恭喜谷主,大敌得除,那云梦襄与上官明业已被神蟒吞入腹内去了!”   乔大化面带喜色问道…“你是怎如云梦襄与上官明,被神蟒吞去了呢?……”   名叫罗烽的头目,觉得有功可表,遂抢着将当时情况,讲了一遍,并加以解释地,谄笑说道:“谷主请想,若非云梦襄与上官明在神蟒的腹内作怪,神蟒平时何等通灵,怎会疯狂跳掷,把我们兄弟,伤了数十名之多,属下等倘若再不发出“子母雷霆弹”,万一被他们神蟒腹中,剖洞而出,岂不平白牺牲,前功尽弃!……”   说也真妙,此时巨蟒已死,蟒身毒火亦熄,但腹部却凸起了好大一截,真像是有人被牠吞入腹内光景!上官明见状笑道:“云兄,你我均好端端地在此,并未成为蟒腹游魂,怎么牠的肚皮上,当真凸起了好一大段?”   云梦襄悄道:“这是凑巧,大概那条巨蟒惨被毒火烧死,腹中有甚气体,涨而难泄,才呈现这种形状,恰好支持了罗姓头目说法,倒看乔大化和那老婆婆相不相信?”   上官明道:“云兄想出那看来十分凶恶,功力又复极高,白发婆婆的来历了吗?”   云梦襄答道:“想虽想出一人,但还未敢确定……”   话方至此,已听得“氤氲神君”乔大化,向那白发婆婆含笑说道:“老婆婆不要生气,罗烽与徐奇所说,可能均是实情,老婆婆虽损失一条罕世神蟒,但为这条罕世神蟒殉葬,却还有“沧海巫山”云梦襄,和“玉面鬼谷”上官明等,两位威震乾坤的盖代一流人物,算计起来,大有赚头,不会亏本的了!”   那老婆婆冷怒说道:“事实果若如此,当然无话可说,只怕这全是乔神君手下企图卸罪的搪塞之词!”   罗烽忙道:“老婆婆若仍有所疑惑,我们可找证明!”   白发婆婆的两道森冷眼神,略注罗烽,沉声问道:“怎样证明?”   罗烽恭身道:“经过“子母雷霆弹”的硫磺毒火这一澈底焚烧,云梦襄与上官明纵是金刚不坏之体,也必死去!老婆婆若是允许,我们剖开蟒腹,取出云梦襄的屍体,不就可以证明事实了吗?”   白发婆婆点头道:“好,我准许你剖开蟒腹,但若蟒腹无人,却小心你自己的肚皮,我也要把你剖腹开腔,生嚼五脏,为我的爱蟒复仇!”   云梦襄听至此处,悄然自语道:“大概是她,不会错了!”   上官明道:“是谁?”   云梦襄答道:“是五十年前在江湖中极具凶名,后来突然隐迹不见,传说已被一位佛门神尼所诛,或是度化的“白头罗刹”何二娘,据我所闻,这老婆子在五十年前,便已满头白发,如今算来,定已年过百岁了呢?”   上官明失笑道:“五十年前之事,云兄与我,全属耳闻,你是怎生判断出,对方身份的呢?”   云梦襄笑道:“我是由那老婆子适才要生嚼罗姓头目五脏一句话儿之上,突然想起,因为嗜食生人脏腑的特殊凶邪,向来不多,“白头罗刹”何二娘便是其中之一,昔年她每日均非人心不饱,看来年貌又颇相当,我遂作此认定,上官兄可觉得有甚不对吗?”   上官明摇了摇头,表示无甚异议,两人一同注视谷外情况发展。   这时,罗烽业已取了柄锋利苗刀,动手为那已死巨蟒剖腹,企图从那隆起一段的蟒腹之中,寻出云梦襄上官明二人屍体。   但那巨蟒皮鳞,异常坚韧,虽被毒水焚烧以后,仍非苗刀所能伤损。   白发婆婆见状叫道:“巨蟒腹下,有一极细白线,你把苗刀尖端,插进线内,顺着鳞纹解剖,方能剥去蟒皮。”   罗烽闻言,如命施为,果然迎刃而解,徐奇也取一柄苗刀赶过,帮助罗烽,一同解剖。   上官明悄向云梦襄笑道:“云兄,蟒皮己解剖开来,马上就要见真章了,我们究竟现不现身?……”   云梦襄接口道:“当然现身,但请上官兄莫要性急,与我一齐行动,因为大敌当前,步骤千万紊乱不得!”   上官明颔首一笑,目注谷下,谁知这就一瞬之间,名叫徐奇那名头目,竟己身遭惨死。   原来云梦襄所料不差,那蟒腹凸起之故,真是被烈火烧死之后,腹中涨满毒气所致。   等到蟒皮一破,那股无法宣泄的毒气,便嘶的一声,狂喷而出。先是他连身飞了起来,向后跌出了七八尺远,“砰”然坠地。   跟着便全身发紫,七孔流血。   再复一眨眼的工夫,便除了衣服、头发,和牙齿等外,全身已是骨肉无存,都化作一滩血水了!云梦襄看得上官明悄然笑道:“上官兄看见没有?蟒腹毒气,多么厉害,你刚才若是故意被巨蟒吸入腹中,恐怕也不太妙,难以逃过骨肉齐消的一场大劫!”   上官明笑道:“云兄莫要忘了,我有“黑白郎君”的那段因缘,业已终身百毒不侵!”   云梦襄摇头道:“这只是一种说法,在未经事实证明之前,上官兄还是不要轻易以身涉险,才较稳妥。”   谁知就在他们悄然数语之间,谷下又发生了另外一桩悽惨无伦之事。   罗烽正在动手解剖蟒皮,突见徐奇被毒气喷中,身遭惨死,不由惊得一怔。   但他目光接触另外两道似乎比巨蟒腹中毒气,更阴、更冷、更狠,更毒的目光时,便立从惊怔中醒了过来,赶紧低下头去,准备继续工作。   那两道阴冷凶狠无比的目光,正是射自白发婆婆的双眼之内。   罗烽的头儿才低,这白发婆婆已飘身闪过,伸出鸟爪似左手,把罗烽右肩,紧紧抓住。   罗烽突感肩上一痛,回头见是白发婆婆抓住自己,脸上业已佈满杀气,不禁吓得心魂欲飞,颤声叫道:“老……老婆婆,请……请容我剖……剖开蟒腹……”   白发婆婆阴森森,冷冰冰地哼了一声,目注罗烽,接口说道:“不必再剖腹了,你可以回头看看。”   罗烽回头一看,方知毒气喷泄以后,蟒腹业已恢复平常,那里还有什么吞食了人的高高凸起迹象?他大惊之下,自知不免,但仍存万一生念,回头哀声叫:“老婆婆……”   “老婆婆”三字方一出口,白发婆婆右手伸处,业已快逾电光石火地,插入了罗烽左胸的心窝之内!罗烽痛得五官一挤,仅仅哼出半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心,已被那白发婆婆,活生生地挖了出来!人心在初离人体之际,本是极烫之物,寻常人决难入手……但那白发婆婆乃身负绝顶武学之人,真气凝处,可令全体成钢,那里还有顾忌这些?故而,她不单把颗滚烫的心儿,活生生地从罗烽腹中,挖了出来,并立即塞入了自己口内大嚼。   云梦襄看得有点暗自作呕,但却连连点头地,向“玉面鬼谷”上官明说道:“上官兄,不会错了,这白头妖妇,定是遁世多年,复出作怪的“白头罗刹”何二娘!”   说至此处,忽又想起一事,对上官明叮嘱道:“上官兄,少时何二娘若是出手,最好由我应付,因为这老婆子左手所炼的“罗刹抓魂手”极其厉害,我还略知肚制抵禦法……”   上官明知晓自己在功力方面,略逊於云梦襄一筹,遂毫不倔强地,颔首笑道:“云兄放心,小弟唯你马首是瞻,不会有所狂妄,逞强出头!”   云梦襄听了之后,点头含笑,伸手向着谷下,指了一指。   原来,这个时候,那白发老婆婆嚼食头目罗烽整整一副心肝之后,方才松手甩去罗烽胸前洞穿,血污狼藉的屍身,向着“氤氲神君”乔大化声作枭鸣,“桀桀”   怪笑说道:“乔神君,我老婆子数十年来,只以鸟兽脏腑充飢,今日一旦复尝生人心肝美味,不免有点故态复萌,乔神君不觉太狂妄吗?”   乔大化笑道:“老婆婆说那里话来,罗烽既浪费了我十来筒“子母雷霆弹”,又误伤了老婆婆的神蟒,委实死有余辜……只是……”   白发婆婆讶道:“只是什么?乔神君怎不说出。”   乔大化道:“只是那“沧海巫山”云梦襄,与“玉面鬼谷”上官明二人,既未被神蟒吞入腹中,却是到了那里去了?神蟒又怎会到处跳掷,类似疯狂的?”   白发婆婆沉吟不语,目中凶光电闪,四下一转,突厉声喝道:“那是什么?”   她边自发话,边自飞身过去,从那条已经被徐奇剖开了的巨蟒腹部之中,伸手过去取出了一物。   云梦襄眼力极锐,看见那白发老婆婆手中之物,正是欧阳珊赠送自己的那颗“天蜈睛珠”,遂向上官明低声笑道:“上官明先现身,吸引群邪注目,我再突然出现,从老妖婆的手内,夺回那一颗“天蜈睛珠”!”   上官明道:“这老婆婆看来非比寻常,云兄虽然绝艺在身,也请你谨慎一些为是。”   云梦襄含着笑地点一点头,把手一挥,示意请上官明快点先行出洞而去。   上官明也是刁钻透顶的人物,他悄然出洞,施展游龙术,贴着山壁,横移数丈,才突然选择谷下无人之处纵落,口中并发出一声长啸,以吸引群邪注意。   在他出洞之时,乔大化恰向那白发婆婆问道:“老婆婆,你在那神蟒的腹中,所寻获的究竟是何种物件?”   白发婆婆答道:“是一颗珠儿,我认为“大龙儿”突然疯狂跳掷,以致惨遭劫数之故,可能就是这珠儿作怪!”   乔大化道:“是什么样的珠儿,老婆婆给我看看,神蟒躯体何等巨硕,我不相信以一颗小小珠儿,能对神蟒发生这么大的作用!”   白发婆婆道:“这颗珠儿,似不寻常,乔神君既要看,便请接住……”   语音一顿,便把那一颗“天蜈睛珠”向乔大化脱手凌空抛去。   正是事有凑巧,那上官明恰好在此时,长啸一声,飞身下纵。   谷下群邪闻得啸声,知有敌人出现,自然一齐注意到上官明的发啸所在。   等到乔大化,八幡公主,和那个白发婆婆发现空中另有人影闪动时,已被突然从洞口纵出的云梦襄,抢去白发婆婆刚刚脱手抛起的“天蜈睛珠”,来了个物归原主的了。   白发婆婆方气得怒哼一声,意欲有所动作。   乔大化已自发话叫道:“老婆婆请莫冲动,我来替你引介一下,这位就是名震八荒,位列“风流三剑”之一的“沧海巫山”云梦襄云大侠,另一位想是乔大化也久所闻名,今日尚称幸会的“玉面鬼谷”上官明上官大侠……”   白发老婆婆哼了一声,然后便悻悻然地,说道:“什么大侠?不过是两名乳臭未乾的黄口孺子!”   乔大化深知“沧海巫山”云梦襄与“玉面鬼谷”上官明,全是牙尖舌利,口角不饶人的厉害脚色,生恐那白发婆婆,多言取辱,遂赶紧答道:“云大侠,上官大侠,我来为你们引见一位罕世难见的大人物,这一位老婆婆,就是……”   云梦襄不等乔大化再往下讲,便目微微地一笑,摇手截断他的话头说道:“乔神君不必引介,我认得她的!”   乔大化闻言一怔,那个白发老婆婆更是意似不能相信地,讶声冷笑说道:“哼,你这黄口孺子,会认识我?……”   一语未毕,上官明已狂笑接口道:“常言道:“龙交龙,凤交凤,跳蚤只能交臭虫!”正因为我们是“黄口孺子”才认识你……”   白发婆婆道:“此话怎讲?”   上官明笑道:““黄口孺子”结交“黄毛丫头”,岂非天经地义?我云梦襄兄,既称和你素识,可能你们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只不过乔神君适才引介得对,你是个罕世人物,应该是有点与众不同,我要把那“黄毛丫头”,改成“白发丫头”才对!”   这番话儿,慢说把那个白发婆婆听得目中喷火,脸色铁青,就是连那云梦襄都觉得上官明实在是口角尖酸,太以缺德!白发老婆婆静待上官明把话说完,似乎是吸了一口长气,勉强地压抑住心头的怒火,目光狞视着云梦襄,厉声地说道:“说,你说认识我这个老婆子,那我是谁了?说!倘若说得不对之时,那你们两个人都难逃被我生嚼心肝五脏之苦!”   云梦襄不慌不忙,神态自若地,向对方看了一眼,扬眉笑道:“倘若说对了呢?”   这句话儿,把那个白发老婆婆问得怔了一怔,正待答话之际,那位八幡公主突在旁发话叫道:“老婆婆莫要上他的当,这“沧海巫山”云梦襄在武林中号称文通武达,学究天人,曾经沧海难为水,识得巫山百幻云,眼皮子着实广阔得很,可能他真晓得你的来历,老婆婆千万别作任何承诺!”   云梦襄听了,向八幡公主遥一抱拳,含笑说道:“多蒙公主谬奖,云某这厢谢过。”   白发婆婆的性情似甚刚愎,虽听八幡公主如此说法,仍向云梦襄沉声道:“你说,我不相信你认识我,只要你能说得对,我少时和你动手之时,而不用最拿手一种功力就是。”   云梦襄笑道:“老婆婆共有三大绝学,你打算不用那一种呢?”   白发婆婆吃了一惊道:“三大绝学?……”   云梦襄却是轩眉一笑,又接口说道:“老婆婆的“罗刹抓魂手”,“罗刹血印掌”和罕世独擅的“罗刹白发鞭”,在五十年前,便已威震八荒,难道称不起“三大绝学”吗……”   白发婆婆目光凝注云梦襄,满面都是惊奇神情,顿时变得哑了,默然不语。   云梦襄笑道:“老婆婆如今大概业已相信我所说的认识你之语,决非虚言了吧!”   白发老婆婆点头说道:“你既能叫出我五十年前的三桩绝学来,足见你眼皮于着实不浅,但我们已订赌约,你还是要说出我老婆子的名,才能算数。”   云梦襄道:“假如我所料不差,老人家应该是遁世几达一甲子“白头罗刹”何二娘!”   乔大化与八幡公主均把双眉一皱,那白发婆婆却点头怪笑道:“对,你说对了,我一定遵守诺言,少时和你过手之际,不施展“罗刹抓魂手”就是。”   云梦襄含笑道:“老婆婆不必如此,武林角斗,胜者为强,只要一相交手,便应各尽所能…………”   何二娘喝道:“云梦襄,你不必故作大方,我虽然并非正派人物,但也从来不曾对人失信,刚才我所说过的话儿,那是一定算数!”   语音至此略顿,双目中凶芒如电地看着云梦襄,又复说道:“但我有两件事儿,不大明白的,想要问你一问,随便你答覆也好,不答覆也好……”   云梦襄至此已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便自开口笑道:“我知道何老婆婆想问的是那两件事儿,准定从实奉告就是!”   “白头罗刹”何二娘方一扬眉。   云梦襄业已说道:“何老婆婆的第一项问题,大概是想问这颗小小珠儿,有何来历,竟能具有剋制毒蟒,使其於入腹之后,难以禁受那大威力!”   何二娘道:“我正是此意,你愿说吗?”   云梦襄笑道:“此事毫无隐讳,明说何妨?这是一颗“天蜈睛珠”,具有剋制各种蛇虫的天赋灵效,那条毒蟒将此珠吸入腹中,那便自然是禁受不住的了!”   何二娘“哦”了一声,点头不语。   云梦襄也笑了一笑,继续说下去说道:“何老婆婆的第二项问题,大概是想问问我的年龄………”   话方至此,那八幡公主哼了一声,冷冷接口说道:“云大侠,你这可猜错了吧,何老婆婆又没有什么待字闺中的曾孙女儿,重孙女儿,想与人攀亲结眷,却要问你年龄则甚?”   第二十九章   谁知这位八幡公主的话声才住,那“白头罗刹”何二娘却怪笑接道:“公主,这“沧海巫山”云梦襄,着实有点儿聪明,他这回还是猜对了呢,我正是想问问他的年龄究竟是有多大了?”   这位八幡公主闻言愕然。   这时,云梦襄却又笑着继续说道:“何老婆婆是觉得我年岁太轻,你又遁世太早,“白头罗刹”之名……”   何二娘道:“我这“白头罗刹”四字,少说些也已经绝迹江湖五十余年之久了,从你的年貌看来,大概还没有超过三十岁吧?”   云梦襄笑道:“其实此事一经说穿,便不足为奇,我是间接认识何老婆婆,并非直接看世你的来历。”   何二娘诧声问道:“你认识谁?谁又认识我呢?”   云梦襄剑眉微挑,俊目中神光如电地,盯在何二娘那张满面密佈着皱纹的老脸之上,好一会然后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何老婆婆若不善忘,还记不记得“山中也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吗?”   这就轻轻的“山中也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二语,竟把显然相当狂傲凶恶的“白头罗刹”何二娘,听得悚然一惊的,满面都充满了诧色。   何二娘足下退了半步,略一迟疑之后,方自狞笑喝道:“谁说“世上难逢百岁人”,我老婆子不就百岁有余了吗?”   云梦襄笑道:“老婆婆虽然年逾期颐,但你后五十年的清闲安逸岁月,却自何来?是不是多亏了“灭却心头火,剔起佛前灯,但存方寸地,留与子孙耕”的四句偈语?”   何二娘勃然变色道:“云梦襄,难道你是认识“百忍老尼”的吗?”   云梦襄神色相当郑重地,肃立恭身,把双拳在胸前一拱,答道:“在下偶得因缘,曾听说法!”   何二娘的目中突闪厉芒,急急问道:“百忍老尼坐化去了没有?还在人世吗?她……她如今踪迹何在?……”   这是一连串的三个问题,云梦襄不慌不忙,一一加以解答地,含笑说道:“百忍大师说她老人家只因有桩心事未了,才多在红尘之中勾留了数十载光阴,但好馁就在今年的七月中旬左右,便将坐化归西,飞昇极乐的了!”   何二娘哎哟一声道:“今天已是七月初六,我希望百忍老尼的坐禅之处,离此不要太远才好!”   云梦襄微笑道:“虽不太远,也不太近,百忍大师是在“青城山金鞭崖”的崖腹洞之中,坐枯禅呢!”   何二娘闻言之下,略一急忖,手指云梦襄与上官明二人,向“氤氲神君”乔大化叫道:“乔神君,我也有件事儿,想要问你。”   乔大化笑道:“老婆婆,有何话儿尽管请问,乔大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何二娘道:“乔神君既已把“阴阳大会”的性质改变,留待下次举行,则云梦襄与上官明两位已来,便似无须等到明朝七七正日,双方可以就此作一解决……”   云梦襄与“玉面鬼谷”上官明听得,知道自己所料,果然不差,乔大化显然已硜把原来欲争霸武林,对群雄夸耀实力的“阴阳大会”的性质改变了,而是变为专门对付自己与上官明的集会。   何二娘的语音一住之后,乔大化便已边自点头笑着说:“当然可以……”   四字出口,又目光一扫云梦襄,上官明二人,含笑又道:“云大侠既於今夜提前光降“纯阳谷”,定也有备无患,你们也不会不同意的吧?”   云梦襄与上官明原意虽是为了探听“纯阳谷”虚实动静而来,但事既至此,也就说不上算了。   於是,他们互相交换了一瞥眼色后,由云梦襄发话道:“有道是“客随主便”   ,好在今夜一会,与明日一会,根本也差不多少。”   何二娘见他们双方业已同意,又向乔大化问道:“乔神君,我再问一句,倘若没有我老婆子助阵,你以全谷之力,对付得了这两个武林中后起的年轻人吗?”   乔大化何等江湖经验,自然听得出何二娘言语中的弦外之音包含什么意思。   他先是双眉一皱,但立即恢复了正常神色,“哈哈”一声,大笑着说道:“老婆婆是心切报仇,急於赶往“青城山金鞭崖”吗?你尽管请便,“沧海巫山”云大侠与“玉面鬼谷”上官大侠,虽然名震江湖,身负绝艺,但我“纯阳谷”中,也还有几位有脸,有始有终的好朋友,可以与他们颉颃颉颃!”   这就是正邪人物的胸襟不同之处。   乔大化倘若在言语中未加那“有始有终”四字,原是一番极漂亮的话儿,如今加了这四个字儿,就变成对“白头罗刹”何二娘冷酷讽刺,骂她“有始无终”之语。   何二娘是百岁以上之人,自然更能聆音察理,鉴貌於色,当下微微一笑,冷冷说道:“皇帝不差饿兵,饿兵也不扰皇帝,我老婆子承乔神君一番款待,除了牺牲一条心爱巨蟒以外,也还要为你尽点力量再走!至於我与百忍老尼之间,究竟是恩是仇,尚自难论,但是,“青城山金鞭崖”,我老婆子却非赶去一趟不可……”   乔大化听得“白头罗刹”何二娘说,还要为自己再尽一点力量,然后再走,不禁立时满脸堆笑地,抱拳当胸,笑着道:“老婆婆千万不要误会……”   “白头罗刹”何二娘把手一摆,截断了乔大化的话头,目光一扫云梦襄与上官明二人,然后眉头一扬,便对他们问道:“我老婆子承蒙“氤氲神君”乔大化,暨八幡公主,礼若上宾,款待三日,当以三掌为报,你们可选出一人,接我三记“罗刹血印掌”力!”   云梦襄深知这老婆子功力,高明无比,上官明决非这白发婆婆的敌手,遂立即上前,应声答道:“在下愿领老婆婆的教益!”   何二娘道:“我老婆子虽被人目为凶邪一流,但从来不作暗事,要把话说在前面,这三记“罗刹血印掌”力,威势不同,第一掌是十二成威力,第二掌却是十一成的功力,第三掌则只有十成的劲力了。”   云梦襄道:“老婆婆把这三记“罗刹血印掌”力的威势递减,必有原因。”   “白头罗刹”何二娘颔首道:“当然有原因,而且我还必须把这原因,当着众人说个清清楚楚!”   说完,目光如电地,一扫云梦襄、上官明、乔大化和八幡公主。   云梦襄、上官明与乔大化、八幡公主四人也不出声,静待她分说。   何二娘朗声说道:“一来因为你云梦襄年龄方面,虽比我差得太远,但名列“风流三剑”,是当世武林中,第一流的后起之秀,二来你又使用“天蜈睛珠”,令我爱蟒“大龙儿”疯狂致死,故而我第一掌系发全力,以十二成功劲施为。”   云梦襄抱拳微笑道:“多谢老婆婆这样看得起我,云梦襄自当勉竭所学,以领教高明便了。”   他因觉得这“白头罗刹”何二娘适才虽生嚼活人心肝,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却颇通情达理的,或是隐居近甲子之后,气质上已经起了变化,遂也不愿在答话间过份的顶撞她,所以把语音放得特别的客气和缓和。   “白头罗刹”何二娘接着说道:“第二掌上,因为你告我百忍老尼未化去,仍在红尘,以及她坐关所在,这是我急於知晓的生平大愿,承蒙相告不可无酬,但客中又无长物,遂把“罗刹血印掌”力,减去一成,只用十一成功劲发出……”   换在别人、别时、别地,云梦襄也是心高气傲的绝顶人物,定不肯承情,但如今却似福至心灵地,满含笑意说道:“多谢,多谢,云梦襄不过是口角之劳,多谢老婆婆如此厚赐!”   何二娘以眼角余光,瞥了那位“氤氲神君”乔大化一眼,略蹙双眉,冷冷说道:“第三掌则因乔神君才听我老婆子有赶过去“青城山金鞭崖”之意,便觉得蚀了本钱地,发话讽刺我有始无终,主人既然如此,客人又何必过份卖劲,故而第三记“罗刹血印掌”,我只打算施展十成劲力。乔大化闻得此言,眉梢一挑,嘴角微披,似乎要想发话的?但那八幡公主,却赶紧抛过一瞥眼色,把他止住了,乔大化也会意地皱眉,勉强保持缄默了。这回,云梦襄因事不关已,不曾答话,只从嘴角间浮起一丝微笑。这一丝微笑,不是讪笑,不是冷笑,也不是什么得意的微笑,而是,有一种自尊身份的矜持意味。何二娘笑道:“年轻人多半心高气傲,尤其是你这等身负绝学,享有盛名之辈,大概更不愿意於过手时接受别人礼让……”   云梦襄轩眉一笑,未曾接口。   何三娘又复笑道:“你千万莫要觉得我这三记“罗刹血印掌”的掌力递减,对你是种侮辱,须知以双方修为而论,慢说十二成,十一成,或十成劲力,只要你能接得住我八成一掌,我老婆子已经相当惭愧,愿意心许你是位旷代奇才,武林中的一位怪傑的了!”   说至此处,目光精芒一闪,突然提高声音道:“青城之行,路途不近,云梦襄,我们这三掌之交,该可以开始了吧?”   云梦襄笑道:“在下早有准备,老婆婆随时皆可发掌。”   何二娘道:“好,你留神第一掌,这是十二成劲力的,要替我那条爱蟒“大龙儿”复仇,并考验你“沧海巫山”的这个风流剑客之名,是否虚传得来的?”   这位“白头罗刹”是一面发话,一面缓缓伸出她那鸟爪的右手。   但她边自伸手,手掌色泽却也边自变幻,等到把话说完,整只手掌的颜色,业已变成了令人望之生佈的血红的颜色了!云梦襄那敢怠慢,内家至高无上的“太清罡气”,业已凝贯双掌,准备应变。   何二娘跨前一步,身形微欺,那只血红的右掌,向云梦襄缓缓推出。   她这一自称为已以十二成的全力施为的第一招“罗刹血印掌”,从外表上看起来,竟然并未带有丝毫的疾风与劲气!云梦襄也不愿自己一上来就显得相形见拙,遂把“太清罡气”,也自化有形为无形地,凝足十二成功力,悄然由右掌掌心逼出。   双方手掌的距离,犹有尺许左右,但所凝的暗劲,已作接触!何二娘的神色自若,身形也不曾晃动,足下亦未摇,只是,她的向前欺身之势,稍稍的滞了一滞:便无其他不平常处!云梦襄则己身形一震,足下拿桩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这位“凔海巫山”,自从行道江湖,列名“风流三剑”以来,真还是第一次在别人手下,遭受挫折!故而不单云梦襄的胸中血气,一阵翻涌,连冠玉双颊之上,也添了一层望之益添俊美的绯红色泽。   何二娘呵呵笑道:““江山代有英雄出,各佔风流数十年”!云老弟的“沧海巫山”之名,果非虚传,你再接我第二掌吧!”   “氤氲神君”乔大化听得何二娘连对云梦襄的称呼,都改成了“云老弟”,不禁向八幡公主面带苦笑地投过一瞥。   八幡公主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乔大化尽量忍耐,莫要再对这位“白头罗刹”,加以任何撩拨刺激。   乔大化双眉一皱,颔首表示知道,目光又转注场中。   他这一注目,只见何二娘的第二记“罗刹血印掌”掌力,又已缓缓发出。   云梦襄翻掌一接,何二娘身形仍是未动。   但是,云梦襄自己的足下却已连退两步。   上官明看得先是一怔,后又是一惊!一怔之故,是云梦襄接应何二娘十二成全力所发的第一掌,足下不过微退一步,为何於应接第二记十一成力的“罗刹血印掌”时,足下反倒退后两步?一惊之故,则是这种反常的现象,只有唯一的一种解释。   那就是云梦襄於应接第一记的“罗刹血印掌”掌力时,脏腑受到震动,真气滞塞而致难於提动,於是功力才会打了折扣,这才会在对方威势已减了第二掌上,反而显得更不济。   此时,他又触动灵机!不对,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白头罗刹”何二娘口不应心的耍了花样,第一记“罗刹血印掌”,只有十一成或十成的内劲,等到云梦襄的心神略懈,注意力也略为放松之时,第二掌才出了十二成掌力。   不论是那种原因,情势都不太妙,都足使上官明心惊,都显示出生薑毕竟老的辣,何二娘的功力确实要比云梦襄高上一筹。   上官明正目心中忧惊之际,何二娘突然收回了她那只血手掌,向云梦襄笑道:“云老弟,这样打法没有意思,我们把所余下的一掌之上,添点花样好吗?”   云梦襄抱拳笑道:“老人家尽管请讲,霎梦襄是无不从命的!”   乔大化忍不住地,从鼻中冷哼一声,心中暗自忖道:“真是见鬼,他们之间,好像竟然打出了交情来了?一个改称“云老弟”,一个也把原本所用“老婆婆”的普通称呼,改成了比较客气的“老人家”……”   他念方至此,已经听得何二娘在发话,说道:“好,云老弟既说由我作主,我们就把第三掌改为“合掌较功,传力相抟”,但是时间不宜拖得太过长了,我们就以顿饭光阴为度便了!”   但,上官明则双眉深锁,多添了几分的忧虑!因为这种“合掌较功,传力相搏”实在非同小可!因为这种“合掌较功,传力相搏”之举的凶险程度,若有一方不是敌手,根本无法侥倖躲闪,只有听凭对方宰割的了,轻亦受伤,重则丧命!上官明已看出云梦襄在内力修为方面,是逊於何二娘,再听得何二娘,把第三掌改成了这种方式,却叫他怎不惊心?怎不皱眉?云梦襄於听完何三娘的话后,一面点着头又一面注目上官明说道:“上官兄听到了没有,武林人物互相过手论相,胜负乃是常事,宁教名在人不在,莫要令人存名不存,在我与何老人家合掌较功,传力相搏的顿饭光阴限时之内,上官兄不可相助,只可站在一旁,为我护法便了……”   这番话儿,说来极具英雄胸襟,豪侠气慨,听得那位“白头罗刹”何二娘也连连点头地,在云梦襄面前,盘膝坐了下来。   云梦襄本来以为何二娘是以站立原式较功,如今见她郑重其事,坐了下去,自然也不敢怠慢了,跟着也是盘膝静坐。   何二娘缓缓伸出右掌,那只枯瘦得如鸟爪的手掌,仍是血红佈人色泽。   云梦襄也伸出右手,两人缓缓地接触,把掌心合在一起。   云梦襄适在连接两起“罗刹血印掌”力,已然尝到厉害,吃了苦头。   他认为掌心一合之下,便会立有一股其重如山,其热如火的内家潜劲,向自己掌心,迫攻而至!故而他是提足所炼“太清罡气”,作了准备,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因云梦襄颇有自知之明,知凭藉自己修为,想胜这“白头罗刹”何二娘,根本无可能。   何若放弃急躁求胜之心,只求应付所限定的顿饭光阴,却是游刃有余之事!两只手掌一合,两人一语不发,各目闭目垂帘,神色均极郑重!但转眼之间,“白头罗刹”何二娘的脸上,渐渐发红。   云梦襄头上,却有豆大汗珠,滚滚直落!上官明看得骇然!上官明深知云梦襄功力深浅,支撑上顿饭光阴,理应绰绰有余,为何才一开始有这种满头汗珠的不济迹象?尤其是云梦襄适才曾当面嘱咐,自己虽然忧急,也苦於无法助他一臂之力。   其实上官明这种忧急,完全多余!他若知道内情,便会不单不急,并替云梦襄万分高兴!原来云梦襄适才与“白头罗刹”何二娘双掌一合之下,才知自己根本料错!对方的掌心之内,根本就毫未传送什么其热如火,其重如山的内家气劲。   手上虽未感到压力,耳边抑听到了声音:“云老弟,你知道吗?我老婆子未照所说出手,第一掌只用了十一成力,第二掌只用了十成力,但这第三掌上,却要施展那留而未发的十二成全力了!”   云梦襄闻声之际,目睁一线,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何二娘,虽在对自己说话,却连嘴皮子也未动过一下!这不是一般内家高手所用的“蚁语传声”,而是佛门高人所精擅的,旷世无俦的“天龙心语”。   云梦襄先是一震,次是一愕?他惊的是,这位“白头罗刹”竟具如此高深的佛门绝学造诣?愕的是对方既能运用这种“天龙心语”,则显见遁迹隐世将近一甲子光阴,是在潜修佛学,倘若如此,何二娘该气质早变,怎会……他的这一愕念未毕,耳边又听得何二娘以“天龙心语”说道:“云老弟,不要惊疑,我自被百忍大师度化以来,潜修多年,气质早变,方才一来因那罗烽头目,恶行太甚,死有余辜,二来我和他另有一重恩怨,加上爱蟒惨死,心中恼怒,才突发昔年恶性……”   云梦襄不便答话,只有静听,并把头儿略为点了一点,表示相信何二娘的这番解释。   何二娘道:“故而我这以十二成内力所发的第三掌,不是攻击,而是赠与,老弟不要抗拒,且以真气导引我传送的火热气劲,周游於你体内奇胫八脉,九宫雷府,十二重楼之间,则片刻光阴后,至少可使你比如今修为,多增加二十年苦练功力……”   云梦襄听得吓了一跳,几乎不相信这是何二娘对自己所说的话儿?他内心中惊喜难信,不禁又微微睁目,向何二娘看了一眼。   恰好,这时何二娘也在睁目看他,两人目光一对,云梦襄耳边密语又起,仍是何二娘的语音说道:“云老弟不必惊奇,此去青城,百忍大师若是飞昇,我便随同解脱,若是仍坐枯禅,我也必终日侍奉,永远不入红尘,这点数十年苦修内劲,留它何用?……”   语音略略一顿,继续又道:“一来,老弟告知百忍大师坐关之处,对我恩德太大,有应相报,二来我便有心赠力,寻常人也无从接纳,无法消受,二来老弟已享盛名,是当世武林中的一流人物,我老婆子的这一点儿薄礼,若不是送与了你,还要送给谁呢?………”   何二娘微顿又道:“只须略为既误我片刻光阴,耗费我几分气力,大概定可把你成全为“第一流中第一流”的顶尖英侠了!”   何二娘说完这句“把你成为第一位“第一流中第一流”的顶尖英侠的了。”话完之后,掌心果然就发出一股奇热的气劲,向云梦襄的掌心传入了。   第三十章   云梦襄对於这番飞来奇异,正拿不定主意是拒是受之际,何二娘又以那似“天龙心语”的佛门心经对他催促道:“老弟怎么还不接受,并以本身真气,加以导引,我老婆子又必须赶往青城,参偈百忍大师,能够为你效劳的时间,业已不太多了!”   云梦襄听出对方果是一片至诚,只得遵照所嘱,以本身的真气,引导着那股奇强无比的热力,流窜於体内的各处经脉。   这么一来,他委实感到百骸皆舒,受用非浅,但额间却因体内充满奇热气劲,被烫得大汗直流,使那只作旁观,不悉内情的上官明,平白暗担心事!约莫顿饭光阴过后,何二娘道:“云老弟,我要走了,你现今的功力修为,至少已经增加两成,但在大破“纯阳谷”之后,你必须赶紧调息用功地作上十日的功夫,否则,便可能会因岔气逆经,生上一场大病!”   密语一毕,“哈哈”大笑地,收手站起身来,目注云梦襄道:“云老弟,今日三掌相较,令我老婆子深觉后生可畏,真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我们这些棺材瓢子,玮时应该知情识趣地,善保天年,往后退一步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人已蹑空而起,根本不寻道路,便自翻越过那高可参天的峭壁,飞驰电掣而去。   上官明这时才透过了一口长气,向那正从地上缓缓地站起身形的云梦襄满怀关切地,含笑说道:“云兄怎样?有无受甚伤损?”   云梦襄当然不肯当着乔大化和八幡公主等,说出“白头罗刹”何二娘传力赠艺之事,只是微微一笑道:“何老人家的绝艺神功,无法企及,我只是勉力应付,不求功,仅求无过,才侥倖未受伤损而已……”   说至此处,佯作向何二娘翻越峭壁之处,摇为注目,却暗暗以“蚁语传声”功力向上官明稍稍嘱道:“上官兄,我尚须调息片刻,请先向“氤氲神君”乔大化,设法拖延一些时间,或是先行由你抵挡他一阵,这一段时间,能够有半个时辰最好!”   上官明不知他已有罕世奇遇,还以为云梦襄里脏腑出血,受了震荡,需要调息养伤的缘故,遂也暗用传音密语道:“云兄放心休息,叫我打上半个时辰,或许不济?若是拖下半个时辰,是包管胜任愉快,不会露出丝毫痕迹!”   云梦襄点头一笑,遂悄然调息行功,使体内极为奔腾瀰沛,但性略嫌驳杂不纯的真气劲力,慢慢地归诸匀静。   上官明密语一了,立即回过头来,向“氤氲神君”乔大化,扬声叫道:“乔神君,你所仗恃的何老婆婆走了,第二阵是由你,或是由“纯阳谷”中的其他人物出手,对我上官明指教指教?……”   这位“玉面鬼谷”,果然深明鬼谷兵法,欲退先进地,心中分明想拖,但表面上却偏偏先向“氤氲神君”乔大化叫阵。   乔大化冷笑一声,正待答话。   上官明又复叫道:“咦,你刚才不是曾说还有一些好朋友吗?怎的还不见来,莫非均是些酒囊饭袋,只会接受招待,不会为居停止卖命吗?”   乔大化冷笑道:“上官大侠,你那里知道,我乔大化招待友好,除了佳肴美酒,还有绝代佳人,此刻大概正从温柔乡中惊醒,就快来到的了!”   上官明道:“平白空等,多么无聊,云梦襄兄已与百年老魔“白头罗刹”何二娘,对了三掌,如今,便由我上官明来向你请教请教如何?”   “氤氲神君”乔大化自视极高,他对云梦襄虽觉头痛,但是却未把那上官明也看在眼中,此刻,闻此言语,便冷笑答道:“上官大侠打算怎样指教?是比较软硬轻功?还是真力内劲?……………”   话方说至此处,上官明已经连连摇手,笑着说道:“都不是,都不是,我只是想试试你的智慧!”   “氤氲神君”乔大化莫名其妙地,诧声问道:“试试我的智慧?上官大侠,此话究竟怎解呢?”   上官明笑道:“我生平最喜欢猜谜,打算出上三个谜语,给你猜猜,看看你这“氤氲神君”,除了仗恃功力,想在武林称霸之外,肚子里面,还有没有其他学问?”   乔大化本想答以“此时那有猜甚谜语的闲情逸緻”,但因上官明最后“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其他学问”一语的刺激意味太浓,遂改变了答话的内容。   “氤氲神君”乔大化因此扬眉说道:“乔某虽没有什么太大学问,但对於分曹射覆之道,却也并不外行,但此时此地,猜起谜语,似乎有点欠缺意兴,不够趣味……”   上官明接口道:“不要紧,不要紧,我可以加强趣味,务必使乔神君有些意兴就是!”   乔大化诧道:“上官大侠,你打算怎样加强趣味?”   上官明道:“乔神君请命你属下,准备好六杯酒儿,其中三杯是醇香美酒,三杯是穿肠毒药!”   乔大化点头道:“这个容易。”   他立即命手下以金杯盛酒,玉杯盛毒之后,又复目注上官明问道:“上官大侠,你要乔某准备这三杯美酒和三杯毒药则甚?”   上官明含笑道:“这就是为了提高趣味之用,乔神君若是猜出一条我所出的谜语,我便饮杯毒药自责,倘若猜不出时,我便饮杯酒自贺。”   这几句话儿。着实把这“氤氲神君”乔大化听得心中大惊,吓了一跳。   连那位八幡公主也听出事不寻常,以极流利的汉语,向上官明问道:“上官大侠,谜语一道,可以遍涉三坟五典,八索九邱,以及诗词歌赋,人名戏曲等等,其范围委实是太广太广了…………”   上官明听至此处,已知其意,遂截断八幡公主话头,向她含笑说道:“公主放心,猜谜者自然比出谜老为难得多,故而乔神君即令猜不出,我也只有饮杯美酒,自贺而已,决不会罚他喝下那玉杯所盛的穿肠毒药!”   此语一出,那乔大化的心顿放宽了,扬眉叫道:“好,上官大侠请出题吧,我倒看看你有什么样的高明谜语?”   就在“氤氲神君”乔大化发话之际,上官明暗以“蚁语传声”功力,向云梦襄的耳边笑着说道:“云兄放心调息行功吧,你只需半个时辰,而我这三道谜语,却至少可以和乔大化和八幡公主寺两个魔头,耗上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了。”   密语至此,乔大化话已说完,上官明遂剑眉双扬地,朗声说道:“我们由易而难,先请乔神君猜猜“看看有节,摸摸无节,两头冷,当中热”,是件什么用物?”   乔大化听上官明不要自己猜什么轻史子集,诗词歌赋,却要自己猜件用物,不禁双眉一蹙!因为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毕竟还有范围,这“用物”三字,却真真是千头万绪的,令人从何捉摸的呢?这时,上官明又故示大方地,侧顾八幡公主一眼,含着一丝笑意地说道:“公主若是有兴,不妨协助神君一同猜猜。”   八幡公主微微一笑,说道:“我若是猜对了,条件方面,是否一样呢?上官大侠是否也照样饮下那杯令人不太容易消受得起的穿腹裂肚的毒物?”   上官明连连地颔首道:“一样一样……”   上官明这“一样一样”四字甫出口,八幡公主便嫣然笑道:“多谢上官大侠的豪情胜慨,你那谜底,是“历书”吗?因为历书上的“端阳”与“中秋”等等,适合了“看看有节,摸摸无节”之语,而新春轻寒,严冬冰冻,以及夏日炎炎,这些,又符合了“两头冷,当中热”之语了,可对……”   上官明想不到八幡公主如此敏慧,竟把自己用拖延时间的谜语,一下便即猜出。   乔大化眉飞色舞地,抚掌大笑道:“猜得对,猜得对,字字妥切熨贴不过的,那有不对之理……”   他说至此处,立刻转过面去,对着身旁站立侍候的苗女叫道:“来,向上官大侠呈上玉杯!”   一名苗女应了一声,便缓缓地走到上官明面前,双手呈上一只金盘,盘中放有一只精緻玉杯,杯内所盛的液体,当然便是那些穿肠裂肚的毒药了。   上官明早就打好主意,要尽自己的一切所能,以拖延时间,遂在取起盘中玉杯之后,便满面带着无可奈何的苦笑地,向那“氤氲神君”乔大化问道:“乔神君,这玉杯中所盛的是什么毒药呢?”   