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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凤引凰 作者:云中岳
第一章 别师下山 初显神功
一声鹤唳,那头老态龙钟的丹顶老鹤,又在曙色苍茫中凌空起舞了。传说丹顶鹤可活千 年,当然不足为凭。 这只丹顶鹤在葛仙宫呆了二十年,二十年来已苍老得不像样子。宫门开处,渡出葛仙宫 的香火道人孤鹤丹土。丹顶鹤一展翅,从高空疾掠而下。这是鹰的动作,没有人曾经见过鹤 是这样下降的;尤其是老鹤。鹤马连翻,罡气呼呼,人与鹤全站在门阶下。 审一件令人发怵的绝事。上了年纪的丹顶鹤羽毛凌落,骨瘦如柴,老眼朦胧,唯一瞩目 的是顶端那一块红色。而丹士本人是一身宽大的灰袍,像貌清瘦龟形鹤形,骨瘦磷峋须眉全 白,顶门光光却红霞如丹。人与禽相并一站,人鹤简直相差无几,引人发笑。 “去!去!”老丹上轻拍老鹤的脑袋:“饱餐一顿后,闲云野鹤,即将远历穷荒,但愿 你受得了。”丹顶鹤巨翅一张,向阶下一跃,冲霄而上,老丹士踱下门阶,到了广场中心, 扭头回望身后破败的葛仙宫,摇摇头,吐出一声依依不舍的叹息。葛仙宫固然小而破败,但 后面的丹房却大得出奇,三间两进,巨大的鼎炉和风窑极为扎眼,堆放的奇岩怪石名目繁 多。 修道人好炼丹冶金,孤鹤丹上也不例外,宫内出来一个虎虎生气的年轻人,四周立即显 得生机蓬勃,似乎破败的富规也有了生气,连久旱不雨毫无生气的草木也获得了生机。 “师父,弟子要走了。”年轻人一面系腰帕一面说。丹士的目光,锭地落在山下不足两 里地的祥云庄。在中心那座三层高顶神气的端去楼,与十余里外城里的望蒿台遥相雄立。 “孩子,你想到外地走走吗?我是说,让你自己去见见世面。”丹士泰然地说。 “师父,上次跑了一趟伏牛山,把庄稼都耽误了,弟子真懒得走动。”“恐怕由不得你 了。”丹士含糊地说。“师父,你老人家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走吧?今天要种山?” “是的,开垦骆驼岭那块地,种黄芩。” “师父…” “天色不早了,快走吧!脚上怎样了?” “得加两片瓦了。”年青人拍拍右小腿,有金属的响起传出。裤脚宽大,看不出里面藏 了些啥玩意。 “走小路去?”“是的,从大路走回来。”“你如果不想到外地走动,最好不要从大路 回来。准备,看你的功夫有没有进境?走!”年轻人一提肢,像是跨步上楼梯.但脚起身 升,这一步直跨出两丈外,只跨了三步,便越过了七八文宽的宫前广场,第四步便降到山下 的小径去了。“去碰你的运气吧!年轻人。” 丹土喃喃地说。 七八里外是紫云观,南北两峰左右拱抱,当山隘处有座骆驼岭。岭东北两里地,便是年 轻人的家:荀庄。 荀庄是一座小小的在院,与三里外的祥云庄简直就不能比。两家的主人,也一文一武天 生相克。 祥云庄主人邓国安,武林绰号称神刀,曾任天下四大镖局之一的开封威远镖局的总镖 头,曾经荣任开封义勇门的二馆主。江湖上提起顶尖儿人物,必定说“圣剑神刀,武林双 豪。”神刀,就指邓国安,圣剑,是指开封老槐庄白道至尊皇甫长虹。 荀庄的主人荀伯昌,曾在紫云书院苦读,有了秀才身份,却始终考不上举人。其实,荀 伯昌并无意功名,祖上遗下三四百亩地,是地方名流,家里人口简单,只生了一个儿子荀文 祥,日子过得平和安祥十分惬意,鬼才愿意去争功名为五斗米折腰。 虽则与群豪为邻,早些年被邓庄主借口水源和两家田地交错耕作不便,强买了东南角百 十亩肥田,但不影响荀家的生计。荀文祥已年届弱冠,按理他早该有了老婆孩子,但他却要 去学神仙,跟随孤鹤丹上修仙卖药。方外人如果成了家,别想名列紫霄。 下了葛仙山,荀文祥抄捷径越野飞驰,先回家向母亲问安,再奔两里外的骆驼岭,他爹 已经在等他了。开垦山坡地很费劲,父子俩干得却轻松得很。荀伯昌负责用镰刀割草,虽然 轻松,但额上依然见汗,红光满面的脸老纹甚少,看不出是个年届不惑的人。“爹,你到树 下去歇歇好不好?”“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别管我啦!”“这……”“你真的准备种黄芩? 土质合吗?”“我和仙长验过了,正好合适。”荀文祥说,举锄攻向一株大树头,一锄下 去,权威棒摇晃。 “儿子,你脚下好象穿着铁瓦。”其父盯着地宽鼓鼓的裤管说:“是的穿着干活不碍 事。” “有多重?”“十斤的共四片。” “老天爷!你的脚上带了四十斤……” “还是跑来的,七八里路费约了半桂香。”他停下锄:“大概一年后,我可以扣六片瓦 了,以三分之一柱香跑到,速度约略可比奔马。” 荀伯昌不再割草,往不远处的树下走,一面说:“歇歇手喝口水,来。我要问你,练这 种脚力,是想平步登天做神仙吗?” 荀文祥放下大锄,跟在父亲身后,用腰帕抹着汗说:“这是基本的健身术。世间哪会真 有神仙。” “你不是在修仙吗?”“应该说是修长青术。如果炼丹有成,人活两三百岁该是可以办 到的。”到了树下,他取过茶壶替父亲斟上一碗茶。 “儿子,我问你。”荀伯昌接过茶,席地而坐下:“就算你能活三百岁,又有什么用 呢?”“爹的意思是“乌龟活上一千岁,仍然是一只乌龟。”荀伯昌大笑:“它既不能替旁 的乌龟改善生活,也不能使自己升天,哈哈,活一万岁也是枉然。”“爹真会骂人。”他也 笑:“能活长久些,总也不是坏事,是不是?” “为了活长久些,儿子,你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是的,太多太多了。”荀伯昌平静地说:“不要说你一天到晚苦得要死,三更灯火五 更鸡,甚至三五天入关不眠不食。最重要的是,你修炼的结果,一切以自己为中心,完全忽 略了身外的亲情、爱念世俗、人的责任……” “爹,你又要说抱孙子的事了。” “我当然要说,理直气壮,焉能不说?” “这件事儿子宁可以后再谈。”“以后多久?” “今年底。”他喝了一碗水:“如果儿子到达不了初步辟谷进程,那表示升仙无望天赋 不足,需另作打算了,仙道无线不可强求。” “我从来不过问你的事。儿子,你到底练到什么程度了?能驱妖捉鬼吗?”荀伯昌的语 气依然带了不屑与讽刺的意味。 “儿子练的不是驱妖捉鬼,而是修炼融于万物,无外无内,古人早已失去的所谓通宝的 本能。”“我听不懂。” “爹懂的,只是不相信这而已。儒家的天人合一,不也是令人迷惑吗?佛家的纳须弥于 芥子,同样令人难信。” “妄想。”荀伯昌嗤之以鼻。 “爹想不想看人久已失去千万年的本领。” “谁让我看?你吗?” “是的。”他肯定的说。 “唷!想唬我吗?” 他微笑,盘脚坐成五岳朝天式,闭上双目说:“爹的镰刀,请放在一丈外。” 荀伯昌依言将镰刀放置于文外的草地上,笑笑道:“你要变戏法吗?” 他全身开始放松,敛神内视,呼吸深长,逐渐看不到胸膛因呼吸而呈现的起伏状态。片 刻,草中的镰刀,突然向上一跳,刀头向上直立片刻,方对一声跌落原地。 他吁了一口长气,张开双目说:“如果再远些,我的神意便无法达到了。我只练成了初 步根基,早得很呢!” “看来,你好象有些道行。”荀伯昌抬回镰刀,翻来复去寻找刀会自动的原因:“晤! 不像是先弄了手脚骗人的。” “神机可以移山倒海,可以神游太虚,朝游北海著宿苍梧,上穷碧落下黄泉……” 8“鬼话连篇。”“呵呵如果没有这种鬼话的引诱,谁肯去学神仙?”他大笑而起“爹 不信可以去查一查,咱们这方圆的万千男女,恐怕除了爹之外,不是信神就是信佛,连紫云 书院的那些酸秀才也不例外,甚至他们还有人信巫呢?儿子也不信神仙,却信人有极神秘的 本能与力量,只要先天秉赋够,这种本能与力量是可以逐渐发掘出来的。在某一期间,体内 的某种神秘力量,可以令你举起万斤巨鼎。 在某一期间,你可以看到过去未来。” “你能吗?”“我正在努力试图发掘。” “我看,你还是搬回家,好好读书房里那几百部书,学会处世大道理,做些有益于国计 民生的事,以免白活一场。” “我会的,慢慢来。”他向外走:“爹不要动手,看儿子今天一定可以独立开辟这块荒 地成良田。” 申牌初正之间,苟文祥敞开胸襟,胸出壮实的胸膛,轻拂着手中的山藤杖,口中哼着小 调。荀文祥从容不迫沿着大道走向仙翁山,他忘了丹士的告诫。 第一座他要经过的庄子是祥云庄,一处他不愿经过,却又必须经过的麻烦地方。 他并不在意邓家人的霸道,修神仙的人自有容人雅量。 祥云庄出现在视线内,他悠哉悠哉小吟:“四月南风大麦共,枣花未落桐叶长;青山朝 别暮还见,嘶马出门思故乡……” “蓬!蓬蓬蓬!蓬……”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渔鼓声,和着他的吟唱,有节有拍。 “你的渔鼓有点古怪。”他扭头微笑道。 “拍蓬拍蓬拍蓬蓬……”渔彭有了音阶不同的变化,节奏也略有改变。 “像是鼍皮所造。”他又说,脚步并未慢下来。 那是一个穿灰衣走江湖唱道情糊口的中年人,干瘦清瘦,满面风霜,与他那些老同行一 样,似乎都患了长期营养不良症,一张忧愁的脸孔,一双难得呈喜怒哀乐的老眼,一具渔鼓 一只被包袱浪迹天涯。 大明朝已是奄兹晚境,与过去的朝代走上同历史旧路,当朝的帝王一代不如一代。 目前,正德皇帝留下的烂摊子,嘉靖帝收拾不起来,加上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字内沸 腾。人口膨胀的结果,最明显的是流民日众。 官吏们的俸禄永远跟不上物价,县太爷的一月俸给,买不了十天粮,总不能一家大小喝 西北风,钱从哪里来? 浪民日众的现象是:江湖浪人一天比一天多,捉不胜捉,杀不胜杀,只好任其自生自灭 不加过问了。 这位唱道情的浪人,那具渔鼓真不简单,间木精制,不是传统的竹筒。 渔鼓通常用蛇皮或蛙皮蒙制,用噩皮的从没听说过,遇这种古代大爬虫,快被杀得绝了 种啦! 唱道情的跟在他身后,用沙哑的嗓音说:“小兄弟,你是个识货的。” “夸奖,夸奖。”他世故的说。 “你唱得很好,音量宏,音域广,低噪特别佳,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魅力。” “天生的嘛!” “唱道情,像你这种有天赋低喉的人不多,如果你肯吃这一门饭,你将成为这一行的顶 尖人物。” “我种地好得很,为何要去唱道情流浪天下?别开玩笑,老兄。” “你会肯的。”“为何?” “因为我看上了你,你必须跟我走,收你做衣钵传人。我的嗓门坏了,眼看要砸破饭碗 喝西北风。” “那是你的不幸,是你的难题,改行吧,老兄。” 一阵低沉的动人心弦渔鼓声,充溢在天宇下,那么低沉,那么苍凉,令人心中发酸,心 弦抖动,悲从中来。 似乎那孤寂的鬼魂正在向你诉说,古老的、凄凉的、万般无奈的不幸和辛酸故事。你会 感情脆弱地同情他的凄苦,与他分担心灵的痛苦和哀伤。 荀文祥站住了,缓慢地、庄严地转过身来,清澈明亮充满智慧的大眼,亮炯炯地注视着 这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卖唱者。 唱道情的左手紧挟着长有两尺的渔鼓,用灵活双掌,拍出阵阵神奇的节奏,老眼不再漠 然,冷电四射,紧吸住苟文祥的眼神。 片刻,卖唱者的目光渐变。 渔鼓声更低沉,节奏也在变。 “不要再拍那玩意了。”荀文祥忍不住发话:“你的迷魂魔音很够火候,可借你碰上道 行比你深的我,告诉你,我是学道的。” “见了鬼啦!”唱道情的停止拍击渔鼓:“你阁下真人不露像,岂有此理,你怎不穿道 农?” “我学的道不是天师道。”他挥手:“你去另找传人吧,但我劝你不要用诱拐胁迫的手 段来达目的,不然你会自食其果。” “依你。我姓汤,名青。” “呵呵!你干脆就叫清扬好了,表示你肚子里一无所有、”荀文祥与对方开起玩笑了: “你来到敝地,不是来卖唱的吧?唱道情该在黄昏时分到人多的村集找主顾,这一带会是些 一姓庄,不欢迎浪人进入。” 这时,他们已接近祥云庄。 庄在路有约百步,一条车道笔直地涌向在门,路口竖起一座木牌坊,匾额刻了三个漆金 大字:祥云庄。 他们跟路口的牌坊不足五十步,路两侧槐树成行。 “倒了嗓,还卖什么唱?”汤青苦笑:“小兄弟,你贵姓大名呀?” “荀文祥。”他简要的答,向祥云在一指:“你是为祥云庄而来?” “有这个意思。”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他好意地说:“邓庄主邓国安大爷,曾经是开封威远嫖局 的首席镖师。也是义勇门武馆的二馆主,在少林俗门人中,是很了不起而且声誉极隆的白道 名宿,他手中那把九环刀,绝非你这瘦小的鸡脖子能经受得起的。” “你想到哪儿去了?” “你想到哪儿去了?” “你不是打祥云庄的主意?” “胡说八道。”“那你……” “我只是想向邓庄主打听一些消息。可是他在中的人拳头大胳膊粗,态度傲慢无礼,不 许在下拜会,拒绝接受拜贴,说是庄主已到开封去了。苟老弟,邓大爷神刀邓国安,是否真 的到开封去了?” “我从来不理会旁人的事,更不知道邓大爷到何处去了,你找错人啦!” “这……” “你还是走吧,庄门那位看守已经注意你啦!” 苟文祥说完,转身继续他的行程。 汤青随后跟上,仍在呼叨:“邓家的大少爷邓忠,曾经夺得许州龙虎擂的冠军,予会群 雄恭送他入云龙绰号,轻功之佳武林罕见,他目前是否在家?” “你也不必枉费心机,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自己的事已经够忙,哪管他人的闲帐!” “你是有意不说。” “废话!祥云庄的事与我无关,邓大爷对我可说毫无好感,我又何必替他隐瞒什么?况 且邓家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则邓大爷为人并不怎么大仁大义。” “你一定知道,所以……” 荀文祥身形突然向前滑文外,头也不回笑道:“所以你想抓我道问,少陪。” 汤青的确是想擒他逼问。 不仅是想,而是已付诸行动,出其不意伸手,食中二指闪电似的点向他的身体要害,认 穴奇准。 但他像是背后长了眼,指尖距体不足一寸,他已突然前沿,点穴术落空,危机间不容 发。“咦!” 汤青讶然叫,伸出的手僵住了。 他已展开脚程,连奔带跑去了。 “我浪迹天涯不信邪,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辈能跑得掉?哼!”场青咬牙说,起步急 追。 他脚下如行云流水,不徐不疾遥遥领先,口中在小吟:“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慢疏 狂。曾批给露支敕,累奏留云借月……” 转过一处林角,歌声袅袅,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天涯浪客骇然止步,张口结舌,咦了一声说:“好家伙!这双老眼已不中用。好,把信 息传出,查他的底该无困难。” 前面鬼影俱无,天涯浪客扭头回望,目光落在庄中高耸的瑞云楼上,眼中冷电再现,阴 森森地冷哼一声,向右岔入另一条小径。 荀文祥已料定天涯浪客不会追来,绕过林脚便不奔跑,洒开大步向前走,神态悠闲若无 其事。 久久,他似乎想起什么事,哺哺自语:“唔!不知那位守在门的人,是否看到我奔跑 了?大概没看到,不然以后我可能会有麻烦。” 附近的乡中近邻亲友,皆认为他是个没出息的书香门第败家子,有福不知享,却去替卖 药的老道做守炉童子。 一表人才,却无生劳碌命,如果让人知道他身怀绝技,尤其是不小心让邓家的人知道, 真可能有麻烦。 今天他一时兴起,有意摆脱天涯浪客的纠缠,无意中露了一手轻功脚力,说明他童心仍 在,修养有限,道行不够。 他真要是一个平凡的人,日后也许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祥云庄距仙翁山仅有两三里地,其间有一道长坡,坡上长着一片嫩绿的树林,小径从坡 上向北岔出,通向山西麓的登山小径。 而从县城来游仙翁山的人,则走山东面的另一条小路,春丹并游葛仙宫,其实游山的人 并不多。 刚接近岔路口,路旁的树林中踱出一个青袍飘飘的书生,年轻、英俊、魁伟,面如冠 玉,剑眉人鬓,一双使目明亮有如午夜朗星。腰悬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到,手中有一把没张开 的玉骨折扇。 他一征,暗中喝了一声彩:好俊的年轻书生。 但他也感到奇怪:这书生躲在林子里干什么? 紫云书院那四五十位书生,包括附学生在内,他全都认识,都是本县的子弟,他哪能不 认识?这位书生他却感到陌生,大概是远道来游学的吧?但他心中明白,这位书生来头不 小,所佩的剑不是饰剑,而是真正的杀人家伙,书院的书生哪有这种凶器? “你过来”书生向他说,用扇子向他一招,读书入地位高,普遍受到人们尊敬。乡巴佬 见了学舍中的准秀才,毫无理由地便感到自己低人一级。 他不介意对方的傲慢,顺从地离开道路,向书生走去,脸上绽出世故的微笑,问:“公 子爷,找小可有事吗?” 书生目光灼灼有神注视着他,目不转瞬。 “好锐利的眼神!”他想。 书生的目光柔和了些,沉静地问:“你家住在哪里?”“山上。”他向山一指。 “这一带你一定很熟悉。”书生笑笑说。 “差不多,附近的庄子并不多。” “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公子爷要找的人姓甚名谁?” “姓名不关紧要,多年不见,也许他已经换了姓改了名。” “哦!这……” “这人瞎了左眼,年约花甲,高颧骨鹰钩鼻,右手有六指。早些年,他姓赵,名兴。” “哦!他目前仍然姓越,名却改为隆。”他不假思索地说。 书生大喜,欣然说:“好呀!他住在何处?” 他向山西麓一指,说:“顺着山脚绕下去,可看到一片森林,林北可找到两间低矮的茅 屋,有一家是风水师贺瘤子夫妇,左一家就是六指赵的家,他是专门替人治牲口的兽医。” “哦!他几时做起治牲口的郎中来了?”书生微笑着,脸上有古怪的表情流露出。 “快五年了,他迁来时就干这门活。” “他与贺瘸子夫妇很要好是不是?” “这小可就不清楚了,反正毗邻而居,不好也得好,贺瘤子夫妇比他早来了约有两 年。” “晤!贺瘸于本来是好人。”书生的语气令人难测。 “没有事小可要走了,天色不早了。”他举步欲行。 “劳驾你带我去找六指赵。”书生拦住了他。 “这……那地方很好找……” “带路。”书生不客气地说。 “小可……”“你敢不带?”书生沉下脸问,不怒而威。“小可有事……” 书生右手一伸,劈胸抓住了他的衣领。 两人一般高大健壮,但书生的手细皮白肉不起眼。论像貌五官,他并不比书生差,差的 是穿得褴楼,脸色要健康得多。 “你如果。”书生凶狠地说:“我将把你打个半死,免得你抄近路去通风报信。” ““你不像个读书人。”他平静地说。 “晤!你很有胆气。” “拳头也够硬。”他说,一拳捣向书生的肚腹。书生冷笑一声,放掉抓领的手,顺势下 沉,闪电似的改抓他的拳头。 他突然哈哈大笑,收拳仰身疾退,同时伸脚一挑,人已倒退丈外,撒腿便跑。 书生做梦也没有料到。一个村夫竟有那么快捷高明的身手。摔不及防,防得了拳头防不 了脚,书生惊叫一声,左小脚内侧挨了一挨,斜退了两三步,几乎摔倒。 荀文祥是向山上跑的,脚下隆然发出声,状极匆忙,像是情急逃命,真像一个被鬼吓坏 了的村夫俗子。 书生摇摇头,苦笑着喃喃自语:“这个蠢村夫手脚倒是真快,怪!我怎么竟然未能抓住 他的拳头?看他奔逃的蠢笨像,不像是练武的人呢?” 位于刺林北端的两座茅屋,找起来并不难。再往北里余,有一座小村东,问起治牲口的 六指赵,村民无不知晓。风水师贺瘸子,在附近更是小有名气。 当书生出现在茅屋前,虚掩的柴门看不出任何异样。倦鸟归林,屋后炊烟袅袅,说明屋 主人已经回来了,可能正在后面做晚餐。 书生站在门外背手而立,右手的折扇握得死紧,轻咳了一声,叫:“独眼彪,你的老朋 友有口信,要不要听听?” 右首的茅舍首先传出拉门声,屋仙也有了动静,首先出来了支着拐杖的贺瘸子,干扁的 嘴唇抿得紧紧地,用那双不带表情的山羊眼,漠然地注视着来客。 书生淡淡一笑,点头打招呼,说道:“尊驾想必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拐仙贺僧了,将 近十年,江湖上的朋友一直不知尊驾的下落,想不到阁下竟在这荒郊僻镇上地方,得见尊驾 的风采,幸会幸会。” 拐仙贺增漠然一笑,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欲言又止,他似乎在考虑是否要承认自己的身 份“公子爷,你是……”拐仙贺增终于惑然发问。 “在下申上杰,出道时尊驾已遁世失踪。” “哦!小老弟,你找独眼彪传什么口信?” “他出来就知道了。” 柴门开处,老态龙钟的独眼彪出现在门口,左手握了一柄拨火钩,独眼精光闪烁,目光 落在书生身上。他戒备着问:“公子爷,你要找独眼彪……” “独眼彪赵兴,想必就是你了,像貌没有改变多少,好,很好。”书生神色平静地说。 “公子爷……”“在下申士杰,打扰打扰。” “你是……”“为你带口信来,你是不是独眼彪赵兴?”“不错。是谁的口信?” “哦!你不是改了名吗?”书生颇感意外地问。 “在能一口叫出老朽绰号的人面前,隐瞒身份岂不徒费口舌?小老弟,你还没说出是谁 的口信。” “天南一剑鲍世英。” 独眼彪脸色一变,叹口气说:“鲍世英果然神通广大,老朽整整躲了他十一年,换了五 处地方,最后仍然逃不出他的追踪。” “鲍老前辈目下也老了。” “谁又不老呢?”独眼彪感慨地摇头苦笑:“少年子弟江湖老,世上新人换旧人。” “你不后悔你早年所作的罪孽?”书生的脸沉下来了,语气奇冷。 “老朽不否认早年横行天下,名列黑道之豪所作的罪孽,但自问俯仰之间,仍然无愧于 天,无愧于作人。江湖道上,任何人也可以告诉你,我独限彪亦正亦邪,亦侠亦魔,至少我 不滥杀,不贪色,不取不义之财。” “哼!”“你不要哼。小老弟,你年轻,大概出道并没有多少时日。” “在下闯荡五年,名列白道后起之秀的武林四公子之一,玉扇书生申士杰誉满江湖,武 林朋友赞誉有加。” “很好,很好。你记住我的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总有一天,你会在无意中走错一 步,你就不会如此自命不凡了。当然,你这时春风得意,是听不进我的话的。阁下,你打算 怎么办?” “你收拾收拾。”玉扇书生冷然地举步接近:“在下要带你走一趟湖广岳州府。” “天南一剑在岳州等我?”“是的。” “老夫若是不去呢?” “不去?笑话了。”玉扇书生傲然地说:“尖湖道上,敢于拒绝在下要求的人,大概没 几个。” 拐仙的老伴也出来了,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点着一根乌木寿星杖,老眼一翻,说: “年轻人,你好狂。” “狂者进取,有什么不列吗?”玉扇书生冷冷笑着问。 “就凭你这狂态,老身其为江湖白道人士悲哀!” “你是什么意思?” “像你这种性格的人,在江湖行侠,其结果必将是天下大乱,成为无法无天的禽兽世 界。” “老太婆,在下懒得和你计较。”玉扇书生冷笑道:“尊夫拐仙曾经是白道中声誉极隆 的武林怪杰,所以在下不介意你的乖戾无知。” 拐仙冷哼一声,凛然问:“小辈,你与天南一剑有何渊源?为何替他出头?” 玉扇书生将目光移向独眼彪,冷冷地说:“鲍前辈是武林公认的一代侠土,在下不才恭 为武林后学,不甘菲薄身列侠义门寺,一扇一剑行侠天下,见了不平事自然插手,你满意了 吗?”“这是说,你只是凭一时意气,听信……” “贺前辈,以往在下尊敬你。”玉扇书生不客气地说:“而今天,尊贺竟与一代黑道妖 孽在此同住五年之久,晚节不保,居心莫测。因此,在下鄙视你,你给我走远些,不 然……” “不然,你要我的老命?” “哼!你认为在下不敢。” “你敢。”拐仙冷笑:“你这种人没有不敢做的事。我问你,你找独眼彪,自以为是行 侠?” “不错。”玉扇书生傲然地说。 “是为了天南一刻的事?”“不错。” “你知道十年前双方血溅南京鬼面城的前因后果?” “在下只知道黑道邪度袭击白道英雄的事实。” “什么是事实!正义与邪恶之争,这比青天白日还明白的事,难道你拐仙不是白遵英 雄?” “好吧!就算你是行侠。”拐仙撇撇嘴:“我问你,你既不是苦主,又不是原告,与天 南一剑又非亲非故。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独眼彪犯了国法,你为何不报官用 国法来治他呢?你出言恫吓,胁迫他走一趟岳州府,你知道要远出岳州府,办理远行离境的 手续要办多久?” “江湖人不理会这些事,说走便走。”玉扇书生强硬地说。 “这么说来,你之所谓行侠,原来是不受国法管束,不问青红皂白……” “住口!”玉扇书生恼羞成怒大吼:“你少管在下的闲事……” “老夫非管不可。”拐仙也沉喝:“十年前鬼面城双方结怨拼死活,谁是谁非老夫一清 二楚,因为老夫是当时的目击者,天南一剑野心勃勃……” “你给我滚远些!”玉扇书生狂怒地叱喝:“没有人相信你的鬼话。” 独眼彪苦笑,向拐仙说:“贺老兄,贤伉俪就不必管理了,这小子大概得了不少好处, 他不会听你的,看他能把我怎样,我不信他。” “你是不是不肯随在下跑一趟岳州?”玉扇书生大声打断独眼彪的话。 “抱歉,你去叫天南一剑来理论,老夫在这里等地。”独眼彪率直地拒绝。 刷一声响,玉扇书生抖开了玉扇,冷笑道:“那么,在下只好擒住你拖到岳州了。” “你小小年纪,大话却说满了。你走吧,老夫不与你计较。”独眼彪冷冷地说,拨火钩 徐升。 玉扇书生化狂风,突然疾冲而上,玉扇一挥,无畏地斜向而出,好快。 独眼彪一声沉叱,迎着扇影一钩一搭。玉扇疾沉,突然八面急张,但见扇影连闪,从钩 侧迸发,风雷乍起,已裹住了独眼彪。独眼彪一钩接空,便知不妙,同时感到扇劲上力道千 钧,罡风将钩迫得向下沉,诡异的怪劲无可抗拒。 彻骨的扇风已从四面八方直迫心脉,浑身有被捆搏压迫的感觉,令他心中大骇。 独眼彪怒吼一声,拼毕生性命交修的真力攻出一招“万花吐艳”,钩影全力外拼,以进 为退自保。 同一瞬间,拐仙惊叫一声,挺拐飞扑而上。
第二章 囚徒劫宫 巧遇姑娘
旁观者清,拐仙已看出玉扇书生艺臻化境,独眼彪要糟,因此事急上抢救。但已太晚 了,双方绝招一出,生死须臾,旁观的人加入已来不及了。 扇鸣而罡风的气爆声传出,人影乍分,胜负已判。 “哎……”飞退的独眼彪惊叫,血珠飞溅。同一刹那,啪一声暴音,玉扇拍中拐仙攻出 的拐杖。 拐仙毕竟老人,而且是横方向受力,身不由已,被震得测飞文外,踉跄地又退了三步。 玉扇书生玉扇轻摇,冷冷一笑说:“你们都老了,全是空有虚名的废物。” 独眼彪在丈外着地,屈下左膝挫倒,左肋下鲜血淋漓,被扇斜划了一条血缝,可能肋骨 也受伤了。 拨火构变成半月形,成了废物。 老太婆大惊,脱口而出:”“般若大真力,似九华地藏道场笑和尚的不传之秘,这小辈 出手便用绝招伤人,好恶毒的心肠。” 玉扇书生玉扇轻摇,徐徐向捂住伤口挫倒在地的独限彪走去,阴森森地说:“你死不 了,在下要活着带你到岳州。” “还有老身呢?”老太婆踱出来说,寿星杖也伸出来。 玉扇书生转对着老太婆,寒着脸说:“在下要废了你,免得你厚着脸皮倚老卖老到处充 前辈吓唬人,也免得你在江湖上活现世……咦……” 异声起自枣林,一个簸箕大的跋形怪物,闪烁着银光飞旋而至,玉扇书生知道厉害,扇 交左手拔剑向怪物挥去,怪物在剑尖前突然上升、倒转、回旋、返飞。 “哈哈哈哈……”狂笑声震耳欲聋。 受伤的独眼彪一声呻吟,心衰力竭地向前一立卜。 拐仙夫妇坐倒在地,双手掩耳浑身战栗。玉扇书生打一冷战,抱元守一举剑行动抗拒笑 声。幸而笑声倏起倏落,枣林中踱出一个一身银衣、佩银剑、手握银色遮阳帽的年轻少年 郎。刚才那可飞舞自如的怪物,就是这项绢制的银色遮阳帽。 这位少年郎比玉扇书生更年轻、更俊更潇洒,一双黑亮的星目魔力无穷,怎么看也不像 个男子汉。 “这位仁兄练的不是般若大真力。”银衣少年一面接近一面说:“笑和尚一代高僧,会 有这种狂傲的弟子。” 玉扇书生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一咬牙,举剑问:“你是谁?阁下好精纯的摄魂魔音 啊!” “夸奖夸奖。人比他们三个老废物要强些。” “在下申士杰,阁下尊姓?为何要助这几个废物?” “因为在下看不惯你那种自命英雄的可憎嘴脸。” “你” “你是这样行侠的?我在等你的解释。” “你要管闲事?” “你不也在管闲事吗?”银衣少年咄咄迫人。 “这……” “哈哈哈……”林内笑声又起,踱出一个白发怪人:“银衣使者,他不是管闲事,而是 别俱用心。”“他是为什么?”银衣使者问。 “天南一剑的女儿,美得像瑶台仙子。这位仁兄为了要用独眼彪的脑袋博心上人一笑, 所以拍胸膛保证来走一遭,假行侠之名,杀人以博美人一笑。” 自从老人出现,玉扇书生便恐怖地直发抖,惊恐地死盯着老人腰带上那具拳头大的玉雕 骷髅头。等老人逐渐走近更是如见鬼扭般,五扇书生向后退走。 “你敢走?”怪老人冷叱。 “晚……晚辈……”玉扇书生语不成声,不敢再退。 “独眼彪心不够黑,手不够狠,丢尽了咱们黑道朋友的脸,所以只配在这里现世。小 辈,你行侠用他来祭剑,这算什么?你如果有种,何不向老夫来?”怪老人狞笑着说。 “晚……晚辈……”玉扇书生仍未恢复正常。 “老夫横行天下近一甲子,心狠手辣满手血腥,天下间想要将我玉骷髅毕天奇化骨扬灰 的人,比尿坑里的姐虫要多上千万倍,小辈,你把我一刻砍了再剥皮抽筋,保证你可以侠名 满天下。声誉将盖过圣剑神刀。名利双收,一举成名。来啦!机会不可错过,你的剑磨过了 没有?” 面对这位武林朋友闻名丧胆的字内三魔之一,玉扇书生几乎快要崩溃了,突然扭头狂 奔,急如丧家之犬。 玉扇书生一跑,玉骷髅老魔反而怔住了。 玉骷髅讶然叫:“武林一绝绝剑雷一呜调教出来的门人子弟,怎么这样窝囊胆小?雷一 鸣完蛋了,这小子真替师门增光不少,异教异教,报应报应。” 银衣使者哼了一声,说:“都是你,就会亮出你那活招牌唬人,你把他吓跑了,我要你 赔。”“哈哈!你说得真妙,人跑了,哪能赔产’“不赔就惟你是问。”银衣使者说,突然 一掌拍出。玉骷髅哈哈一笑,例跳八尺,摇头说:“打不得,万一你不小心摔破了头,你那 老鬼师父找我讨公道,我可吃不消,走啦!赶快到县城找老酒填五脏庙要紧。这里的事,用 不着你我插手。” 银衣使者将遮然帽往上一戴,低低的帽檐隐约可看到锋利的暗藏花瓣式薄刃,如被削中 哪有命在?“真该走了。”银衣使者说。 两人说走便走,扬长而去。 拐仙倒抽一口凉气,夫妇俩将昏迷的独眼彪抬入屋内,刚上了药,独眼彪便醒来了,虚 脱地问:“老哥,那……那狂小子呢?” 拐仙一面熟练地裹伤巾,一面说:“走了,丢人现眼。”“那可怕的笑声……” “好象是一种可怕的、令人心智丧失的魔音,把那位自命侠义英雄的狂小子,吓得屁滚 尿流逃掉了。” “是摄魂魔君来了?” “是玉骷髅毕天奇。老赵,你还记得江湖道上,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穿银衣公然亮像 的?”“邪道第一高手银龙纪年,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头。 咦!你是说他来了?” “是个穿银衣叫银衣使者的年轻小伙子……” 拐他将所发生的变故说了,最后说:“玉骷髅居外。”银衣使者没老没少地笑,我料想 银衣使者是银龙的门人或子侄,不然岂能获得玉骷髅的礼遇?” “这地方不能住了。”独眼彪失声长叹:“这些名震天下的凶魔在此出现,日后是非必 多。老哥,咱们得赶快迁地为良了。” 枣林的另一端;原先隐身察看的苟文祥离开藏身处,越野而走四中哺哺自语:“玉扇书 生那种人如果算侠,侠也真不值钱了。晤!那银衣使者很不错,扮男装相当不错。” 他眼见这一场江湖的恩怨启幕和收场,觉得很有趣。独眼彪的不服老;拐仙夫妇的主持 公道;银衣使者的打抱不平;玉骷髅的嘻笑怒骂嘲世态度;五扇收生的欺善怕恶……这对一 个对世俗漠然的青年人来说,的确是很新鲜有趣的事。 襄城是一座山区边缘、民风淳朴的小城,想不到在无意中让他看到这一种不平常的事, 真是眼福不浅。 想起银衣使者,他心底油然兴起羡慕的感觉。 同时,荀文祥也感到很奇怪,这小地方今天怎么突然来了一些江湖上名号响亮的人物 呢?那位天涯浪客身手不凡,而身于卖唱下九流已经不同凡俗,出现在僻野穷乡更是不合情 理。他在想:也许有什么不平常的事要发生了。不管发生什么大事,必定与他无关,他用不 着担心,因为他从不过问于己无关的事。 暮色四起,越过一座小何,登山小径在望。一脚跨入小径,他突然站住了。 路两侧林深草茂,小径向上婉蜒伸展,前后不见人踪,可听到归巢的鸟满山叫鸣。他站 得笔直,凝神前视,裸露在外的手臂,表面的皮肤在收缩,鸡皮疙瘩触目,每一根汗毛直竖 而起。 久久,鸟鸣声突然静止。 一声鬼啸起自右侧茂林深处,似乎突然阴风四起,树后革中四面八方似乎鬼影憧撞,鬼 声瞅瞅忽远忽近。 他几立有如石翁仲,呼吸似乎已经停止。 蓦地——异啸划空,一颗拳大光芒闪烁的绿星,划出一道快速的绿虹,从上面电射而 下,距他身前约三尺左右。突然折向往外飘,投入三丈外的茂革中,绿烟四散。 “咦!”林深入传出一声惊讶的叫声。他的藤杖突然上升,信手一排,身形不徐不疾地 斜移一步。 杖上传出异音,另一道淡淡的晶晶光芒,从他的身侧一掠而过。快逾电闪,掠过后方听 到隐隐的破空飞行异啸,远出三文外没入一株大树干内不见了。 般文祥举起的山藤杖,出现三杖暗青色的四寸扁针,穿乡山藤杖横贯在上,发出森森冷 芒,草丛中黑影暴起,远从三丈外飞扑而来。 单刀来势电耀霆击,但见虚影一闪,便侧移了丈外,扬刀作势行第二次攻击。 “孤鹤丹士不在,我找你。”黑衣人说。 “你为何找孤鹤仙长?”他讶然问。据他所知,这十余年来,从来没有登门找孤鹤丹士 动手动脚的人。仅偶然有城里的人来买丹药。 孤鹤丹士除了不时到县城卖药外,便是带他远走的伏牛山区采药,最远曾带他到湖广荆 山。除了与野兽打交道之外,从没与人冲突,为何今晚有人上门行凶? “你不必问因果,你可是孤鹤丹上的弟子?” “在下尚未拜师,仅是老神仙的守炉弟子。”“那就好,他到何处去了?” “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他平静地说。他想起了独眼彪,要不是他多嘴,可 能不会发生玉扇书生登门寻仇的事,他应该放明白些了。 “只怕由不得你。”黑衣人凶狠地说。 又是一个由他不得的人,天涯浪客就曾经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我懒得和你计较。”他说,准备撤走。 黑衣人发出一声低叱,四面八方草摇被动。他知道附近潜伏着不少人,凭他出入深山大 泽采药的经验,连潜伏的野兽也逃不过他的耳目,何况是人? 荀文祥除了与野兽格斗的经验外,他不曾与人交过手,虽然知道自己天生神力,技击精 搏。但却缺乏搏击的经验,稍一不慎,便会打人命官司,因此他从没打算与人争强斗胜,而 他的生活环境也十分单纯,也没有与人拼命的必要。 今晚他碰上了需要拼斗的困境了,恐怕真的由不了他啦!但无论如何,他不希望与人动 手。 如果他不及早抽身,人群合围就大事不妙了。他一声长笑,杖向外一挥,左手一伸,头 上的发结解开了,长发披散,身躯快速地旋转,罡风呼啸,冷气森森。 四面八方人影暴动,刀剑之声入耳。 黑衣人一怔,咦了一声,他像一阵阴风,从西南角逸走。 “哎呀……”西南角三名阻路的人,如被狂风所利,向两侧飞跌,砰然有声。 “这家伙会妖术。”有人惊中。空山寂寂,他已平空消失了。 黑衣人只看到灰影乘风而逝,惊得毛骨惊然,收对惶然急叫:“快撤!三弟,快传讯通 知在葛仙宫守候的人小心,那老妖道可能比这家伙更可伯。” 胡哨声传出了,片刻便传抵山巅。 葛仙宫是近山巅的一座小道观,平时仅有三名香火道人在内清修。 后进殿测方的大院,是孤鹤丹士的练丹房。荀文祥自己有一间卧室。如果是炼丹期间, 他不但要照顾炉火,要按时添加药材,要远到山腰下到丹井挑水,在火候紧要关头,还要唤 醒丹上查察火候变化的控制秘决,真够他忙的。 对外,他是随孤鹤丹士学炼丹阳术的守炉人。其实荀文祥却是孤鹤丹上的秘学传人。 孤鹤丹士在葛仙宫,耽了二十年漫长岁月,他那只带来的丹顶鹤已出现老态。 县城附近的人们,皆知道他的丹药不错,谁也不知老丹士的过去,也没有人留意他的未 来。 其实,孤鹤丹士不仅是炼治病的丹药,也炼各种稀奇古怪的所谓丹砂。 丹房后有一具巨大的奇异鼎炉,有大型风箱,也有从汝州与南召山区挖来的各种矿石, 冶炼出来的怪金属,只有苟文祥知道其中奥秘。总之,他是个富有传奇性、精研宇宙奥秘的 传统玄门弟子,而非跳神撵鬼的道教术上之类。 他一辈子也没穿过装神弄鬼的道施。但当地的人,皆依惯例称他老道、仙师,他也不以 为什,不加辩解。 他卖的丹药,都是一些平常用的丹九散,从不替人治病,卖丹药为的是嫌些银钱开销, 因为葛仙它的香火有限得很。 荀文祥警觉地出现在宫门外,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宫观依旧,入侵的人都撤走了,丹 房一塌糊涂,所有的药材、矿石、药瓶……乱七八糟丢得遍地都是,显然来人彻底按遍这地 方,大概是搜寻什么他们志在必得的东西。 据三位香火道人说。来人是申牌左右到达的,人数众我。先包围全宫,然后侵入寻找孤 鹤丹上,把香火道人囚禁在大殿,搜遍了每一处隐蔽的角落。 孤鹤丹士是近午时离宫的,带了丹顶鹤,芒鞋分杖飘然下山,迄今尚未返回。 荀文祥在丹堂北首的一株古松的树洞内,找到了孤鹤丹上留下的一封手书。 上面写着:“岁星昼见;客星扫北极五星犯东垣少宰。日中黑子现。本命离宫因而受 引,四营变乱,六侵于七,少阳太阳蒙昧不明。为师与汝,将受此宇极源所扰,此即所谓劫 数。为师避劫大庄,汝亦将历劫风尘。十年后再行相见。 今后三年之内,汝每晚练气时,须首离足坎,以期水火并济,可望安度危难。天心莫 测,好自为之。” 孤鹤丹士从不教他学神仙,仅教他长生保命术,虽则难免牵涉到五行阴阳等等神秘术 数,但选信的成分并不大。 吃的方面粗茶淡饭,多吃野蔬瓜果,内腑自然清而不浊,练技击气功,可以强身健体, 有危难时可以自保,平时不风寒疾病所侵。 早晚行功可令身心舒泰,清心寡欲不为七倩所伤。寝时按本命星座定位,可令体仙生机 顺手自然展。 这一点近乎迷信,这与风水先生替人定宅位差不多,宅位定对了,宅主人兴旺有期;定 错了,很可能殃及子孙。 修道人就相信宇宙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人体内循环流动,在某一时 间,这种力量如果形成逆流,那就百病丛生,事事不如事,信不信由你。 有道行善气色的人,一眼便可看出对方是否体内逆流已经形成。有些江湖术上,就是对 这种学问一知半解用来骗人。 荀文祥回到自己的居室,将丹士的手书火化了,心中将信将疑。显然,丹士的确有未卜 先知之能,在劫乱光临前走避祸去了。 至于丹师说他将历劫风尘,那怎么可能呢?他在这里土生土长,有田有地有根,平生无 大志,生在这里死在这里,怎会有历劫风尘? 花了一个时辰,他将凌乱的丹房整理停当,草草吃完晚餐,他在鼎炉上点起一根特制的 径寸粗松明。