乔大化得意笑道:“上官大侠放心,你的谜题是由易而难,我的毒药也是由普通而逐渐厉害的,这第一杯,只是极为普通的砒霜,以你的内功修为,纵然饮下,也可设法逼聚,不会散开发作,不会有甚大碍!”   上官明苦笑道:“大丈夫一诺无悔,慢说是杯砒霜,便是杯入喉断肠的“鹤顶红”,我上官明还不是照样一倾而尽!”   说完,一杨玉杯,果然把那砒霜毒酒,饮下喉去。   乔大化与八幡公主看得也不禁对於上官明尊重诺言的英雄气慨,相当佩服!这时,那位正在调息行功的云梦襄,倒不禁担起忧来了,因为上官明虽说是业已终身不畏百毒的了,但在未经证实之前,总令人难免有些提心吊胆!谁知,他正在悬忧的当儿,耳边已响起上官明的传音密语道:“云兄放心调息,不要管我,我服下一杯砒霜毒酒后,根本真气照提,毫无异感,看来“黑郎君”   的那粒丹丸,着实对我成全太大,可以终身百毒不侵的了!”   云梦襄也知良友苦心,加上身入虎穴,劲敌当前,少时必有恶斗苦战,遂点头一笑,暗自行功,把身外一切,都付诸无见无闻。   上官明饮完毒酒,佯作略一调息,随即便向乔大化笑道:“乔神君,你倒看得真准,果然这杯砒霜毒酒,对我是起不了太大作用。”   乔大化见他语音神态,毫无异样,也颇暗惊对方的内功精纯,遂狞笑说道:“上官大侠是钢浇肝胆铁铸心肠,乔大化佩服得紧,请教第二题吧!”   上官明微笑说道:“一个,一样,一个,一样……”   乔大化莫明其妙地,诧声问道:“你说什么?”   上官明道:“我是说“一个,一样,一个,一样”,这就是第二个谜题的谜面。”   乔大化一听这个怪异的谜题,便知不好猜,遂皱眉问他道:“是猜什么呢?莫非,莫非仍然是猜一件用物?”   上官明摇头逭:“不是,是猜首唐诗!”   八幡公主失声道:““唐是诗之盛朝”,各家篇章,何止百万,其中五古七古,五律七律,五绝七绝,加上乐府长短句等等,委实种类浩繁,太多太多……”   上官明笑道:“公主的意思是……是要我给你个范围吗?”   八幡公主道:“给我范围,当然最好,但我却不便向上官大侠,作此要求……”   上官明接口笑道:“公主既不便提出要求,就算我自动送给你们一个范围如何?”   说着上官明一笑,又继续地说下去:“你们不必理会什么五古七古,五律七律,以及乐府长短句等,只在绝句之中,动脑筋吧。”   上官明相当狡狯,虽然把范围限於绝句,却未说明是五绝抑或七绝,目的只在尽量拖延时间,好使云梦襄从容调息,恢复原状,不致有不适之感。   谁知“氤氲神君”乔大化不单词章极熟,才思亦极敏捷,上官明才给了他一个范围,不久,他便失声逭:“好……好……”   上官明讶然道:“乔神君,你……你好什么?”   “我是讚美上官大侠的这个谜面太绝,与谜底真所谓丝丝入扣,妙到毫巅……”   上官明暗吃一惊道:“乔神君,听你这样说来,莫非业已猜出了这谜语的谜底了吗?”   乔大化道:“我记得唐朝渭南尉赵段,有首“江楼有感”七绝,作的是“独上江楼思悄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   八幡公主闻得吟声,也自恍然讚道:“对了,对了,“独上江楼思悄然”是“一个”,“月光如水水如天”是“一样”,“同来玩月人何在”,是“一个”,“风景依稀似去年”是“一样”,这个谜儿,真是作得也妙,谜面够妙,谜底也妙!”   上官明苦笑道:“乔神君,我想不到你竟满腹词章,是位猜谜圣手,快命尊属把那第二杯毒酒,拿过来吧!”   乔大化摇手笑道:“上官大侠,这第二杯毒酒,暂且先行记帐好吗?”   上官明道:“乔神君此语何意?”   “因为上官大侠所出谜题。极具趣味,引起了我的猜兴,想再听你的最后一道谜儿,是怎样出法?”   上官明“哦”了一声道:“乔神君是怕我喝了第二杯毒酒后,马上就会毒发死掉……”   乔大化正色道:“乔某正是此意,因为第二杯毒酒中,是渗有五种毒蛇的综合毒汁,毒力决非第一杯的砒霜药酒可比的。故此我才打算暂时记帐,等上官大侠把第三……”   刚刚说到“第三……”两字,上官明便连摇双手,轩眉叫道:“不必,不必,我上官明只结来生缘,不欠今世债,大丈夫说一是一,你命他们把那杯“五毒蛇酒”送过来吧!”   乔大化见上官明居然倔强得不领这份人情,只得命苗女把毒酒送过来了。   上官明接杯在手,一面徐徐饮下,一面却在寻思。   他寻思的是:“一,自己猜谜本意,在是拖延时间,不料所出两个谜题,竟被“氤氲神君”乔大化与八幡公主,立即猜着,并未能拖延了多少时间?二,如今,谜题只剩一个,自己虽因身获奇遇,百毒不侵,不怕饮甚毒酒,但却必须想个极难谜题、否则,便无法把双方难住,以达到使云梦襄获得充份时间,调息复原目的……”   乔大化见上官明手持玉杯,使毒酒徐徐下喉,饮得极慢,不禁含笑道:“上官大侠,这杯“五毒蛇酒”的滋味怎样?大概不太容易消受吧?”   上官明听得此问,蓦然灵机一动,主意已定,猛地一仰头,饮完了玉杯中的毒酒,把玉杯交还那苗女,便轩眉一笑道:“乔神君,你刚才不是说我“铜浇肝胆,铁铸心肠”吗?上官明既然承你的谬讚,总还领受得了这一杯“五毒蛇酒”的!”   乔大化因这“五毒蛇酒”的毒力委实极强,比起“鹤顶红”,不遑多让,而上官明分明举杯饮下,仍然毫无异样,不禁好生惊奇,向八幡公主看了一眼。   他在这边看那八幡公主,不料那八幡公主也在那边看着他。   两人眼色一对之下,乔大化也暗运“蚁语传声”神功,向八幡公主耳边,悄然嘱道:“上官明这廝,恐怕有天赋剋毒奇能,或是预先服下甚么罕世灵药?如今,我来问他第三道谜,你却在那第三杯毒酒之中,加点东西!”   八幡公主秀眉一轩,也暗运神功,向乔大化以传音密语说道:“我知道了,在那杯“鹤顶红”毒酒之中,再加些“孔雀胆”,和我们苗疆特产的“七步断魂籐”   ,谅他便是大罗金仙,也难逃入口断肠之厄!”   乔大化点了点头,换副笑容,向上官明双挑姆指地,称讚说道:“上官大侠的谜题,着实制作佳妙,乔某虽侥倖猜着,心中仍称佩高明,我那几位友好业已动身,马上就到,武林盛会在即,请教第三题吧。”   上官明从脸上浮现一种又似诡谲,又似揶揄的奇异笑容,未曾答理乔大化,便自轻声地吟哦道:“蓬莱宫阙对南山,承露金茎霄汉间,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云移雉尾开宫扇,日绕龙鳞识圣颜,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点朝班……”   乔大化闻得这吟声不禁皱眉问道:“上官大侠,我在向你请教第三个谜题,你却朗吟杜工部的“秋兴八首”之五则甚?”   上官明微微一笑,说道:“这就是第三个谜题了,乔神君,你是否觉得还算得上相当的别緻吗?”   乔大化听得先是一愕,旋即笑着道:“以杜工部的“秋兴”名诗,作为谜题,着实相当别緻!但不知谜底要射什么,是以诗猜物呢,抑或是以诗猜诗,或者,其他……”   上官明摇头道:“猜字。”   八幡公主一旁问道:“猜几个字儿?总不会是以八句诗儿,只猜一个字吧?”   上官明咀角微掀,又浮现他那种显然相当得意,并略带诡谲的奇异笑容说道:“正是只猜一个字儿,上官明虽不敢说后无来者,但却至少是前无古人的得意之作,公主请与乔神君费费心思,猜上一猜吧,你们并且可以交换所得,大家相互研究研究的呢!”   八幡公主嫣然一笑道:“好,让我们想上一想,越是这样难猜的谜儿,猜起来才越有意思!”   乔大化紧锁着双眉,沉思有顷,然后向着八幡公主悄然说道:“这个谜底,可难猜了,我认为或许每句诗儿,猜一部份,然后再加拼凑,方能成字……”   八幡公主笑道:“你已有灵感吗?举点例子看看!”   乔大化道:““蓬莱宫阙对南山”,可能是“山”字头,“承露金茎霄汉间”   ,可能有“长长一竖”,“西望瑶池降王母”,可能是“侧玉旁”,“东来紫气满函关”,可能根据上北下南,右东左西的规矩,在右边有个“日”字……”   八幡公主起初是连连点头,但旋又讶然说道:“你这想法,虽甚高明,但似仅可合於前面四句,就有点不适用了,譬如“云秩雉尾开宫扇”……”   一语还未说毕,突似触动了灵机,娇笑着说道:“不对,不对,后面四句也有意思,“云移雉尾开宫扇”,定系像形,可能是猜“一撇”?“日绕龙鳞识圣颜”   定系会意,可能是猜个“光字”,或是“金”字“片”字?“一卧沧江惊岁晚”,可能以“一”尽为收笔,“几回青锁点朝班”,则此字之中,可能有一“点”,或是“数点”……”   乔大化听得大喜,说道:“高明,高明,以你所猜,和我所猜的互相拼凑起来,定可拼成一个字,到看对方,是怎样消受那第三杯特殊毒酒?”   上官明听得他们这等猜法,以及如此研究,不禁心中颇是觉得好笑。   但他虽自窃笑,却也对“氤氲神君”乔大化与八幡公主的敏捷心思,暗暗佩服!约莫又过了一盏热茶时分,乔大忙额间竟微见汗渍地,向八幡公主道:“我把这些个一点,一画,一襒,一竖,以及什么“山”字头,“侧玉”旁,“日”字,“金”字,“片”字等等,左拼右凑的,但是空自挖空心思,拼得满头大汗,也拼不出一个字儿,可以包罗万象,以及综合众妙的……”   八幡公主道:“我也拼得有点心烦,仍然拼凑不出,心中真有点不大服气!”   乔大化苦笑道:“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路,被对方引入歧径?”   八幡公主想了一想,摇头答道:“八句诗,才猜一个字,除了拼凑之外,还有什么方式,故而我们路儿决未走错,只好费些脑筋,多想一想………”   说至此处,改以传音密语,向乔大化耳边,悄然娇笑说道:“不过你可放心,罚酒固然难饮,敬酒却也不太好喝!”   乔大化起初之时还对八幡公主之语,有点茫然,但眼珠略转,便自会意过来,於是,也以传音密语之功力问逭:“此话怎讲?是不是你在那金杯敬酒之中,也作了什么手脚?”   八幡公主得意悄然笑道:“当然,对付“沧海巫山”云梦襄,和“玉面鬼谷”   上官明这等厉害人物,当然要未虑胜,先虑败,未虑进,先虑退,故而玉杯罚酒,虽具奇毒,在金杯敬酒之中,我照样也加了花样的。”   乔大化眉头一皱。   悄然说逭:“金杯盛酒,加毒岂不变色,那里瞒得过有“玉面鬼谷”之称的上官小贼,不要被他看破了,反为吃他奚落一顿的才好……”   八幡公主不等他再往下说,便自接口悄然说道:“你尽管放心,不会丢你的人的,我在金杯敬酒之中,所加的花样,不是普通的毒药,是我独门秘制,无色无臭的“红花蛊”呢!”   乔大化闻言,宽心顿放,又复蹙眉思索,猜测上官明所出的第三个谜语的谜底,究竟是什么字儿?又过了一顿饭的光阴。   乔大化与八幡公主空自费尽神思,仍然是无法把那些自以为代表“龙鳞”,“雉尾”的“一片”,“一撇”等等,拼凑成为一个适当的字儿来。   这时,已有不少凶邪人物,从那宾馆之中,纷纷地赶到来。   上官明用眼角余光,一瞥云梦襄,发现他除了气色业已回复正常,脸上彷彿更添了一种罕见宝光,遂知大功已成。   他目扫群邪,哈哈大笑说道:“诸位之中,若有精於此道的猜谜圣手不妨帮助乔神君暨八幡公主,动动脑筋,免得他们想得太苦,在下发现乔神君业已擦了几次汗呢!”   群邪多半都是一些粗人,即令有一二个人稍通文墨,也不会比乔大化及那八幡公主来得更高明的。   故而,上官明虽不禁他们从旁相助,但是,对方一众人等依然无法猜出答案来了。   乔大化猜得心乱如麻。   又过了片刻,他终於表示投降地苦笑叫道:“上官大侠,对这第三道谜题,乔某委实猜不出来,我才智已竭,情愿认输……”   说着,双眉一挑,向捧杯的苗女,大喝一声地说道:“准备金杯敬酒,请上官大侠,揭破谜底!”   苗女趋前几步,向上官明呈上那中藏“红花毒蛊”的金杯敬酒。   谁知上官明却不肯接取地,摇手笑道:“不行,在这第三道谜儿之上,我虽然不必饮“玉杯罚酒”,却也是不敢饮“金杯敬酒”哩!”   乔大化大吃一惊,以为金杯加蛊之举已被上官明看出了破绽。   第三十一章   乔大化不禁脸色微红,嗫嚅问道:“此话怎讲?上官大侠,你……你为何不敢饮……饮我的这一杯“金杯敬酒”呢?………”   上官明正欲答话,突然有个朗脆语音道:“这个理由,我倒知道……”   群邪闻声注目,见那发话之人,竟是满面神光的“沧海巫山”云梦襄!云梦襄目注上官明,剑眉微扬,含笑叫道:“上官兄,你这条“秋兴”字谜,或许我可以猜出来的?”   上官明听了,向着云梦襄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笑道:“这个谜儿相当难猜,云兄,你不必大费神思了……”   话犹未了,云梦襄便微笑说道:“我试试看,谜底大概是“仓颉”吧?”   上官明听得一怔,之后,就猛然地抚掌狂笑起来,道:“对,对,这谜儿竟被云兄猜破,可见云兄真是奇才天才,绝顶聪明……”   话方至此,乔大化暴怒叫道:“上官大侠,你太岂有此理……”   上官明诧道:“乔神君何以见责?……”   乔神君接口道:“上官大侠适才声明谜底乃是一字,怎么竟变了人名?何况“仓颉”乃是两个字儿,不……不是一个字儿!”   云梦襄失笑道:“乔神君会错意了,我所说的“仓颉”二字,并非谜底……”   乔大化听了,不禁怒道:“怎么又不是谜底了?上官明刚才业已认为你猜得对……”   一个“对”字才说出口,忽传来发自身边站着的八幡公主发出了一声苦笑。   接着八幡公主接口说道:“乔神君,何必这样认真?”   乔大化听了八幡公主的话,便道:“明明不对,怎可以说是对,简直是自欺欺人!”   八幡公主道:“我们根本是被人作弄,才上恶当,平白空费心思!”   乔大化意仍不解地,向八幡公主投过一瞥讯问眼色?八幡公主道:“云大侠所说“仓颉”之意,大概是说只有“仓颉”复生,方能特别制造出一个字来,适合上官明所信口胡吟的工部“秋兴”之五!”   乔大化恍然道:“你是说他出的这第三个谜儿,根本就是没有谜底的?”   八幡公主点头道:“不错,他是存心拖延时间,而拖延时间之故,多半是为了云梦襄与何二娘对掌之时曾受内伤,需要调息恢复!”   云梦襄与上官明闻言,均觉这八幡公主心思敏捷,比乔大化更可怕!乔大化听完了八幡公主的这番分析,自然疑思尽除,知晓她所说的甚为不错,遂目注云梦襄,狞笑地问道:“云大侠,你如今可已完全恢复了吗?”   云梦襄笑道:“乔神君不必管我适才与何老婆婆对掌之举,曾否受伤,以及已否复原,总而言之,我与上官兄两人,既已前来,无论你们打算单打独门,或是群殴,均一一奉陪就是!”   乔大化冷笑一声:“云大侠莫要太过瞧不起我乔大化,我只愁你们来人太过少了,车轮作战,容易劳累,有些儿胜之不武,那里还会恃众凌寡,厚着脸皮地,採取群殴的举措!”   说至此处,侧顾已自宾馆赶来的一些友好凶邪,含笑发话:““阴阳大会”的性质已变,故而无须准时於明日举行,可以提前在今夜开始,如今“沧海巫山”云梦襄大侠,与“玉面鬼谷”上官明大侠,业已光降,那位有意求教高明的,不妨……”   话方至此,有人狞笑接道:“乔神君,我这老怪物,承你厚待,饮以美酒,居以美室,并还慰以美姬,深觉无以为报,不如笨鸟先飞,替你打个第一阵吧!”   乔大化目光一注发话之人,双眉开展间连连点着头,含笑说道:“司马兄是我“纯阳谷”内的远来嘉宾,头一阵便劳动你出手,不免有点……”   那複姓司马之人,是个六旬左右的高瘦老者,发色由脑门中分,左白右黑,黄至连两边面颊的肤色也有些深浅不同,看去十分怪异!他不待那乔大化的话说完,便摇了摇手,声若鬼号地,怪笑道:“乔神君,我们是二十多年的老交情了,何必再说什么客套之语,但愿我这几乎已被江湖中忘记了的老怪物,不要过份替你丢人现眼就是!”   乔大化哈哈大笑道:“不会,不会,云大侠见闻渊博,连遁世隐修已经达一甲子之久的“白头罗刹”何二娘,都能一眼就认出来了,怎会忘却了司马兄的当年英誉,而不知道你的来历了呢?”这几句话儿,明面是捧云梦襄见闻渊博,其实暗暗较劲,要云梦襄再猜猜这个阴阳怪脸,黑白发的司马老儿的来历路数?云梦襄闻言之下,剑眉双蹙!因为这身材高瘦老者,不单在貌相之上,生有特徵,并已从乔大化的口中,得知他複姓司马,照说应该容易辨认思忖,但云梦襄在刹那之间,遍搜脑海,却偏偏想不出有个如此姓氏的凶邪人物。他正觉得这回恐怕要被乔大化考住,有点脸上发热之际。上官明突然笑道:“乔神君,慢说我云梦襄兄,功参造化,学究天人,对於数十年间,江湖中的重要人物和事迹,几乎无所不知,就连我这不学无术,眼皮子甚浅的上官明,也未必不知道你那朋友,是一个什么东西变的?”   云梦襄一闻此语,心内顿宽,知道上官明定然知晓那阴阳脸,黑白发的司马儿来历的了!阴阳脸的高瘦老者,目注上官明道:“上官大侠何必如此言语刻薄,口角尖酸,你这“是个什座东西变的”一语……”   上官明笑着说道:“阁下不必想在豆腐里挑什么骨头,我此语只是写实,决非言语刻薄,口角尖酸!”   阴阳脸,黑白发的高瘦老者,听得“咦”了一声,双眉微蹙问道:“上官大侠,你这一“写实”之语何来?似乎是内藏机锋,真是有点令人莫测高深,十分难解!”   “玉面鬼谷”上官明听了,笑哈哈地答道:“乔神君,你这位朋友,昔年在江湖中,扬名闯万之时,不单不是这副形貌,并也不是複姓“司马”,故而我说,“我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变的”,这句话儿,岂非写实,难道还有错吗?”   上官明这番话儿,把“氤氲神君”乔大化,和那阴阳脸的高瘦老者,均一齐听得面带惊疑之色!乔大化怔了一怔之后,扬眉笑道:“上官大侠真是博闻广见,照你这样说法,你是定然知道我这位司马兄昔年称雄江湖之时,是何姓氏?以及是何形貌的了?”   上官明因昔日有桩奇遇,恰好听过这段江湖秘辛,故而胸有成竹,笑嘻嘻地说:“约莫在二十多年以前,江湖中有个心黑手辣,好色如命,恶行甚多的黑道人物,名叫萧飞,因他长得又高又瘦,又擅於驱使各种毒蛇,遂有个外号“青竹蛇神”   ,这大概就是被乔神君目为“远来嘉宾”的这一位贵友?”   乔大化也知道上官明既出此言,必有所知,故而并不奇异地,继续问道:“上官大侠怎么只说出了一半,照你所讲的来……”   上官明不等那乔大化再往下问话,便又已经含笑地说道:“这“青竹蛇神”萧飞,有次结识了个江湖荡妇,正在苟合,不料却被荡妇之夫寻来,撞个正着,那荡妇之夫,也是个极厉害的江湖凶邪,暴怒之下,一剑先斩却荡妇,并以一记“寒冰绝户掌”,把萧飞一记耳光,掴得从荡妇身上,跌下床来,然后再欲狠狠处置,凌迟处死……”   听至此处,那阴阳脸黑白发高瘦老者的半边深色脸颊,倒还没有什么,半边浅色脸颊,却渐渐转为深色!上官明笑着,继续说下去道:“谁知“青竹蛇神”萧飞竟恶贯未盈,命不该绝,此时适有那荡妇之夫的另一对头,东海“三奇岛主”司马逸夫赶到,与荡妇之夫,发生一场恶斗,击毙对方,救了萧飞,但那“寒冰绝户掌”力,阴毒异常,萧飞虽然保住性命,中掌左颊的脸色,却永远要比右颊,深上一些,而左半边的头发,也就永远成为白色……”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目光微注那阴阳脸,黑白发的高瘦老者,嘴角微披,又复说道:“我所知者,至此而已,以后的事儿,便不晓得,但萧飞既然改姓司马,却可推料出他多半跟随司马逸夫,同去东海“三奇岛”,并准是拜了那司马逸夫作乾爹的了!”   那阴肠脸黑白发的高瘦老者,听到后来,反而面无愧色,只在双目之中,闪烁着一种令人不容易觉察的狠毒凶芒!云梦襄明知道上官明在第一阵上,定然会抢先出手,不让目己出手的,遂以“蚁语传声”功力,向上官明悄悄嘱道:“上官兄,动手时小心些,对方因你揭破他昔年的丢人现眼往事,对你恨得很呢!”   上官明点头,表示会意,并向那阴阳脸黑白发的高瘦老者笑道:“我猜阁下是个什么东西变的之语,猜得对吗?阁下姓氏虽改,名儿大概不变,我如今是不是应该称你为“司马飞”呢?”   阴阳脸,黑白发的高瘦老者听了之后,便冷笑着回答道:“姓名无非是个符号而已,随便你怎样叫法?武林人物还是讲究手底下见真章,两位大侠由那位下场对我赐教?”   上官明笑着说:“司马朋友是多此一问,我云梦襄兄适才已与“白头罗刹”何二娘,对过掌了,如今自然轮到我上官明,来向你这位半白头的“青竹蛇神”,讨教一些东海三奇绝艺!”   司马飞道:“好,上官大侠是打算较量软硬轻功?抑或兵刃暗器?是打算点到为止?抑或性命相搏?”   上官明英道:“随便,常言道得好:“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我们江湖人物,一向刀头舐血,剑底惊魂,脑袋拴在裤带上地,把“生死”二字,看得极淡,何况到了这“纯阳谷”中,无异身入虎穴龙潭,根本不必想什么善罢干休,司马朋友,似乎无须再装腔作势,我看,你早已把我恨得牙痒痒的,乾脆就大展辣手,把你的压箱底功夫,全都掏出来吧!”   司马飞静静听完,冷冷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拘一格,各尽所能的了。”   上官明颔首笑道:“正是江湖人物作事要乾脆………”   “乾脆”二字才出,司马飞头略晃,欺身进步,一招“五鬼抓魂”,右手五指如钩地,已向上官明的当胸抓到了!门户未立,交待未完,这等猝然发难,才是极为江湖人物不齿的下流偷袭!但司马飞既与上官明有“各尽所能不拘一格”的话儿在先,便又当别论。   上官明久经大敌,虽见对方猝然发招,仍不慌不忙,沉稳如山地,准备等司马飞抓来五指,将到未到的刹那之前,再以绝招拆解,或是猝然制敌。   这“不慌不忙,沉稳如山”八个字,本是内家妙诀,乃高手应有态度。   谁知道,上官明几乎便被八个这样的字儿,害得够惨了。   原来司马飞的右掌五指才至中途,左掌又从袖中伸出,猝然一翻!这一掌,既非招,又非发出什么劈空袭人的内家动气,司马飞竟在左掌之中,扣了一把异常歹毒,“五毒砂”向上官明漫头盖脸地,飞洒而去!上官明方自静气凝神,不悠不忙地,沉稳持变,被他这么一来,自然全身均被“五毒砂”所罩住!如此情况下,再想躲避,那里还来得及?上官明万般无奈,只好张口一喷,以先天真气,将当头“五毒飞砂”,喷开一片,再双掌一堆,连身飞纵,从这个小小飞砂孔穴之中,穿了出去。   但上官明虽採如此应变策略,却已自己察觉到了,仍是有破绽的!因为飞身穿越砂孔之际,恰好把全身暴露在司马飞的袭击之下!司马飞不肯错过了这袭敌的机会,趁着毒砂洒出之势,左掌一翻,以“劈空掌”力,觑准上官明的后腰击去。   假如上官明料敌不准,则在全神冲破迎面漫空飞洒的“五毒砂”之际,委实难逃这一掌之厄!但如今他以制敌机先,於纵身穿空之际,双掌忽翻,向司马飞适才站立之所在,推出一股柔和的劲力,情况完全改变!司马飞所发劈空掌力,与上官明所发柔和劲力一交,因对方用的是柔和暗劲,并非刚力,故而足下未晃,路形未动。   他身到高空,掉头一扑,口中朗声笑道:“司马朋天真好心机,上官明侥倖无伤,我且回敬你一招“天河泻雨”吧!”   上官明在发话声中,一股柔和的劲力已向司马飞头上罩下!一来上官明是头下脚上的凌空发掌,司马飞立身之处的数丈方圆,均在他的掌势笼罩之下,不容易从容躲闪得开!二来,上官明的掌势所笼罩的范围虽广,所挟掌风劲气,却柔柔和和地,威力并不甚强。   三来,司马飞适才劈空一掌,自己丝毫未动,却把上官明的身形,震起两丈四五,心中自然觉得对方在内力修为方面,不会高过自己。   有这三种原因,司马飞便不打算神色仓惶地,逃闪躲避,他要大大方方地,硬接了这一掌力!但他虽已决定硬接,却因对敌经验,十分老到,并未过於狂傲,轻视对方,是先行脚下稳子午,然后全神凝劲,翻掌发力。   上官明本来纵起丈许,又被震起两丈四五,是在将近四丈高空,掉头发掌,凌空扑落去了!起初无甚变化,但在上官明扑到距离司马飞头顶,约莫一丈三之际,忽然纵声狂笑。   就在这纵声狂笑之下,他所发无形罡煞,突变有形。   那种令人原先看不起眼的柔和劲力,突然变为令人摄魂荡魄的锐啸狂飙,排山倒海般,呼然当头压下!司马飞知道上当,心中暗叫不妙!但此时再改作任何其他打算,均已不及。   他只有咬紧牙关,发足十二成真力,加强所发掌风,期与对方在修为内劲上一分强弱!掌风合处,爆响如雷!地面上的碎石尘沙,均为四散罡风所卷,漫空飞洒如雨!上官明身形毫未停滞,依然凌空疾落。   司马飞却因一向贪色欲,本元不充,内力稍虚,被震得双耳狂鸣,双目乱转金花,胸中血气翻腾,接连退出了六七步去!上官明虽已得手,仍不甘休,身形落处,手中精芒忽闪!司马飞以为对方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效法自己,要发出什么恶毒厉害的暗器来?故而吓得亡魂俱冒,在精芒才闪之下,便即飘身飞撞!饶他闪遁得快,上官明手中持着一柄短剑,剑尖向上挑着一只人耳。   司马飞的左边面颊,却血流如注!恼羞成怒之下,司马飞顾不得左耳被削的剧烈疼痛,厉啸起处,伸手入怀,摸出一条细如人指,长约七尺的翠绿怪蛇。   这位“青竹蛇神”,显然要施展看家本领,与上官明生死一搏!上官明哂然一笑,正欲发话。   那位身为主人的“氤氲神君”乔大化,已先向司马飞叫道:“一阵胜负已见,司马兄请退………”   司马飞想不到乔大化竟替自已认败,不禁向这位“氤氲神君”,愕然注目?他方诧然莫解,耳中又听得那八幡公主以传音密语说道:“司马兄请退,我们好手甚众,对方仅共二人,大可换人上阵,使其消耗气力,必将稳操胜算。”   八幡公主说着一顿,然后续道:“你何必在失血颇多的情况之下,再与对方作殊死的搏斗呢?”   司马飞听了八幡公主以传音密语,所作的解释之后,这才悻悻退下。   乔大化也立命苗女把那司马飞送回宾馆,敷药止血,不留他在此观战!乔大化真不愧为巨奸大恶,极工心计,此举是含有极深度意义的。   因为东海“三奇岛”的三位岛主,各具奇功,但生性怪癖,不大愿在江湖走动,也决不许外人前往他们自诩为世外桃源的那个“三奇岛”上走动,甚至是游览访问也不行。   根据乔大化的观测,司马飞纵然取出那条绿色怪蛇,施展出他的看家本领,也仍然将会难免死於上官明的剑下的。   於其让他剑下身亡,还不如让他失去一耳,含羞带愧地,转回东海,或许能把“三奇岛”的三位岛主,激出一两位来,与云梦襄、上官明等群侠作对,岂非对自己大有助益?果然乔大化所料不错,司马飞回转宾馆,敷药止血之后自觉无颜再享受主人厚待,遂留函告别,声明返回东海,苦练绝艺,一年内重入中原,必寻“玉面鬼谷”上官明,报复今日这削耳之恨!司马飞宾馆留书之时,那削壁以下的峡谷之内,又起了一番龙争虎斗!乔大化这回不等人请求上阵,把头一偏,向八幡公主低声笑道:“常言道,不是猛龙不过江,你那位唐大姊的一身绝艺,可以施展了吧?”   八幡公主双眉一挑,向那默然站在旁边,袖手观战的黑衣中年妇人叫道:“唐大姊,你不是早就打算露两手?”   那黑衣中年妇人,身材瘦削,约莫三十三四,姿色也甚平庸,看去无甚出奇之处,但“氤氲神君”乔大化与八幡公主,居然对她指名相邀,足见她的一身功力,必然是不同凡响的了。   由於此故,云梦襄与上官明表面虽然未动神色,暗中却以眼角余光,察看那黑衣妇人的动静?八幡公主语毕之后,那黑衣妇人始笑了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这两手粗俗功夫,那里入得了甚么“沧海巫山”,“玉面鬼谷”等当代大侠之眼?公主又何必一定要我来出乖露丑的呢?”   俗语有云:“满瓶不动半瓶摇”,这唐姓的黑衣妇人越是这样说法,越是使上官明和云梦襄对她加深了警惕之念!八幡公主笑道:“唐大姐不必过谦,常言道:“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光棍眼中,不揉沙子”,今日本谷来宾中,不论是云大侠,或是上官大侠,均是绝世身手,仕途中人讲究“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江湖中人则讲究“货卖识家”,唐大姐就请露两手吧!”   黑衣中年妇人闻言,遂缓步走出,向云梦襄暨上官明含笑说道:“云大侠与上官大侠,那一位不吝指教我唐玉琴几手暗器打法?”   上官明生恐云梦襄要想下场,遂在那自称唐玉琴的黑衣妇人话完之后,抢先答道:“我云梦襄兄生平从来不用暗器,还是由我上官明继续献丑吧!”   话音方住,突然听得云梦襄以“蚁语传音”的功力,向自己耳边说道:“上官兄小心一些,这唐玉琴可能是四川唐家的门户中人?”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唐玉琴又已在向着上官明发话问道:“上官大侠,我们是以暗器互相袭击?抑或各自展露一些比较新奇的暗器手法?”   上官明乘着倾听对方发话之际,也用“蚁语传音”道:“云兄,我知道这唐玉琴是四川唐家门户中,最有名也最厉害的“黑寡妇”,才抢先答话应战,因为四川唐门以喂毒暗器为其特长,而我却偏偏有了奇异,不畏任何剧毒………”   密语至此,唐玉琴的问话已毕。   上官明遂朗声地答道:“随便随便,我对於暗器一道,也只是略通皮毛而已,就请唐……”   说至此处,觉有碍难,因为明知对方身为寡妇,不便称呼“夫人”,更因年龄关系,不便加上“姑娘”这两个字……故而,上官明顿了一顿后,方接口说道:“彼此如何较量,就请唐老师随意决定,上官明勉力学武就是!”   唐玉琴笑道:“上官大侠这声“唐老师”,未免叫得我受宠若惊,唐玉琴恭敬不如从命,我觉得彼此已无深仇大怨,不必以暗器互袭,我们就各自演练一两种暗器便了。”   这唐玉琴的几句话儿,说得相当漂亮,但她也是事先获得资料,才故意如此说法。   因为在她来后,八幡公主已将上官明所出谜题被自己与乔大化猜破,连饮两杯毒酒,却丝毫无恙之事告知,唐玉琴几乎可称为当今独步的用毒名家,一听便知道上官明不是生具异禀,便是身怀专门兢制各种奇毒的罕世灵药的了。   她已见对方是由上官明出面应战,便觉得若以暗器互袭,即令能够打中了对方,但不会获得什么效果,还不如乐得大方地,把话儿说得漂亮一点,只在暗器手法上分个高下便了。   唐玉琴这样一说,上官明便暗讚对方知机乖巧,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好,既然如此,上官明敬如所命,我们谁先行施展?”   第三十二章   唐玉琴笑道:“我四川唐家,向以暗器见长,上官大侠答应赐教,唐玉琴业已佔了便宜,自然应由我来先行献丑,来个抛砖引玉!”   上官明道:“唐老师就请施展绝学,上官明敬观高明,再行学武。”   唐玉琴因觉各自施展,无须用甚喂毒暗器,遂取了一块山石,用手指把它捏成约莫径寸方圆的十三枚小小石弹!这一手也等於是在显露武功。   因为凡有资格,参与此场约会者,全是身负绝艺的一流内家高手,在这群人的眼光中,以指捏石,根本不难,但若如此匀称的把每枚碎石,均捏成径寸方圆的小小石弹,却又极为不易!由此可见,这位“黑寡妇”唐玉琴不单暗器手法必高,连在劲头拿捏方面,也分明是一位修为甚深,火候又老到的内家高手了。   唐玉琴捏好了石弹,仰首看天。   她本来似乎是想找只飞鸟,但目光扫处,竟无所见,遂双眉略扬,将右掌中所握的十三枚石弹,脱手向空中掷去!石弹才一离手,便已显出功夫!十三枚石弹,本是连贯如串地,向空中升起,显得丝毫不乱。但到了约莫三丈高空之处,速度突然起了变化,由起初保持平均速度,变成前慢后快。   这一变速,在下面的石弹便纷纷击中了在上面的石弹了。   “叮,叮,叮,叮……”   十二声脆响起处,那十三枚原本联贯如串的小小石弹,便变成满天乱飞!但那击劲甚巧,连一枚石弹,也未碎裂。   唐玉琴石弹出手,右掌一翻,微伸食指,向地下虚空连画了十三个圆圈。   她的内功指劲,竟然相当的高,地面上随着她手指虚画,竟然立时显现出了十三个圆径约有尺许大的圆形痕迹来了。   奇景来了,在场群众,包括云梦襄在内,均纷纷由衷发出一声讚美性的惊叹!原来,那十三枚被她击得满天乱飞的石弹,於落地之时,竟半枚也不差地,完全落在唐玉琴所预先画好的圆圈之内!上官明抚掌讚道:“佩服,佩服,唐老师在这十三枚石弹之上,随意略一施为,已把暗器一道中的“巧”“准”二字,表现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唐玉琴摇头笑道:“常言道:“学到老,学不了”,唐玉琴手法粗疏,怎敢当“炉火纯青”之讚?上官大侠,莫吝高明,让我开开眼吧。”   上官明向这位几乎足使江溯人物,闻名丧胆的“黑寡妇”看了一眼,扬眉微笑说道:“暗器一道中,除了“准”,“巧”二字以外,还有一个“劲”字,……不如索性等我瞻仰完了唐老师,独步当今的冠绝手法之后,一并再献丑吧!”   唐玉琴颔首道:“好,我也不怕贻笑大方,便继续向上官大侠请教,但谈到劲头方面,女流之辈,天赋总略略吃亏,恐怕会不值一笑的了。”   说完,俯身拾起地上的十三枚石弹,扬手便向一片陡削山壁打去。   “叮……叮……叮……叮……”   上次是十二声脆响,这次却是十三声脆响,因为那第一石弹并未落空,也同样地击在那一片陡削的山壁之上去了。   十三声脆响过后,石弹无影无踪。   无影无踪之故,是为了击劲奇强,石弹尽化为碎粉,但所有在场群雄,谁也没有看见山壁之间,有半丝石粉飘坠。   十三枚石弹无踪之故,是均化成石粉,但石粉也不见飘坠之故,却是被唐玉琴的内家劲气所逼,一齐陷入那片陡削山壁之内。   这是何等的功夫?这是何等的劲头?在场群雄,在震惊得默然片刻以后,响起了一声暴雷似的喝采。   唐玉琴却脸上毫无得色地,向上官明一抱双拳,含笑说道:“唐玉琴献丑已经完毕,上官大侠,请加以匡正指教。”   上官明笑道:“四川唐门的暗器手法,向来便推独步江湖,上官明勉强效颦,这“请加匡正指教”之语,是应该由我来说的呢。”   唐玉琴也笑着道:“上官大侠太谦了,嶽负万仞,不觉其高,海纳百川,不炫其大,即此谦谦一端,业已足见高明的了。”   “氤氲神君”乔大化听了他们所说的话儿之后,不由得心中有点纳闷?他纳闷的是“白头罗刹”何二娘与“黑寡妇”唐玉琴,均是一向心狠手辣,厉害无比之人,为何这一黑一白两个女魔头,见了云梦襄和上官明时都似气质有所变化,变得和善有礼,相当客气谦虚?………就在乔大化心中纳闷之际,上官明却忽然间向那唐玉琴笑着道:“唐老师,我身边未有带着暗器,想向你借上几件来用……”   唐玉琴道:“我身上暗器,共有一十三种之多,不知上官大侠要用甚么样的……”   上官明闻说,不等唐玉琴把话说完,便已自一笑,说道:“唐老师,我想向你借几根“黑青丝”,也就是唐老师仗以威震江湖的“寡妇神针”!”   唐玉琴似乎有点略觉意外地,“哦”了一声,对他说道:“上官大侠要借“黑青丝”吗?但不知道你要借多少根?”   上官明道:“确数如今还不知道,大概是一十三根左右。”   他边自发话,边伸手向空,招了一招。   原来在距离上官明约莫丈许以外的山壁上,有株横生小树,树上结慲了大小仅若樱桃的红色无名果实。   上官明这一招手,便有不少红色小果,离却枝头,向他凌空飞来!上官明把那些红色小果接在手中,数了一数,便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正是一十三枚红色无向小果,唐老师再借给我一十三根见血封喉,奇毒无比的“黑青丝”吧。”   适才,唐玉琴在出手之前,炫示了一些儿内家指力功夫。   如今,上官明在表现暗器手法之前,又显示了一手内家接引的神功出来。   他们这种针锋相对的举措,以及火候老到的功力,看得在场群雄,均是暗暗地认为叹为观止。   唐玉琴笑道:“上官大侠好高明的接引神功,这是一十三根“黑青丝”,此物可以随意用手指接触,但是却决不可使其破肤见血,否则,它的毒性之烈,是相当惊人的呢!”   她一面说话,一面取出十三根,色泽墨黑,细如人发的寸长小针出来,向着上官明含笑地递去。   上官明接过这曾被江湖人物,目为“阎王帖子”的“黑青丝”来,略一偏头,又向乔大化笑道:“乔神君,请你派上一名轻功较好的手下,给我当个活动靶子!”   乔大化闻言之下,方自一愕,上官明巳经又复一笑说道:“乔神君尽管放心,这种见血封喉,又称为“寡妇神君”的“黑青丝”,虽然见血封喉,厉害无比,但我却愿以“玉面鬼谷”这四字,来保证贵属,必然毫无所损就是了!”   乔大化听完了上官明所说,正待答话。   那八幡公主却对身边侍立的一名苗女说道:“玉花,你去为上官大侠喂招,领教领教见所未见的绝世手法。”   那个名叫“玉花”的苗女,向八幡公主恭身一礼,便自缓步走出。   在行家的眼内,一看便知道,这名玉花苗女,神情稳定,步履从容,显然久受八幡公主的教训薰陶,具有一身不俗功力。   上官明本想炫技惊众,叫对方站在三丈以外,如今也起了戒心。   他向玉花苗女笑道:“玉花姑娘请站在两丈外,并尽量施展轻功,闪避我所发暗器。”   玉花恭身一礼,口称遵命,婷婷嫋嫋地,走到距虽上官明二丈以外,然后便站住脚步。   上官明手中拈了个大小若樱桃的红色无名山果,扬眉叫道:“玉花姑娘小心,我要打你的左肩井穴!”   随着话声,右手略扬,先是一道红光,后是一缕黑线,便自相继发出。   玉花苗女的一身轻功,委实不弱。   玉花苗女才一听得上官明话声,双足微诂,娇躯便已拔起丈许,闪避来势。   但她闪势虽快,上官明的暗器来势,却更为快捷!玉花苗女足尖刚一离地,“扑”然响处,左肩头上,已然挨了一记!就在她被击中之时,又听得上官明笑道:“玉花姑娘,你看看这颗红色山果,但请千万不要用力碰它!”   玉花伸手接住方自肩头坠下的红色无名山果,定睛看时,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上官明是先发红色无名山果,打中自己,再发出向唐玉琴所借的“寡妇神针”,打中那颗红色的无名山果。   山果才大若樱桃,“寡妇神针”却长约一寸,用力稍轻,根本无法插在其上,用力稍重,却又必然会透出针尖,打中左肩井穴,使自己见血封喉!玉花苗女正在惊心於对方的手法之准之快,暨劲头拿捏之巧的时候,耳中却突然又听得“玉面鬼谷”上官明在叫道:“玉花姑娘………”   玉花苗女悚然一惊,赶紧镇定心神。   上官明已继续地叫道:“姑娘小心,我要打你的“右肩井穴”,“玄机穴”,“将台穴”,“七坎穴”,“气海穴”,“关元穴”……”   随着所佈各穴,一道道的红光,便从手中发出,随着红光之后方又闪烁着一缕缕黑线。   这位艺高胆大的上官明,竟然把暗器一道中的“巧准劲”三字来了个综合施为。   玉花姑娘娇躯电闪,不住的翻腾闪躲,宛如一只穿花蝴蝶!但无论她如何闪躲,都恰恰慢了分毫,“右肩井穴”,“玄机穴”,“将台穴”,“七坎穴”……上,纷纷先被红色无名山果打中,然后再加上一根“寡妇神针”,但却因劲头拿捏极巧,仍使苗女玉花丝毫无损伤!这种情况,不禁使“氤氲神君”乔大化看得皱眉,那“黑寡妇”唐玉琴也是看得心中十分佩服,暗暗讚叹了。   谁知就在上官明叫到最后一个穴道,发出第十三枚红色无名山果,以及第十三根“寡妇神针”眼看即将成功之际,却突然起了变化。   所谓变化是云梦襄突然改变了含笑旁观的态度,横加插手地一挥儒衫大袖。   他这一挥袖,使得全场失惊,但受到直接影响之人,却有两个!第一个受影响的,是苗女玉花,她身方凌空,突觉有股并不刚猛,只是相当柔韧的强大的暗劲撞来,把她身形撞得倒出七八尺外。   第二个受影响的,是那八幡公主,她突然口中“嘤咛”一声,足下略晃,娇躯无端端震了一震!上官明因正全神觑准苗女玉花,发出暗器,以致未曾注意到八幡公主也受影响之事,不禁目注云梦襄,诧声问道:“云兄出手则甚,难道是怕小弟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云梦襄接口笑道:“上官兄专心献技,不曾注意其他,你可知道八幡公主用“弹指神通”,替你在第十三枚“寡妇神针”之上加了一分力吗?”   上官明愕然招手,用接引神功,摄回未曾打中苗女玉花,坠在地上的第十三枚红色无名山果。   注目看时,果见那根“寡妇神针”的针尖,业已穿出果外,成了杀人利器!若非云梦襄及时发觉,拂袖解厄,则苗女玉花,必遭惨死。   而上官明的这张脸面,也不知摆在何处?上官明看得心惊,双眉一挑,便向八幡公主冷然地叫道:“八幡公主,你的心肠也末儿太以毒辣,要我上官明丢人现眼,不算什么,何必连心爱侍女玉花姑娘的一条命,也甘愿牺牲了呢?”   八幡公主此时似已恼羞成怒,根本不答理上官明的责询,只是一侧脸儿,向她那些侍从苗女,冷然地说道:“插旗!”   侍女们应声取了六十四面高约六尺的黑色幡旗,分别插在谷内的地上。   云梦襄与上官明原本就是文武兼修,胸罗万有的盖代奇侠,何况自获“潇湘三绝”之后,对於奇门遁甲等等各种各样的阵式,更有独到心得。   故而,他们一看之下,便知道苗女们所插的八八六十四面旗门,是座相当精妙,具有莫大迷魂威力的一座“先天无极阵图”了!上官明觉得,这一座阵图,对一般武林人物,确可构成莫大威胁,但在自己与云梦襄的眼中,却还不值一笑!他静待苗女们佈置完毕之后,便冷冷地哼了一声,向八幡公主问道:“八幡公主,你命她们佈此“先天无极阵图”则甚?难道竟想凭藉这小小的阵图,来困住我和云梦襄大侠了吗?”   八幡公主听他一语叫了这阵图的名称来,好似吃了一惊,但旋则嘴角微披,仍不答理上官明,又向侍从苗女叫道:“取我“七煞神幡”!”   这回,苗女们所取来呈上的,是一面长约七尺的雪白巨幡。   八幡公主的长发之间,本就插着红黄蓝白青橙紫,暨另一面七彩兼具等八枝小幡,如今手中再一接过这桿长约七尺的雪白巨幡,委实份外怪异!云梦襄与上官明看得有点明白,知道她以雪白巨幡作为兵刃,发间所插的八面小幡,定是别有神妙,极为厉害的独门暗器!那位“黑寡妇”唐玉琴见状之下,朝她抚掌一笑,说道:“我久闻公主“七煞神幡”妙用,方可惜尚未开过眼界,今天倒是可以一偿所愿了。”   八幡公主笑了笑,对乔大化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客气的,我的“七煞神幡”业已在手,你的“氤氲追魂杖”呢?”   乔大化双眉略轩,探手腰间,撤下两根长约二尺的短棍,合在一起,成一根四尺长棍。   云梦襄,上官明两人,仍然不动声色,只是在静静地看着对方,看他们到底在弄出一些甚么的花样来了。   八幡公主见乔大化已把“氤氲追魂杖”取在手中,便向着云梦襄,与及上官明两人冷冷地说道:“两位虽知我这座“先天无极阵图”之各,未必有闯阵通行之能吧?”   上官明道:“公主既出此语,莫非要我们试上一试?”   八幡公主眉腾杀气,目闪凶光地,厉声说道:“我要你们进生门,出死门,尝尝阵图之中的玄妙变化!只要你们能安然闯出,彼此便在“死门”之外,各凭所学,一决雌雄,以了今日之会!”   上官明在听完这几句话之后,目注云梦襄,含笑地说道:“云兄,小事何须劳大将,杀鸡不必宰牛刀,由我单人破阵已足,云兄请……”   话方说至此处,云梦襄已不等上官明话完,便接口笑道:“我们还是一同入阵的好,因为乔神君的“氤氲追魂杖”,暨八幡公主的“七煞神幡”,全是当今绝艺,上官兄不能令我错过领教机会!”   上官明知道云梦襄业已复原,遂不再坚持地,点头答道:“好,我们走西北入生门!”   话完,两位武林奇侠,便同时一闪身形,从西北方位的生门,闯入那八幡公主所佈下的“先天无极阵图”之内了。   就在进入门户的那一刹之间,上官明的耳中,听得一丝极为微小而近乎“蚁语传声”的极为低沉语音说道:“小心无形毒瘴!”   这语言,连云梦襄也已听见。   在入阵之后,云梦襄便向上官明问道:“上官兄,适才是何人对我们发话示警?此人似乎是个女子,并功力不深,无法施展择人专注的传音密语!”   上官明也点头说道:“小弟也有同样想法,但是却猜不出发话之人的身份来!”   说话之人既是个女子,用上微小而近乎传音的功夫,当然也是一番好意,但是谁会如此?就在他们问答之间,天空天色突暗,星月无光,四外那些原本照耀得山谷之中宛如白昼的高燃火把,也彷彿一齐失去踪迹。   云梦襄与上官明均属行家,知道这种情况,只是阵法妙用,遂仍丝毫不以为意,准备在阵内游行一遍,然后再出死门,斗斗乔大化的“氤氲追魂杖”,和那八幡公主的“七煞神幡”。   上官明笑道:“苗疆各种毒瘴,威力颇强,小弟如今业已不畏百毒,但云兄还是谨慎一些,遵照适才那位姑娘的警告之语预加防范的好!”   云梦襄道:“上官兄放心,小弟自闻警告业已暗加提防,不会惧怕什么无形毒瘴了!”   他们正自举步,突然听得远处起了一种轰轰隆隆帅奇异声息!云梦襄“咦”了一声,说道:“这是甚么声音?”   上官明笑道:“何必管它?因为这异声听来至少也在十来里外,不会是乔大化等所弄玄虚狡狯………”   云梦襄方一点头,忽又听得濛濛暗影中,起了先前那少女语音,急急说道:“云大侠与上官大侠,千万万出“死门”,因死门门户内外,全是足不能沾的无形流沙,只一落身其间,定将惨遭不测……”   这时候,那轰轰隆隆声息,越发洪厉,距离彷彿也近了不少。   云梦襄心中起疑,发话问道:“姑娘是谁?你这样说话,不怕被乔大化和八幡公主听见吗?”   那女子却答道:“婢子金花,是适才云大侠所救苗女玉花的姐姐……”   云梦襄方始恍然知道,自己适才在“寡妇神针”之下,救了苗女玉花,居然如今便获善报!金花语声继续说道。“乔神君与八幡公主如今均跃登峭壁顶端,察看异响原因,婢子才敢把握机会,向两位大侠,密告内情。”   云梦襄道:“那种轰轰隆隆的异响,是甚声息?”   金花答道:“婢子此刻不知,少时若有所悉,再报告两位大侠,两位困在阵中,听来声息尚小,我们在谷中却已经觉得有点天摇地裂山崩嶽倒之状……”   云梦襄与上官明听得心中添了两点疑虑!第一点是疑,疑的是那天崩地裂怪声,究系何物所发?第二点是虑,虑的是若闯“死门”怎样沾足那无形流沙?若是不闯“死门”,又似乎是对乔大化与八幡公主两人,有点儿输口!他们正觉疑虑难释之际,那轰轰隆隆异声已越来越厉,连他们身在几已对外隔绝的阵法妙用之内,也有些地动山移之感。   蓦然间,苗女金花高声叫道:“两位大侠快逃,这是猛烈山洪,再迟就来不及了………”   话至尾声,天光顿现!云梦襄与上官明注目看去,发现天光顿现之故,是因为有一个貌相酷似玉花的苗女,拔起一面黑色的六尺长幡。   旗门一拔,阵势已破,耳中便听得一种令人心魂俱悸的洪水狂啸之声!果然,这时几乎比之烈火还要无情的洪水啸声!不单是啸声令人惊心荡魄,云梦襄循声注目看去,并瞥见一片白茫茫的光云,自“氤氲楼”的方向,狂卷而至。   水火无情,事已不容再缓,云梦襄与上官明两人纵然身前绝世武功,也不得不赶快设法逃命,以度过此不厄运。   如今度厄之法,只有一途,就是赶紧离开低处,在那猛烈山洪未到之前,逃到最高的峭壁上端,或是山峰绝顶!云梦襄向身右伸手一指,大声喝道:“上官兄,洪水猛厉,不可硬抗,我们赶快飞登那片峭壁顶端。”   上官明知道事不宜迟,答应一声,便自提气纵身,向着那一片峭拔的削壁,乃纵轻登而上。   云梦襄身形也起。但他不是直纵,而是横飞。   因为他知道这片峭壁,极为陡削,不是仅有平常武功之人,可以攀登的。   自己与上官明人在阵中,倘若得讯稍晚,出阵稍迟,必无倖理,非把两条性命,交代在陡然暴发的猛烈山洪之下。   追源潮本,能度过这场巨灾之故,全亏了苗女金花,则在危急之中,岂可弃她不顾?故而,云梦襄身虽凌空,却不往上起,而向横飞,是向苗女金花扑去。   金花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敏慧女郎,一见云梦襄向着自己扑了过来,便不等他出声招呼,而立即飞身迎了上去。   事急之际,一切从权,云梦襄轻伸猿臂,软玉温香,抱个满怀,把金花那软绵绵,香喷喷的娇躯,挟住后,便向峭壁揉登。   就这么略一耽延,洪水已然沖到!一阵万马奔腾令人心魂震慑的异啸之声,由云梦襄的足下狂卷而过。惊涛触石,化作飞云!整个“纯阳谷”中,立为水气佈满!霎梦襄虽然因轻功极高,纵得又快,未被山洪卷走,但他与苗女金花两人的满身衣履,均已为水花所湿透了的!等他强定心神,与上官明一先一后登上了这片高约三十来丈的峭壁顶端,足下二十丈处,已非山谷,成了一片洪流!洪流之中,有各种碎裂变形的房屋家具等等,随波而逝。   但比较更多的,则是身罗惨祸的乔大化手下党羽,以及一些江湖豪雄屍体!显然,“氤氲神君”乔大化,化了毕生的精力,所营造的这座“纯阳谷”,已告澈底毁掉了!   第三十三章   云梦襄卓立峭壁之上,望着脚下奔腾未止的滚滚山洪,失声叹道:“这真是一场罕见浩劫,绝非人力可以抵禦得了的………”   说至此处,转面对那浑身湿透,业已凹凸分明,宛若赤裸的苗女金花道:“若非姑娘报讯,并及时拔去旗门,我和上官明儿,恐怕逃不过道场难料劫数!”   金花答道:“云大侠对我妹子玉花,有救命之恩,婢子是理当尽力的,只是………”   语音至此一变,神色泫然,目中含泪地,悲声说道:“只是我妹子虽己逃过“寡妇神针”之厄,却逃不过洪水溺………溺身之祸………”   话方至此,上官明却已经突然叫道:“金花姑娘不要悲痛,那不是“氤氲神君”乔大化,与“八幡公主”等一行人吗?或许你妹子玉花姑娘,并非遭祸,也已经脱离危险,因为他们毕竟见机较早,逃得快呢!”   金花注目望去,果见距此数十丈外的一座高峰顶上立着乔大化,八幡公主等人,但因一来水气成雾,望不真切,二来个个均衣履凌乱,狼狈不堪,看不清有无妹子玉花在内?云梦襄看见了那“氤氲神君”乔大化,剑眉一挑,高声叫道:“乔神君………”   “乔神君”三字方才出口,上官明摇手加以阻止说道:“云兄,此时谷中水啸,其响如雷,乔大化那里听得见你的话音,何必白费力气?”   云梦襄见他面有忧容,知晓上官明是关怀阴玉华阴素华姊妹安危,遂含笑说道:“上官兄不必为两位阴公主担心,她们离此尚远,所处地势,也非低洼,定然不会有什么惊险!”   上官明听了,方自点了点头,那苗女金花却忽然在叫道:“洪水退了呀!”   云梦襄与上官明注目看去,果然见那水势已在退下去。   这种暴发山洪,来得虽快,退得也快,不消多久,洪水已告退去大半了。   云梦襄又向上官明道:“上官兄,水势已退,我们立刻可以去与两位阴公主……”   话犹未了,蓦然听得有人高声叫道:“云大侠……”   云梦襄循声望去,见是“氤氲神君”乔大化,因水势已退,在用“传音及远”   的功力,向自己招呼。   他遂也传声问道:“乔神君有何话说?”   乔大化道:““纯阳谷”已毁,我一生的心血,虽已付东流,但却雄心未死,还想和云大侠订定一个比现今更大的约会如何?”   云梦襄听了一怔,诧异地问着他道:“甚么更大约会?”   乔大化道:“你是“风流三剑”之一,我也名列“风流三魔”之中,我们大家不如乾脆来个“三魔三剑会终南”!你道如何?”   云梦襄尚未曾来得及出言答话,上官明业已凝气传声笑道:“好,好,三魔三剑,会战终南,这真是天大的热闹,我可代云兄应允此事,但不知乔神君打算把时间定在何时?”   乔大化略一沉吟道:“因须通知所有“风流三剑”,和“风流三魔”,我打算把时间,定得长点,明年除夕正午,彼此在终南山的太白峰顶相会!”   上官明点头答道:“好,好,我们一言为定,就是明年除夕正午为期,你负责召集“风流三魔”,我们负责通知“风流三剑”!”   此时,谷下洪水,几已退尽了,一声厉啸起处,乔大化等身影闪动,纷纷赶往“氤氲楼”方面,想是去收拾劫后残局。   云梦襄绝未想到乔大化等竟会走得这样快法,以致来不及询问金花之妹玉花姑娘的吉凶,只得向着上官明说道:“上官兄,我们去和两位阴公主相会吧,免得她们因这洪水之变,会为我们提心吊胆。”   上官明向金花姑娘看了一眼,说道:“金花姑娘……”   云梦襄接口说道:“她如今自然不能再回乔大化和八幡公主身边,且由两位阴公主去设办法为安置便了!”   上官明闻得云梦襄此语,甚觉有理,点头称是。   金花姑娘,虽然担心乃妹玉花的安危,但是现今乔大化与八幡公主等人均去远,看看环境,绝无可能再追去跟踪,无可奈何之下,也就只有如此了。   上官明再看看金花,但见金花面带忧容,遂说道:“金花姑娘勿忧,令妹吉人天相,想来必然已逃出此劫,待会见阴家两公主后,再行查访不迟!”   云梦襄也接口道:“上官兄说得不错,金花姑娘尽放心。”   事已至此,金花只得点头称谢。   於是,一行三人便向阴玉华姊妹停身山头走去了。   谁知,等他们回到先前之处,一些他们意料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上官明见此情况,大吃一惊!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得目瞪口呆!云梦襄向他安慰道:“上官兄不必着急,此处情况安然,毫无洪水来袭迹象,我们只消各处寻找,定可找出两位阴公主的下落来。”   上官明苦笑道:“偌大一座“野人山”,叫我茫无头绪,怎样找呢?何况,我又不愿为此耽延云兄寻觅“欢喜桥”,援救欧阳姑娘之事。”   提起欧阳珊来,云梦襄确实难免相思肠断,剑眉略蹙,想了一想道:“我们不是听说云南“六诏山”中,可能有座“欢喜桥”吗?小弟单人先行赶往,金花姑娘对“野人山”地势熟悉,留此帮上官兄寻得阴公主后,你们再齐来“六诏”助我一臂之力。”   上官明与苗女金花,一齐点头。   “欲”之一宇,本来是相当广义的,诸如贪欲、名欲、妄欲、情欲等等。   但在此处,却只作狭义解释,仅仅专指着“男女之欲”。   再狭义一些,把“男”字也复抛开,便成了“女子之欲”。   为什么如此狭义?因为这段“风流三剑”故事中的主要人物,是十位貌美如花,风流放诞,并身负绝艺的江湖女傑。   她们主要的聚居所在,是广西勾漏山逍遥宫中的“天欲宫”,但在别处又闢有别府。   她们一来因行踪诡秘,二来因专心研修艺业,并享受男女之情,甚少在江湖中争名夺利,故而未为一般江湖人物所知,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当世武林中,有这群行径虽邪,却作恶不多的“天欲十女”。   说她们作恶不多,决非无故。   因为“天欲十女”虽亟耽於色欲,但於掳获面首,多半不仗武功暴力,只仗恃本身的美貌风情,使那些男子们心甘情愿地,迷恋在石榴裙下。   除了“天欲十女”外,她们还有个相当美丽的称呼,那就是“双凤三娇,一花四叶”。   “双凤”是“多口凤”燕风,“多手凤”燕月,她们是双身材相貌完全相同孪生姊妹。   “三娇”是“殊人娇”李光,“媚人娇”白莉,和“醉人娇”郭云。   “一花”是“放诞夫人”方芍药。   “四叶”是“勾魂奼女”叶红,“迷魂奼女”叶青,“荡魂奼女”叶紫,“消魂奼女”叶白。   这“双凤三娇,一花四叶”等“天欲十女”,年龄都差不许多,最小的也有双十年华,最大的也不够是年方花信。   於是,一论功力,二论年龄。   “放诞夫人”方芍药自然而然地,成了“天欲宫”中的掌宫大姊。   宫中的逍遥岁月,和床上的男女风流,本已使这十位娇娃,忘却江湖名利。   谁知好景不长,天灾忽降,“天欲宫”中,竟然发生剧变!所谓“天灾”“突变”,是有场瘟疫似的急性疾病,在“天欲宫”中发生。   “瘟疫”本是极可怕的。   但这场瘟疫,好似专对男子生威,冥冥彼苍,居然怜香惜玉,似乎使“天欲宫”中的所有女子,都具有免疫特性。   半月光阴,“天欲宫”变成了“清心宫”或是“纯阴宫”,因为宫中所有男人,均已死得一个不存!雨露难匀,孤阴不长,风流成梦之下,“花”失色了,“叶”失润了,“娇”   落泪了,“凤”伤心了……。   凄凉数月,不易消磨,於是由掌宫大姊“放诞夫人”方芍药传令开宫,十姊妹分头外出,一方面视察几处别府,一方面也另觅情郎,把她们带回宫中去,再复共同享受。   花散叶飘之下,故事开始。   开始的时候,是深秋九月,开始的地点是武昌黄鹤楼头。   开始的人物,则是“天欲十女”中,最年幼的“消魂奼女”叶白。   叶白够美、够俏,生平爱着白衣,假如一千个人,其余九百九十九人,包管都会看她,但她如今却看人。   错了,她不是看人,是看人家所写的字——那是黄鹤楼头所悬挂的一副对联。   那副对联写的是:“何时黄鹤重来,且自把金樽,看州渚千年芳草,今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   叶白看完联语,觉得风流蕴藉,确属才人笔调,正在点头暗讚,忽然听得身右有人吟:“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这首诗儿,虽是青莲旧句,但吟诗之人的吟声清朗,似乎也不是寻常人物。   叶白循着吟声望去,见身右七八尺外,有位青衫书生,正自凭栏远眺江天景色,手中并持着一管玊笛。   虽然对方背着叶白而立,难睹面貌,但仅仅从他那俊挺身材之上,也已使这位年岁虽轻,却已阅人甚多的“消魂奼女”,觉得可能是位罕世美男,绝非凡品。   叶白目光一注,立即娇笑说道:“尊驾既朗吟青莲佳句,手中又有玉笛,何不临风一弄,饱我耳福,联语上的“谁吹玉笛”中的“谁”字,便有了其人,并非虚幻的了!”   她是位绝色佳人,这笑语之声,自然如出谷黄莺,极为悦耳。   青衫书生闻得语声,立即回过头来,果然是位星目剑眉,面如冠玉,鼻如悬胆,年约二十七八的罕见俊美人物。   因为男女二人,均具绝世风华,故而目光一接之下,都觉目前一亮地,为之怔了一怔!青衫书生对叶白略一注目,点头笑道:“佳人有旨,在下敢不从命!”   话完,立即横笛就口,吹了一阙“落梅引”。   叶白是位风流健将,对於吹拉弹唱,歌舞琴棋等技,无不雅擅胜场,一听便知这青衫书生的笛韵甚高,吹得如龙吟水,如雁叫云,剪雨截烟,美妙已极!等他一阙奏完,叶白便抚掌笑道:“妙极,妙极,我今日耳福不浅,新腔吹汉玉,古调按凉州,鹤归楼月冷,龙啸海风秋,此情此景,真所谓“黄鹤楼中吹玉笛……””话方至此,那青衫书生接口笑道:“江城九月谪仙人……”   叶白听他把“江城五月落梅花”之句,改为“江城九月谪仙人”,不禁嫣然一笑,娇声道:“时虽九月,地属江城,但仙人却飘渺云天,未见谪降,尊驾这“谪仙”一语,却自何来?……………”   青衫书生不等叶白往下问,便含笑说道:“姑娘天人颜色,绝代容光,凡俗之间,几曾瞻仰?显然纵非月殿嫦娥,思凡偶降,也是瑶台仙子,小谪红尘……”   叶白嫣然笑道:“你认为我长得美吗?”   青衫书生连连颔首道:“当然美,姑娘除了绝代容光以外,身材也美到极处,使我想起曹子健的几句话来:“修短适中,浓纤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好了,好了,尊驾不要老是称讚我美,其实你自己不也风神俊绝,彷疑潘安再世,不啻曹子健重生吗?……”   青衫书生受宠若惊地,目光凝注在叶白的娇脸之上,嗫嚅说道:“姑娘既然这样看得起在下,在下便……便不揣冒昧,请教芳……芳名……”   叶白笑道:“请教姓名,何必吞吞吐吐?我叫叶白,“九月清秋飞木叶”的叶,“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的白,你呢?”   青衫书生抱拳答道:“在下複姓公孙,单名一个化字……”   叶白因失侣已久,渴望风流,但因自负才貌武功,眼界太高,对一般世俗男子,又不愿轻易委身,以致自从出得“天欲宫”来,直到如今,还是夜夜孤眠独宿。   此后虽觉这公孙化俊美有余,英挺之气却微嫌不足,但已使她芳心暗动,打算加以交纳,把他收为石榴裙下之臣。   故而公孙化一报名,叶白便改口笑道:“公孙兄,你问我姓名则甚?是不是想交我这个朋友,请我吃杯酒呢?”   公孙化闻言,似乎怔了一怔,然后方点头道:“叶姑娘不吝下文,公孙化荣幸何似?我……我就请你吃杯“短命酒”吧!”   这“短命酒”三字,听到叶白心中一愕,目注公孙化,皱眉问道:“公孙兄,你这“短命酒”三字,意作何解?”   公孙化苦笑一声,道:“因为我自知只有两个时辰,纵与叶姑娘风萍契合,杯酒论交,但,却天不假年,欢娱止此,岂非“短命酒”吗?”   叶白又向公孙化脸上端详两眼,诧声问道:“公孙兄面无病色,目蕴神光,不似有甚严重伤病,为何出此不详之语?莫非你……你……。…是中了什么奇毒?……”   公孙化摇头答道:“在下一无伤病,二无中毒,只是有桩勾魂约会,订於今日黄昏,我有自知之明,多半逃不过这场大劫数了!”   叶白“哦”了一声问道:“公孙兄是得罪了什么夺命凶神,勾魂太岁?”   公孙化轻叹一声,道:“不是太岁,目是位太岁娘娘!”   叶白越发引起兴趣,扬眉问道,“公孙兄与这位太岁娘娘,是订於何处相会?”   公孙化伸手指着楼下的江面,答道:“时间是在今日黄昏,地点就在这黄鹤楼前的江面之上。”   叶白目光一转,含笑说道:“公孙兄,我们在楼下雇舟,一面游江饮酒,彼此订交,一面听听公孙兄与那太岁娘娘,怎样结下仇恨,互定约会,或许我能帮你度过这场劫数,也未可知?”   她本想一面发话,一面略显功力,但又觉此举太俗,遂不曾付诸实现。   公孙化大喜道:“在下早已看出叶姑娘风神绝俗,好似江湖侠女,居然被我料中!但那位太岁娘娘,委实太淫太凶太毒,武功高明,厉害无比,我何必连累你呢……”   叶白伸手作势,叫他下楼,边行边自笑道:“公孙兄不要担心,我们既已订交,便当祸福与共,我久居粤桂一带,对湖广云梦之间的黑白两道人物,有点陌生,不知你所说的太岁娘娘,究竟是何脚色?”   公孙化道:“中原绿林道上,有位业已死去的凶神恶煞,名叫“紫面太岁”皇甫松,叶姑娘可听说过?”   叶白颔首道:“知道,那“紫面太岁”皇甫松是水寇巨擘,号称“五湖一霸”   ,业已死去十余年了,却与公孙兄订约相会的太岁娘娘,有何关系?”   这时,二人已到黄鹤楼下,公孙化雇了一只有蓬小舟,并命舟子特别置办些精美酒肴,以便舟中享用。   等到了舟中坐定,公孙化命舟子解缆以后,方对叶白笑道:““紫面太岁”皇甫松昔年共有一妻四妾,个个貌美如花,并各有一身厉害本领,其中数最后一位四姨奶奶最淫最荡武功最高,她姓洪,名玉乔,当时江湖人称“夺命嫦娥”……”   叶白听得颔首说道:““夺命嫦娥”洪玉乔之名,我也听人说过,她是以十二柄月牙带刺飞刀,一根七孔银龙软鞭,和“五毒迷魂掌”绝技,驰誉江湖……”   说至此处,突然心中有悟,目注公孙化道:“公孙兄,你为何特别提起她呢?莫非昔日的“夺命嫦娥”洪玉乔,就是如今与你黄昏订约的太岁娘娘吗?”   公孙化点了点头,微微一叹道:“廿载红颜成逝水,满头玄发杂银丝!洪玉乔风神容貌,无复当年,她不好意思再叫“夺命嫦娥”,遂自己替自己取了个“母太岁”的外号。”   叶白失笑道:“这“母太岁”三字,倒相当新颖有趣!”   公孙化双眉一挑,冷然说道:“谁知这“母太岁”洪玉乔妖妇的风神貌相,虽已无复当年,但其淫凶的本性,却不止丝毫未改,反而变本加厉……”   叶白笑道:“洪玉乔妖妇是为了何事与公孙兄订约呢?”   公孙化俊脸一红,不曾答话,持壶替叶白斟了一杯美酒,并为她挟了一粒特制的“簑衣丸子”。   叶白虽然看出公孙化似有难言之隐,她却故意加以追问道:“公孙兄怎么吞吞吐吐?常言道,大丈夫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   公孙化被她这样一激,只得无可奈何地,红着脸儿说:“我偶游洞庭,巧遇洪玉乔妖妇,竟欲引诱我和她干那苟且之事,被我大加斥骂,妖妇因当时尚有急事,不便翻脸,遂与我订下今日黄昏之约。”   叶白“哦”了一声,娇笑说:“公孙兄翩翩风采,卫玠风神,难怪有佳人垂青……”   一语未毕,公孙化便苦笑说道:“不单洪玉乔青春已逝,并非“佳人”,即令她仍具倾城之姿,绝代之容,也比猪狗不如,那里当得起“佳人”二字!”   叶白看了公孙化一眼,扬眉笑道:“名驹纵老,骏骨犹存,“夺命嫦娥”洪玉乔虽然改称“母太岁”,但算算年龄,也只不过了四十出头,总有几分残余风韵,她不会丑得像猪狗吧?”   公孙化剑眉双挑,目闪神光道:“我所谓“猪狗不如”之语,乃指其心,非指其貌,因为为女子者,最重坚贞,洪玉乔放肆荒淫,面首无数,她那里还算人?”   叶白听至此处,心中一震!她知道休看公孙化外貌倜傥,却是个生性守旧的方正君子。   对付这等人,自己不应该放荡形骸,只应倚仗绝代姿容,故作高雅,使对方倾心追求,方可擒纵如意。   否则,即令能图一夕欢娱,也无法令他永远臣服裙下!叶白眼珠一定,点首笑道:“公孙兄说得极是,自古男儿当意气,由来女子重贞操,小妹有句冒昧之言,不知可否……”   公孙化本对叶白的天人颜色,颇为倾心,再听他一口一声“公孙兄”,又自称“小妹”,心中越发受用,遂不等叶白话完,接口便笑道:“叶姑娘说那里话来,我们虽然如风来水上,云度塘,但黄鹤楼头,因缘一合……”   “因缘”二字一出,他自觉措词失当,深恐叶白羞恼,遂赶紧赧然住口。   叶白看出他颇对自己倾心,当然正中下怀,毫不在意地,嫣然一笑说:“公孙兄为何住口,怎不说将下去?”   公孙化见叶自毫无愠容,心中一宽,朗声说道:“在下是说我们虽风萍初识,但芝兰同臭,相当投契,叶姑娘有什么话儿,尽管教我,不必用那“冒昧”之语。”   叶白妙目流波,含笑问道:“小妹是想请教公孙兄的师承派别,因在江湖道中,这等事儿,往往极关机密,对初识未深之人,不便相告,故而……”   公孙化笑道:“叶姑娘无须如此见外,先师“峨嵋逸客”……”   这“峨嵋逸客”四字才出,便把叶白震得“呀”了一声,连连摇头,说道:“小妹不自量力,太多事了,原来公孙兄竟是名震八荒,位列“风流三剑”之一,“玉潘安”萧凌的师弟,武功得自“峨嵋”一脉真传,以你这大来头,对付区区一个“母太岁”洪玉乔,必然绰绰有余,那里还用得着我再横生枝节,多管闲事?”   第三十四章   公孙化从脸上浮现了一丝愧色,向叶白连连摇手说道:“叶姑娘,千万莫要把我捧得太高,在下从师不久,先帅便功行圆满,坐化“峨嵋”。故而一身艺业,均是师兄代师父所传,加上资质鲁钝,成就方面,比起我那“玉潘安”萧凌萧师兄,差得不可以道里计了。”   叶白听了公孙化这番解释,又见他脸上神色,嫣然笑道:“我相信公孙兄语出肺腑,不是谦词,但常言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强将手中无弱兵”……”   公孙化接口笑道:“对付寻常江湖凶邪,在下当然绰有余裕,但那“母太岁” 洪玉乔凶名久着,艺业甚高,我曾仔细衡量,觉得未必是她对手,但大丈夫应当言而有信,不可背约不赴……叶白不等他再往下说,便摆手娇笑说道:“公孙兄放心,小妹不信合我们两人之力,会斗不过一个半老妖婆……”   公孙化俊目凝光,盯在叶白如花娇脸之上,扬眉问道:“叶姑娘,你的门户师承……”   叶白最怕他问起这一方面,故而心中早有打算,闻言之下,应声接口答道:“家师“十灵圣母”,久隐天南,从来不在江湖走动,公孙兄大概不曾听说过吧?”   公孙化委实不曾听过这个“十灵圣母”之名,只得赧然笑道:“在下行道未久,见识浅陋,尤其对於东南诸省的武林人物,更是极为陌生……”   叶白笑了一笑,扬声叫道:“船家……船家……”   船家应声进舱,恭声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叶白笑道:“少时我们在江面上可能会遇见一些武林人物,甚至於互起争斗,但这是江湖之事,你尽管放心驾船,不可惊慌,万一船只有甚毁损,我加倍赔偿就是!”   说完,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来,微伸二指,从中一夹,便把元宝夹成两半,然后递给船家,含笑说道:“船家,这先给你,万一有甚意外,我会另行赔偿。”   湘潭云梦之间,一向异人甚多,船家曾有见识,加上叶白二指断银,又显示不俗功不,自然使船家“喏喏”连声地,称谢退去。   叶白安顿船家以后,又向公孙化问道:“公孙兄,时光快黄昏了,“母太岁”   洪玉乔是怎样来此?大概她也雇舟游江……”   公孙化道:“不,不必雇舟,洪玉乔目已有只相当华丽的“太岁舟”,我料她泛船为家,多半长年累月地,都住在舟上。”   叶白彷彿想起甚事,目光一转,轩眉说道:“公孙兄,你所说的“太岁舟”,是不是一只相当庞大的双桅楼船,船尾上画着一钩下弦残月,船头上则画着一个白色虎头?”   公孙化颔首道:“正是,叶姑娘居然见过这舱“太岁舟”吗?”   叶白笑道:“我来“黄鹤楼”前,是在上游处,见到这舱怪舟,当时只知定是不甚正派的江湖人物所乘,却猜不出它的来历,如今,听公孙兄这样一说,才明白船尾下弦残月,是代表洪玉乔过去的人称外号“夺命嫦娥”,那船尾的白色老虎头,便是象徵她现在的自封外号“母太岁”了。”   公孙化钢牙一挫,恨声说道:“正是此意,洪玉乔委实无耻已极,她那艘“太岁舟”上,胡帝胡天的花样多呢!”   叶白梨涡双现地,含笑问道:“如此说来,公孙兄登过“太岁舟”了?……”   公孙化俊脸一红,点头答道:“在洞庭湖上,我曾应邀登舟,便因舟中情景,太以不堪入目,才对洪玉乔严加斥骂,彼此遂订了今日之约……”   叶白明知故问地,柳眉双扬道:“公孙兄,那“太岁舟”中情景,究竟是怎样不堪入目呢?”   公孙化道:“她……她……们……”   他只期期艾艾地,说了“她……们”二字,便一张俊脸,胀得血红地,再也说不出其他话儿。   叶白一笑而罢,摇了摇手说道:“公孙兄既有碍难,不说它也罢。“太岁舟”   业已来了,我可以上得舟去,自己见识见识……”   公孙化举目望去,果见上游江面,有只漆着白色虎头的双桅大船,正乘风破浪,向黄鹤楼前驶来。   这时,叶白已向船家吩咐道:“船家不要害怕,且迎着那艘漆有虎头的双桅巨舟,慢慢驶去。”   片刻过后,两船业已接近。   公孙化遂走出舱来,巍然卓立船头。   “太岁舟”头之上,站着一个青衣侍婢,年虽妙龄,貌相却生得十分丑陋。   她一见公孙化,便恭身含笑说道:“公孙兄,真是信人,我家的太岁娘娘,请你登舟一叙。”   叶白从公孙化肩后,闪身而出,轩眉笑道:“烦劳姑娘向你家太岁娘娘通报一声,就说公孙相公有位友好,要与他一同登舟。”   青衣侍婢注目看时,不禁为叶白的容光所夺,怔了一怔。   公孙化沉声道:“姑娘叫你家太岁娘娘,把舟中收拾乾净一些,倘若仍像上次那般不堪入目,休怪我立即拂袖而去。”   青衣侍婢又向叶白看了一眼,恭身问道:“这位姑娘可否赐告芳名美号,婢子才好向我家太岁娘娘通禀。”   叶白答道:“我叫叶白,树叶的叶,黑白的白,由於初出江湖,还没有什么外号。”   其实她不是没有外号,只因看出公孙化品行端正,不愿把那相当风流放诞“消魂奼女”之称,让公孙化知道,以免对自己的“彩凤求凰”举措,有所妨碍,不容易将这个英俊郎君,掳获到石榴裙下。   青衣侍婢恭身一礼,退回舱内,去对那位“母太岁”洪玉乔转禀各事。   叶白向公孙化笑道:“公孙兄,洪玉乔昔年也是位有名美人,怎么她所用婢女,竟会如此丑陋?”   公孙化想了一想道:“这大概是由於一种心理作用,故意如此,因为洪玉乔尚有几分残留姿色。”   稍顿,公孙化续道:“但毕竟青春已逝,遂不愿再用俊俏婢女,把她自己比较得……”   叶白听至此处,嫣然笑道:“这样说来,洪玉乔身边所用,不尽是些丑八怪的仆妇丫环了吗?”   公孙化颔首答道:“半点不错,方才在船头传话的那位姑娘,还算得是长得最整齐的一个。”   他们说至此处,适才那名青衣侍婢,业已再度从舱中走出,向公孙化,叶白二人,恭身说道:“我家娘娘请公孙相公与叶姑娘入舱相见。”   公孙化尚未答话,叶白已柳眉剔处,一声冷笑说道:“好个高傲慢客的主人,公孙兄,我们且登舟吧,小妹倒要看看,这位太岁娘娘,究竟有多大超人艺业?是甚么的惊天动地人物?”   她边自发话,边自以一式“风颺落花”身法,纵上了“太岁舟”头。   叶白的天资特佳,一身功力,在“天欲十女”中,虽非翘楚,也仅仅略逊於宫大姊“放诞夫人”方芍药,火候相当精深。   但此时她不愿过早炫露,有所隐藏,故而所施展的,只是寻常身法。   公孙化因见叶白身法,彷彿未如所料之高,不由微微一怔。   但他深知“母太岁”洪玉乔相当阴狠厉害,恐怕叶白有所失闪,赶紧随着她的身后,一同纵上舟去。   他们刚在“太岁舟”头站定,舱中便传出一声娇笑,有个极为妖媚,又甜又沙的女于语音说道:“叶姑娘,不是我玉乔高傲慢客,是由於你这位公孙兄,太以方正,生性拘泥,才逼得必须先穿上衣裳,才可出舱迎接。”   话完,在“太岁舟”垂珠为帘的舱门以外,出现了一条人影。   叶白注目看去,觉得这位“母太岁”洪玉乔虽然徐娘半老,却还风韵犹存,尤其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仍具有对男人勾魂摄魄的相当魔力,并非公孙化所说业已丑怪得令人厌恶模样。   於是,她意会出好恶之念,多於心头印象,自己要掳获公孙化,非好好用番心思不可。   目光再注洪玉乔,发觉她所谓穿衣迓客之举,只不过在赤裸娇躯以上,如御了一袭肉色轻纱而已。   一袭轻纱,尤其是一袭肉色轻纱,那里遮掩得了纱内春光?隆者如峰,凹者如壑,粉臀雪股,妙相毕呈,尤其是胯间那片黑茸茸的芳草,竟盖满小腹,直到脐眼部位,显示出这位昔日的“夺命嫦娥”,今日的“母太岁”   ”委实是个生具淫相的罕见妖姬荡妇。   公孙化见了对方这副模样,不由立把两道剑眉,皱得结在一处。   洪玉乔吃吃道:“公孙老弟不要皱眉,我在“太岁舟”中,长年都不穿衣服,今日披上这一袭轻纱,业已算是为你破例的了!”   说完,略一闪身,微伸右手,挑起珠帘,表示肃容入舱。   公孙化尚在犹豫,叶白已含笑说道:“公孙兄,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   ,人家既已为你破例,我们就大大方方地,权为这太岁娘娘的座上客吧。”   公孙化听她这么一说,自然不便推托,双眉挑处,与叶白一同举步,进入舱内。   这舱“太岁舟”,着实不小,船舱之内,相当宽敞,如今并已把其他陈设杂物,均都撤去,只摆了一席酒菜。   酒菜虽颇丰盛,座位却只有三个。   洪玉乔肃容入席,有四名侍婢,在旁伺候,果如公孙化之言,长得十分丑陋。   洪玉乔等侍婢们为公孙化,叶白斟满酒儿以后,举杯笑道:“公孙老弟,叶姑娘,且先乾上一杯,你们可以放心,我这酒菜之中,决无任何花样。”   公孙化举起杯来,只是象徵性的略一沾唇,叶白却毫不犹疑地,一倾而尽。   洪玉乔向叶白看了一眼,微笑说道:“叶姑娘相当豪爽胆量不错!”   叶白笑道:“不是我胆大豪爽,只是敬重洪前辈昔日的“夺命嫦娥”威名,知道纵然双方话不投机,也定在船头论技,掌下较功,不会像下五门的人物,於酒菜之中,弄甚卑鄙手段?”   洪玉乔道:“叶姑娘知道我为何要与公孙老弟,定上这场约会吗?”   叶白颔首道:“知道,我已经听公孙兄对我说过。”   洪玉乔笑了一笑,扬眉说道:“我洪玉乔不论是在昔日的“夺命嫦娥”时期,或如今的“母太岁”时期,凡属看中了任何男人,从来无不到手,想不到上次在“洞庭湖”上,竟碰了这位公孙老弟一个大大钉子……”   公孙化听得俊脸之上,微泛赧色。   洪玉乔继续又道:“故而我与他定了今日之约,打算不结欢喜冤家,便为生死仇家……”   公孙化不等洪玉乔冉往下说,便即双眉一挑,朗声接道:“在下江湖行道,何惧结仇?今日既然来此赴约,别无选择……”   洪玉乔摆手笑道…“公孙老弟稍安勿躁,我这“不结欢喜冤家,便为生死仇家”之念,是在“洞庭湖”上碰了你大大钉子时的想法,今日到了“黄鹤楼”前,我却又突然变了主意。”   公孙化闻言,略感诧然,不知这位“母太岁”,变了甚么主意?洪玉乔眼波流动,又向叶白一瞥,嫣然一笑,道:“我的主意之变,是由於这位叶姑娘而起。”   这句话儿,把叶白也听得为之茫然?洪玉乔微微一笑又道:“昔日的碰了公孙老弟一个钉子,委实略伤自尊,激起满腔怒火,但如今见了叶姑娘后,怒火却自然消除减弱,因为人之好色,理之常情,公孙老弟有了这一位丽绝天人的红粧腻友,镇日凤倒鸾颠,亲亲密密,那里还会再对我这青春已逝,鬓发渐霜的半老婆子感觉兴趣……”   公孙化见洪玉乔把自己与叶白的关系弄错,生恐羞了叶白,遂赶紧摇摇双手,欲加更正地,急急叫道:“不对,不对……”   洪玉乔喟然一叹,截断公孙化的话题说道:“甚么不对,我有自知之明,倘能把时光倒退二十年,洪玉乔可与今日的叶姑娘斗艳较姿,互称瑜亮,如今……”   说到如今二字,“母太岁”洪玉乔顿住话头,目光凝注叶白,缓缓问道:“叶姑娘,洪玉乔怒火已熄了。