这松明的确特殊,玛瑙色的柱体看似松明,其实另有秘密。 不管怎样吹,也不会息灭,风大时,火焰随风而动,似乎已经息了,但仍有一星火影。 风一过,火星再吐焰苗。这就是位师父丹师惊世骇俗。 更可能被官府捉去妖术惑众法办,官府最忌讳这些与众不同的奇事异物。 夜已深,不时传来一阵阵袅呜,和三两声野狗的长降,好个凄凉的夜。 鼎炉的室中心,松明的火焰其色乳白略带青色,有焰没有烟,也没有一般松明的毕剥声 传出。 他在距炉八尺左右打坐,背倚鼎炉,光并不影响他的视力。窗外,树影摇曳,月光将树 影投射在窗纸上,像是鬼影在摇动。 丹室门大开,他面向门外,双目敛神内视,像一个石人。他的膝上,横置着他那根山藤 杖。左股旁,放置着一堆熟裂的松球。右股旁,有一堆带有芒的麦粒。 今晚他破例穿上了灰色的宽大长袍,头上的黑油油长发披下双肩,垂及腰际,猛一看 去,真会令人吓一大跳,真像个来自地狱深处的鬼魂。 窗外虫声倏止,风声飒然。 他心潮一阵汹涌,但丝纹不动。片刻,左窗无声而启。右窗人影一闪而没,但声息全 无。 一个袍拽地,戴了头罩的高大黑影,鬼魅幻形似的突然出现在门口,双脚已在门槛内。 他不言不语,甚至双目也未张。 就这样,两人遥遥相对,不言不动,僵住了。久久,神秘怪客似乎不耐烦,用阴森森带 有七八分鬼气的声音问:“孤鹤丹士还没有回来吗?”“老神仙云游去了。”他沉静地答。 “你是他的弟子?”“也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在下是守炉人。” “你就是傍晚时分,在山下用五行遁术遁走的人?” “你们到底是为何而来?”他反问。 “老夫要丹士的武林至宝拔毛洗髓九转神丹。” “这里只有一封金丸,二宝千金,三室救疫散,四神补虚膏,五腑保命丹,六味地 黄……” “住口!”黑袍怪客沉叱。他双目睁开了,星目炯炯。 “老夫已查出孤鹤丹上的底细。”黑袍怪人说:“他就是四十年前,以三颗九转神丸, 救了行将入棺的飞云神龙,未留下姓名的白胡子老道,四十年人,他仍是那龟开鹤像的白胡 子道人。” “在下不知道老神仙的往事,只知道老神仙从不卖珍丹宝丸。” “你不打算合作了?”黑袍怪人语气益厉。“你们已经搜过了,还不死心?” “跑得了老道,跑不了宫观。小辈,你是不是倚仗有妖术在身,便可以吓阻老夫?” “正相反,在下真怕你们行凶。” “给你数十声数,权衡利害,数尽,你将后悔莫及。” “你……” “-!二!三!” “你闪讲不讲理?”他高叫。 “四!五!六!” “荀少爷,救……救命……”一名倒在地下的香火道人惊骇地狂叫。 “七!八!九……” 他星目怒睁,剑眉一场,沉声说:“你们虐待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香火道人,这算什 么?你们“十!”声落,黑袍怪人一闪不见。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向狼狈爬起来的三名香火道人说:“你们先进入药室,千万不要出 来。” 三名香火道人踉跄地向药门走,距药室门尚有五六步,突然三人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 吟,摔倒在地。 不等他起身上前察看,两窗和门外,突然喷来五六道黑黑的水柱,血腥触鼻。 是黑狗血,专破妖术的宝具。 想躲也躲不掉,他成了全身污血的秽人。 “你们简直岂有此理!”他恼火地叫。 特装的松明一明一灭,被黑狗血所波及,但火焰一伸,室内重放光明。 三道电虹从在窗射入,全袭向他的胁肋。 他大袖一挥,三把飞刀消失在袖里。 “你们走吧!不要太过份了。”他强抑怒火说。有物击中墙壁,发出一声异响,淡淡的 轻烟片刻便弥漫全室。 他手脚一松,头向下一搭。 一个全身灰暗的人影,幽灵似的掠入,在他身前背着手向他审视良久,然后哼了一声, 伸手便抓他的头发。 手一触他的顶门,人突然向下跌伏,跪伏如羊声息俱无,极像一位俯优向神祷告的虔诚 信徒。 松明的火焰一跳,再跳,第三跳颜色全变了。火焰的长度也变了,由原来的两寸变成三 寸,但焰径却缩小,拉得小小地,颜色转青,然后变绿。 原来明亮的丹房,变得一片股肽惨绿,鬼气冲天。从血腥中,可嗅到另一种若有若无的 霉革气味。 “咦!”门外传来了惊噫声,啪一声响,绿焰爆烈,全室陷入沉沉黑暗中,仅有的光源 终于熄灭了。 黑暗中,阴风乍起,气流激荡,啸风声有如鬼影嗽晰,幽灵夜泣。 外面有奔跑声,脚步怆煌杂乱。黑暗中,传来乍雷似的沉叱:“站住!你们都是些怕死 鬼吗?邪不胜正,妖术何足道哉?你们这些心目中没有鬼神的人,怎么就被一些障眼幻术和 法器的异声吓惨了?” “用火烧他出来。”有人怒叫。 “我来放火。”另一个低沉的嗓音说。 “我到外面弄些干草来。”另一个说。 “厨房内有柴草,我去……哎……” “啊!……”另一个的狂叫声震耳。 “谁用松球打我?”有人怒喝。门内黑影出现,上身向上伸,下身前移跨入院中,上身 仍向上伸高,高出檐下仍在上升。 老天爷!那是一个巨大无朋,两丈高的巨灵,黑长袍直拖近地面,斗大的头,须发如飞 蓬,一双巨眼绿芒闪烁,手中举着一根两丈长的绿炎通明的大刀。 夜雨飒然,满院子里都有啸风声传出,雨滴着地,响起入耳。 巨灵的头部,绿色的云雾腾涌。 “哎呀……”在院子里列阵的七八个人影狂叫。 “天!这鬼雨好厉害。”有人惊骇地在叫。仅片刻间,院子里冷冷清清,鬼影俱无,人 都跑光被怪雨打得一个个抱头鼠窜,被巨灵吓了个屁滚尿流,连主事的黑袍怪人也溜之大吉 了。 不久,丹房灯光重现。 荀文祥将三位被飞蝗石击昏的香火道人送走,自己勤快地清洗全身和丹房的黑狗血,换 妥了衣裤,他闭上丹房门,踏入院子返回自己的居室。 刚点上灯,虚掩的房门悄然而开,他的卧室很简朴,一床一桌别无长物。 “把桌下的凳子拖出来坐,不客气。”他平静地说,将先前置于鼎炉上的特制松明放在 床头的枕旁。他在里向内的,竟然知道来了客人。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荀文祥咦了一声,一面转身一面说:“好香,原来是一位姑娘 呀!” 真是一位姑娘,黑帕包头,黑色的夜行农,这种紧身夜行衣穿在身材成熟的女人身上, 曲线玲现十分惹眼。 这位姑娘的身材十分诱人,浑身是魁力。衣黑,肌夫却晶莹如玉,瓜子脸眉目如画,尤 其那双深潭似的大眼睛,真有令人着魔的勾魂摄魄魁力。 背系长剑,系带在恰到好处的酥脑结了带花。小蛮腰被皮护腰扣得瘦小盈握,黑色的百 宝囊外面绣了一头栩栩如生的展翅白凤凰。看年纪,十六七岁花样年华,秀丽中有英风流 露,站在门外,用充满疑问困惑的眼眸,大胆地注视长袍飘逸的主人,迟疑地问:“你…… 你是怎样弄的?” 室内品流甚高的幽香流动,幽香发自黑衣女郎的身上。 他脸一红,讪讪地说:“房里简陋,不家女宾光临。在下先前不知来的是位姑娘,抱 歉。” 陌生的姑娘,怎能半夜三更地入单身陌生男子的卧室? 所以黑衣女郎站在房门外,对他问非所答的态度似感不满,她说:“你还没回答本姑娘 的话呢?” “哦!在下还不明白姑娘话中之意呢!” “我是说,那些风声、怪雨、两丈高的巨灵、烟雾等等。” “姑娘躲在后殿的飞檐上,应该旁观者清。” “我” “吓愣了,是不是?”他笑问。 “哼!你……你胡说?我如果被吓愣了,岂不早跑掉了?相距甚远,看不清嘛。哼!我 根本不相信世间真有鬼神。” “那你怎知是我弄鬼?” “那些人逃掉了,你以后的举动我都看到了,当然知道是你弄鬼。’” “你是他们一伙的?” “不是,我是跟踪一个银衣人,把人跟丢人,迷失在这一带山林里,误打误撞赶上了这 场盛会。” “他们是些什么人?” “我怎知道?他们都戴了头罩,定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但武艺相当不错,轻功更 佳。” “你的轻功比他们高明多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此地不便,请姑娘移往大殿, 请。”大殿神案上的长明灯,投射出暗黄色的光芒。黑衣女郎在拜台上落坐,他侧坐在左首 的拜垫上。 “其实,说穿了不值一笑。”他正襟危坐目不旁神视:“山上夜间本来就是凉风习习, 只利用冈箱口装置了一只音哨,风箱压柄适宜的重物镇住,自然慢慢压下,风声便可乱真了 啦!洒一些麦粒,麦粒有有刺,岂不就是怪雨。巨灵更简单,丈余高的高跷,加上一件大袍 就活龙活现啦!心虚的人不吓死才是怪事。” “可是……”黑衣姑娘说:“巨灵身上的怪光“那是精炼的青磷。斗大的假头安装了喷 烟管,不值识者一笑。” “原来你们老道,都是用这种手段骗人的。”黑衣姑娘恍然地笑说。 “学道的人,多少会一些机械之学,穷理采微,涉猎术数。等到万一穷途末路,难免用 来骗人。” 他懒得为自己的身份辩护:“姑娘住何处?可知下山的路吗?” “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哦!访问道长如何称呼?”黑衣女郎含笑问,深潭似的大眼在他 的脸部凝视。 “这……贫道青松。”他信口胡说。 “我姓舒。”黑衣女郎大方地说:“看来,道长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便可应付眼前的 困难。如果他们不死心去而复来,你应付得了吗?”“希望他们不要来。” “一般说来,武林人不愿冒险和具有法术的人动手的,因为胜者不武,负了脸上无 光。”“人是说他们不会来了?” “大概是的。”舒姑娘语气颇为肯定:“你不需要帮助,我该走了。” “舒姑娘,我送你下山。”他自告奋勇。 “不必了,谢谢” 送出宫门外,舒姑娘转身向苟文祥嫣然一笑说:“青松道长,我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 问?” “姑娘有何请教?”他问。 “青松道长,你真是葛仙宫的道人?” “我在这里已经职了十几年。” “据我所知,四十岁以下的人出家或学道是犯禁的,所以在江湖行走的僧道,决无四十 以下药人,不管你是不是玄门弟子,要是在外面走动,最好不要穿道袍,不然你地给自己带 来天大的麻烦。” “我知道禁令。”他说:“我不会在外地云游。” “就算你穿了道农,也不像个方外人。”舒姑娘摇摇头道:“至少,你没有仙风道骨的 神韵。” “好,下次与人打交道时,我会摆出道貌岸然的神态,也许可以多骗些香火钱。呵 呵……” “你再装也装不出多少道貌。”舒姑娘,转身急步走上下山的小径。 荀文祥目送舒姑娘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淡淡一笑哺哺自语:“她是一位好姑 娘。”刚准备转身返宫,突然听到隐隐的警锣声。 在乡间,每一村镇皆编有民壮,如有匪警,即鸣警锣求援,附近村庄的壮丁,皆无条件 地赶来声援救应。 但不论昼夜,警锣是不可乱敲的。 荀文祥奔上奔上富旁的山坡,循声远眺。西南方出现一片红光,警锣声清晰可闻。 “咦!祥云在竟会失火?”他讶然自语。祥云庄是附近最壮观的庄了,庄主邓国安不但 是本地的富豪,也是声誉甚隆的武林世家。 庄内的房屋皆是砖造,每一户皆建有风火墙,邓家的子弟和佃户,皆有严密的,怎会失 火? 荀文祥摇摇头,入宫而去。祥云庄失火,根本不着他耽心,邓家的子弟足以应付自如。
第三章 火烧祥云 文祥被冤
刚就寝,便听到大殿传来三声钟鸣。他吃了一惊,一阵心血汹涌,一阵寒颤过全身,毛 骨悚然的感觉令他警觉到又将有大事发生。 “你们到底有完没有?”他在心中暗叫。半夜三更,大殿竟有钟声传出,事态极不寻 常,击钟的人如不是疯了,就是有所为而来。 荀文祥真有点冒火了,悄然下床,穿着停当。他信手抽出枕下的一柄戒尺纳人抽中,将 一只鬼面具戴上,无声无息地走出房在趋大殿。 大殿其实并不大。供的神像仅有一个:葛仙翁玄。摆法器的长案上,有只金钟径不及八 寸,与一般寺庙的钟鼓相较,显得小气多了。 幽暗的大殿长命灯光朦胧,香烟袅袅,半斜的拜台上,坐着一个流三丫髻、绿衣绿裙腰 悬古剑的年轻女。女郎面向外,一双寒星似的明眸冷电四射。 久久,似乎等得不耐烦,站起转趋长案,伸手再次拍起钟糙,作势敲击金钟。 “不要再敲了。”殿角突然传出尖锐不带人气的语音,至少不像是正常的人声。 绿衣女郎一怔,警沉地扭头循声注视。她脸色一变,但立即恢复原状。 那儿,相距不足两文,站着一个黑相拖地,大袖宽在,披发及腰难发男女,青面擦牙极 为恐怖的高大怪人。 她放下担,淡淡一笑说:“当然,我不信你是妖魔鬼怪,但你入殿的轻功身法,却是第 一流的高手中的高手。” 怪人是荀文祥,左手徐抬,宽大的袖子力一抖动,手露出袖口,慕地向前一伸。“蓬” 一声怪音,一道眩目的惨绿色快速火流,向绿衣女郎喷去,一闪即没。 火流远及文外,绿衣女竟然不为所动,仅星目不自觉地眨动数次,似乎早已料到火洗决 难近身。 他的右手徐抬,又将有所举动。 “大概还有不少法宝。”绿衣女郎说,纤纤玉手徐徐移向剑把,星目中冷电更盛。一条 五彩烟柱激射而出,远出丈外便涨大三四倍,涌向绿衣女郎的脸面。 这次绿衣女郎没有先前镇定了,一声龙吟,晶光耀目的宝剑出鞘,信手一挥。墓地—— 风雷骤发,剑气随剑外进,挡住了邀射而来的彩烟。彩烟在剑气的阻挡下四散而逝,怪味触 鼻。 绿衣妇郎冷哼一声,娇叱道:“该死!原来是你在作怪。” 他也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葛仙官方外人清修之地,姑娘午夜乱闯已是不该,乱击法 器扰人清净,你还有道理。” “本姑娘不久前听人说葛仙宫出了妖魅,所以前来看看究竟,半夜三更不便乱闯,不敲 钟便不会有人出来接待。看来,你就是把人吓走的妖魁了。” “你不怕妖魁?” 本姑娘从来不相信妖怪神佛。” “你胆气不错。” “你为何要装神弄鬼吓人?” “你何不问那些人为何前来闹事。” “当然问过了。”绿衣女郎理直气壮:“他们是连夜上山找老道买药的,被妖魁吓得逃 下山去了,你会妖术,必定是此它假藉卖药骗人的妖道。” “他们?他们是些什么人?”他冷冷地追问。 “三个胆都快吓破的村夫。” “他们……” “心虚的人最会强辩。”绿衣女郎打断他的话:“本姑娘已亲眼看见你用妖术,擒住你 送官究办决错不了。” “你是办案的公人吗?你为什么要擒我?”他笑了,虽然绿衣女郎看不见他鬼面具后的 笑容。 “你知道,诬告的罪是相当严重的,谁能替你指证我用妖术?你单方面的证词是不足采 用的。”他毫不冲动地解释:“再说,你一个外地的青春少女,我不信你胆敢与我在公堂众 目睽睽之下,打这种保输不赢的官司。” 他说的是真情,在襄城,谁不知道他是卖药的葛仙宫孤鹤丹士得力的臂膀,守炉人苟文 祥? 而且他的父亲荀伯昌,在地方上是不折不扣的名土,耕读传家标准的上流名门仕绅,也 是本县名气相当大的秀才,上了公堂,县太爷还得客气地看座呢!秀才不是功名,却可提高 身份地位。 “本姑娘不用世俗的传统办法送官究治,把你异成残废,搜取所有的证物,附上你的亲 手画押认罪状,半夜往公堂上一夜。”绿衣女郎美丽的眸子里杀机怒涌:“这是白道英雄处 置歹徒最光明正大的手法。如果为了省事,另一种手段就更简单了。” “哦!我已经看出,你要用另一种更简单的手段来对付我了。” “不惜。因为本姑娘发觉你对官场的事并不陌生,很可能会在审问时反咬本姑娘一 口。” “你总算不糊涂……”话未完,绿衣女郎突起发难。她一不作手势,二不先发警告,但 见晶芒电射,身到合一发起攻击,锋尖闪电似的指向苟文祥的右肩并要穴,彻骨奇寒的剑气 如想微排空,凌空无比。 既使是外行人,也可看出这一把可绝壁穿洞,无坚不摧的宝剑。内行人更一目了然,绿 衣女郎的剑术极为神奥迅疾,已用内力御剑,剑上已可发出剑气伤人。 荀文祥是行家,虽则他从未用过真剑,更不曾真正与猛兽之外的人搏斗过。但苟文祥却 知道这位绿衣女郎的剑术极为可怕,如果逃避,势将遭受到绵绵不绝的更猛烈攻击。 自卫的本能,驱使荀文祥将戒尺伸出袖口。就在创尖行将及体的瞬间,戒尺以电光石火 似的奇速,与剑行巧妙的、神奥的摔然接触。 “铮!”龙吟震耳,人影倏分。绿衣女郎侧飘八尺,脸色一变,讶然叫:“你……你用 什么神奇兵刃,硬接我的寒魄神剑?” “荀文祥退了两步,戒尺已隐人大袖内,戒尺仅长一尺,隐藏容易。荀文祥定下心神, 说:“姑娘,你不该乘人不备用剑袭击。” “对付会妖术的人,必须抢制先机。再说,我的剑早就指向你,你还有什么好埋怨 的?”“你“再接我一剑。”绿衣女沉叱,剑动风雷具发,晶虹先向外进,近身的瞬间突然 转变为内聚,似乎有无数的刻指向一点,这一点正是他的心坎要处。这一招不但快速绝从, 而且变化莫测,深是剑道神髓,令对方莫测所自来,招架或内避皆难逃剑势的控制。 他毕竟缺乏搏斗的经验,一看到势有异,顿萌退意,人突然下挫,高不及三尺,但见他 像是幽灵幻影,化一阵微风,从剑尖前掠走。 眨睡间便脱出剑势的笼罩,出现在丈外,长身而起站稳说:“你如果不知趣,我要用三 昧真火对付你。” 绿衣女郎第二把失效,大感意外,恼羞成怒啦!绿衣女郎秀眉一挑,逼进说:“邪不胜 正,有多少障眼妖术,你尽量施展好了,本姑娘今晚必定除去你为世除害。” 他左掌路侧倏然吐出,异音刺耳,惨绿色的火流随掌吐出,直喷丈外。火流乍现乍熄, 但文外神案的一卷檀香,突然起火燃烧,而且燃烧甚烈。 “如果你脸上挨上这么一下,结果如何?”他沉声说:“你很美,姑娘,但脸上烧掉一 层皮,太不幸了。你如果认为这是障眼法,我真替你……” “你认识这种暗器吗?”绿衣女郎打断他的话,左手一伸。晶莹如玉的手掌中,排列着 三枚金芒耀目,刻了飞凰图案的三寸菱形扁针。“不知道。” “真的?”“当然。” “本姑娘要用金凤针对付你。此针其实并不是金装的,专破内家气功,更可破妖”殿门 外,突然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冷笑声。 “谁?”绿衣女郎警觉地喝问。门外黑沉沉,鬼影仅无。绿衣女郎转向苟文祥,冷冷一 笑说:“原来你还有党羽,最好把他们叫出来。” 门外人影乍现,一位年约计四、五,面如冠玉,剑眉入鬓,一双星目光来四射,穿一袭 紫色长袍的年青人当门而立。 “小凤儿。”年轻人得意地说:“你找上了一个连金风针都不认识的人来出气,岂不替 今尊白道一代武林至尊丢脸吗?哈哈!小凤儿……” 绿衣女郎发出一声咒骂,挺剑疾射而出。年轻人一声长笑,一闪即逝,苟文祥摇摇头, 也退出大殿。 荀文祥刚回到居处的院子,瓦面上传来一声怪笑,有人说:“取下你的鬼面具,上来谈 谈。”一个黑影端坐在屋脊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有什么好谈的?在下上不去。”他说。 “不要装了,小伙子。”屋脊上的人说,声如洪钟:“就凭你能用流光遁影身法,轻而 易举地.避过那一招‘银汉聚星’,丈余高的瓦面又算得了什么?上来吧!” 他略一迟疑,将鬼面具纳入怀中,墓地一鹤冲霄扶摇直上,苟文祥无声无息地登上瓦 面。“好俊的功轻!了不直。”屋脊上的黑影叫:“夸奖夸奖。” 他客气地说,在瓦脊的另一端落坐。 “你与小凤儿神针玉女结怨,不会有好处的。”黑影老气横秋地说:“老夫给你的忠 告:赶快远走高飞。”“在下根本不认识她。” “什么?你真的不认识神针玉女皇甫凤?”“在下应该认识吗?” “不要说你不认识武林第一家,白道至尊开封府老槐在圣剑皇甫长虹吧?,’“在下用 不着认识。”“这么说来……”黑影沉吟:“你也不认识我干里追风康骏了?” “你真的能千里追风?见了鬼了。”他摇头说。荀文祥说的是实情,他从没在江湖上闯 荡,从没打算做一个江湖人,怎知道江湖上的人物? 他唯一知道的江湖人,恐怕就是祥云庄的神刀邓国安了。至于圣剑皇甫长虹,他听都没 听说过。 千里追风?听起来就令人发笑,夸大得简直离了谱。 他定神向自称千里追风康骏看去,看不出这个人有何异处,瘦瘦高高的,花白的头发拘 了一个懒人答,小鼻子小眼睛,其貌不扬,毫无奇处,能跑上一千里追得上风?真是见了鬼 啦! “哈!似乎你不是我道中人。”千里追风康骏说:“小伙子,大概人尚未出师,也不曾 随师友出外历练,躲在这小地方埋头苦练,成就颇为惊人。据老夫所知,武林中练成流光遁 影奇学的人,屈指可数,令师贵姓大名呀?” “怪事,一定要有师父吗?”他问。 “那是当然,没有师父,怎能分辨派流出身?” “那很重要吗?” “当然。龙生龙,凤生风,老鼠生来就打洞,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说重不 重要?”千里追风摆出夫子说教的神情:“你总不能期望男盗女娼的家庭,养育出大圣大贤 的子女来。” “晤!很像有道理。” “本来就有道理。同样地,一个人性已失,凶残恶毒的师父,决不可能调教出一个养良 方正的弟子。” “刚才你提到老槐在白道至尊。” “不错,开封老槐庄的庄主圣剑皇甫长虹。” “这人为人如何?”他颇感兴趣地追问。 “江湖上有句口头禅:‘圣剑神刀,武林双豪。’圣剑,就是指皇甫庄主;神刀,就是 贵地祥云庄的庄主神刀邓国安。” 皇甫庄主是武林世家,被誉为白道至尊。邓庄主在开封任威远镖局缥师期间,与皇甫庄 主交情不薄,一剑一刀,誉满江湖。”“这么说来,他两人的刀剑,可说是无敌天下了。” “这个……也不一定。”千里追似乎对措辞相当谨慎:“他俩人刀剑上的造诣,当然了 不起,可以说闯荡江湖,罕逢敌手,但武功的高低,与武林声誉地位并无绝对的关连,武功 高强,并不一定能受到江湖朋友的尊敬,以守内三魔女来说,他们只能令人害怕。” “这是说,三魔女鬼并不弱于圣剑神刀了。” “很难说,一个成名的人物,大都很珍惜羽毛,如非必要,甚少向另一成名人物挑战, 因此很难估料谁强谁弱。” “哦!刚才那位小凤儿……” “神针玉女皇甫凤,圣剑星甫长虹的千金,十五岁出道在江湖历练,两年来声誉鹊起, 佳评如潮,名列江湖后起之秀中的便使者,与乃兄铁胆郎群皇甫土敬,号称武林双俊彦。” “看她今晚的所为,喷喷!委实看不出她在什么地方,我倒觉得她是非不分,武断骄 傲……” “胡说!”千里追风用沉叱打断他的批评:“你这些话落在皇甫家有亲有故的人耳中, 将是一场不小的灾祸,祸从口出,知道吗?”“知道知道。哦!你大概与皇甫家无亲无 故。” “我?我是个孤魏野鬼,飘忽无定,千里道游不落痕迹,从不趋炎附势。你用法术得罪 了小凤儿,皇甫家朋友满天下,我真替你耽心。”千里追风语气沉重地说。 “谢谢啦!我一个修真的闲云野鸽,与世无争不离本乡本土,奉公守法安贫乐道,那些 英雄豪侠哪有工夫找我的麻烦?哦!被小凤儿追逐的少年公子是什么人?” “紫衣秀士费浩,来头不小。”“他不怕皇甫家?” “他什么也不怕,真才实学并不比小风差多少,你听说过红尘双邪?” “我什么都没听说过。”他老老实实地答。 “红尘双邪,指江湖造两个神秘莫测,喜怒无常的怪杰。一个叫邪剑舒徐,一个叫千手 天尊费蒙。这两位仁兄,江湖黑白两道的朋友告敬鬼神而远之。紫衣秀士的老爹,就是千手 天尊费蒙,父子俩的出神入化暗器,委实令武林朋友头痛。”千里追风热心地为他述说江湖 知名人物:“小凤儿还对付得了紫衣秀士,她的金凤针鬼神莫测,连暗器一代宗师千手天 尊,也有成顾忌。” “如果小凤儿吃了亏,那就有大风暴可看了,圣到皇甫长虹最为护犊,一怒之下,佩上 宝剑兴问罪之师,很可能又来一次正邪大决斗,那就谁是想安逸啦!” “难怪小凤儿那么嚣张了。”他感慨地说。 “所以你得远走高飞进祸。”千里追风整衣而起:“天快亮了!我也该走啦!”说走便 走,老人家沿至屋檐,轻如鸿毛向下飘落,三两间墓尔失踪。 荀文祥呆坐在屋脊,久久不动,他的思路有点乱。他身边放了一支太平萧,原来想吹一 曲以舒心中郁结,所以荒吹不成腔。孤鹤丹士走了,他一个留在葛仙宫干什么呢? 总不能自己冶炼那些永远难以摸透的怪金属,也不能炼膏丹丸散去卖,因为他没有卖药 的凭证。 他想到今晚所碰到的人,那些人所过的生活,似乎有点令他心动,有些什么奇妙的感觉 吸引着他。 但苟文祥一想到刀剑,便有点意兴索然。他随着孤鹤丹上修真司长身,目的是穷研天地 之奥秘,探索物理本源,和如何保全自己,清净无为与世无争,如果亲近刀剑,岂不有违夙 愿?最后,他下了决心,决定安顿好这里的事,便搬回家自修。 父亲叫他读书,他真该丢开周易、礼经、律历探源……这些八辈子也穷研无尽的玩意, 重读那些经世之学养志持气啦! 虽则父亲的书房积书数万卷,但乡试落孙山,枉有一肚子经世才华,却没有一展抱负的 机会。 读那么多书同样派不上用场,他又何必去钻那些书堆做书虫?好在父亲说得好,说读书 在明白事理,并不一定要做圣贤,如果存有功利之心去读书,不读也罢。 他觉得父亲很可爱,从没有板着脸向他说教,也不勉强他做任何事。但如果做错了事就 得要把他错的根源和结果自己分析出来,这一来便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主意一定,荀文祥回房倒头大睡,大概是四更将尽,他该在五更正起来炼服气术。可是 由于决定搬回家,而且昨晚也历经多事,一睡下去便忘了时辰。 等到被窗上投下的晨曦所惊醒时,已经是朝阳初升时分了。他一跃而起,拍拍脑袋说: “哦!我怎么睡昏了?” 起床后穿着停当,拉开房门想至井边洗嗽,便看到门外站着两名带刀的青衣领盘的公人 望着他。怔了一怔,他手拉住门,讶然轻呼。这两位公人他都认识,巡捕房的张三、李四。 这位两公人在奸笑,迎门挡住说:“荀少爷,等会儿再出来。”简文样一脸疑惑,讶然 问:“三爷,是怎么一回事?” “等到我们捕头到达就知道了。”李四好笑着接口。“看来,俩位好象是办案。”他说 “你不知道,天没亮我们就来了。”张三仍是一脸好笑。“我,怎么……” “不用问,到了就知道啦!荀少爷,请耐心等候,公事公办,小的无可奉告。” 荀文样走回房中,心中疑云大起。“说不定是昨晚那些人出了事。”他想。他却没想到 他自己。 不久,房门推进了,外面有一大群人。国家脸膛,像貌威猛的周捕头周应龙,穿了从九 品巡检官服,站在门外向他淡淡一笑说:“荀少爷,我们下山。” 荀文祥终于感到事态不寻常了,心中油然而出警兆,问:“周爷,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事?” “小事一件。”周巡捕微笑着说:“祥云庄邓庄主与少爷有些小误会,请少爷去澄清一 下,请动身。” 提起祥云庄邓庄主,荀文样心中一震。老天爷,别又是强买他祖上留下来的那些田地 吧?几年前,邓庄主派篾片上门找他爹,说他家的田地断了邓家的水源,邓家愿出每亩四两 银子的市价,买水源一带的田地,以免长此以往,两家伤了和气。 邓家是出名的霸道,练武人说起话来就带了三五分霸气,附近的人家谁不让邓家五七 分?他爹是秀才通着兵,有理讲不清,本来就是个怕事的人,受不了邓家的威胁,乖乖把百 十亩肥田半卖半送让给邓家了事。 百性小民谁不怕它?更怕巡捕上门。他怀着满腹委屈,乖乖随周巡捕下山。 在山腰,他看到那座神气的三层高大有名气的瑞云楼,二楼出现乌黑一大片。“原来是 昨晚烧的瑞云楼。”他想。 祥云庄如临大敌,每一个看到他的人,皆怒目而视。尤其大少在主邓忠,似乎双目中要 喷出火来。 踏入大厅,他吃了一惊,你爹娘都在,坐在左首的大环椅上垂头丧气。上首主座,方面 大耳像貌堂堂的庄主神刀邓国安,脸上杀气腾腾。客座,是本县的县丞荆大人。 右面的一排环椅上,坐着二少庄主邓义、大小姐美丽的邓淑、大总管邓勋。平时邓他倒 还很客气的大小姐,今天也满脸寒霜。 “苟文祥带到。”周巡捕上前朝县丞荆大人行礼禀报。荆大人倒也和气,笑笑说:“荀 公子,请坐。” 他爹是本县的秀才,在县衙公堂上,照例克跪。如果犯案有据,县太爷必须按律清出学 政,革去秀才功名方可审问。 他也沾了乃父的光,居然有座位。他在乃父身旁的大环椅前一站,向乃父问:“爹,到 底……” “儿子,坐下。”荀老先生有气无力地说:“不管怎样,要来的终须会来。为父知道你 是冤枉的“荀老先生,请暂时不要说话。”荆大人摇手相阻。他并没坐下,向荆大人惑然 问:“县丞大人,这是不是问案?” “本管前来查案,希望先了解一些枝节疑问。至于升堂问案,那是知县大人的事。”荆 大人和颜悦色地说:“荀公子,你认识一个绰号叫天涯浪客场青的人?” “以往不认识。”他坦率地说:“昨天傍晚时分,小可返回葛仙宫,在庄外大道上,遇 上这个叫汤青的人,那是一个唱道情的人。” “昨晚才知道的?”荆大人追问。“是的。”“不对吧?邓家的庄客,亲眼看见你和他 亲热地同来同去,在庄外探路。” “决无此事,小可……”“那汤青一共来了多少人?”“小可怎知……” “是不是躲在东北的林子里,等你晚上领他侵入庄中杀人放火?”荆大人一步步紧逼盯 人,不容他有思索的时间,完全是以对待生疑犯的态度逼套口供,似乎早已认定他是凶嫌, 咬定不放,语气问厉。 “荆大人……”他情急地叫。 “我劝你不要狡辩。”荆大人沉下脸:“本管已掌握了人证,你狡辩无用。贼人侵入击 杀守望,分三处放火,火光中,有人亲见你以巾蒙面,领着三名主凶冲入瑞云楼放火,说! 除了汤青这外,主谋人是谁?”“大人……” “前年你家将田卖给邓家,心情仇怨存心报复招引江湖亡命,夜袭祥云在杀人放火泄 愤,法虽不容,情尚可原。”“大人……” “荀公子,这件事令尊是否参予了?” “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他怒不可遏:“家父虽重乡里,知书达理……” “住口!”荆大人沉喝:“这里不是公堂,所以本官不问你咆哮公堂之罪,你得自爱 些。” “儿子。”他爹掺然地叫道:“听他们说吧!你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听你的,你就等 他们把重要的所求说出来吧,为父已明白了三五分了。” “荀老先生。”荆大人口气略驰:“祖业被夺,也难怪贤父子心中忿很。但当初你两家 双方皆同意售受,似不应愤恨难平。昨晚的事,对庄主不愿深究,如无原告,本官当然不希 望事情闹大。” “那么,大人为何而来?”他忍不住加以质问。 “本官以勘察火灾情形名义而来。” “那么,邓家并未正式提出控告了?” “邓家任何时候皆可提出控告。”荆大人得意地说,用意极为明显:“你已经承认与性 汤的在一起。” “邓家不提控告,大概有条件了,是我家剩下的百十亩田吗?”他咬牙问。 “条件并不苟。”剂大人明笑。“邓家无意要尊府的百十亩田。其一,驱逐你出境,永 远不许你踏入本县地境一步。其二,今后令尊令堂,不得藉任何理由离境。其三,你必须书 凭立据,永远不与汤青那些人来往。” “荆大人,小可不接受任何条件。”他横下了心:“根深不怕风摇动,树正何优日影 斜?小可昨晚一步未离葛仙宫,可提出有力的人证!邓庄主要告他就去告吧,小可与他公堂 见,公道自在人心我不信县太爷会凭邓庄主片面之词,就定小可杀人放火的罪。” “你既然不肯接受,那么,本官依法立即逮捕你收押,并进行审证取供。”荆大人威风 凛凛地说。 他不为所动,向父母说:“爹娘,你们可以回去了,孩儿与他们周旋到底,我不信天理 国法会被这些人弄得糟到这种程度。” “令堂可以回去。”荆大人说:“至于今尊,抱歉,必须清令尊至县衙一谈,因为所有 的证据,皆疑与令尊有关,本官不得不委屈令尊走一趟县城。” “儿子”他父亲向他正色说:“平日为父教你做人处事的道理,只要你问心无愧,为父 一定会信任你的决定,我们就和他们公堂相见好了。” 他迟疑了,把父亲扯进去,的确令他心寒。邓庄主是江湖名人,圣剑神刀武林双豪,与 衙门里刑房的巡检巡捕交情非浅,那位周捕头就经常出入瑞云庄,叫邓庄主为前辈叫得亲热 透顶。 这些直接掌握小民百性身家性命的公爷们,要罗织罪状置他于死地,可说是易如反掌, 他凭什么能和这些虎狼周旋。 “你们好恶毒的手段。”他咬牙切齿地说,而目光扫视一匝,最后死死地落在邓庄主脸 上。邓在主也死死地瞪着他,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抽搐,显然在强忍心头怒火。 唯一回避他目光的人,是小姑娘邓淑。邓淑其实不小了,年华十八,正是花朵般黄金青 春少女最得意的年代。 “我答应前两个条件。”他继续说;“我表示小可情愿在威迫下低头。第三条小可如果 要了,不啻承认与那些人是同党。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书凭立据等于是小可的催命 符。如果大人坚持,那就公堂相见好了。” “周捕头悄然走近荆大人身边,鬼鬼祟祟附耳说了一些话。荆大人向邓庄主投过了一道 询问的目光。邓庄主呼出一口长气,点点头。 “好,本官取消第三条。”荆大人让步了:“汤青那些亡命是逃不掉的,本县将行文天 下缉捕归案。” “邓庄主的朋友,也将在天涯海角等他。”周捕头火上加油:“邓庄主朋友满天下.领 袖群雄,那些鼠辈早晚法网难逃,你最好离开他们远一些。” “小可能走了吗””他强抑怒火问。 “限你今天到县衙办妥离境手续,给你三天工夫与家人团聚。”荆大人挥手:“荀老先 生,贤伉俪也可以走了!得罪之处,尚清多多包涵。其实,本官也是为令郎好,令郎结交匪 类,留在家乡,早晚会范下滔天之祸的。” 荀伯昌冷冷地瞥了荆大人一眼,拘了眼泪模糊的老妻,领着爱子昂然出厅而去。 祥云庄距荀家不足三里地,远出里外,荀文祥仰天长叹,感慨万端地说:“这一天我知 道会来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气愤填胸,也热泪满眶,凄然叫:“爹、娘,孩儿该死……” “罢了,这件事根本与你无关。”荀伯昌转身,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欲加之罪,何 患无辞?孩子,他们总算没做得太绝,我们应该感谢苍天“我不会感谢苍天。”他爆发似的 叫:“向苍天屈服的人,永远该活在地狱。” “孩子……”“爹,孩子自有主见。” “唉!”荀伯昌长叹一声:“孩子,你到许州投奔你族叔……” “不!孩儿自有去处。”他咬牙说。“孩子,你有何打算?”“闯荡江湖。”他庄严地 说:“有一天,我会让那些陷害我的人,睡在梦中也会发抖,风吹草动也会吓出一身冷 汗。” “孩子你……” “爹,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经过这次变故,孩儿获得一次最宝贵的经验。”他深深吸 入一口气:“举世滔滔,想独善其身逃世的人,太艰难了。” “儿子,我不是曾经告诉过你吗?”苟伯昌又是一声长叹:“逃世修真,必须有逃世修 真的条件,你有父母,有家世,并不是无牵无挂的人。有牵挂就难脱七情六欲的支配,不可 能修至物我两忘,至禅门四大皆空的境界。这就是王法规定年未届四十不许出家的原因所 在。孩子,你变了。” “是的。”他不假思索地答。 “儿子,我不知道该高兴,抑或是该害怕?” “爹!请放心……” “但愿我能放心就好了。” 路右林子里人影一闪,邢淑姑娘出现在一株大树旁,她秀丽的脸庞布满忧戚,垂下蛾 首,无意识地抚弄腰巾,期期艾艾地说:“荀伯伯,这……” 他星目怒睁,哼了一声说:“令尊好恶毒的阴谋,好绝的手段。” “文祥哥……”姑娘的脸色苍白。 “不许我返乡,荀家的田地总有一天会落在令尊的手上。不许家父迁离,就不怕我日后 会回来报复。哼!请转告令尊,总有一天,他会恶梦连连,寝食难安,他将后悔嫌太迟 了。” “文祥哥,你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姑娘大声说:“昨天晚上,侵入瑞云楼的四名蒙面 人中,其中之一身材和穿着打扮,的确像你,家父由于并未能获得确证,所以并未深入追 究。你……” “我敢武断地说,这一切都是令尊的恶毒安排,谁知道那名汤青的家伙,是不是令尊暗 地里派出陷害我的证人?恐怕连姓名都是假的……” “你胡说!天涯浪客是黑道中名号响亮的江湖亡命,家父乃……” “废话少说。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想要些佬?你半途追上来,又有什么阴谋诡 计?”他气愤地问。平时,本地人谁都知道苟文祥是个乐天知命,一团和气,从不与人计较 的年轻人。 但今天,他真的变了,突如其来的打击令他性情大变,乃是清理中的事。邓姑娘也察觉 有点不对了,盯着他发怔。 “回去告诉你爹,我会查出实情,他不会永远得意幸运,哼!”他一字一吐地说,随着 最后一声冷哼,他催促父母赶路。 近午时分。他在县衙办妥离乡手续,请领了至开封的路引。在县城里,他听到一些消 息,有几家大户昨晚飞贼入侵,劫走了不少珍宝,苦主受到不许报官的严厉警告,所以不敢 报官。 县城在神刀邓庄主的家门附近,出了这种奇案,祥云庄哪有光彩?邓庄主成了一个大忙 人。祥云庄被一群来历不明白人侵人杀人放火,神刀邓庄主的威望,受到了极严重的挑 战。,他虽不是江湖人,但也嗅出了危险气息。如果邓庄主变卦,他的处境岂不是更为险 恶? 他不能再逗留,回家告别父母,带了百余两纹银,踏上了茫茫旅程,投入莽莽江湖。 许州,河南的中心,兵家必争的要地,商旅云集的大埠。建安元年,首都自洛阳迁地一 度曾是国都。 城并不大,周仅九里有奇,但因四座城门各建了一座关楼,扩建了外廊,门左右各建一 座小门,便成了廊周四十五里的大城,俗称连环城。 城西南是风景区,是达官贵人的游乐地,最著名的有景福殿故宫和九曲地。东首有一条 街,北抵城西阳苟家,南经城南的关云长庙(张桓侯庙或西乡侯庙)来得大。 关公庙之深入民心,那还是满清入主中原以后的事了。沿地的小径走,可抵另一名胜区 西湖。 沿途全是些大户人家,林园别墅星罗棋布,行走其间的,皆是有头有脸的地方上名流人 物。 三更天,星月无光。 倚九曲池北岸兴建,颇有名气的德茂园,来了不速之客。德茂园近地演的吟风阁,其实 是园主人退职致仕,前郑州府知府大人申弘毅的书房。 申弘毅是因病致仕的,其实他的病大有文章。仕途一帆风顺,二十年苦干好不容易荣任 一府之长,申弘毅却急流勇退装病退休,原因很简单:他受不了那群奸臣的压榨。 申弘毅的长公子已经二十岁乃冠之年,在州学会挂名读书,考上秀才后就不再参加乡 试,无意功名。 在州城,申公子申士方是本州四公子之一,有名的才人,要做一个名符其实的才干,真 不单,满肚子才华再加上博览群书,还得加上用功苦读。才能应付那些存心究经法难的骚人 墨客。因此,申么子通常在书房用功,三更灯五更鸡,半夜立更还在吟风闻理首在书香内。 夜已深,伺候公子爷的书憧小勇已在壁角的槁上睡着了,小娃娃每晚都要偷空找时间睡 大头觉。 申士方端坐在书案前,用心阅读展开的一本书。案上的文房四宝已经被书撞清理妥当, 金猊炉中残香依然发出淡淡清香。 他用手指轻敲书案,目光依然落在书卷中,说:“小勇,去沏杯茶来。”小勇睡得正香 甜,恐怕打雷也无法惊醒了。 没有回音,却听到另一陌生的口音说:“公子爷,真该睡了,难快叫啦?这样不要命的 苦读,何苦来哉?你又不想登台入阁。” 烛火摇摇,随着语音,对面伸出一只巨灵之掌,送过一杯茶,放下顺手掀起杯盖,热气 蒸腾茶香扑鼻。 “咦!”申公子抬头欣然叫:“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怎么没有听到开门声?”