今夕彼此争胜之事,也就可有可无……”   叶白深知这位“母太岁”功力精深,并不好斗,故而闻言之下,接口笑道:“那太好了,江湖之中,本来血腥太重,洪前辈若肯化干戈为玉帛,自属祥知之举。”   洪玉乔笑道:“大动干戈,业已不必,小小游戏,却不妨为之,这样吧,公孙老弟或叶姑娘,你们随意推出一个人,接受我一杯敬酒,倘若认为洪玉乔功力不弱,则除了今日约会,就算揭过以外,我还要奉托两位一桩事儿,也备有相当酬报。”   叶白方待自告奋勇,公孙化业已霍然站起身形,朗声说道:“今日之事,既由公孙化而起,自应由我来承受洪前辈的这杯敬酒!”   话一说完,立取起桌上的一只空杯,擎在手内。   洪玉乔笑道:“我看得出公孙老弟乃名门弟子,曾获高明传授,但火侯方面,似乎尚略欠精纯,老弟不嫌我这几句话儿,说得太以老气横秋了吗?”   她一面说话,一面向桌上酒壶,略一注目,壶咀中便自动飞起一线酒泉,凌空注向公孙化所擎杯内。   酒泉才一入杯,公孙化便觉有股奇强的劲力,压得自己手腕一沉,险些儿把酒泼撒。   他俊脸一红,赶紧凝聚了十一成的内劲,贯注持杯右腕,才算是勉强可以承受。   转瞬之间,杯中已满,洪玉乔玄功歛处,收了酒泉,向公孙化含笑问道:“怎么样?公孙老弟,我这昔日“夺命嫦娥”,今日的“母太岁”,大概还不是徒负虚名之辈!”   公孙化心中明白,对方适才只是玄功注酒,自己业已有点承受为难,倘若亲手持壶,自己非要出乖露丑不可!”   故而,他把一张俊脸,胀得通红地,放下酒杯,赧然抱拳,正待开口发话,叶白却抢先娇笑说道:“生薑毕竟老的辣,甘蔗还让老的甜,洪前辈请吩咐吧,你有甚么事儿交办,至於报酬一举,则可免了……”   洪玉乔摇手接道:“常言道:“皇帝不差饿兵”。公孙老弟与叶姑娘是不收酬报,我也就不敢奉烦的了。”   公孙化微一皱眉道:“洪前辈,请先说明是甚么事儿好吗?倘若此举有背天理、国法、人情……”   洪玉乔失笑逭:“公孙老弟放心,我只是想奉托老弟与叶姑娘,帮我找一个人,绝非要你们去做甚么伤天害理之事……”   “消魂奼女”叶白问道:“洪前辈找什么人?”   洪玉乔突从脸上浮现出一片哀怨神色,幽幽答道:“找的是我未嫁“紫面太岁”皇甫松以前的初恋情人……”   说至苦处,苦笑一声叹道:“我应该先加说明,自从皇甫松死后的这二十余年以来,我五湖泛舟,镇日鄱在寻访他的音讯踪迹,但烟水茫茫,伊人渺渺……”   叶白插口道:“既然水道难寻,洪前辈怎不到陆路去找?莫非你初恋情人,竟是位浮家泛宅,孤舟簑笠,独钓寒江的老渔翁吗?”   洪玉乔失声一笑,道:“不是,他在“渔樵耕读”之中,排名最后,是个耽於诗书的酸秀才。”   叶白“咦”了一声,说道:“奇怪,洪前辈既要找寻一位镇日吟风啸月的酸秀才,怎不去五嶽三山的仙区奥境,却三江五湖地,到处泛舟……”   洪玉乔微叹一声道:“叶姑娘有所不知,我於皇甫松后,曾有奇遇,功力增强不少,但也为此自立誓言,终身不能离开这艘“太岁舟”了!”   叶白听完,转面向公孙化嫣然笑道:“公孙兄,这是成人之美的事儿,我们可以应允为洪前辈效劳吗?”   公孙化点了点头,目注洪玉乔道:“洪前辈,你要我们在陆地帮你寻找的是什么人?他大概居无定所?”   洪玉乔颔首道:“当然居无定所。否则我也不必奉烦两位遨游四海八荒,行道江湖之际,替我多注意了……”   语音至此略顿,脸上又从回忆中,泛起一片异样光彩,缓缓说道:“他複姓夏侯,单名一个瑞字……”   叶白见闻较广,一听“夏侯瑞”三字,便失声叫道:“夏侯瑞?是不是二十多年前,被称为“哀牢大侠”的“九指书生”?”   洪玉乔喜道:“正是,正是,叶姑娘认得他吗?”   叶白失笑道:“夏侯前辈享名哀牢之际,我尚未出生,怎有机缘拜识?只是曾从江湖人物口中,听过他的盛名而已。”   洪玉乔“哦”了一声,苦笑道:“公孙老弟与叶姑娘,万一与“九指书生”夏侯瑞江湖偶遇,只请转告一语,就说我洪玉乔长年泛舟五湖,在“太岁舟”中,等他见一面便了。”   公孙化起初对於洪玉乔印象十分恶劣,但是此时,却又觉得她虽然太嫌淫乱,到也不失为性情中人,遂慨然点头,说道:“好,我和叶姑娘,接受洪前辈这项付托,并保证尽力而为,不辞海角天涯,务求寻得夏侯瑞前辈,转告此语。”   洪玉乔转面向侍立身边的一名丑陋婢女说道:“取我的“百宝箱”来!”   那名婢女恭身应命,走入内舱。   洪玉乔目光一扫公孙化、叶白二人,含笑说道:“公孙老弟,叶姑娘,你们不要推托,我打算送你们每人一件东西,行走江湖,或有用处,此举绝非报酬性质,只是留作今日之会的纪念而已!”   公孙化见洪玉乔当真要送自己东西,未免有点不知所措,悄悄向叶白看了一眼。   叶白当然知道公孙化此举,是探询自己意见,遂微扬秀眉,妙目流波地,向他微笑了一笑。   公孙化猜出叶白这种无言答覆,大概是叫自己且等洪玉乔把所谓“百宝箱”取来后,看她打算相赠的,究竟是甚么东西?然后再随机应变,决定是否接受?………念方至此,内舱舱门启处,那青衣侍婢双手捧着一只长约二尺,宽约一尺的长方,朱红箱儿走来,向洪玉乔恭身呈上。   洪玉乔接将过去,启开箱盖,取出一只琥珀色的玉环,一柄锋刃长才三寸的牙柄小刀,递向公孙化和叶白。   公孙化见这两件东西丝毫不涉淫邪,觉得若加拒绝,可能会恼了洪玉乔,加上叶白并无反对神色,遂与她一同称谢接过。   洪玉乔因他们未加拒绝,果然面带欣慰地,高兴笑道:“这柄“三灵刃”,和“琥珀环”,是我昔年……”   一语未毕,叶白突然“哎呀”一声,失惊叫道:“这只玉环竟是妙用甚多的“琥珀环”?如此说来,叶白便不敢拜领洪前辈的过重厚礼了!”   洪玉乔摇手说道:“叶姑娘不必大惊小怪,这只“琥珀环”虽然能够驱邪解毒,并於暗处生光,但我业已立下血誓,终生不离“太岁舟”,还要它有甚用处?何况……”   说至“何况”二字,她脸上忽又泛起一种似乎由於回忆引起的伤感神情,叹了一声,缓缓又道:“何况这只“琥珀环”,便是“九指书生”夏侯瑞送我之物,叶姑娘万一为我找到了他,以此相示,夏侯瑞前情定炽,不会有任何怀疑地,便立刻赶来,与我相见的了。”   经她这一解释,叶白自然不便再推,遂一面收起“琥珀环”,一面指着公孙化犹在持在手中赏玩的那把锋刃长只三寸的精緻牙柄小刀,向洪玉乔含笑问道:“洪前辈,“琥珀环”的解毒驱邪用法,我已听人说过,但不知这柄小刀,为何叫作“三灵刃”呢?”   公孙化道:“我已看出它的锋刃乃海底寒铁所铸,无坚不摧,可以洞金切玉!”   洪玉乔笑道:“这把小刀的锋刃虽利,但主要妙用,却在牙柄之中,公孙老弟请把牙柄旋开看看。”   公孙化旋开一看,果见牙柄中空,贮藏着一红,一绿,一白,大小才若梧桐子般的三粒丹丸。   叶白“呀”了一声道:“难怪这把小刀定名为“三灵刃”。”   第三十五章   叶白说道:“原来在它牙柄之中,藏着三粒灵丹,但不知这色泽艳丽的三粒丹丸,各有甚么妙用。”   洪玉乔应声答道:“白丹疗伤,绿丹解毒,虽不敢说是具有生死人而肉白骨般的仙丹灵效,但至少也能在垂危时保住性命,等待进一步的疗治!”   公孙化听得洪玉乔只说明白丹绿丹用途,单单不提那粒红色丹丸,不禁诧然问道:“白丹能够解毒,绿丹能够疗伤,红丹却作甚么用呢?洪前餥怎不一并解释?”   洪玉乔目光闪处,在公孙化与叶白脸上,来回一扫,双露梨涡笑道:“公孙老弟,以你和叶姑娘之间的感情,大概用不着这粒红色丹丸了,但不妨保留着他,以备日后撮合甚么有情人之用吧。”   公孙化犹自茫然,叶白已听出那粒红色丹丸,定是一粒威力极强的催情春药。   故而她赶紧岔开话题,站起身形,向公孙化扬眉一笑道:“公孙兄,我们既叨厚赐,应该告辞,去为洪前辈海角天涯地,找寻那位“九指书生”夏侯前辈的了!”   洪玉乔也不挽留,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宛如两道利刃般地,盯在叶白脸上,含笑说道:“欲海贪迷终有误,空空我是过来人,叶姑娘万一找着夏侯瑞,除了以示以“琥珀环”外,并请代我向他念出这句诗儿,此外,我并有另两句诗儿送你!”   叶白恭身道:“愿闻前辈指教!”   洪玉乔脸上神色,突转肃穆地,一字一字,缓缓地说道:“要……走……回……头……路,莫……错……好……因……缘……”   叶白原本神情自若的一张娇脸,突然红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洪玉乔抱拳施了一礼转对公孙化低声说道:“公孙兄,我们走吧!”   公孙化本来以为上了“太岁舟”,难免恶斗,多半有点凶险,想不到结果竟大出意外,洪玉乔客客气气,和和平平,并送了自己与叶白两件武林异宝!如此看来,这“母太岁”洪玉乔与上次在洞庭湖相见时,性情大变,好似换了个人?上次,她放荡万分,迫着自己和她同床共枕,凤倒鸾颠……这次,她……公孙化心头百转中,脚下一震身形微晃!原来他心神恍惚,在不知不觉中,已被叶白拉着,离开“太岁舟”纵回自己原乘的小舟之上。   叶白见他似乎有点心神不属,诧然问道:“公孙兄,你……你怎么了?”   公孙化俊脸一热,皱眉说道:“这事太以奇怪,那“母太岁”洪玉乔怎么竟似突然变了个人?”   叶白想了一想,目注公孙化问道:“公孙兄,你上次在“洞庭湖”,与洪玉乔订约时,距今多久?”   公孙化略一寻思道:“约莫半年之久。”   叶白“嗯”了一声,颔首笑道:“既有半载时光,洪玉乔可能是遇见了甚么绝世高人,加以点化,气质有了改变?……”   说至此处,不禁心中忖道:“这位公孙化,乃“风流三剑”之一,“玉潘安”   萧凌的师弟,艺出名门,人品又极方正,绝非充当面首的淫乐对象,自己若想与他鸾俦结侣,永世相依,恐怕也非像“母太岁”洪玉乔那样,来个完全改变气质不可……”   她想得一双秀眉,忽而微展,忽而微结,口中更不由自主地,把适才临别时,洪玉乔所赠她那句“要走回头路,莫错好因缘”诗儿,低低地念了出来。   因她自言自语,念得太低,公孙化不曾听清,只见她兀立船头,茫然目注江水,似有所思,遂低声问道:“叶姑娘在想些什么?”   叶白抬手微整鬓边被江风吹乱的秀发,并向业已戴在左腕以上的那只“琥珀环”,看了一眼,嫣然一笑,说道:“我是在想我既收了人家的“琥珀环”,你也收了人家的“三灵刃”,如今应该忠人之事,一诺千金,但天涯茫茫,海角茫茫,却到那里去找“九指书生”呢?尤其……”   公孙化见她语音忽顿,诧然问道:“尤其甚么?叶姑娘怎不说将下去?”   叶白皱眉道:“尤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洪玉乔与夏侯瑞不通音讯,已有二十余年,万一那位“九指书生”於游侠江湖时,遇甚凶险遭害,或是生甚大病,已终天年?却教我们碧落黄泉,那里去找?”   公孙化苦笑一声,挑眉说道:“叶姑娘虽虑得有理,但我们既对洪玉乔作了承诺,再怎困难,也非尽力不可,上穷碧落三千界,下掘黄泉十八层,“九指书生”   夏侯瑞是生,我们便转达那几句话儿,是死,也该还报洪玉乔一个讯息!”   叶白面露敬佩神色地,伸出纤纤右手,向公孙化一挑姆指,点头笑道:“好,公孙兄义胆侠肝,令人可敬,小妹从此便天涯海角,永远追随就是!”   这位“消魂奼女”,姿容本美,如今卓立船头,轻颺衣袂,风神越发秀绝,再加上这几句故意渗有甜蜜情意的话儿,委实使公孙化看得目光直直,听得心神栩栩,在她话完后,好大半天,才似回过神来,喜极若狂地叫道:“叶姑娘……”   三字才出,便被叶白截断话头,向他佯嗔薄怨地,幽幽说道:“公孙兄,我们既然天涯海角,长相追随,彼此便不宜过於生分,我都叫你公孙兄,你却是叶姑娘,叶姑娘,是否你之艺出名门,我有点高攀不上?”   公孙化慌忙胀红着一张俊脸,嗫嚅问道:“我……我……我……应该怎样……”   叶白从一双妙目中流露无限深情地,接口笑道:“我的小字如霜,公孙兄就叫我“霜妹”好了,我从此也叫你“化哥”!”   “化哥”之称,自然比“公孙兄”更为亲热,更为含情,正使公孙化听得喜心翻倒之际,天空中突然起了一阵“铃铃铃铃”的奇异声息。   公孙化循声看去,见有一只雪白健鸽,在空中飞翔。   那“铃铃”之声,便发自这健鸽身上。   叶白见了这只健鸽,脸色忽变,撮唇发出一声清啸。   健鸽本在高空翱翔,一闻得叶白啸声,竟立即认准方向,对小舟划空飞降!转瞬之间,一只雪白健鸽,业已飞降在叶白手臂之上。   叶白从这只健鸽项间,解下一只小小银铃,铃索之上,并卷了一张摺叠纸柬。   叶白展柬一看,立即撕碎,丢入江水之中,并一振手臂,让那只雪白健鸽,破空飞去。   公孙化方待动问,叶白已先笑道:“适才是我一位至交姐妹的飞鸽传书,说有急事待商,要我到“云南”走走。”   公孙化笑道:“那倒巧极,“九指书生”夏侯瑞有“哀牢大侠”之称,我们为了找他,也应走趟云南,一览滇中形胜!”   叶白好似有所吃惊地,皱眉说道:“化哥要去云南?”   公孙化笑道:“叶……霜妹怎么了?你方才不还说我们从此天涯海角永远相随的吗?”   叶白把两道含蕴深情的目光,凝注公孙化,但她大眼睛上的两道秀眉,却越来越见忧虑地慢慢愁结!公孙化不明白她何以有此神情变化,故而讶然问道:“霜妹,你是不愿意我与你同去云南………”   叶白不便对他吐露心中隐秘,只得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化哥,我怎会不愿与你同行,但等到了云南后,你我却要暂时分别数日……”   公孙化惊道:“怎样分别?……”   叶白接口道:“等到了云南后,化哥请先去“哀牢”,探询“九指书生”夏侯端的讯息,我则前往“六诏”,应至交姐妹之邀,看看有何急事,然后再赶往“哀牢”与你相会。”   公孙化道:“霜妹为何要作如此安排?我先随你同去“六诏”,不是好吗?万一有甚事儿,也可能助一臂之力!”   叶白摇头答道:“不行,我不愿你和那几位至交姐妹见面!”   公孙化越发莫名其妙问道:“为甚么呢?是我见不得她们,还是她们见不得我?”   叶白苦笑一声道:“这是甚么理由,化哥暂不必问,但你日后定会明白,也定会原谅我的一片苦心!”   这几句话儿,显然话中有话,含意甚深,把这位公孙化越发听得目瞪口呆,如坠云山雾沼。   叶白愁容忽歛,“嗤然”一声,失笑说道:“化哥,你怎么竟如此惜别伤离呢?由如今开始,我们长日相聚,等到了云南后的数日分离,你就忍受不住吗?”   公孙化本是初涉情场之人,自然被叶白这几句话儿,说得有点面红耳赤,其实叶白何尝又愿意与公孙化小作分离,她之如此决定,乃有不得已的苦衷。   因为叶白深知“天欲十女”的风流惯性,像公孙化如此风神人物,若是到了“天欲别府”,“欢喜桥”时,必将成为众矢之的,那里还容得自己独佔春光?十女之中,只有掌宫大姊“放诞夫人”方芍药,平素对自己特殊锺爱。   叶白遂打定主意,准备独去“六诏山欢喜桥”,向大姊披肝沥胆地,报告实情,说明自己欲海知非,欲求归宿,请求方大姊准许自己退出“天欲十女”阵营,与公孙化结为爱侣,行为江湖,相依为命!但叶白知道这种想法只是自己的如意算盘,掌宫大姊“放诞夫人”方芍药肯不肯破例准许自己退出“天欲十女”组织,尚在未定之天,却怎样能把这种念头,对公孙化透露?尤其,在公孙化的眼中,自己是个圣女,倘若让他跟去“六诏”,到了“欢喜桥”,发现他心目中的高洁圣女,竟是声名狼藉的荡妇淫娃,则公孙化惭愤之余,可能终生不再理睬自己!叶白判明利害,自不肯轻露心声,只是满面娇笑,向公孙化道:“化哥对於黄鹤楼暨武昌左近景色,是否还有兴趣?倘若你业已游遍,我们便双双联袂,同作滇中之行如何?”   公孙化道:“受人之託,理应忠人之事,何况滇中洱海滇池,金马碧鹞,风光绝美,一路之间,更多胜景。我们似乎无须再在甚么汉阳树,鹦鹉洲,以及黄鹤楼等处,多勾留了。”   叶白听他这等说法,遂嫣然点头,与公孙化离却武昌,同往云南而去。   常言道:“男想女,隔重山,女想男,隔衣裳。”凭叶白的俏丽姿容,以及一身相当高明的风流解数,若是要想掳获业已对她倾心痴迷,又或初涉情场的公孙化,真乃轻而易举之事!但由於叶白对公孙化,也动了真心挚爱,决心欲海知非,回头是岸地向个郎托以终身,遂一改往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风流习性,无论在花晨月夕,或是耳鬓斯磨的郎情似水,妾意如绵之际,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半点轻佻举措。   越是这样,越是使这位生性稍嫌方正的公孙化,格外对叶白心坎温存,眼皮供养,简直爱得有点如痴如醉,尚未到达云南省境,整个人儿,业已深邃陷入叶白的无边情网之内。   这日,已抵云南边境,两人用毕晚饭,寻了冢乾净旅社投宿。   一路间,两人每逢投宿,都是各居一室,但这次叶白於入店之际,却通知店夥,只要一间上房。   公孙化不知是喜是惊?一颗心儿,有点不由自主的“怦怦”乱跳。   叶白等店夥退去之后,顺手闩上房门,向公孙化娇笑道:“化哥,你知不知道我今夜为甚么只要一间房吗?”   公孙化俊脸通红,欲言又止,只是看着叶白,不住傻笑!叶白失笑道:“化哥,你看你这副傻相,为甚么不说话呢?”   公孙化嗫嚅道:“是不是霜妹想……想和我……”   他本来想说“和我亲热亲热”,但话到喉边,空自胀红着一张俊脸,仍然说不出口。   叶白自然懂得他的心思,叹了一口气儿,摇头笑道:“化哥,你猜错了,如今到了滇边,今夜就是你我小别之日!”   公孙化悚然一惊,急忙拉着叶白的柔荑素手,失声问道:“霜妹,你……你你……你这就要走?……。”   叶白笑道:“化哥急些什么?不过是三五日小别离!”   公孙化星目之中,闪动泪光地接口叹道:“古人的良友之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则我们三五日的别离,业已多於十年,霜妹还嫌短吗?”   叶白见状,心中也自一酸,强装笑脸道:“化哥既如此不舍相离,我便尽快把事儿办完,决定於三日之后,赶去“哀牢山”中,和你相会,从此便可能天涯海角,长相斯守地,彼此永不分离的了!”   公孙化回过头去,拭掉目中欲滴泪珠,叹息一声道:“霜妹,你何必作事如此神秘,我真不懂你如何不许我陪你同去“六诏”,见见你几位至交姊妹?”   叶白苦笑道:“我已说过,这原因恕我暂时不能解释,但化哥日后定会明白……”   说至此处,忽然银牙一咬,朗声说道:“化哥,我不再耽搁,这就走了,因为早点分别,便可早点相会,三日后“哀牢山”见!”   说完,拔闩开门,娇躯一闪而出。   公孙化没想到她说走便走一把竟未拉住。   等他赶至院中,只见庭院空空,叶白竟毫未勾留地,业已越墙驰去。   公孙化怔了片刻,顿足说道:“你不要我去看,我偏要去,非看看你那些姊妹,是甚么人物不可?”   他主意打定,回到屋中,丢下些散碎银两,作为店资,便也连夜驰往“六诏”。   叶白脚程,本就不比他慢,动身既有先后,公孙化自然难於追及。   追了半夜,芳踪杳然。   公孙化茫然止步,“哎呀”一声,自言自语说道:“我忘了询问霜妹的那些至交姊妹,是住在甚么峰壑洞谷?偌大一座“六诏山”,却是如何寻找?”   他自己对自己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却自无法解答!公孙化呆了片刻,依然拔足前奔。   因为既已追来,到了此处,虽然“六诏山”幅员广阔,峰壑万千,公孙化也只好冒打冒撞,碰碰运气。   “橐橐……橐橐………”   这两声“橐橐”木鱼声,把公孙化敲得停了脚步。   因为他目光闪处,看见前路转角处的一方大石之上,坐着一位灰袍僧人。   公孙化觉得这位僧人,年约五旬,相貌威严,仪表不俗,遂抢前两步抱掌笑道:“大师月夜游山,雅兴不浅!”   “阿……弥……陀……佛……”   那灰袍僧人放下手中木鱼,合掌当胸,低低念了一声佛号,含笑说道:“白藏通禅日,红尘少年劫,三千开世界,十二证因缘,施主在此月夜深山,与老衲相逢,足见彼此有点缘份……”   公孙化急於追叶白,向僧人话完,便即抱拳插口道:“在下想向大师请教一声,大师在不久之前,可曾看见过一位姑娘,从此路经过吗?”   灰袍僧人说道:“施主所问的那位姑娘,是否年岁甚轻,姿色绝美,身材十分窈窕,穿了一件白色衣裳?”   公孙化大喜道:“正是,正是……大师见她走的是何方向,敬请赐告!”   灰袍僧人伸手向西南方一座高峰,指了一指答道:“那位白衣姑娘,似乎身有急事,她是足下如飞,毫未停留地向那座高峰驰去。”   公孙化道:“多谢大师指引……”   陡然,身后灰袍人又念了一声佛话,高声叫道:“施主留步!”   公孙化闻得呼声,不得不强打“千斤坠”,从空中落下身形,转过脸儿,微带诧异地,向那灰袍僧人问道:“在下已然谢过指引,不知大师尚复有何教言?”   灰袍僧人道:“不瞒施主说,老衲久走风尘,善观气色……”   话方至此,公孙化已有所悟地,“哦”了一声接道:“大师这样说法,莫非是发现在下脸上,有甚晦气?”   灰袍僧人点了点头,正容答道:“施主印堂发暗,主将厄於阴人,尤其眉心间,现出叉形红线,其状至凶,甚至可危性命,尚望莫怪老衲直言才好!”   公孙化微笑道:“大师说那里话来,常言道“君子问祸不问福”,在下当谨记大师教言,对阴人多加注意……”   灰袍僧人道:“老衲适才已在袖中代施主占了一课,似乎不利西南,施主可否稍改行程,转变方向?”   公孙化剑眉双挑,目闪神光,笑道:“在下身在江湖,四海游侠,经常惊魂剑底,喋血刀头,不能为了区区气色之凶,便轻轻改变意念……”   灰袍僧人叹息一声道:“施主侠肠傲骨,老衲无法勉强,但我袖中占卜,经常颇验机微,意欲奉告施主四句卦语,不知施主可愿记一记吗?”   公孙化虽然急於赶路,但一来看灰袍僧人品貌不俗,面有神光,二来人家分明又全出一番善意,不便过份拒绝,只得点头说道:“大师盛意可感,在下那敢不恭记金言……”   灰袍僧人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面色庄严地,缓缓说道:“逢紫则凶,逢白则吉道宁可酉,不可近酒……”   公孙化听完这四句似偈非偈之语,抱拳恭身,谢过灰袍僧的指点教言,含笑说道:“多谢大师,请教大师法号,上下怎样称呼?”   灰袍僧人却微笑道:“老衲悟非,施主怎样称谓?”   公孙化道:“在下複姓公孙,单名一个化字,因心急寻人,就此拜别,他日江湖有缘,再领教大师教益!”   话完身形转处,不再稍作勾留地,向那座耸立云霄的西南高峰飞驰而去。   那位身着灰衣袍的悟非大师,目送公孙化背影,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公孙化几经转折,觉得业已驰出数里,但那座高峰却依然屹立在西南月影之中,彷彿丝毫末接近。   他平时酷爱游览登临,懂得“望山跑死马”的道理,只得耐着性儿,继续向西南行进。   月夜深山本极幽静,但如今却不寂静了。   因为有一缕歌声,起自左侧方约莫数十丈外,沖破了那种既颇可怕,又颇可爱的空山岑寂!歌声甚甜,歌词甚美,唱的是宋代女词人易安居士李清照一剪梅:“红藕香浅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适才那灰袍僧人苦劝公孙化改变方向,莫去西南,他都执意不听,但如今却在一听歌声之下,便立即掉头左驰,行向歌声来处。   这阕李清照的一剪梅,作得虽佳,竟能对数百丈以后的公孙化,具有如此吸引力吗?不对,对他产生吸引力的,不是歌词,而是歌声。   公孙化起初听来,歌声绝似叶白!但经改变途程,寻近歌声来处以后,他又发觉歌声只有八九分与叶白相似,却非发自叶白口中。   面前五六丈外,有片高约数丈的陡峭山壁,歌声便是从壁后传来。   公孙化虽然听出作歌女子,并非叶白,但因喉音有八九分相似,认为或许是叶白来此相寻的至交姊妹,自然不肯中途折返,索性看个究竟?那片山壁,虽然陡峭,但高度只有数丈,那里难得住他?人到壁顶,往下一看,不禁暗自惊奇!那作歌之人,是个妙龄青衣少女。   公孙化从歌声的娇脆甜美之上,自然对作歌人是位少女一事,早在意中,他所惊奇是这少女不单喉音与叶白有八九分相似,连相貌身材方面,居然同样有八九分相似!她们之间,有两项区别,一项是一望而知的明显。   另一项则是非与事人相当熟识,无法加以辨认的隐晦区别。   所谓明显区别,则是叶白缟衫如云,一身白衣,这作歌女于,却是一身青衣。   明显隐晦区别,则是叶白眉目清秀,这位青衣少女的眉目之间,却充满了一片飞扬荡逸的艳冶的气息。   公孙化起初以为双方既然喉音貌相均颇似,则这青衣少女极可能便是叶白来此相寻的至交姊妹!但等他发现两者之间的那种隐晦区别后,却又否定了自己所作假设。   因为他心目中,把叶白视为圣女,坚信薰莸不共器,冰炭不同炉,像叶白那样高雅纯洁的女孩子,不可能与这显像荡妇妖姬的青衣少女,结莫逆之友!“壁上之人是谁?为何鬼鬼祟祟,彷彿见不得人一般,躲在壁顶,向我窥视?”   她言语之中的“鬼鬼祟祟”四字,骂得公孙化不再悄然退出,剑眉挑处,飘身纵落,向那青衣少女,抱拳说道:“在下是来六诏寻人,偶然过此,并非有意窥视,请姑娘莫生误会!”   青衣少女闪动妙目,从目中射出两道美得撩人,更媚得撩人的目光,紧盯在公孙化的俊脸之上。   公孙化只觉被她看得脸上烘的一热,剑眉微皱,抱拳说道:“在下已加解释,姑娘可以不加怪罪了吧?”   青衣少女掩口葫芦地,嫣然一笑说道:“你在壁上,对我看了大半天,方才我也对你看了一会,彼此业已扯平,我还怪你则甚?”   公孙化怔了-怔,苦笑说道:“姑娘既已不加怪罪,在下就此告辞……”   青衣少女把手一摇,娇声叱道:“慢点,你这人长得颇斯文,怎么竟如此不懂礼貌?”   公孙化简直被她骂得一头雾水地,惶然问道:“在下又有甚么失礼之处?………”   青衣少女媚笑道:“风萍偶聚,也是因缘,我们既已认识,你为何不报出名姓,并向我请教芳名,是不是有点自以为了不起,对人轻视?”   公孙化无可奈何地,皱眉说道:“在下公孙化,请教姑娘的芳名上姓?”   青衣少女柳眉微轩,妙目流波地,嫣然笑道:“我就是叶青……”   “叶青”二字,听在公孙化的耳内,使他不禁吃了一惊,目注对方,满面诧异神色!   第三十六章   叶青吃吃笑道:“原来你这人也不老实,又复两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了……”   公孙化满脸通红地,陪笑说道:“非是在下失礼,只因闻得姑娘芳名上姓之后,有件事儿,要想请教!”   叶青笑道:“甚么事儿,尽管说呀,我答应你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   公孙化道:“有位叶白姑娘,不论在姓氏或芳名之上,均以与姑娘颇有关系,不知姑娘是否相识?”   叶青笑道:“你算问对人了,叶白是我四妹,我是她的二姊,但不知你……公孙兄与我四妹,彼此结识多久?”   公孙化见对方果然便是叶白来此访晤的姊妹中人,不禁把初见叶青时的心中戒意,解除不少地,含笑答道:“我与……白妹是在黄鹤楼,互相结识,因获得信鸽之召,遂一路相偕,赶来此处!”   叶青闻言,不禁在脸上浮现了一种媚得撩人的会心荡笑。   她因为“天欲十女”一向只要看上任何男子,略加勾引,无不立效于飞。   叶青自然认为这公孙化既与叶白在武昌相识,一路偕行,称呼上又如此亲密,彼此间的关系,无疑已朝朝寒食,夜夜元宵,彼此魂消真个,老吃老作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而叶白之所以把公孙化带来“六诏”之意,也必是遵照“天欲宫”中惯例。   叶青打算将这位生得十分英俊,一身武功亦有高明造诣的如意郎君,长枕大被地,公诸姊妹同享!叶青由於有了这种想法,故而对公孙化笑得更荡,笑得更媚!公孙化本是甚为持重的方正少年,但见了叶青这种媚得撩人的冶荡神情,心中不禁有点“怦怦”乱跳!他越是心跳,叶青便越是不停荡笑!公孙化耳根发热,一皱剑眉,问道:“叶姑娘……”   “叶姑娘”三字方出,叶青便连连摇头,接口说道:“不对,不要叶姑娘,公孙兄既叫我四妹为“白妹”,就该叫我“青妹”。”   公孙化不是擅於倚红偎翠的轻薄少年,他与叶青只系初识,毫无感情,这声“青妹”,如何叫得出口?但他虽然对“青妹”二字,叫不出口,却也不好意思再称“叶姑娘”,只好含含混混嗫嗫嚅嚅问道:“你……你为何这样对我发笑?”   公孙化俊脸通红的这副“美男窘态”,不禁把这位风流成性的“迷魂奼女”叶青,撩拨得欲火高腾,一张娇脸,也立即平添春意,红了起来,答非所问地,便即向公孙化问道:“公孙兄,我四妹对你好吗?”   这句问话,不容否定,公孙化毫未迟疑地立即颔首答道:“好,当然好,白妹对我的恩情之厚,使公孙化浃骨沦心……”   这本是正面答话,偏偏叶青又生了反面误会,不等公孙化语毕,便自媚笑接道:“她对你更好,四妹的功夫还不如我的,我会给你更高享受!”   公孙化瞠目道:“叶……叶二姑娘,你……你在说些什么?”   叶青吃吃笑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我是说,我四妹和你倒凤颠鸾之际,能使你浃骨沦心,我却更进一步,能使你欲仙欲死!”   公孙化这才知晓对方是把茄子缠到冬瓜上去,不禁把张俊脸,胀得如同猪肝地,急急叫道:“叶二姑娘你……你搞错了,我和白……叶四姑娘之间,是彼此清清白白!”   他一急之下,不敢再用亲密称“白妹”,又改成了生疏得多的“叶四姑娘”。   叶青那会相信他这种说法,银牙微咬下唇地,摇头笑道:“已染横塘水,何须假撇清?移乾柴近烈火,那得不焚,撮艳女配俊郎,怎会不合?我绝不相信在我们姊妹面前,还会出现甚么柳下惠……鲁男子……”   她的话犹未了,突有另一个娇媚语音接道:“谁是柳下惠?谁是鲁男子?我倒要见识见识…………”   公孙化方自一惊,叶青因已听出来人是“天欲十女”之中,总排行名列第五的“媚人娇”白莉,遂娇笑答道:“是白五姊吗?你要见识见识,怎不快来,我们姊妹不是曾有信条,凡有所得,永远不许自私,公诸同好的吗?”   一条倩影,随着一声娇笑,立从当空飘坠下地。   来人是个身着紫色宫衣的美艳少女,但仅从那双顾盼勾魂,水淋淋的桃花眼上,己可看出,比较“迷魂奼女”叶青,还来得风流骚浪!公孙化目光注处,不禁吃了一惊!他惊的是叶白与自己结识订交,长途同行,一切举措,无不发情止礼,分明是个无邪圣女,怎么她的姊妹淘,全是些欲海妖姬,武林荡妇?公孙化就在这一惊之下,公孙化突然明白过来。   他明白的是叶白为何不许自己与她同来“六诏”的原因,以及叶白对他所说“化哥日后自然明白,定会原谅我一片苦心”之语。   他忘了那位灰衣老僧对他所作“逢紫则凶,逢白则吉,宁可近酉,不可近酒”   的卦象卜语,如今面对一身紫衣,“媚人娇”白莉,仍然只有惊心,并无戒意。   白莉身形落地,闪动着两道足以勾魂摄魄的眼波,向公孙化上下一扫,侧头在“天欲十女”,“一花二凤三娇四叶”中,总排行第八的“迷魂奼女”叶青,含笑地问道:“叶八妹,如此风流英挺的俊俏郎君,必然蕴藉多情,怎会有柳下惠,鲁男子之称?”   叶青笑道:“这位公孙兄,自称与我四妹在黄鹤楼头结识,一路偕行至此,彼此间却还清清白白,绝无枕蓆之亲,岂不是现代鲁男子,今之柳下惠吗?甚至於连这两位古人复生,也未必心如铁石……”   白莉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移乾柴近烈火,那得不焚哩!”   稍顿,白莉续道:“撮艳女配俊郎,怎会不合?………”   这两句话儿,竟与叶青适才所说,不约而同地,完全一样!公孙化见她们看法完全一致,不肯信任自己,不禁剑眉一剔,愤然冷声说遣:“怎么不可能呢?我与叶四姑娘之间,是发乎情,止乎礼……”   话方至此,白莉便以一声媚笑,截断了他的话头,向公孙化注目说道:“公孙兄,你既说与我叶十妹彼此清清白白,则你定是元阳未泄的童男子了?”   公孙化虽嫌对方说话太粗,但却不能不答,“当然”二字,遂脱口而出。   白莉笑道:“好,你既嘴硬,可敢让我检查一下?”   这声“检查”,不禁把这位未经人道的公孙化,窘起了满面红云,眉峰深聚地,嗫嚅说道:“你……你……你要怎样的检查?”   “媚人娇”白莉失笑道:“你不必紧张,我不是要你脱了裤子,让我验明正身,只消在你鼻尖上,轻轻的摸上一摸,便知道你是否吹牛?抑或真是一个尚未尝过女人滋味的童男子?”   她边自说话,边自扭头杨柳细腰,摆动春风俏步地,走向公孙化面前,并伸出纤纤素手,对他鼻尖摸来。   公孙化不知应否拒绝?还是接受此举?叶青笑道:“公孙兄不要怕,这是我五姊白莉,你让她摸摸好了,不会对你有害!”   话未听完,白莉那只手儿,业已触及公孙化的鼻尖!仅是那么轻轻一触,白莉便已有所觉地,立即缩回手儿,口中“啧啧”两声,向叶青称奇说道:“真是奇怪,这位公孙兄,并未吹牛,他居然未经人道,仍是只大补特补的童子鸡呢!”   叶青诧道:“这事有可能吗?就算他不解风情,心如铁石,难道我四妹也突然变成了……”   一语未毕,白莉突向公孙化微笑说道:“公孙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种轻於女色的铁铮奇男,非要对你表示表示钦佩之意不可了……”   白莉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只高约四五寸的白玉葫芦,递向公孙化道:“这玉葫芦中,贮的是最为难得的“猴儿美酒”,可惜没有酒杯,公孙兄便请口对口儿地,饮上一些,聊表敬意,喝完以后,我还有事关叶十妺的重大事儿,告诉你呢!”   公孙化一来觉得不便推托,拒人太甚,二来更想听取白莉所说有关叶白的重大事儿,遂点了点头,伸手把白玉葫芦接过。   才一拔开葫藘盖儿,一股清醇酒香,业已薰人欲醉!他已忘了“逢紫则凶”之语,那还记得“不可近酒”之诫?遂面对着一身紫衣,满腮娇笑的“媚人娇”白莉,把玉葫芦中的香醇美酒,喝了两口。   总算公孙化并不贪杯,虽觉那“猴儿美酒”,太以可口,仍未多饮。   他只在喝了两小口,表示接受对方敬意后,便塞好葫芦,还给白莉。   他还未开口询问白莉,叶青业已向他问道:“公孙兄,你既与我四妹一同前来,现时她却人在何处呢?”   公孙化遂把叶白独来“六诏”,自己悄悄追踪之事,说了一遍。   他说完向白莉问道:“白姑娘,你适才曾说要告诉我有关叶四姑娘的重大事儿,莫非你见过她吗?”   白莉从衣襟上取下一条紫色纱巾,边在手中绞弄,边自点头答道:“我已见过叶十妹了(叶白在“天欲十女”中排行第十,在叶冢姊妹中,排行第四),她也向我提起过与你一路之间,所生感情……”   语音至此,侧顾叶青笑道:“叶八妹,你且猜猜你那四妹对我表示了甚么态度?”   叶青道:“我四妹总不会违背姊妹间所立信条,表示她想吃独食吧?”   白莉冷笑一声:“你还猜得不够!”   叶青道:“猜得不够?此话怎讲?”   白莉咀角一披,目注叶青说道:“叶八妹,你听了我所说之话,大概定必大感意外,叶十妹不单表示吃独食,她还表示要从此退出“天欲十女”之外!”   叶青目瞪口呆地“呀”了一声道:“我……我四妹真……真会这样说吗?”   白莉道:“怎么不会?她亲口向我表示要从此退出姊妹盟约,与这位如意郎君,地老天荒,同诸白首!”   语音略顿,转过面去,对公孙化笑道:“公孙兄听见了吗?你的魔力真不小呢!”   公孙化先前闻得叶白的要好姊妹,竟是这些分明十分淫冶的荡妇妖姬,心中不由生出一种又似悲哀,又似失望的难过意念。   但等听了白莉说出叶白要从此退出甚么“天欲十女”组织,与自己地老天荒,长相廝守后,不由得又从难过情绪之中,生出了一些安慰………就在他心中忽悲忽喜,慰意方生之际,叶青已十分吃惊,向白莉问道:“白五姊,你不要开玩笑吧?我不信我四妹竟会把性情变化到这等地步!”   白莉笑道:“叶八妹何必不信,少时到了别府之中,你那四妹必将对你作同样表示,说不定还会要求你帮她说话。”   叶青道:“白五姊,你在我四妹对你表示要退出“天欲十女”组织后,是怎样答覆?”   白莉笑道:“我自然是说兹事重大,必须等掌宫大姊到来,或是由十姊妹,全体开会决定。”   叶青扬眉道:“白五姊在开会时,将採何种态度?是帮我四妹,抑或不帮?”   白莉不答,反向叶青问道:“叶八妹,你自己呢?你将採何种态度?”   叶青倒毫不迟疑地,立即应声答道:“我会反对,我们十姊妹在“天欲宫”中的那等生活,多么快乐逍遥,故而我反对我四妹成为背叛组织,破坏情趣的始作俑者!”   白莉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叶八妹的态度,和我一样,但反对也得要有办法才对。”   稍顿,白莉续道:“仅靠空言辩论,恐怕无济於事,因为我发觉叶十妹既已如此表示,她的态度显然十分坚决。”   这时公孙化的心中,由对叶白失望转为原谅,由原谅转为安慰,由安慰转为尊敬,最后,他心坎中的叶白,又己瑕疵尽涤,成了纯洁的圣女。   叶青听出了白莉的弦外之音,目光凝注问道:“白五姊在我们之中,向有“智多星”之称,你大概智珠在握:有办法了?”   白莉神色坚定,颔首答道:“我认为除了“刻木成舟,煮米成饭”等八个字儿之外,根本别无办法。”   公孙化在旁听得不禁把眉头一皱!叶青正待再问,白莉继续说道:“坦白说,我认为叶十妹所以如此之故,是为了这位公孙兄只是她一个人的情人,假如把公孙兄变成“大众情人”,叶十妹也就不会再想退出“天欲十女”的姊妹组织了。”   叶青“哦”了一声,娇笑说道;“原来白五姊想的是这个办法………”   语音略顿,向公孙化媚态十足地,瞄了一眼笑道:“但这位公孙兄,相当古板,相当顽固,恐怕朽木难以雕成舟,生米颇难以煮成饭呢!”   白莉笑道:“我刚才曾经检查,知道他未经人道,不解风情,故而未雨绸缪地,业已作了准备……”   公孙化心中怦然一惊,赶紧真气暗提,加强警戒,防范着了人家甚么道儿?叶青也是玲珑剔透之人,一听便恍有所悟地,向白莉笑道:“白五姊,你真厉害,方才敬给公孙兄所饮的,竟是“回春酒”吗?”   公孙化闻言更惊,立即气运周身,察看有何异状?说也奇怪,无论是丹田,脏腑,或全身任何经脉,均一如平常,毫无异样感觉!白莉一面点头,一面秋波注处,向公孙化媚笑说道:“公孙兄,你的造化不小,艳福不浅,我的“回春酒”,药力能巧夺天工,连七八十岁的老头儿,或斲丧太过……”   稍顿,白莉续道:“甚而萎而不举的痨病,服用之后,都会立即大振雄风,龙精虎猛,你虽英挺健壮,但在风流阵仗之上,却还是个新出道的猫儿,若无回春酒力之助,恐怕在我姊妹面前,战不了三五回合……”   公孙化听得虽然心中暗惊,但因已行功暗察,觉得丝毫无异,遂沉声低叱,道:“无耻丫头,休得淫词秽语,你那些下流药物,其奈我何?……”   话方至此,白莉已略扬在手中绞弄的那条紫色布纱,向公孙化媚气十足地叫道:“哟!公孙化,我姊妹看上了你,打算把你当作我们的大众情人,享受无边艳福,你怎么说起话来,这样不客气呢?”   随着那紫色布纱扬处,有股淡淡香气,送入公孙化的鼻官!公孙化毕竟行道未久,阅历尚浅,不以为意地,峻声说道:“贱婢休要胡扯,我的心如铁石………”   话方至此,白莉已一阵吃吃浪笑,笑得花枝乱颤。   公孙化怒道:“你笑甚么?难道我说错了话?”   白莉笑道:“你不是说错了话,只是形容错了,因为凡属饮下我“回春酒”,又经我以“引春香”,引发酒力之后,决不会心如锁石,但有样别的东西,倒是会威武不屈,坚如铁石!”   公孙化心跳了,流汗了……他流汗之故,是为了热!这阵热,并非来自体外,而是升自丹田!不对了,刚才曾经行功暗察,全身毫无异状,如今却在刹那之间,那股奇热便由丹田传佈周身,烧得四肢百骸,血脉愤张,尤其是胯下的不文之物,竟真是如白莉所言,坚如铁石的昂然而举!白莉叶青二女,已发觉可以从衣外看出的公孙化生理变化,不禁掩口葫芦,吃吃而笑!再被他们这样一笑,公孙化站不住了,满脸通红地,盘膝坐地。   一来衣衫已遮掩不住,站着太以难堪,二来公孙化想於盘膝坐下后,运用功力,消除体中邪毒!白莉知他心意,娇笑道:“公孙兄,别在发傻劲了,饮了“回春酒”,并被“引春香”引发之后,只有男女好合,把它尽情发泄,才可无事,否则必将精髓烧乾而死!”   公孙化咬牙道:“我宁可身遭惨死,也决不和你们行甚苟且之事!”   叶青柳眉一挑,向白莉笑道:“白五姊,公孙兄业已领略“生香”,我们何不再让他看看“活色”?他多半会立即投降,不能抵抗的了!”   白莉点头道:“八妹的这个办法,想得不错,我们可以一齐表演,但他若闭上眼睛,不敢看呢?”   第三十七章   叶青笑道:“不看也不要紧,他可以闭上眼睛,却无法堵住耳朵,五姊那套独擅专长的“销魂妙音”,足以令金刚发狂,罗汉还俗,难道竟勾引不动一个分明药力发作,业已春情正炽的童子么?”   白莉“嗯”了一声,目注叶青道:“八妹要我献丑,自然可以,但我除了要你和我一吹一唱,互相合作,还有一个要求……”   叶青不等白莉再往下说,便接口笑道:“我猜得出五姊的这项要求,大概是要吃这只童子鸡的头啖鸡汁!”   白莉银牙微咬下唇,浪笑说道:“八妹若觉我要求,不太公平,我们便各凭功夫,来个马上争战也可!”   叶青苦笑道:“算了,算了,五姊的那手“玉关吸髓,素女偷元”功夫,连久经战阵的风流浪子,也经不住你一夹一转,一挤一吸,像公孙化这等雏儿,怎有倖免之理,只望你不要竭泽而渔,留点新鲜给我尝尝便一了!”   话完,这两位欲海妖姬,便自往褫衫卸裙,把全身上下脱得一乾二净!公孙化一见她们开始有所动作,便眉峰更聚,虽未像叶青所料,立即闭上双睛,却也低下头去,垂目不看。   因为“媚人娇”白莉,和“迷魂奼女”叶青的身段,太迷人了!尤其是白莉,在两条修长玉腿之上,有个不太大的浑圆妙臀。   白莉的臀虽不大,腰却极细,一双玉峰奇豪,乳头却又小如粒米,脐眼以下的小腹之间,则满身柔丝,呈现了异於常人的茸茸一片。   叶青的身材,虽比白莉略逊,也是中人以上之姿,丰乳柳腰,粉臂雪股,全身上下无处不放射出足使男人为之销魂蚀骨,目眩神摇的女人魅力!换在平时,公孙化仗着修持定力,或可作到眼中有色,心中无色地步!如今不行,“回春酒”所生出的奇强药力,已在他腹中乍怪,那里还敢接受甚么外来撩拨!白莉见公孙化不敢正视地,低下头去,便对叶青娇笑道:“公孙兄不敢正视,大溉快投降了,在他投降之前,我们来场“假凤虚凰”,过过瘾,杀杀火,并替这位尚未经人道的美童子公孙兄,作点示范工作!”   语音一了,便向叶青来了纵体投怀。   叶青一把搂住白莉,“嘤咛”一声:两条赤裸裸的肉虫儿,便在公孙化面前的石地上,开始了各种姿态的鸾颠凤倒!虽然,这是假戏,但天欲二女,却会假戏真做,假功既入骨三分,唱功更高明无比!白莉擅於哼,叶青擅於叫。   叫是高音,叫得令人颤懔。   哼是低音,哼得令人酥麻!究竟是怎么叫?怎么哼呢?最好自行想像,自行体会了。   倘若坦白写将出来,未儿过份污秽笔墨!总之,公孙化可以垂头低目,不欣赏作功,却无法堵塞双耳,不欣赏唱功。   他被叶青叫得颤懔,他被白莉哼得酥麻。   她被叶青叫得血脉如沸。   他被白莉哼得心魂欲飞!外诱如此,内火奇煎,公孙化究竟是人,不是神,更不是没有灵性的机械。   他已经到了人类所不能抵抗的时候。   他无可奈何地,要在白莉和叶青身上,立谋发泄?第一个动作,是抬头睁眼。   不睁眼还好,这一睁眼之下,恰好看见叶青和白莉二女,正鸾凤倒地,互为对方各效口舌之劳!公孙化连男女正常交合,都无经验,却那里见过如此奇形恶状!心中“轰”的一声,脸上“烘”的一热!他坐不住了,陡然站了起来。   不单立了起来,并猿臂双张,向二女之中,比较更迷人的“媚人娇”白莉扑了过去!白莉自然不会躲避,任凭他把自己搂入怀中,只是把语音放得极低地,妮声笑道:“猴急甚么,一箭双雕,够你享受的了,还不快脱衣服,这样能办事么?”   公孙化灵智已泯,无话不听,果然把自己的内外衣裳,脱了个一丝不挂!他本已是个英健奇男,再一服用了特殊强烈的催情药物,其部器官,自更为伟壮!白莉媚眼一眨,吃吃笑道:“嗯,雄纠纠,气昂昂,真是好大本钱,难怪叶十妹会对你爱得发疯,那样颠倒,但我不懂她既与你彼此投缘,互相爱好,却为何忍熬得住,没有肌肤之亲,使你至今还不晓得女人是甚么滋味?”   这时,公孙化的灵智,已被欲火烧昏,他那里还听得见白莉说些甚么?他只急於替自己最难过,最突出的器官,找一个最舒服,最隐秘的藏放所在!这不是专门知识,也不是奇功绝学,只是人类的本能!公孙化虽然一无经验,二无师傅,他也知道怎么样获得他如今最需要的安乐之窝,销魂之洞!巢穴已开,挥戈直入!就在这时将入未入,或是已入少许之际,陡然有人喝道:“且慢……”   跟着一条人影,飞跃当场,是个身着宫装,年约花信的美俏少妇。   这少妇玉手一挥,公孙化已从白莉身上滚下,一动不动。   他不是乖,而是被那新来的少妇,点了穴点。   白莉眼看肥肉到口,大欲将逞,突然遭此变故,怎不心中大怒!但她敢怒而不敢言,因为来人正是“天欲十女”“一花四叶,双凤三娇”中的首脑人物,“天欲宫”的掌宫大姊,“放诞夫人”方芍药。   见了掌宫大姊,白莉自然发不出脾气,只得苦笑一声道:“大姊为何突然来了个棒打鸳鸯,大煞虱景?莫非你也久旷,食指大动,想要拔个头筹?”   方芍药双眉一挑,冷冷说道:“我不会肌不择食……”   这句“肌不择食”,把白莉,叶青,听得一怔。   她们双双对那虽被点了穴道,但药性未褪,内火仍煎,依然雄纠纠,气昂昂,充份表现男性魅力的公孙化,看了一眼,然后再向方芍药投射过询问眼色?这是无言的询问,意思是说“肌不择食”一语何来?难道如此健美男儿,还当不起“美食”二字?方芍药懂得她们目光中的询问之意,伸手指着公孙化道:“五妹,八妹,莫要会错了意,我不是说他的条件不够,本钱不足,而是说此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不能盲目乱来,要慎重考虑!”   白莉与叶青几乎是同时说道:“大姊,你……你是说他的身份……”   方芍药不等她们再往下再问,迳自点了点头,目注白莉问道:“这人是否複姓公孙,单名一个化字?”   白莉诧道:“正是,大姊认识他么?”   方芍药摇头道:“我不认识他,是方才听你提起十妹,试加猜测,谁知果然猜对!”   叶青道:“大姊业已回到“天欲别府”,见着我四妹了?”   方芍药道:“不错,我如今宣佈这公孙化的双重身份,第一,他是“风流三剑”中“玉潘安”萧凌的师弟……”   “玉潘安”萧凌五字,果然使“蝞人娇”白莉,和“迷魂奼女”叶青,全都吃了一惊!因为“风流三剑”的名头,委实太大,当世武林中,谁不知道“沧海巫山”云梦襄,“玉潘安”萧凌,与另一位不知姓名的红衣女子,均身负绝世武学,行踪神出鬼没,不论黑白两道,那门那派,都得对风流三剑,存有几分忌惮!如今听得公孙化竟是“玉潘安”萧凌的师弟,白莉和叶青怎不立即双眉微蹙?方芍药缓缓又道:“第二,这位公孙兄的第二种特殊身份,是我们十妹夫……”   白莉闻言,急急叫道:“大姊,你且摸摸他的鼻尖看,这位公孙化分明尚是元阳之体,并未和十妹……”   方芍药微笑道:“我知道他们之间,尚未床第之亲,但十妹业已向我表示要嫁给公孙化,并请求我准许她退出“天欲十女”的姊妹组织!”   叶青目注方芍药道:“大姊批准我四妹的这种要求了么?”   方芍药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当初聚盟时,曾经决言,“一人背约,姊妹立分”,故而十妹要求脱离组织,是整个“天欲十女”聚散问题,我虽忝掌宫令,也未便擅加批准,或是驳斥……”   白莉笑道:“大姊既然觉得准驳两难,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方芍药神色郑重答道:“恰巧这次因另有要事,我已飞传“天欲令”,把十姊妹都招来“六诏别府”,便不妨在“欢喜桥”上,开场全体会议,由十姊妹公决十妹去留,但希望不要酿成悲痛惨剧才好!”   叶青诧然问道:“大姊这悲痛惨剧一语何来?”   方芍药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真想不到,十妹会突然改变性情,对公孙化发生如此纯挚真爱,八妹你且猜猜,你四妹打算以何种态度,参予“欢喜桥”的“天欲十女会议”?”   叶青苦笑道:“我那里猜得出来,大姊请道其详。”   方芍药轻轻一叹,道:“由如今开始,十妹已在口中预置一粒毒丸,到时再带柄锋利匕首与会……”   白莉惊道:“十妹要带柄匕首则甚,难道她竟准备姊妹反目一战么?”   方芍药摇头道:“十妹怎会如此,她已决定了,倘若姊妹们批准她脱离“天欲十女”组织,便以利匕首自削自己手小指,还诸姊妹,藉谢背盟之罪,否则,她要嫁公孙化的心愿难酬,便立则咬碎口中毒丸,香消玉殒而死!”   白莉与叶青从这番话儿之中,已听出叶白的确下了决心,不禁面面相觑。   默然片刻后,“媚人娇”白莉轻叹一声,幽幽说道:“这样说来,“天欲十女”,恐怕要成为历史名称,我们姊妹的盟约,难免要被解放的了!”   方芍药从鼻中哼了一声道:“就算没有十妹之事,恐怕别人也不允许“天欲十女”,继续存在!”   白莉与叶青诧然莫解地,向“放诞夫人”方芍药投过一瞥询问目光?方芍药道:“五妹八妹,忘了我适才所说飞传“天欲令”,邀集十姊妹,在六诏聚会之举?”   叶青道:“小妹便是接得“天欲令”赶来,正想请示大姊,有何要事相商……”   方芍药伸出两根纤纤玉指答道:“有两件事儿,第一件事儿是燕二妹与燕三妹闯了一桩大祸……”   说至“大祸”二字,她的语音略略一顿,然后正色又说道:“她们为了意图勾引“风流三剑”中的“沧海巫山”云梦襄,竟设法把云梦襄的末婚妻欧阳珊,掳来“六诏别府”,并留下“欢喜桥”的地名,要云梦襄到来此处寻人!”   “迷魂奼女”叶青目光略注公孙化,哎呀一声道:“我和五姊惹了“玉潘安”   萧凌,三姊你又惹了“沧海巫山”云梦襄,这到真是够热闹了!”   “放诞夫人”方芍药皱眉道:“这也是我适才出手阻止你们与公孙化胡闹的主要原因之一,因为我与云梦襄,还有点香火因缘,只要礼待他未婚妻欧阳珊,等云梦襄寻来,尚可解释误会,不至把事情弄大,但“玉潘安”萧凌却素无交情,我们在麻烦满身之际,委实不宜再树如此强敌!”   白莉听出方芍药言外之意,失惊问道:“大姊既有麻烦满身之语,想必另外一件事,也不在小!”   方芍药颔首道:“那才是最主要的麻烦,五妹与八妹知不知道当世武林中,有“边荒五丑”等五个怪人?”   白莉想了一想道:“是不是“塌鼻淫猿”魏子平,“阔嘴媚猪”葛天保,“独目臭驴”吴小隆,“天麻书生”刘伯凉,和“四尺虾蟆”熊大量。”   方芍药颔首道:“五妹说得不错,正是他们五个。”   叶青一旁插口问道:“大姊突然提起这五个丑得出奇的怪物则甚?”   方芍药苦笑道:“五妹八妹有所不知,这“边荒五丑”,居然色心大起,看中了“天欲十女”姊妹,联名来向我们求亲。”   白莉哦了一声,有点忍俊不禁地,失笑说道:“这真是丑人多作怪,癞虾蟆想食天鹅肉了,但不知他们是看中了我们之中的那五位姊妹?”   方芍药道:“不是五个,是十个一齐看中,“边荒五丑”声称,欲享齐人之福,每人要娶我们两个姊妹!”   白莉与叶青,听方芍药说得十分有趣,不禁笑得弯腰捧腹,有点喘不过气!方芍药正色说道:“你们不要觉得好笑,“边荒五丑”不是说着玩的,他们於十日之内,便来“欢喜桥”相亲,每人挑选我们两个,就是任凭我们每个人,在他们当中,挑选一个的!”   叶青柳眉倒竖道:“这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东西,敢来“欢喜桥”撒野最好,通通把他们宰了,该喂猪的喂猪,喂狗的喂狗!”   白莉冷笑地道:“八妹莫要说得这般容易,据我所闻,“边荒五丑”中,无一庸手,个个身负绝学……”   叶青忙接口道:“身负绝学,又便怎样?五姊这等说法,莫非打算接受“边荒五丑”的求亲之请,把朵娇滴滴的鲜花,插到臭烘烘的牛粪上去!”   白莉失笑道:“我那会如此自贱,八妹不要和我抬槓,大姊想必自有应敌之策!”   方芍药苦笑一声道:“在未曾确知对方功力程度之前,我也并无良策,但既有“边荒五丑”的麻烦当前,我们委实不应该再惹“沧海巫山”云梦襄,和“玉潘安”萧凌等特殊强敌“风流双剑”的了!”   白莉与叶青听得方芍药如此说法,也知“沧海巫山”云梦襄和“玉潘安”萧凌,实非浪得虚名,遂在向公孙化看了两眼之后,白莉苦笑一声,发话说道:“大姊既然这样说话,我就给公孙化兄服食“回春酒”和“引春香”的解药便了。”   方芍药颔首道:“解药应该给他服下,免得内火太煎,身体受伤,衣服也请五妹替他穿上,但被点穴道,却不必为他解开……”   白莉听至此处,讶然问道:“大姊,我们一来为了十妹的意志太以坚决,二来为了在此时期,不宜再惹“玉潘安”萧凌,业已决定不再撩拨公孙兄了,还要点了他的穴道则甚?”   方芍药微笑道:“因为十妹对他锺情太甚,矢志许以终身,我遂不得不多加谨慎,准备在“欢喜桥”上,再当着十妹,设法考验这位准妹夫的爱情忠贞程度?”   白莉心中佩服地,含笑说道:“大姊不愧掌握号令,领袖群伦,作起事来,真是面面俱到的。”   说完,便遵照方芍药所嘱,替那业已脱得精光的公孙化把衣服穿上,并喂他服下解药。   方芍药听得白莉对自己讚美,不禁摇头苦笑道:“这次“边荒五丑”是志在必得,来势汹汹,但愿我们姊妹们,能齐心合力,度过这场劫难才好!”   叶青深知大姊“放诞夫人”方芍药无论武功智计,均冠於其余天欲九女,平素并自视甚高,不轻许人,这次居然一再面带忧容,口出愁言,可见“边荒五丑”,必然极为难斗!想至此处,不禁问道:“五姊曾说“边荒五丑”无一庸手,个个身负绝学,大姊是否知道甚么更实际的情况?”   方芍药道:“我知道五丑之中,论智计“天麻书生”刘伯凉最为奸刁,自谓可比明朝的开国军师刘伯温,论武功则数“四尺虾蟆”熊大量为最高,据说,他自诩炼“虾蟆气”的威力,为当世第一……”   语音略顿,想了一想,继续说道:“其余,“塌鼻淫猿”魏子平精於“白猿剑法”,并拥一柄前古神物,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灵辰剑”,“阔嘴媚猪”葛天保,炼了一身相当高明的“混元气”,“独目臭驴”吴小隆则除了一套相当精妙的“无根推手”之外,还炼有一种独门奇物,能自口中喷出,令人臭之难禁奇味“臭驴屁”,但这些均属耳闻,未经目睹,不知真实情况,是否果如传言?”   叶青笑道:“那“四尺虾蟆”熊大量的“虾蟆气”,真是当世第一么?莫非他还高过“沧海巫山”云梦襄和“玉潘安”萧凌不成?”   方芍药双目之中,突然神光一闪,面带喜容叫道:“八妹,你这句话儿,提醒我的!”   叶青惑然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不知提醒了大姊甚么?”   方芍药扬眉笑道:“假如我们能获得“沧海巫山”云梦襄,或“玉潘安”萧凌等“风流双剑”的其中一剑助阵,便不难使“边荒五丑”色迷瞪眼而来,灰头土脸而返,或是永绝后患地,把这几个可恶东西,一齐除去!”   叶青眼珠略转,摇头笑道:“大姊的这种构想虽好,恐怕不易实现。”   方芍药注目问道:“何以见得?”   叶青正容道:“一来,“边荒五丑”已定於十日内,前来“欢喜桥”,“风流双剑”却未必会适时也到,“沧海巫山”云梦襄,或许因急於援救他未婚妻欧阳珊,而兼程赶来。“玉潘安”萧凌却怎会知道他师弟公孙化,落在我们手中之事……”   接着叶青又道:“二来是我觉得云梦襄和萧凌能对我们容忍,不加怪罪,业已不错,他们怎肯再帮我们应付“边荒五丑”?”   方芍药把双眉一扬,娇笑地说道:“这倒并不一定,八妹不妨看看你大姊“放诞夫人”方芍药,有没有这种能够化敌为友的翻云覆雨的手段了?”   这时,白莉已替公孙化把内外衣服穿好。   方芍药遂向白莉,叶青等嘱咐道:“常言道:“命由天命,事在人为”,我们目前虽将遭遇困难,但只要处理得当,未必不可转祸为福?五妹八妹先把公孙化送回“欢喜桥”别府,暂时莫让十妹知晓,等我晚间回去,再作处置,但却千万不可再在此事上,再增添麻烦的了。”   白莉与叶青自然知道方芍药所说“再添麻烦”,是何含意。   她们遂双双玉颊微红地,喏喏连声,抱起了那位药力虽除,穴道未解的公孙化,向她的“六诏别府”“欢喜桥”驰去。   方芍药遣走了这位结盟姊妹,遂展开轻巧身法,驰向偏西以外的一处幽静山谷。   原来这位“放诞夫人”,於前来“六诏别府”途中,曾有遇合,也定了一桩约会。   她是在路上遇见一位骑白马的白衣书生,两人目光一合,男的觉得女的是位绝世天人,女的觉得男的倜傥英挺,卓世不群,自己风流放诞,知人虽多,但如此俊品人物,却还生平罕见!他们三度目光相对,尚未互通款曲,那白衣书生的一位友人却匆匆赶来,把他从小酒馆拉走。   但白衣书生行时,口中却说出“十日后,六诏山,翠云谷”等九个字儿。   虽然他并无所指,但方芍药却觉得此人已和自己灵犀互通。   白衣书生所说的九个字,极可能便是与自己的约会时地。   恰巧,地点是约在“六诏山”,更恰巧的是,方芍药途中因事,略有耽误,到达六诏,刚好是第十日上。   故而,她要去趟“翠云谷”,看看那白衣书生是否约自己相见?以及这位英气逼人的罕见美少年,究竟是甚么身份?顾名思义,翠云谷中,定多巨竹!密翠浮天,清阴匝地,昏黄伫月,深碧流烟,这里的确是处清幽妙境,更是男女约会的好所在!方芍药刚到谷口,便听得有人在谷内竹林之中作歌。   歌词并非新颖,唱的是宋代词人而兼大将,辛弃疾的一阕“江神子”:“两轮屋角走如梭,太忙些,怎禁他?拟倩何人天上间羲娥,何以从容来少住,倾美酒,听高歌!人生今古不消磨、积教多,似尘沙,未必坚牢划地专堪嗟,莫道长生学不得,学得后,待如何……”   第三十八章   方芍药一听这豪放高朗歌声,便知正是那小酒馆曾通灵犀的白衣书生所发,遂也含笑说道:“好个“莫道长生学不得,学得后,待如何?”稼轩此语,牢骚满腹,但也等於恰为“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为”,下一注解!”   边自说话:边自走进林内,目光注处,果然看见那位英挺书生。   那书生仍是一袭白色儒衫,神态潇洒地,坐在林内一个古树枯根之上。   白衣书生瞥见方芍药,不禁微笑道:“姑娘真是个有心人,居然不辞远路……”   方芍药不等对方语毕,便嫣然笑道:“不是不辞远路,只是事有凑巧,因为我恰巧住在“六诏山”内!”   白衣书生笑道:“哦,那我这项约会,真是定得巧了!”   方芍药含笑问道:“尊驾为何会这样凑巧地,邀我来此地相见呢?总不会你也住在“六诏山”吧?”   白衣书生道:“我住在“峨嵋”,是来这“翠云谷”中有事……”   方芍药听得略感惊奇地,微扬柳眉,道:“这“翠云谷”中,似未住有甚么江湖人物,尊驾……”   目光凝注对方,顿住语音笑道:“真是失礼,我已来此赴约,准备与尊驾订交,却尚未请教尊名上姓?”   白衣书生略略一怔,抱拳答道:“我叫凌霄,就是“志节凌霄”的“凌霄”二字,姑娘你呢。请宥我失礼之罪!”   方芍药笑道:“我姓袁,小名则俗气得很,就是沾了富贵的“牡丹”二字。”   她不说本名之故,是对这英挺绝世的白衣书生,印象太好,心有暗恋,更看出对方一团正气,生恐万一知晓自己是“天欲十女”的掌宫大姊,会生出鄙弃之心,遂把方芍药的名儿,临时换成了袁牡丹三字。   凌霄闻言之下,含笑说道:“圆姿替月,秀脸如花,袁姑娘不单人如其姓,人也如其名,其实牡丹姚黄魏紫,冠冕群芳,花的本身不俗,只怕世人偏要把它和“富贵”二字。强拉任一起而已。”   方芍药含笑道:“多谢凌兄谬讚,彼此已通姓名,但凌兄尚未说出前来“翠云谷”,是为了何事呢?”   凌霄道:“我是来此寻找一样东西,合药治病。”   方芍药扬眉问道:“凌兄要何物,小妹我或可帮忙,但我居住“六诏山”,却怎未听说过这“翠云谷”中,生产甚么罕世灵药?”   凌霄指着四外修篁蔽日,叠翠如云的无数巨竹笑道:“我闻得此谷之中,巨竹甚多,且皆是百年以上古物,遂想而来掘取一段“朱竹鞭”,谁知察遍全谷,均是绿竹,并无一根罕世朱竹在内。”   方芍药笑道:““翠云谷”中,何来“朱竹”,凌兄是找错地方了,幸亏……”   话方至此,忽似想起甚事,目注凌霄问道:““朱竹鞭”疗治内伤极具效验,凌兄寻取此物,是否配制伤药?”   凌霄颔首道:“正是,我有位至友,月前连诛一十三名江湖凶邪,虽告功成,但因众寡之数太过悬殊,对方又个个功力不弱,故而本人也略受内伤,对真气运行凝发方面,颇有影响……”   说至此处,俊目凝光地,望着方芍药道:“袁姑娘适才曾有“幸亏”之语,又说我找错地方,莫非袁姑娘知晓那种罕世“朱竹”是产生何处么?”   方芍药暗佩对方反应敏捷,点头娇笑说道:“凌兄放心,小妹所居之处,便有一根朱竹,可以掘鞭相赠,包管凌兄对令友有所交待就是!”   凌霄摇手道:“那朱竹既成有主之物,非比山间明月,江上清风,我怎好意思……”   方芍药也连连摇手,截断对方话头说道:“我们一见投缘,凌兄更是豪气凌霄之人,何须作甚世俗客套?小妹所居之处,共有朱竹三根,便为凌兄掘去一根,也并不毁损灵泉。”   陵霄听她这样说法,也就不再推谢,目注着方芍药笑道:“袁姑娘仙居何处,离此约莫多远?”   方芍药道:“离此并不太远,翻越十来座峰头便到,凌兄无须跋踄,只需在此稍候,小妹去把“朱竹鞭”掘来相赠便是了。”   换在平时,“天欲十女”中,无论是谁,倘若遇见凌霄这等英挺人物,均会设法带回宫去,姊妹同乐,但如今方芍药却似爱慕特甚,动了真情,才不愿邀他回去“天欲别府。”   因为不邀对方同去,一来可避免凌霄识破自己的真正身份,产生鄙视意念,二来暂且不对“天欲十女”姊妹公开,免得她们见了凌霄后,大动染指之心,使自己无法应付。   方芍药起下这种念头,不禁在自己心中又是暗觉好笑,只是略兴感慨!她好笑的是,自己一向自诩洒脱,不知怎的如今竟会与这凌霄相逢萍水,一见生情,居然与十妹“消魂奼女”叶白,突然改变性情,爱上公孙化之事十分相似。   她感慨的是,既有这种情况,连续发生,大概“天欲十女”姊妹同乐的缘份已满,从今后,多半会风流云散,各散东西!凌霄听对方不邀自己前往所居之处,自然不便勉强,只得把手一拱,含笑说道:“多劳袁姑娘,在下在此恭候,等姑娘转来后,彼此再畅叙吧!”   方芍药笑道:“我这就回去掘取“朱竹鞭”并处理另外一些小事,最多两个时辰,定可返来,凌兄不嫌等得太厌气吧?”   凌霄摇头笑道:“此处景色清幽,正好作点荒疏已久的功夫,便等上一日半日,又有何妨?我们不见不散就是!”   方芍药听他如此表示,她似芳心颇慰地,带着满脸醉人甜笑,向凌霄挥手告别,闪身穿出竹林。   她出得竹林,离开“翠云谷”后,自然是立向自己所居的天欲别府“欢喜桥”   驰去。   谁知这位“放诞夫人”方芍药刚离开“翠云谷”不远,又听得一阵歌声。   这歌声非词非诗,非曲非赋,唱的是:“筛,天牌,香炉盖,雨打灰台,霉冼斑点在,石榴皮翻过来,葵花带子向阳开,密点浓圈文章光彩,破牛肚乾酒酿烂烧卖,菱花浮水面榆钱遍地栽!”   方芍药起初听来觉得杂乱无章,并有点莫明其妙?但等把这由一个字到十个字的宝塔形的歌儿听完,方恍然悟出每句歌儿所咏所嘲的,都是一个“麻”字!歌刚听完,人也出现。   从一角山崖之后,转出一了一个身穿黄色儒衫之人。   若由背后或侧方望去,这黄衣书生似乎举止十分飘逸,风神颇轰潇洒。但方芍药偏偏是与对方正面相对,目光一注之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这位黄衫书生不单一张脸儿,长得比那号称“长耳公”的驴儿还长,并十分凸凹不平,大圈套小圈,黑点杂白点的,长满了无数麻子。   由於黄衫书生这张脸儿,麻得太难看,以致使人估不出他的正确年龄。   约略看去,大概总在三十八九,或是四十一二光景?两人是一左一右转出,恰在峰角相逢,大约距离丈许远近,停住脚步。   方芍药是一惊,黄衫书生是一怔。   方芍药惊的是这黄衫书生的一张脸儿,怎么长得如此丑怪?黄衫书生怔的是这位宫装少女的貌相风神,怎么生得如此美俏?方芍药一惊之后,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自己这才叫“少见多怪”,彼此萍水未识,人家脸儿生得丑怪不堪,却与自己有何关涉?她心中既有这等想法,足下自然不再停留,柳腰摆处,流水行云地便欲走去。   足下才动,刚刚闪过那黄衣书生身旁,便听得那黄衣书生,发话叫道:“姑娘留步!”   方芍药眉头微皱,停步转身问道:“尊驾与我素昧生平,有何见教?”   黄衣书生一抱双拳,陪着笑脸说道:“在下初到“六诏”,人地生疏,访友无着,想奉烦姑娘,指引一条明路,尚望姑娘莫责冒渎才好!”   这黄衣书生貌相虽长得极丑怪,出语到还斯斯文文地,不太粗俗。   方芍药因对方以礼相求,不便峻拒,只得点头问道:“尊驾欲访之友人,是何姓名?所居是何峰谷?我若有所知,定必奉告就是。”   黄衣书生笑道:“照说人是大大有名,地点亦不太小,但我业已问了不少山民猎户,却偏偏毫无知晓……”   语音略略一顿,目注方芍药,继续说道:“在下要找的地方,是广西勾漏天欲宫设在“六诏山”的别府“欢喜桥”,要找之人,则是“天欲十女”的“放诞天人”方芍药。”   方芍药逐才初睹对方那丑怪容貌,是不觉吃了一惊,如今听见这番话儿,是着实吃了一惊。   她惊的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更无巧不有,这黄衣书生居然就找的是自己,更居然碰得上自己?就在她心中略惊,脸上神色略起变化之下,对方十分机警聪明,已从这神色变化中,有了觉察。   黄衣书生从他脸上那些大麻小麻,黑麻白麻中,绽放了令人看来全身都会发麻的难看丑怪笑容道:“这回我大慨问对人了,从姑娘神色之上,已看出必肯对我指引。”   方芍药双眉一挑,目中陡增寒意地,看着对方。   方芍药缓缓说道:“尊驾自己也大有来头,你多半便是被武林人物称为“边荒五丑”中的“天麻书生”刘伯凉吧?”   这位“放诞夫人”如今方在对方所问话儿,暨特别丑怪的貌相之上,恍然大悟地,猜出了对方身份。   黄衣书生一愕,闪动目光,向方芍药盯了几眼,胀开麻脸,嘿嘿冷笑说道:“姑娘,好锐利的眼光……”   方芍药冷然接道:“我目光有何锐利?只不过是尊驾把招牌带在脸上而已。”   黄衣书生笑道:“如此说来姑娘莫非便是“天欲十女”之一么?刘伯凉请教芳名?”   方芍药道:“你先别问我的话儿,我有话要问你。”   刘伯凉呵呵笑道:“贴娘请问,在下无不直讲。”   方芍药道:““边荒五丑”虽与我们约定,但为期似乎还在数日以后,你为何独自提前先来?”   刘伯凉笑道:“谁能独具看花眼,便赏春风第一枝,我刘伯凉独自提前来此的用意甚大,因为我想独佔花魁。”   方芍乐不解问道:“甚么独佔花魁?”   刘伯凉狂笑道,““边荒五丑”向“天欲十女”求婚,每人要娶两个,但我闻十女之中,内才最美的,首推大姊“放诞天人”方芍药,外貌最美的,则推十女“消魂奼女”叶白,故而我提早赶来,想定下这十女之中的一头一尾!”   方芍药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凭甚么,要想特别佔便宜呢?是凭内才,抑或是凭外貌呢?”   刘伯凉傲气十足地,扬眉答道:“两者均兼,除了武功方面,“四尺虾蟆”熊大量与我各具专长,互相伯仲,刘伯凉敢夸内才外貌,冠冕群伦,论内才,我上知天文,下识地理,称通三教九流,诸子百家。论外貌,则这张麻脸,虽不漂亮,但在“边荒五丑”之中,却还是个丑中宋玉,怪坏潘安的标准美男子呢!”   这“标准美男子”五字,听在耳中,再把对方那张难看麻脸,看在眼中,真把位平时极有涵养的“放诞夫人”方芍药,气得欲笑无声,欲哭无泪!刘伯凉说完那畿句自鸣得意的狂言,又复目注方芍药道:“但如今我突然改变了我那从“天欲十女”中一首一尾,独佔花魁之念!”   方芍药问道:“为何改变?”   刘伯凉从目中射出含有欲火的邪恶光芒,怪笑说道:“因为我一见姑娘,惊若天人,假若你真是“天欲十女”之一,我便改变初衷,在“放诞夫人”方芍药,“消魂奼女”叶白二人中,取消一个,以你来代替她的地位。”   方芍药知晓此事无法规避,彼此非见真章不可,遂摇摇头道:“你不必改主意了……”   刘伯凉乍闻此语,不禁诧声道:“为甚么不必改?莫非姑娘并非“天欲十女”   之一?”   方芍药冷冷道:“你既自诩文通武达,我且念首诗儿你听,看你是否解开其中之意?”   说完,便自娇笑吟道;“镇日寻春不见春,旧鞋踏遍岭头云,归来试对梅花看,春在枝头已十分……”   吟声方毕,刘伯凉已自面色大变地,失声问道:“姑娘莫非就是在“天欲十女”中,领袖群伦的“放诞夫人”方芍药么?”   方芍药颔首道:“对了,“边荒五丑”既向我姊妹求婚,但不知凭的甚么罕世条件,或是准备了甚么令人见而贪得,不可抗拒的丰厚聘礼?”   刘伯凉笑道:“有……有……有……”   他说了三个“有”字,然后以一种充满淫欲的邪恶目光,看着方芍药,继续缓缓说道:“想不到,真想不到,我居然会於无意中撞见方姑娘,足证我们之间,确实缘份不浅!”   方芍药冷声说道:“有甚么缘?你以为“天欲十女”真会答允“边荒五丑”的狂妄求亲之举么?”   刘伯凉道:“你们姊妹若是聪明之人,便定必欣然答允,决不拒绝!”   方芍药不解。   “道理简单得很,凡被“边荒五丑”看中,而未获得之物,也必被毁去,不容其他人获得……”刘伯凉说至此处,从喉中发出一阵极难听的乾笑道:“我相信贤姊妹於“月圆花好”或“月缺花残”两者之间,不难有所选择!”   方芍药挑眉道:“刘朋友对我威胁……”   刘伯凉发觉方芍药柳眉双挑,面带愠色,遂把声音放得缓和地,含笑说道:“不是威胁,我只是分析利害,何况仅从方姑娘适才所问聘礼,暨条件之上,我相信“边荒五丑”也都远远高出一般男子之上!”   方芍药冷冷地道:“莫替旁人吹牛,吹吹你自己吧。”   刘伯凉笑道:“常言道:“财帛动人心”,我们不妨现实一些,先请方姑娘看看我替你及“迷魂奼女”叶白姑娘,所准备下的两件罕世聘礼。”   语音一住,这位“天麻书生”当真伸手入怀,缓缓取出了两件东西。   那是一只锦囊,囊中盛着约莫比龙眼略大的两粒明珠。   方芍药咀角一披,哂然说道:“刘朋友,慢说“勾滇山天欲宫”,财富堆积如山,就是在我“六诏山”别府的“欢喜桥”上,这等径寸明珠,为数也足论升斗,你……”   刘伯凉不等方芍药的话完,便自含笑说道:“方姑娘,你莫太小看我这边荒化外之人,这两粒珠儿,恐怕不是甚么如山财富,可以买得到的……”   他一方面发话,一面已把邯两粒珠儿从特制丝囊之中取出。   珠儿才一离囊,便令人感觉异样!所谓“异样”是指珠光!两粒珠儿的光泽不同,一粒珠儿的光芒奇强,流彩四射,色泽呈现火红。   另一粒珠儿则光彩柔和,呈现淡蓝色泽。   方芍药一见之下,目中突闪奇光!刘伯凉笑道:“方姑娘,你为何突然动容?莫非你见闻广博,业已看出我打算对你暨“消魂奼女”叶白姑娘,用作聘礼的两粒宝珠来历?”   方芍药又向刘伯凉托在掌上的两粒珠儿,看了一眼,扬眉问道:“莫非这便是仅在武林中曾有传闻,却从来尚无人见过的“聚宝双珠”?”   刘伯凉以一种讚佩目光,看着方芍药道:“方姑娘着实博识多才,你既看出这“聚宝双珠”名称,可知道它的来历?以及用处?”   武林中人,多半皆心强好胜,方芍药怎甘被“天麻书生”刘伯凉问倒,立即朗声答道:“据传闻所云,这两粒珠儿,一名“天伤”、一名“天容”,乃明初全国首富沈万三,镶嵌於“聚宝盆”边之物,明太祖於获得“聚宝盆”后,随手取下这两粒珠儿,赐与侍立一旁的开国军师刘伯温,至於怎样会流入江湖,却无法知晓的了。”   刘伯凉连连点头,怪笑说道:“来历已被方姑娘说对,用途方面……”   方芍药接口道:“据说发射火红强烈光芒的,是“天伤珠”,用以浸入灵泉,或无根水,片刻以后,水色微红,便可疗治各种严重内伤,以及力乏气弱等虚脱之症,无不药到病除,着手回春……”   说至此处,方芍药突然心中一动,暗忖若让凌霄把这“天伤珠”拿去,救治他那至交好友的未癒内伤,岂不比用“朱竹鞭”合药,来得更具灵效?……刘伯凉见她突然停口不语,遂含笑问道:“方姑娘所知仅此了么?怎不说将下去?”   方芍药道:“发出淡蓝柔和宝光的,是“天容珠”,据说若以此珠磨粉服食,非常长寿,并可不老,纵过百岁,亦若童颜!”   刘伯凉哈哈一笑道:“这“聚宝双珠”的来历,以及用途,全被姑娘说对,但不知我以这样两粒宝珠,作为聘礼,能不能使你和叶白姑娘动心?”   方芍药因已动了心思,打他主意,遂在略作寻思之后,摇头答道:“不一定……”   刘伯凉诧然问道:“动心是否,一言可决,方姑娘这“不一定”之语,却是怎讲?”   方芍药嫣然笑道:“这理由太简单了,就是我纵动心,我叶十妹的意见如何,还不知道,应该由她本人来作决定!”   她故意对刘伯凉加以引诱,这嫣然一笑实丽绝天人,仪态万千!刘伯凉果然看得有点如醉如痴,点头笑道:“好,好,就算叶十姑娘,不识抬举,则我不得骥尾,亦佔鳌头,“放诞夫人”方姡娘是决定接受我这份罕世聘礼的了……”   方芍药笑道:“不一定……”   刘伯凉惊叫道:“怎么又不一定?”   方芍药应声含笑说道:“因为“聚宝双珠”,仅凭传说,当世武林之中,恐怕谁也没有见过这两颗宝珠,究竟是甚么样儿?”   刘伯凉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原来方姑娘是怕这两颗珠儿不真,未必具有传说中的神奇效验?”   方芍药风情万种地,向他略一颔首,流波顾盼娇笑说道:“江湖中讲究的是“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在没有事实证明之前,我无法仅从尊驾片面之言以上,便深信这两颗珠儿,是含有特殊疗伤驻颜妙用的罕世奇宝!”   她所说之语,入情入理,顿时把那位“天麻昼生”刘伯凉难住!刘伯凉抬起手来,抓抓头皮,苦笑说道:“这倒难了,我纵肯将“天容珠”给方姑娘独自或与叶姑娘,共同磨粉吃掉,但其效用也必须等待你们进入垂垂暮年,依然朱颜绿鬓,青春不凋,才可获得证明……”   方芍药听至此处,接口笑道:“刘朋友还自诩文通武达,是“边荒五丑”中的智多星,想不到竟头脑简单。”   刘伯凉被她骂得一头雾水,不禁面含苦笑地,向方芍药愕然注目。   方芍药加以解释道:“这“聚宝双珠”中,“天容珠”的灵效,虽非短期可以得见,但“天伤珠”却可立竿见影地,加以试验!”   刘伯凉大笑道:“对,对,方姑娘打算怎样试验?”   方芍药笑道:“刘兄请将珠儿交我,我回至“六诏别府”中,随意寻名侍女,把她一掌震伤,然后再用“天伤珠”,加以疗治,不就可以证明真假了么?”   这一声“刘”兄,自然比“刘朋友”或“尊驾”等称呼,受听得多,使那位“天麻书生”刘伯凉,听得眉开眼笑,几乎连身都酥了半截!   第三十九章   他毫不考虑,便将那粒流露火红强烈光辉的“天伤珠”,向方芍药递去,并含笑道:“好,好,方姑娘请拿下去试验试验,便知我刘伯凉是一片诚心,决没丝毫对你欺骗之意!”   方芍药伸手接珠,但就在此时,却犯了个大大错误!所谓大大错误,就是“得意忘形”,她在所计已售,满怀得意之下,不自觉地,从咀角间泛出一丝轻蔑对方的淡淡笑意!刘伯凉的确是个精明人物,他虽一时为色所迷、但在发现方芍药笑容有异之际,便立即收住手儿,不肯把“天伤珠”交给,只向方芍药笑道:“方姑娘,我和你回去“欢喜桥”吧,当面试验,岂不更好?”   方芍药想不到在即将到手之下,竟告突然生变,遂设法推诿道:“不行,在我姊妹尚未集会对“边荒五丑”,决定究竟为友为敌之前,刘兄若去“欢喜桥”,将有许多不便!”   刘伯凉笑道:“既然我不便前去,就请方姑娘带名侍女,来此试验好么?”   方芍药脸色一板,又恢复了“刘朋友”的称呼道:“刘朋友是怕我骗走了你这颗“天伤珠”?”   刘伯凉微笑道:“我本来未存此意,但方姡娘适才所说“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等两句话儿,却对我提醒不少。方姑娘,你既不放心宝珠真伪,要作试验,我当然也在未获得你答应下嫁之前,让你轻轻易易地,把这罕世宝物取走!”   