第四章 流浪江湖 姑娘青睐
来人是荀文祥,一袭青施,黑油设一头发草草挽了一个懒人髻,脸上依然挂着他固有的 平和淡笑。 但他眉梢眼角多了一种忙得很呢!”他说,喝了一口茶。 “你忙什么?找到炼丹的新秘方了?” “我不再炼丹了。”他简要地说。 “那你……”“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下来。我的事,以后你可以打听。土方兄,我有件 事要拜托你。” “你的神色与往昔不一样。”申公子惑然注视着他:“我不信你这远避名利的人也会有 祸事。你说的事是……” “伯父在市政司衙门,听说还有几个朋友。”“不错,去年到任的布政使刘大人,与家 父是同榜进土,交情也不错,咦!你是说……” “草野疏狂之士,想不到竟需结交名利中人,我真是本路途穷,说来惭愧。”他失声长 叹,感慨万千:“可知人在世间,要抛却七情六欲,的确不易。” “文祥,你怎么啦?”申士方惊问:“自有记忆以来,我从没发现你怨天忧人,你 是……” “一言难尽,总之,我已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求。”“老天,又是为了田地?” “你猜对了,我要拜托你的事,是年底之前,请令尊设法将家父母迁离故乡。至于迁至 何处,等我筹划妥当,自会派人将消息奉告。” “什么?迁居的小事,竟要劳动布政司衙门打通关节?你是不是这里有了毛病?”申土 方指指他的头说。 “不说出来你当然认为是小事了,你说我说……”荀文祥将祥云庄陷害他的事一一说 了。 “哎呀!你就麻烦了。”申士方化形于色地说。“什么麻烦?”他问。“首先,我要知 道的事,贵县的知县张家谋,是否曾经参与其事。据我所知,张知县对他的属下荆若天言听 计从,两本狼狈为奸,与地方的豪革相处甚欢。如果是荆若天荆县丞个人出面,尚有可 为。” “你的意思是,如果张知县也参与其事……”“那就不好办了。”申上方摇头苦笑: “张知县的人期尚有两年,而且可能由地方仕绅出面,联名上呈请求给予连任……而市政刘 大人是去年到任的,如无特殊变化,任期长着呢2那张知县原是刘大人的门生,他们师生俩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家父出面……” “原来官场中比我想象中还要混帐。”荀文祥呼出一口长气:“那就不用麻烦你了。” “不,我得试试,明天我向家父……” “不必了。”他摇手相阻:“令尊与布政使刘大人的同年交情,哪比得上他们师生的关 系密切?令尊如果出面,我敢保证将有一场大祸发生在你我两家。令尊致仕在家,一个过了 气的同年,那比利狼狈为奸的门生情谊深厚?千万不要轻试惹火焚身。” “这个……” “我会好好处理的。”他整衣而起:“今晚我来过的事,千万不可泄露而出。夜已深, 我该告辞了,若日后有线,后会有期。士方兄,请闭上眼睛!” “你……”炉火倏灭,微风飒然。 申上方不以为怪,高声叫:小勇,快掌灯,你这睡虫!等小勇从内间取来松明点灯,荀 文祥早已失去踪迹。 关庙东面便是南大街,庙前的广场自然形成一处特殊的商业区,也是龙蛇混杂,三教九 流集中地。 南面,是几家旅店客栈。开封盛远车行的站头,则在北首设了店面。 在这一带如果有人闹事,只要脚程快的,片刻便可奔出南门了,到了南关便躲藏有地方 了。因为平时城门有公人把守,被拦上城内就脱身不易啦! 已牌时分。苟文祥仍是昨晚的装束。人一来生得俊,而且身材修伟气概非凡,虽则梳了 懒人髻穿了破青袍,依然掩不住光采,正所谓明珠在厘,宝光映掩。 广场北角,有一家制造乐器的小店。这店堂不大,左厢便是试乐室。葡文祥缓步入店, 向含笑相迎的店伙计说:“店家,贵店是否可以定造各式的乐器呢?” 店伙计倚在柜上,右手指指壁上悬挂的各式利器说:“是的,客官,但仅限于丝竹两 种。至于黄金等,客官可到敬业坊杨家去定造。小店的琴和瑟,,可说誉满大江南北,中州 第一高手名师辛师父的制品,可说天下闻名,守内无双,客官……” “要下不要琴瑟,要定制具渔鼓。”他微笑着说。 “渔鼓?”店伙愣了愣;“那该到敬业坊杨家……” “在下去过了,杨家不制渔鼓。” “客官,这就难了。据小可所知,那种玩意,通常是自制的……” “贵店可知道附近谁能自制?”店伙说的确是实情,渔鼓不登大雅之堂,乐器店不屑制 造这种简单乐器,制了也少有人问津。” 在江南,这玩意制造更简单,砍一段碗粗的竹,捉一只五六两的大青蛙剥皮操妥,半干 时用蛋清制粘剂,蒙妥加上一道包线口环便大功告成,谁还到乐器店里定制? “这…恐怕你得到乡下去找。”店伙善意地说。 “最近这几天,是否有人看到一个用渔鼓卖唱的人?”“这个……” 他从袖里掏出一块碎银,悄悄塞入对方手中低声说:“大概你已经记起来了,这人的长 像是……” “对,有这么一个人。”店伙看了银子的形状成色:“年约四十上来,干瘦虚弱,似乎 有病缠身嗓门哑哑地,但唱起来另有韵味,那具渔鼓,好真好” “他人呢?”“五六天前从南面来,在长啸堂唱了几曲道情。” “我问的是这两天。” “昨天有人看到他一早出了此关。” “哦!谢谢。”他满意地点点头,递过一锭五两的银子:“天黑前如果你能替我弄到一 具渔鼓,不论新旧,这锭银子你可以收下。” “客官。”店伙将银子纳入怀中,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天黑之前,他将可以得到一 具渔鼓。” “谢谢,我会来取的。”他说,出店走了。 开刚黑,他得到一具竹制的旧渔鼓,是蛇皮制的鼓面,声音不错。 荀文祥住在北关的颖阳老店,那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客栈,晚膳后不久,店中仍在忙。 南院己家号第三上房,传出一阵低沉迷人,高低音韵时徐时疾的渔臌声。在大院里在井 旁洗漱的旅客,起初并不在意。 接着,低吟声清晰入耳——“我本清都上客,而今闾里天山隔;披星戴月走风尘,海角 天涯寻踪迹。唉!东南西北走匆忙,名枷利锁梦一场。君不见,青山默默存万载,秦皇汉武 今何在?莫如披发入山游,田精月华皆我有……”砰一声大震,房门被人踢开了。 一个虬须狠立粗壮如熊的大汉当门叉腰而立,打雷拟的大嗓门震耳欲聋:“狗东西!鸡 猫狗叫的,你小子让不让人睡?简直岂有此理!” 骂得难听,火气真够旺。荀文祥正感到满肚子委屈,火上来啦!自从被迫离家,不仅性 情大变,而且恨上了周围的一切,他毕竟还年轻,修养不够,性情一变,最易被不如意的事 激怒。 大汉气势汹汹当门一骂,可把荀文祥的无名孽火烧起来啦! 文祥放下渔鼓往床上一丢,拂袖而起了,星目中热气倏现,剑眉一挑,大声喝道:“店 里店外乱糟糟,有些旅客还刚入店呢!就算你是老母猪,这时候也不可能入睡,对不对?” 大汉铜岭眼一翻,勃然大怒,迈步跨入房内。“哈哈哈哈……说错啦!他不是老母猪, 而是一头大狗熊。”廊右的廊柱下,一个年轻人狂笑着说。 “对啊!嘻嘻……”笑声似银铃,是另一位美丽的女郎发话:“那是脱逃管束,原来是 要把戏的公的老狗熊,快不是老母猪,唱道情的客官大概眼睛有毛病,猪熊不辨公母不分, 真是简直岂有此理。” 走廊甚长,一共有十二间上房,每隔一根廊柱,便悬有一盏灯笼,所以光度不差。灯光 下,可看清这两位打抱不平的男女,男的英伟女的俏丽,分站在廊柱两侧,神态悠闲似有所 等候。 虬须大汉火冒三千丈,疾退出房,跨两三步便到年青人身前,伸出大手,短而粗的食指 几乎点到对方的鼻尖上,厉声问:“小子,狗娘养的……” 骂声未落,年青人出其不意扭身一脚疾飞,卟一声响,重重地扫在虬须大汉的左胁下 了。大汉摔不及防,被踢得向右斜冲,刚叫出一声“哎”,便被俏丽的女郎一掌劈在右太阳 穴上,大汉支持不住了,失足挫倒。 年轻人到了,一把抓住大汉的发结向上提。女郎到了大汉身后,一掌推出,击在大汉脊 心上。 大汉直冲出院子,砰一声像是倒了一座山,然后发出一声粗野的咒骂,慌乱地爬起,转 身踉跄冲来。 年轻人迎上,冷笑一声说:“这次在下要掏出你的招子来,决不饶你。” 大汉总算不糊涂,及时止住冲势,狂怒地厉叫:“小子,你是故意冲在下来的? 你……” “少臭美。”年轻人说:“你这种仅配跑腿放风的货色,还要人冲你来?你配?” “上呀!大狗熊!”女郎在一旁拍手叫:“你人能屠霸一身横,练刀枪不久,在开封神 气极了。自吃白喝招摇撞骗,真替威远镖局增加不少光彩。有种你就冲上去,看百了谷的程 少谷主能不能把你打个半死? 大汉打一冷战,惊然退扣两步,死瞪了程少谷主一眼,绕过两人,垂头丧气进入苟文祥 右邻的上房,重重地闭上了房门。 人的名,树的影,大汉人熊屠霸,被百了谷少谷生的名号吓得乖乖见机示怯下台。 “女人,就会多嘴多舌。”程少谷主向女郎埋怨。“算了吧,少谷主。”女郎笑嘻嘻地 说:“现在还不是,你要是打出事来,以后恐怕没有热闹春啦,是不是?” “喝!少往你我脸上贴金。”程少谷主说:“凭我一个百了谷程少谷主,加上人你一个 鬼手琵琶范统春,打了一个跑腿的,威远嫖局就鸿飞狗走木成?人家可没把这当作一回事 呢!” “至少,他们得防着些儿,对不对?”鬼手琵琶范綺春转向站在房门口的苟文祥: “喂!不请我们进房坐坐?” 荀文祥闲在一旁,笑笑说:“你敢进,就进来坐吧!” 鬼手琵琶一身短打扮,青衣扎脚裤,不但脸蛋美,身材也曲线玲球,走起路来臀波乳浪 令人心动神摇。她领先使走,明媚地笑说;“江湖儿女,没有什么不敢的。再肮脏的男人房 间我也进过.我可不怕分人说闲话。” 荀文祥一怔,心说:“这娇娃说话真大胆,是一朵向道学挑战带刺的花。 程少谷生随后跟人,说:“小兄弟,鬼手姑娘的话你可别当真,你如果觉得美色当前毛 手毛脚,保证你羊肉没有吃到,还惹了一身腥,那是一个眼看手不动的女菩萨,你知道 吗?” “多谢关照。放心啦!我也是眼看手不动的泥菩萨。”他也轻松地说。 名义上说是上房,其实也是简陋得很,没有内间,洗漱、方便、进食,都得到院子那公 共所在料理。 房内一床、一小长桌、两凳、一小柜,如此而已。苟文祥在灯盏上添加了一根灯蕊,替 客人倒了两杯茶。 程少谷主抢先开口:“敝姓程,程云鹏,江湖匪号叫万里鹏,不瞒你说,在下闯荡江 湖。游踪可能不止万里。” “在下荀文祥。”他也自我介绍:“本地人氏,离家出门鬼混不到三天,尔后请多关 照。” “我姓范,范统春,一个江湖卖唱的,我的琵琶弹得不错。”鬼手琵琶的目光、落在他 的渔鼓上:“看来,你我是同行。你的歌喉温润浑厚,中气充沛,很感人。怪事,人是本地 人,居然落店。” “我是襄城人,在此地无亲无故……” “不对不对。”鬼手琵琶抢着说:“苟家在许州是名门大族,高阳里荀家千余年来名满 天下。兄弟,对不对?” 鬼手琵琶这一说,荀文祥笑了,说:“千余年来,范姑娘,你知道换了多少朝代,增加 了多少人?昔日王树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家大族大,少不了有公侯将相,也有花了乞 儿。再说,许州与襄城指距百里,有些人一辈子也没到过州城,而且请领路引也麻烦得很 呢!” 地方管制甚严,即使有正当理由,离家百里必须向衙门申请路引方能通行,不然被查获 了就得挨板子坐监牢,严重的可能判长期苦役或流放。这就是当政者防止百姓造反的好办法 了。 当年朱皇帝就是当和尚四处流浪而打下的江山,知道百姓到处自由乱跑,早晚会出毛 病。建国早期,抓住没有路引的流民,一律砍脑袋,现在总处禁令放宽了些,地方官也是张 只眼闭只眼,打打屁股坐坐牢也就算了。 万里鹏眼神一动,说:“贵地有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威震江湖武林称尊……” “我知道。”他神色不变:“你是说神刀邓国安。” “对,他曾经是开封威远镖局的首席镖师。开封出了两位顶尖的高手……” “圣剑神刀,武林双豪。”鬼手琵琶接口说:“老槐庄皇甫长虹,神刀就是襄城祥云庄 的邓国安。” “他们庙大菩萨大,我只能对他们敬鬼神而远之。”他心潮一阵汹涌,但外表毫无异 状:“我流浪天涯路死路理,他不会认为我这卖唱的乡亲丢他的脸” “本来就是如此。”鬼头琵琶说:“天生贵贱各认命,怨不了谁。神刀邓国安在家安居 纳福了好些年,把义勇门二馆主的事辞去了。不过,恐怕他安逸不了,驿马里动啦!” “他好象有了些麻烦。”他说。。 “事情是这样的。”万里鹏喝了,口茶:“四川那群贪赃枉法的大小官吏,大家凑分子 搜罗了一批金珠宝玩,派兵护送出川,准备投门生贴送国贱赞忠贤的礼。 四川的官兵不能越境出川,但湖广的布政使答应方便,允许军船放武昌,条件是四川的 护送官兵不能下船,免生事端。 月初,四川的专使已知威远镖局的局主,金戈银弹南宫义接头。 金珠宝玩从武昌对岸的汉阳府汉口镇上船起岸,由威远镖局运往京师。 金戈银弹不能不接这趟镖,不接的话,威远镖局丢不起这个人,接了风险又太大。因 此,他派亲信奔走各地联络沿途的朋友照应,一面敦请往昔曾在他局里帮过什的镖师,以重 礼和江湖道义,请他们重新出山襄助。 据说,不但神刀邓国安已答应相助,连圣剑皇甫长虹也情面难却,答应助一臂之力。目 前这件事正在紧锣密鼓进行,大概下月梢,四川的宝船便可抵达武昌,届时,威远镖局的人 手,也该在汉口镇聚会了。 而江湖道上也风云日紧,闻风而来打宝物主意的人,也在明暗间兴风作浪,看热闹的人 更多。” “下月梢,四五十天时间,早着呢!”鬼手琵琶说:“但成败的关键,也决定在这段时 期,双方实力的增减,就看这期间,谁能将对方的高手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们是来看热闹的。”万里鹏表明立场:“当然,那些金珠宝玩都是民脂民膏不义之 财,能弄到手当然很好,有便宜可捡,何乐而不为。荀兄弟,有兴趣吗?” “你开玩笑。”荀文祥笑着说:“小可以往替仙长看炉炼丹,下田种庄稼,穷极无聊离 家闯天下,离开家尚不足三天,你问我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是否有兴趣,这不是存心作弄人 吗?” “你准备怎样闯天下?”鬼手琵琶问。一双令人想做梦的水汪汪媚目,不断在他身上 瞟。 “先往开封走走。”他拍拍渔鼓:“早几天,我碰上一个自称天涯浪客的人,他倒了嗓 子,邀我跟他闯天下,我没答应。” “道情本来就是我这种方外人的老本行,所以称道情的为黄冠体,要闯我自己闯,何必 跟着他做手下” “嘻嘻!你就唱刚才的那玩意?”鬼手琵琶笑问。“有何不对吗?” “你算了吧!鬼才要听你那些什么黄冠体劝世文一类玩意。”鬼手琵琶撇撇嘴:“那玩 意已经过时啦!”“你是说……” “目下流行时兴的,是改编元曲。花间月下,才子佳人,鸳鸯蝴蝶,或者排恻缠 绵……”“范姑娘,你就少导他的开心吧!”万里鹏打断鬼手琵琶的话:“你专唱些有伤风 化,伤风败俗的东西,没有理由把他拖下水。” “我是以前辈的身份,指导他混口食的技艺,怎算是、拖他下水?”鬼手琵琶理直气垃 地分辨:“他那些劝世文,只能在穷乡僻壤骗人伪善,一天嫌不了十文八文。那些有益世道 人的玩意,陈义过高,而且玄之又玄,乏味无越,他能靠那些东西糊口?别作梦了,阁 下。” “算了算了,不知你是挖苦自己呢?抑或是骂这个世界?荀老弟不会像你一样嘲世。” 万里鹏说,然后转向荀文祥:“天涯浪客汤青,也是来看热闹的,他恐怕已经快到湖广 了。” “到湖广!有人看到他往北走……”他讶然说。 “那是江湖人的惯技,往北走是骗人的。早些天我和范姑娘曾在开封见到他,他为何往 回走?” “哦!这……程兄,那天涯浪客与神刀邓庄主,是否有交情?” “开玩笑!神刀邓国安是大名鼎鼎的白道巨豪,天涯浪客却是黑道的怪客,双方水火不 容,怎会有交情?”万里鹏不假思索地说。 “也许我料错了。”他哺哺的自语。 “你说什么?”万里鹏问,没听清他的自语。 “没什么、”他泰然掩饰:“也许我该往南走.可惜我的路引是开封的。” “哈哈哈哈……”万里鹏大笑。 “程兄,你笑什么?”他感然问。 “你既然决定闯江湖,怎么被路子难住了?那玩意只要知道找门路,要多少就有多 少。” “你是说伪造?这……这可是重罪……” “去他的重罪。你只要有门路,肯花些银子,记住每一次关卡盖关防铭记,天下皆可通 行无阴。”万里鹏说,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形贴身袋,取出三张折好了的纸递到他手中: “送给你三张开封武昌的空白路引,自己填,别忘了在武胜关盖关防铭记;当然你不能三张 同时交出。” “如果你不想回故乡,把原领的路引烧掉。如果要回去,找巧手同道刻上开封府的查给 铭记更可”“谢” “别客气,同是江湖人,我有义务指导你。这样吧!你如果决定南下,何不三人结伴同 行?”“这“当然,这不能仓促决定,你有一夜的功夫权衡利害。江湖人是悲剧性的人物, 所以说是亡命之徒,生死等闲,想安分守己就不要做江湖人。如果你肯结伴,咱们三人不愁 寂寞,干脆暂称风尘三侠。哈哈,可惜范姑娘不喜穿红,算不了红佛。” “你自己了没有虬须。”鬼手琵琶也笑说:“你找一把假须贴起来,我就穿红,如 何?” 谈谈说说,颇为融洽。万里鹏与范姑娘说了些江湖典故武林秘闻,苟文详听得津津有味 的。他原来打算先找到天涯浪客,查证对方是不是神刀邓在主召来计算他的人。虽然万里鹏 说两人黑白不同道,但他仍难释怀。 荀文详发誓要把邓庄主陷害他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天涯浪客往南走了。他必须也往 南,他对万里鹏十分感激,深感庆幸自己一出道便碰上热心相助的朋友。他不知道程、范两 人的底细,但这并不重要。 次日一早,三人背起行囊,风尘仆仆向南又向南。万里鹏是一袭青袍,佩剑挂囊,显得 英俊伟岸,十分出色。鬼手琵琶仍是那一身青短打扮,背上的包裹上加琵琶囊,青帕包头 下,是一张粉脸桃腮的秀丽面庞,走起路来小脚健步如飞,当然有时也袅袅娜娜万种风情。 荀文详的相貌并不比万里鹏差,却另有一种飘逸的神采流露。他穿一袭宽大的。形如道 袍的长袍,肩挂渔鼓,背上有包裹,脚上是专用来走长途的多耳麻鞋,步履从容,走起来饱 袂飘飘,大油摇摇,真有三五分神仙气概。 他们并不急于赶路,当天便到了临颖县。一落店,鬼手琵琶便嘀咕:“不走了,明天乘 盛远车行的马车,要死啦!这条路上灰怎么这样重?” 南北大官道真是大,平坦、笔直、可容几部大车并行,路两旁的树非榆即柳。但人多, 车多,久未下雨,一脚踏下去,浮泥直掩到脚踝,车马驰过,尘埃滚滚,好半天依然呛人, 走路的确辛苦。 万里鹏不理她,向迎出的店伙说:“给我们两间相邻的上房。劳驾,请派人到车行的站 头问问看,明天南下的车子还有没有座位?” “长程短程都可以。”鬼手琵琶接着交代:“我们急着要走,不能耽误。” 第二天,他们乘发自临颖的短程马车到邱城。邱城是大埠,地属许州。官道四通八达。 是车行的大站,有长程马车可到信阳终站。 一早,他们便到了车站。车站相当热闹,各式车辆管备妥手续,由车行的人领他们到达 南下的客车房,交待车把式客人的行止。 这辆长辕马车设备不差,前面两匹骏马,后面四匹油光水亮的健骡,佩饰齐全相当神 气。两位车把式都年轻力壮,大堂鞭那根特大号长鞭真是长,不连杆仅算鞭身便有一丈八, 足够在前面马匹上空抖鞭花。 他们早来早上车,座位是两侧对列,他们占了最前面的座位。第四位客人者行商,老老 实实在荀文祥的下首落坐。 接着上来了位豹头环眼的大汉,先把行李卷向座位下一丢,一脚扫入座下,旁若无人地 瞄了车厢内先到的四个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傍在万里鹏下首坐着的鬼手琵琶身上。鬼手琵 琶抱着琵琶潞,靠壁而坐神态悠闲。 “妇道人家,给我坐到后面去,好没规矩。”大汉发话了,大环眼中凶光暴射,神色不 友对。那年头,妇女的地位低得可怜,前面的座位是上首,女人怎能坐?车如果有眷座,眷 座必定设在后面。 万里鹏转脸分视,表示与他无关。荀文祥微笑不语,像是局外人。鬼手琵琶不言不动, 冷然盯着大汉,毫无表情。 大汉将所裹往前塞,毫不客气地伸手投鬼手琵琶,在泰山头上动土。“啪”一声暴响, 大汉挨了一耳光。 “你离开本姑娘远一点,不然我要废了你的手脚,你信是不信?”鬼手琵琶阴森森地 说。 大汉昏头转向,大概这耳光挨得不轻,以手捂住了左颊,踉跄站稳,伸手到怀中掏,衣 内藏有匕首,匕首把刚握住,随后上车的一位佩剑美丽小姑娘,丢下包裹说:“蠢东西!那 位大姐号称鬼手;你一拨出匕首,这辈子就算完了。”大汉突地一惊,倒抽一口凉气,脸红 脖子粗乖乖退至后面,脸上的指痕开始慢慢地显现了。小姑娘冲鬼手琵琵一笑。 鬼手琵琶拍拍小姑娘的手臂,笑问:“小妹妹,你认识我?”小姑娘其实并不小,只因 为她穿得朴素,一头青丝梳成了代表丫环使女的双丫髻,而且宽大的土青色外袍掩住了身 材,下身中衣的布质也差劲,俏巧的瓜子脸,很容易让人把她看成小巧玲戏的小丫头。她的 剑倒是江湖人的传统狭锋剑,似乎外表极为平凡。没有神气的装饰。 “我听说过你这具黑玉琵琶。。”小姑娘指指鬼手琵琶换着的琵琶囊,脸上有自然纯真 的笑容;“我好喜欢音律,可惜我笨,而且也很忙,不然我会请范姐姐收我为徒,那该有多 好?” 鬼手琵琶对小姑娘大有好感,外外一笑,出其不意抓住对方的衣袂向上抓。哎呀! 你……”小姑娘羞涩地、慌慌张张地掩袂,车厢中绝大多数是男人,掀衣袂岂不难为情? 一个无心,一个有意,有意的人当然成功。衣袂掀处,出现一只黑革绣白凤的百宝囊。 “我也听说过你。”鬼手琵大笑着说:“白凤舒欣,这两年专在江湖上惹事把非的小捣 蛋。见面胜似闻名,我喜欢你。” “且慢喜欢。”白凤说:“这两年来,讨厌我的人很多,希望范姐姐说的是真心的 话。” “也许以后我可能会讨厌你,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你心血来潮,来找我的麻烦和我捣蛋 啦!”我想不会的。”白凤亲热地抓住了鬼手琵琶的手说:“范姐姐,你做的事,我很佩 服。” “什么?你佩服我这勾引良家子弟……” “你所用的手段我不懂,但是。我知道那些被你整治过的人,就没有几个是好东西。范 姐姐,听说玉扇书生已经放出口风,说要找你理论。” “我知道,他是为了好友骆柏年的事,要找我讨公道,我不怕他。” “那位白道仁兄十分自负,剑术超过其师绝剑雷一鸣,青出于游胜于蓝,碰上他你真的 要小心。”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的。”谈说间,骡车已驶出南关。车中十二位乘客,只有她 俩是女的。 “范姐姐。”白凤重拾话题。“你到湖广?” “是的,你呢?”“我在信阳州恐怕有段时间逗留。” “办私事?” “不,料理一件不相干的事,范。姐姐你一个人?”“风尘三侠。”鬼手琵琶指指两位 同伴,顺便管双方引见:“百了谷少谷主程云鹏,许州的荀文祥。” 万里鹏向白凤抱拳施礼,客气地说:“白凤姑娘,久仰久仰。百了谷人间地狱,进入的 人一了百了,但姑娘例外,欢迎芳驾莅谷光顾。” “少谷生盛情可感,有机会真希望能前往拜候。”白凤微笑着说,转荀苟文祥:“青松 道长,要出外云游?” “对,出来见见世面。”荀文祥颔首说。 “懊!你们认识?”鬼手琵琶大感诧异,注视着荀文祥:“你叫青松道人?” “青松是道号。”荀文祥懒得解释:“早些天,白凤姑娘夜闯贫道的道院,故而认 识。” “我在许州逗留,夜间发现一个银衣人行迹可疑,一时好奇予以跟踪,跟近襄城便失去 踪迹,便在襄城落店暗访,当夜又发现那人的踪迹,跟进葛仙山又把人跟丢,无意中到了葛 仙宫……” “白凤姑娘,那银衣人我略知他的底细。”荀文祥打断白凤的话,避免白凤将他会道术 的事说出。 “真的?你知道?”白凤讶然问。 “那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他头上戴的遮阳帽可当兵刃飞去百步外的人,相当可怕。与 他同行的人,叫玉骷髅,玉骷髅叫他为银衣使者。” “什么?字内三魔的玉骷髅毕无奇?”白凤讶然叫。万里鹏苦笑,接口道:“那是错不 了,跟在使者姓柳,名如是,是邪道第一高手银龙纪年的得意门人。 “银龙与三魔的玉骷髅交情深厚。银衣使者去年秋第一次出现在山西潞安府,击败黑道 之豪夜游鹰朱世群扬名四方。一年来在江湖出没无常,见过他庐山真面目的人屈指可数。家 父与银龙小有交情,所以知道其中渊源。白凤姑娘,你与他结了梁子?” “没有。”白凤坦然地说:“一时好奇而已。我以为我的轻功相当不错,岂知仍然比他 差了筹。” “你能从许州跟他到襄城,事实你比他高明。”万里鹏说:“邪道第一高手的门人,艺 业不凡乃是意料中第。银龙喜怒无常,最为护犊,姑娘如非必要,最好不要与银衣使者结 怨。” 众人谈谈说说,颇不寂寞。官道沿途设有各种站头,官方的驿站、邮传站、速运站。民 间的茶水站、民营车站、歇脚站……骡车每驶二十里,便得让骡马喝喝不歇歇蹄。 一个时辰之后,车行约三十里,石界沟在望。 石界桥北端桥头,两名锦衣骑士驻马路旁,雄健的枣骡屹立不动,人与马皆像是泥塑木 雕的,只有马尾巴偶或拂动几下,尚可表示人马皆是活的,训练之精可见一斑,停立桥头似 有所待。 车内的万里鹏倚窗后望,冷冷一笑说:“诸位,麻烦来了。”鬼手琵琶向后面瞄了一 眼,一面解开琵琶囊口的扣带,一面寒着脸说:“威远镖局的名镖师飞卫姜易,兴问罪之师 来了。少谷主,这家伙由我来对付。” “你对付不了他。”万里鹏说:“而且,许州客店只亮我的名号,他当然是冲我面来 的。这姓姜的极为自负,手底下也的确值得骄傲,百了谷的名头唬不了他。” 距桥头约有两里地,车后蹄声如雷,在骡车掀起的滚滚尘影中,三人三骑飞驰而来,看 看接近了车后。 三骑士从有超越,错过时向车厢不住冷笑:“他们三个人,我们也有三个。”鬼手琵琶 说:“荀兄弟,你不怕吧?” “首先引起纠纷的是我。”荀文祥若无其事地笑笑:“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什么好怕 的。” 白凤黛眉深锁,迟疑地问:“范姐姐,你……你们与威远镖局结了梁子?到底怎么一回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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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掌打飞卫 两女相争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鬼手琵琶将在客店里与熊屠霸冲突的经过说了。白凤摇摇 头,笑道:“威远镖局的人,也未必为他而来,如果姜易是为了这件无谓的小事而兴师问 罪,那么,他面对的对手不是二比三,而是三比四。” “小妹妹,你敢和我们这种声誉不佳的人站在一边?”鬼手琵琶颇感意外地问。 “我管事的宗旨是谁是谁非,从不计较当事人的声誉如何。”自民毫无心机地说:“威 远镖局虽说人才济济,高手如云。但他们吃这门饭,必须尽量避免与人伤和气才对!如果护 短纵容手下的人仗势欺人,事后不知反省却纠众报复,那他们就理屈。 了,我觉得该管一管。” “后面还有大援。”荀文祥指指车后说。后面的尘影中,果然隐约可看到人马急驰的形 影,蹄声更是清晰可闻。 “晤!来人好像不少。”万里鹏说。尘埃滚滚,不易看清鱼贯飞驰的人马。 “共有五人五骑。”荀文祥说,他并未向窗外瞧。““那就是八比四,恐怕咱们今天要 栽。”鬼手琵琶不安地说。 白凤却向荀文祥灿然一笑,然后做个鬼脸,关问:“青松道长,白天你能对付得了他们 吗?我局说风声、怪雨……” “别胡说!”他正色说:“你以为我是白莲教妖孽吗?滑息传出去,被抓住可是要砍脑 袋的。” 鬼手琵琶正与万里鹏将头伸出窗外,不安地向后瞧。车声隆隆,两人都没有留神,所以 没听到自风和荀文祥的对话,即使听到了分辨不出含义。 骡车已接近桥头,桥头万首的两名锦衣骑士仍在原处,人与马姿势依然保持原状。面无 表情目迎骡车驶近。 桥头另有三个人,并排而立挡在路中央。三匹坐骑已赶到桥主的树前,缓挂在树干上。 三人就是先前超越的三骑上,全穿了劲装,浑身上下,一个比一个雄壮。中间那人手长脚 长,马胜吊眉,三角眼精光似冷电。 老远便发出了一声震天长啸,那人伸手高举示意骡车减速停下。盛远车行的总店设在许 州,在开封设有分站,少不了与威远镖局有交情,车行的伙计,对那些名缥头多少有些印 象。这辆车的车把式,大概都认识飞卫姜易。 首席大掌鞭看到桥头拦路的姜镖头所打的手式,双眉深锁,脸色不大好看,但仍放松驭 索,徐徐瓣动刹车木。 他向同伴低声说:“老三,你看过这样拦车的阵式吗?姜镖头好神气,他哪将规矩放在 眼里?” “算了,二哥。”另一名车把式苦笑:“不要得罪他,看他有何要事拦车?”车距飞卫 姜易约两丈左右刹住了,六匹健骡不安的骚动。 车把式二哥插妥丈八长鞭,站起陪笑问:“原来是姜镖头,访问姜爷拦车有何见教 呢?”骡车停在桥头中央,两面上下的车辆不用走了,堵塞了道路的交通,难怪车把式心里 不舒服。 “有件小事,兄弟,休怪休怪。”飞卫姜易从右面临近:“耽搁片刻工夫,得罪之处, 兄弟多包涵。”落人已到了车窗外,阴森森的目光,利箭似的透入车厢内。 首先使落在万里鹏的脸上,冷冰冰地说:“尊驾定是百了谷程少谷主了,幸去幸会 啦!”万里鹏冷冷一笑,点头说:“正是区区在下,人熊屠霸怎么不来?” “他内伤不轻,在许州休养。”他死不了。”“程少谷主,请下车,咱们到林子里谈 谈。”飞卫皮笑肉不笑地说。 “哦!一定要谈吗?”“抱歉,一定要谈。”鬼手琵琶一声轻笑,道:“姜缥头,有我 一份吗?” 飞卫哼了一声,傲然地说:“有。你们三个人都在车上,全有份。” “那就下车吧!”鬼手琵琶说,从车座下拖出包裹:“包裹带上,别耽误了其他的旅 客,反正事后姜嫖头自有妥善的安排。” 三个提了行囊下车,最后跟下的是白凤。后面,五人马骑到了,立马路旁相候,三女两 男。 荀文祥看清了第一匹马上的穿绿色劲装的美女郎,证了一怔,低声啼咕:“这个世界太 小了,又碰上啦!” 这位绿衣女郎,正是那晚向苟文祥递剑的小凤儿。她是白道至尊开封老槐庄,圣剑皇甫 长虹的千金,神剑玉女皇甫凤,白天里似乎更美,更明艳照人。 她那把寒魄神剑,在烈日下更是古意盎然。那晚上荀文祥脸上戴了鬼面具,因此小凤儿 投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这时见面,对他并未留意。 也许是荀文祥的飘逸风采与众不同,小凤儿居然多看了他两眼。人下了车,飞卫易向车 把式说声得罪,挥手示意把车开走。 车把式一阵迟疑,把客人半途留下,事情如果闹大,盛远车行怎担得起风险?万里鹏哈 哈一笑,高声叫:“大掌鞭,不怪你,你走吧!这件事与贵车行无关,资车行庙小,无法与 威远镖局大雷声寺争香火的。” 骡车终于驶离了。 飞卫向树林南面林与河岸间的一块草地一指,冷冷地说:“少谷主,请到开敞处谈 谈。” “奉陪。”万里鹏说,领先就走。飞卫拦住了走在最后的白凤,阴森森地说:“这件事 没有你。姑娘,如果你是他们的……” “本姑娘是他们的朋友,当然算我一份。”白凤也冷冷地说:“就凭你桥头仗势拦车的 态度本姑娘也要找你理论。你们太嚣张了,你们是镖师,抑或是拦路打动的强盗?可耻!” “你……”飞卫姜易激怒得快发疯了,踏前一步,驻马木立路对面的两位锦衣骑士,突 然虎目眼神一变,精光四射,杀机怒涌。 不远处据鞍高坐的神针玉女皇甫风轻咳一声,高叫:“姜师父,把那位姑娘也请去好 了。” “你不请我也要去。”白凤沉声说:“本来我还想听听结怨的经过。再问明谁是谁非 的?照目前的情势看来,是非已昭然若揭,加上人熊屠霸不敢来面对理论,再笨的人也可猜 出谁是理屈的一方了。” 亩大的草坪,正好适合舒展。七个人在草坪中心面面相对。神针玉女五男女则牵着坐 骑,站在树林前线的林荫下,似乎认为飞卫三人足以办事,还用不着他们加入。 两位锦衣骑士,不知何时已下了坐骑。坐骑仍在原处,但他俩人已在桥头居高临下冷眼 旁观。 白风的目光,一直就盯紧神针玉女,走到了广场中,她仍然留意着站在林荫下的五男 女。飞卫姜易神色依然傲慢,凌厉的目光盯着背手而立的万里鹏,阴森森地说:“程少谷 主,你是不是认为你百了谷的声威,可以吃得住威远镖局,所以毫不顾忌地任意凌辱敝镖局 的人?” 万里鹏淡淡一笑,甚有风度地说:“姜师父,你说这种话就不对了。不错,百了谷不是 什么受人尊敬的地方。百了谷的人在江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百了谷的人不在江湖上仗势欺 人,乃是有目共睹的事。” “百了谷不许闲人进入,入者必死,列为江湖禁忌,似乎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天下间 禁地也不止百了谷一处。百了谷是我程家的私产,有权禁止外人进入,正如同贵镖局局立金 戈银弹南宫局主的金戈别庄一样,同样禁止闲人在庄中出入。” “因此,你不必提百了谷题多话来混淆视听,今天的事很简单。贵局的人熊屠霸在旅舍 仗势激人。我万里鹏路见不平惩戒了他,是非曲直,是个人的恩怨,与威远镖局百了谷扯不 上一起。” “阁下,你是不是打着威远镖局的旗号,来兴问罪之师呢?抑或是以人熊的朋友身份, 来为朋友两胁插刀讨公道?” 白凤冷冷一笑,接口道:“不要为贵镖局再多树敌了,姜镖头,贵镖避的麻烦已经够多 了。生意人和气生财,多树强敌早晚会垮台的。贵缥局一位小镖师仗势欺人被人打了,贵局 因此而劳师动众大兴问罪之师,有此必要吗?” 鬼手琵琶接口道:“白凤姑娘,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家今日已横定了心。并且借题发挥 抓住了机会,要趁机清除自湖广至京师镖路上的江湖群家立威,你以为这是个人恩怨吗?你 瞧!人家把圣剑皇甫长虹的千金,誉为武林后起精英的小凤儿神针玉女都邀请来了啦!可知 他们已没有说理的打算,要借咱们这几个江湖道上颇有名气的人,来镇压天下的群雄了。少 废话啦!姜镖头,有什么狠毒的手段,你就亮出来了,多费口舌必定暴露你们的阴谋,对不 对?” 荀文祥一直微笑而立,像是局外人。飞卫姜易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抑怒火说:“你们 的说词,与屠老弟所说的形并不一样。这样吧!委屈诸位随在下返回许州,届时双方面对面 分辨是非,在下将给诸位一次公道,如何?” 万里鹏哈哈证关,美完说:“姜镖头,你说得真妙,你是官府提人呢?抑或是掳人绑 架?人能屠霸练了铁布衫,挨了几下算得了什么?他居然不跟来,由你出面要把我们押回去 给公道。这世间不有天理国法?” 白凤摇摇头,说:“姜镖头,这样吧!我们继续南下,尊驾可把人熊叫来理论,我们沿 途等他,怎样?” “不行,屠老弟已经躺在床上,怎能赶来?”飞卫斩钉截铁地拒绝。 “那你打算……” “他们三人必须随在下返许州。” “咱们不去。”万里鹏沉声说。 “在下只好强请了。”飞卫咬牙说。 “好啊!”鬼手琵琶叫:“说了半天,这才是你想说的真心话。划下道来啦!强者有 理,这是至理名言。” 飞卫姜易不拔刀,跨前两步拍拍手,向万里鹏说;“程少谷主,咱们来亲近亲近吧!” 荀文祥向不远处站在树下的神针玉女举手,沉静地叫。“皇甫姑娘,令尊是武林至尊, 该知道武林规矩,也该为武林主持公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神针玉女脸上尴尬,迟疑地举步而出,讪讪地说:“你们双方公说公有理。是非难分。 不过,我认为到许州不失为解决之道……” “请教姑娘,我们的行程不但因此而耽搁了,我们的事也没有着落,损失是不是太大 了?”荀文祥平心静气地质问。 “我相信姜师父会还诸位的公道。”神针玉女苦笑着说,显然知道飞卫一方理屈。却不 肯承认。 鬼手琵琶怒火上冲,厉声说:“皇甫姑娘,你说的不是人话。我们有朋友在湖广病危, 等我们去援救。到许州来回要耽误四五天,误了朋友的性命,你能还这个公道吗?说呀!” 神针玉女也恼羞成怒了,怒眉一挑,说:“天下间没有这么巧的事,你真有朋友快死 了。” 荀文祥从中间插入,隔开了一双将翻脸的母老虎,毫不激动的说:“皇甫姑娘,在下初 入江湖,恕在下不懂江湖规矩。但活了二十来岁了,却知道天理国法人情。暂且撇开江湖规 矩不谈,何不用轩法来解决?人熊本来向在下挑衅伯,程兄和范姑娘路见不平出面干涉,人 能不服抢先出手打人,反而挨了揍,怨不得人。既然人熊受了伤脑在床上,何不清姜缥头报 官请求缉凶?让公人来捉我们岂不更省事?!” 飞卫姜易冷哼了一声,狞笑道:“江湖人的事,从不惊动官府,恩怨也都自行解 决……” “那么说,你们全是些不受天理国法管束的不法之徒了。”荀文祥冒火啦:“既然是弱 肉强食禽兽,世界强者有理,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说。”飞卫大声说。荀文祥虎目怒睁,叱道:“你给我滚!不讲理 伪混帐的东西!” 飞卫大怒,跨出两步一耳光抽出。双方接触太快,谁也来不及出来拦阻。荀文祥左手挽 着渔鼓,右手一抬,手臂恰好错开掴来的巨掌,然后反手顺势挥出,是那么自然,那么滞 洒。“啪”一声暴响,掌背抽在飞卫的右颊上,这一记阴掌偷速利落,一气呵成,快如电光 一闪,令人目眩。 “哎……”飞卫狂叫,昏头转向踉跄后退,手忙脚乱地伸手拔刀。 “你的刀如果出鞘,在下要折了你的狗爪子。”荀文样沉说,不怒而威。他这一发威, 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先前平和安详的微笑失了踪,虎目中神光似电,英气勃发。 他那迫人的气势,逼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那令人心寒的慑 人目光压力极为凌厉。 旁立的鬼手琵琶吃了一惊,伸手拉了本欲抢出的白凤,低声说:“老天爷!你相信飞卫 真的挨了一耳光吗?” “好像是的。”白凤的语气似乎并不怎么稳定:“我没看清打人的手法,却听到了耳光 声,也看到了飞卫出拳,你瞧,飞卫吓坏了。” 飞卫姜易真的吓坏了,真的不敢技马,在苟文祥的道视下,似乎健壮巨大的身躯,已平 空矮了半截。 飞卫右须指痕渐显,脸色可怖,手死扣住刀靶,拇指已压下长簧,却不敢将刀拔出来, 毛骨惊然地向后退。 神针玉女也吃了一惊,咦了一声。万里鹏本来站在两人的侧方,但他仅看到飞卫迅关地 踏进出手,却没看到荀文祥反击,双方接触太快了。 等万里鹏警觉地想替荀文祥挡上一挡时,意外的变化却令他莫名其妙,本来他认为荀文 祥绝对禁不起飞卫一击的。 飞卫姜易是江湖上大名鼎鼎艺臻化境的名镖头,二十余年走镖生涯,不知见过多少惊涛 骇浪,碰上了不知多少高手名宿,从来没有失过风。荀文祥年纪轻劝,而且出道没几天,在 飞卫姜易面前岂能不吃大亏?这一耳光挨定啦!可是,挨耳光的人竟然是飞卫。 包括挨揍的飞卫自己在内,全不知荀文祥是如何出手的。飞卫姜易艺术超人,名列高手 中的高手,即使是练了几年武的人,脸部也不易让人击中,而高手中的高手竟然挨了耳光, 而且是先出手攻击然后挨揍的,说来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怪事!”万里鹏讶然叫,目光竟似难情地落在飞卫姜易身上,被飞卫那惊恐的神情吓 了一大跳。 飞卫姜易抓住刀靶的手,真不知道怎么放才好。飞卫先前精光锐利如刀的凌厉眼睛里, 变成恐惧、慌乱、畏缩的错乱神色,如见鬼魅般惊然后退。 飞卫的两名同伴,本来站得远远地,认为飞卫自己一个人就可应付一切,用不着他们操 心,等到发觉不对,两人不约而同抢出,到了飞卫身旁,一个急问:“姜兄,怎么啦?你的 脸色好难看,右颊……”咦,好像是……” “快滚!”荀文祥沉喝,声如炸雷。飞卫姜易打了一冷战,手离开了刀靶,向两名同伴 俊乱地急叫:“咱们走吧!日后再说。” 不管两合同伴如何惊讶,飞卫扭头从一旁绕走,慌张地奔向坐骑。两名同伴见多识广, 飞卫睑上的指痕已由红转青,再笨的人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乖乖地跟着开通。 神针玉女的真才实学,比飞卫姜易强得多,武林至尊圣剑皇甫长虹的女儿,当然很了不 起,她很自负,艺高人胆大,并不因飞卫窝囊地退走而生怯,黛眉一挑,向葡文样沉声问: “阁下,你用什么打了姜镖头?” 荀文祥已恢复失前安详平和的神态,淡淡一笑说:“还了他一耳光,没什么。皇甫姑 娘,你是否也坚持要押我们回许州?” 白凤哼了一声,接口说:“她不死心的。瞧,他的四个保镖来了,五比四,她仍占上 风。” 先前鬼手琵琶已叫出她白凤的名号,神针玉女早就对她留了心。两人都是武林后起之 秀,两人在江湖的声誉皆正在上升中。 神针玉女托乃父武林至尊之福,佳评如湖乃是意料中事。而白凤出道仅两载,身份如 谜,出身更中如雾如烟,但声誉鹊起,有直逼神针玉女之势。 神针玉女芳名叫凤,江湖朋友告叫她为小凤儿。舒欣的绰号叫白凤,当然也有人称她为 小凤儿。 同性相斥,名头也值得一争。两凤之间虽然一直不曾碰头,但双方皆暗地留了神,今天 好不容易窄路相逢见了面,有事发生毫不足怪。“你多什么嘴?”神钟玉女挑衅地狠狠瞪着 白凤:“岂有此理!你给我站到一边去吧!” “你早就想找我挑战,对不对?”白凤迎上前去:“同样地,我白凤也想见识见识开封 老槐庄皇甫家的圣剑,是否空有虚名。今天机会难逢,双方皆可如愿而偿,咱们就亮剑 吧!” “好,你这头白凤,这两年来也神气够了,听人说你剑术很不错。”神针玉女挥手示意 同伴退远些:“双凤不并立,今天你我来一次正大光明的公正决斗。” 白凤丢掉包裹,步向客位。神针玉女成名比她早,白凤落得大方就客位表示风度。 荀文祥对白凤极有好感,那天晚上白凤表示要助他的心意,令他感动很深,与神针玉女 那迫人的气焰相较,他对白风有好感是极自然的事。 他曾经接过神钟玉女的一剑,知道这娇美而不讲理的小姑娘很了得。他对武林各门派的 武技绝学毫无所知,也不曾与人用刀剑拼过。 但他却知道基本的进击与防御的方法。兵刃的长短软硬虽然种类繁多,但基本目标只有 一个。他懂得防御自己。就能攻击别人,万变不离其示的道理。 他唯一的兵刃,是数年前与丹士在偶然的一次冶炼中,提炼出来一种怪金属,灌制成一 把尺长的成尺。凭这把小小的戒尺,他曾经与数千斤的巨熊搏斗过,以内力御尺,巨大的山 岩也应尺碎裂。 那晚他用尺接了神针玉女无坚不摧的寒魂神剑,把神针玉女吓了一跳。他关心白凤,不 愿让白风冒险,个手急拦说:“舒姑娘,她的寒魂神剑很霸道,我要和她讲道理。” “荀文祥拦住白凤,原因是顾忌神针玉女的寒魂神剑利害,怕白鼠的剑禁不起一击,倒 不是伯白凤的剑术不如人,因为他对剑术所知有限,白凤却不领他的情,摇头拒绝,说: “这是我和她的事,你不要管好不好?” “姑娘家动不动就拔剑拼命,像话吗?”他笑问,笑容相当吸引人:“再说,这件事因 我而起,该给我出面解决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白凤一呆突然低首回避他的眼光,粉颊红霞泛现。荀文祥的笑,他的关切眼神,他的诚 恳语音……突然以雷霆万钧的声势震撼着她的心田。 那晚在葡仙它,她只感到葛文详是个可以亲近的陌生人,并无其他的感觉。但在今天, 他眼中的苟文祥,似乎除了可以亲近之外,另有一种吸引她的潜在力量,正将荀文祥的心向 她拉近。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低声说:“我并不想动不动就拔剑,但世间的事,有时不拔剑 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能不拔岂不好?”荀文祥拍拍她抓住剑靶的掌背:“瞧,桥头站满了看热闹的旅客, 我不希望他们把你看成母虎,请退。” 白凤的手离开了剑靶,低头一笑,顺从地、默默地向后退回原处。“白凤……”神针玉 女大叫。 “我不和你计较。”白凤毫无火气地说。 荀文祥拦住了白凤冲去的神针玉女皇甫风,沉静地说:“皇甫姑娘,得意浓时便可 休。” 神针玉女余怒未消,气冲冲地说:“先打发你也是一样,早晚我会找她的。” “你准备怎样打发我?”“你有兵刃吗?” “咦!你不是经常不管对方有无兵刃,出剑便要制人死命吗?” “你见鬼啦!本姑娘岂是那种人?你姓什名谁?江湖道上似乎没听说过你这种深藏不露 的高手人物。” “在下荀文祥。襄城人。”他报出姓名,以便引人注意:“你可以向祥云庄神刀邓国安 打听,我是他的邻居。同时,你可以告诉他,等我把事情查明,我会找他讨公道的,叫他不 要得意得太早了。” “你与邓大叔结了怨?”神针玉女颇感意外地问。“半点不假。” 那你一定是黑道下五门的小人。”神针玉女脱口说。 “小凤儿。”他冷笑道:“如果令尊真是名重江湖的武林至尊,恐怕他的名位得来并不 光彩!至少你是他的女儿,你的想法和做法,应该可以代表他待人处事的态度。你是一个凭 直觉武断是非的人。” “胡说!你……”神钟玉女怒叱。 “我也年轻,也有年轻人的缺点,有时也鲁莽冲动,但我在尽量避免犯错误。”苟文祥 不理会神钟玉女的暴怒态度:“你已经毫无理性地两次指我是歹徒,我不怪你。神刀邓国安 与令曹是知交,是你的长辈,你告诉他,他那种官绅勾结,诬陷乡邻的罪行,假造事端谋压 乡邻产业的恶毒手段,早晚会受到惨酷的报复。你告诉他,我荀文祥正在查事实的真像,在 我向他行惨烈报复之前,他最好安份些。我对你们这些所谓白道英雄,已经感到不耐,在我 开始憎恨你们之前,你最好离开我远一点,知道吗?” “远处桥头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响起清晰的叫声:“好!有种。多年来,敢与武林双 豪叫阵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值得喝采。” 人真不少,谁叫的?下面的人确无法分辨。荀文祥的口吻虽然不严厉。可把神针玉女吓 了一跳,心中一惊,怒气渐俏。 “你如果不打算押我们回许州,我们该走了。” 葡文祥继续说,泰然转身举步。 白凤却不甘心,叫:“至少,该要他赔我们车钱。” “飞卫姜易逃掉了,对,该找他赔。”鬼手琵琶不甘寂寞的起哄:“还有耽误一天行程 的损失,都要她说偿。” “算了,兔有头债有主,这笔帐以后找威远镖局结。”荀文祥说:“跑得了和尚,跑不 了庙,劫他一票红货,保证他威远镖局鸿飞狗走。”万里鹏对他可说佩服得五体投地,向两 女说道:“算了,荀兄弟说得对,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听荀兄弟的,好不好。” 四人转身便走,意气飞扬。 “站住!”神针玉女的叱喝声传到。荀文祥本想不加理睬,但白凤已经倏然转身,骂 道:“可耻!你想怎样?” “本姑娘从没受过这种侮辱,姓荀的……” “你找我也是一样。”白凤抢着说,丢下包裹急掠而上。一声龙吟,神针玉女的寒魂神 剑出鞘,晶芒四射,剑身在烈日下一片朦胧,冷电四射耀目生花。 白凤也在急进中撤剑,是一把普通的佩剑,比起寒魂神剑来,品质当然相去十万八千 里。双相疾进,蓦地风生八步,剑气飞腾,双方皆在急怒之下,不理会礼教,不理会规矩。 年轻气盛,说打就打,毫无忌惮用杀人利器抢攻。 神针玉女撤出重重剑网,要先削断白凤的剑。 白凤冲进时声热汹汹,形如拼命。 万里鹏一皱眉,摇头苦笑道:“简直不像话,说打就打,女人!” “神针玉女的剑网绵密得无懈可击,眼看冲来的白凤将有断到这危。但是怪事发生了, 急进的剑影距耀目生花的剑网不足半尺,就突然折向扭曲斜旋,不可思议地斜穿地剑网极微 的空隙,疾射神钟玉女的右胯。 剑芒乍敛,人影乍分。神针玉女斜飘八尺外,咦了一声。白凤也奇招走空,侧射文外脸 色一变。 桥头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好,接着沙嘎的嗓音传到:“圣剑碰上了邪剑,武林朋友眼福不 浅。” 邪剑舒徐名列红尘双邪,其实他背上邪名颇为冤枉,论为人,他也是规规矩矩的武林世 家,问题出在他的剑术上。他的剑术专走倚门,表面上看来没章没法,与人交手从不摆出凛 然不可侵犯的庄严功架。 随意拂挥钻隙攻虚,甚至八方游走嘻笑怒骂激对方冒火从中取利,避实击虚不时攻出致 命的一剑。 当时武林相当混乱,自从张三丰在武当开山立派之后,百余年间,门派如雨后春笋般纷 纷建立道场,一技一艺也称门道派。 野心勃勃的人,参研出一招剑术,不管该招管不管用,也以一代宗师自命。因此江湖上 门户之见,意气之争,可说层出不穷,了无宁日。 以剑术来说,少林的达摩剑法、武当的太极创法、仁义门的游龙剑法,可说是代表了佛 道俗三派剑术之流。 由于学剑的人甚众,没规矩不能成方圆,便订下了许多规矩,花招日增。再加以比武较 技印证的机会,甚多,这些所谓的客套功架五花八门,晃来晃去大半天,连一剑也不曾递 出。。 因此,有些人讥笑那些统武的人为舞伎。剑如果真的在为舞,真是穷途末路啦!上了战 场冲锋陷阵,剑除了用来自杀之外,恐怕真派不上用场了。 邪剑舒徐并未开山立派,他的剑术不是“舞”,不轻易出招,不发则已,发则凶狠、怪 异、准确、迅速。 有时邪剑也用花招,先乱敌方的心神,无常规,无剑路,抓住弱点便毫不留情地进攻 了。所以那些自命剑术正统的人,轻蔑地称他为邪剑。但栽在邪剑手上的高手名宿,却数不 胜数。 他们对这位离经叛道的剑客,真是又恨又怕,却又无可奈何,干脆把他列为邪道人物, 以表示对他的憎恨。 这一代以剑术享誉江湖的人为数甚众,而名号响亮的三个代表人物,第一是圣剑皇甫长 虹,代表了白道侠义英雄正道人士。 第二是武林一绝绝剑雷一鸣,是一个并不怎么安份的白道大蒙。 第三便是红尘双邪的邪剑舒徐,被视为邪魔外道无门无派的怪杰。 神针玉女用这一招正宗剑术精苹“云封雾锁”,几乎没封住白凤诡异奇绝的这一剑急 袭。 一招棋逢对手,两人都冷静下来了。 正邪狭路相逢,无可避免地将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这时,被人揭破了身份,谁也不 能示弱罢手了。 神针玉女深深吸入一口气,脸色变得庄严回穆,斜举的剑升回原位,剑夹齐后冷静地踏 进一步,左手剑决一引,滑步欺进。 白凤的神情也改变了,变得轻松从容,既然自己已被人揭破身分,她用不着隐瞒什么 了。白凤轻拂着长剑左移位,有滑进,时绕时停。她的樱桃小口笑意甚浓,一面移位一面用 嘲弄的口吻说:“小凤儿,你比你爹差远了,他就没有道貌岸然声明让我三招,你是一个小 气鬼。晴!绝招来了!” 神针玉女已发起抢攻,飘逸地一剑点出,白凤柳腰一扭,闪开正面向左滑走。 一剑落空,白凤闪动身法之灵活,已至无暇境界,快速如电的寒魂神剑竟然以一发之 差,从她的右肋下掠过。 说明了两人的功力相当,攻防之间险像环生,生死间不容发。 神针玉女也快,身随剑走,如影附形跟踪追击,一口气攻了十余招,攻势空前猛烈,每 一招皆意到神到。 白凤不再轻松了,变换了十余种身法,仅回敬了三四招,两人各展所学,好一场武林罕 见的快速恶斗,令旁观的人目眩神移。 获益最大的人,是全神贯注的荀文祥。荀文祥目力超人,悟性大佳,而且根基深厚,他 留心地将人与兽格斗的区别互相对让一下。他发现心智与力量如果能互相为用,威力将相对 地倍增。 神针玉女的凶猛霸道,与白凤的冷静机巧,如能熔为一炉,攻则必克,守则固若金汤, 的确值得一试。 他欠缺的就是与人格斗的经验,能看到高手中的高手拼斗,获益非浅。二十招一过,双 方的锐气直线下降。 荀文祥知道没有什么好看的了,这样再缠斗下去,恐怕三天三夜也没有结局。 两女内力修练火候相当,剑术也难分轩轻,锐气减弱便不至于走险拼命,往下拖就毫无 意思啦! 神针玉女已开始采守势了,以静劝动足地封锁白凤身法已慢的任何攻势,但如果想击中 白凤也非易事。 他等得不耐烦了,高叫道:“舒姑娘,咱们走吧!还要赶路呢!” 白凤似乎也感到并无决胜的把握,她应声撤剑疾退出了丈外,找掉脸上的汗水,向神针 玉女说:“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的,今天的事,本姑娘记下了,后会有期 啦!” 神针玉女哼了一声,绷着脸说:“你记住了,下次本姑娘要用神针杀你。” “我等着你。”白凤撇撇嘴说。 “我会找到你的。”神针玉女很慢地说。 荀文祥呵呵笑,拍拍渔鼓说:“小凤儿,舒姑娘的事,在下管不着,但在下知道你的剑 术练得并未到家,想胜她谈何容易?你既然替威远镖局撑腰,与在下可说有了利害上的冲 突,因为在下已决定向威远镖局讨公道。因此,早晚你要与咱们风尘三侠作一了断,你好好 准备,风尘三侠在前头候芳驾,死约会不见不散,再见了。” “你怎么说这种自私的话?”白凤向他娇喷:“我和你们风尘三侠结伴同行,当然凶吉 祸福也算我了份,你不愿意是不是?” “好好好,算你一份。”他大笑:“你比我还要凶,似乎不拼死小凤儿不甘心呢!哈 哈!” “不许胡说!好多武林人也将我叫小凤儿。” 你穿回那天晚上的装束,人家就直接了当叫你白凤了,你那么美,怎么穿着,也没有人 相信你是个江湖女混混,对不对?” 四人谈谈说说,有说有笑走向桥头。 神针玉女五个人,站在原地发怔。 一名女骑士向神针玉女说:“小姐,这件事恐怕得用急报禀吴总镖头,以免他们真的向 镖车下手,届时措手不及啦!” “对,那姓荀的年轻人艺业深不可测,恐怕镖局的人对付不了他,得提醒吴总镖头一 声。小春,你去跑一趟,知会姜师父一声。” “我准备折回许州,再跑一趟襄城找邓大叔。”神针玉女郑重地说:“上次我去拜望邓 大叔有了些疑问。傍晚时分动身返襄城与你们会合,半途上碰上死缠不休的紫衣秀才费浩。 一阵追逐,半夜在葛仙宫碰上一个妖道。为了追紫衣秀才,我放过了那掩住真面目的妖道。 事后返城,再没有重访详云庄。这位姓荀的说邓大叔勾结官府,陷害乡邻,不知是真是假, 我得回去问问。” “小姐,何必管邓老爷子的闲事?”小春加以劝阻:“邓老爷子家大业大,子弟众多, 少不了遭受乡邻的嫉妒,闲言语是少不了的。 小姐已奉老太爷之命,留意路上的动静,目下发现了强敌,怎能放弃折回?反正邓老爷 子已答应出面相助南宫局主,他早晚会出来的,这时折回祥云庄,恐怕邓老爷子已动身赴开 封了,何必多此一举?” 神针玉女意动,点头同意道:“也好,你去吧!可沿留下的信记赶来会合。” “小婢遵命。”小春行利向坐骑走去。 如果她折回祥云庄,便可弄清荀文祥的身分。也许她能及时觉悟自己的错误,便不至于 日后闹出如许风波。四人踏上了石界桥头,白凤突然扭头向两位锦衣骑士直瞪眼。 她那诱人的红艳艳小嘴吸得老高,凶霸霸地说:“你们跟来跟,难道就不嫌烦?” 为首的锦衣骑士一脸苦笑,无可奈何地说:“小姐,你就行行好,让我们装聋作哑跟 着,反正我们碍不了小姐的事。小姐,你这一赶我们走,老太爷不打断我们的腿才是怪事 啦!” “你们跟就跟吧!我会扔脱你们的。我再警告你们,不管我们出了什么事,决不许你们 插手,不然,哼!”白凤小鼻子一皱,做了个怪像,挥手赶来。 鬼手琵琶叶嗤一笑,拍拍白凤的肩膀说:“唷!了保镖呢!你小小年纪,我正感到奇 怪,令尊怎么放心让你闯江湖?” “你才小呢!我已经十七岁了。”白凤说,得意地拍拍酥胸。 “十七岁,不像。”鬼手琵琶放低声音笑。“怎样?有婆家了吗?” “你要死了!范姐姐,你……” “嘻嘻!别害臊,姑娘家早晚会嫁人的,我猜,你这野丫头一定还没有找到如意郎君, 你爹大概不反对你自己找……”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不听不听。”白凤掩住双耳羞笑,粉颗红似西天的晚霞。 “我替你说媒,怎样?” “阵!你又不是媒婆。卖唱已经够糟!你再兼作媒婆,那……“你别笑,我是当真 的。”鬼手琵琶用手向前面的苟文祥背影一指:“那位小伙子,如何?” “鬼!鬼!不听你胡说八道。”白凤拍了鬼手琵琶一掌,脸更红了。但她的目光,却情 不自禁向荀文祥的背影注目。 荀文祥在前面与万里鹏并肩而行,有说有笑谈笑风生,根本也没留意到后面的两位姑 娘。“小妹妹,机会不可错过。”鬼手琵琶真诚地说:“我看得出,你对他颇有好感,这就 是缘份。” “他……他是个出世的方外人。”白凤低下螓首说。 “见了鬼啦!哪有二十来岁的方外人?” “真的,他是葛仙宫的老道。” “那是骗人的,这种年轻人我看多了,自以为清高,不会为名枷利锁所困,笑着会众生 都是俗人。你如果要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保证他会臭骂你一番。你看他的言谈举止像 不像个骗香火钱的老道?” “这个……我曾经怀疑过……” “不用怀疑,你不敢人我打赌?论才貌、论武艺,他都配得上你。” “我觉得,范姐姐,你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渔鼓琵琶相伴走江湖,为武要留一佳 话……” “我是个有了夫婿的人。”鬼手琵琶黯然低唱:“我已经二十六岁出头了。” “哦!你既然已有了夫婿,为何依然独自在江湖流浪?范姐姐,你……”
第六章 寻仇威远 戏弄玉扇
“一言难尽,往事不堪回首,我们不谈……” “不,我们要谈。”白凤坚持。 “没有什么可谈的。我那冤家目下在九江之豪老龙神沈四海手下鬼混。老龙神把持九江 黑白行业,经营四海船行。包娼包赌,兼做人口贩子,勾结鄱阳水寇,尽做些伤天害理的勾 当。我那冤家干了一份好差事,我只好自己找活路罗!” “差事既然好,你还用得着自己找活路?范姐姐,我真不懂。” “他掌管九江的教坊妓馆,你懂了吧?昼夜在莺莺燕燕中鬼混,十天半月我见不到他的 人影,你说我受得了?”鬼手琵琶苦笑,又是一声无奈的长叹:“我认了命,就是这样眼不 见为净,死在江湖,也落得眼前清静。” “范姐,我……我好难过,我不知道该……。” “不要为我难过,小凤,你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善良小姑娘。衷诚希望,你能获得美满 的归宿!一旦遇上了足以倾心人品才貌相当的人,错过了机会后悔就来不及了。小凤,我会 替你留意的。” 当天,他们在西平落店,一宿无话。次日继续徒步南下,因为平无法雇到车辆。 他们前后,有心人已盯上了他们。已经是牌末,头顶上炎阳似火,官道上尘埃飞扬,热 浪迫人。 两侧的高梁地像绵绵无穷无尽的青纱帐,高与人齐密不通风,人在官道中行走中,真像 在烤炉里受煎熬。 白凤背了个大包裹。女孩子走江湖麻烦事比男人多,所以包裹也就特别大。因此,白凤 的火气也大,一面走一面说:“该死的飞卫姜易,穷凶极恶把我们从马车中激出来。不但损 失了车钱,也苦了两条腿。该死的!下次碰上他,我要他下十八层地狱。” 前面的荀文祥转身止步,笑笑说:“所以我对这些人,反感日渐加深,他们凭什么任意 欺负人?如果我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岂不连命也保不住?这世间已无王法了,守规守矩 的人生与死都没有保障,我已经决定不做规矩的人了。包裹给我。” “不,不敢当。”白凤成红耳赤地抓紧包裹。包裹内有女人的衣物,那年头,这些东西 上了男人的肩膀,那是十分忌讳的事,男人会走霉运的。 “你就没有江湖女英雄的豪气。”荀文祥说,手一提,几乎连白凤也被提离地面:“不 放手连你也扛上肩。” “听说有些地方,新郎官抱新娘,就是用肩扛的。”鬼手琵琶怪腔怪调说:“荀兄弟, 你就把她扛上肩吧!” 白凤乖乖放手,因热而配红的脸蛋变红了,华了一声说:“范姐姐,你会拔舌下地狱 的。” “女人大多数死了会拔舌下地狱的。”鬼手琵琶笑嘻嘻地说:“毫不足任,女人话多 嘛。” “你们就不怕口渴?”万里鹏说:“好像前面有座小镇,叫什么王方院店,还好打尖, 赶两步。” 王方院店约有二十余户人家,西北角有一座方圆三四里的小丘岭,很久很久以前,上面 建了一座寺庙叫做王方院,但目下连院基都湮没了。 这里不是宿站,因此路旁的小店规模都很小,挂酒旗子的食品店前面建了凉棚,大槐树 下有控马栏。 拴马栏有三匹健马,店伙正在为健马准备水槽。凉棚下,四张食桌有三张有客人。店距 官道约有百十步,因此不怕车马扬起的尘埃。 四人踏入凉棚,店伙便客气地上前招呼:“客民辛苦了。歇会儿,屋右院子里有水井, 汗歇了就可以去洗洗尘。清会,请坐,小的替诸位爷准备喝的。” 放下了行囊,万里鹏扫了邻桌三位食客一眼,摘腰帕拭汗,向店伙说:“伙计,这地方 我来过,前面二十里是遂平城。” 店伙一面抹桌拖凳,一面说:“对,客官,错了这个村,就没有我这客店,小店是附近 最好的一家,客官们可在小店用午膳,等毒太阳偏西再上道,这里到县城要不了一个时 辰。” 邻座有位穿紫色骑装的英俊客官说话了,语气充满了火药味:“他们不必进食了,在下 要送他们上路。” 三位骑上皆穿了薄绸子对襟骑装,一紫两青,佩了剑和百宝囊,都很年轻。刚才发话的 紫衣骑士,最为出色,二十来岁一表人才,英俊的脸桌神采飞扬,那双明亮如午夜明星的俊 目,大有傲视天苍,牌院,群伦的神韵。 紫衣骑士虽然在进食,左手仍握着那根缠了红缨的漂亮马鞭。另两位青衣骑于管在四十 上下,壮得像山,膀阔腰圆,也生了一双不可一世的怪眼,一个留了八字胡,一个则留了两 撇鼠须。 鬼手琵琶一张嘴就是不饶人,将琵琶往桌上一搁,撇撇嘴冷冷地说:“晴!我说姓费 的,阁下说话那么犯那么冲,谁又惹了你紫衣秀士费浩啦?总不会是老娘我吧?” 这位紫衣秀士贾浩,在江湖上大大的有名。尤其是他那位老爹千手天尊费豪,名利红尘 双邪,与白凤的父亲邪剑舒徐齐名,号称暗器祖宗,江湖朋友闻名变色。 紫衣秀士冷哼一声,星目中杀机怒涌。留八字胡的人租眉一轩,怪眼彪圆,焕然踢凳而 起,要发作了。 “怎么在下碰上的,全是些横行霸道莫明其妙的人?”荀文祥取下渔鼓鼓阁上桌:“有 人你们这些货色,难怪天下大乱,真该有人出来教训你们这些人。”留八字胡的人真火了, 不怀好意地向苟文祥一步步地逼近了,看他气势汹汹,像要吃人。白凤在对面坐下,笑笑 说:“出山虎李彪,你可找对了人。” 出山虎瞥了白凤一眼,已到了荀文祥面前双手微提,用打雷似以粗嗓门问:“阁下,你 刚才说什么?” “荀文祥淡淡一笑,反问:“你老兄是不是耳聋?要不就是重听。” “你再说一遍看看?”出山虎要爆发了。 “好,拣重要的说。像你们这种货色,真该有人出来教训你们,听清楚没有?阁下。” 出山虎忍无可忍,伸手便抓,好一招“金豹露爪”,五指一伸一屈,快逾电光石火,相 距甚近,这一记小探爪按理必可万无一失。 苟文祥这几天来,真被这些蛮不讲理的人激怒了,他的性格不断在变,变得快走火火魔 啦! 既然这世强者有理,那就把自己变成强教者吧! 他左手一抬,便扣住了出山虎抓来的有爪向上一托。同时右手一伸,奇准地一把抓住了 出山虎的整个脸部。 荀文祥的拇、小指扣在出山虎颊牙关下,食、无名指搭住双目,中指扣顶眉心,沉下脸 说:“我要听听你的意见。阁下,说出道理,饶你。说不出让人心服的道理,你这一辈子就 看不见花花世界,我要掏出你一双珠子来,说! 出山虎整个脸部都变了形,浑身在战栗,双腿在弹琵琶,像是失了魂。 紫衣秀士大吃一惊,脸色大变。留鼠须的人骇然虎跳而起,伸手拔剑。 “阁下,冲在下来。”紫衣秀士急叫。 荀文祥哼了一声,冷冷一笑说:“你别慌,我会打你的,你以为刚才说了那些要送我们 上路的儿屁话,就可以逍遥自在不受惩罚?在下会纠正你的错误想法。” “在下在棚外等你。”紫衣秀士向棚外退。 “咱们一件事,一件事了结,这位仁兄还没有说出理由来叫呢?你等一等好了。出山 虎,你是不打算说了……” “在……在下该……该死……”出山虎表示意见了,说的话不像人声:“大……大人 不……不记小人过,再……再郑重向……向诸位陪……陪不是……”嘴巴堵住在手掌内说 话,语音走样不像人声理所当然。 “你承认错误了?”荀文祥问。 “在……在下认……认错” “以后你……” “在下发誓,以……以后决……决不如此狂妄荀文祥放手,举步向棚外走。 “小心地他的歹毒暗器。”白凤关切叫,随后跟出。 “好,饶你一次。没有下次,知道吗?” “下……下次不……不敢……” 紫衣秀士等荀文祥接近至丈二左右,右手轻拂着马鞭,阴森森地说:“你能一伸手就制 住出山虎,武功已登堂入室。” 荀文祥对紫衣秀士不算陌生,那晚在葛仙宫引走神针玉女的就是这个人。那时他戴着面 具,紫衣秀士当然不认识他。 “夸奖夸奖。”他站在等候:“现在,你我是不是先讲理?” “悉听尊便。” “先理后兵,你总算还有点风度,你说吧!为何禁止咱们进食,要送我们上路?我们得 罪了你吗?” “昨天,你们在石界桥头,找神针女皇甫姑娘的麻烦。” “哦!原来如此。阁下,你要知道原因吗?” “在下不是为问原因而来的。” “不问就不问,反正你是不问是非的。阁下,你是小凤儿的什么人?” “你不必问。”紫衣秀士强横地说。 “你是以护花使者自居了……” “住口!你……” “奇怪!小凤儿不是不理睬你吗?” “那是我的事。” “你好可怜。”荀文祥直摇头:“阁下,小凤儿知道你替她争面子了吗?是不是你自作 多情……” “在下不与你逞口舌之能。” “好吧!你打算怎样?” “在下要用暗器要你的命。”紫衣秀士凶狠地说:“小辈,你已经在费某的暗器有效控 制下。” “真的?” “只要你一动,准死无疑问。” “在下却是大信。”荀文祥说,举步迈进。已到了棚外的鬼手琵琶大惊,脱口叫:“老 天爷!怎能再往前……” 紫衣秀士手脚齐动,连马鞭也喷出一枚银针。 苟文祥大油边挥,眨眼人影乍合,暗器无影无踪。 “咦!”棚内外传出惊诧的叫声。“霹啪!啪!” 耳光声似连株炮爆炸。紫衣秀士掩面后退,脑袋像是拨浪鼓。 荀文祥脚下,掉落十二枚各式各样的大小暗器。苟文祥伸腿一挑,此农秀士仰面便倒。 苟文祥俯身就是一掌,然后将已不知人间何世的紫衣秀士提起,左手一勾,扶住了紫衣秀士 的脖子,扭头往回走,像报一条死狗。 留鼠须的人惊呆了。出山虎腿一软,坐下啦! 万里鹏与鬼手琵琶目定口呆,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 店伙计跟其他的食客们,一个个直愣地看糊涂了。 白凤伸伸舌头,咋舌说:“苟兄,你是个铁打的金刚。那空伙的暗器,都是可破内功的 绝活,你一双大油便替他收齐了,不是妖术吧?可能吗?” “不是妖术。”荀文祥将人拖到,“这家伙发射的暗器只有一成劲道,因为我不许他用 全劲。” “什么?你的话我不懂。”“不懂也好。”荀文祥将紫衣秀士往长凳上一搁:“阁下, 清醒清醒吧!打起精神来。” 紫衣秀士终于清醒了,但也不敢爬起来,因为荀文祥已用穿来的马鞭,在准备抽打。 “你……你……”紫衣秀士口吃得利害,语不成声。 “你说这你要杀我。”荀文祥冷冷地说。 “我……我我……” “以牙还相,你明白吗?” “那…那只是威……威胁的口头禅……” “在下却不以为然,你发射暗器射的全是要害。” “放……放我一马……”紫衣秀士完全屈服了。 “抽一百马鞭怎样?” “老兄,放了我,我永远不会找你,我的朋友也不会找你;我的朋友很多。”紫衣秀土 开始哀求了。 “你是个输不起的赌徒。”“在下认栽。” “以后离开我远一点,记住了。”荀文祥将马鞭丢在紫衣秀士身上:“正邪不两立,你 替小风地护花,不会有好处的,阁下,你可以走了。” 他的风度极佳,态度从容不骄不惧,令旁观的人暗暗喝彩。 紫衣秀士狼狈地站起,抬回马鞭,一言不发向栏上坐骑走去。他走了五六步。突然回身 说:“小凤儿是我的,阁下最好不要去惹她,不然你我之间,必有一个人下地狱。” “在下记住了。”“记住就好,下次你不找我便罢,找了你就不用在江湖上现世了;” 紫衣秀士扭头就走。出山虎丁彪偕同伴赶紧跟上,惑然问:“公子,你的暗器从来没有失手 过,今天怎么了?” 紫衣秀士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今天见了鬼,刚准备下手,突然一阵心悸,气血 一窒,像是中风,手脚突然发僵,完全用不上劲了,真像被鬼所迷。也许,我真的病了。下 次,哼!下次我必定杀他,我不信下次仍会碰上鬼。” 荀文祥原位坐下。白风摇摇头说:“荀兄,你放了他,日后将有大麻烦。” “人活着就是大麻烦,嫌麻烦就不用活了。”他泰然地说。 “那他爹千手天尊费豪,邪恶得连恶鬼也争相回避。只要这位整天追逐女人的宝贝儿 子,回去唤这般一说,再加油添酱,那么……” “那么,那位亲爱的老爹,就会怒火冲天带上杀人家伙,来替儿子出头了,对不对?” 荀文祥怪腔怪调地说。 “半点也不差。” “他来好了。”苟文祥似有所思:“我想,我一个成不了事,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一双 手。” “你在打什么主意?兄弟。”鬼手琵琶问,她已看出了些什么兆头。 “我要找一处地方。”苟文祥双目放光:“建起一座光亮的灯火台,引诱那些飞蛾前来 扑火。”“你是说……” “把圣剑神刀引来,送他们下地狱。”荀文祥一字一吐地:“我们赶快下湖广,在湖广 找地方好好安排。” “这主意不坏。”万里鹏鼓掌说:“我第一个赞成,荀兄弟,我那百了谷意下如何 呢?” “不行。”荀文祥断然拒绝:“已经在江湖上叫响了的地方不加考虑,而且必须在威远 镖局重要镖路附近。他们既然能巧妙布置陷害我,我也要合理合法地安排,让他们甘心情愿 地往陷饼里钻。” “眼前就有一处好地方。”鬼手琵琶说:“可惜不是湖广地境。”。 “在何处?”荀文祥热心地问。 “在下一站遂平县,约五十余里的玲珑山寨,就是一处好地方,目前是慑魂神君杜君弘 的盘踞地。” “在本乡本土不加考虑。”荀文祥说:“太近了,让乡亲们说闲话,何况我必须追踪天 涯浪客,这种事以后再说。” “只要我们再和威远镖局的镖师们冲突一两次,保证圣剑神刀会赶来出头。”万里鹏肯 定地说:“小凤儿回去如此这般一说,威远镖局不兴问罪之师才是怪事。” 酒菜送上来了,反正不急于赶路,等热浪稍退再走也不迟。这里到遂平不足二十里,脚 下放快些,半个时辰赶到并无多少困难。 四人从容进,不像是要赶站头的旅客。万里鹏与鬼手琵琶久走江湖,见闻广博,谈起江 湖异闻武林秘事,头头是道,材料很丰富。 白凤也对江湖奇闻了解甚广,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荀文祥是个好听众,他没有什么好说 的。在他来说,每件事都奇得不像是实在的。他的记忆极佳,记下了不少奇闻异事,获益非 浅。 白凤本来不喝酒,直在鬼手琵琶的有意作弄下,她硬着头皮喝了几口酒,原来白里透红 的脸蛋,一上酒成了一树石榴花,红得醉人。 最后一壶酒喝光了,店伙计送来煎饼、馒头,汤也上了桌,表示该进食了。 北面蹄声得得,一匹枣骝小驰而来。后面半里尘埃起处,两骑士拥着一辆马车,也正轻 快地南下,辔铃声隐约可闻。 枣骝驰入村口,到了这小店的岔路前,缓缓勒住坐骑,有位书生打扮,玉扇囊伴着佩剑 的骑士。 书生目光落在店棚内,看到搁在凳上的琵琶囊,眼神一动,策马进入店前的广场,斯斯 文文地在拴马栏前下马,向迎上招呼的店粉微笑着说:“在下仅逗留片刻,不必卸马包,替 坐骑备水,好好招呼。” 鬼手琵琶脸色早变,死死地瞪着那位书生。这一切,皆落在荀文祥眼中,但他不动声 色。白凤也秀眉深锁,状似不屑。 万里鹏淡淡一笑,低声向鬼手琵琶说:“范姑娘,他是找你的。”鬼手琵琶取过琵琶, 一面解开囊口系带一面说:“我不见得走怕他,去年在扬州,我的摄魂钉就几乎要了他的 命。” 荀文祥撕了一块馒头扬了扬,笑笑说:“不管他冲谁而来,由我打发他上路。” 白凤摇摇头,说:“荀兄,江湖上有些事,别人帮不上忙的。范姐姐为了戏弄白道之豪 擎天手骆柏年的事,与这狂书生结了怨。这书生是骆柏年的好友,去年在扬州,范姐姐曾经 用摄魂钉对付他,怨越结越深。 个人恩怨,个人自行了结,你要强出头,将两面不讨好。弄得不好,范姐姐可能把你看 成仇人。因为目前的情势,范姐姐并不需要你的,她琵琶内的摄魂钉在紧要时发射,足以自 保。” “舒小妹说得对。”鬼手琵琶说:“论真才实学,我承认比他差了一大截,但他对我的 摄魂钉,也毫无办法克制得了。” 荀文祥一直就定神凝视从容不迫走来的玉扇书生,接口说:“你们都清错了,他是冲咱 们四个人面来的。” “你怎知道?”万里鹏不解地问。 “他的眼神已暴露出他心中的秘密。信不信立可分晓,当然他会首先与范大姐打招 呼。” “玉扇书生一脚踏入棚口,果然呵呵一笑,向鬼手琵琵傲然地说:“范姑娘,山与山不 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是不是?” 鬼手琵琶冷冷一笑,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这次又要求什么?说吧!本姑娘是很大方 的,三年来,你我纠缠不清,了结了结也好。” 玉扇书生隔桌坐下,接过店伙送来的一碗茶,说:“要斗口嘛!在下甘拜下风,你敢 说,我不敢听。呵呵!你这几位朋友,可否代为引见?” “你不是要找我们吧!”苟文祥笑问。 玉扇书生瞥了荀文祥搁在凳上的渔鼓一眼,点头说:“也许。你们是范姑娘的朋友,为 朋友两肋插刀,应该的,对不对?” “有道理。”荀文祥拍着桌面说。 “本来就有道理。”玉扇书生目光转向万里鹏:“这位定是百了谷的程少谷主了,幸会 幸会。 “申士杰,你似乎有许多话要说。”鬼手琵琶扶起了琵琶,说:“你好像嫌仇人少 呢?” “多你们几个,我玉扇书生同样活得身心愉快。”玉扇书生狂态渐显:“听说昨天你们 都逼走了小凤儿。” “不错。” “你们知道家师与开封皇甫家交情不薄吧!” “也不错,武林一绝绝剑雷一呜,号称白道翘楚人物,与武林至尊圣剑皇甫长虹有交 情,也是尽人皆知的事,你阁下要替小凤儿讨公道?” “在下有此打算,”玉扇书生傲然地说。 “你与本姑娘的过结……” “今天一并结算,范姑娘意下如何?” “你似乎认定本姑娘对付不了你……” 荀文祥干咳了一声,抢着接口:“范大姐,既然这位仁兄要替小凤儿讨公道,兄弟有权 和他说道理,让兄弟问问他。” 鬼手琵琶晖来不及回答,玉扇书生已抢着说:“你们这些邪道小辈,还有什么道理可 讲?听说你打姜镖头,你姓荀?” “不错,荀文祥。” “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孤陋寡闻,你没听过的人多着呢。”荀文祥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本来他就对玉扇书 生毫无好感,难怪他口上不饶人。 玉扇书生本来就狂,怎受得了?剑眉一挑,冷笑问:“阁下打了姜镖头,便自以为很了 不起是不是?” “你也是皮肉发痒想挨一顿不成?” “可恶!在下……”玉扇书生变色而起。 “你想挨揍还不简单。你就来吧!”荀文祥说,放下馒头拍拍手往外走:“在下保证你 痛快。” 玉扇书生也向外移,说:“阁下,你似乎没带兵刃。” 荀文祥呵呵笑,说:“你先不要怕,如果你认为有必要,随时可以用剑扇保命,没有人 会保你。” 他语如利刀,玉扇书生激动得直咬牙,厉声说:“又是一个逞口舌之能的人,等会 儿……” “等会儿你就会哭爹叫娘。”荀文祥的话苛毒极了。 怪的是玉扇书生居然一反常态,不但怒气立消,反而笑嘻嘻地说:“对你这种初出道自 命不凡,向高手名家叫阵以便扬名四方的人,在下见得太多了,不必和你一般见识,教训教 训你也就算了。” “你既然客气,在下也不能小气,也给你些回报就是了。” 两人一东一西,相距丈余。 玉扇书生抱拳施礼,说声清,拉开马步立下门户。 荀文祥抱拳行礼,便大踏步欺近说:“你很有风度,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不客气 啦!” 声落人到,伸手便抓。这一举动,可把玉扇书生激怒了,这不是没发瘪三的打法吗? 要不然就是狂妄无知! “卟卟”玉扇书生闪身反击,两劈掌皆砍在荀文祥的手臂上,用上了沉重的内家开碑掌 力。 荀文祥的手臂安然无恙,玉扇书生却被反震得斜退丈余外,脸色大变。 “你很快,掌力也不轻。”荀文祥点头说,若无其事般向对方接近。 “你……你好粗纯的铁臂功。”玉扇书生侧绕移位,抽出囊中的玉扇。 “夸奖,夸奖。你这把玉扇很精致,今天要易主。”荀文祥紧迫踉着移位。 “在下却是不信。”玉扇书生说,刷一声抖开玉扇,白芒耀眼。这把玉扇当然不是玉制 的骨,而是百炼钢踱了汞。因而形成银白色,扇线锋利,可削可割。 九合银丝织的扇面,禁得起刀砍剑刺,十分霸道,可列入宝刀之列。 荀文祥身形加快,一晃身便截住了对方的移动方向,一声长笑,大手一探说:“来一记 探囊取物……利害” 玉扇书生连挥了两扇,罡风虎虎中,闪电似的削向伸来的大手,要削断苟文祥的手掌。 荀文祥探出的手真怪得骇人听闻,总是在折扇将及掌时收回寸余,恰好让扇间不容发地 走容。 但随即重新造人,抓势更快,而且是抓向玉顾。玉扇书生开始惊疑了,被迫采守势后 退,完全失去了主动。 玉扇书生只好采用寓攻于守的后退闪避正面打法,展开了三十六路短打巧招,希望能候 机找到空隙行致命一击。 信心一失。大势去矣! 荀文祥一双手又长又大,张开来左抄右捞,十个指头乍伸乍缩,已控制住了近丈的空 间。加上奇幻莫测的快速法,好几次差半分便扣住了对方的手臂。只七八招照面,便把玉扇 书生逼得手忙脚乱,笈笈可危。 魔手琵琶看得心惊胆跳,被荀文样那捞鱼捉鼠的怪招吓住了,他很难相信这种无章无法 的怪招,能把大名鼎鼎的玉扇书生闹得昏头转向。 玉扇书生真是穷于应付,扇根本攻不出把式。扇往左挥,对方的手已探到右肋。等收扇 往有保护右肋,左臂又有大手光临,顾此失彼。连招架都来不及,惶论反击?除了闪避退 缩,毫无作为。 “小心浑水摸鱼!”荀文祥怪叫,右手抓向玉扇书生的右膝。 机会来了。玉扇书生一咬牙,把心一横,右腿略收,玉扇急沉,黑风乍起,向葡文祥挫 低的脑袋疾拍而下。 岂知眼前一花,眼中只看到无数大手向中一聚,刷一声响,感到手中一震,扇便被抓 住,而且合上了。 “这叫灵猫戏鼠。”荀文祥说:“扇是我的了。” 玉扇书生猛地全力抽夺。 如果换了别人,玉扇书生这一抽之下,扇的两根外骨锋利且有锯齿,必将对方割裂、可 是,扇夺不回来。 荀文祥的右手紧抓着合起的玉扇,像巨型大铁钳钳得牢牢的,伸直手臂说:“舍不得丢 扇,但赔得上右手,过来吧!”手往后收,硬把玉扇书生拖近。 玉扇书生知道大事不妙,比力显然差得太远,不再作无谓的挣扎,立即断然放手丢扇, 火速拔剑。 玉扇书生拔剑的手法熟练而快捷,但仍然不够快,剑抽出一半,玉扇已经低住了他的咽 喉。 “你的麻烦大了,老兄。”几乎贴身对立的荀文祥说,扇上逐渐加力。 玉扇书生颓然放下,让剑滑回剑鞘,毛骨惊然地说:“在下认裁,你想怎样?”荀文祥 收回玉扇退了三步说:“你剑术如何?”应该比扇招高明,对不对?” “你” “你是绝剑雷一鸣的得意门人,在下给你一次用剑露两手机会。拔剑吧!在下就用你老 兄的玉扇,陪你玩玩。” 屋角的篱树旁,出现第一个黑衣人。 玉扇书生的手,徐徐地握住剑靶,用不稳定的语音说:“在下很少用剑,你不要迫 我。” “呵呵,你是不是害怕?” “胡说!” “今天恐怕你非拔剑不可了。你阁下玉扇威震江湖,今天竟然丢了扇,不拔剑还用叫 号?这个消息若是传到鲍姑娘耳中,你还有脸去找他示有爱?” “住口!价钱……你怎知鲍……” “我当然知道。似乎你老兄光临河南,就没有做过一件光彩的事。独眼彪的事你功败垂 成,今天又丢了成名的玉扇……” “咦!你知道独眼……”玉扇书生骇然叫。“你还没认出在下是谁?你的记性太差 了。”玉扇书生一惊,恍然地叫:“你……你是那……那位村夫!” “不错!你找我问独眼彪的消息,我告诉了你,你要抓带路,被我一脚勾中几乎摔倒。 后来,你找到了独眼彪,还有拐仙夫妇……” “不要说了!”玉扇书生大叫,以避免荀文祥把他被玉骷髅吓跑的事说出来。 “我已经看到你所谓行侠仗义的嘴脸,对你颇有反感。目下你又为了小凤儿的事找上了 我,我不会轻易放过你,除非你郑重道歉。” “你如果放弃与威远镖局为难的念头,在下愿郑重道歉,交你这位朋友。”玉扇书生一 字一吐地说。 “你算了吧!在下不要你这种朋友。”荀文祥将玉扇丢在对方脚下:“借阁下之口,传 活给威远镖局,苟某在江湖上等他们还我公道。你可以走了。” 玉扇书生拾回玉扇,大声说:“在下将一字不漏把话传到。天下间要找威远镖局麻烦的 人不是没有,但谁也没有成功过。奉劝阁下早死了这条心,以免造成不幸的后果。”