这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使对方往往无法招架。   方芍药果无话可驳,她在词穷之下,只得苦笑一声道:“好,就请刘朋友在此候上个把时辰,我去带人来此。”   刘伯凉抱拳笑道:“方姑娘请便,我在此恭候,不见不散就是!”   方芍药从鼻中哼一下一声,身形电闪离去。   她此时主意已变,打算来个“霸王便上弓”!方芍药是想回到“欢喜桥”,把“天欲十女”姊妹,邀上几名同来,消灭“天麻书生”刘伯凉,不单可夺取“聚宝双珠”,并可先在“边荒五丑”中,个别击破,除去一名劲敌!本来,她在刘伯凉收珠不递,对她表示怀疑之际,就想动手。   但因看出这“天麻书生”,双目神光极足,显然内功甚高,身怀绝艺,自己纵或不输给他,也未必能够有把握制他死命?一击不中,再击便难,方芍药权横轻重之下,才忍住气儿,决定回去邀请帮手。   事有凑巧,在她尚未回到“六诏别府”之前,便遇见两名姊妹。   方芍药所遇见的,是天欲十女中的老四“迷人娇”李光,和老六“醉人娇”郭云。   但李光与郭云二女,并非在轻松状态下,与方芍药相见。   她们不单是在与人动手,并以二对一,尚且不敌,其中的“醉人娇”郭云,且身法凌乱,足下踉跄,脸色惨白彷彿已受不轻内伤!与这“天欲双娇”,互相动手之人,是个头大如斗,身高约莫四尺,穿着一件绿色长袍的奇丑胖子!方芍药发现情况,立即大声喝道:“四妹,六妹住手,对方不是外人!”   这位“放诞夫人”方芍药,不愧为“天欲群芳”之首,生平反应敏捷,处事极富权变。   她一见那身高约莫四尺,穿了一件绿袍的奇丑胖子,便猜出定是“边荒五丑”   中,武功最高的“四尺虾蟆”熊大量。   至於“迷人娇”李光,和“醉人娇”郭云方面,以个别功力而论,虽然及不上自己,但若二人合手,却又未必比自己有多大逊色?如今,李光郭云在以二对一之下,仍然不敌熊大量,郭云并似已受内伤,则自己纵然加入助阵,也并不一定准能佔得优势?由此之故,方芍药在一瞬之间,便拿定主意,对这“四尺虾蟆”熊大量,只以智取,不予力敌,遂在喝令“四妹,六妹住手”之后,加了一句“对方不是外人!”   李光,郭云二女闻得喝声,知是大姊到来接应,心中自然一喜。   但听了末段一语之后,却又四目相望,心中有说不出的诧异?这时,双方业已暂停战斗,方芍药也已现身。   李光,郭云二女,双双恭身施应,喊了一声“大姊。”   那身穿绿色长袍的奇丑矮胖之人,一见方芍药,向她盯了几眼,便咧开一张大咀,呵呵笑道:“姑娘就是我所久仰的“放诞夫人”方芍药么?不愧为群芳之首,真是天姿国色!”   方芍药笑道:“熊兄……”   那奇丑矮胖之人,吃了一惊道:“姑娘认得我么?……”   方芍药含笑答道:“我方才已对四妹六妹说你不是外人,怎会不认得呢?你不是“边荒五丑”之中,极享盛名的“四尺虾蟆”熊大量么?”   奇丑矮胖之人,打了一声“哈哈”,点头笑道:“对了,对了,我正是熊大量,方姑娘已认为我不是外人,莫非“天欲十女”业已拿定主意答应亲事,下嫁我们“边荒五丑”?”   方芍药以一种平静话音,缓缓说道:““天欲十女”虽是结义姊妹,但婚姻大事,不可勉强,须凭个人缘份,故而我不把熊兄看作外人之语,只是指我自己而言……”   熊大量诧道:“指你自己?方姑娘此话怎讲?莫非你已下嫁了我们“边荒五丑”中的那一个?”   方芍药娇笑道:“那有这样快法,只不过是你们“边荒五丑”中,已有人向我指名求婚,也着实不错,我正准备答应……”   话方至此,熊大量已急急问道:“是谁?是谁?……”   方芍药道:“是“边荒五丑”中,长得最漂亮的“天麻书生”刘伯凉。”   熊大量怒道:“他那张脸儿之上,大麻子圈着小麻子,黑麻子套着白麻子,真所谓“浓圈密点,满面文章”,怎样称得上漂亮,方姑娘为何又考虑答应他呢?”   方芍药微笑道:“刘伯凉说因为我是“天欲十女”之苜,故而在“边荒五丑”   ,只有他这“天麻书生”,才配得上我!”   “天欲姊妹”中,个个玲珑剔透,此时李光郭云二女,均已猜出方芍药是欲刺激对方,遂不加插口,只顾利用机会,暗自调息行功,平定适才因动手所受内伤以及胸中震荡气血!方芍药语音才了,熊大量越发怒容满面问道:“我们“边荒五丑”,只是武林中好事之徒所加的一个笼统名称,彼此并未定位,刘伯凉却凭什么说是只有他才配独佔鳌头,娶得方姑娘?”   方芍药见他渐渐上钩,遂含笑说道:“刘伯凉有三大理由。”   熊大量道:“什么三大理由,方姑娘请说来听听,看他是否成立?因为我也仰慕方姑娘,天姿国色,想向你指名求婚!”   方芍药伸出右手的纤纤食指,笑吟吟地说道:“第一,刘伯凉说“边荒五丑”   中“塌鼻人猿”魏子平曾得过严重性病,连鼻子都开了天窗,整个烂掉,“阔咀媚猪”葛天宝奇髒无比,体重足有四百余斤,“独目臭驴”吴小陆不单眇了一目,并全身都是奇臭,“四尺虾蟆”熊大量………”   说到熊大量时,方芍药卖弄狡狯,故意把语音顿住。   熊大量叫道:“说,方姑娘请说,不管怎样骂我,都不要紧。因为这不是你的意思,而是那卑鄙无耻的刘大麻子所说。”   方芍药暗暗得意,微笑续道:“刘伯凉说熊大量肢短腹大,活像虾蟆,非单身高不足四尺,连向女子求婚最关重要的那话儿,宛若幼童,也其长不足四寸!”   这一下真把熊大量过份激怒,像只虾蟆鼓气般,使身外所穿绿袍,“呼”的一声,胀了起来。   他本想撩起长袍,捋下内裤,将胯间之物,向方芍药展示一下。但天下事往往极妙,熊大量心中越是生气,他胯下之物,便越是垂头丧气地,无法作轩昂表现。   方芍药不去理他,继续娇笑说道,“刘伯凉说,只有他,脸上虽然多了几个麻子,但论相貌,论身材,都不失为“边荒五丑”中的美男子,这是他要独佔鳌头,娶我为妻的条件之一!”   熊大量双眉紧皱,厉声问道:“还有两项条件呢?又是件么?”   方芍药道:“是功夫,刘伯凉自称无论文才武功“边荒五丑”中,均数他独居魁首!”   熊大量大怒道:“放屁,放屁,我应该早就找这不要脸的臭麻子,好好较量一下!”   方芍药喜在心头,但表面却不露丝毫神色地,含笑又道:“第一项是人才,第二项是文才武才,第三项则是钱财……”   熊大量“哦”了一声:“那刘大麻子竟想用钱买你?”   方芍药“嗤”的一声,挑眉冷笑说道:““天欲宫”,富堪敌国,我姊妹岂是可被金银摇动之人?不过刘伯凉所出聘礼,到确属罕世奇珍,令我有点爱不忍释?”   熊大量问道:“方姑娘所喜爱的罕世奇珍,是什么东西?”   方芍药道:“是“聚宝双珠”,也就是名闻武林,从来尚无人见过的“天伤珠”和“天容珠”!”   熊大量眉峰略聚,想了想道:““聚宝双珠”确为罕世之物,但武林中既无人见过,怎知是假是真?方姑娘久闯江湖,应知人心险诈,你就不怕那刘大麻子骗了你么?”   方芍药笑道:“我当然懂得“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之理,故而已对刘伯凉表示,先要试验“聚宝双珠”真伪,然后再决定是否接受他求婚之请。”   熊大量问道:“那刘大麻子现在何处?”   方芍药含笑说出刘伯凉的所在,并把自己怎样与对方定约的情形,向熊大量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故意风情万种地,向对方嫣然一笑又道:“熊兄,你既然也有意向我求婚,但不知准备什么聘礼,可否拿将出来,让我和那“聚宝双珠”,比较一下?”   这一问,不禁把位“四尺虾蟆”熊大量问得窘然发怔!方芍药一声娇笑,熊大量似下了什么决心似地,毅然说道:“我所准备的聘礼,也是方姑娘所喜爱的“天容”,“天伤”等“聚宝双珠”!”   这种答话,也令方芍药愕发怔。   熊大量呵呵笑道,“方姑娘不必发怔,你且快去快来,我和刘大麻子,同在一处等你,到时侯谁有真的“聚宝双珠”,你便答应谁的婚事如何?”   方芍药心知这“边荒二丑”之间,必然火并,遂任略一寻思后,颔首娇笑道:“好,我尽快赶来,在你们两人之中,挑上一个!”   说完,回头对李光,郭云二女笑道:“四妹,六妹,你们把气血调匀了么?这几天喜事重重,我们要赶回六诏府,准备一切!”   熊大量面带歉疚之色,伸手递过两粒朱红色的丹丸,陪着笑脸说道:“适才彼此略起误会,致有失手得罪之处,这是我以边荒雪莲所炼独门灵丹,两位姑娘服下后,不单微伤立癒,并会对真气内力方面,颇有助益!”   方芍药也不客气,谢了一声,伸手接过,便与李光,郭云二女,同向熊大量告别离去。   转过崖角,有道山泉,方芍药便命李光,郭云,把那丹药服下。   李光苦笑道:“大姊你倒信得过对方?”   方芍药接口道:“四妹放心,你难道没看出,这只丑虾蟆,业已色迷心窍,在拼命讨我好么?他那里还敢在治伤药物上弄甚狡狯?”   郭云一面以山泉服食丹丸,一面笑道:“大姊真不愧“天人”之称,熊大量与刘伯凉两个丑怪傢伙,业已被你的天人颜色,迷得晕头转向,眼看就要为了争风吃醋,来个同室操戈了!”   方芍药苦笑道:“虽然我用了离间之计,但在刘伯凉与熊大量互相面质之下,却不知效果如何?……”   说至此处,叹了一口气儿又道:“这“边荒五丑”委实名非虚传,个个武功不凡,且业已赶到“六诏”,我们姊妹之中,恐怕是难免有场惨重劫数的了!”   李光,郭云二女,因方才业已尝过熊大量的厉害,知道方芍药所说不虚,均玉容变色。   默然片刻后,郭云首先咬牙说道:““四尺虾蟆”已然如此,那些“塌鼻淫猿”,“阔咀媚猪”,“独目臭驴”等,想必更长得没有一分像人,我宁可身遭劫数,玉殒香消,也不肯嫁给这群丑鬼,和他们共同枕蓆!”   李光表示同意地,点头说:“这群东西,委实长得太丑,刚才瑯只虾蟆,居然还向我们调情,想起他那样儿,我如今都想作呕!”   方芍药乘着赶返别府途中,把最近所发生的各种事儿,向李光,郭云讲述一遍。   李光“呀”了一声道:“这到真所谓是“多事之秋”,不料除去“边荒五丑”   ,我们还惹了“沧海巫山”云梦襄,和“玉潘安”萧凌等“风流双剑”!”   方芍药叹道:“惹了“风流双剑”倒不要紧,希望云梦襄与萧凌中能有一人,及时赶来才好!”   郭云问道:“大姊有把握能令云梦襄和萧凌等,帮我们共退“边荒五丑”么!”   方芍药道:“我和“沧海巫山”云梦襄昔年略有交情,何况对於他那位心上人欧阳珊姑娘,又并未慢待,故而只要他能及时赶来,则蒙他拔剑相助的希望甚大!而於“玉潘安”萧凌方面……”   她语音略顿,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道:“却因双方素不相识,只好仰仗十妹的这段良缘才好!”   郭云问道:“大姊当真要把十妹嫁给公孙化么?”   方芍药点了点头,正色答道:“除了“玉潘安”萧凌的关系之外,公孙化人品甚好,无论文才武略,那样配十妹不过?”   郭云嗫嚅道:“大姊,你……你还记……记得我们在“天欲宫”中,曾有“一女有妇,十女皆散”之誓么?”   方芍药道:“当然记得,我於荒唐了这些年后,突然觉悟不单应“一女有归”   ,并应“十女有归”,女孩子的终极正当归宿,还是嫁给“一个”自己所喜欢的男人,因为除了肉体欢娱之外,还有件更要紧更享受的事儿,那就是心灵安慰,李商隐说得好:“昨晚星辰昨夜风,小楼西畔画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小有灵犀一点通……”李光在一旁听得失笑叫道:“大姊,我看你眼中闪射一种特殊眼色,脸上也显露出一种奇异光辉,八成儿是大姊也有了心上人吧?”郭云点头笑道:“四姊猜得对了,适才“心有灵犀一点通”之语,定是大姊的夫子自道,只不知与大姊灵犀相通的,是那家有福儿郎而已!”   方芍药嫣然笑道:“我也不瞒你们……”   当下便相当倜傥,毫不忸怩地,把与凌霄结识一段经过,向李光郭云二女,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目注郭云笑道:“六妹,少时我回到别府之中,我须主持会议,报告“边荒五丑”寻衅经过,并开导其余姊妹,说明利害,玉成十妹与公孙化的一段良缘。四妹可在旁帮腔,你则代我往“欢喜桥”,掘根“紫竹鞭”备用,免得我无法分身,措手不及,而让凌霄在“翠云谷”中,等得太久!”   郭云笑道:“大姊放心,这桩事儿,交给我,决不会耽误大姊对你那位心上郎君,所作允诺!”   就在方芍药与李光、郭云,回转“六认别府”,召开姊妹会议之际,“翠云谷”外,却已起了一番相当精彩的龙争虎斗。   这场争斗主体,便是同列“边荒五丑”之中的“天麻书生”刘伯凉,与“四尺虾蟆”熊大量。   在动物之中,似乎以“虾蟆”与“河豚鱼”最会生气,而在“边荒五丑”中却推“四尺虾蟆”熊大量。   他的号如其人,名不如其人,换句话说,也就是他最会生气,气度量甚小。   熊大量自从听了“放诞夫人”方芍药那些半假半真的话儿,便蹙足了一肚皮的闷气,找向刘伯凉约定等待方芍药的“翠云谷”外。   他的肚子,本就甚大,这一蹙足了气,便彷彿发大了一些。   起初,熊大量对於方芍药所说各语,并未深信,但才近“翠云谷”外,远远瞥见“天麻书生”刘伯凉诩为“丑中宋玉,怪里潘安”的潇洒身形,便不禁怒上心头,信了一半。   “天麻书生”刘伯凉正自负手闲眺四外风光山色,听得身后有人走来,正待回头察看之际。   熊大量已在丈许以外,厉声叫道:“刘大麻子……”   这一声的高叫,把那位“天麻书生”刘伯凉,吓了一跳。   因为他已听出是“四尺虾蟆”熊大量的语音,但这种“刘大麻子”,却不太客气,与平时大不一样。   刘伯凉眉头微皱,一面转身,一面含笑说道:“是熊兄么?……”   语方出,熊大量已气沖沖地说道:“什么熊兄,乾脆叫我虾蟆,不更爽快一点!”   这时,刘伯凉已转过身来一眼瞥见熊大量那张怒沖沖的脸庞,和气鼓鼓的肚子。   刘伯凉不禁诧声问道:“熊兄,你怎么气成这副样儿,是和谁闹了蹩扭?”   熊大量因知“天麻书主”刘伯凉艺业甚高,自觉怒火上沖,神明不朗,仓卒动手之下,未免吃亏,遂耐着性儿,不予答理,并寻块大石坐下,打算把真气略为调匀,再和刘伯凉翻脸。   刘伯凉见他不理自己,虎着一张脸儿,显然仍在生气,遂含笑地说道:“我们与“天欲十女”所定约期,还有数日才到,熊兄提前赶来,莫非……”   听了提前来一语,熊大量刚刚勉强抑压的一腔怒火,不禁又往上沖。   第四十章   他屁股犹未坐稳,便霍然又从石上站了起来,厉声说道:“难道只许你提前赶来,就不许我提前赶来,刘大麻子,你且答覆我一个问题,你应约期之前,单独一人,先赶来“六诏”则甚么?”   任凭刘伯凉何等奸狡,他也想不到熊大量是巧遇“放诞夫人”方芍药,并中了她的激将反间计,逐未加隐瞒地,照实答道:“因为我们“边荒五丑”虽想迎娶“天欲十女”,只是笼统表示,每人要娶两个,并未特别指定对象,小弟遂略为提前赶来,想……”   熊大量接道:“你想先加挑选?”   刘伯凉不加隐瞒地,坦然微笑道:“不瞒熊兄,小弟确实有此私心,但如今熊兄也已赶来,你不妨先选择两个,賸下六个,再交给魏子平兄,葛天保兄,和吴小隆兄,随意分配便了!”   此时,熊大量越发相信方芍药所言是实,遂尽量抑压,使语音中不带火气地,目注刘伯凉道:“你在“天欲十女”中,你所选的是那两个呢?”   刘伯凉道:“一头一尾,是排行第一的“放诞夫人”方芍药,和排行第十的“销魂奼女”叶白……”   熊大量一面暗中凝聚自己的虾蟆气劲,一面继续问道:“为什縻要选这一头一尾……”   刘伯凉不等熊大量往下再问,便扬眉笑道:“因为小弟闻得人言,“天欲十女”中,数“销魂奼女”叶白的外表最美,“放诞夫人”方芍药的内才最秀!”   熊大量“哦”了一声,缓缓说道:“这样说来,是“天欲十女”中,最好的两个了,但不知你凭什么,要独得骥尾,又佔鳌头?是凭你“天麻书生”的脸上麻子多么?”   说至此处,独擅专长的“虾蟆气劲”,业已凝足,目闪凶光,便待发作。   刘伯凉发觉熊大量的语意神情,两皆不善,不禁心中一惊,哈哈大笑道:“小弟凭文才,凭武才,凭人才,那一样也不配独佔鳌头,我只是倚仗一些钱财,企图以“财帛动人心”,打动方芍药与叶白的美人好货之念……”   语音至此略顿,目注熊大量又道:“熊兄若是为了此事生气,则大可不必,小弟可以只要“放诞夫人”方芍药,而把“天欲十女”,容貌最美的“销魂奼女”叶白,让给你去作消魂享受吧!”   熊大量本来已将发难,但突然灵机一动,脸上怒容全释地,咧着那张虾蟆大口,呵呵笑道:“多谢,多谢,刘兄既有“财帛动人心”之语,定是准备下什么稀世聘礼了吧,快请取将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刘伯凉自然料不到熊大量竟决定与自己翻脸,并打算把自己置於死地,遂在闻言之下,含笑答道:“小弟拥以打动美人的聘礼,便是曾有传说,为武林人物空自艳羨,却尚无人见过的“聚宝双珠”……”   说至此处,伸手入怀一摸,摸出那粒闪淡蓝色柔和光芒的“天容珠”来,递向熊大量道:“这粒是“天容珠”,据说以之磨粉服食,可以驻颜不老,常保青春!”   熊大量见刘伯凉竟肯把“天容珠”交给自己,不禁大喜过望,赶紧一把接过,连看也不看地,向刘伯凉急急问道:“还有一粒“天伤珠”呢?”   一来因他接珠之举,手儿伸得太急,迹近於抢,二来接过“天容珠”去,却连看都不看,便索另外一珠,未免使那机心本多的“天麻书生”刘伯凉,心中顿生疑念。   刘伯凉既生疑念,便自然而然地,有了三个动作。   第一个动作是不单没有加速取珠,反而把摸取“聚宝双珠”中,另外一粒“天伤珠”的动作,特作延缓一些。   第二个动作是抬起头来,向熊大量望了一眼。   这一眼望得好,刘伯凉望见了熊大量眼中犹在闪烁的一种凶光,和刚自唇角间收歛隐没的一丝狞笑。   刘伯凉自诩智计超越熊大量,心性的凶狡无比,照说他已发现熊大量神情有异,定必不肯再把那立“天伤珠”取出,纵令取出,也决不肯轻易交给对方,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刘伯凉不单从怀中取出那粒“天伤珠”来,并仍毫无戒心地,把那粒罕世宝珠,向熊大量手中递去。   熊大量接过第二粒宝珠,仍未加以赏览把玩,只是把那张酷似虾蟆的大咀咧开,不住呵呵大笑。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刘伯凉这时突然想到一事,不由得内心生了怯意。   那便是熊大量此时志在必得他那粒“天伤珠”,自己的武功纵好,也未必是熊大量的对手。   熊大量只可以智取,在他凶性狂发之时,若与他动起手来,未免吃亏。   第三个动作,刘伯凉含笑,似乎满不住乎,浅笑道:“天下宝物正多,小弟除了“聚宝双珠”之外,还有别的珍宝。”   熊大量咀角一歪,仍是狞笑,双目凶光更露,透出火焰,却道:“宝物虽多,留给刘兄好了,刘兄肯以天伤珠奉赠这是最好不过!”   刘伯凉到了这时,晓得再没有拖延时间的机会,再延片刻,只有动手。   刘伯凉却道:“熊兄,小弟这粒天伤珠倒不是假的,请熊兄看看。”   熊大量听了,脸上立刻歛起笑容,立即伸开掌来,看看这粒天下罕有的珠儿。   但见“天伤珠”光芒四射,确不是凡品。   要是假的伤天珠不会有这样的闪闪光芒。   熊大量道:“倒不似假货,只是……”   刘伯凉似乎被他笑得有点莫明其妙地,讶然问道:“熊兄,你在笑些甚么?”   熊大量道:“我在笑你适才所说的“美人好货”之语!”   刘伯凉正色说道:“这话半点不假,并不好笑,除了极少数的例外之外,熊兄不妨试试,包管在一百名美人中最少有九十五名美人以上,都轻视文才,武才,人才等“无贝之财”,重视金银珠宝等“有贝之才”……”   熊大量又是一阵“呵呵”大笑道:“好,好,她们若重视“有贝之才”,最好,我只消照样准备一份丰厚聘礼,便也有希望,独佔鳌头,又获骥尾,左拥右抱地,享受“销魂奼女”叶白,和“放诞夫人”方芍药了!”   刘伯凉扬眉问道:“熊兄所准备的,是甚么丰厚聘礼?”   熊大量把两只虾蟆凸眼一瞪,向刘伯凉冷笑说道:“刘大麻子,你平素不是以头脑灵快,富於智计自居么?为何听不懂我适才所说的“照样”二字?”   刘伯凉道:““照样”?……熊兄莫打哑谜,你这“照样”二字怎讲?”   熊大量不答反问道:“你呢?你准备的是甚么聘礼?”   刘伯凉指着熊大量手中之物,含笑说道:“熊兄怎么明知故问呢?我所准备聘礼,用来换取“天欲十女”中,一头一尾美人心的,不是这“天容”“天伤”等“聚宝双珠”么?”   熊大量以一种颇含讽刺意味的神气,狞笑道:“你才是明知故问呢,你既准备了“聚宝双珠”,则我所谓“照样”之语,自然也是指这“天容”“天伤”!”   刘伯凉意似不相信地,摇头说道:“熊兄在说笑话,“聚宝双珠”是绝世罕无的天材地宝,你不可能去弄得一份……”   话方至此,熊大量狂笑接口说道:“何必呢?这还不是现现成成的可以换得美人心之物的么?”   这位“四尺虾蟆”,一面发话,一面竟把托在掌上的“天容”“天伤”等“聚宝双珠”,揣向自己怀内。   刘伯凉大叫一声道,“你……你—…你想抢我的……”   熊大量揣好珠儿,缩出右掌,向刘伯凉连连摇动地,怪笑说道:“这个“抢”   字,用得那么难听?譬如山间明月,与江上清风,目遇之而成色,耳得之而为声……”   刘伯凉怒道:“胡说,这与明月清风是无主之物,“聚宝双珠”是有主之物……”   熊大量狂笑道:“有主么?主人是谁?若论过去,“聚宝双珠”的主人是南京首富沈万三,或明朝的开国皇帝朱洪武!若论现任,“聚宝双珠”的主人是我熊大量,怎样也数不到你这素极奸狡,今日却上人恶当的笨蛋刘大麻子!”   “哈哈……哈哈……”   这是刘伯凉高挑双眉,所发出的一阵震天狂笑!熊大量虽在得意,也被他笑得略生疑惑地,愕然问道:“我觉得你如今应该连哭都哭不出来,怎么还笑得出口?”   刘伯凉笑道:“我笑的是你所说的“素极奸狡”四字!”   熊大量怒道:“我说的难道不对。”   刘伯凉怪笑道:“便因为对,我才觉得好笑,笑你这“四尺虾蟆”,委实比那坐井观天的真正癞虾蟆还笨!”   熊大量意似不服地,叫道:“你说我笨?我笨在何处?”   刘伯凉道:“你既知我素极奸狡,便更该知道我不会上你这笨虾蟆的恶当,你还得意个屁了!”   熊大量怪叫一声道:“你怎么还没有上我的当,你仗以向“放诞夫人”方芍药,“消魂奼女”叶白,炫耀买爱的“聚宝双珠”,业已在我怀里!”   刘伯凉冷哼一声道:“起初我当你是朋友,当你是人……”   稍顿刘伯凉继续道:“故而在你索观“聚宝双珠”之际,毫不考虑地,把“天容宝珠”取出,交给了你……”   熊大量一阵狂笑,得意地说道:“你如今明白我不是朋友么?只可惜明白得太晚一点,那“聚宝双珠”,业已过手易主,不再属於你了!”   刘伯凉“呸”了一声道:“一点不晚,你这只虾蟆,毕竟还不成气候,心中一怀鬼胎,脸上神色,便沉稳不住,立即起变化,那里还会把我这“素极奸狡”之人,骗得太久……”   熊大量听出刘伯凉似乎话中有话,不禁向这满面谲笑的“天麻书生”刘伯凉,诧然看了一眼。   刘伯凉道:“我既已发现你神情有异,怎肯再以罕世之宝,交入你手,故而你第二次从我手中接取的,根本是粒别的东西,不是“聚宝双珠”中的“天伤宝珠”   !”   熊大量闻言之下,气得暴怒叫道:“刘大麻子,你敢骗我,替我拿命来吧……”   他的“虾蟆气劲”,早已蓄足,在说到“你敢骗我……”之际,大肚皮陡然先是一凹,倏又一凸,挥掌向刘伯凉当胸拍去。   到了这时,刘伯凉自然早有戒备,双掌齐翻,迎势一挡,口中冷笑说道:“臭虾蟆,凭你这点能为,能要了我的命么?”   “天麻书生”与“四尺虾蟆”,同属“边荒五丑”,彼此间虽已结交,却从未较量过长短强弱?故而,刘伯凉一开始时,便不闪不避地,便接一掌,要试试对方,究竟有多少斤两?掌力互合,一声如雷巨震,劲气四飞,卷折了不少木叶!熊大量屹立如山,身形不动,只是身上所着的绿色长袍下摆,起了一阵飘拂。   刘伯凉则觉脏腑间气血大震,足下也拿桩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常言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就在这一掌硬接之下,刘伯凉业已试出熊大量的“虾蟆气劲”,果然惊人,至少在内力方面,要比自己强出两成到三成左右!熊大量一佔上风,越发狂笑叫道:“刘大麻子,尝到滋味了吧!”   刘伯凉默然不语。   熊大量道:“我这点能为,虽不怎样震天动地,泣鬼惊神,但要取你这条性命,大概还不太费劲!”   刘伯凉含笑道:“臭虾蟆,别再不要脸,我是让你的,只要我还一手,你这笨得要死的虾蟆,绝不会逃得出十招以外!”   熊大量气得目闪厉芒,凝足“虾蟆气劲”,呼然又是一掌!这次一来双方距离稍远,二来刘伯凉业已试出斤两,尝过厉害,遂不肯轻撄锋芒,再度硬接。   熊大量掌力才发,刘伯凉身形已闪,轻飘飘地,闪出了七八尺外。   熊大量道:“刘大麻子,你好没种……”   刘伯凉面含谲笑,接口说道:“不是我没种,兵法有云:“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我就是要“避其盛,俟其衰、击其竭!”倒看你这臭虾蟆,能够狠天狠地的,发动几次攻击!”   熊大量狞笑道:“刘大麻子,你打错算盘了,我这“虾蟆气劲”,不单厉害无比,并还有回环返复,生生不竭,就是攻上你一百次,也不会使我感觉丝毫疲累……”说话声中,绝招连发,果向刘伯凉接连猛攻。   刘伯凉因智珠在握,怎肯硬来,遂仗恃灵活身法,闪展腾挪,来个一味游斗。   熊大量猛攻了三十招,虽然有时曾把刘伯凉逼得略见身法零乱,但因未正而接触,无法克敌制胜,便气得停手,厉声叫道:“刘大麻子……”   刘伯凉站在丈许之外,目光冷注熊大量,从咀角间泛起了阴森笑意!熊大量怒道:“你笑甚么?像你这等脓包,还有脸笑!”   刘伯凉遥遥伸手,指着熊大量的那颗大头前额,怪笑说道:“臭虾蟆,你刚才不是曾吹大话,说纵然对我猛攻百招,也不会丝毫累么,为何如今才攻了三十七招,我并未硬接一记,而你的额头之上,业已见了汗呢?”   熊大量此时不单额上见汗,胸中也略为有点心跳气喘,与往日的精力充沛情形,似乎迥有异状!他一面颇为惊诧,一面藉着聆听刘伯凉发话,暗中略为调息!刘伯凉果极奸狡,似乎看破熊大量心中所想之事,冷笑一声说道:“臭虾蟆,你不必再调息了,因为调息结果,会使你吓一大跳!”   果然,就在此时,熊大量双眉忽皱,面带惊容!这是因为他於调息行功之中,发现自己体内,有种不寻常的情况!这情况像是中毒,但毒性并不强烈,只是令人觉得懒洋洋地,似乎越来越觉得有些气处力弱!熊大量正自心惊,刘伯凉狂笑叫道:“臭虾蟆,你那一股狂妄盛气已过,如今已到了衰竭情状了吧!来来来,我如今且领教领教,你的“虾蟆气劲”   !”   话完,一招“推出填海”,挟着极为强烈的呼呼掌风,向熊大量胸前,狂涌拍到!熊大量虽觉身体有异,仍不肯服。   他猛扬双手,凝劲硬接来势!但这次果然大异先前,双方掌力一合,见刘伯凉屹立如山,熊大量却“腾腾腾”地,向后倒退三步!刘伯凉得势之下,岂肯饶人,“渴骥奔泉”,“金豹露瓜”,“神龙摆尾”三绝招回环并发,全是含蕴极强劲力的内家重手!熊大量适才笑人,如今岂甘贻讥,又复连接三记。   这三记硬接,把熊大量震得头晕耳鸣,双眼乱转金星,胸中更血气翻腾,难过已极,证实确已中了奇毒,使功力大打折扣!三记接罢,熊大量已被逼退出两丈四五!刘伯凉正欲再攻,熊大量摇手叫道:“且慢……”   刘伯凉得意狞笑道:“臭虾蟆,你是投降?还是乞命?”   熊大量厉声道:“我熊大量纵然战死,也不投降,但我要明白你是弄了甚么诡计,才会使我真气内力,有一种奇异中毒现象!”   刘伯凉先是一阵“嘿嘿”阴笑,然后极为得意地,扬眉说道:“好,反正你已着了我的道儿,我便告以实情,让你这只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虾蟆,死得明白一点!”   语声略顿,看了熊大量一眼,咀角披处,不屑地冷声说道:“臭虾蟆,若论真实武功,你我若想拼出胜负,决一生死,至少也要在恶斗上四五百招以后,但你一来太以狂妄,二来又犯了一个“贪”字,企图夺去我的“聚宝双珠”……”   熊大量听至此处,恍然悟道:“我明白,毛病出在那粒“天伤宝珠”之上!”   刘伯凉点头道:“对了,“天容珠”虽然是真,“天伤珠”却是赝品,不单是假,并还是粒毒珠,被你抢去以后,藏入怀中,便会使你在不知不觉之下,慢慢中毒……”   熊大量听得不禁暗咬钢牙,准备把那粒含蕴奇毒的“假天伤珠”,从怀中取出丢掉!但他心念才动,刘伯凉便已先知,摇头怪笑说道:“臭虾蟆,你己九州聚铁,铸成大错,如今纵然把珠儿毁去,也来不及了,我告诉你,凡属中了我那“毒珠”   奇毒之人,除了服用我独门解药外,根本不会有第二条生路!”   熊大量伸手道:“你把解药给我……”   刘伯凉想不到熊大量会出此语,吃了一惊:“你疯了吗?我和你如今已在作生死之争,为甚么还会给你解药?”   熊大量不是傻瓜,他当然知晓刘伯凉不会给他解药,其所以如此说法之故,是在设法与刘伯凉互相拼命,来个孤注一掷!毒,无法解,但可以仗恃玄功内力,把它暂禁短时,不会发作!这等作法,不可能延迟到半个时辰以上,并极耗真力,而在时效过去,毒力发作,更会猛烈十倍,可以说一发立死!但熊大量顾不得许多,他只求换取这半个时辰的博斗机会,不计付出任何重大代价!例如,他在这半个时辰内,能制住刘伯凉,逼令他献出解药,或许有一线生机,否则……否则就在确定生机全绝的一刹那前,尽展所能,与对方搏一个六诏并骨!这种决策,需要准备时间,熊大量遂设法拖延,出人意料地,向刘伯凉索取解药。   刘伯凉一问,熊大量应声答道:“我有两大理由,第一,你若给我解药,我便把业已夺得的“天容宝珠”还你……”   刘伯凉冷笑道:“你身已受制,我还怕你不还?……”   熊大量狞笑道:“你别打如意算盘,熊大量不是甚么善男信女,我纵死在你手,也会於死前把“天容宝珠”毁掉!”   刘伯凉把咀角微微一披,似含不屑之意,但也不与熊大量辩驳,只是冷笑说道:“不管第一个理由,成不成立,你不妨再说出第二个理由。”   熊大量狞笑道:“第二个理由便是我不单还你“天容宝珠”,并还不记仇,寻你报复,彼此就算不曾有过这段过节。”   刘伯凉听完以后,不禁发出一阵兼具自大狂妄暨讽刺意味的嘿嘿冷笑!熊大量因自己暗运玄功,封闭毒力之果,本欲利用时间,自然不加喝止,听凭这“天麻书生”,摆出任何狂妄态度!刘伯凉笑声一收,双目神光冷注熊大量,说道:“臭虾蟆,我问你一项问题,看你答得可对?”   熊大量自觉运功禁毒之举,已快成功,不禁心中暗喜,点了点头,表示愿意答覆对方问话。   刘伯凉道:“假如抓住了一条奇毒蛇儿的尾巴,则最好的继续手段,应是甚么?”   熊大量已知刘伯凉之意,佯作想了一想以后,缓缓答道:“既然抓住了牠的尾巴,便应该摔碎牠的头,否则,便会有反啮之虑!”   刘伯凉阴笑一声道:“答得好,答得对,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如今应该知道我只消今日把你置於死地,何愁“天容宝珠”不持归原主,更何愁你这只已死虾蟆,会变成厉鬼,向我寻仇报复?甚至於纵令将那粒“天容宝珠”毁掉,也说不得了!”   熊大量怪叫道:“你舍得么?你若没有“天容宝珠”,又怎样娶那“天欲十女”中的一头一尾,“放诞夫人”方芍药和“消魂奼女”叶白呢?”   刘伯凉笑道:““天容宝珠”的是否能够驻颜不老的效用,系要到数十年后,才可证实,故而真珠若毁,我可以用假珠蒙混,好在有粒真的“天伤宝珠”作为陪衬,对方定不起疑,甚至於我不妨以一粒强烈春药,代替“天容宝珠”给她们服下,那具有天人颜色的“放诞夫人”方芍药,和“消魂奼女”叶白,岂非均将肉体横陈,听我享受的了!”   熊大量“哼”了一声道:“这样说来,你是非要我的命不可?……”   刘伯凉颔首道:“当然,这是你教我的,我既已抓住你尾巴,便不得不打碎你的头!”   熊大量狞笑道:“好,於其我被你用这种卑鄙无耻的阴谋暗算害死,还不如不顾一切地,和你拼上一命!”   说话之间,一招“神龙摆尾”,已向刘伯凉胸腹之间击到!刘伯凉哂然笑道:“念头打得虽好,可惜你力……”   他本来想说“可惜你力不从心”,但话犹未了,业已警觉到情形不对!因为熊大量掌犹未到,罡劲先自袭人,颇像是奇毒已袪,功力恢复模样!   第四十一章   刘伯凉惊急匆忙之下,闪避不及,随手一挡。   他既随手一挡,自然用不上力量,而熊大量却系蓄意施为。   故这一招硬接,是刘伯凉吃了苦头,被震得右臂疼痛欲折,全身发麻,足下腾腾地,连退出四五步去。   刘伯凉心中一惊,一面赶紧提聚真气,一面目注熊大量,诧声问道:“你……”   一个“你”字方出,熊大量已狂笑说道:“刘大麻子,饶你平常奸似鬼,今天也喝了洗脚水,你大概万想不到我身边藏有极好解毒圣药,不过藉着说话,略为拖延了片刻时间,便把你自诩为别无他药可解的独门奇毒。解掉了吧!”   这几句话儿,是熊大量颇为高明的战略。   他不愿意被刘伯凉知晓自己孤注一掷,与对方拼命。   这个可以拼命的时间,最多只有半个时辰左右。   倘若刘伯凉知道这种情况,便可尽量设法闪展腾挪,不与自己硬拚狠斗,等待时间变化,自然获得胜利。   果然刘伯凉闻言之后,目注熊大量,满面惊疑神色!他真不相信熊大量能解去自己已共用十三种不同性质奇毒所炼成的毒珠奇毒!但适才互接一掌的所尝滋味,却又证明了熊大量业已恢复功力之语,不是虚言。   “嘓!嘓!”   这两声怪叫,发自熊大量口中,吸引得刘伯凉向对方凝目注视!只见熊大量那本就不小的肚皮,随着两声怪叫,越发膨胀地大了起来。   而他两只手掌,也十指箕张,缓缓在胸前提起!刘伯凉自然识货,知道熊大量是在准备施展他最拿手的看家本领“虾蟆气功”!既能施展这种极耗真力的内家绝学,则熊大量体内奇毒,确已袪解便属没有疑问。   刘伯凉正自释疑转惊之际,熊大量冷笑说道:“刘大麻子,你有些胆战心寒了吧?你不是曾对“放诞夫人”方芍药夸称,你在“边荒五丑”之内,“文居独秀,武也无双”怎?我如今便来拆穿你的谎言,叫你这光会吹大话,而毫无实学的臭麻子,接不下我三掌“虾蟆真气”!”   话刚说完,“嘓”的一声,大肚皮先是一吸,再是一鼓,双掌齐推,便有一片极强劲的内家罡气,向刘伯凉“呼”然袭到!如今双方相距,约莫一丈二三,刘伯凉若想闪避,应该可以及时闪开。   但因一来“边荒五丑”中,一向系好友,从未互相较量。   虽知熊大量所炼“虾蟆真气”极为厉害,却不知究竟厉害到甚么地步?二来熊大量适才所说的激将之语,太以难听,藐人已极,刘伯凉有点不信凭自己的深厚修为,就难接对方三掌!三来刘伯凉适才仓促挥掌,吃了苦头,如今是业已有准备地,提气凝足真力。   由於这三种原因,刘伯凉便不肯徙自示弱的贻笑闪避!凝劲挥掌,迎着“呼”然疾卷而来罡气狂飙,硬接一记。   高手对敌,不忘防身,刘伯凉虽然硬接,仍自以十成内劲应敌,保留了两成真力。   “砰”然一记巨震,石走沙飞,狂飙四卷,彼此身形都微微一震,足下却未移动分毫,竟然是个秋色平分局面!刘伯凉心中一定,冷笑说道:“虾蟆真气,不过如此,这真是井底虾蟆,焉知天大,穴中蝼蚁,不识山高……”   熊大量不等刘伯凉话完,便即愤然接道:“刘大麻子莫要臭美,我适才以为杀你不费吹灰之力,只用了十成内劲,谁知你不光会吹,居然当真有点门道,来来来,你再接我这凝足十二成内劲的全力一掌!”   语音方落,“嘓”的一声大叫,再度双掌齐推,这次的狂飙锐啸,果然越发惊人,来势也越发劲急!刘伯凉适才虽未相形见拙,却也未佔得便宜,如今既听得对方是以全力发掌,那里敢再留劲防身,遂亦凝集了十二成力应敌。   “砰”的一声暴响起处,除了周围树木的断枝飞舞,沙石蔽天之外,刘伯凉与熊大量两人中,并有一个站桩不住,发出一声闷哼,登登登地连退了四五大步!刘伯凉不单足下运退,身形匆匆,脏腑并被震得一阵狂翻,难过已极!他弄不懂了,为何自己以十成力应敌对方时,能够秋色平分,但以全力斗全力时,却又相差到这等地步?其实,此中道理,毫不玄妙,十分简单,只是平素向以智计过人的“天麻书生”刘伯凉,如今竟上了“四尺虾蟆”熊大量一个恶当。   熊大量所用诡计,乃是虚报,刚才地第一说“虾蟆气劲”,只不过用半力施为,却谎称是凝集了十成内劲。   熊大量见诡计已售,怎肯让刘伯凉获得喘息机会,“天外飞鸿”“南山击虎”   “北海降龙”,一连三招迭发,掌风如海,掌影如山,向刘伯凉狂卷狂罩而去,加上他喉中,不住的“嘓嘓”怪叫,威胁着实慑人!熊大量的掌影,不单来势极强,并还来势极快,那里容他轻易闪开,饶得刘伯凉身法十分灵活迅疾,也只闪开了“天外飞腾”暨“南山击虎”等两招,对於那招“北海降龙”仍不得不硬接硬架地,接上一记。   这才旧伤未愈,脏腑间再加上新的巨震,刘伯凉觉得血脉若沸,心知大事不妙!熊大量狂笑道:“臭麻子,你的得意神情,如今何在?替我认了命吧!”   语音甫落,“嘓嘓”怪叫起处,呼然又是一掌!刘伯凉因身法已滞,无法闪避得开,却又不甘坐以待毙,只得拼竭全力,再接一记!这一记,把刘伯凉震得身形离地,飞出七八尺地,幸亏撞着一根巨竹,才以背倚竹,藉仗支持,不曾倒跌在地!但刘伯凉身形虽然未倒,却已有两缕紫红的鲜血,从咀角缓缓渗出!这是脏腑间的重伤现象,熊大量只消再加一掌,刘伯凉便难免立即绝命!但熊大量不知何故,突起慈悲心肠,并未向刘伯凉进袭,只是站在丈许以外,动也不动地,向刘伯凉默默注视。   两人沉默相对了片刻时光,熊大量缓缓伸出右手。   他这伸手之举,却非发招攻敌,只是向刘伯凉作了个索物之状,并缓缓说道:“臭麻子,看在彼此都属於“边荒五丑”份上,我也不想杀你,但要你把你那独门解药给我。”   刘伯凉闻言一怔?……但眼珠略转之后,他却张着他那张仍在不断渗出血丝的咀角,来丁个纵声狂笑。   熊大量怫然道:“臭麻子,你笑甚么?”   刘伯凉先行吸了口长气,略为调匀脏腑间的翻腾气息,方缓缓道:“我说我那以十三味奇毒合炼而成的独门毒丹,怎会失去灵效?原来只是被你以内力玄功加以暂时抑制而已!”   熊大量傲然道:“只要我能抑制得住,那就是我的功夫……”   刘伯凉狞笑道:“不错,我佩服你的功夫,但也知道你功夫已成强弩之末,大概最多不过一两盏茶时分,你就会尝尝那种被勉强抑制之后,必定加倍强烈发作的断肠滋味了!”   