第七章 渔鼓初试 降伏魔君
荀文祥慢慢退回食棚,信手拈起渔鼓。 荀文祥说:“我是个讲理的人,一切后果皆须由威远镖局负责。不要逞口舌之能了,你 赶快走吧!” 玉扇书生扫视了四周一眼,缓缓向不远处的控马凛退,一面说:“这条路上是非已经够 多,阁下最好即收安份些,与威远镖局结怨,对你将是最不幸的事。” “对威远镖局将更为不幸,信不信由你。看样子,你要不少条胳膊丢腿,你是不走的 了。”玉扇书生打一冷战,急遇到坐骑旁,匆匆上马走了。 食棚两侧,已被十余名黑衣大汉守住了。 荀文祥背上渔鼓,向一脸困惑的万里鹏问:“程兄,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 万里鹏不佳摇头,苦笑道:“从他们的穿着打扮看来,很像是玲跋山寨摄魂魔君杜君弘 的爪牙,却又不象。” “摄魂魔君的爪牙,以往都是穿黑袍的,这些人穿了劲装,所以不象。”鬼手琵琶加以 补充解释。 “不管他们是何来路,冲咱们来的却是不假。” 白凤秀眉深锁的说。 “是冲我们来的。”荀文祥肯定地说。 共有十四名大汉,一个个虎视既眈,不言不动,似有所待。 “荀兄,你与这些人结了怨?”白凤问。 “你没看出这些人中,有两个熟面孔?” “熟面孔?这……” “那天晚上被巨灵吓走的人……” “哎呀!我记起来了。”白凤恍然叫,焕然而起。 “你坐下,这是我的事。”荀文祥将白凤按回长凳。 屋旁树篱又传来脚步声,有三名穿黑袍的人跟在一个高大的黑袍老人身后,面目狰狞缓 步而来。 万里鹏倒抽一口凉气,骇然惊叫:“果然是慑魂魔君。” 鬼手琵琶打一冷战,不安地说:“荀文祥,今天要是处理不当,咱们都得埋骨在此地, 这老魔是不饶人的。” 荀文祥坚定的目光,紧吸住摄魂魔君的眼神,目迎对方走近,低声说:“不要紧,我已 看穿他了,他无奈我何。” 摄魂魔君终于到了食棚外,向逆视的荀文祥狠盯,那双冷电森森的三角眼似乎有摄人心 魄的魔力。 他年届古稀依未现老态,黑白分明而且黑多于白,与一般老年人红丝密布的情形完全不 同。他腰旁悬着一只长革囊,里面不知盛的是保种怪兵刃。 其他随着在身后的三个黑袍人。年约五十上下,一个比一个狰狞。其中之一用手向荀文 祥一指说:“师父,就是这个人。” 荀文祥举步到了糊口,说:“我认识你,虽则那天你戴了个头罩掩去本来面目,但你的 眼睛却瞒不了我。那天晚上,你迫我要什么九转神丹,用什么乌鸡狗血,喷了我一头一脸, 好家伙,你竟然纠集党羽眼来了。”摄魂魔君举手一挥,阻止那人再说,向荀文祥阴阴一 笑,用声调怪异的嗓音说:“你等于承认身份了,很好很好。” “当然好,没病没痛。”荀文祥微笑着说:“你是孤鹤丹士的弟子?” “就算是吧!”“你会妖术?” “你也要用乌鸡白狗血来对付我?” “用不着,青天白日,妖术无所施其技。” “真的?你接着。”荀文祥大油一抖,左手吐出相口,一声怪响,惨绿色的火柱破空而 出。笑阳高照,惨绿色的火柱并不耀目,似乎并无奇处。 摄魂魔君冷哼一声,大袖挥出说:“障眼法雕虫小技……哎呀!” 袖风阻不住火柱,火柱方向略偏。摄魂魔君的大油红焰修现,着火燃烧,黑烟一涌,火 星飞舞。 “快撕袖。”荀文祥叫。摄魂魔君骇然飞退,再不撕袖就惨了!事急矣!顾不了身份, 在连挥数次火仍不灭的困境下,忍痛撕断大袖。一声裂帛声,袖齐肩而断,丢出文外,袖仍 在地面燃烧,火焰熊熊。 荀文祥呵呵一笑,问道:“阁下,还要不要试试在下的道行?” 摄魂魔君脸色发育,奇丑的脸显得更狰狞,咬牙切齿拔出长革囊的兵刃,九音俱起,令 人心神大乱。 那是一根三尺长的紫金棒,顶端系了一根九合金软带,带上共系了九个小金铃。每个铃 所发出的声音都不相同,几乎都是变徵音,音阶差距极大,因此铃者一起,每一个音都不调 和,杂乱无章极为刺耳。 江湖朋友提起摄魂魔君的九音魔铃,莫不掩耳而走。食棚内的人,包括白凤在内,全都 惊惶地向店门退。 “荀兄,快……快走吧……”白凤急焦灼地叫。摄魂魔君紫金棒一挥,铃带外拂,九吉 乍起,比出囊时所发的声音强了千百倍。 “蓬!蓬蓬蓬!蓬!……”渔鼓声在摄魂魔音中飞扬。宛若从九天外传来,令人没醉、 凄迷、切切的连绵鼓音,充溢在天字下,压下了杂乱的金锌厂。 紫金棒越舞越急,摄魂魔音也越来越强烈。渔鼓声音低沉,更凄迷。 摄魂魔君像疯子般旋舞,须发俱张。 荀文祥双目半闭,封神内视,屹立如山,宝像庄严,只用右手掌温柔地拍击渔鼓,似乎 身外的声色已完全摒弃至天守外,与他毫无关连,即使天塌下来,也撼动不了他,他已和尘 世隔绝了。 鼓声的节拍有了些变更,变得更为玄妙,更为康迷,更且安抚魂魄的威力。 摄魂魔君的舞慢下来了,汗水已湿透衣袍。 “蓬!蓬蓬!蓬蓬拍蓬蓬……”渔鼓声又开始变化了,九音魔铃的声音显得逐渐软弱无 力。 “住手!”是摄魂魔君的叫声凄厉刺耳。 渔鼓终于停止,死一般的静。但天字下,似乎仍可隐隐听到令人沉迷的渔效金青袅袅不 绝。 响起几声残余的铃音,摄魂魔君无力地坐倒,棒铃丢在身旁。。 摄魂魔君脸色灰吵泛青满头大汗,呼吸急促,三角眼无神地半张,像是刚从囚车里放出 来的死囚。”” 十四名黑衣大汉,与三名黑袍人,早已昏倒在地,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已退人店堂的万里鹏、鬼手琵琶、白凤,三人盘膝而坐,昏昏沉沉脸色苍白知觉渐失 了。 “我可以凝神聚气,震散你的三魂七魄。”荀文祥冷冷地说。 “你……你已修至地……地行仙境界……”摄魂魔君软弱地说。 “这不是妖术。” “老夫知……知道。 “你可以走了。” “我……我求你。”摄魂魔君挣扎着站起:“这一生,我杜君弘从未求过人。” “我已放过你了。” “我求你赐给我一颗九转神丹。” “什么?” “我只有一个孙儿。他……他从石洞跌下穴底,内腑高位伤势沉重,已拖了两个月,眼 看要……要……”摄魂度君老泪纵横,语不成声:“为了求药求医,老朽心力交疲,绝望 中,突然想起四十年前飞云神龙病危获救的事,恰好有一位朋友,知道令师孤鹤丹士的居 处,因此派小徒去冒犯令师……” “你是用这等手段讨药的?”荀文祥厉声问。 “请原谅老朽情急。那飞云神龙是老朽的死对头,老朽深怕令师不齿老朽的为人,因此 出此下策走险。” “在下不追究你的过错,你可以走了。” “小兄弟请……” “在下也不齿你的为人。”荀文祥大声说。 “老朽已十年不在江湖生事,请……” “不用多说,你走吧!荀文祥说。 “我求你,你……” “抱歉,你名列宇内三魔鬼,你告这的孽也太多了,你的小孙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东 西。” 摄魂魔君一把抓起棒铃,厉声说:“我杜君弘因然为恶一生,但十年前便已洗面革心退 隐玲拢山寨。我儿子从没在江湖走动,他事母至孝不做江湖人。我的孙子今年十二岁,纯洁 得像一张纸。” “你告诉我这些事有何用意?,’“我不用再求你。”摄魂魔君语音凄厉:“我的孙儿 如果死了,我将重出江湖,我将……” “你威肋我吗?” “我说的是心理要说的话。” “我会在江湖等你。” “我会回避你,但其他的人,哼!”摄魂魔君扭头便走,步伐沉重,苍老的背影令人心 怜。“站住!” “要杀我就动手好了。”摄魂魔君说,仍向前走:“我说过我不再求你。” “如果我答应救你的孙儿,你必须改邪归正,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摄魂魔君止步转身、手颤抖着举起棒铃,沉声说:“我会向你发誓,毁去这杀人的九音 魔铃。” 苟文祥深深吸入一口气,庄严地说:“我相倍你,但愿……” 一阵怪响,摄魂魔君把棒铃摔在地上,默运神功,一阵乱踏,九个小金转被踏得破裂扁 碎。 “你……”荀文祥讶然叫:“我还没见到你的孙儿呢?谁知道能否救活他?” “算了。”摄魂魔君惨然苦笑:“不管你是否能救活他,我也不会重视江湖了。” “你能相信我?” “请到老朽山寨家中。” “晤!我要考虑。” “玲拢山是座较大的山,在遂平西面五十余里。那地方是避兵的好地方,本朝初天下群 雄并起,三十六天罡聚义该山,建玲戏山寨自保。直到邓将军率兵洛阳,剿灭并施火焚三十 六寨,那地方才恢复旧观。” “你在那儿做强盗?” “见鬼!那儿早就没强盗了,该山洞府不下百数,真是隐居的好地方。” “我为你跑趟玲珑山。” “老朽感谢不尽。” “先不要谢我,等到了尊府再说。” “小兄弟可否立即动身?镇尾有老朽的座骑,由此地抄捷径西行,可以少走二十里,天 黑便可赶到。 “小可还有同伴。” “老朽有二十余匹坐骑,请贵友一同前往好不好?” 遂平以西不少山,都不太高。 玲珑山这一带远离县城,地势偏僻,人烟稀少,四野全是荒原,也是不少因十年前闹旱 灾而弃耕的废地。 一这山中空有洞穴可以深入,各处洞窟不下百处,当大风一起时,百洞齐鸣异声摄人心 魄。 本朝天下在乱期间,玲珑山这里曾建寨避兵,以后便成了绿林朋友啸聚之场所了。但百 十年来,这里已没有亡命啸聚,附近可供抢劫的大户并不多了,经常闹灾荒,有些村落皆已 成了废圩。 杜家在山南建了一座庄园,自辟了通道,通向山上的两座隐秘山洞。 摄魂魔君的三位门人,分领着至马鞍岭这一带数千亩林地,也耕种着数百亩瘠田,十余 年来,的确忘了江湖花花世界。 而往昔追随摄魂魔君肆虐江湖的二十余名爪牙,目前皆是四十以上的人,都有了家室之 累。 老魔君自己无兄无弟,只有一个儿子,儿子仍然单传,孙儿杜辉华十二岁,以后便不见 再生,三代单传。 如果小孙儿出了意料,那杜家就没有了后嗣,难怪老魔君情急之下,不择手段远至葛仙 宫求药。 荀文祥只会治一般的常见的疾病,如今只有拿出孤鹤丹士的救命至宝九转神丹,不顾一 切为命在旦夕的杜辉华下药。 连荀文祥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将死的人拖回阳世。 荀文祥侥幸成功了。 天黑时强灌下丹丸,二更天,已昏迷五六天的小后生烧退人清醒,竟然知道叫口渴了。 四个客人受到杜家热烈的欢迎,老魔脸上有了笑容。 第三天,小后生已能够坐在床上与客人应付了。这三天中,老魔君带了杜士毅,逛遍了 玲珑山每一角落,也到山西面的砂沟集赶了一次集。 杜家距砂沟集约有五六里,集上有百十户人家,是附近三十里内最大市集。 这天一大早,苟文样看过病况后,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病人已用不着他多费心了。 荀文祥想告辞踏上南下的行程,杜老魔坚持留客小住一些时日,以尽到地主之谊。这几 天相处,他发觉老魔并不如想像中的可怕。 老魔有意无意中,套问他的家世和浪迹江湖的前因后果。 荀文祥也没有什么可瞒的,陆陆续续把一肚子委屈向老魔实说了。 出了内室,老魔向他展颜一笑说:“小兄弟,我们到山上去走走。” “上山?”他讶然问。 “是的,晨间天清气朗,站得高看得远。” “也好、”他已料到老魔将有些事实要告诉他。站在一处山崖向下看,十里内景物清晰 可见,胸襟为之大开。 “看到了,好像远在十里外。” “不错,河的这一面,全是杂树荆棘荒野。” “很可惜,应该可以利用河水,开出很好的耕地来。” “水量不大,源头二十里外的黑龙他。” “事在人为,可建造中型水库。看地势,挖掘深井定可获得充沛的水源。”。 “你喜欢这地方吗?” “很好。” “从河北崖到山麓,全是我十年前买来的,折算起来,一亩地不到三百文钱。我想,那 一带可以建一座在院。” “按地势,庄院该西靠,往来砂沟集方便些。但如果按这风水形势着眼,还是传山比较 妥当,不过照顾庄稼往返要辛苦些。” “有车马就不至于辛苦了。小兄弟,你要追踪天涯浪客汤青?” “是的,我要找出那天晚上袭击祥云庄的真像来。” “老朽对隐世后的江湖动静甚感陌生,因此“晚辈不希望老伯重出江湖。” “你带了老朽的手书,去武胜关盘蛇谷找呼风唤雨万千乘。他是老朽的至交,对江湖情 势了如指掌,朋友众多,消息灵通,他定会全力相助,天涯浪客汤青决难逃过他的耳目。” 荀文样不知呼风唤雨是何许人,信口说:“边好,晚辈打算明早动身,在前辈府上耽误 了五六天,天涯浪客那家伙可能已到达湖广,再不赶两步就赶不上啦!” “好吧!今晚老朽管诸位钱行。哦!小兄弟,你这次外出走动时,已经大非昔比了。” “前辈的意思是……” “你已成为江湖名人。” “江湖名人?”荀文祥讶然问。 “不错,你折辱玉扇书生,击败了摄魂魔君的消息,已经不胜而走,四海轰传啦!” “这” “这是老朽故意传出的,让想找你麻烦的人做梦也会惊跳起来。只有一件事老朽未曾传 出。” “前辈你……” “小兄弟,英雄是捧出来的,真正的英雄,须等盖棺方能论定;想做活的英雄,就得有 人作有计划的棒抬,知道吗?” 你初出道势力单,不但不会有择你的人,反而会受到有心人的压抑陷害,想要成为英雄 名人,谈何容易? 所以老朽助你一臂之力,日后办事方便多了。不曾传出的事,是你在老朽这里做客,如 果传出,有损你回后的声誉,老朽是江湖朋友深痛恶绝的人。 请记住,日后如需老朽赴汤蹈火,派人带个口信来,杜家所有的子侄亲朋,任何时候皆 心崇敬的心情,接受小兄弟你的差遣。现在老朽把传信的暗记告诉你……还有,你我谈话请 勿外露。” 第三天,荀文祥他们出现在洛阳县城。 荀文祥并不打算到武胜关盘蛇谷找呼风唤雨帮忙,他对万里鹏处事慎重的态度十分地尊 重。 荀文祥也就从善如浪将摄魂魔君杜君弘的介绍信给毁了,他准备自己去找天涯浪客场 青。 他们落店在小南门的义阳老店。店的不远处是颇有名气的白马将军庙。 白马将军是唐节度使李朔,雪夜乘白马人蔡川擒吴元济,在河南部各州县,白马将军的 故事家喻户晓。 李将军死而为神,完全出于后人的敬意。太平大盛世,小南门附近夜市可延至三更天。 晚膳时间已过,白马将军庙对街的平春酒楼更是热闹,酒客们都是床阶级,登楼聚饮并 非为了裹腹填五脏庙,来的人多少有点身份。 楼上雅座食客真不少,人声嘈杂,一阵楼梯响,上来了荀文祥和鬼手琵琶。灯光下,两 人的打扮十分出色。 荀文祥是青饱飘飘,梳了道土譬,大有神仙气概,鬼手琵琶薄施脂粉,一身花衫裙百花 急开,凤钗儿在髻旁荡漾,右券花映着灯光焰烟生华。 刚登上楼门,一个冒失鬼店伙匆匆劈面一栏,绷着脸不客气地说:“下去,等客人们叫 卖唱的,再叫你们上来。” 荀文祥向角落的一桌一指,笑笑地说:“在下是约会来的,不信你可去问:“那几位客 官。”那一桌共有六位客人,全是粗胳膊大拳头的好汉,正停杯放着,好奇地往这面一瞧, 看清了苟文祥挂在肋下的渔鼓,更看到了鬼手琵琶抱着的琵琶,不约而同脸色一变,脸现惊 容。” 再看另一桌是万里鹏和扮了男装的白凤,同时推椅而起。万里鹏裂嘴一笑,狞笑着说: “诸位,你们没有忘了约会吧?快告诉店伙不要阻拦,大家都有好处。” 鬼手琵琶伸手拨开店伙,领先便去说:“他们的老大还没来,不过,他们应该记起来 了。” 荀文祥在万里鹏身旁落坐,拍了两下渔鼓,说道:“三辆马车,四名镖头,加上六名副 手,在威远镖局来说,已经是阵容浩大,而且实力雄厚,比平时多了一倍的人手啦!、” 白凤拉鬼手琵琶落坐,含笑接口道:“可是,镖车在耶城便堰旗息鼓,大镖头夺命一刀 陈宝光,收起了威远镖局的镖旗,他们优忧郁郁提心吊胆地往南走,却也瞒不了江湖朋友的 耳目。 “他以为我们早就到了湖广,目前还用不着担心,今晚正好喝两杯定定神,明天过了武 胜关再担心并未为晚,却没料到我们在此等个正着。” 鬼手琵琶纤一拂,八吉齐鸣,说:“镖局的镖旗既然收起来不张挂,那就用不着按江湖 规矩处理了,对不对?”。 “对,你说得对极了,咱们等陈镖头到来后说个明白,让他心理上先有个准备。”万里 鹏说。 四个人你弹我唱,把威远镖局的六人说得心惊胆跳。坐在上首那位大汉推凳而起,正待 有所举动。 荀文祥伸手虚拦,呵呵怪笑说:“大镖头,你这么一走,在下岂不要喝西北风?坐下 啦!生意不成仁义在,等陈大镖头到来,说开来再走好不好?咱们不会让你们为难,在酒楼 闹事反脸,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对不对?” 万里鹏鼓掌之下,大声说:“对,你也说得对极了。他们在酒楼喝酒,镖车并未推到上 来,就算咱们打算劫镖吧!总不能在大庭广众间就动手了。再说嘛,这里又没有见到嫖 车。” 对面推厢帘子一掀,踱出一个貌美如花的绯农丽人,袅袅婷婷穿越两座食桌,到了荀文 详这一面。 醉人的香风满楼生香,她那妖丽艳的美丽脸庞媚突如花,走起路来水蛇腰一扭一扭极为 有韵律地摇摆,高耸丰满的酥胸也随之飘荡,极为醉人。 白凤首先一怔,接着黛眉一挑,哼了一声。万里鹏脸色一变,回避绯衣女郎的勾魂目 光,喃喃自语:“真要命,她怎会在此地出现?” 全楼的食客,皆被艳丽的绯衣女郎镇住了,她那种令人心落神情的美,把本已美丽的鬼 手琵琶压了下去。 鬼手琵琶也有点失惊,赶快扭头他顾。绯衣女郎冲荀文祥嫣然微笑,脉脉含情地向他凝 视。 绯衣女郎悄然而立,真有如仙姬临凡,一双水汪汪的媚眼,透露出绵绵情意,万种风 情。荀文祥安坐不动,无畏地作刘恢平视。 “不要被她的迷魂魔眼吸住了!”白风急叫。 绯衣女郎俏巧地一抖手中的绣帕,用又甜又美的嗓音向白凤说:“晴!小妹妹,你又知 道什么是迷魂魔眼呀?要不要我教你?天生的本能嘛!保证你一点即会。” 白凤是男装女扮,被人一口叫破身份,不由又羞又恼,倏然而起。 “唷!小妹妹,干什么啦?”绊衣女郎毫不放松地逼她。 白凤一急,抓起一只酒杯,劈面就扔。绊衣女郎玉手一伸,来势奇急地酒杯,突然停在 她伸出的食指上,说:“你对我不礼貌,我要惩罚你。” 绯衣女郎的拇指扣上了食指,要将酒杯弹出回敬。荀文祥长身起,手一伸,恍若电光一 闪。荀文样搞下了停在女郎指上的酒杯,顺手放下说:“打破了多可惜,至少也得陪十文 钱。” 绯衣女郎一怔,目光回、到他的脸上,笑道:“唷!你会不得十文钱?” 荀文祥呵呵一笑说:“你知道,我这种人赚钱不容易,一晚上唱得口干舌燥,也赚不了 百十文钱,当然舍不得。” “小气鬼!”绯衣女郎半娇半嗔,那种神情,真是媚态横生。 “当然没有你大方。”他的目光依然不变,坚定、从容、自信。 “你们刚才的话,本姑娘都听到了。” “没有什么妨碍姑娘吧?” “有。你贵姓呀?” “贫道青松。” “唷!真象有道行的修真之上。听你们刚才的口气,似乎要劫威远镖。” “有这个意思,姑娘反对?” “当然反对,因为这笔红货,已经是有主之物。” “哦?谁?” “正是本姑娘。当然,按理我不会分些好处给你,但你一表人才,风华绝世。” “姑娘夸奖。。 “所以我破例分些给你。” “抱歉。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你的施舍。” “唷!你的意思仍想和我争?” “你说呢?” “我懒得猜你的心意。你放乖,道长,我已警告你了。” “贫道记住了。” “你似乎不愿放心?” “彼此彼此。” “你很年轻,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您练了长青术,玄门内功火侯精纯。 我猜,你已经年届花甲了。” “六十晋一,你的眼力好利害。我猜,你所修的玄门与我不同。” “并非不同。但小同大异,源同道教。” “哦!难怪你的定力超尘拔俗。你是我最可怕的劲敌,但我有把握胜你。” “至少,你的迷魂魔眼就胜不了我。” “还有其他呢?”绯衣女郎说,扣指疾弹。 荀文祥左手扣住渔鼓的鼓面环,向上一抬。 “蓬”一声响! 无声无息的奇异指风,相距五尺击中了鼓面,如中金石。 “还有这里。”绯衣女郎绣帕一挥。这绣帕张开如幕,轻柔地向荀文祥罩去。 他不敢大意,挺身站起右掌一伸,在身前轻轻地徐徐晃动。绣帕在他掌前半尺左右,像 波涛般涌荡,似被无形的气墙所挡住,进退不得。 “乓乓乓……”附近三尺外桌面上的食器,似被狂风所刮,向外面飞抛,打得七零八 落。连沉重的食桌也开始向外移动了,似被无形的鬼手向外推移。 “啪!”下面的长凳突然四足折向下坍倒。两人宝像庄严,相持不下。 所有的人皆变了脸色向外退,食厅大乱。六位镖师趁乱溜之大吉。 绯衣女郎持帕的手,开始出现颤动现象了。荀文祥的左手,四个指头轻搭渔鼓的鼓面。 “咚!咚咚咚!咚……”渔鼓传出低低的异鸣。 绯衣女郎突然手上一震,脸色骤变。 渔鼓的异鸣节奏逐渐加快,最后已分不出搭击的声音,却变成一阵阵天云深处传来的雷 鸣,令人闻之心潮澎湃,气血腾腾。 绯衣女郎原来嫩滑透着健康肉红色的脸颊,随着渔鼓时缓时急地节奏时红时白。 灯火摇摇,风雷声大作。似乎整座楼已在狂风雷鸣中间撼动,在风涛骇浪中沉浮。 “卟”异响乍起,绣帕中间破了一个钱大小孔。绣帕是丝制的,用利刀割裂不难办到。 但如果想用内力将绣帕破钱大的孔,千难万难。 绯衣女郎脸色苍白,突然飘退八尺,一把收了绣帕。用似乎出自天外的嗓音说:“你的 修行大出本姑娘意料之外。但想轻易胜我,你还不易办到。如果你不放手,下一次你我将有 一场空前绝后的生死比斗。” 说完,他退人雅厢。帘掀处,可看厢内有不少人影。 荀文祥也额上见汗,向脸色泛灰的万里鹏问:“程兄,这个女人是谁?”万里鹏神魂初 定,惊然答:“守内三魔之一,九真魔女金巧巧。江湖上传说她魔功已超绝,但真才实学并 不怎么高明,全凭魔功惑人而已,没想到……” “她比摄魂魔君强过数倍。”荀文祥凛然地说:“玄门奇学先天真气的火候精练,已可 伤人于八尺以外。以后你们要是碰上了九真魔女,千万不可和她动手。走吧!人都吓跑了, 今晚我们是白来啦!” 白凤跟在他的身后,犹有余悸地说:“荀兄,你们在斗道术?”荀文祥摇摇头,沉吟片 刻说:“很难向你解释清楚,这是一种御神的功夫,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以家师的功力来 说,他可在片刻间,令隔室的重物移动,可令三丈外的物体炸裂。心神凝聚处,意及力及金 石为开。” “你……你能胜得了魔女吗?” “这就很难说。”荀文祥谨慎措辞说:“两人的功力相当,胜负决定于当时个人的情绪 啦!当你认为自己的确理直气壮,你就会具有大无畏的信心。反之,你的心意、神便无法集 中,这就是邪不胜正的道理。” 回到客店,他们在万里鹏住的上房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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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代佳人 相逼劫镖
万里鹏脸色仍未恢复正常,不安地说:“荀兄弟,有九真魔女插手,依我看还是放弃算 了!再说,咱们们事先并无准备,真也找不到地方藏匿三辆镖车。” 荀文祥并不想抢劫镖车,谁知道车内装了些啥玩意儿?如果我所料不有差。”他说: “这三辆镖来得可疑,很可能是安排作为试探我们的陷阱。程兄,圣剑神刀对付得了九真魔 女吗?” “不知道。”万里鹏眉心紧锁:“双方都是顶尖儿高手名宿,彼此都有顾忌,很少有人 不得不动手的机会。 奇怪,威远镖局的人,从不敢得罪那些成名人物,九真魔女为何反常地公然声明要威远 镖局的像?” “管他呢!让魔女和他们打交道好了。”荀文祥已明白表示放弃:“程兄,可有天涯浪 客的消息?” “城北的餐、旅客店,我都跑遍了,毫无消息、”万里鹏苦笑:“这位仁兄好象并未南 下。也入场,他溜到汝宁去了。” “我也查遍了城南的活动场所。”白凤说:“听几个地头蛇说,在南门外渡口,看到几 个行踪可疑的人。 他们乘船过河后,先后走上了至龟山的小径。那些人都背包裹,遮阳帽戴得低低很难辨 面貌,其中一人腰悬一个长囊,是不是渔鼓就不知道了。” “怪事!”鬼手琵琶说:“天涯浪客不是默默无闻的人,以往从来没有隐起自己的行 踪。怎么最近我们所碰到的事,都大为反常了。” “你说反常是什么意思?”万里鹏问。 “在许州,天涯浪客故意向北走,他何必故布疑阵?他没有故布疑阵的习惯。”鬼手琵 琶一件件分析:“在郾城,天涯浪客曾在客店露过一次脸,他却不曾落店,从此他便失踪 了。 紫衣秀士眼高手低,不屑与不道人士交往,他竟追随在神针玉女身边,以护花使者自 居。威远镖局的镖车,从不收起镖旗作掩盗铃的窝囊事。 九真魔女金巧巧从不劫镖,竟然公然声称劫镖。老天爷!是不是天气热,一切都反常 了。” “是有点失常。”万里鹏拍着膝盖说:“在下从没想到与人结伴,在许州与你们一见投 线,就这么糊糊涂涂走在一块了。” “几天之前,我还在作修仙梦,哪想到会背着渔鼓走天涯?”荀文祥拍击两下渔鼓: “正应了你们江湖人两句宿头命口头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在想,这一切并不是天热反常,也不是巧合。”鬼手琵琶用心地思索:“一定是有 人在暗中策划什么阴谋。而放布疑阵,制造一些事端,让我们无意中卷入漩涡,天知道!日 后会发生什么鬼变故?” “会不会与威远镖局在湖广接镖的事有关?”万里鹏接口说:“威远镖局决不会傻得不 断创造纠纷,以增加日后走镖的风险,那么,谁是幕后主事人?” “不管是什么阴谋,似乎我们已经脱不了身。” 鬼手琵琶胜有忧色:“除非我们隐起踪迹,远离河南湖广境地。荀兄弟,可能你已成为 他们的威胁。 你一再显示超凡的武功,令他们害怕了,很可能要倾全力对付你,不容妨碍他们阴谋的 进行。” “你的意思是要我回避?”荀文祥问。 “问题是你是否能对付得了他们。”鬼手琵琶说:“荀兄弟,你的渔鼓真比九真魔女利 害?” “差不多。”荀文祥有点心不在焉:“如果能把天涯浪客的鼍皮魔鼓弄到手,九真魔女 支持不了片刻,晤!我想,走龟山那些人中,一定有天涯浪客在内。” “凭意测吗?”白凤问。 “凭过去的线索都没有。”白凤不以为然。 “虽然我不懂江湖门槛。打听消息都得依赖你们三位老江湖,但今天我用心去想,好象 想出了一些头绪。” “什么头绪?”万里鹏热切地问。 “关键人物好象牵涉到千里追风康骏。”荀文祥说:“在我遇上了千里追风之前,所发 生在我身上的事应该是巧合。 以后……晤!我离家了,千里追风知道我具有比神针玉女高明得多的武技,动了利用我 的念头。 哼!天涯浪客一直就跟在我们附近。” “什么?”白凤不同意:“你在钻牛角尖。” “信不信由你,他在引我们慢慢往他安排好的罗网里钻,我们在杜家逗留了五六天,他 大概已准备妥当了。” “难道说,摄魂魔君也有份?”万里鹏问:“那几天在杜家作客,咱们未能研究主人的 用意。荀兄弟,老魔君除了给你一封手书,并要你去救呼风唤雨求助之外,还说了些什么 事?” 在杜家的时候,摄魂魔君从不在他四人同在时谈江湖事,有事便借故把荀文祥单独约 开。 像那天约荀文祥谈石平北岸田地的事,事不关痛痒,居然把荀文祥约至山上再说,而且 下山时,要他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因此万里鹏三人,除知道魔君有手书传给呼风唤雨之外,丝毫不知道魔群授给荀文祥传 信暗记的事,荀文祥也不曾提起此事,他们三人也不知道魔君愿为荀文祥赴汤蹈火的约定。 “什么都没有说。”荀文祥不假思索地说:“老鹰君如约不再重出江湖,他不过问江湖 的事,所以转请呼风唤雨助我,我已遵程兄的意思把手书烧掉了。” “不要说题外话。”白凤接口说:“说说你对天涯浪客的看法。” “他很可能是千里追风一伙的人,不时现出些许踪迹,让我们不生疑心,浪费工夫去追 寻踪迹,一步步引我们入伙。摄魂魔君的出现,不啻间接帮了他一次大忙。如果我们跟踪往 龟山方向走,正中了他的诡计。” “那就怪了,他为何不露出渔鼓以坚定我们的追踪心念……” “太明显了,我们岂不生疑?”荀文祥又拍了两下渔鼓:“好。咱们就将计就计,我要 斗斗他们的鼍皮鼓,明早就追上去。” “我去问店伙打听龟山方向的动静。”万里鹏说:“以便早作准备。” “你不怕埋伏?”鬼手琵琶问。 “有这玩意在手,连九真魔女也休想近得了身。”荀文祥又拍了拍下渔鼓:“我不信埋 伏的人比九真魔女更高明。”他转向白凤:“舒姑娘你能不能查出镖车内装的红货是啥玩 意?” “这个……很难,恐怕连那几个镖头也不知道里面是何物品,按规矩,押镖的镖头,不 可以查询已密封的镖车内是何物品,以避免监守自盗之嫌。” 白凤说出己见:“除非要我打开镖车……” “那就不必了,那会引起九真魔女的误会。” “我去打听魔女的落脚处,看她下一步作何举动。”鬼手琵琶站起来说:“荀兄弟,你 可以早点休息,舒小妹,我们走。” 荀文祥是无法自己打听消息的,他根本不知道与地头蛇打交道的门槛。因此,他只能留 在店中等候。 房中只有他一个人,这一进店房旅客似乎并不多。除了偶尔可听到伙计往来的脚步声之 外。静得令人发慌。 这是一间分为内外间的上房,荀文祥住在内间,左邻是万里鹏,右邻是鬼手琵琶与白凤 合住的上房。左右的人都出去了,当然听不到声息。 但他在打坐将届物两意境界,却听到左邻万里鹏的房内轻微的声息,以为是万里鹏回来 了,并未介意。 先天真气在体内运行三周天,他听到极为轻微的启门声,心中一动,立即散去先天真 气,他信手抓起枕畔的渔鼓挂在肋下,重新闭目瞑天。 外间的菜油灯。火焰一跳,房门不知何时已被人启开了。门闩是被细薄的利器撬开了, 撬门的人是行家。先慢慢削掉门衔口,便不能撬动门闩了。 削门衔口的功夫,不是普通毛贼所能办得到的。这种有街口的门,不可能用刀插入门缝 撬开门闩,何况门闩已经加插,不破门决难进入。 外间多了一个黑衣蒙面人,仅佩了一把防身匕首。火焰一跳,灯焰摇摇,若灭不灭,火 焰变青。 蒙面人先是一惊,退了一步,但立即恢复镇定,略一迟疑,无声无息地举步向外间走 去。 灯焰拉得长长的,终于突然熄灭,房中一片黑。蒙面人不走了,盯着内间的门来发呆。 一声怪叫,外间的房门关上了。 蒙面人又吃了一惊,闪电似的退至门后,伸手一摸,怪事,两根闩竟然有一根已闩上 了。 这是说。有人在房内把门关上的。外间宽仅有丈余见方,虽则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 如果有旁人在内,不可能不被发觉。 但是,房内哪有人影呢? 蒙面人顾不了发出声音,骇然拔门闩冲出外面去了。房外廊下躲着另一个黑衣蒙面人, 看到同伴慌乱地奔出,闪出低声急问:“怎么啦?里面没有人?人躺下了吗?” “有鬼!”冲出的人贴在墙上说,嗓音变得走了样。 “有鬼?你见了鬼了?” “这。” “说呀!什么鬼?” “你……你自己进去看好了。” “也许你真的被鬼迷住了,难道走错了房间?是空房吗?不可能的,眼线说那小辈根本 没出去。” “里面没有人,只有鬼。灯火无风自熄,门会自己上闩,我会身汗毛竖立,直发冷,真 有鬼。” “你语无伦次胡说些什么?” “要不信你自己进去看看。” 房门推开了,里面一灯如豆,一切依旧,静悄悄一无异状。这位蒙面人胆子大得多,放 轻脚步进内间,伸手去掀门帘。 身后,突然传出人声:“不要进去,老兄,我在外间呢!”蒙面人吃了一惊,火速转 身,匕首已经出鞘,反应极为敏捷。 桌旁端坐着荀文祥,左手扶着渔鼓,在脸上有怪异的笑意,若无其事地将灯再挑亮了 些。” “咦!你……”蒙面人讶然叫。 “我在外间,还没人寝。”荀文祥放下灯挑:“你们在隔邻搞鬼,利用板缝持开的小 孔,施放什么迷魂香,内间里谁进去谁倒霉,幸好我没在里。” “你……你?” “把你外面的同伴叫进来吧!我是很好客的。” 蒙面人突然疾冲而上,匕首一挥,人随势冲过夺门而走。刚到门口,只感到后脖子一 震,被一只强劲的大手扣住了,立即浑身发僵,匕首坠地。 荀文祥将人拖回,往凳脚上一放,拉掉对方的蒙面巾,一脚踏住对方的右腕,笑笑说: “现在,我来听你的解释。” 那是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想拔出被踏住腕骨的手,却枉费心力,不拔则已,拔则压 力随增,痛彻心脾。 “哎唷!不……不要踏了……”中年人痛苦地叫。 “说说你们的来意,我在听。”荀文祥说:“如果不从实招来,我要先踏碎你的手腕, 说吧!我在洗耳恭听。” “我” “说谎的人废定了。”荀文祥冷笑道:“你两人贵姓大名?说。” “在……在下神偷张坤,和鬼窃王辰。” “来此有何贵干?” “偷……偷你的渔鼓……渔鼓。” “哦!偷渔鼓?偷别人赖以谋生的家伙,这算那门子神愉鬼窃?你们也想唱道情混口 食?” “有……有人出二百两银子,要我们来偷。” “老天爷!二百两银子,可买一百个这种渔鼓,你以为我这个渔鼓是聚宝盆吗?” “在下作案从不问原因,反正有人愿出重金,咱们就如约下手。” “谁主使你们?” “一叫赵武明的江湖浪子。” “好吧!我们去找他对证。” “银子他已给了,目下他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他怎知知道你们办成了?” “如果咱们得手,把渔鼓弄破,挂在东城城墙上的三秀堂飞檐下,如果失败,自会有人 来找咱们取回一半银子。” “哦!看来,在下无法追出主使人了?” “大概是的,那位赵武明是个小人物,恐怕就是抓到了他,也追不出什么来。那位老兄 滥嫖滥赌,八辈子手头也存了十两银子,他怎么舍得花二百两银子来请人弄坏你的渔鼓 呢?” 说得合情合理,荀文祥不得不信,收回脚;说:“怕我这个渔鼓的人,定然来头不小, 你们可以走了,乖乖退给别人一百两银子。” 神偷爬起就跑,房外,鬼窃早就溜掉了。荀文祥下意识地拍渔鼓,不住沉思。 “银子可能是九真魔女出的下策。”他想:“我这具渔鼓,名声已压下天涯浪客的迷魂 鼓啦?明天,我要用渔鼓好好戏弄他们一番!” 半夜里,第一个返店的是万里鹏,所得的消息是:“龟山附近东南五六里,其形如龟, 是一处极平常的小山,附近既无名胜,也没住什么有名的人物。 倒是又五六里的劈破山附近,住了一位武林颇有名气的袖里乾坤陈群。这位仁名子的大 袖内,经常在紧要关头飞出一些救命的小玩意,但决非暗器,可能是一条蛇,甚至会出现一 只鸡。 试想在双方近身相搏的致命关头,一只鸡突然飞临脸部,任何人也会吓一跳,那情景将 发生何种变化? 鬼手琵琶与白凤也回来了,一无所获。魔女已经失了踪,晚间无法追寻。 当他们三个人知道神偷来偷渔鼓的事,白凤最为吃惊,他断定道:“这两个下流贼决不 是神偷鬼窃,神偷鬼窃决不会用鸡鸣与鼓返魂香作案。荀兄弟,你不该太早放了他们。” 荀文祥根本不知道神偷鬼窃的来历底细,说:“不管他们是谁,反正要偷渔鼓却是极明 显的事。 我想,还会有人来偷的。” “恐怕他们以为你的渔鼓是宝物……” “本来就是宝物,摄魂魔君和九真魔女,皆知道渔鼓的厉害,当然有人想破坏了。”荀 文祥信口说。他心中在想:能利用某些东西,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倒是一件很好玩又好笑 的事。 白凤却盯着他笑,笑容纯真俏甜,说:“据我所知,你装神弄鬼的技术相当高明,不 过,你这只渔鼓,可是极不寻常的真才实学。荀兄,如果真被他们把你的渔鼓毁了,你还能 应付九真魔女这种宇内高手吗?” “至少从你击败紫衣秀士与玉扇书生的武功看来,你已是武林这一代年轻高手中,数一 数二的顶尖人物了,你击败他们可不靠渔鼓。” 荀文祥并清楚自己的武功已到了何种程度,反问:“舒姑娘,你胜得了九真魔女吗?” “这个……” “假使九真魔女不用主动的话,你……” “甘拜下风,在内力修为上差得太远了。”白凤坦率地说。 “程兄,你呢?”荀文祥向万里鹏问。 “我?算了吧!”万里鹏苦笑:“在年轻的一代中,兄弟虽不甘菲薄,或许与玉扇书生 不相上下,如果想与那些内功火候纯真的老一辈名宿相较,差得太远了。” 荀文祥从没见过万里鹏出手,也就不再追问,说;“如果凭拳脚武功,我也不知道是否 对付得了九真魔女。 不管怎样,有渔鼓在,我就有把握稳臊胜算。从现在起,我可得特别留心他们打渔鼓的 主意了。” 白凤信手接过渔效,仔细地察看,惑然地说:“荀兄,我怎么也看不出这渔鼓有何特别 的地方,怎会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荀文祥已打定主意,要利用渔鼓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因此心中一动,不再说出渔鼓的 秘密。 其实,渔鼓本身毫无威力可言,这是一具极平常的廉价渔鼓,渔鼓具有强大威力的原 因,是荀文祥以神御音绝学,与音律的超凡造诣。 只要让荀文祥有机会凝聚心神,任何一种兵器到了他的手中,皆可以发出惊人的强大威 力。如果再有具神奇魔力气的乐器,像摄魂魔君的九音魔铃,天涯浪客的鼍皮渔鼓,在他手 中更是威力倍增,魔力无穷。 他真的想获得天涯浪客的渔鼓,这是他追踪天涯浪客的另一个主要原因。 “你不可能从外表估计一件宝物的价值。”他接回渔鼓拍击两下:“拍击的技巧与音律 的控制也是学问。你信不信?我可以用这具渔鼓,要你哭就哭,要你热血沸腾你就奋然而 起。” “如果把鼓面戳破……”白凤用手指弹了两下渔鼓。 “那就成了废物啦!”他毫无心机地说。 次日一早,四人提了行囊,结算店钱出城南下。他们在渡贫人至龟山的小径。说是小 径,其实大得可通车马。 万里鹏与荀文样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说:“我这老江湖居然花了一天一夜工夫,查不 出丝毫有关天涯浪客的消息,反而是白凤姑娘获得了线索,说来惭愧。” 荀文祥扭头回顾,看到走在十步后的白凤,正与鬼手琵琶低声有说有笑地谈话,状极亲 见。 再往后看,半里外,两名骑士正策马徐行。荀文祥回过头,说:她有保镖的人相助,而 且机灵刁钻,消息灵通并非奇事。她似乎与范姑娘十分投缘呢?” “我也感到奇怪,范姑娘声誉不佳,舒姑娘也算是名门闺秀,两人居然相见恨晚,委实 不可思议。哦!荀兄弟,你真的不在乎高手埋伏?” “我们不去闯埋伏,他们就会向我们明暗下手,不如将计就计,冒一次险试试看也是值 得的。” “真要碰上九真魔女一类高手,兄弟可就帮不上忙了。”万里鹏愁容满面地说。 “我会应付他们的。如果他们群起而攻之,你们切记不要远离我身后。” “对,我会替你防范身后。替你摇旗呐喊。” “小弟先行谢过。”荀文祥感激地说。荀文祥突然改变称呼谦称小弟,万里鹏反而一 怔,猛地一把抓荀文祥的臂膀说:“兄弟,承蒙你看得起我,我会为你赴汤蹈火。你我一见 如故,我叫你一声兄弟,你该不会介意?” “我叫你程大哥,怎样?”他用力握住万里鹏抓在臂膀上的掌背。万里鹏深深吸入一口 气,大踏步向前走。 “程大哥,你在想些什么?”荀文祥拍拍自己的前额说:“兄弟,我认为你找错了方 向。” “错了什么方向?” “江湖忌讳甚多,事不关己而追根究底,列为江湖大忌的。所以沿途愚兄就没有追问你 的家世往事。更不知道你与神刀邓国安结怨的前因后果,也没有深入了解你与天涯浪客之间 的恩怨牵缠。 但我猜想你必定将天涯浪客列为关键人物,因而以他为目标,楔而不会追寻他的下落。 告诉我,你是为了他的鼍皮魔鼓鸣?” “不是,我怀疑天涯浪客与神刀邓国安暗中勾结来陷害我,必须找到他澄清一切疑 团。” “你的事可否说来听听?” “好,事情是这样的……”他概略地将经过说了。 万里鹏静静地听完,再沉思片刻,摇头说:“兄弟,果然被我料中了,你找错了方 向。” “关键难道不在天涯浪客身上?”他问。 “当然他算是主要人物,但并不重要。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过你,神刀和天 涯浪客决不可能有交情,黑白不相容,神刀的武林地位,已是顶峰人物,他怎么愚蠢得暗中 与天涯浪客勾结?” “那大哥的意思是……” “必须找到那天袭击祥云庄的人问问,就知道袭击是真是假的。” “可是,神刀声称不知袭击的人是谁,所以唯一涉嫌的人只有天涯浪客。” “你错了。” “这” “凡是曾经与你见过面的人,包括摄魂魔君在内,都有可能。魔君的爪牙在山上要道上 等你,晚上再侵入葛仙宫再次向你发动袭击,对不对?” “这” “神刀树大招风,黑道朋友固然恨之入骨,时思报复,白道群雄嫉忌他的入,也希望他 丢人现眼。因此玉扇书生也难免涉嫌。” “但……火焚瑞云楼与葛仙官受扰,几乎同时发生……”荀文祥剑眉深锁:“难道说, 小凤此神针玉女也有份?至少她不会涉嫌。” “很难说,谁敢说…安排的不是苦肉计?袭击祥云庄不是一个人所能办得了事的,定有 别人,因此与其找天涯浪客,不如先找小凤儿,她不久会找上来的,问题是该如何诱出她的 口供来。” “对呀!哼!她会招供的。”荀文祥冷冷地说。万里鹏这么一提,把问题弄得更复杂 了。因他这么一提,也把小凤儿拖入漩涡中心。 万里鹏料得不错,小凤儿也正跟着威远镖局十万火急速赶来的高手,他们马不停啼赶到 洛阳州。她做梦也没料到自己会成了漩涡中心,更没料到苟文祥以她为目标。 小径绕过龟山的西麓,附近找不到大的村庄,也没名胜古迹可寻。他们四个人从山西绕 至山南,远远地看到道旁有一座歇脚亭,一个中年村夫正在亭中歇脚。 白凤向远处的歇脚亭一指,说:“亭中有人,何不上前问问看?亭东有座小村落,我和 范姐姐到村中打听j事后在歇脚亭会合、有事即发讯号呼应。” “好,我们这就先绕过去。”鬼手琵琶欣然同意。 “切记不可大意,小心了。”万里鹏郑重的叮咛。事实上歇脚亭与山坡下的小村落,相 距不到一里地。歇脚亭的茶水,显然是由小村庄供应的。 两女岔出小径,越野而走。 万里鹏也就与荀文祥举步,向一里外的歇脚亭走去。他们到达时,亭中的中年村夫仍未 离开。 万里鹏首先入亭,卸下包裹向村夫友善地颔首打招呼,瞥了茶桶一眼,向村夫说:“大 叔早,访问贵地是什么地方?” 中年村夫朴实的面孔难下笑容,向山坡下的小村一指说:“小地方,那就是三阳里。客 官不是本地人,怎么走到这条路来了?” “来找朋友的。”荀文祥也卸下包裹,拍拍渔鼓:“大叔,昨天小可有几位朋友经过此 地,其中有位年约半百,干瘦清瘦,脸色不佳,背着渔鼓唱着情混饭糊口的人,不知大叔曾 可见过这个人?” “哦!这个……是不是嗓门沙哑,有气无力的人?”村夫热心地反问。 “对,就是这个人。”万里鹏兴奋地说。 “昨天黄昏时分,那人在村中唱了约有一个时辰道情,赚了百十文钱并不在村中借 宿。” “哦!可曾有人看到他往何处去了?” 村夫往东面一指,道:“往东走,两里外有座白龟神词,里面住了三个香火道人。他和 几个同伴,在神调借宿,这时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沿途下行约里余,路分为二,有走劈破山,左走龙潜湾。走左首小径,两里地就可到 达调前的石碑。” “承告了,谢谢。”万里鹏和气地道谢,一双星目不住地在村夫身上打量。 村夫的神色毫无异状,细心的整理脚下的破草鞋。 万里鹏看不出破绽,目光转向在小村徘徊的两女。 “把她们招过来!我们到白龟神祠。”万里鹏说。 “好,也许能赶得上。”荀文祥说,出亭举手示意,一面发出一声短啸。 两女尚未入村,村的地势比亭高,看得真切,闻声急向歇脚亭急步赶来。 进入岔路口不到两里,果然看到一座碑亭。亭座是一只俗称重的大石龟,碑上的文字已 斑剥难以辨认,年代可能已经超过千年以上。 右首是走道,百步之外建了一座小殿堂,祠额刻张,踉跄掩耳奔出。 渔鼓声倏止,鬼手琵琶吃惊地叫:“老天爷!怎么全是女人?” 不但全是女人,而且全是穿黛绿色劲装的美丽年轻女人,共有九名之多。一个个花容变 色,掩住双耳不胜惊恐地注视着青袍飘飘,一睑庄严的荀文祥。 祠门口,踱出三名官装美妇,中间美妇美得令人屏息,轻摇手中的绿绍团扇,一双水汪 汪的媚目前人心魄。薄施铅华,国色天香,风华绝代。 施脂粉的女人不易看出真实年龄,这女人的美,似比九真魔女更为出色,更艳,更媚, 更动人。 她的美是迫人的,吸引人的,令人无法抗拒的,与那些羞答答逗人喜爱的美完全不同。 “哦!这……”万里鹏有点失措。 “好美艳的女人。”鬼手琵琶惊叹地说,有点自感形秽,目光竟不敢与美妇的视线接 触。 白凤今天穿了村姑装,她的美属于含蓄的、灵秀的型美,当然缺乏美妇那种迫人的高贵 风华。 白凤目定口呆,不自觉地退了两步。美妇已走了十余步外,春风乃醉人心魄。 荀文祥是唯一把持得住的人,用赞赏的口吻说:“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光华眩目,美 绝尘衰。” 美妇在丈外止步,圆扇不再轻摇,掩住酥胸前。她明艳地嫣然媚笑,用悦耳的媚嗓音 说:“好高明的以神御音术,果然名不虚传。尊定然是荀爷了,幸会幸会,你的嘴好甜!” 荀文祥欠身颔首为礼,微笑着说:“贫道青松,俗家姓荀,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妾身姓段。”美妇简要地答。 “段姑娘。我们久候了。” “料定你们该来了,天没亮就一切停当啦!天涯浪客呢?” “他那只渔鼓魔音道行有限,目下被囚在一处安全的地方。” “哦!原来段姑娘把他擒住了。九真魔女与姑娘有何渊源?” “妾身不认识九真魔女,但闻名久矣!” “那就怪了,姑娘……” “我知道你要天涯浪客,不错吧?” “姑娘肯割爱把他交给在下吗?” “可以,但有条件。”段姑娘笑容,笑容好动人。 “条件,姑娘请说。” “你与威远镖局结了怨?” “不错。 “显然威远镖局不会轻易放过你,因为你也不肯甘休,昨晚就扬言要劫镖。” “可惜被九真魔女插手打消了。” “条件是互惠的,我把天涯浪客交给你,你要助我截留威远局的一趟镖,两全其美,荀 爷意下如何?” “这……在下不愿与九真魔女结怨……” “我不是指这趟镖。” “那……” “你先答应了,我再告诉你,我会与你联手,把威远镖局的金字招牌砸破了,一举两 得。荀爷,我相信你我必能合作愉快,圣剑神刀加上镖局主金戈银弹,决难在你我的联手合 击下讨得了好的。” 万里鹏已定下神,接口道:“是湖广那趟镖吗?段姑娘,你要对付的人,恐怕比威远镖 局的人多十倍,你以为联手就能对付得了吗?” “本姑娘正在设法邀集同道,实力足以对付得了想趁火打劫的人。”段姑娘傲然地说: “这条件对荀爷极为有利,因为荀爷也要劫镖的,是不是?合作后成功希望岂不是更大了 吗?” “你摆出这种阵势,把我们诱来,在下委实看不出姑娘有多少请人合作的诚意。”荀文 祥指指左右埋伏的九女:“你如果真有邀请的诚意,即使江湖人不讲礼数不用拜帖,也该派 人知会一声,对不对? 用这种手段请人,在下有被强迫被愚弄的感觉,而且心中懔懔,几若几在恶梦中。段姑 娘易地而处,姑娘有何感受?” “你……” “段姑娘,可能你一生中,从来没有碰上敢于拂逆你的人。” “这个……的确是他的了” “今天你第一次碰上了。” “你是说……” “在下抱歉。不管段姑娘要做些什么,在下恕不奉陪,你我各行其事,互不干涉。”荀 文祥说。 “你拒绝了?”段姑娘沉声问。 “正是此意,在下的话已经够清楚了。” “恐在此情势下,你已另无选择了。” “真的?”荀文祥警觉地问,转身目光落在身后碑亭对面的树林内。十名青衣大汉,同 时长身而起,迈步到了路中半弧形排开,堵住了去路。 “不要让这些人枉送性命。”荀文祥重新转身面向段姑娘说:“段姑娘,我是当真 的!” “你以为你可以胜得了我的十绝剑手?”段姑娘说。 “非必要时,在下不开杀戒,但并不表示在下决不开杀戒。”荀文祥沉静地说:“在下 不知道你这些剑手有何神鬼莫测的武功造诣。但在下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们禁不起渔鼓致 命的一击。你要他们用膜封耳,等于是替他们打开了征死之门。” “你很会唬人。” “不是唬人。”他一脸肃杀,“御音杀人,根本不需经耳听完,只要普通的声音便可由 听觉感受,即使把耳膜弄破成了聋子,在下同样可御音杀他。 快撤走你的人,在下不希望白龟神祠变成屠场。” “本姑娘一声令下,刹那间剑山聚合,即使你能侥幸,你三位同伴必难侥幸,你想到他 们的处境吗?”段姑娘指指万里鹏三个人:“何况,你的魔音对本姑娘的威胁不大,本姑娘 的定力。定以抵抗你的渔鼓魔音。” 万里鹏于紧要关头,显出沉着老练的江湖人本色,哈哈大笑说:“段姑娘,据在下所 知,武林中以音杀人的高手为数甚多,其中佼佼者以摄魂魔君与银龙最为杰出,而荀兄弟比 他们更胜一筹。 在下不知段姑娘的来历,也许你和荀兄弟一样,是江湖上突然出现的一朵武林奇葩,你 别自以为比老一辈的高手名宿更高明,但从你今天的行径看来,你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会胜得 过荀兄弟。” “狂徒,你胡说什么?”段姑娘怒声问。 “在下只是提醒你。”万里鹏不在乎对方怒火:“如果姑娘真有信心,就不会带这么多 党羽设埋伏倚众群殴了。 姑娘,你已输了一盘棋。不要说荀兄弟的渔鼓可以克制你们的这些人,在下与这两位同 伴也不是不禁一击的江湖二流混混,你大可不必要荀兄弟担心我们的死活,江湖人的生死祸 福自己负责。不过,段姑娘的提议,在下倒是十分赞成,但却反对你用这种陈兵胁迫的下乘 手段来对付人。” “你赞成本姑娘什么提议?”段姑娘怒意渐消。 “那就是劫镖的事。” “你是说?” “荀兄弟与威远镖局结了怨,劫镖讨公道不失为以牙还牙的最毒报复手段,让威远镖局 知道任意欺负人是会受到报复的,以后他们对人必会客气些。 湖广下月那趟镖,可说已轰动了江镖嫖的希望,咱们四个人成不了事,多几个人手自然 希望更浓。但你竟然用这种威胁的手段强求合作,岂不是居心叵测令人起疑吗? 谁保证你不是威远镖局请来试探咱们态度的人?退一步来说,谁相信你有独当一面的智 慧与武功?” “你是不相信本姑娘的超人武功了。” “你胜得了荀兄弟吗?” “信不信立可分晓。”段姑娘手按着剑靶:“荀爷,你我凭真才实学较量高低,尊驾意 下如何?” 荀文祥挥手示意同伴退至碑亭内戒备,渔鼓往腰后一挪,左手夹牢,淡淡一笑:“姑娘 何时出手皆可。” 这几天来,荀文祥对交手的事已经积了不少经验了。双方动手相搏时,固然有千变万化 凶险莫测,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懂得窍门便可应付自如。 他的拳脚本来就有根基,而且他那种专门对付猛兽袭击的打法,比对付人困难多了。
第九章 威远失镖 寻仇文祥
对付猛兽,首先你不可与猛兽的爪牙强行接触,血肉之躯决非铁爪所能抗拒的。首标, 你得找弱点行致命一击。而猛兽的弱点并不多,保护也容易,双目、下阴、腹部,都不是容 易击中的地方。 所以,必须身手灵活,反应敏捷、快速、凶狠、准确,缺一不可,用来对付人,可说绰 有余裕。 用兵刃对付猛兽,他也有一套独到功夫,那就是专敲断猛兽爪牙,不需把猛兽击毙来取 药。 猛兽一受伤,固然更危险,但必定没有先前灵活,不难应付,断了一只爪也许更激怒更 发威,但断了一双爪,如果有路可逃,必定敛威而逃。他相信用这种方法对付人,效果必不 会差。 他曾经看到白凤和神针玉女交手,圣剑邪剑皆是武林秘学,但在他眼中,那种攻心取要 害的神奥卖弄手法招术,似乎并不足惧。 他有他的见解,他宁可采用自己对付猛兽的办法来应敌。他手中没有剑,段姑娘大感意 外,道:“你以为不借一把剑?” “在下说过用剑吗?”他反问。 “那……那仍然要用渔鼓御音……” “在下决不用渔鼓。” “那……你要用徒手……” “在下也没有说过用徒手相搏。” “可是” “在下的短刀刃藏在袖中,必要时自会出现。” 段姑娘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双衣袖,看不出头绪,他的青袍本来就宽大,衣袖也宽大, 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法宝,外表决难估计。 “你……你不会是弄妖术吧?”段姑娘冷然遭。 他心中一动,这陌生的美丽女人,怎知他会法术? “你放心,在下已经答应你用真才实学较量。” 他不假思索地说。 段姑娘右后方的另一宫装美妇举步上前,寒着脸说:“大姐,这人的话靠不住,待小妹 先会他一会,他如果用长术,大姐可用暗器来对付他。” 段姑娘真有点迟疑不决,定力火候不足的一人,对妖术的确怀有戒心。 “二妹,但……我已经答应了他。”段姑娘说。 “他如果胜不了小妹的话,就不配与大姐动手。”妹妹举步超越,一声龙吟,长剑幕然 出鞘。 “你先上吗?”荀文祥问。 “不错,你害怕吗?”二妹傲然反问。 “你好象很骄傲?” “哼!” “在下即使害怕,绝不能临阵退缩,对不对?” “正是此意,你准备好了没有?” “你随时皆可进招。” 二妹冷哼一声,出其不意疾朴而上,招发“飞星逐月”,毫无警告地抢制机先突然的袭 击。 剑既出剑气进发,但见电虹一闪即至,排山倒海似的走中宫排空直入,气势磅磁极具威 力,声势出奇地摄人心魄。 在压力万钧的强攻中,却隐藏着极凶险的不测诡计,已获得剑道神髓,与武林中的高手 名家相较,毫无逊色。 荀文祥脚下从容不迫,在剑尖飘然后退,有胸与剑尖保持三寸左右安全距离。似乎,他 象附在剑尖前的幻影,进与退的速度完全相等。 剑势尽,他也静止。 如果他要反击,举手之劳而已。 只消用肉掌拍偏剑身,便可乘机切入了。 二妹还不认输,连环进步第二招“分花拂柳” 出手,剑锋一拂,黑风骤发,剑气如潮。 岂知就在剑锋斜转猛拂的刹那间,苟文祥在掌吐出袖口,拍的一声向上招,拍中刚斜转 过来的剑身。 凌厉的剑气,挡不住他的浑雄掌力,剑向上急升,分花拂柳快把瓦解,二妹空门大开, 锋尖升高超顶,已无法变招了。 荀文祥的掌却趁势探入,掌进身随,贴身了,闪电似的一把扣住了二妹握剑的手掌,连 剑靶一把抓。 二妹大骇,情急自救,罗裙一扬,莲足猛攻苟文祥胸腹要害。 荀文祥不愿意厚着脸皮去改抓女人大腿,扭身信手一带。 这一带,不但恰到好处地避过要命的一击,而目把二妹向后方带得前行五六步,站不立 牢几乎跌围。 “你比神针玉女高明不了多少。”荀文祥摇头:“凭你这种身手,想劫威远镖局的镖, 那真是很难想象的愚来事,威远比神针玉女高明的人不知有多少呢!” 二妹踉跄转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并不答,知道相去太远了,事实上她用剑,苟文祥一只右手便让她当堂出丑,再不服 输便毫无意思啦! “大姐,不可力敌!”二妹泻气地说。 白凤一怔:“怎么?” 荀文祥说:“我足以应付。” 段姑娘的手离开了剑靶,明白表示不打算动剑,说:“姓荀的,你真不打算寻天涯浪客 了?” 荀文祥消去戒意,泰然地说:“姑娘如果肯给,在下当然感激。” “如果你愿合作。” “不可能的,姑娘。” “那你就得不到天涯浪客。” “天涯浪客又不是活宝,你以为奇货可居?算了吧!姑娘,经你这一闹,在下是愈来愈 聪明了。” “你的意思是……” “你不懂就算了。不过,在下要奉劝你几句忠言。在你没弄清楚双方的恩怨之前,最好 不要自作聪明。” “你” “也可能是难题。你把天涯浪客押出来,我们三头六脸,当面谈谈,这点你能办得到 吗?”苟文祥问。 “只要你答应合作之后……” “这不是废话吗?” “什么废话?” “姑娘,你在投机,事实上天涯浪客并在你手上,你只想凭人多势众威逼在下就范而 已。再就是你并不把风险计算在内,不知己也不知彼。” “你说什么风险?” “在下如果协迫你,你知道后果吗?” “哼!你……” 荀文祥人化电闪,眨眼间人已近身,段姑娘骇然大惊,飞退拔剑。 已经来不及了,右肩胛已被扣牢,荀文祥挫低马步,将段姑娘横压在有膝上,弹性极佳 的酥胸对他毫无感觉。 “你很美,段姑娘!”他沉静地说。所有在场的众人,包括敌我双方,皆被荀文祥这种 不可思议的神奇快速的身法吓了一大跳。 二十余名男女大惊之下,纷纷拔剑合围。万里鹏一声狂笑,拔剑在侧方戒备。鬼手琵琶 站在左前方,琵琶作势发射暗器。 白凤占住右后厅,剑鸣隐隐。没有人敢冲上,因为段姑娘身在险中。段姑娘又羞又急, 挣扎着说:“放手!放手……你……” “我如果要你招供,你招不招?”荀文祥问。 “你……你休想” “你,国色天香,必定十分爱惜你的花容月貌。扭掉你的耳鼻,你也不招吗?”荀文祥 冷笑着问。 “你……你敢把我怎样?”段姑娘依然强硬。 “不把你怎样,扭掉你的耳鼻,挖掉你的一只勾魂摄魄的媚眼,你死不了,好,我们现 在来瞧瞧!先扭掉你美丽的鼻子,看没有鼻子的美女还美不美?” “你”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住手……你要知道些什么?” 段姑娘终于屈服了,虽然她的口气仍然愤怒。 “天涯浪客的下落。” “我” “不要说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怪事,你怎么知道我要找天涯浪客?” “是天涯浪客自己说的。” “原来你还是知道。” “那已经是五六天之前的事情了,天涯浪客经过信阳州,向一位朋友说你在追寻他,所 以……” “所以你想趁火打劫?” “你的武林声望,已掩盖了老一辈的名宿,所以,我希望与你合作……”荀文祥放了 他,摇摇头苦笑着说:“但愿今天的事,你我都获得一些教训。 不要再冒险找我,知道吗?” 段姑娘脸红耳赤,不住地揉动被扣住的右肩,恼羞成怒地说:“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如此 无礼。” “你难道对我温柔了?” “啐!你……”段姑娘真羞啦! “好了,好了,你已经耽搁了我半天路程,我该走了。” “如果你回心转意愿合作,我等你。”段姑娘红着脸说。 “呵呵!那会等得你的秀发苍白……”荀文祥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咦!姑娘,你还有 大援在后?”他的目光,落在白龟神词的后面山林上,脸色逐渐凝重,左手本能地挪挪悬在 肋腰旁的渔鼓。 段姑娘一怔,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一无所有。“什么大援?”段姑娘问。 “山坡树林里那些人,不是你的?”他问。 “我只有十绝剑手,和九位弟子,你大概是见到鬼了,调后根本没有人……咦!好象有 人!” 十绝剑手有一半还在碑亭外侧,可看到路两端半里外的景物,一名大汉突然叫:“路两 侧有人隐秘接近,已到了百步内。” 段姑娘脸色一变,挥手道:“占住神词,严防意外。” 荀文祥祥察言观色,知道段姑娘说的是真话,立即举手一挥,当机立断向万里鹏道: “我们也退,人很多,不知冲谁而来,走!” 祠前约有十步,有一座高约两丈的旗斗,上面升了三面旗幡。 人都已退入殿堂,惟有段姑娘当阶而立。荀文祥同安坐于旗斗,面向外,膝上放置着渔 鼓,用五岳大式打坐,似已物成两忘。 祠迅即受到包围,全是粗胳膊大拳头的英雄好汉。最后八名劲装高手,距旗斗约二十步 一字排开,一个个怒目而视,周围的气氛不觉突然一紧。 然后是五名内穿蓝色劲装,外披罩袍的人,缓慢从广场右侧的树林内踱出,一个个昂首 阔步不可一世。 左侧的树林内,也出现了三男两女,其中赫然有神针玉女皇甫凤在内。神祠内,传出万 里鹏的惊呼:“金戈银弹南宫义!威远镖局的局主来得好快。” 右侧领先踱入广场的人,年近花甲象貌威猛,背着那柄带着红缨的三尺短戈,金芒醒 目。 看外形,有点象左库戈援(锋尖)锐利而特长;胡(横刀)则具有前后双锋,胡尖端后 两寸,系有红缨极为醒目。 这位镖局主身材魁伟,凭长相就有慑眼人的威猛气概。除了威镇天下的沉重金戈外,他 腰间那只银弹的革囊,也令绿林朋友闻之亡魂丧明,起而避之。 一双小臂有皮护套保持。普通刀根本起不了作用。后方左右随行的四个人,是威远镖局 四路总缥头,号称威远四霸天,他们是——东路总镖头神力天王吴一元,南路总镖头金刀伏 魔徐天福,西路红砂掌骆永新,北路满天飞雨刘格昌。 这四位仁兄,二十年来没替威远镖头丢过脸,威远的精英,几乎全来了。唯一引起是非 的人熊屠霸却没有到场,飞卫姜易却厚着脸皮赶到了。 站在阶上的段姑娘,脸色变了变,说道:“好大的阵仗,看来湖广起镖的事可能已经提 早了。” 荀文样安坐如故,点尘不惊,当然,他的心中难免紧张,对方声势浩大,但他并不感到 害怕。 众人在二十步列队,金戈银弹独自上前。荀文祥不是傲慢无礼的人,他从容不迫整衣而 起。他已确定,神刀邓在主并没有来。 前辈名宿,见了晚辈按例从主动行礼,金戈银弹被有风度,一反常态在丈外止步,抢先 抱拳行礼笑道:“小老弟请了,大概你就是荀老弟,幸会幸会,老朽南宫义,威远镖局的局 主。” 荀文祥煞有介事的稽首,从容地说:“久仰久仰,小可正是荀文祥,道号青松,难得局 生亲临赐教,小可幸甚,幸甚!” “好说,好说。老弟真是邓兄的乡邻荀文祥?” “如假包换。” “哦!老朽早些天与邓兄把晤,邓兄概括提及与老弟发生纠纷的经过,这么一来,老朽 总算弄清来龙去脉了。”金戈银弹转脸向站在词阶上的段姑娘:“那位想必是云阳三燕的凌 波燕段翠华姑娘了,何不过来赐教?” 凌波燕秀眉深锁,轻盈地降阶而下,走近说:“南宫局主果然名不虚传,居然知道本姑 娘来历,委实令人佩服!” 云阳三燕,江湖朋友知者甚少。云阳地处三峡的上游,往来的人皆乘船上下,甚少在该 地逗留,更少与当地的人接触往来。 三燕是凌波燕段翠华、凌云燕罗萼华、凌春燕张春华。他们的家并不在云阳城内,平时 深居简出,因此江湖朋友知者甚少。 金戈银弹豪放地呵呵一笑说:“四川虽不是敝局的镖路,但承蒙朋友们呵护,对资地的 事,老朽尚不算陌生。 不瞒段姑娘说。尊府上的歪尾船一泊上汉阳码头,敞局主的弟兄们就知道是段姑娘的芳 驾到了。” 歪尾船,是指专走三峡的船只,三峡号称天险,船只的构造与一般不同,最明显的地 方,便是舵楼歪向一边,其次是船薄而轻。 三峡不出事则已,出事船必粉碎,再坚率的船也难侥幸,船轻反而容易控制,是否出事 关键在控舟的人而不在船。 “这么说来,局主已知本姑娘的来意了。”凌彼燕沉静地说。 “不错,老朽奉劝姑娘一声,速反四川。” “本姑娘也奉劝局主一声,不要接这趟镖。” “段姑娘,事关敝局的声誉,兴衰,老朽身不由己,不得不接。”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咱们走着瞧,告辞!” “姑娘请留步。” “局主想先发制防微杜渐?” “老朽决无此意。” “谅你也不敢做这种犯江湖大忌的事。” “昨晚信阳州的事,姑娘已是涉嫌人,因此“信阳州发生什么事?” “咦!姑娘不是存心戏弄老朽吧?”金戈银弹沉声问。 “你明知道本姑娘不会说有失风度地话。” “昨晚敝局三辆镖车,在四更末五更初被人劫走了,现在不但遗留下迷魂药物的残味, 也留有脂粉残香。” 荀文祥剑眉一亮,九真魔女该心满意足不找他了吧?” 凌波燕冷冷一笑,撇撇嘴说:“南宫局主,你不以为本姑娘远从四川赶来,是为了你这 三车不知是啥玩意的红货吧?” 金戈银弹老脸一沉,不怒而威,沉声道:“昨天在信阳落脚的人,都有涉嫌的可能,尤 其是女性江湖英雄。” 凌波燕秀眉一挑,不想发作。荀文祥却抢着道:“南宫局主,你报官了吗?” “江湖恩怨,按江湖规矩解决。” “是把昨天落脚信阳的人,全部抓起来了吗?” “老朽不是不守江湖规矩的人。” “哦!真够大仁大义的人。” “涉嫌最重的人,就算你老弟你与九真魔女。” 金戈银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老弟,你声称要动敝局的镖,已经有不少时回了。 昨晚你在酒楼更是毫无顾忌的表明态度,看来,在许州你与敝局的人熊屠霸发生冲突, 并非偶然事件,而是老弟的预谋了。” 荀文祥冷冷一笑,沉下脸说:“又是一个气焰万丈不讲理的人。好吧!你怎么说那是你 的事,在下只问你一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委屈诸位和老朽回信阳,老朽将谨慎查证。” “真妙,上次贵局的飞卫姜易,就是这么声势汹汹,便把在下从马车里拉下来,但耽误 了在下的行程,也损失了车钱,告诉你,办不到。” “老弟……” “你们的拳头大刀剑利,便可任意主宰别人的生死,便可以随意扣留毒打你们不喜欢的 人,是不是?这世间还有天理吗?简直就是弱肉强食的禽兽世界。”荀文样越说越火:“南 宫义,你听着! 我已经受够了你们这些人的横蛮无礼嘴脸,就分你出面还我公道,既然你袒护人熊屠 霸,先入为主反咬在下一口,而且,你今天已经包围了白龟神祠,显然你并没有打算和在下 讲理。 现在,我要郑重地警告你,你指证在下劫你的镖车,如果没有合情合理的人证物证,恐 怕你难逃公道。” 他的态度当然不友好,可把金戈银弹气得发疯,四路总镖头更是激怒得脸色大变,怒火 上冲。 “长上。”东路总镖头神力大王盛怒地一摆虎尾棍:“请退下,兄弟请他走。对付这种 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小子,说一百句道理不如抽他一耳光,与他说话未免有损身份,把他拖回 去算了。” 苟文祥怒火反而消了,将渔被改系在背上,板起长袍的饱袂塞在腰带上,说:“相打无 好手,生死关头谁也不会手下留情。 不想拼命的人可先声明,不然休怪在下心狠手辣,那位说大话挟虎尾棍的兄弟,你上 吧!你是否要生死相拼?” 神力大王大踏步而上,神气地说:“你与九真魔女拼成平手,能毁了摄魂魔君的九音魔 铃,在下岂敢小看你?当然会全力相搏,死了认命,你不会用渔鼓魔音?” “不用了。” “哦!为什么?” “公平相搏,无此必要。” “在下承诺,清亮兵刃。” “该用兵刃时,在下自然会用,你上吧!”荀文祥拍拍手说,转向金戈银弹:“南宫局 主,你已经亲手打开了地狱之门,今天,你已断送了唯一化解仇恨的机会,一切后果,你得 完全负责。” 金戈银弹本来已向后退,惊然止步。 荀文祥最后几句话,脸上的神色起了异样的变化,在庄严肃穆中,透出无穷杀机。这种 仇恨蕴积而引发的无边孽火,却使极平凡的人也可以感觉起来。 他的瞳孔在放大,放大,焕发出一种神秘的。怨毒的奇异的光芒,一种连不相关的人也 可察觉出危险的冷光寒芒。 他想起了神刀邓国安迫害他的刻骨仇恨。金戈银弹真不该在这时候,提起神刀邓国安, 勾起了他无边的怨气。 “一元兄,千万小心。”金戈银弹悚然向神力大王叮咛,显然他已看出了眼前的危机 来。神力大王却麻木不仁,也许是太过自恃,仅微为颔首表示知道了,跨两步就拉近双方的 距离,持棍行礼傲然地说:“姓荀的,请,吴某候教!” 荀文祥同时稽首行礼,拉开马步适:“得罪了。有僭。”他公然表示先进手,可知他已 不打算和这些人谦虚客套啦!” 声落人动,双盘手一分,丁字步突然滑进,神力大王勃然大悟,这岂不是欺人太甚吗? 虎尾棍粗有一握,全长六尺,与齐眉棍差不多,粗钢打磨徐以黄黑漆有如虎尾,全重四 十二斤,单手进招可远攻丈外,大石头也棍下粉碎,这狂小子竟然以赤手空拳抢先进攻,真 是活得不耐烦了。 三丈外的金戈银弹,也看得不胜惊讶,脱口叫道:“这疯子在干什么?”干什么?荀文 祥已狂野地斜撞而上抢攻。 神力大王愤怒地一棍劈出,也用狂妄的招式回敬。疾冲而上的荀文祥身形急转,大喝一 声,左手扣住了将及胸口的虎尾棍,化去沉重的千钧压力,右肩仍然斜撞而入,接着右掌来 一记“问心掌”,按上了神力大王的胸口,真力骤吐。 学拳千招,不如一快,对付长兵刃,如果不够快捷,便近不了身,近不了身就只有挨揍 的份。 不远处观战的凌波燕,脱口道:“还有比我更倒媚的。”神力大王嗯了一声,上体一 仰。荀文祥收掌握棍,一声长笑,挫马步奋神威向上一挑,力道千钧。 神力大王舍不得丢手夺棍,硬生生地被挑离了地面,居然反应奇快,双足一离地便顺棍 猛踹。荀文祥更机警,棍反而转向下压。 神力大王知道要糟,这一下去不被打破胸膛才是怪事,即使双脚能及时收回着地,也承 受不了这可怖的压力。 千紧万紧,性命要紧。立即断然推手弃棍,双脚一沾地,便用金鲤倒穿波身倒射两丈 外,美妙地后空翻着地。 “咦!”四周响起惊叫声。大名鼎鼎的神力大工,一照面便丢掉棍吃瘪。 神力大王站稳了,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先前集中心力自救,胸口挨了一掌并未感到痛 楚,这时脱离险境,便感到受不了啦!剧痛令他浑身发僵,眼前发黑,喉间发甜,脸色变得 苍白失血,几乎站立不牢,身形一晃。 荀文祥并未追击,颇有兴趣地掂弄着夺获的虎尾棍,察看片刻,拉开马步单手来一记夜 叉探海。 “嗤”一声响,虎尾棍插入地中四尺余。他拍拍手,转向骇然变色的金戈银弹说:“在 下就用这根虎尾棍,陪你们玩玩,谁是下一个?出来吧!” 他信手抓住虎尾棍一拔,虎尾根出土,接着一声庆笑,罡风怒号,看不见很影,只看到 黄黑色的绵绵光圈八方飞腾,五丈内的暗劲山涌,飞浪走石风吼雷鸣。 三十六路棍法招尽,风止雷息,人影重现。他横棍屹立,威风凛凛宛如天神当夫,豪放 地叫:“谁来赐教?兵刃暗器毒药迷香,在下一既奉陪,不自量的人最好不要前来送死。” 西路总镖头红砂掌骆永新举步而行,手一抖,咋喳喳一阵怪响,九节鞭抖得笔直,信手 一抡,罡风骤发,然后收回掌中行礼说道:“在下骆永新,舍命陪君子就教高明。” “别客气,请上手。” “得罪了!”九节鞭飞舞,怪声刺耳,红砂掌一面舞鞭,一面游走取空门进手空隙。 荀文祥双手持棍,足踏四平,屹立原地丝纹不动,根本不去理会游走移位的红砂掌。红 砂掌已移至他身后,他浑然未觉。 “喀啦啦!喀啦啦!”鞭响渐近。 他稳如泰山,静如山丘。凝神内视,不为所动。鞭声渐远,红砂掌绕到他左侧。 “不要浪费精力乱我的心神。”他平静地说:“修道人三花聚顶六合如一,天塌下来也 撼动不了在下。” 红砂掌真有点心虚,身形转疾,绕了半周,突然折回他的身后。 他丝纹不动,以背向敌,”鞭声渐近,似乎发自脑后。他浑如未觉,置之不理。鞭声又 远,显然红砂掌又重新走位。 他突然旋身,虎尾棍一伸,冷冷一笑,鞭声之所以又远去,原是红砂掌在弄玄虚,控鞭 的力道可控制声音的远近,红砂掌正幽灵似的扑来,鞭如天雷下击。 “喀啦啦!”一阵暴响,鞭缠住了棍。红砂掌身形仍然健进,左手掌殷红如血,以惊人 的速度拍到。 荀文祥一声豪笑,棍向侧上方一挑,棍尾斜塔,不偏不倚恰恰撞在红砂掌的左手脉门。 红砂掌的出其不意攻势全部瓦解,狂叫一声,丢掉鞭斜飘丈余外,右手托住左腕,脸色发 败。 九节鞭飞舞着飞出五丈外,破空气浑雄已极。看清楚变化的人并不多,双方接触一沾即 分,生死间不容发,变化太快了,快得令人来不及转念。 这种超人的反应,正是决定生死的关键,在半出于本能,这是无法学得到的功夫。