熊大量道:“胡说……”   刘伯凉阴笑道:“不必强辩,你如今在我中了诡计之下,分明已佔上风,假如不是有异样感,知道毒力将发,你肯不对我再加一掌,取我性命的么?”   熊大量见被对方识破,不禁嗒然不语。   刘伯凉咀角一披,狞笑说道:“本来,以你修为,既加玄功抑制,至少也可任半个时辰以内,不令毒力发作,甚至可以将奇毒逼聚於左臂之上,来个断臂全命!谁叫你凶心忒甚,断我全力扑击,连下重手,如今我虽受了重伤,你也在真气震荡之际,奇毒已散周身,就算我肯给解药,也救不了你的命了!”   熊大量望着刘伯凉咀角间,仍在不停外溢的血渍,厉声道:“臭麻子,你已被我“虾蟆真气”,震得脏腑重伤,你以为还活得么?”   刘伯凉回手取出一粒丹药,投入口中,扬眉笑道:“伤势虽重,我却并不一定准死得了,就算非死不可,也会死在你的后面,可以先看你这只虾蟆,将遭报应稍解我心头之恨!”   熊大量气得“嘓嘓”两声,双掌又举!刘伯凉冷笑道:“不必作出这副令人讨厌的怪相,我如今虽绝对无法再受得起任何攻击,但只怕你也无法再提聚真气内力的了。”   熊大量心中怒极,打算拼竭余力,再给刘伯凉一掌,来个同归於尽!於是,他把肚皮猛力往回一吸……以前,熊大量在肚皮猛力一吸以后,定必猛力一鼓,所炼“虾蟆臭气”,便随着那声“嘓嘓”怪叫,狂涌而出!这一回,异於先前,熊大量虽有吸肚皮的动作,却没有鼓肚皮的动作。   不是没有动作,是大有动作,只不过并非单单肚皮鼓动,而是全身齐动!熊大量在猛吸肚皮之前,是满脸通红,在猛吸之后,立时变了满脸灰白!跟着脸色的变化,他立即全身抖颤起来,越抖颤越觉剧烈!怪事来了,熊大量似乎应改外号,不叫“虾蟆”而叫“蜈蚤”!因为“蜈蚣”的足节,往往会自行断落,如今熊大量便也有这种情况。   没有人拿剑砍,没有人拿刀切,熊大量却在一阵剧烈抖颤以后,抖落了一条石臂!又是一条左臂……又是条右腿……又是一条左腿……如今,熊大量已成无手足之人,但他断腿断手之后,却并未流下鲜血!他鼓肚皮了,那原本就是不小的肚皮,如今几乎鼓大了一倍!看来是血液倒流,可能那断手断腿时所应流出大量鲜血,全部逆攻脏腑!脸色又变了……先前,熊大量的脸色,是由血红变成灰白,如今又由灰白变成血红!他那没有手足的躯干之上的每一寸皮肉,均在不停颤动,显示出这位外号“四尺虾蟆”的一代凶人,正熬受着身似油煎的无边痛苦!熊大量向刘伯凉瞪着一只虾蟆眼,但眼中几乎无神光,表示不是乞怜,还是愤恨?……刘伯凉目睹惨状,丝毫无动於中地,哂然一笑道:“臭虾蟆,滋味如何?……”   “何”字才一出口,“波”的一声响!这是熊大量那个大肚皮,由於鼓得不能再鼓,胀得不能再胀,终於爆了开来!是罕世美景?抑是罕世惨状?一蓬血雨,像新年里的特制花筒般,先喷起两丈来高,然后洒落四外!这像是一朵绝大血花,一朵一现即逝的血化昙花,但其中还有点缀!所谓“点缀”,便是在血雨血花之中,还杂有熊大量爆烈的无数碎块的心肠腑肺!“哈哈……”   这是刘伯凉看得得意时,所打的一个“哈哈”!但一个“哈哈”才打一半,便吃惊得把另外半个“哈哈”,吞了回去!因为,场中白影忽闪!白影是人,是个极为英挺潇洒,身法之快,宛如流水行藏的白衣书生。   熊大量的肚皮一爆,血光一喷,这白衣书生便在距离熊大量丈许以外的一株大树之上,飘身落下。   等到熊大量的血光喷尽,五脏飞完,这白衣书生恰好站在业已身遭惨死的“四尺虾蟆”的遗屍之前。   那是他以灵妙身法,避开血花,而在空中伸手接得的一件东西。   这东西便是熊大量因而伤身,刘伯凉因而杀友,“聚宝双珠”之一的那粒“天容珠”。   刘伯凉何尝不想收回“天容珠”,但因为熊大量已死,无需亟亟,尽可从容行事。   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於他一声“哈哈”,尚未打完之际,又出现白衣书生,那粒“天容珠”,遂被他空空伸手,轻易接去。   刘伯凉心中又急又怒,但却急也无法,怒不敢言!因为,刘伯凉行家识货,仅从那白衣书生宛如流水行云的美妙身法之上,已看出是位绝代高手。   自己若在平时,或可一战,如今身负严重内伤,倘再与强敌拼斗,岂非自速其死?常言道:“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不如……刘伯凉在刹那之间,心急电转,利害已明,遂在眼看白衣书生手接去“天容珠”以下,仍然保持冷静,决无丝毫动作。   但他不找人,人却找他。   那白衣书生接得“天容珠”后,看了一看,便自揣入怀中,又复缓步向倚树而立的“天麻书生”刘伯凉面前,向他伸出右手。   刘伯凉是反应极快之人,已知其意地,苦笑问道:“尊驾得陇之下,仍复望蜀,是想向我索取另一粒“天伤珠”么?”   白衣书生笑笑道:““天容珠”对我无甚用处只想送给我一位红粧密友,但“天伤珠”因可疗伤,暨增益真气内力,乃武林人士视为瑰宝之物,我看你身受重伤,面带死色,虽然杀了“四尺虾蟆”熊大量,自身亦必不久,何必还吝惜这点身外物呢?”   刘伯凉静静听完,竟不加拒绝地,颔首说道:“好,刘某愿意在未死之前,结交尊驾这位朋友,把那粒“天伤珠”一并送你,但请朋友赐个名号听一下好么?”   白衣书生应声答道:“我叫凌霄!”   刘伯凉因知对方只一用强,自己必仍失去“天伤珠”,甚或立遭惨死,故而乐得漂亮,点头应允,顺势探询白衣书生名号,以便在逃过这场劫数之后,再向对方找场算帐!但闻得白衣书生报名凌霄,却不禁为之一愕?因“凌霄”二字太以陌生,从这白衣书生的身法气宇看来,分明有绝世武功,怎会是个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这些念头,一闪即逝。   刘伯凉仍然如言从怀中取出那粒“天伤珠”。   来递向自称凌霄的白衣书生道:“凌朋友,我刘伯凉说话算数,这粒“天伤珠”送你!”   凌霄并未立即接过手来,目注刘伯凉,扬眉说道:“刘朋友最好不要耍花样,这粒珠儿究竟是“聚宝双珠”之一的“天伤珠”?抑是你用十三种毒物加以熬制的自炼毒珠?”   刘伯凉哈哈一笑道:“适才那只臭虾蟆中毒上当之事,尽在尊驾眼前,刘伯凉倘若再故技重施,岂非自速其死?……”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又复苦笑道:“何况尊驾既具绝世身法眼力定也极高,只消把“天容”“天伤”两珠,互一比对观察,便可知晓刘某手内珠儿,是不是昔年洪武帝君的“聚宝盆”中之物!”   凌霄颔首道:“我相信刘朋友是聪明人,不必再比对观察,因为若有丝毫差错,凌某不会容情,你必然会比那“四尺虾蟆”熊大量死得更惨?”   凌霄边自说话,边自伸手接取刘伯凉托在手掌中的“天伤珠”。   “且慢!”   随着这声断喝之后,又起了“刷刷刷”的三声破空锐啸!那是三件暗器,从三个不同方向,对凌霄的上中下三路打来!这三件暗器并非甚么“子午闷心钉”“七孔黄蜂针”“五云棒”“摄魂钉”等有名毒辣之物,是发暗器者就地取材在身边随手所取。   打向凌霄眉心的,是一根松针!打向凌霄丹田的,是一段枯枝!打向凌霄心窝的,是一块碎石!但暗器本质,虽然是平凡,来势却又快又准,带着摄魂啸声,显见含蕴有内家真力,是一流高手所发。   凌霄不敢怠慢,双足点处,略为纵起了三四尺高,并在空中把身形一缩,缩成了一个尺许高下的人球。   这样一来,奔眉心的那根松针,从他头顶擦越,奔丹田的那段枯枝,从他脚底掠过,奔心窝的那块碎石,却被他接在手内。   “夺”的一响,那根松针打在一株巨树的树干上,居然深陷入木!“砰”的一声,那枯枝打在一块方圆尺许的石块,居然把石块击得四分五裂!至於那块碎石,虽被凌霄接在手中,未曾发挥威势,但从那劲头之上,也使凌霄深感觉到发石之人具有强厚内力!“飕……飕……飕……”   这“飕飕飕”与适才的“刷刷刷”不同,适才是暗器破空之声,如今是纵来三条人影。   第四十二章   人影飘落,凌霄自然向对方闭目打量。   来人是一个身材矮小,面貌猥琐的独目中年人,一个形似猿猴,尖咀削腮鼻樑烂塌的灰衣老人,和个痴肥如猪,口可容拳阔咀大汉。   凌霄一见这三人的特殊形相,恍然笑道:“你们就是“边荒五丑”中其余三丑,“独目臭驴”吴小隆,“阔咀肥猪”葛天保,和“塌鼻淫猿”魏子平么?”   魏子平冷笑道:“你既知我们威名,还不快将适才抢去的“天容宝珠”献出,我惟许可以只割掉你那只抢珠右手,而恩施格外地,饶你一条狗命!”   凌霄哂然一笑,正待发话,刘伯凉已自叫道:“小弟受了颇重内伤,五脏翻腾如绞,魏兄请先从体外传功,助我一掌之力。”   魏子平急忙走过去,一面伸出右掌,按向刘伯凉命门穴上,凝功传送内家真气,一面却以左手接过刘伯凉托在掌中那粒“天伤珠”。   魏子平向他含笑说道:“刘兄,这珠儿暂时由我替你保管,免得任你伤势未癒,功力未复之际,容易被对方夺去。”   一番好意,刘伯凉自然依说,但珠儿才被魏于平接过,命门穴上便有了异样感觉!刘伯凉心神一震,失声惊叫道:“魏兄,你……”   魏子平不等刘伯凉再往下说,便狞笑说:“你伤势极重,业已魂游墟墓,要想复原,难於灯天,加上大敌当前,又不便过耗真力,助你苟延残喘,只好看在多年相交份上,送你早脱苦海的了!”   刘伯凉闻言,便知生望已绝,不禁咬牙骂道:“魏子平,你……你好狠……”   “你好狠毒”的“毒”字未出,魏子平右掌所凝的“小天星”掌力已发!只见掌心一登,刘伯凉的命门穴上,如受千钧重击,闷哼一声,七窍中齐溢紫血,屍身便仆倒在地!凌霄见状,抚掌狂笑道:“够义气,够义气,“边荒五丑”真够义气!为了尚未能确定真假的两颗珠儿,刘伯凉先杀了熊大量,魏子平又杀了刘伯凉,如今我要看看是谁来杀死魏子平!”   他说话之间,目光流动,向葛天保,吴小隆二人一扫!这种语气,这种目光,委实极尽挑拨之能事。   魏子平阴恻恻地冷笑一声道:“凌朋友,你不必设法挑拨,就算我们之间,曾因贪得“聚宝双珠”,起甚冲突,也必在把你杀掉,夺回“天容宝珠”之后!”   凌霄哂道:“杀我?就凭你们?……”   “独目臭驴”吴小隆狞笑接道:“怎么样,你敢小视我们,我们三人中,无论何人出手,也足以把你送进鬼门关了!”   凌霄笑道:“就算“边荒五丑”联合出击,也未必能奈我何,如今刘伯凉,熊大量两人已死,只賸下你们这一猪一驴一猿等三个醉鬼,简直如土鸡瓦狗,弹指即碎,还敢在我面前,妄肆猖獗么?”   葛天保喝吼道:“好个狂妄小辈。我先叫你尝尝我葛天保“混元十八掌”的厉害!”   话完,闪身而出,向凌霄举掌扑去!休看这葛天保痴肥如猪,似乎十分臃肿笨拙,但他举手投足,闪身发掌等动作,居然灵活已极!不过,常言道得好:“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葛天保虽然身手灵活,但他对手凌霄却比他还要灵活!葛天保刚刚扑到,眼前白影一闪,凌霄已以神妙异常的身法避开,并顺手在葛天保左颊以上,掴了重重一记!“拍”的一记脆响起处,显然挨得不轻,照说葛天保纵不被打掉大牙,也必从咀角溢出血丝,或是挨掴的左边面颊,立时红肿起来!谁知葛天保,口中既未流血,脸上亦未红肿,虽然挨了那重重一记,仍然若无其事。   他反而趁着凌霄掌掴自己之际,右掌扬处,一招“盘古开天”,向对方头顶猛劈而下。   这种放弃防守,专事攻击的手段,委实厉害无比,换了常人,真难逃得这一掌之厄!尚幸凌霄身法,异常敏捷,反应更是快捷无比!他在一掌,未能伤得对方后,便已警觉不妙,赶紧足下换步,身形宛若陀螺般,接连两个旋转,险煞人地,恰恰避过了那招“盘古开天”闪飘到葛天保的八尺以外。   这位白衣侠士,虽因一时大意,几乎遇险,但仍神态潇洒,气定神闲地,看看葛天保,含笑说道:“葛天保,看不出你这蠢得像猪之人,居然能把“混元气”的护身功力,练到十一成火候左右!”   葛天保狞笑道:“狂妄之徒,你知道厉害一下吧,还不快将那粒“天容宝珠”   献出。”   凌霄哂道:“厉害?你别往自己脸上再贴金了,“混元气”护身,只是粗俗小技,你便炼到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地步,也不会看在我的眼内!”   葛天保怒吼道:“狂妄匹夫,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那里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语声顿处,欺身进步,奇招迭发,幻起一大掌影,带着锐啸劲风,向凌霄猛攻而去。   凌霄微微一哂,闪身避开来势,似乎不欲与葛天保硬打硬接。   他的身法,委实太以神妙,虽然眼看着奇险无伦地,这么一飘,那么一闪,却把葛天保所发甚为凶狠的恶毒招式,轻轻躲避开去!葛天保被对方引逗得怒发如狂,厉吼连连声中,一掌比一掌快,一掌比一掌狠!但任凭他掌风如海,任凭他掌影如山,却始终沾不上凌霄飘飘白衫的半点衣角。   这次,凌霄刚刚闪开葛天保一连三四招的猛烈正面攻击,陡然发觉有股暗劲,从后潜袭而至!凌霄一惊,闪身右避数尺,偏头看去,见是“边荒五丑”中的“臅目臭驴”吴小隆,用他的“无根推手”,对自己发招暗袭。   凌霄怒道:“吴小隆,你想暗箭伤人,未免太无耻!”   吴小隆闪动着那只独目,冷冷说道:“什么叫做无耻?成者王败者寇,胜是英雄败是狗熊,我吴小隆生平作事,向来只达目的,不择手段!”   说话之间,突有一股奇臭无比的气息,从他口中喷出袭来!凌霄对於这种臭气,不敢领教,只得身形再闪!这次,他身在半空,还未落地,便已听得金刃劈风声息。   凌霄百忙之中,闪目一瞥,见是“边荒五丑”中另一个“塌鼻淫猿”魏子平,挥动手中一柄精芒夺目的奇形长剑,向自己攻出一招“天半横霞”。   刹那之间,连受三名一流高手的联合袭击,任凭凌霄的身手再快,也难免落入险境!尤其是“塌鼻淫猿”魏子平手中这柄剑儿,光芒太以强烈,显系吹毛折铁的前古神兵,所发“半天横霞”也是“白猿剑法”中的相当精妙招数!故而,凌霄虽然从发自背后,把他密密罩住的千重剑影中,拔身脱险而出,但他着的白色儒服下摆,却已有寸许来长的一块,被剑风扫断,飘然坠地!一角儒衫坠地,凌霄的脸色变了!他那冠玉似的双颊,本因曾受内伤,有点略嫌苍白,如今却从苍白中泛起一片微红。   不单脸色变了,他的右掌心内,也多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径约两寸,色呈灿银的圆型球状之物。   魏子平,吴小隆,葛天保等“边荒三丑”,起初以为凌霄发觉被人围攻,情势不妙,打算献出那粒“天容珠”。   但目光注处,知道不对!一来,“聚宝双珠”中的“天容珠”,光呈淡蓝,不是这灿银色泽!二来,“天容珠”没有这么大,最多径约寸许,不会径约两寸。   就是“边荒五丑”微微一怔之际,凌霄手中的那团灿银光芒,竟然伸展扩大起来。   原来那不是什么灵丹?也不是什么宝珠?却是一粒剑丸!转瞬之间,凌霄手中握着一柄银色软剑。   魏子平蓦然想起一个人来,心中大吃一惊地急急问道:“尊驾姓甚名谁?莫非是……”   凌霄冷然道:“不必问我来历,我学你们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儿,不给点颜色瞧瞧,你们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语音至此略顿,目注魏子平道:“魏子平,我先把你所着衣衫左边下摆,削短三寸。”   话声才落,银光立闪!这是一招平淡无奇的常见剑法,先由“白蛇吐信”,转化“风卷残云”。   但常言道事在人为,这种平凡招术,在凌霄手中施展出来,便显得太不平凡。   并不是变化方面,有甚特殊神妙,只是凌霄的动作方面,比寻常人快了一些。   就凭这一点点快,便足以化腐朽为神奇,便足以克敌致胜!照说,凌霄在发招之前,便已说明,要把魏子平所着衣衫的左边下摆,削短三寸,魏子平应该容易闪避才对。   但魏子平闪得开“白蛇吐信”,闪不开“风卷残云”。   凌霄的银色剑芒,掠空一闪,魏子平所着灰色长衫的左下摆部位,果然断落了三寸一截。   凌霄收式卓立,双眉微轩,觑定魏子平道:“魏子平,适才你从背后暗袭,断了我寸许衣角。如今凌霄业已捞回本钱……”   魏子平听至此处,插口问道:“朋友贵姓凌?”   凌霄点头答道:“不错,姓凌,单名一个霄字,在你们“边荒五丑”的心目之中,大概还不知道我这么一号人物。”   魏子平起初以为对方是另一位威震八荒的成名大侠,心中不由微起怯意。   如今一听不是所料之人,心胆又壮,狞笑一声,道:“凌朋友也爱用剑,再妙不过,魏子平生……”   凌霄意似不屑地,摆手接道:“你不必再老王卖瓜,作甚自我吹嘘的了,我知道你“边荒五丑”中,号称“塌鼻淫猿”,并练成几式自以为了不起的“猿公剑法”!”   魏子平笑道:“凌朋友居然对我魏子平了解得这般清楚,真是难得,我们既均是用剑之人,今日便比比剑吧……”   凌霄哂道:“比剑,你配和我比剑?”   这句话儿中的藐语太浓,把魏子平刺激得几乎跳了起来,怒声叫道:“为什么不配?你的剑丸虽是缅铁精英所制,我的“震辰剑”更是足以吹毛折铁,洞石切玉的前古神兵,至於剑法方面,我“猿公剑法”,变幻无穷,威力精妙……”   凌霄摇手道:“不要吹了,你既要比剑,我们便赌点东道如何?”   魏子平道:“用什么东西乍为赌注?”   凌霄笑道:“既然要赌,便须赌得公平,赌注价值,应该相等,这样好了,就我如今在我身上的“天容珠”赌那如今在你身上的“天伤珠”,可谓天公地道。”   魏子平颔首道:“赌注也公平,但不知赌的方法,採用什么?是不是单纯比剑,谁若获胜,谁就可独佔“天容”“天伤”等“聚宝双珠”?”   凌霄摇头道:“不是如此,因我自视太高凡对意欲和我比剑之人,都要给他点便宜!”   魏子平说道:“便宜?甚么便宜?凌朋友准知道我肯接受你这所谓便宜么?”   凌霄笑道:“接受与否,在你自己,我来问你,你那“猿公剑法”中,最为得意,威力最称神妙的招式,共有多少?”   魏子平答道:“我认为招招式妙,但若定欲精中选精,粹中挑粹,则有“地狱九式”,和“天宫一十三招”!”   凌霄含笑道:“好,先用你的“地狱九式”吧,我要在你尚未把这自以为精妙无比的九招剑法,尚未施展完毕之前,再把你所着灰衫的右下摆部,照样削短三寸。”   魏子平怒道:“刚才我一时疏忽,如今既立下重大赌注,必然刻意提防,加上“地狱九式”威势无涛,你出此狂言能够办得到么?”   凌霄冷冷答道:“这就是给你的便宜,我若说出不能作到,那一粒“天容珠”   ,便算输掉,你可以独拥“聚宝双珠”了。”   魏子平觉得这样赌汪,自己委实佔了不少便宜,遂目注对方道:“好,魏子平领教凌朋友的精妙的手法,我们把“聚宝双珠”,交给谁呢?”   凌霄笑道:“交给你,我不放心,交给我,你不放心,若交给吴小隆,或葛天保时,则你我两个,可能都不放心,这样好了,我们且把“天容”“天伤”等“聚宝双珠”,交给那株大树,总比一些见利忘义,人面兽心的东西,来得牢靠一点!”   葛天保听凌霄讽刺自己,勃然正欲发作。却被那比较深沉的吴小隆,暗以眼色止住。   魏子平惑然问道:“把“聚宝双珠”交给一株树儿么?凌朋友可否把这办法,说得清楚一些?”   凌霄道:“不必解释,我且作给你看!”   话完,伸手入囊,取出那粒“天容珠”来,手儿略扬,化为一团淡蓝柔和光华,向一株高达十一二丈的参天古木飞去。   “夺”的一声微响,“天容珠”嵌在树干九丈以上,凌霄扬眉地笑道:“魏子平,你看见了么?这样把“聚宝双珠”,交给大树,是否相当稳妥?即令有人生心攘夺,必须先纵起九丈高下,你我可及时阻止,把他们斩除在双剑同挥之下!”   魏子平想了一想,觉得委实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效法凌霄那样,向九丈以上树干打去。   他的内家真力,也已练到收发由心地步,照样控制自如地,把那粒“天伤珠”   ,毫无损伤地,与“天容珠”并嵌在树干之上。   凌霄见他嵌珠入木后,便含笑说道:“魏子平,你如今可以施展你那“猿公剑法”中,相当得意的“地狱九式”了,但在施展之时,并须特别注意防护你右面衣衫下摆。”   话完,手横缅钢软剑,宛如嶽峙渊停,巍然卓立!原先,魏子平对凌霄颇存轻敌之心,如今一来已知对方身手极高,二来又於缅钢剑丸之下,疑心对方所报,并非真名,可能是另外一位名震寰宇的旷代大侠,心中业已傲念全收,大添戒意!他听得凌霄叫他发招,遂把“灵辰剑”略抖,一式“九幽搂魂”,向凌霄当胸,缓缓刺去。   这招剑式,来势虽缓,但行家一看便知,其中蕴藏了不少毒着,极尽变化能事!对付这种毒辣剑招,通常不外两个法门!比较稳妥的一种法门,是不俟对方发动变化,便飘身疾闪,闪出对方剑势所及的威力圈外。   比较激进的一种法门,是不俟对方发动变化,便施展出更厉害的剑法,迅加袭击,令对方不得不改变原来意图。   无论是守是攻,都有一项共同原则,那就是制敌先机!换句话说,也就是不能被动,倘若稍事迟延,等待方先行发动了剑招中所蕴藏的毒辣变化时,便难免进退失措,性命呼吸,最低限度也落得灰头土脸!凌霄所採的是那种法门呢?是守是攻?妙极了,他既不守,也不攻,偏偏犯了大忌,纹风不动巍立如山,彷彿静待“塌鼻人猿”魏子平把那“九幽搜魂”,展尽精微变化!魏子平的“灵辰剑”剑尖,刺到距离凌霄胸前,仅约一尺,凌霄仍视若无睹,没有丝毫动作。   这一来,倒叫魏子平莫名其妙了,他不知这位气宇盖人的年轻对手,究竟葫芦之中,卖的是什么药?敌情既然不大明瞭,他也原计略变!如今,魏子平立意放弃了一切变化,只来化虚为实!所谓化虚为实,也就是陡然加快了缓缓来势,真力凝处,以那锋利无比的“灵辰剑”,向凌霄分心直刺!只有一尺距离,再一加快,岂非转瞬便剑抵心窝,闪避着实不易!但内家高手对敌,讲究的是先行以静制动,然后以动制动,换句话说,也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魏子平未曾加劲时,陵霄静立如山,毫无动作。   魏子平才一加劲,凌霄便动如脱兔地,有了反应!不过,他这动作太不平凡太以出人意料!凌霄一没有闪身避势,二没有举剑招架,他所动的只是一只左手!“灵辰剑”是前古神物,洞金穿石,锋利无比,但凌霄偏偏却用左手食中二指,疾如电光火石地,捏住了“灵辰剑”剑尖部份的剑脊位置!他捏的部份太准,位置太巧,“灵辰剑”空具绝世锋芒,却伤不了凌霄血肉之躯的左手食中二指!捏住剑尖的动作,已极惊人,下面的动作,却更厉害!凌霄左手才一捏住剑尖,右手随着也有动作!他右手挥处,一式“白云封壑”,以那种锋芒也利的缅钢软剑,向魏子平拦腰斩去!魏子平大惊欲绝,猛一凝力抽剑,但却觉得那柄“灵辰剑”,宛若生了根般,无法抽动分毫!这一耽搁,缅钢软剑所挟砭肌森骨的阴寒剑气,业已到了魏子平的腰间!魏子平若不赶紧后退,必然惨被腰斩,肝肠脏腑,一齐涂地!万般无奈之下,性命毕竟比“灵辰剑”来得值钱。   魏子平只好撤开手儿,赶紧吸气,腾身倒纵而出。   总算他身法还快,於一发千钧之下,险煞人地,闪避过缅钢软剑剑锋,但那柄前古神物“灵辰剑”,却到了凌霄手内,半空中了飘飘荡荡的落下了三寸灰衫下摆?一招才出,胜负已分,连珍逾性命的护身剑,也告失去,魏子平怎的不怒?怎的不惊?脸上颜色,委实灰败到极致!凌霄这时目光略瞥,向那株嵌有“聚宝双珠”的参天古木笑道:“树上何人?”   参天古木近顶处的枝叶丛中,响起了娇脆语音答道:“小妹袁牡丹,我已把三根“朱竹鞭”,扫数掘得来了……”   跟着,便在枝叶中出现了“放诞夫人”方芍药的脸庞儿来。   但这张脸庞儿,如今已非春风得意,宜喜宜嗔,而是流露一种极悲苦的神色!凌霄一见是她,含笑道:“我早就猜出是你,姑娘不必再化名“袁牡丹”了,你应该是“天欲十女”中的掌宫大姊“放诞夫人”方芍药吧?”   方芍药见凌霄居然识破了自己真实身份,不禁好生赧然,脸上讪讪地,不知应怎样答话才好?……凌霄笑道:“方姑娘,你窘什么?男女之间,应该平等,“败子回头金不换”   ,则荡女回头,岂不也是淑妇贤妻,假如方姑娘对我不弃的话,树干上所嵌的“聚宝双珠”,就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之物!”   这番话儿,听得方芍药芳心之中,不知获得多大安慰,多么甜蜜滋味,感动得两行珠泪,立即流下双颊!但凌霄於话完以后,却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倒!原来凌霄身上,本有内伤,适才动手难免震动脏腑,尤其是凝劲夺取魏子平“灵辰剑”一举,过耗真力,如今才会有这等现象!方芍药一见凌霄的情状有异,根本顾不得去取什縻罕世奇珍“聚宝双珠”,她飘身下树,扑到凌霄身傍,先伸手将他摇摇欲倒的身形扶住,再复目中含泪,一副极关切的神情表现出来。   方芍药极关切的语音问道:“凌兄,你……你怎么了,可……可碍事么?”   就在方芍药从参天古木,扑向凌霄之际,有三条人影,却扑向那参天古木。   方芍药是不顾那“聚宝双珠”,先探看凌霄的安危情况。   那三条人影则是不管凌霄死活,要想乘机夺取“天伤”“天容”等“聚宝双珠”。   不必解释,那三条人影,自然是边荒五丑中,所剩余的“塌鼻淫猿”魏子平,“独目臭驴”吴小隆,和“阔咀媚猪”葛天保等三丑。   眼看三条人影,电掣云飘,业已逼近参天古木。   凌霄来不及答覆方芍药的关切问话,陡地舌绽春雷,一声大喝道:“站住!”   他这一喝之威,居然使魏子平,吴小隆,葛天保等三个凶人,一斋在参天古木之下,站住脚步。   凌霄趁此机会,把左手中新夺来的“灵辰剑”,交与方芍药,取出两粒朱红丹药,纳入口内,然后冷冷地说道:“你们三人休动妄念,我虽有内伤在身,但在你们纵身九丈,去取“聚宝双珠”之际却不难仗恃精妙剑法,和缅钢软剑的绝世锋芒,把你们一一加以腰斩!”   魏子平闻言后,立向吴小隆,葛天保二人,咀皮微动!凌霄服下丹药后,脸色已渐回红润。   他发现魏子平等正以“蚁语传声”互相密议,遂也不加理会,只向方芍药诧然问道:“方姑娘,你怎么满面悲苦神色?你的那些姊妹呢?”   方芍药悲声答道:“我姊妹们已遭活劫,十人中已死八人,如今只剩下我和排行最末的叶白叶十妹了!”   凌霄大惊问道:“那八位姑娘是死任何人之手?”   方芍药银牙一咬,伸手指着魏子平,吴小隆,葛天保等,恨声地说道:“就是这三个万恶无耻的东西,他们找到“欢喜桥”别府,向我那些姊妹求欢求婚,遭拒之下,竟暗施剧毒。他们害得众姊妹在无法还手的情况下,便一个个香消玉殒,当时我尚未回到别府之中,叶十妹则在别府之后的一间秘室之中,招呼另外一位欧阳姑娘和公孙化,才侥倖逃过了这场劫数……”   凌霄失惊道:“公孙化……”   方芍药道:“他是“风流三剑”中,“玉潘安”萧凌的师弟,与我叶十妹两情相悦,已有啮臂之盟,凌兄认识他么?”   凌霄点了点头,未再细问,便向魏子平等,挑眉喝道:“魏子平,你们既造杀孽,实不能再予宽饶,只有照着江湖规矩,血债血偿,来个三人偿八命了!”   这时,魏子平等,已计议妥当,认为凌霄既有内伤在身,必然不耐久战,纵然加上一个“放诞夫人”方芍药,自己三人只要合手齐上,以三对一,定然能够取得胜利,把对方一齐消灭!故而,凌霄的语音才落,魏子平便狞笑说道:“凌朋友,你少卖狂,我早看出你有不太轻的内伤在身,我们如今业已决定三人联手齐上,纵不能把你杀死,也会把你活活累死!”   凌霄冷笑一声道:“魏子平你看走眼了,些许内伤,不算什么,刚才我是因你们恶迹未彰,才未下辣手,未施绝学……”   一语未毕,怪事忽生!所谓“怪事”,便是那高高嵌在参天古木树干,离地九丈以上的“天伤”“天容”等“聚宝双珠”,竟自突似受了吸引,离却树干,飘然坠落。   第四十三章   起初,凌霄,方芍药,魏子平等双方,均未发现。   等到发现一蓝一红两团珠光凌空飘降之际,珠光业已降到三丈左右。   因珠光降处,距离魏子平最近,他遂闪身纵起,欲从空中攫取。   谁知他身才纵起,便有一股奇强无形潜力,从横侧方撞来。   这一撞,把魏子平的身形,撞得凌空飞出数尺,几乎摔倒在地!跟着,一条飘逸如仙的白衣人影,突从大堆乱石之后出现。   这条人影在空中一掠,便把“聚宝双珠”所化的两团蓝红光华,一齐接住。   这条人影飘然落在方芍药身前,向她含笑说道:“方姑娘别来无恙。”   方芍药惊诧之下,略一定神,认出来人竟是以前见过一面,彼此稍有香火因缘,身为“风流三剑”之一,名震四海八荒的“沧海巫山”云梦襄,不禁大喜道:“云兄,我姊妹虽遭劫数,但你那位心上人欧阳珊姑娘,却尚安然无恙!”   云梦襄点头笑道:“我已见过她了,多谢方姑娘款待维护之德!”   方芍药玉颊之上,方自一红,云梦襄已将手中那粒闪烁火红光芒的“天伤珠”   ,递与她道:“萧兄的内伤不轻,真气也受震荡,方姑娘请赶紧利用“天伤珠”,替他疗治,使他好好休息,暂时勿再劳动,至於这几个无耻东西,且由我代为打发便了!”   方芍药一面接过“天伤珠”,一面却自心中诧异。   她诧异的是,云梦襄为何对凌霄称为“萧兄”?但方芍药本是玲珑剔透之人,她想到了凌霄那种翩翩绝世,不输给“沧海巫山”云梦襄的出尘丰采,她想到凌霄闻得“公孙化”之名时,曾表惊异,她又想到假如把凌霄二字,颠倒过来……方芍药明白了,她猜出自已所结交的这位意中人,竟是与“凔海巫山”云梦襄齐名,并列“风流三剑”的“玉潘安”萧凌……她不是高兴的哭,而是难过的哭。   因为她觉得“玉潘安”萧凌的身份太高,以“风流三剑”之尊,怎会看得上自己这种曾入歧途的贱花败柳?方才所说的甜蜜之言,无非是调谑自己的一种风流解数而已……“玉潘安”萧凌不愧为风流人物,居然懂得方芍药泪流满面的自卑心理,竟伸手把她揽入怀中,一面替她拭泪,一面温言笑道:“芍妹,你伤心什么?是怪我这凌霄骗了你袁牡丹么?………”   仅仅“芍妹”,已把方芍药听得芳心大慰,再加上后面的两句话儿,不禁窘得玉颊通红,把头连摇。   萧凌笑道:“芍妹既不怪我,那就别难过了,我方才把“聚宝双珠”,送你作为定情之物之语,乃出自肺腑之言,如今且再说一遍,芍妹肯接受么?”   方芍药如今方似吃了一粒最最甜蜜的定心丸,由听音眼中一直甜到心灵深处。   休看她虽称“放诞夫人”,平日极为风流潇洒,如今竟然变得羞涩起来,不好意思作正面答覆,只向潇凌报以含有无比感激,以及无限深情的嫣然一笑,低声说道:“凌哥,我替你用“天伤珠”,疗治内伤,把这柄“双辰剑”,交与云大侠,藉以诛除魏子平等“边荒五丑”可好?”   萧凌先是点了点头,旋又失笑道:“芍妹,你且试试看吧,我怕云梦襄兄不屑於使用这夺自魏子平的“灵辰剑”呢!”   这时,“沧海巫山”云梦襄的心中,正自感慨无穷……他感慨的是自己对於女子,一向最重视处子之贞,萧凌却偏偏认为“荡女回头金不换”,去向曾经风流荡逸的“放诞夫人”方芍药,主动追求,定情结爱,可见得虽然一同名列“风流三剑”,“玉潘安”萧凌对於“情爱”,似乎只重心而不重质,风流得又比自己进一了一步……想至此处,他不禁又想起了那位武功高明,行动宛若神龙,令人见首难以见尾的红衣女来……但不知这位“风流三剑”中的另外一剑,对於男女情爱,又採取什么观点?……云梦襄感慨之间,方芍药已满面春风地,把那柄“灵辰剑”向他含笑递过。   他刚刚接过剑儿,又听得萧凌所说的“我怕云梦襄兄不屑於使用这柄夺自魏子平的“灵辰剑”呢?”之语。云梦襄笑了一笑,目光微瞥萧凌,点头说道:“萧兄是我知音……”   语音顿处,目注“阔咀媚猪”葛天保道:“葛天保,你是不是精於“护身横练”,以及“混元气功”?”   葛天保不明对方问话用意,点头答道;“不错!”   云梦襄转对“独目臭驴”吴小隆道,“吴小隆,风闻江湖传言,你在“边荒五丑”中,是精於一套“无根推手”,以及会放独擅专长的“臭驴屁”?……”   吴小隆怯於“抢海巫山”盛名,知遇大敌,丝毫不敢露出狂态地,只是点了点头。   云梦襄又闪动冷厉目光,盯着魏子平道:“魏子平你呢?你是不是仗恃一柄“灵辰剑”,暨一套“猿公剑法”,逞凶边荒?”   魏子平从云梦襄的词色之中,听出了一些絃外之音,不禁心生希冀,扬声答道:“老夫惯用神物“灵辰剑”,业已在你手中,所擅“猿公剑法”,再怎精妙,又有何用?”   云梦襄哈哈一笑,手掌微扬,“灵辰剑”化为一道精虹,向魏子平缓缓飞去。   魏子平见对方果然中了自己的激将之计,不禁心中狂喜,赶紧一伸手儿,把“灵辰剑”所化精虹接住。   云梦襄冷然问道:“魏子平,我记得你们刚才业已决定,要乘着“玉潘安”萧凌兄,身有内伤,难耐久战之际,向他合手进袭!”   魏子平因适才确曾说过这种话儿,无法抵赖,只得颔首说道:“我适才确曾乍这种打算,云大侠问起则甚?”   云梦襄笑道:“我问起之故,是叫你们仍照原计,各以本身最擅长的功力,合手进袭,并送给你们三项便宜……”   吴小隆一旁问道:“三项什么便宜?”   云梦襄含笑说道:“第一项便宜是“玉潘安”萧凌兄正中方芍药姡娘,为他疗治内伤,由我代为迎敌你们的合手进袭,萧兄功力,胜我多多,由我代劳你们岂非佔了便宜不少!”   魏子平与吴小隆,葛六保等“边荒五丑”一齐默然不语。   他们默然不语之故,是认为同属“风流三剑”,云梦襄未必弱於萧凌,尤其云梦襄身无内伤,由他代萧凌出阵,那里会有什么便宜可佔?云梦襄自然懂得魏子平等默不作声之意,不加理会,又复笑道:“第二项便宜是我先把“灵辰剑”还给魏子平,才好使你们能各尽所长,死而无怨,我则赤手空拳,以一对三们不能不承认这是项大大便宜了吧?”   魏子平听得云梦襄要赤手空拳,以一双肉掌应敌,不禁又放宽了不少心肠,连连点头答道:“这确实是项便宜,但不知云大侠要给我们的第三项便宜,又是什么?”   云梦襄俊目之中,突然闪射出冷峻已极的如刃神光,沉声说道:“你们以无耻下流手段,杀害了方芍药姑娘的八名姊妹,我如今以八招绝学,替她姊妹报仇,这第三项便宜就是你们只要有能逃得出我八招辣手之下,便可保全性命,生出六诏,以后也决不再向你们讨甚旧债的了!”   云梦襄说话时的神情语气,以及冷厉目光,委实使魏子平、吴小隆、葛天保等“边荒三丑”为之心怵胆寒。   但听完之后,却又不禁宽心大放。   因为一来他们是以三对一,二来葛天保那身横练气功,至少也捱得起云梦襄赤手空拳的两三下千钧重击,二来魏子平又有削铁如泥的神物利器在手,四来对方又把“要命招数”,定为八招……有此四项原因,魏子平等觉得若逃不过这场劫数,就算云梦襄与萧凌肯大发慈悲,宽赦性命,自己等在武林也中无须再混下去……他们交换了一瞥微带兴奋的眼色后,由魏子平发话道:“云大侠此话当真?”   云梦襄剑眉一挑,冷然答道:“云某向来一言九鼎,话出不移,你们尽管各尽所能,或攻或守只要能在我掌下,逃出八招,便属八荒四海,任尔逍遥的了!”   魏子平略一招手,把吴小隆,葛天保集合一处,商议机宜。   魏子平向吴小隆,葛天保询问意见道:“吴兄,葛兄,在云梦襄研定的八招互搏之中,我们究竟或攻或守,似应先行拿个主意,免得彼此乱了步骤,容易予对方可乘之机!”   吴小隆的思路,一向比较敏捷,略一寻思之后,便即悄然答道:“对方名头太大,功力太高,若採守势,便属完全捱打,无法讨得便宜,好在魏兄“灵辰剑”业已在手,不如以攻代守,或许比较容易应付过八招之数?”   魏子平点头道,“吴兄说来有理。”   葛天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吴小隆想法。   魏子平道:“好,我也觉得採取攻势较好,如今我们且把所攻部位,规定一下,在开始第一招时,我们要同时出手,吴兄以“无根推手”,攻击上盘,葛兄以“混元掌力”,猛攻中盘,我则仗恃“灵辰剑”的绝世锋芒,电扫下盘,由第二招上,依序转换,即第一招攻上盘的,改攻中盘,攻中盘的,改攻下盘,攻下盘的,改攻上盘,这样一来,云梦襄每一招都是上中下同时被攻,解救自己,已费心机,再要攻击我们,纵有余力,也必减弱威势,不至於构成太大危害的!”   吴小隆与葛天保,深以魏子平的安排为然,觉得只要照计而行,一定可以度过危机,逃出八招之外。   这时,云梦襄因萧凌以“天伤珠”疗治内伤之举,需要不少时光,遂对魏子平等,并不加以催促。   直等到看见地们彷彿计议已定,方扬眉问道:“你们密议半天,定已商量了作战办法,我们可以动手了吧?”   魏子平道:“可以了,我弟兄领教云大侠八招震世绝艺!”   他把“八招”两字,说得特别响亮,似在提醒云梦襄,不要忘了适才所作承诺!云梦襄自然懂得他为何特别提高语音之故,咀角微披,轩眉一笑说道:“魏朋友放心,我不会忘了诺言,只要你们在我手下逃过八招,便算闯越鬼门关,出得生天,度过这场劫数!”   他一面说话,一面缓步走出。   魏子平一施眼色,吴小隆绕向左边,葛天保绕向右边,他自己则手横“灵辰剑”,站在中央,作“品”字形,把云梦襄围住。   云梦襄笑道:“再送给你们一项便宜,让你们先行动手,可以採取防卫!”   魏子平闻言,正中下怀,目光扫处,厉声喝道:“上!”   一个“上”字才出,“边荒三丑”的凌厉攻势,立即展开!“独目臭驴”吴小隆是负责上盘,他施展所擅“无根推手”中一招“怒海推帆”,掌凝阴劲,指带啸声地,向云梦襄面门抓去。   “阔咀媚猪”葛天保负责攻击中盘,他自恃横练在身,内劲雄厚,遂欺身进步,一招“敲山震虎”,凝足“混元掌力”,拍向云梦襄的胸膛!“塌鼻淫猿”魏子平则塌身挺臂,势若流云,“灵辰剑”化成一片匝地精芒,向云梦襄的双膝部位,狂卷而至!换了一位武林稍差之人,在这里上中下三盘同时受攻之下,难免会有点惊慌失措,不知先应付那一路的攻势才好。   但云梦襄却会者不忙,他只用了“闪”“拒”两个字儿,应付当面局面。   “闪”字诀,是应付下盘方面的,“灵辰剑”的前古神剑,无坚不摧。   云梦襄功力再高,也不敢轻撄锋芒,但他身法太妙,只是轻一抬足,略一扭腰,便把那招看来凌厉无匹“灵辰剑”来势,闪避过去。   “拒”字诀,是应付上盘方面,云梦襄右手微扬,一字“当门拒虎”,封拒吴小隆攻向自己的那招“怒海推帆”。   