北路 总镖头走上前,抱拳说:“在下已经看出尊驾并不全力相搏,不然吴、骆两兄不死亦残。” “不必客气,事实上在下欠缺搏斗经验。不过,每经过一次搏斗,在下便多懂得一些窃 门了。 在下向你保证,在下将一次比一次辛辣,不久,便可意到神往,以后与在下交手的人, 将一次比一次凶险,等到在下一开杀戒,以后向在下动手杀人,他得死。” 最后一个“死”字,说得色色俱厉。虎目之中慑人的冷电,如利箭般直透入对方的内心 深处。满天花雨打一冷战,心中暗惊。 “在下刘裕昌,匪号天花雨。” “哦!在下记住了。” “在下在用暗器领教?” “哦!阁下的暗器比紫衣秀士高有多少?” “在下不甘菲薄。紫衣秀士的父亲千手天尊费家,与在下棋鼓相当,可惜双方不曾印证 过。” “好吧!你可以全力施展了。” “恭敬不如从命,在下放肆了。”满天化雨语气谦恭,徐徐向侧移位。 荀文祥深吸入一口气,左手持棍慢慢举起,直垂身前,右手斜立掌天胸腹之间,神目如 电,视线向对方集中,徐徐跟随转向。 片刻功夫,他象完全变了一个人,先前气势迫人的神情消失了,袍袖无风自扬,似乎把 全身已罩在一阵阵神秘莫测的诡异气氛中,而且有一种看不见却可稳药感觉得到的光华向四 周射击。 御神大法,一种人类已经失去的先天本能,没有灵根慧性的人,永远不可能发掘出这种 本能来。 两把柳叶刀电射而出,在他身前五尺左右突然折向而飞,速度增加了数倍,发出令人骨 惊然的锐啸,远飞出七八女去了,落入林中失去踪迹。 暗器随后而至,共有十余种之多,漫天飞舞急如骤雨。但接近至丈内即自行折向,不断 地在他四周上下飞舞,有如活物,似乎永不停止,永不脱离。 两丈外的满天花雨目定口呆,像个傻子。而就在满天花雨发射暗器的后片刻,包围神们 的人已经发动,合围阻住了铜门,有人发令命里面的人速来缴械,不然将冲入擒人。 四支剑长围住了凌波燕,其中有神钟玉女在内。到底是谁下令发动的?也许连金戈银弹 也没弄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怒了正在留心各种暗器飞行轨迹的荀文祥,他突然大抽一挥。围 着他飞舞的数十件暗器纷纷落地,似是突然失去动力,也象突然死去的飞虫。 他丢掉虎尾棍,解下背上的渔鼓。“蓬!蓬蓬蓬……”令人心魄沉沦的鼓音破空而飞, 象是暴风雨君临宇宙,似乎大地正在沉沦,天摇动了宇宙末日。 狂叫声刺耳,人群发疯似地掩耳向四面八方狂奔,只片刻间,神调前已看不到其他的人 影了。 凌波燕总算神智未昏,她逃回神调,与同伴在墙角伏地调息,幸而鼓音从这一面传来的 威力减弱,不然她们也受不住鼓音的震撼。 逃出两三百步外的金戈银弹脸色泛青,惊恐地叫:“这家伙是白莲会妖孽.如不赶快将 字内双仙请到,咱们无奈他何。咱们回去,也许双仙也到了。” 广场中,荀文祥呆立良久。他在兴奋中,却有一股惧意魔爪似的爬上他心头。不详的阴 影罩住了他,不安的感觉令他惊然心惊。 他做梦也没想到,心神的威力竟然如此可怕,似乎一发不可遏止,已有点不受控制的现 象发生。 他意识到有点不妙了,这不是好现象,目下师父不在身边,没人指导他如何控制这种越 来越强烈,用一次增一分威力的不可知能力。 他真有点害怕了,如果这种异怪能力再增强,无止境的增长,后果如何? “我也许要走火火魔了。”他恐惧地自语。当一个平常的人,一旦发现自己可以信手推 动万斤巨石,吃惊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他当然知道世间修真有成的人并不少,像仙人周颠,武当祖师张三丰,铁冠子张中等 等,都是有信史可微的人。 他拍了两下渔鼓,鼓声并无异处。“我不能再妄用御神心法了,说不定我会自焚自爆 呢!”他惊然地想。 如果真走火入魔,是脸色苍白的凌波燕,失神般向他走来,惶然地说:“威远湖广那趟 镖,有你插手我只好放弃了,后会有期!” “我还没决定是否插手呢!”荀文祥说;“不过,姑娘的实力较威远相去甚远,放手比 较聪明些。” “我知道昨晚劫镖的人是谁。” “姑娘可以不说。” “说出来你可以在心理上有所准备。” “那就谢谢了。” “银龙纪年。 “邪道第一高手银龙?”荀文祥颇感意外。他想起银衣使者柳如是,和玉骷髅毕天奇。 同时,也想起了万里鹏的话,火焚祥云庄,那天晚上出现在葛仙宫的人都有嫌疑。 “正是他,他的党羽真不少。”凌波燕说。 “目下他在何处?” “出东关走东北小径,绕过义阳山北麓,便看到小河边的一座树林,倚林面水那座农 宅,就是他们聚会的地方,南宫局主如果能找出线索,找上门去吉凶难料。” “反正今天的行程已经耽误了,回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姑娘打算何在?”荀文祥看着 他问。 “回汉阳上船。苟爷日后途径云阳,希望能光临寒舍,我姐妹当尽地方之宜。”凌波燕 诚挚地说。 在下曾经到过湖广荆山,有机会真想到四川游方。听说四川的药材名列天下第一。届时 如途径贵地,一定趋府造访。” 妾将倒退相迎,扫径以待。”十绝剑手出来了,然后是凌云燕、迎春燕。最后出来的是 万里鹏等三个人。 所有的人皆神色萎顿,余悸犹存,认定力,凌波燕最深厚,可知内功修为也最精纯。所 以比众人复元得很快。 万里鹏到了荀文祥身边,苦笑道:“兄弟,下次你再搬弄那玩意,可真要了我的命,你 那鬼渔鼓简直是妖怪,不是人力所能抗拒得了的。” “下次再使用,可能要出人命。”他也苦笑,暗中决定不再用御神心法借渔鼓克敌了, 万一控制不住,说不这定把自己的命也送掉。同时,他觉得鼓声能够伤害自己人,真不宜使 用也。 送走了云阳三燕,荀文祥将银龙劫镖的事说了,征询他们三人的意见,是否回信阳春热 闹?三人都同意了,立即转身返城,仍在小南门义阳老店投宿。 上午落店,而且是去而复回,连店伙也感觉出事态不寻常,难免令人心中不安,紧张的 气氛已可从惴湍不安的店伙身上察觉出来。 这一进数间上房相当幽静,曲折的走廊,小小的院子,精致的天并,设有形态各异的盆 景。 人走过去,可能会迷失在内,这一进本来就是招待眷口众多,辈份复杂,携家带眷旅客 的房舍,形式有如独院。 四个人分住四间,四间房拥有一个院子,一座雅院的小天井,一座起居间,和一个面向 天井的食堂。 这是说,四间房的门户都是落错不同的,要想彼此照顾真不容易,把前面的院门一前, 便与店中其他旅客隔绝了。 天井三面有廊,设有玲线的矮栏,古色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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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宇内双仙 相助威远
荀文祥的房间,是在天井的有首,右面一折,便是供旅客话家常的起居间,型式有点象 花厅。 安顿完毕。四人分成二组,两人一组以便照顾,分两处打听消息察看动静。 万里鹏和鬼手琵琶一组,目标是白马将军庙百首的高升客栈,那是昨晚威远镖局丢镖的 地方,目下镖局主金戈银弹一群高手皆在店中安顿,在对街平春酒楼窗口一桌小饮,可监视 高升客栈的动静。 荀文祥与白凤走一路,先探听九真魔女的去向,再出东门至义阳山麓,察看银龙的潜伏 藏镖处。 两组人分头行事,已是巳牌正末之间,城中热流渐盛。天宇中万里无云,真不是活动的 好天气。 万里鹏换了月白色宽长袍,薄缎袍走起路来真有点飘飘若仙的气概,一手中一折扇,手 空增加三分公子哥儿气概。 鬼手琵琶则是水湖绿春衫,同色八折裙,梳会,真象个贵妇,与万里鹏走在一起,珠联 壁合十分出色。 两人登上平春酒楼,在窗口的座头就坐,吩咐伙计送来一壶茶,然后万里鹏下楼到对面 的白马将军庙跑了一趟,在庙旁的小巷内找到了两名地棍,套出一些消息,十分满意地回到 平春楼。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尽够有心人有所准备了,果然所料不错,两人的茶刚添了一次水, 楼梯响处,神针玉女主婢随着一位曾在白龟神调出现的年轻人,出现在楼门口,泰然向两人 座头走来。 两人毫无火气,含笑目迎。光天化日之下在城市闹区,除了痞棍流氓,谁也不会见面就 拔剑相向,在官府落案是最犯忌的愚蠢事。 楼上只有三五名酒家;近午时分天气又热,不是上酒楼的好时间,酒楼的生意是在夜 晚。 神针玉女态度,已有明显的转变,变得不再狂傲,虽然脸上并无笑意。 年轻人年约二十三四岁,玉面朱唇英伟不群,穿一袭蓝色大袍,翩翩浊世佳公子气概不 凡,含笑踱近抱拳道:“程兄,范姑娘,雅兴不浅,怎么回城来了?” 鬼手琵琶一向嘴上不饶人,笑笑道:。“不能回来吗?皇甫少庄主,你不会在光天化日 下掳人绑架吗?” 年轻人的来头不小,正是神针玉女的兄长,铁胆郎君皇甫土敬。他老爹圣剑是老一辈的 武林至尊,他也是年轻一代英雄人物中出类拔草的高手中的高手。 “范姑娘真利害。”铁胆郎君笑意更浓:“两位还没叫酒菜,在下兄妹作东,两位可肯 赏脸?” “算了吧!”万里鹏也笑笑:“在下再穷嘛,也是百了谷的少谷丰,请贤兄妹喝两杯还 怕付不出酒钱。诸位坐吧!先喝杯茶润润喉,在下知道贤兄妹来,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是 么?” “谢谢!”铁胆郎君在对面落座:“荀兄与舒姑娘,怎么没来?” 神针玉女打横坐了,将女则站在她身后。“他们有事。”鬼手琵琶说:“可能是打听威 远镖局下一趟镖,是否也走这条路。皇甫少庄主,尊府替威远撑腰,以后的日子恐怕很难 过,荀兄弟已决定先断威远镖局这条镖路,再到其他路上照着葫芦画瓢。” “是的。”万里鹏接口:“你们一再相逼,也难怪荀兄弟冒火。皇甫兄,南宫局主今日 大概是老悻了,太过倚赖武力是行不通的。” “小妹妹,恐怕你也不会好过。”鬼手琵琶向神针玉女说:“荀兄弟不会放过你,听说 你牵涉到他另一件事。” 鬼手琵琶心直口快,说出荀文祥要找神针玉女的另一理由。她听万里鹏说的,其实她也 不知道原因,万里鹏并没有将荀文祥在葛仙官所发生的变故告诉她。 神针玉女的确被荀文祥在白龟神词的表现吓坏了,处境一恶劣,便知道冷静地分析检 讨。 神针玉女发现自己竟然成为双方结怨的导火线,事态严重,糟得不可再糟。 南宫局主的武功造诣,她知道比乃父圣剑差不了多少。而在白龟神词,南宫局主没出手 就狼狈落荒而逃,三路总镖头先后被荀文祥所击败,这已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即使乃父 出面,恐怕也难逃荀文祥的毒手。 她一听鬼手琵琶说荀文祥要找她,虽不感意外,仍然心中发慌。 “我是有错,但总不能说我是罪魁祸首。”神针玉女焦灼地分辨:“当初在石头桥头, 我只是随飞卫前看看而已,作主的仍是飞卫。” “那时候的情景,你们也应该了解,我作的事凭良心说也不算太过份,他真要找我,来 就来吧!” “程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铁胆郎君苦笑:“当然,错在威远和舍妹,好在迄今 为止,还没闹出人命,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程兄,兄弟有一个不情之请,务请程兄 范姑娘鼎力帮忙。” “少在主的意思是……” “解铃还需系铃人。兄弟负责要威远替诸位披红道歉,请两位为全权代表,在荀兄面前 疏解美言按情理论,威远镖局是天下四大镖局之一,武林地位也江潮声誉,坐二望一,如果 真能替万里鹏四个人披红道歉,四人的声誉必将如日中天,光彩非凡,可说是极不寻常的一 种殊荣。 “这件事,“兄弟甚感为难。”万里鹏苦笑道:“问题表面上看来十分简单,但波诡云 端,我相信少庄主不一定作得了主。” “程兄,老实说,兄弟绝对作得了主,可是“可是另有困难?” “程兄,这件事真要闹到不可收拾地步、决非江湖之福,至少倦入是非的人将包括武林 大半精英” “兄弟的老槐庄,威远镖局,程兄的百了谷。舒姑娘的柏园小青天,将皆成为风暴中 心,何必呢?诸位都是江湖中的风云人物,必有容人的雅量,兄弟的提议,不算不合情合理 吧?” “少庄主,你还没说出你的困难?” “这个……” “程某在听。” “威远公开披红道歉,先决的条件是请诸位先行必还三辆镖车上的三箱红发。”万里鹏 脸色一变,冷冷一笑道:“少庄主,威远镖局派在信阳的眼线,不会是酒囊饭袋吧?” “兄弟不懂程兄的意思……” “如果是我们劫了镖,决无否认之理,当然会按规矩指定地点与威远了断。”鬼手琵琶 接口说。 “程兄请看……”铁胆郎君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白绢递给万里鹏,说:“是不是荀兄的笔 迹?” 绢卷约八寸宽尺二长,上面写着:“桐柏山秃狼谷候驾一月,过期不候。”最下面,画 了三辆威远镖局不插镖旗的镖车,具名处只写了一个“荀”字,画了一个渔鼓。 “一月,没有起迄时限,也没指定哪一天见面。”万里鹏递回白绢直摇头:“这是漏洞 百出的馅阱,你们麻烦大了。” “兄弟从来没看过荀兄弟的笔迹,但我可以用人来作保证,这不是荀兄用来愚蠢你们的 东西。” “诸位昨天落店之后,与九真魔女大闹平春酒楼之后,返店便分头离店外出活动,四更 天方分别返店。” “那并不能证明我们到高升客栈劫镖。” “可是……” “少庄主!”鬼手琵琶正色说:“我们只有四个人,绝对没有其他朋友协助,四个人搬 三只大箱,能办得到吗?你们显然找错对象。” “白凤就有暗地跟来的保镖”神针玉女说。 “哦?” “那两位曾在石界桥出现的人、正是柏园小青天的龙虎双卫,邪剑舒除最得力的爪 牙。”神针玉女又说。 “少庄主。”万里鹏诚恳地说:”留书嫁祸的老把戏,谁都会玩,你能放弃先入为主的 念头,听在下的忠告吗?” “程兄请说。” “依兄弟猜测,这件阴谋与下月湖广那趟镖有关。等威远出动大批高手在秀狼谷枯等穷 搜,很可能折损大批人手,能派至汉阳接镖的人有多少?想想吧!老兄;不要在我们身上浪 费功夫。” “这……兄弟也怀疑到……”铁胆郎君迟疑地说。 “不必怀疑,赶快去找镖。”鬼手琵琶说:“就算你们找到了镖,并不一定是幸运,事 情还没完没“因为湖广那批红货,荀兄弟有兴趣。” “范姑娘,就算我求你好不好?”神针玉女不安地说:“威远接的那趟镖,也是事非得 已的,他们动用官府的压力胁迫威远接下那趟镖,不接行吗?请少谷主和范姑娘在荀爷的面 前……” “你求我也没有用。”鬼手琵琶语气依然十分冷淡地说:“荀兄弟的事,有他自己的主 见。” “威远根本没有化解仇恨的诚意。”万里鹏说。 “贤兄妹也不是威远镖局的人,我们也无法履行你们所提的先决条件,咱们不谈这些 了,该叫酒菜了,贤兄妹想吃点什么?” “谢了,兄弟得去见见从开封赶来的人。”铁胆郎君离座而起:“兄弟相信昨晚失礼的 事,与诸位无关,但愿兄弟能尽力化解这次大劫,告辞了。” 送走了铁胆郎君兄妹。鬼手琵琶低声向万里鹏道:“程兄,你为何不将银龙劫镖的事告 诉他?” 万里鹏冷冷一笑,也低声道:“好姑娘,你还没有看出他兄妹俩的尴尬吗?他们根本作 不了主。” 显然南宫局主已认定我们劫的探,派他们前来探口风,南宫局主毫无化解的诚意,白龟 神词之败,威远像局已抬不起头来,岂肯罢了? 先决条件便足以证明南宫局主的强硬态度,咱们为何要告诉他?让他们去乱吧!乱对我 们有利。” “哦!你的意思是……” “等他们到桐伯山秃狼谷拼个两败俱伤,咱们劫镖便可减去不少强敌的。” “我担心荀兄弟。” “你担心他什么?” “如果他知道银龙假借他的名号……” “奇怪!银龙怎么想到假借荀兄弟的名号?难道说,他未卜知知,知道荀兄弟在白龟神 词一定可以击败威远镖局的精英?” 威远收到绢书,这该是回城以后的事了,银龙必定有人跟踪威远的人往返,怎能不 知?” “好象很合情理。晤!你看,谁来了?”万里鹏指指窗外示意。高升老店前,十余匹健 马浑身汗水,骑士们正把坐骑交给店伙。 “威远的大援到了。”鬼手琵琶道:“晤!那两个老道好眼熟。” “字内双仙!”万里鹏深深吸入一口气:“真是大援到了。高身材的是开封延庆观的正 一真人常道长。 戴九梁冠的是把水县逍遥观的观主,曾在茅山金坛华阳苦修二十载,道术通玄的句曲练 气士真阳仙师,两人都带了两位获得真传的弟子。看来,苟兄弟恐怕……这两个老道玄功盖 世,道术神鬼莫测,我们走!” “走,你的意思是……” “快通知荀兄弟暂且回避,敌势过强暂避为宜。” “这……也好,走吧!”可是,午间,荀文祥和白凤并未返回,两人出城迳奔城外的义 阳山,结果不知荀文祥躲到何处去了。 银龙潜伏的农宅内,鬼影俱无,是一座空宅,但灶灰尚温,有不少人住过的痕迹,所有 的门板皆留有老江湖做过防险手脚的遗迹。 两人只好失望去运店枯等。他们等得心中焦燥,口中冒烟,坐立不安,黄昏时分,荀文 祥和白凤风尘仆仆回来了。 一踏进院子,万里鹏便疯子似的奔出,如释重负地说:“兄弟,行囊已收拾好了,赶快 走,由店后脱身。” 荀文祥一头雾水,讶然问:“大哥,你怎么啦?” “先离开再说……” “大哥你……” “威远把守内双仙请来对付你来了。” “谁是宇内双仙?” “已经没有工夫和你细说。总之,他们是传说中的地行仙,任何武功高强的艺臻化境的 武林高手,也在他们面前无法施展,所以……” “哦!他们既然来了,还走得掉?” “还不算迟,正好乘夜脱身,快!” “不可能的。”荀文祥向后一指:“监视网已经布得如天罗地网,我宁可在此等他们 来。急不得,大哥进去再说!” “兄弟……” “叫了酒菜吗?”荀文祥泰然止步,微微一笑道:“我和舒姑娘可真饿惨了,真是饥饿 交加。” “我去叫伙计准备。”鬼手琵琶说。众人先在起居间商议,万里鹏迫不及待地问荀文祥 说:“兄弟,你这一整天躲到何处去了。” “跟踪银龙那些人,可辛苦了我两条腿。”荀文祥说。 “银龙走了?” “嗯!” “到那儿去了。” “三箱红货埋在柏林内。那些家伙真有耐心,午间动身,尽抄小径左弯右拐,绕来绕去 走的迷踪路,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最后你猜到了什么地方?” “一个半时辰,普通脚程也走四十里。” “走了五十余里。” “岂不快到九里关了。九里关是至桐柏山的路” “桐柏山?他们去桐柏山干什么?” “这……先说你的事,他们……” “哼!他们真是见了鬼啦!竟然躲在双溪桥镇,藏身在大官道旁,真亏他们想得到。” “双溪镇?北州二十里的双溪桥镇?” “是呀!我们来时经过那地方。” “怪事,他们为何往北走?为何不到桐柏山“他们为何要到桐柏山?” 万里鹏将在平春酒楼,与铁胆郎君兄妹谈判的经过—一说了,最后说:“他们应该到秃 狼谷去等威远了断的,反而往北就令人莫测高深了。” 荀文祥大为不悦,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他们的不对了,大名鼎鼎伪银龙。竟然卑鄙得 愚弄威远嫁祸于我?好,我会去找他们讨回公道的。” 白凤哼了一声,很慢地说:“那个穿银衣的什么很衣使者也在内,他在许州远弄得我好 苦。对,荀兄,我们明天就去找他。” 万里鹏摇摇头,断然道:“不!我不赞成去找银龙,两面对敌情势不利,咱们此地如, 能平安脱身,立即快马加鞭直奔湖广,找地方藏身等候剧变” 白凤却不同意,坚决地说:“不,不解决银龙,他以后会兴风作浪,说不定又出什么鬼 主意来陷害我们,你们不去,我去。” 鬼手琵琶一怔,笑笑说:“舒小妹,你好象有点变了,你从来没有坚决反对过任何事 情。” 白凤脸一红,讪讪地说:“也许我记恨许州被逗弄的事。不过,嫁祸的事也的确需要追 究对不对?” 荀文祥低头沉思片刻,说:“对,我该追究这件事。明天再说。早些进食,我得作一番 安排,今晚双仙必到,得好好准备迎宾。” 三更初,每一处门窗皆虚掩着不上闩,每处走道的转角处,皆拉上了极细小的丝绳。各 房厅灯火全熄,唯一的光源,是天并一座盆景中,小假山顶端小凉亭上的一根粗大特制松 明。 松明虽然如拇指,但蕊并不大,所以光度不太明亮;一根可点六个时辰。 荀文祥不在房内安歇,他坐在廊下,面对天井,膝上放着渔鼓。 强敌将至,生死存亡关头,他准备如果情势危急,便不顾一切用御神心法冒险。他一面 练气,一面用心思索御神心法力量不断增强的原因,希望能参悟到控制这种力量的方法。 第一个黑影出现在对面的屋脊上,大红道袍夜间看似黑色,背上的剑鞘灵头,映着星 光,光芒闪烁。 松明的光,把强敌引来了。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大蝗虫,啪的一声飞撞在火焰上。松明一晃,火焰刹减,但随即重 放光明,火焰上伸。 他双目睁开了,星目炯炯。 “下来吧!”荀文祥泰然道:“贫道已久候多时了。” 他今晚穿了玉色宽大的薄袍,长发披肩,在不太亮的松明亮光照耀下,真带了几分妖异 的气氛。 人影飘降,象飘落的两朵红云。 “贫道常道土。”左侧老道大咧咧地说。 “贫造句曲炼气上真阳。”右首的老道也不友好。 他淡淡一笑,对方不友好,他也不必客气,坐姿不变,沉静地说:“贫道青松。两位道 友带了四位高徒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句曲炼气上大概知道白莲教的底细,问:“道友是哪一条哪一坛的弟子。” 他哈哈大笑,反问:“贫道的底细道友还未查明?” “不要逞口舌之能!” “道友不是来讲理的?” “对白莲妖孽,没什么好讲的。” “那你来作什么?” “贫道要擒你交官府处置。” “你能吗?” “孽障,你死到临头,还敢无礼。” “你不象有道全真,我可要骂你了!” “无量寿佛!”常道上向前跨出了两大步:“真阳道友,不必和他多说废话;待贫道擒 了他。” “且慢!”荀文祥叫。 “你想干什么?” “你刚才念什么佛号?” “无量寿佛,有何不对吗?” “咦!你是信佛呢,还是信神?” “你” “你干脆念南无阿弥陀佛,岂不……” 常道上大怒:大袖一挥,狂风爆发。 “哗啦……”矮树干突然断折,相距两丈,好霸道的袖风。 荀文祥长发飘舞,守坐如故。 常道主逼进四步,拉进了一丈,袖一抖,手向前一伸,指风罡气排空而去。 荀文祥一掌斜拔,上体一晃。 “啪!”指劲走偏,把他身后的砖墙射穿一个小子上。 常道士一怔:“你不是白莲教的妖孽?” “你也试试!” 常道上突然疾退两步,身形一晃。 “还有!”荀文祥低呼。 常道士手急眼快,一把抓住了,惊叫:“你真会妖术?” 老道并没看到荀文洋动手,却看到了他半闭的星目,九梁冠竟然要自脱,不是妖术是什 么? 句曲炼气上也看到了,猛地拔剑叫道:“道友,用天心正法制他,事急从权。” 两把冷电四射的长剑,分从两面旋舞而至。 两名老道均口中念念有词,一面缓慢逼近,剑每一挥舞,便涌出了刺骨裂皮的强劲剑 气。 剑气随舞逐渐增强,呼啸声宛如云天深处传来的隐隐殷雷,愈来愈烈烈,似乎房字也在 撼劲。 荀文祥坐的姿势保持不住了,他双手左抹有推,衣袍猎猎有声,长发飘舞。 剑愈舞愈近,压力万钧。 荀文祥额上见汗,呼吸不平静了。 近了,两支剑在他身边摆动,形成绵密的剑网,将他困在网中。 右面不远处的明窗悄然而开,一只酒坛突然砸来。 一声暴震,酒坛距剑三尺便自行爆发,酒雨发洒,酒香扑鼻。 这时,两位老道同时沉叱,双剑一合。 “铮!”剑鸣震耳,火星飞溅。 荀文祥左膝跪地,右脚踏前一半,形成半跪姿态,右手的戒尺,架住了全力压下的两把 剑。 渔鼓已滚落在一旁了,已无法使用了。 人影连续飘落,四大弟子到了。 “孽障,还不撤法就擒?”句曲炼气上厉说。 “不要迫我!”苟文祥满头大汗含糊地叫。 “罡气一至,你将神魂惧灭。” “不要逼我!”荀文祥大吼。 罡气一催,剑气下通;异鸣如雷声殷殷,气流的呼啸声尖厉刺耳。 两者道双手运气下压。 荀文祥的身躯逐渐下沉。 “孽障……”两者道同时厉叱。 荀文祥突然双目怒睁,瞳孔在放大,放大双目如炬,十分可怖。 一声爆震,慕地廊柱摇摇。瓦片纷飞,人影激射,走石飞沙,碎片的破空飞行厉啸惊心 动魂。 松明的火焰猛烈的跳动。明灭不定。 天井中的四大弟子,全被震倒在地。 两者道直飞出天井角,背部重重地撞在墙上。 他们手中只剩下断剑把,道袍凌落,破帛飘飞。 “快走……”句曲炼气土厉叫,不似人声。 四弟子跟跄爬起,扶起两老道,傻急地向廊门一窜,老鼠般窜走了。 死一般的静,松明的火焰复明。 荀文祥匍伏在地,浑身发抖。 瓦面上,人影齐至。 房中人影窜出,万里鹏三个人出来了。 响起数声暴叱,数声惊叫,风吼雷鸣;有人从瓦面上往上掉。 黑影如鹰隼下搏;松明再次熄灭。 万里鹏距荀文祥尚有一丈左右,突然狂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墙根下。 松明火焰再升,火光摇烁。 天井中,躺着三名从瓦面跌下,失去知觉的三个黑衣人,是威远的人。 其次到达的是白凤,骇然惊呼:“荀兄,荀兄荀文祥失了踪,渔鼓也失了踪。 鬼手琵琶从另一角落窜出,惊问;“他是不是被的掳走了?” “不知道。”白凤失措地到处乱找。 万里鹏挣扎站起。恐惧地说:“是被人掳走了,也许死了。” 鬼手琵琶抓起了松明,急急地叫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金戈银弹一行可能随后就 到。 片刻,第三批黑影到达。 神力大王与红砂掌跌下天井,黑暗中看不清景物,向上叫:“没有声息,叫外面的人往 里搜。” 四大弟子扶着两老道,从房倒越墙而出,沿小巷奔出小街,恰好碰上第二批赶来接应的 金戈银弹。 “咦!两位仙长怎样了!”金戈银弹骇然问。 两老道破衣落,九粱冠已经失了踪,披头散发形如厉鬼。 句曲炼气土连站都站不牢。脸上发青,口角有血迹,有气无力地说:“南宫局……局 主,那人不是白莲……白莲会妖人……” “仙长之意……” “他用的……不是妖术。” “那……” “那是一种极……极神异的玄……功,一种度劫神术。” “可是他在白龟神祠……” “南宫局主。”常道士惶然接口:“他在贫道两人以降魔天心大法,以太清神罡御剑气 雷霆一击之下,仍能御神反震。南宫施主,此人不除江湖大劫当头,无人能制他了,须及早 为谋。” “老天!他……”金戈银弹骇呼。 “贫道已无能为力了。”常道上强提起精神说:“可能他已经受伤不轻了,一切全在施 主。” “但愿如此。” “二位仙长……” “贫道要休息了。” 金戈银弹立即派人挟两位老道回高升站,自己带人赶往义阳老店。第一批接应的人七零 八落,第二批毫无所获。 他们总算找到了不少令人心惊的遗迹。 天井四周墙壁有碎裂的破片。 荀文祥应敌的地方,走廊地面的方砖一丈方圆内皆碎裂,下沉,后面的砖墙龟裂,上面 的屋瓦一空,两报廊柱歪斜,桂平尽折。看了这光景,金戈弹银心中发毛。 句曲炼气士说得不错,此人不除,江湖大劫将临。江湖大劫是否将临,目前尚言之过 早,但威远镖局目前的问题却严重几分。 所有的人皆四出搜索,按现场留下的迹痕,句曲炼气士断言荀文祥必定伤得不轻,须及 时为谋。 因此,搜踪的人奉到指示:搜到后全力以搏;永除后患。 第二天夜间,方得到确切的消息,入暮时分,一辆轻车从城北的小路驰上来,向北飞 赶。 断后的一人一骑,看不清他的面目,但按身材举动估计,多半是女扮男装,不是白凤就 是鬼手琵琶。 所谓轻车,必定不用骡而用马匹,车厢特轻,必要时可以赶路快驰、三岔路口距城十二 里,等消息传到城内,轻车可能已过了二十里外的双溪桥镇啦! 金戈银弹断然决定穷追,紧急召集人手。当第二批人偷越城关出城时,已经是三更初时 分了。 城外寄养了一批坐骑,早已备鞍以待。 人一到,立即上马登程,向北兼程穷追。 马是不能长途“急赶”的,能一路赶上二十里而血不沸腾的良驹并不多见。就这样赶赶 停停昼夜兼程兼累得人困马乏。 巳牌初,到了九十里外的明港驿。 利用进食溜马的时间,向明港巡检司的人一打听,这些好汉们愣住了。 不错,轻车比他们早到了一个时辰,在驿西的一家农舍换马,车内出来一个矮小子,身 上确实背一个渔鼓。 这是说,轻画仍在前面二十里。 怪事,轻车怎么可能在短期间换马?马是管制的牲口,平时想买也不容易,明港驿站没 有马匹,谁预先替轻车准备了马匹? 金戈银弹找到了那家农舍,农舍早已人去楼空。 金戈银弹赶到山城,威远镖局在此地有朋友,一打听,轻车仍在他们前面二十里,始终 领先他们一个时辰。 人马在城门天黑关闭前出城;连夜北赶。 已牌正,距遂平的南门还有两三里。前面里余,青蓝色车厢的双头马车,正轻快地向城 门驰去。 断后的那位骑上乘的是黄骠,不时扭头回望。 金戈银弹一马光先,兴奋而焦灼地连连叫道:“不要管马匹,赶快上去,不能让他们进 城啦!” 一阵回光返照式的狂赶,十二位骑士有人落马。但仅差二三十步之遥,马车已经轻快地 驶入城关。 遂平驿站就在这盛远车行送平站头的右邻,官站民站都有宽大的广场。 轻车在盛远的站店前停住了,赶车的中年人灵活的跳下车,向正在照顾其他车辆的一名 伙计欣然叫:“李三哥,轻车替我照顾,劳驾请五爷替在下准备四匹坐骑,我们要回家。” 店伙来了三个,一个去接断后骑士的坐骑接车的伙计呵呵笑,向赶车的说:“三爷,请 放心,十匹八匹马,敞店随时可张罗,哦!三爷,好些日子没见到三爷在城里走动了,忙些 什么?” “往湖广跑了一趟。”三爷说,瞥了刚到的金戈银弹一眼:“做了一笔赔本生意,别提 啦!” 断后的骑士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后生,含笑拉开车门,首先出来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腰 悬一具渔鼓。 接着出来脸色腊黄,鹰目炯炯的中年人。 店伙眼前一亮,笑着说道:“我的天!二爷居然乘坐马车,奇闻;莫不是群肉复生了 吧?” 如果乘坐骑,那些三脚猫怎么跟得上? 金戈银弹先到的十个人,牵着浑身颤抖的坐骑,你看我我看你。 一名骑士向正在替轴上加油的店伙打招呼问:“店伙,那些人是何来路?” 店伙向走向店门的四人瞥了一眼,笑笑说:“你说他们呀!那是五十里外,玲珑山杜家 的田庄管事,周二爷和吴三爷。杜叹一声,向同伴懊丧地说:“咱们中了金蝉脱壳计,上了 大当啦!” 一名骑士脸色不正常,抽口凉气惊然地说:“局主,我们留在信阳的那些人,恐怕已 经……” “设法别找坐骑,咱们务必赶回去。”金戈银弹真的急了:“你往北走,招呼南来的 人,火速赶往信阳会合,沿途必须严防意外。” 花了两天两夜工夫,赶了三百余里,结果是金蝉飞掉了,连亮也没捡到。 回程这三百余里,还得两天两夜,这来回五天的时间里,天知道信阳方面会发生些什么 变故? 信阳方面,什么事也没发生。 金戈银弹在回程中,先后会合了后面陆续赶来的两批人,马不停蹄往回赶。回到信阳, 已是第五天黄昏时分。 守内双仙已伤势复原,店中毫无变化,所有的人皆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至少,目下不必 担心了。 五天之中一点动静也没有,也许荀文祥已经伤重不治啦!下一步棋,就是全力寻找失镖 的线索。 日影西斜,炊烟而起。 白龟神祠东西约两里地,龟山的山麓下一座小村落,村南的一痤农舍中,万里鹏与两位 姑娘正在厅中用饭。 “荀兄已经失踪了。”白凤不胜懊丧地说:“两位今后有何打算?” “除了赶快离开是非之地,还能有何打算?”万里鹏苦笑:“咱们已尽了力,五天来音 讯全无,再不起,可就走不了啦!” “怪事!威远的人皆一窝蜂向北赶,难道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鬼手琵琶秀眉深锁, 转向白凤:“小妹妹,你那两位保镖难道也得不到消息?” “他们只负责暗中保护我,其他概不过问。” “哦……” “荀兄弟那天晚上,到底是被什么人所带走的?程少谷主是距他最近的人,难道也没看 清?” “来人身法之快,骇人听闻。”万里鹏犹有余悸地说:“在下只感到黑影乍现,令人窒 息地劲道历体,便被震得眼前发黑摔倒窗外,怎知是谁?” “会不会是金戈银弹呢?”白凤问。 “不可能的,瓦面上掉下来的几位仁兄,才是威远镖局的人,显然是被人打下来的。” 万里鹏说。 “依你猜测,荀兄他……” “在宇内双仙罡气一击之下,恐怕……” “怎么样?” “恐怕凶多吉少了。”万里鹏直摇头:“在下将酒坛,远出丈外酒坛便被罡气震碎,宇 内双仙的名字岂是白叫的?” “看来,咱们只有散伙一条路好走了!”白凤不胜烦恼:“明天小妹得动身了。” “你往南还是往北?”鬼手琵琶用眼角瞟了白凤一眼,说:“你的人等得不耐烦了 吧?” “姐姐你说什么?” “嘻嘻!我说的是你那两位保嫖。”鬼手琵琶泰然地说,神色却不泰然。 “晚散不如早散,这件事如此结真不值得。”万里鹏站起身说:“在下打算今晚便行 身……咦!” 门外站着大袖飘飘的荀文祥,他的渔鼓不在身上悬着,脸色略呈苍白,一双星目依然明 亮。 “程大哥,要动身了?”荀文祥微笑道:“诸位这几天辛苦了,为了小弟的事,诸位冒 了万千风险,幸而金戈银弹的人皆往北走了,不然诸位危矣!” “哎呀!”白凤一看见荀文祥,不由雀跃欢呼:“谢谢天!天幸你平安无事,可把我们 急惨了!” “谢谢诸位的关心,急难中更显得友情的可贵。”荀文祥举步入厅,笑容带有可以察觉 出来的阴险味道:“劫后余生,大难不死,我总算懂了不少事。” “请坐,吃过了没有?”鬼手琵琶也止不住内心的兴奋,笑笑问道:“兄弟,这几天你 藏身在何处?” “躲在城东成喜堂附近。”荀文祥在下首缓慢坐了下去,说:“我已吃过了,诸位请继 续用饭。” “兄弟,是谁把你救出来的?”万里鹏问。 “大概是云阳三燕的人。”他信口胡说。 “是她们?”鬼手琵琶讶然叫。 “猜想而已,在跳下一条横街进,背我的人不小心失足,我跌下街边的阴沟,恰好有人 赶近,他便丢下我逃掉了。” “兄弟,你的气色好象不对劲。”万里鹏说。 “是有一点儿不对劲,前三天,我是死人多口气,精枯神散,黑白无常在床边徘徊等候 勾魂。” “哦!好可怕。”白风轻呼。 “不过,守内双仙可说成全了我。” “他们成全了你?” “是的。”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鬼手琵琶说。 “在大劫临头,生死间不容发的刹那间,我突然感到天地浑饨一片,接着心中灵光倏 现,宛如在茫茫黑夜中,看到了耀眼的雷电光芒,一震之下,打开了智慧大门,发现了控制 心神潜力的奥秘。 虽则发现得晚了一些,几乎神散魄灭,玄门弟子重视劫数,度得过劫数的人,根基必定 更深一层。度不过,则神形俱灭,我是度过了,一半归功于幸运,另一半则归动于灵性慧 根。” “兄弟,我仍然不太了解你的话。”万里鹏说。 “其实,我自己也一知半解。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事情多得很呢!” “荀兄,你的渔鼓呢?”白凤问。 “丢掉了。” “丢掉了!那你以后……” “以后,天涯浪客会把它送来。”荀文祥轻描淡写地说。 “他会替你送来?你知道他的下落了?”万里鹏讶然地问。 “他会来会有风险,好好养精蓄锐。程大哥,我的行囊带出来了吧?” “带出来了,事先早准备好了嘛!”白凤接口说。 “兄弟,你真的复原了?”万里鹏关心地问。 “其实,我的伤并不重,字内双仙的神罡刻气,几乎碎裂了我,在他们力道万钧的重压 之下,我幸运地发现御神的秘诀,懂得了健、顺、盈、辅之道,领悟到了阴阳合仪,水火并 济的神髓。 短时期的精枯神散算不了什么,九宫未报元神未丧,有灵丹妙药加上所悟的心法,精力 不难恢复。” 次日一早,荀文样便理妥行囊。早餐时,他说:“现在我们进城,住进高升客栈再办其 他的事。” 鬼手琵琶一惊,讶然问:“住进高升客栈?那是威远镖局的高手们落脚处,双仙也住在 店内,去自投罗网吗?” 他一面进食,一面泰然地说:“他们不会放过我,同样的,我也要向他们讨回公道,逃 避反而助长他们的气焰。 在这几天中,几位老朋友曾经非常热心告诉我一些事,获益匪浅。最佳的防御是攻击, 这也是我所获得的经验之一。诸位如果有所顾忌,可以留在此地,等候情势的发展……” “这是什么话?”万里鹏道:“要去大家一起去。 老实说,躲在此地,反而没有在城里安全。 在城里只要能忍耐,不接受对方的挑战,谁也不敢在闹市里行凶。尤其是白道朋友,在 官府落案,他算是完了。 想落案的是很容易的,那些衙门里吃皇粮的府州县大爷,最讨厌们这些以武犯禁的亡命 之徒,只要有人提出控告,难有人倒据。” 鬼手琵琶瞥了白凤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妹妹,你是不会打退堂鼓的,是不 是?” 白凤嫣然一笑,不假思索地说:“你说得对,四个人中,最先打退堂鼓的人决不是我, 水里火里都我一份。” 万里鹏似有所思,问:“兄弟,你刚才说有几位老朋友告诉你一些事,怎么一路上没听 你说到老朋友?他们是谁?” 荀文祥避重就轻地道:“那些老朋友并不可爱,可是却可以信赖。哈哈!咱们这一进 城,金戈银弹晚上可得作恶梦了。” 他们四人出现在高升客栈的座堂,所引起的骚动十分惊人。 金戈银弹是昨晚赶到的,店中不曾发生任何事故,字内双仙伤势亦已复原,本来心中告 慰,正自暗暗庆幸。 一听说四人竟敢胆大包天来落店,不由心惊胆落,暗暗叫苦。 威远包了整座东院。 荀文祥四人只好在二进院落脚。 二进院与东院之间,隔了一座东厅。 由过厅的阁廊过向东院,必须经过一座月洞门。 荀文祥一袭玉色薄袍,背着手站在月洞门外向东院瞧。他的一双星目与往昔不一样,瞳 孔缩小,阴森森的寨芒象利箭,。有一种摄人心魄令人发抖的无穷魔力,眼神所及,荀文祥 淡淡一笑,泰然走进院子。 两个镖局的人向树外移,显然有意阻拦他的去向。 他沉稳接近,一面走一面说:“南宫局主昨晚赶回来了,两位替在下带个口信给他好不 好?” 一名大汉回避着他的目光,嗫嚅地说:“阁下……有口信?” “请转告他,在下可能晚上来!” “你……” “宇内双仙是三更正向在上发动袭击的。” “这个……” “礼尚往返,请他们好好准备,记住了没有?” “你……” “你如果记不牢,在下可以帮你记牢。” “在下当……一字不漏地转……禀局主。”大汉打一冷战。 “很好,晚上见!” 他冷笑着瞥了不远处的厢房一眼,转身走了。 万里鹏三个人佩剑挂囊,在阁廊下等候变化,却毫无变化发生。 他步履从容而至,说:“已经约好了。现在我们出城去找银龙。” 白凤今天穿了黛绿劲装,显得曲线玲球,头上戴了遮阳帽,脸蛋更是动人,雀跃地说: “好啊这就走。” 荀文祥呵呵大笑,眼神中也恢复了原状,说“舒姑娘,你忘不了银衣使者,是不是?” 白凤点点头道:“是的。必要的话,我想斗一斗邪道第一高手银龙,我不信他有三头六 臂。” 到了十字街。 他领先向东大院走。 白凤一怔,道:“荀兄,该走北门才对。” 他摆摆头。说;“不走北门,跟我走错不了。” “咦!银龙躲在双溪桥镇了。”他肯定地说。 “那” “上次我和你跟踪他们到双溪桥镇,跑了十几里冤枉咱。其实,当天晚上他们又溜回来 了。”