常言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云梦襄“沧海巫山”之名,威震八方,他这一手抗拒,吴小隆怎敢顽抗,何况他那“无根推手”的一向应付原则,他是见硬就避,见软就推,遂在云梦襄掌势才动之际,便收招变式,准备发动第二轮的攻势。   云梦襄用“闪”字诀,避开了下盘剑气,用“拒”字诀,挡过了上盘指风,对於猛压胸膛的中盘掌力,却连理连不理。   葛天保心中狂喜,猛一加劲,在那招“敲山震虎”之上,凝足了十二成的全力。   因为他认定云梦襄闪开下盘,拒却上盘之下,业已无法再躲开中盘!倘若借箸代筹,对方最佳办法也只能是设法反击自己,以求“围魏救赵”,或是一掌换一掌而已。   自己既有相当高明的“混元气劲”防身,怎肯中了对方“围魏救赵”之计,互相罢兵?只消凝足十二成内力,来个一掌换一掌,或许便可出头露脸地,把个“沧海巫山”云梦襄,伤在自己“混元掌力”之下。   果然,葛天保猜得不错,云梦襄彷彿当真採取“围魏救赵”策略。   他人不避自己的攻势,只把右掌一翻,向自己当胸拍来。   葛天保大喜之下,自然凝足全力,加劲攻出!他自以为算盘打对,谁知却死星照命,自取灭亡!眼看葛天保的雄厚掌力,业已无形转为有形地,即将击中云梦襄的胸膛,却在这一刹那之间,突出阻力!所谓“阻力”,就是在云梦襄的胸前五寸左右,突然发现一道无形韧壁。   这道无形韧壁,并非矗立如墙地,硬抗葛天保“混元掌力”,而是具有活动性。   在葛天保掌力击到时,稍一倾斜,即等於用了个“卸”字诀,把葛天保的雄厚掌力,卸得向云梦襄胸旁,偏左二寸掠过,根本对这位“沧海巫山”,毫发无伤。   但葛天保由於欺身发掌,招式用老之故,他的“混元掌力”,虽对云梦襄毫发无伤,云梦襄的那只左掌,却印在他胸膛之上。   并非“砰”然巨震,只是“拍”的一声轻响,或许是葛天保的横练功夫到家,或许是云梦襄仓卒出手,打得不重?葛天保胸膛虽被云梦襄左掌击中,却身形既未被击得飞起,足下也未被震得后退。   他只是极低,极低地哼了一声,然后便彷彿全身瘫痪般,双足一软,缓缓坐了下去。   魏子平与吴小隆正待依照原计,继续进攻,见状之下,自然只得先行探看葛天保情况?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魏子平与吴小隆不禁心寒胆裂。   原来葛天保如今已像一滩软泥般,瘫在地下,眼耳口鼻七窍之中,正不断沁出黑血。   这位“阔咀媚猪”,空有自诩足以护身诀命的“混元气劲”横练,却被云梦襄轻轻一掌,便拍得功散魂飞,五脏尽碎。   云梦襄见了魏子平的惊惧神情,冷笑说道:““混元气劲”不过尔尔,如今“边荒五丑”中,只賸下两个人了,招数到还賸下七招,我该先打发那个?”   魏子平与吴小隆面色如土,谁也不敢逞雄答话接碰!只是在时间上说,其势不能延拖下去,不由魏子平与吴小隆不答话。   魏子平望了望吴小隆,勉强的装着平常神态道:“现在賸下七招,谁先试试云大侠的掌法吧?”   魏子平道:“不对,以云大侠的功力,可说当下武林有素的英雄,不过,賸下七招,这对於我们原定的计划便太多了。”   他一面对云梦襄不断的称呼“云大侠”,一面却说賸下七招太多,可能用原来议好的计划,但另有心意,好教云梦襄冷不提防,孤疑语中涵义矛盾。   无奈吴小隆这时内心颤抖,却想不到魏子平这样的话有甚么道理。   云梦襄听到一下魏子平这样说,却是一想便知。   两丑之中,谁也不愿先上,只是要找个适当的机会便逃之夭夭,或者还可以侥倖逃回到边荒,他两眉微扬,冷笑道:“要走吗?自然没有机会,要拖延多少时候,这倒是可以。”   云梦襄说完,转头看了萧凌一眼。   他明白萧凌服下“天伤珠”要休息至少半个时辰,才能恢复本身功力十分八九。   照萧凌的神态,此刻极似跃跃欲试,一显身手,因此,他说话之间,只是指明两丑要走固无可能,有萧凌站在数丈外,两丑要走是逃不远的,不过大可再拖一段时间,正合萧凌显显英雄颜色。   吴小隆这时摇头道:“对了,七招太多,照我看魏兄如果使出本身功夫,两招便可把姓云的打倒,刚才葛兄错在自恃“棍元气劲”而已,对不对?”   吴小隆这一番话,实在让魏子平送死。   不过魏子平若肯倾全力以赴,两招之内,他想到一个机会,大可逃出生天,却因吴小隆见云梦襄望望萧凌之际,萧凌正在调匀呼吸,这种神态自然受到内伤未复原所应有疗伤的一个阶段。   吴小隆打算突然冲向萧凌身前,若果一冲过去,萧凌稍为移身让开,他是可以溜走了。   云梦襄对两丑心意,那有不明之理。   但萧凌这时突然猛吸一口气,却朗声道:“你两个都不愿先死,去接云兄賸下的七招好吧!就让在下两招之内,送你们跟着“阔咀媚猪”归西去吧!”   萧凌话声一落,一跃而起,已是落身在魏子平与吴小隆两丑身前。   萧凌一跃之势,纵是迅速如影,但在云梦襄眼内,萧凌的功力到了这刻,只是恢复七成未到。   虽然,“天伤珠”确可以疗伤,但在此时,药力看来还未到尽量发挥出来的时候。   但在“塌鼻淫猿”魏子平与“独目臭驴”吴小隆,见到萧凌飘然落下,不知是他功力未复,两丑却同时大吃一惊,各自倒退两步。   魏子平一退两步,摇手强笑道:“萧朋友,好俊的功夫,只是君子不食言,我等答应了云大侠过招,确不能有改变之处,这还是等我们招架賸下的七招好了。”   吴小隆也立即道:“对,我们不是不和云朋友对招,但是商量妥善,即将实践诺言!”   萧凌这刻巴不得先下手格杀两丑,替方芍药八位死去的姊妹报仇,好在方芍药面前显显“玉潘安”的功夫。   “玉潘安”萧凌双眉一挑,冷笑道:“别要再拖延时间,在下对边荒五丑,本就没有需要尊重之处,你们不动,让我先发招好了,不过,在下却声明在先,第一招不会杀掉你们两人,这不是在下功力有所不能,而是表示发招在先之故!”   魏子平首先发觉,要说甚么话这时已无用,一按剑柄,目视远远站着的“放诞夫人”方芍药,呵呵笑道,“吴兄,你瞧那个婆娘皱起眉来,担心心上人会中了你的气功啊!”   萧凌果然转头,向“放诞夫人”望去。   别的一声风响,魏子平和剑如同电闪似的,一招“猿公剑法”中的“三峡倒流”向萧凌扫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魏子平出剑极快,但萧凌的身法也迅速绝伦,头未转回,凌空跃起,就在“塌鼻淫猿”剑锋接近只有两寸,已一掠闪避过了魏子平“猿公剑法”中,最恶毒的“三峡倒流”一招。   萧凌人在半空,猛地又吸了一口气,这才飘落地下笑道:“在下早已说过了,对你这种无耻小人半句说话也不要相信,对了吧?”   魏子平面色大变,手中的剑正想再次挥动,只是在旁的吴小隆已走上来,笑道:“真是好俊的功夫,萧朋友,刚才魏兄不该先发招,那是魏兄不对之处,但萧朋友,可否也容任下先发一招,试试在下的气功如何?”   萧凌冷笑道:“随你臭驴放屁好了!”   吴小隆真是无耻之尤,答道:“在下正是放屁!”   说毕扭转身躯,双手向腰一捞,把宽大的袍子撩起,稍一弯腰,用屁股向着萧凌。   这一举动,不但使萧凌为之愕然,接着云梦襄冷哼一声,说了两句:“无耻臭驴!”   远远的“放诞夫人”方芍药,连忙双手掩目不敢看去。   因为吴小隆这刻不但袍子内没有穿上裤子,弯下身躯,不文之物也垂了下来。   萧凌一愕之下,心中有气,便想发招在先,就要跨上一步,举脚踼去。   吴小隆门户大开,自是无法可以阻止萧凌一脚踢出之势。   但正欲如此,云梦襄立刻道:“萧兄,当心这独目臭驴诡计!”   一语说毕,萧凌立即领悟。   这一看吴小隆没有遮拦,实在存有阴毒的把式在内,萧凌当时倒不敢先行发招,看看这个光光的屁股了。   吴小隆见到萧凌不理不睬,便知云梦襄已识破玄机,只好一计未售,再使出本门的独特的武功来。   呼的一声奇响,那是独唱臭驴放一个屁。   这个屁不但声响异於寻常,并且全身的积毒,就在这刻宣泄出来。   云梦襄见到吴小隆露出屁股,他早年听到边荒五丑都练成一种邪门武功,不料今日才见这“独目臭驴”诡异的演出本身绝学,既是心中好笑,但此刻怎样也不敢笑了出来。   他防萧凌伤后身体未及十足痊癒,立即闭上呼吸,剑眉一挑,一掌推了出去。   “沧海巫山”云梦襄的功力,自是不凡,这一掌推出,却是全无声响。   但是吴小隆露出的屁股,却刹时感到如用刀割一般,白白的臀便变成了殷红两片,吴小隆大骇之下,匆匆的向前仆在地下。   “独目臭驴”不但跌倒,他同时感到一股劲力奇强之风,在他身后卷了过去。   云梦襄这时才哈哈地大笑起来。   萧凌因为自己未有动,陆小隆猝然仆跌,便如是云梦襄从旁出手助攻,便道:“怎样?你这样的打一个屁倒也奇怪之极,力道可真不小,不过一经放了,却会前冲,不是向后弹吗?”   “独目臭驴”吴小隆受到的皮肉之伤,他一经仆跌落地,迅速爬了起来,仍旧使出先前的姿势,正准备放第二个屁。   云梦襄瞧见了,忙道:“第二个屁又要打了,萧兄,这“臭驴屁”功,一屁比一屁强,要不是先发制人,只怕方姑娘要在六诏山用泉水洗漱眼口了。”   萧凌听到云梦襄一语,他猛地一跃而前,便即举脚上挑。   这一脚去如闪电,只听“波”一声,吴小隆屁股中了一脚,他的第二个屁未及打响,人已被踼到半空去了。   “塌鼻淫猿”魏子平这时,跨前一步,双手频挥道:“不对!我看得清清楚楚,云大侠,你已用过一招了,是不是?”   魏子平的说话未了,在半空的吴小隆却忍着了痛苦,在半空使出一招“驴子打滚”便把身子扭转过来,心中暗念:“这样的凌空放屁,倒是本门最擅长的功夫,看!你都死在毒屁之下。”   当下猛吸了一口气,运到丹田,便要凌空打出第二个“臭驴屁”来。   可是正在这刹耶之间,奇事却出现。   两条人影,冉然从天际掠过。   一道影子黑白色,一道影子是红色。   当云梦襄正点了点头,自承先使过一招道:“不错,在下这一招总得算账,但还有一招,你们得准备受死!”   云梦襄一面说,吴小隆突然身躯一歪,却是飘出十丈之外,接着隆的一声大响,头下脚上,撞在山中一块石山之上。   在这一瞬间,连远远站着的“放诞夫人”也看到,白色的影子正是公孙化,另外一个红色衣裤的却是方芍药也曾见过一面的欧阳姑娘。   公孙化一着地,对着魏子平厉声喝道:“原来你这淫猿走到里!”   魏子平面色大变,一转身躯,立即急不择路的夺路飞奔。   只是公孙化已放开了欧阳珊的玉手,身形急掠,后发而先至,已拦在“塌鼻淫猿”魏子平的身前,左手疾伸,一把握着魏子平胸口的袍子,轻轻的提了起来,一转身再又掠过萧凌与云梦襄的身前,又把魏子平轻轻的放下,冷笑道:“不要走了,要是再走教你死得更辛苦!”   公孙化语毕,这才和云梦襄,萧凌招呼。   欧阳珊已走近了云梦襄身前,美目流盼,注视心上人,但只是默默无声,似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云梦襄面带微笑,是恰似此时不用多说。   “放诞天人”方芍药走了过来,说道,“可惜我们姊妹,十人中人八人遭逢大劫,只是叶十妹……她……她……”   欧阳珊不等方芍药说完,便道:“小妹所以回转头与公孙兄同行,其中是有原故的,叶姑娘之所以不能抽身,也因为她赶修葺欢喜桥别院,方姑娘可明白了吗?”   “放诞夫人”方芍药道,“十妹心意,难道要我们也回到欢喜别院?”   欧阳珊望了望萧凌,公孙化道:“倘若萧兄和襄哥不嫌打搅方大姐,叶姑娘,我们一起在欢喜桥别府畅叙,会比任何一处地方作居停方便得多。”   方芍药点头道:“可恨深仇未报,重回欢喜桥别院,何以慰各姊妹在九泉之下?”   公孙化双眉一掀,道:“小弟赶来正为向这两丑讨回血债!”   说毕,正色盯着魏子平道:“这刻有三个办法,悉随你两人方便,早点了结。”   魏子平给公孙化执着胸口,这时感到胸前一股力量,便有多少气力不能运行传达四肢。   “塌鼻淫猿”魏子平,明白来人又是名震江湖的风流三剑之一萧凌的师弟,却又不悉公孙化使出的功夫,知道此时绝不能讨好,勉强地笑道:“那边云大侠尚欠一招,这边萧大侠还有一招,此刻又多上公孙大侠,姑勿论办法有多少个,在下和吴兄不过两人,倒不若乾脆三位一齐动手,还有两位美丽的姑娘在旁作证,好教天下英雄得知,边荒两名汉子并不畏惧以寡敌众的啊!”   那边的“独目臭驴”吴小隆虽然受伤,但伤得不重,便悄悄地爬了起来,匆匆的走近一众站着之处,他也知道一个云梦襄还敌不过。   吴小隆又看看,萧凌功力虽似渐复,也不要紧,虽加上了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公系化,但此时集中全身积聚的毒,作最后放了出来,那就不管魏子平,一齐也化为乌有了。   於是吴小隆悄悄的爬了起来,走到这公孙化的身前,道:“你给魏兄三个办法,为甚么不给我?”   公孙化哈哈大笑道:“好,独目臭驴,倒也胆子不小,你不要以为会放屁,就难倒了我们任何一人,我给你一个机会,放屁吧!”   吴小隆成败在此一举,当下似是十分滑稽,走开十步,转过身来,他把身中藏着的毒先运到肠里,之后猛一弯腰,然后竖起屁股,向着云梦襄等,再把气力运行。   吴小隆这一个屁,本是有个名堂的,乃是“日月无光”,不但有声有色,而且有如乌烟瘴气,但公孙化此行之来,早已有备,便即说道:“塌鼻淫猿,你不自择死道,现已无选择余地了……”   魏子平正要说话,不料公孙化已骤伸手,把他掀起,运起神功,把魏子平整个人提了起来,向着吴小隆翘起的屁股掷去。   公孙化劲道之猛,魏子平人到之处,恰好正是“独目臭驴”打出一响“日月无光”的大屁来,不过魏子平身体压着了吴小隆,因此虽然霹雳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大响,魏子平首当其冲,肚皮也炸了开来,正是这时候公孙化急道:“我们也要赶回去欢喜桥别府,免得叶姑娘罣念了!”   公孙化说罢,一面掏出用白丝细绢手帕包着的“万香解毒粉”来,左手一扬,抖开解毒粉末,接着右手运劲一堆,立见那细如尘埃的粉末,筑成一道屏障,刹时四方嗅到异香扑鼻,但云梦襄,萧凌,欧阳珊与方芍药离开六诏,回头一望,却见遍山满佈黑气,直沖霄汉。   公孙化道:“可惜六诏山的草木,经过“独目臭驴”的毒屁一薰,不知何年何日,才会长出野草闲花来?”   三侠两美,回到欢喜桥别院,“放诞夫人”方芍药把事情经过,说给叶白知道。   叶白也在欣庆之余,也不觉感慨无限,既哀悼姊妹八人,长此不见,也为六诏污染毒气,惋惜不已呢。   浪浓的夜色里,虫声鸣鸣,冷风徐吹,斜挂在簷角上的风铃,叮咚的响着,这是一间香火不盛的寺院,冷清的庙宇里仅有丝丝黄昏的一点灯影,昏晕的洒落在大殿里,随着那散淡的风影,一个全身白影的青年静默的站着树影中,他站立了不少时候,彷彿是尊石像般,动亦不动,但一双目光有如冷电般的凝注在寺院的大殿……终於,大殿里有了微微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灰袍的僧人和一个妖艳妩媚的中年妇人,手牵手的向这里行来,那妖冶的妇人轻手蹑足的道:“死鬼,暖烘烘的被窝里不干,干嘛跑到这里………”   那中年僧人轻笑道:“你懂个屁,今夜我在这里守值,离不开殿前,咱们以草为蓆,以天为褥,来个野合,那多有情调……”   两人格格一笑,躲进草丛之中,只听那女的道:“你先别神气,待会儿可别弄得老娘兴起,你又阵前败北,丢人现眼,那时候,我可不饶你!”   那僧人哈哈两声道:“你没听过,红头大将军,率领无数毛毛军,攻打娘子关,娘子关以夹板城迎战,红头大将军不支,口吐白沫而退,我们男人原来就不是你们女人的对手……”   敢情这僧人是个花和尚,他也许是个见门投的软货,先自我解嘲,呸,愈说愈不像话了,草丛里传来阵阵不堪入耳的淫浪之声,一件件衣衫随着那邪荡的笑声被抛出来。   那白衫青年不屑的一笑,幽灵样的将地上散乱的衣衫用树枝一件件的挑过来,藏在草丛里,忽然那僧人道:“我的衣服!”   那女妇泣笑道:“你别想装熊,才进门就丢,呸,看我……”   她也觉得情形有点不对,霍地跳起来,一眼看见那白衫青年,这妇人一丝不挂,两个耸颤的乳峰一幌一颤,虽是月冷星稀,也看的眼花撩乱。   那僧人惊声道:“你……”   白衫青年冷冷地道:“别吼别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那妇人格格一笑道:“小白脸,你来的正好,漫漫长夜,老娘正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呢,你来了正好解解老娘的痒,喂小子,你可别看老娘已三十余岁,那事的经验可丰富的很!”   白衫青年啦地给了那妇人一巴掌,道:“给我规矩的站着,我上官明可没这个兴趣!”   这一巴掌打得又清脆又响,那骚妇哎呀一声大叫,一双勾魂般的眸子,刹时掠过一丝幽怨,她是个识趣的女人,唯有识趣的人最能温顺,果然不吭声了,乖乖的站在草丛里,再也不敢有非份之想……那僧人不甘心这样被摆平,眼珠子转动间,便欲偷袭,可是他发觉自己一身光溜溜的,那股子狠劲不禁又缩了回去。   上官明双目寒光如电,道:“这里可是云和公子柳长春的秘密行宫!”   那僧人凶恶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层惧意,他想起这个人就是玉面鬼谷上官明,那颗心几乎要跳出来,颤声道,“上官大侠,这……”   玉面鬼谷上官明道:“说,除非你的脑袋有这么硬!”   他轻轻的往身旁的那块巨石上用指头那么一点,刹时,那坚硬如铁的巨石出现一个大洞,这是指上功夭,那骚妇和僧人目瞪口呆的一句话却说不出来,楞楞的……那僧人长吸口气,道:“不错,这里是个秘密联络的地方,不过……”   玉面鬼谷上官明道:“说。”   那僧人道:“你晚来了,我们公子刚走……”   玉面鬼谷上官明哼了一声道:“告诉我,那两个女的关在那里……”   僧人一怔,道:“那两个女的?”   上官明道:“乔大化送给云和公子柳长春当礼物的那两个……”   那僧人神色微变:道:“我不知道!”   玉面鬼谷上官明冷冰冰的道:“你不说,我有办法让你说,我只要对你那根二掌柜的割下来,看你那根重要,还是……”   右掌微伸,一柄森森寒光的匕首已握在手中,此刻那僧人赤身露体,下体那根东西早已垂头丧气的低垂着,他一听上官明要割掉那根惹祸精,不禁吓得魂飞胆寒。   僧人抖颤的道,“上官大侠,你饶了我!”   上官明冷声道:“她们藏在那里?”   那僧人有话不敢说,只是用手指,指指那庙里的供台下,上官明冷冷一笑,伸手点了僧人和妇人的穴道。移放进草丛里,一个移闪,朝庙里跃去。   此刻冷月星寒。风声飒飒,上官明一进入大殿,他已觉得这事有所不妙了,昏黄的大殿里,无数个人影已朝他围了过来,他哼声道:“你们居然在这里埋伏!”   云和分子柳长春嘻嘻地一笑道:“乔神君算计着你会来,你果然来了,上官明,你老婆长的还不错,假如不是你来的早了点,嘿嘿,我相信她们姊妹会看上我,嘿嘿……”   上官明不屑的道:“柳长春,这就是待客之道。”   云和公子柳长春冷冷地道:“你已不是客,我将你当贼看待,上官明,是你自己束手,还是我来动手……”   上官明笑道:“你看我是束手的人么?”   云和公子柳长春道:“很难说,因为尊驾的老婆在我们手里,你非有所顾忌不可,不然,嘿嘿,你老婆若受了什么委曲,只怕你心里会一辈子不舒服!”   上官明冷冷地道:“柳兄,我老婆怎么样?”   柳长春淡淡的一笑道:“不要紧张,她还很好,不过,上官兄,如果你乖乖的跟着我,一切听我的,嘿嘿,她不但不会受到丝毫损伤,还会被待如上宾,否则,哼,我要她万人骑,千人压,那时,你上官明的绿帽子,一顶加一顶……”   愤怒的咬咬牙,上官明道:“柳长春,我会杀了你!”   柳长春冷笑道:“你杀不了,上官明,我的武功如何你心里有数,单凭你一个人,只怕奈何不了我。”   上官明恨声道:“我俩何不试试。”   柳长春嘿嘿地道:“只怕轮不到我,我这里好手如云,人人都想抢个头功,谁也不会放弃杀你的机会,尤其是……”   底下的话尚未说完,已有人跃身而来道:“公子请先退下,容属下和这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鈙叙旧。”   一瞪眼,目光已落在上官明身上,这个人削瘦的像根风竹,一身皮包骨活像个人乾一般,他哼嘿地道:“上官明,你还认得我这位老兄弟否?”   上官明微微一笑道:“忘不了,忘不了,你这位色中魔,魔中棍,专爱开採处子之血的人中邪魔,当年那一剑没要你的命,想不到你不但不知道悔改,居然还和这些人在一起,唉,徐一傑,今日,我不能再饶恕你了,否则,不知道又有多少处子遭你蹂躏……。”   徐一傑大笑道:“上官明,当年如果不是你刺了我一剑,我不会积劳成疾,终日呵嗽不止,这段子过节,我徐一傑没齿难忘,今天有这种机会,嘿嘿,咱们正好了结一下……”   上官明嗯了一声道:“这次我不会再饶你了,江湖上早传闻你净吐不改,又毁了不少黄花闺女,恨你的人不知有多少,徐一傑,识相的,自己立刻自尽身死,免的我来动手。”   徐一傑是何许人,上官明几句话岂能威胁得了他,他将上官明恨之入骨,双目瞪得像两颗圆珠子,一抽背后长剑,呛地吟声中,一柄清寒澈骨的冷剑已指向上官明的胸前,手法快速,点的竟是死穴。   沉声一笑,徐一傑道:“谁死谁活,还要看双方的本事!”   上官明和徐一傑可不是初次动手,他的剑势甫动,上官明已凌空而起,右掌斜拍,反劈徐一傑的右肩。   并掌如刃,攻势狠厉。   徐一傑反手一剑,道:“今日我要砍下你一条手来。”   剑式子撩,不避反攻,在他想像中,上官明一定会先守后攻,谁知道上官明不但不避,反而化掌为爪,突然穿向徐一傑的胸口,道:“老徐,你歇着吧。”   这一着大出徐一傑的意料了,他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唯有拧腰闪避,但上官明的功夫得确高出他许多,那容得他闪,手臂忽然一长,右手插进徐一傑的胸口。   第四十五章   徐一傑惨叫一声道:“上官明,你……”   上官明指爪略屈,道:“我要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他恨极了这个色中之魔,手指如刃,在徐一傑胸口一转一拧,连血带肉抓下一大片来,徐一傑颤声道:“你好狠……”   上官明不屑的道:“你这样死已经是太便宜了。”   徐一傑似乎忍受不了那铭骨椎心的痛苦,在地上一个翻转,落在云和公子柳长春的面前,道:“柳兄,请替我报仇!”   长剑那么一转,抵住胸口而死。   柳长春淡淡笑道:“上官明跑不了,我会替你报仇!”   徐一傑一死,四下的高手似乎耸然动容,他们明知此人是个劲敌,但在云和公子和柳长春面前,纷纷欲出来一博,但朝前跨下一大步。   上官明不屑的道:“不怕死的尽管来。”   柳长春冷冷地道:“上官大侠,死了一个徐一傑并不表示你已说服天下,这里的人无一不是顶尖高手,不过,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和你磨菇,这样好了,我俩以一场为胜负,你胜了,冷氏姊妹立刻由你带走,如果不幸你败了,请你乖乖的听我的,直等到你的朋友沧海巫山云梦襄来救你!”   上官明一怔,道:“你是故意要拿下我?”   柳长春微微一笑道:“不错,风流三剑和风流三魔已是水火不容,为了澈底解决,乔神君和云梦襄已约好终南太白峰顶决一生死,但是风流三魔决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乔神君已通会各地,凡和云梦襄有直接关系的人不杀即劫,到时候,嘿嘿,云梦襄纵然是铁铸金刚,也不怕他不乖乖投降!”   上官明叹道:“想不到乔大化这么无耻!”   柳长春不由神彩飞扬的道:“这是手段,也是个聪明才智,对付你们这种人,唯有运用手段才可以显出本事,上官明,风流三剑一除,江湖上将再无可堪匹敌之才,那时我们领袖群伦,唯我独尊,此等光彩,定是你们这些人所不能想像的!”   上官明叱道:“你做梦!”   柳长春嘿嘿地道:“梦也有实现的时候,那要看做什縻样的梦,像这种梦不一定人人会做,能做就能实现……。”   上官明大笑道:“自来好梦最易醒,柳长春,醒了吧,别再妄想图霸武林,天下没有真正的第一……”   柳长春面上微冷,道:“这话不该由你来说,上官明,咱们还是由胜负决定谁是主宰的人,目前的争议似乎是多余的!”   上官明点头道:“好,我向柳公子领教领教!”   云和公子柳长春道:“动剑玩枪在我们来说已是件落伍的玩意了,上官明,听说你能连喝几杯毒酒而不醉,对我来说得碓是件新鲜的事,这样好了,我这里有两包穿肠毒药,你我各吞下一包,谁先支持不住,谁就输!”   上官明一震,道:“穿肠毒药,若这是穿肠毒药,等发觉支持不住了,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吧。”   柳长春一笑道:“不,我这毒药与众不同,假如你觉得难挨难受的时候,随时可吐出来,不过,你虽然是吐出来一下,残余的毒依然能伤了你!”   上官明想了想,道:“有这种毒药,我倒要见识见识!”   柳长春嘿嘿地道:“拿上来!”   刹时,一个黑衫劲装汉子用一个玉碗捧了两颗药丸小心翼翼的送上前来。   上官明道:“这是什么毒药?”   柳长春嘿嘿地道:“这需要你自己去品尝,恕我不便说明!”   上官明一点头道:“好,这两颗穿肠毒药在你公子眼里这么重要,一定有其不得了的烈性,柳兄,我要先嚐一颗了!”   柳长春目中冷光一寒,嘿嘿地道:“你尽管选,随便挑!”   上官明缓缓伸手,正要随意挟起一颗,突然,一道红影掠空而来,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笑声,道:“柳长春,这药丸先让我见识见识!”   红衫罩落,一个明眸皓齿,艳俏夺目的少女落在场中,谁也没看清楚她用的什么手法,那两颗药丸已落在她的手中。   柳长春神色一变,道,“你……”   那少女冷冷地道:“不欢迎!”   柳长春冰冷的道:“红衣女,这事与你无关,希望你不要插手。”   红衣女不屑的道:“假如是件公平的决斗,我不反对,而你用卑鄙的手段要想图佔武林,哼,有我在,你休想!”   眉头皱了皱,柳长春道:“你是云梦襄的朋友?”   红衣女点头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柳长春不解的道:“这是什么意思?”   红衣女格格笑道:“我和云公子是久慕其名,但是我们却素未谋面,在心里上我们是朋友,实质上只是久仰而已……”   柳长春眉头一皱,道:“姑娘,这种关系很微妙,我们风流三魔和风流三剑已是水火不容,你若肯退出这场是非,嘿嘿,在下保证日后必有所报!”   红衣女淡淡地道:“我一定要管呢?”   柳长春变色道:“那在下只有对不住了。”   红衣女朝上官明,道:“这两颗不是普通毒药,是封喉灼肉的硝酸,他有意让你先吃进肚子里,那后果,你应当明白!”   用劲一掷,地上冒起一股青烟,刹时,地上被烧焦一片,上官明心弦一震,没想到柳长春如此恶毒,他愤愤的道:“姓柳的,你无耻!”   柳长春淡淡的道:“兵不厌诈,虚虚实实,原本就是兵家攻心上策,你自己不多用点脑筋,犹在这里怨天尤人,嘿嘿!”   上官明怒声道:“姓柳的,咱俩单独解决,各凭本事!”   红衣女道:“不,这件事有我解决!”   上官明一呆道:“姑娘……”   红衣女轻轻一笑道:“先不要急,乔大化很快就会来了,总有你表现的机会!”   柳长春一怔道:“什么乔神君要来!”   红衣女不屑的道:“姓乔的美人窝让我一把火烧了个乾乾净净,他现在唯有到你这里来避避难,不过,巧的很,你这里也保不住了。”   柳长春一震,道,“凭你红衣女要想毁了这里,只怕不容易!”   红衣女道:“你何不回头看看!”   柳长春闻言不禁一怔,一回头。只见那寺庙里已一片火光,他不明白这把火是怎么来的,全身一震。道:“你,你……”   红衣女笑道:“我知道你的消魂窝在这庙底下,所以先来一把火,由下往上烧,此时此刻,你的那些淫妇荡娃只怕全都埋身火里了!”   柳长春恨得牙齿格格直响,哼,没关系,上官明的老婆也在里面,有姓阴的姊妹陪葬,哈哈,值得……”   上官明闻言全身一震,惶悚的道:“姑娘……”   红衣女低声道:“我已将她们送出树林外,你立刻去接他们,这里由我应付,柳长春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上官明心里一松,道:“多谢……”   他正要转身离去,蓦见远处人影幌动,氤氲神君乔大化和八幡公主在家人的拥簇下,朝这里疾行而来。   柳长春高声道:“乔神君!”   乔大化呵呵地道:“老柳,这红衣娘们可不能放走,她居然将我的行宫给烧了,哈哈,老柳,这阴氏姊妹我不是送给你了,你怎么又放了呢?”   上官明和红衣女俱未料到阴素华和阴少华又溶入乔大化手中,她们以已被点了穴道,俱乖乖的落在两个汉子手里,动亦不动。   上官明沉声道:“姓乔的,放了她们……”   乔大化哼声道:“那有这么容易,上官明,那红衣女可是你的朋友?”   上官明点头道:“不错。”   乔大化恨声道:“她居然烧了我的行宫,这个仇有三江四海之深,上官明,我乔大化恩怨分明,你去告诉姓云的,咱们也不必终南山太白峰顶见真章了,乾脆那里见那里算!”   红衣女笑道:“我已派人通知云梦襄,他早想和你了结这件事!”   此刻那庙里已是通红一片,火苗子已上了屋顶,柳长春咬了咬牙,一召手,疾声道:“先退出外面!”   这些人俱是一流的身手,一声“退”刹时退的乾乾净净,偌大一间寺庙顿时陷进一片火海之中,剥哔剥哔……的燃烧着……柳长春跺脚逭:“神君,你即然赶来了,这里便由你主持全局……”   乔大化呵呵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柳兄,还是由你……”   柳长春摇手道:“这是什么话,你是咱们三魔之首,理应由你立掌全局,今日情形较为特殊,咱们也不须再客套……”   乔大化点头道:“对,咱们先将这个红衣女……”   八幡公主突然叫道:“我想起来她是谁了?”   乔大化一怔道:“谁?”   八幡公主嘿嘿地道:“她是风流三剑那个见影不见人的红衣人!”   此言一出立刻使乔大化和柳长春心头一震,他们绝没料到这个年岁轻轻的少女会是那个见尾不见首的红衣女,乔大化嘿嘿地道:“怪不得她会这么高明呢!”   红衣女冷冷地道:“八幡公主,你能认出我来,难道我认不出你来!”   八幡公主一震,道:“我……我是谁?”   红衣女嘴角一泯,道:“天下所有的人也许都会认为你是八幡公主,但我知道你不是,真八幡公主已经被你害死了……”   八幡公主颤声道:“你胡说,你胡说……”   红衣女冷冷地道:“大家心里有数,我何必指名道姓……”   八幡公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被红衣女说是假的,这口气她无法嚥,也不能嚥,因为她身边的人全是八幡公主昔年的死党,这事若传扬开来,只怕会后患无穷,她恨恨的道:“红衣女,今天如果你妖言惑众,只怕我这些手下不会饶了你,你知道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红衣女哼声道:“千面灵狐宇文娟!”   这话一出那八幡公主和乔大化全是一惊,他俩自认这事做的天衣无缝,无人知晓,那想到红衣女一点即透,居然能查出她的真正身份,她故意冷笑道:“小丫头,你可不能胡说……”   红衣女冷冷地道:“宇文娟,不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你和乔大化为了侵佔八幡公主的巨当,将她害死由你替代,你有千面灵狐之称,最善於易容之术,现在你只要将那张人皮面具拿下来,一切真象就可大白了!”   乔大化森冷的道:“不能让她活着!”   八幡公主嗯了一声道:“这个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咱俩……”   话音未落,两个人突然自左右向这红衣女扑来,两人都是一方的高手,这一扑一合,当真是快速已极,红衣女没料到乔大化和八幡公主会这么无耻,竟会不顾身份的双双攻来,她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一只手已被乔大化抓了正着,愤怒的一声大叫,道:“姓乔的,无耻!”   那着红蛮靴的右脚斗然踢出,将八幡公主一脚蹬开,左手瞬快的向乔大化的胸口劈去,这一招是攻敌必救,红衣女满以为乔大化必会松手自救,那想到乔大化一个转身,横指扫中了红衣女的胁间穴道,登时定在那里。   柳长春笑道:“乔神君,这个娘儿们可要给我,她还是个清水货!”   红衣女愤怒的道:“无耻之徒!”   乔大化呵呵笑道:“你想将那一身的毛病过给小处女呀,哈哈,好,好,不过,她一下子就传染了一身病,未免……”   上官明挥手一拳,道:“乔大化,放下他!”   乔大化冷叱道:“上官明已不是你逞强争狠的时候了,她们这几条命全捏在我手里,风流三魔已等不及终南山之约了,你们自己送上门怨不得姓乔的心狠手辣!”   上官明身形一移,道:“我就领教领教你姓乔的本事……”   他身形有若闪电,在一瞬间连着拍出七八掌,但乔神君因抓着红衣女,不便反抗,疾的一退,上官明连挥数掌落空,不禁愤怒的道:“有本事接我一掌!”   八幡公主嘿嘿笑道:“你长得很像个人样,我来陪你玩玩。”   她全身幌颤,双峰不停的抖索,一移身,猛她连人带身向上官明怀里撞来,上官明吓得疾身而退,道:“你这是干什么?”   八幡公主笑道:“我的功夫不比你老婆差,上官明,乾脆,你投降我,我俩做个露水夫妻,恩恩爱爱的……”   上官明不屑的道:“抱歉,我看不上你。”   突然,有人冷声道:“我看你差远了。”   随着话声,一道白光陡然朝八幡公主身上穿来。   八幡公主混身一颤,道:“你是萧……”   那奇快的剑光像流星闪电般的一穿而去,八幡公主惨叫一声,胸前已插着一枘匕首,只见沧海巫山云梦襄,玉潘安萧凌和公孙化风掣电闪般的奔来。   上官明笑道:“云兄,你们终於赶来了。”   云梦襄呵呵地道:“我一接到你的飞鸽传书,立刻和他们赶来,想不到乔大化居然又改初衷,要提早了断……”   八嶓公主全身一颤,道:“乔——”底下的话她恨本说不出来,已嚥下了最后一口气。   乔大化疯狂般的扑来,道:“谁杀了他……”   玉潘安萧凌冷冷地道:“我,乔大化,千面灵狐宇文娟是恶事做尽,这种人我早想修理他了,苦於没有机会,今天她是死期到了!”   乔大化恨声道:“找会替她报仇!”   他彷彿恨极了红衣女,斗然一掌向红衣女身上推去,红衣女一转身形,挥掌迎上,澎地一声,两人身形一分,红衣女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道:“好功夫!”   乔大化大笑道:“我要让你们风流三剑知道我乔神君的厉害!”   云梦襄沉声道:“慢着!”   乔大化冷冷地道:“有屁快放,我早已等不及了。”   云梦襄冷冷地道:“乔大化,咱们本来双方约好在终南太白峰顶决一生死,现在你突然发动,首先擒住阴氏姊妹,这已经是没有江湖道义了,我云梦襄不愿落人话柄,现在你说,咱们是怎么解决法,单挑吧,还是群斗!”   乔大化嘿嘿地道,“云梦襄,本来三剑和三魔井水不犯河水,咱们是各行其事,可是你处处和我们过不去,弄得我们同道混不下去,为大家能活的愉快,本神君除了将你毁了,似乎再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   云梦襄噹了一声道:“我很了解你的心情,也很同情你,不过,乔大化,黑白两道原本无法共存,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你有悔悟之心,在下既不愿意往究,你立刻带着你的人走!”   一怔,乔大化大笑道,“你不是在做梦吧?”   云梦襄道:“在下好言相劝……”   乔大化哼声道:“本神君岂是半途而废的人,云梦襄,千面灵狐宇文娟已死,你们的红衣女也伤的不轻,现在咱们先来个一对一……”   公孙化大声道:“将姓柳的交给我!”   柳长春不屑的道:“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萧凌的师弟,公孙化,你闪一边,这里那有你说话的余地……”   玉潘安萧凌冷冷地道:“柳长春,我萧凌首先讨教几招!”   柳长春嘿嘿地道:“客气,客气。”   玉潘安萧凌缓缓走到八幡公主身边,将那枝短剑从她的胸口窝中拔将出来,鲜血一涌,八幡公主已被踼到一边,萧凌不屑的道:“请——”刷地挥洒一柄铁骨扇子,柳长春阴沉的道:“咱们不死不休,姓萧的,你送死吧。”   这个人能在江湖上被称之为魔,除了其本身的邪气而外,那一身武功得确是有些不同凡响,他的铁骨扇子有若流闪的飞羽,点点闪闪的朝玉潘安萧凌攻来,玉潘安萧凌也不是省油的灯,森冷的短剑,如芒的挥洒开来……瞬间,两人已连换了七八十招。   突然,柳长春嘿嘿一笑道:“姓萧的,请你看了这个……”   铁骨扇子在一挥一洒间,澎地一声,扇骨大开,一蓬红雾蓦地分散开来,玉潘安萧凌缩身疾退,道:“蚀骨毒雾!”   他反应之快,变招之速,可谓称得上一个“快”字,身子在一跃之间,左掌猛地挥出,将那一蓬红雾无巧不巧的全击向乔大化的身前,乔大化作梦也没想到玉潘安萧凌有此一着,当他欲退避之时,那团红雾已落的他满头满腹……他惨哼一声道:“老柳,你……”   柳长春吓惧的道:“神君,这是想不到的事……”   乔大化森冷的道:“可有解药?”   柳长春摇头道:“这是我特制的蚀骨红雾,其毒之烈,连我自己都解不了,神君,唯一办法,立刻跳进油里……”   乔大化惨笑道:“这也许是报应……”   他招招手,道:“长春,过来,我有话告诉你!”   柳长春畏惧的道:“神君,有何吩咐!”   乔大化苦涩的道:“这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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