第十一章 尔虞我诈 各显神通
白凤一呆,她不明白荀文祥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他明明是受了重伤在养伤呀! “咦!你像是知道……”白凤讶声问。 “我有极可靠的消息来源。”他简要的说。 荀文祥这次伤愈重出,的确的了显著的改变,连外行人也可察觉了来了。 其一、他说话和举动,都有了坚强的气概流露,有一种不容对方拒绝的坚决神情慑服对 方,行动不受任何人左右。 其二、他一言一动都显得有点神秘。 最后,他的神态有了显著的变化,眼神经常变得深这莫测,而且锐利阴森,心虚的人, 常会被这种眼神所慑。 荀文祥说他对银龙的一举一动一切了然,有极可靠的消息来源,却又不肯进一步的解 说。 万里鹏三个人一怔、你看我我看你疑问重重。 同行这几天,那曾见过他亲自向人打听过消息? 万里鹏紧跟三步,忽然问:“兄弟,是云阳三燕供给的消息吗?” 荀文祥扭头瞥了万里鹏一眼,淡淡一笑道:“谁提供的消息无关紧要,问题是咱们能否 证实真假。程大哥,你相信我这消息正确吗?” “这……” “小弟记得第一次和白凤姑娘见面时,你曾说过令等和银龙小有交情。这次主张去找银 龙赞成力的是舒姑娘,似乎大哥并无劝阻之意。” “愚兄为什么要劝阻?”万里鹏坦率地说:“咱们与银龙无冤无仇,他劫威远的镖,与 咱们风牛马不相及。兄弟你要去找他,总不会替威远索镖吧?也许你为了留书借名嫁祸的 事,去找他兴师问罪。他如果一口否认,伸手请你拿出证据来,你又能怎样?因此愚兄根本 不需担心双方冲突的事,因为不会有冲突发生。” “如果小弟要逼银龙,大哥帮谁?”荀文祥问。 万里鹏一怔,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率地提出这种不易答复的问题。 “愚兄只有置身事外了。”万里鹏慎重地答。 荀文祥和万里鹏二人的对话,走在后面的鬼手琵琵听得清清楚楚,也感到荀文祥问得出 乎意外。 “荀兄弟,你不会是是想将镖转劫吧?黑吃黑并无不可,何况银龙不该留书嫁祸,错之 在先。” 鬼手琵琵说。 “对呀!得到镖再和威远打交道,妙极了!”白凤说。 他们彼此之间,开始有了不同的意见。 荀文祥不再多说,默默地向前走。 绕至义阳山北麓,后面已有人跟来了。 农舍中有人,屋前一位老农在修理牛车。 荀文祥在屋前的晒麦场对面的老槐树下落座,槐树的后面,是三丈宽水量不多的小河 流。 四人背河面屋,以荀文祥为中心席地而坐。 不一会儿,南面十余个人影穿梭柏林中,在屋左各找大树遮荫,并不上前来跟他们打交 道。 农舍内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修车的老农丝毫不以来了陌生人而分心,敲敲打打不理会身 外事。 白凤性子急,迟疑地问:“荀兄,我们在此地作什么?” 荀文祥安坐不动,笑笑道:“等人来打交道呀厂白凤一怔,说:“等什么人来打交 道?” 荀文祥道:“我们并不急是吗?” 鬼手琵琶已取出囊中的黑玉琵琶,眼望农舍说:“屋中怎么老半天不见动静?可能银龙 不在?” 荀文祥点点头说:“几个首脑不在,但他们会回来的。” 万里鹏指指屋左不远处林下的人影,轻咳了一声道:“怪事,威远派来跟踪的人,为何 没有高手在内?” 荀文祥笑笑,大声说:“高手如果跟来,势必动手相搏,岂不要出人命?没有高手,撤 去并不丢人,何况他们皆奉有严令,不许强出头逞能出手。” 万里鹏大惑不解,又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来看风色的?” 荀文祥点点头,声音更大:“对,要不信你可以上前和他们打交道,他们决不会像飞卫 一样抖威内,会客气和你敷衍。” 鬼手琵琶苦笑道:“兄弟,你真有点令人莫测高深。” 荀文祥呵呵大笑,说:“范姑娘,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却又不好出口相询。你们要 知道真像吗?” 屋右另到了几个人,鬼鬼祟祟在柏林内不露面。 农舍有了动静,门口多了两个中年汉子。 “你有许多事情瞒着我们。”万里鹏说:“譬如说,五天养伤期间的事,兄弟,你只字 不提。” “大哥,这是不得已的事。”荀文祥不假思索地说:“养伤期间,小弟知道了不少的江 湖秘事。以往,糟在小弟初入江湖,对江湖情势毫无所知,因此只能看到眼前发生的变故, 却不知变故后面波诡云谲的秘情。” “现在你知道了?” “还不够,不过也差不多了。”荀文祥欣然遭。 “你问过我们是否要知道真像?” “是呀!” “何不说来听听!” 荀文祥举目四顾,片刻,他轻咳一声,以便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威远下月湖广那趟镖,关系到威远镖局的存亡兴衰。”他的声音高得可传出三里外: “因此,不得不尽各种手段来争取优势,以清除镖路上的种种障碍,既然天下群豪着手组织 打击威远的实力群,吸引威远的高手远出疲于奔命。威远也就将计就计,制造事端布下降 讲,引群豪自陷泥泞,分散群豪的实力和注意力,届时便可从容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镖路 上假镖虚张声势,暗镖的红货到了京师,这儿还在打打杀杀没完没了。” “不会吧?”鬼手琵琶不以为然的说:“红货决难逃过无数老江湖的眼下,那是不可能 的。” “不可能?”荀文祥的嗓音大得连聋子都可听得见:“起镖的日子还有一个月以上,主 将镖局主金戈银弹就出现在信阳州。范姑娘,你相信吗?” “这” “在白龟神词,南宫局主不亲自出手,他明知在下击败了摄魂魔君和九真魔女,他那四 路总镖头能胜得了我荀文祥吗?” “对呀!他为何不自己上?”白凤叫。 “那位金戈银弹是假的。”荀文祥说着哈哈大笑。 “假的?”万里鹏惊问。 “还有更令人讨厌的事。”荀文祥说。 “你的意思是……” “小弟卷入是非之前,斗智斗力的情势早就展开了。火焚祥云庄瑞云楼,夜劫襄城各大 户,皆是双方计谋的一部分。不巧的是:小弟竟然被有心人看上了。想利用小弟的人。已知 的有威远镖局、银龙、天涯浪客、九真魔女、云阳三燕。还有一批四川红货主人派来看情势 的人,也正在注视情势发展准备打我的主意。这些人各代表一批凯觎红货的高手集团,相互 之间勾心斗角,时机未至,还不打算显露本来面目,反正是愈乱愈好,届时谁能够有效地控 制住我,获镖的希望当然最浓,威名也更大了。我讨厌这种勾心斗角的情势,因此,我打算 让他们提早大拼,多拼掉一个,我便少一个劲敌。” 四周静悄悄,他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可别胡猜啊!”白凤打破了沉寂。 “胡猜?要我提出证据来?”荀文祥笑说。 “是啊!总不能凭猜测……” “你以为我提不出来?” “那你倒说说看!” “好,被劫的镖箱内,盛的全是包银的铅锭。 银龙发现中计,有苦说不出,所以转回此地,等机会送给其他来上当的贪心鬼。威远镖 局既然放下了钓饵,当然有周详的准备,第二天便查出了银龙的下落,要利用失镖事件,扩 大纠纷以及吸引群豪注意。所以,今天跟来的人,根本就没有将缥夺回的打算,除非迫不得 已,在不远处潜伏伺机策划的高手决不露面。” “我们将镖起出,看看是真是假?”白凤跳起来说。 “那是威远与银龙的事,让他们血流成河。”荀文祥拦住白凤。 “那……我们……” “我们走。” “就这样走?” “是的,这儿没有我们的事了。”荀文样轻松地说,举步便走。 “威远这样做太可恶,去找他们。”万里鹏咬牙说。 “哈哈!这也难怪他们,湖广那趟镖,关系着他们的身家性命,他们有权不择手段保护 自己。” “奇怪,兄弟,你真是神通广大,这几天你肃然得到了不少消息,而且消息都是很正确 的。” “只要用心去想,可以推算出来的。”荀文祥说。 回程只有几里路,荀文祥背着手神色悠闲,毫无赶路的意思。他的心情与神态,和来时 完全不同,像是一个挑百斤粮食去赶集的人,去时辛苦,回程一身轻松。 白凤是最留意他神色改变的人,已看出有异了,阴森冷厉的目光已不复见,外表不再阴 沉,言谈举止所流露的坚强气概也消失了,恢复以往的坦然安祥神采。 这种令人难测的变化,的确令人莫测高深不胜困惑。 “荀兄,你的神情与来时完全不同。”白凤忍不住发问。走得太慢,四个人已成了并肩 而行。 “是的,本来我猜想将有一场惨烈恶斗,因为我那震慑人心的渔鼓不在身边,他们已无 顾虑,没料到我估计错了。改变的另一原因,是我想通了另一件事。” “你想通了什么事?” “大家都在不择手段假仁假义,我又何必认真?” “你的意思是……” “我不再和他们勾心斗角了,以不变应万变逗他们玩玩,凡是找上头来的人,直截了当 打发他们。反正早着呢!等四川的红货一到,再打算尚未为晚,如果从现在起就开始紧张认 真,到时候岂不精疲力尽了?” “哦!兄弟你有何打算?”鬼手琵琶问。 “陪他们玩玩呀!就在信阳住下来,让他们有从容布置的机会,这才能看清各方的实 力,八方风雨会信阳,有热闹可看了。” “你不去找天涯浪客了?” “不了。” “为什么?” “其实,天涯浪客一直就隐身在我们附近,我不去找他,他就会来找我的。问题是他能 不能制造_有利的时机来控制我。不然,他是不敢冒失地出面的,他对我的一举一动背了如 指掌,何时有得他清楚得很。哈!老相好在等我们啦!” 路左的树林中,枝叶摇摇,先后踱出五个人,幽香扑鼻,中人欲醉。荀文祥泰然走近, 微笑着说:“金姑娘抄近道追来,不会是再向在下提出严重警告吧,姑娘真该看完结果 的。” 是九真魔女金巧巧,与四名美得令人目眩的少女。 光天化日之下,魔女更显得明艳照人,肌肤白。 嫩细柔,脸蛋看不出丝毫皱纹,鬼才相信她已是年届花甲的老太婆。 她那成熟女人的风华,真把十六七岁的白凤压下去了。 她一团和气,美丽的脸蛋绽起了矜持的微笑,表现她友善的态度,当然不会是为提出警 告而来。 “我为那天在平春酒楼失礼道歉。”她真诚地说。 “不敢当,那天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荀文祥客气地欠身致意。 “有关你与宇内双仙的事,言人人殊,你能否将详情见告?”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双仙以为我是白莲妖孽,不问情由便下毒手,幸而在下机警,总 算从剑下逃得性命,他们也可能受了些伤。” “看来,不是谣传是真的了!” “外界如何谣传,在下并无所知。字内双仙是武林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在下胜不了他 们并不感到羞耻。” “羞耻?你客气啦!小兄弟,字内双仙一生中,从来没有联手合击过,这是他们破天荒 第一次合作。你能在他们剑下逃生,足以名列宁内风云人物。” “风云人物是非多,这件事在下并不感到欣慰!” “威远湖广那趟镖,你有兴趣吗?”魔女谈上正题。 “在下与威远仇恨愈结愈深,当然不愿放弃打击威远的机会。” “小兄弟,你们的实力太单薄了,你想要和具有实力的人联手吗?” “这个……” “我代表一群魔道高手,竭诚的欢迎你参加我们。” 荀文祥心理上早有准备,所以丝毫不感到惊讶。 第一个变色的鬼手琵琶,秀眉一挑,踏前一步。 “金前辈,少做你的清秋大梦。凭在平春酒楼你对我们强横霸道的态度,我们会投靠你 吗?”鬼手琵琶说得声色俱厉。 “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死了这条心吧!”万里鹏也说。 “你是所有三山五岳人马中,实力最差的一群。 如果我们要找人合作,当然会找最强的,怎么也轮不到你。”白凤也提出反对理由。 九真魔女脸上有明显的不悦,但并未发作。 “人如果多了,利润便会相对地减少。因此,金姑娘,在下不能答应你。”荀文祥满口 生意人的口吻。 “本姑娘的人,并不是为利而来。”魔女说。 “那又何必劫镖?” “当然有原因的。” “愿闻其详。” “其一、为了要给四川那些害民贼一次警告。 其二、为了要遏江湖朋友人人讨厌的威远镖局关门。” “哦!原来如此。” “所以,红货的三分之二届你们所有。” 条件极为公平优厚,而且理直气壮,按理,在这种优厚的条件之下,任何魔道中人都不 会拒绝。。 “在下必须多加考虑,恕难这时答复。”荀文祥支吾以对。 “你必须有所决定,本姑娘必须获得确切的答一复。”九真魔女现出本来的面目。辞句 间流露出明显的威胁性。 “非常抱歉,金姑娘,你这是强人所难。”荀文祥的口吻听起来相当客气,但态度却很 坚决。 “你必须有所决定。”魔女的语气更坚决。 “如果在下的答复是拒绝,姑娘又作何打算?” “好,我答复你。” “请说!” “在下四个人已有三个人反对和你合作,你得到的确切的答复是,在下拒绝与你合作, 要按自己的方式办事。”葡文祥正色说。 “好,本姑娘听到了!阁下,今天你好像没有带渔鼓。”九真魔女的口吻变了,脸色也 变了。” “不错,那是谋生工具,目前用不着。” “那天在平春酒楼,你是仗渔鼓魔音,略略占了点上风,不错吧!”九真魔女冷笑一声 说。 “好像是怕。” “遗憾的是,你今天没有带渔鼓。” “金姑娘的意思是……” “你拒绝与本姑娘合作,如果你转与他人联手,将成为本姑娘一大劲敌。为清除竞争的 阻力,早些除去你,防患于未然,荀大侠,你认为有此必要吗?”九真魔女的理由显然极为 充分。 这时撤回县城的人已陆续到达,最先接近的是威远镖局的人,他们避至路旁,袖手旁 观。 显然,银龙的人并未与威远的人冲突,可能是双方皆心照不宣,皆无冲突的打算,因此 各走各朝路。 “易地而处,在下也有这打算。”荀文祥同意人真魔女的见解。 九真魔女冷哼一声,纤手一动,剑吟乍起,用芒耀目的长剑出鞘。 “今天,你不会再幸运了!”九真魔女沉声说。 荀文祥挥手示意三位同伴退远些,泰然将袍银拉起掖在腰带上。 “金姑娘,你的武功比双仙如何况”荀文祥问。 “本姑娘虽然从未与他们较量过,但一比一排比,本姑娘并不逊色多少。”九真魔女傲 然地说。 “在下曾经接下双仙联手。” “那时你手中有渔鼓,而且你在双仙合击之下也受伤不轻,由此可知你并不能胜得了他 们。” “原来你对渔鼓有顾忌……” “你借一把剑好了。” “干什么?” “本姑娘给你公平决斗的机会。” “小心了,在下的兵刃在抽中,需要使用时,在下自会使用。” “再问你一次,你肯联手合作吗?” “这不是问得多余吗?” “我要你回答!” “不行。在下自己办得了事。”荀文祥坚决地拒绝。 一声剑啸,九真魔女的剑向前一拂,便完成了进击的准备,立下了门户。 剑身开始生异像,烈日下,剑身寒芒闪烁,剑气迸发,一阵阵慑人心魄的剑法,波浪般 有节奏地传出,内力之浑厚,武林罕见。 “小心她的夺魂魔剑!’”白凤关切地高叫。 在附近观战的人皆屏息以待,鸦雀无声。 荀文祥双掌一分,拉开马步斜身移位争取空门。 九真魔女的剑尖,紧随着荀文祥的身形移动,莲步轻移,身随剑走,逐渐的将双方的距 离拉近。 绕了一圈半,剑尖已吸住了他。他神色冷静,一双星目瞳孔渐渐放大,奇异的湛湛神光 逐渐炽盛。 蓦地剑气急进,阵阵剑光幻化为眩目的光华,排山倒海似的迎面强行射到。 “铮铮铮铮……”惊心动魄暴震似连珠炮爆炸,罡风四逸,人影急急地闪开,令人目眩 神移。 人影电闪似的分开,双方换了位。 九真魔女竟然无法再发起抢攻,一双凤目之中神色眨息百变,举刻的手,显得有点微微 颤动。 荀文祥脸色庄严,右手戒尺举至后心。 有人发出惊咦! 有人张目结舌! 有人满脸惊愕! 有人倒抽凉气…… 剑仍在震鸣,余音袅袅不绝。 “你用的是什么兵刃?”九真魔女问。 戒尺毫不起眼,其中蓝中带黑,表面并不细致,不曾磨光。长仅一尺,宽一寸厚五分左 右。 如不算手握部分,露出外面的不足六寸。 要说这毫不起眼的戒尺,能挡住无坚不摧的夺魂魔剑雷霞万钧疯狂的攻击,”委实令人 难以置信。 “打顽童手心的戒尺。”荀文祥冷冷地答。 “再接我几剑……” 声到到临,晶芒似从四面八方聚合,一剑连一剑绵绵不绝,人影急剧的闪动,晶芒吞吐 愈来愈快。 这次没有兵刃接触声传出,黑色的戒尺一而再从剑网的空隙中闪电似的锲人,迫使晶芒 转变攻势自救,始终抢先一眨而形成反客为主,比剑灵活百倍。 只片刻间,九真魔女已被逼得采有后退封架自卫,先退了一圈,再被逼直线后退,直退 出两丈许外,仍未能摆脱戒尺的纠缠。 荀文祥贴身切入,戒尺不断地在九真魔女的头、胸、胁各处要害弄影,甚至腿和膝亦受 到威胁。 以快打快,剑气远逼丈外,打一场武林罕见的可怖快攻。 在场之人没有~个能够仔细看清招式,没有人能计算到底出现了多少次生死间不容发的 凶险局面。 除了急剧的剑气嘶鸣,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终于,一声冷叱破空传出,九真魔女蝴蝶似的飞飘出两文外,着地再退了三四步,剑气 四散。。 荀文祥右手的戒尺已隐人袖中,神态自若地拉出掖在腰带内的袍袂放下,抖抖大袖瞥了 魔女一眼,举步跨上道路,领着三位同伴扬长而去。 九真魔女右耳的耳环不见了,右袖撕裂,左手抬不起来,脸色泛青,大汗如雨,呼吸一 阵紧。 她目送荀文祥的身影去远,仰天吸入一口长气,吃力地收剑入鞘,用无神的双目好了四 少女一眼,用苍凉无力的噪音说:“我们走,通知我们的人,不要去招惹他,他的艺业深不 可测,不可力敌。走!” 在坡上方的树林内,神针玉女与乃昆铁胆郎君并肩而立,脸上涌起惊恐的神情。他俩发 现,不但双手掌心全是汗水,身上也被冷汗湿透了。 “哥,原来他就是那晚在葛仙宫施妖术的人。” 神针玉女惊恐的说。 “真是他?”铁胆郎君问。 “错不了,虽则那晚他戴了鬼面具。就是他那把怪戒尺,震开了寒魄神剑。”神针玉女 说。 “今天,他是凭着真才实学,击败了九真魔女的,九真魔女可说是已经死过一次了。” “老天,那晚他如果要杀我……” “你也死过一次了。” “我……我该死,我竟然两次指斥他是歹徒宵小” “他现在正打算要劫南宫大叔的镖,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歹徒了。” “那……” “妹妹,你看出危机了吗?” “是的,恐怕爹也很难胜得了他。” “邓叔替南宫大叔助拳,而邓叔把他逼离故乡,你想想看,会有什么结果?我相信他之 所以迁怒威远,追究根源,可能问题出在邓叔身上。” “从邓叔派人送来的消息看,他该是书香门弟的知书达礼世家公子,不是不可理喻的 人。我看这件事要不是邓叔亲来与他当面解决,后果可怕。” “对,解铃还需系铃人。咱们赶快回去,派人催请南宫大叔把邓叔找来。”铁胆郎君严 肃的说。 “这……如果他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岂不“顾不了这么多了.反正邓叔不解决双方的 死结,早晚会出灾祸的,你认为他不敢回家乡去找邓叔算帐?” “走!咱们在路上边走边商量。哥,我看这件事,显然错在邓叔。”神针玉女一面走一 面说。 “怎见得?” “那晚瑞云楼被人入侵纵火,火起时我刚刚离开葛仙宫,我不信他会分身术,邓叔说他 率党羽入侵显然错了。真精!难怪那天在石界桥头,他说我两度指斥他是歹徒宵小,我怎知 道他就是那晚在葛仙宫戴鬼面具的人?” “所以,你得小心些,你先对他有成见,他对你的成见更深,今晚谁也别想好过。赶两 步!” 天一黑,东院威远镖局的人坐立不安,宛若大祸临头,事实上今晚的确即将大祸临头 了。 荀文祥的警告,令他们心惊胆跳,惴揣不安。 高升客栈又已有食厅,酒菜虽然没有平春酒楼著名,但也差不了多少。 掌灯时分,食厅高朋满座。当然,一些怕事的旅客不敢光的,来的人皆是有意看风色的 人。 威远的三十余名好汉,占了厅东首的五张食桌。宇内双仙与四大弟子,占了一桌。 刀剑都不曾带在身边,这是避免发生流血事故的措施,有身份的人,不会在公众食厅拔 刀拔剑耍无赖。 荀文祥四个人,占住中间的一桌,与威远的人只隔了一段八尺宽的过道。 其他散处各桌的食客,绝大多数是相关的人派来看风色的精明眼线,其中不乏身怀绝技 的高手。 四个人根本不在乎威远的人多,谈笑自如旁若无人。 “兄弟,一整天前来试探口风的人真不少。”万里鹏喝了一杯酒、已有了三五分酒意。 说的话却清晰得很。 “希望我们加盟的人也不少。苟兄,你拿定主意了没有?”白凤问,她也妈了两小杯, 双须红艳动人,正到了姑娘最撩人的微醉境界。 “我已经一再表明了,目下谈加盟不合时宜。 你们知道,威远就希望那些三山五岳朋友,早些组成统一的集团。”荀文祥大声说。 .“为什么?”白凤问。 “傻姑娘,一个名将可以统率百万大军,但决不能率领百十个江湖高手名宿。名位之 争,门户之见,利之分摊,功之先后,都是无法解决的难题,一百个人足有一千条心,谁也 不肯吃亏。 只要派几个人打进去卧底,不必费多少心力,便足以令这些人土崩瓦解,不互相残杀才 是怪事。 而且,只要派人盯紧几个首脑人物,一切举动皆可掌握在手中,你看这一招妙是不妙 呢? 我问你,如果我们参加了九真魔女一伙,你听谁指挥?你肯任由别人指挥你去跑腿?你 希望首领是谁?你希望被派到保处独当一面?” “这……”白凤真被他问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明白了吧!目前你是我的朋友,你听我我听你都无所谓、但一举出首领来,问题都 来啦!” “但……我们的实力毕竟是单薄有限,人手不够还真办不了什么事呢!”鬼手琵琶提出 了她的意见。 “从现在起,咱们自己招兵买马,全力图谋湖霸业。你看如何?”荀文祥的嗓门大得整 座食都听得见。 远处角落的一桌,突然站起一个大汉,大叫:“好哇!荀兄,你如果有志江湖霸业,我 黑周展愿追随骥尾,共襄盛举。” 荀文祥向对方抱拳致意,笑说:“在下先谢周兄抬爱,等在下找到理想的地方建立山 门,再周兄共襄盛举。” 另一桌传出一声豪笑,一个黑凛凛大汉大说:“对!荀兄,建立山门后,兄弟保证将有 许江湖朋友望风而从,风云际会。这儿到桐柏山仅百余里,那儿有座回龙谷,谷北的展旗 峰,是过绿林大家飞虎班一飞的山寨所在地,在山寨旧址山门,极为理想。” 白凤听了柳眉一轩,极感不悦的说道:“见的大头鬼了,你要我们去做绿林大盗吗?” 黑大汉哈哈狂笑。 白凤一瞪眼说:“有什么好笑的?” 黑大汉说:“白凤姑娘,做绿林那是等而下之的念头。绿林朋友不是江湖人,他们只能 在小小的角落打家劫舍。天下间愿做强盗的人并不多,那多没出息?万一荀兄招引绿林党 羽,那么,愿意跟他走的人恐怕就没几个了。” 鬼手琵琶淡淡地一笑,接口说:“咱们目前正在准备动镖的事,这不是强盗又是什么 呢?” 黑大汉撇撇嘴,说:“范姑娘,你说的是外行话,要不,你就是给那个‘劫’字结弄愚 了,要知道,明火执仗抢劫是要杀头的,所以做绿林大盗最没出息,所冒的风险太大,而报 酬却少。威远镖局这次假镖被劫,你能说是被明火执仗劫走的吗?即使威远没种报官,官府 的人来查,最多说镖被撤走,决不会判劫罪。就算抓停住了偷镖的人,打打屁股坐坐牢而 已,决不会被判杀头罪,不信人可以:向州衙门打听打听。劫镖的手段有多种,偷天换日、 偷龙转风、五鬼搬运、加灶减灶,声东击西……管叫那些自命不凡、仗势欺人的名镖局焦头 烂额。如果荀兄有兴趣专门照顾名镖局,他将发现朋友众多,为他鼓掌叫好的人更多。” 荀文祥呵呵大笑,说:“在下并无意专门照问名镖局,而是威远镖局首先照顾了区区在 下……” 他将在许州与人熊屠霸结怨,直到信阳沿途所发生的事故简要地说了。 最后,荀文祥又说:“诸位,镖是银龙的人所劫,在下已于今早把这件事了断,是非黑 白,用不着在下细说。 威远早知假镖被银龙所劫走,竟然血口喷人咬定是在下所为,甘冒天下大不韪,午夜派 宇内双仙来客店袭击。 论辈份、论声誉,字内双仙与在下简直是一天一地,可是,他俩竟然联手合击,诸位相 信天下问会有这种怪事发生吗? 不知何人突然大叫:“无耻!” “找他们讨公道。”另一人怪叫。 荀文祥推椅而起,向宇内双仙一桌走去。 人声倏止,鸦省无声。 一名威远镖局的人劈面拦住了,是北路总镖头满天花雨刘裕昌。 “你打算挡住在下的去路?”荀文祥冷冷地说。 “老弟,这里面有误会,可否彼此冷静些?” “哼!” “老弟这……敝局立这两天可以赶到,届时相信可还老弟公道,目下暂勿重掀波浪,老 弟意下如何?”满天花雨诚恳地说。 “阁下,你以为在下于太清神罡全力一击下逃得性命,就可以冷静得多了?”荀文祥沉 声问。、“老弟” “你让不让开?”荀文祥声调变了。 不但他的神色变了,这眨间,似乎整个食厅的气氛都变了。 全厅人数上百,每个人皆屏息以待,一个个成了不言不动的死人一样,在并不太明亮的 灯光照耀下,食厅似乎变成阴森的阎王殿,神鬼雕像罗列其间。 灯火摇摇,风起了。 白凤打一冷战,附耳向鬼手琵琶低声说:“他……他好像在施……法了,我有毛骨悚然 的感觉。” 鬼手琵琶也感到毛发森立,这时竟有冷风从各处门窗吹入,太不要思议了,她骇然一 震,急急低呼:“荀兄弟,三更未到!” 荀文祥不理她,逼视着挡路的满天花雨。 他的大袖、袖袂,在微风中轻轻摇动,他一双星目,似乎只有眸子不见眼白,呼吸像是 停住了。 满天花雨打一冷战,仍想劝解:“老弟,俗语说……啊……” 随着惊叫声,满天花雨的身躯突然飞起,手舞足蹈地摔向两丈外的窗台,飞越一座食桌 上空,砰一声倒在窗脚下,昏过去了。
第十二章 黑白两道 会聚高升
整座食厅只听见一阵惊叹声,字内双仙脸色大变,倏然离座站起。 荀文祥向双仙走去,没有人敢再拦阻。 “两位今晚是在房中相候呢?抑或是在院中相等?”荀文祥笔直立在他们面前,脸上木 无表情的问。 “贫道在院中相候。”正一真人常道衍镇定地答。 “三更正见,你们两人联手。” “贫道恭候。” 荀文祥缓缓转过身,向自己的食桌走去。。 人声倏起,但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窃窃私议声四,似乎这些人的嗓门突然间都坏 了。 威远的人都成了哑巴,你看我看你做声不得。 扶起满天花雨的人,一杯酒把满天花雨泼醒了。 荀文祥已酒足饭饱,带着三个同伴步出食厅。 一个年约花甲的人站了起来,眼望着苟文祥一行离去的背影,悚然地说:“我的天!这 里真有鬼。” 铁胆郎君扶天花雨花下,低声道:“刘叔,怎么回事?” 满天花雨仍在冒冷汗,恐惧地说:“他……他的抽劲可……可怕,一阵无可抗拒的万钧 潜劲涌到,我的护体神功突然崩散,身躯硬向上震飞。这人……威远这次栽定了。贤侄,你 们兄妹今晚必须远避。” “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刘叔。” “愚叔是怕你们有了三长两短,令尊恐怕就得陷入生死困境了,现在你兄妹退出,还来 得及。” “已经嫌晚了!” “唉” 三更天,院中黑得不见五指。 炎热仍未全退,但偌大的院子里冷清得令人全身发寒。只有三个人影在,四周死一般沉 寂。 “你们为何不把其他的人手统统带来?”荀文祥首先出声,语音冷峻已极,打破了沉 寂。 “贫道禁止他们前来,因为这是你与贫道三个人的事,用不着他们来。”正一真人常遭 衍沉静地说。 “你们认为太清神罡足以对付得了在下?” “正相反。贫道认为今晚是贫道与真阳道友兵解之期。” “你们本来有机会远走高飞。” “敢作敢当,这是武林人的本色。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贫道与真阳道友大错已铸,理 该还你公道” “你承认你们做错了?” “错在贫道误信谣言,因此将你看成白莲妖孽,故而不惜犯忌,双剑联手蓦然行雷霆一 击。 白莲会妖孽妖术实在可怕,可驱役万千人丧失元神,贫道定力有限,不得不出此下策。 当发觉尊驾用的不是妖术,贫道便知已犯了终生遗憾的大错,尊驾仍肯让贫道与真阳道友联 手吗?” “你的意思是……” “尊驾不是白莲妖孽,当然要按武林规矩公平决斗。只要尊驾允许贫道两人联手,并不 违反武林规矩。” 荀文祥左手一抬,向侧一伸,绿色火流远射丈外,天地间,热流荡漾。 “这是不是长术?”荀文祥问。 正一真人庄严的老脸上有了笑意,缓缓拔剑出鞘。 “天下间用火器比尊驾高明的人,多得数不胜数,你这种并不高明的白磷硝火伤不了 人。”正一真人说。 “如果在下用妖术呢?”荀文祥问。 远在两丈外的句曲炼气上立即撤剑,跃然欲动。 “贫道即毫不迟疑地加入,那晚因袭击而生的悔愧之念一扫而空。对付白莲妖率的任何 作为,贫道从不后海。”句曲炼气士理直气壮的说。 “谁说在下是白莲妖孽?” “参予白龟祠缎羽而旧的人,众口一词指证尊驾使用妖术,不由贫道不受骗。”正一真 人说。 “难道就没有知道以神御音的绝技?摄魂魔君、银龙、天涯浪客,皆具有以音制敌的奇 学。” “那是不同的,他们的威力不能及学,所发的魔育支持不了片刻。魔君的九音魔铃与天 涯浪客的魔鼓,损耗内力至巨,比银龙发自丹田的夺魄神音为期更甚。因此,威远的人误 会,乃是清理中事,贫道…… 这时候说这些话,都是多余的了,天色不早,咱们早早了断吧!”正一真人一面说,一 面举剑。 “贫位请求地驾,准许贫道二人联手,不但可让贫道有幸在有生之年,得见识武林无上 绝学,也可让尊驾平地春雷,名震天下。”句曲炼气上接着说。 荀文祥将手往身后一背,情绪慢慢轻松。 久久,他不言不动,低头沉思。 如果已有剑在手的宇内双仙碎然突击,这时可说是最佳的良机,丈余空间,刹那便可 及。 但没有任何主为在人发生,双仙皆站在原地未动。 “你们可以走了。”荀文祥突然说。 双仙反而一怔,弄不清他的用意。 “在下也误会两位是不择手段的人。”荀文祥加上一句,徐徐转身举步。 双仙征在当地,有点不知所措。 荀文祥背着手,缓步走向月洞门。 伏在附近树丛中或是瓦面上看热闹的人,不由同感失望,为看不到预料中的龙争虎斗而 失望。、“希望下次咱们不要碰头,两位最好离开威远的人远一点!”南文祥在月洞门转身 冷冷地说,然后转身走了。 一场可能是武林空前绝后的恶斗,因荀文祥的愤火消散而无疾而终。主战最力的白凤, 也因见不到神针玉女出面而最感失望。 一早,真正的旅客都走光了,没走的,全是江湖朋友,彼此心照不宣,谁是朋友谁是敌 人,彼此心中有数。 早餐仍在食厅,荀文祥四人来得晚,厅中已没有多少人。 客栈的早点是札札实实的,小米粥、烙饼、大葱、小蒜、硬馍……一应俱全。 邻座一位留了鼠须的中年人,吃像极不雅观,烙饼卷着大葱又粗又大,一口咬下去嘴都 塞满了。 更恶劣的是,一面猛嚼一面含糊地说话,用手中卷着葱的烙饼向荀文祥扬了一场,含糊 不清的大声说:“荀兄;你已吃定了威远镖局,要砸掉他们的招牌了,何不到开封去跑一 趟?” 鬼手琵琶凤目圆睁,不悦地说:“你只管填你的五脏庙,不说话撑不死你的。你这厮没 安好心,要我们去开封送死吗?” 中年人咽下口中的食物,翻着白眼说:“鬼手琵琶,干嘛生那么大的气?你说在下没安 好心,恐怕是说你自己吧!” “哼!开封威远镖局,目下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能派得上用场的人都派出去了,谁还敢 在你们太岁头上动土?” 你们在开封一闹,南宫局主必定从什么要紧的鬼地方钻出来,赶回镖局保老家,”咱们 就可以查出他暗像要走的路线了……嗯……” 一块硬馍从鬼手琵琶手中飞出,不大不小,半分不差射入中年人的大口中,把中年人打 得往后便倒。 荀文祥喝完碗中的小米粥,大笑着说:“哈哈!威远明修栈渲暗渡陈仓的妙计,说不定 会因信阳近来的故变而改变计划,虚实互换,岂不把你们骗得团团转?大家都在这里干耗, 正好中了他们的计。” 中年人挨了一口馍,爬起来光瞪眼,怎敢撒野? 万里鹏放下手中的食物,剑眉深锁,说:“兄弟,你说在这里干耗要中计,依你之见。 暗镖可能走哪条路?” 荀文祥摇摇头,说:“天下地理山川小弟不熟悉,但小弟知道一句老话:条条大路通长 安。 他们在此与咱们死缠,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其他的路就可能通行无阻了,那位仁兄说 到开封去闹,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也可能有用,招牌被砸,南宫局主修养再好,也得大 动肝火。” “那……荀兄弟,你要去开封?”鬼手琵琶问。 荀文祥盯着她笑了笑,说:“南官局主就希望我到开封去,他在梦中都会笑死了呢!” “你的意思是……” “目下我们已是众所瞩目的人,我们这一定,你知道有多少人要跟来看热闹吗?他就可 以从容布置了。所以任何人都可到开封去闹,我们却不能。” “这个……” “要不信你可以把那位仁兄弄来加以酷刑通问,我敢保证他一定是威远派来的人,在信 阳附近,威远所派的各式眼线决不会少,说不定就藏在我们身边。” 口中尽说出仇恨威远的话,心中却在转其他恶毒念头打如意算盘。“我会去开封的,但 不是现在。” 那名中年人,早已老鼠般溜走了。 “兄弟,依你之见,下一步棋该如何走法?”万里鹏关切地问。 “等待。” “在这儿待待?” “是的。” “哦” “如果我所料不差,勾心斗角大家观望的局面不会保持得太久。如果不是小弟适逢其 会,在风云变幻的前夕平空出现,平地一声雷干得有声有色,吸引了所有群雄的注意,他们 根本弄不清我的底细。” “所以,他们情愿花些工夫摸清我的意图,不然剪除异已的血雨腥风风就掀起了。以邪 道第一高手银龙来说,他对我就存有戒心。” “你的意思是……” “他并不完全相信我是远威的死对头。也许是威远派出的钓饵。大哥,你也不能无疑, 对不对?” “你是不是呢?”万里鹏笑问。 “问题不在小弟是不是,而在大哥信不信?” “这个…” “至少小弟是神刀邓国安伯邻居,就令人不得水怀疑。所以迄今为止,除了实力最单薄 的云阳三燕,甘愿冒险亲自出面与小弟打交道外,我还没有见到那些首脑人物与小弟当面谈 条件。” 九真魔女是最聪明的人,她也只是在小弟揭破威远假镖骗局之后,方完全疑出面谈合 作。她是第二个出面的首脑人物,可惜用的方法错了。” “兄弟,你希望他们用何种方法与你谈合作?” 万里鹏试探他的口气。 “不是我希不希望,而是他们决定用何种方法才对自己有利。首脑人物可说皆是江湖上 顶尖儿人物。 所以,他们有他们独特的看法与作法,不会受旁人所左右,其中利害皆以自己为计算的 中心,其他皆是次要的事了。因此,小弟宁可自己办事。小弟也犯了个相同的错误,对不 对?” “兄弟,真要找人合作,你希望找谁较适宜?” “这得找到天涯浪客方能决定,他是第一个找上我的人,所以他有优先权。”荀文祥不 假思索地说。 一直不参加意见的白凤,俏巧地用腰帕净手,笑笑道:“威远的人今早一无动静,似乎 认为风雨已过太平无事啦!荀兄,你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吧?” 鬼手琵琶神色有点萧索,懒洋洋地说:“荀兄弟昨晚放过了双仙,他们不是不知自爱的 人,不会再主动挑畔。苟兄弟连双仙都放过了,当然不屑再与威远的人计较。依我看,我们 还是赶回湖广去吧少在此等待,等不到什么的。” 万里鹏放下碗筷,淡淡一笑说:“范姑娘对威远态度的转变,是可以解释的。咱们的武 功,在年轻的一代中,固然有我们的成就和地位,但比起那些真正身怀绝技的人,无可讳言 地要差上一筹。” “荀兄弟再这样闲下去,以后得讯赶来的人,将一个比一个高强、荀兄弟不在乎,咱们 可撑不住啦!所以范姑娘想早点离开。” 鬼手琵琶瞥了万里鹏一眼,哼了一声说:“程少谷主,你不必用激将法来激我,真要怕 事,我就不会去招惹威远镖局。 老实说,不管是银龙也好,九真魔女也罢,他们固然很了不起,但真要与威远的后台人 物公然冲突,他们是讨不了好药,银龙就对双仙有所顾虑。 我是一个江湖女亡命,招惹了威远又有何好处?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咱们今天可说已争足了面子,再不知足恐怕就要自找麻烦 了,见好即收,你懂不懂?” 四个人之间,不但有了看法上的意见,也有了作法上的差异,相处久了,难免有此现象 发生。 在口头上,似乎大家都默认年长的万里鹏是主脑,但在事实上,却以苟文祥为主事人, 如何取决,当然听荀文祥的了。 荀文祥似已成竹在胸,以排解的口吻说:“你们的意见各有长短,都有忽略情势发展的 缺点。” 如依程大哥的意见与某人合作,一我们便会失去行动上的自由,受对方的控制。如使范 姑娘的意见,早日至湖广春风景,咱们更会受到大江南北的群雄纠缠注目,多增加不少竞争 的强敌。” 白凤向他嫣然一笑说:“荀兄,说了半天你还没说出你的意见呢?” 荀文祥呵呵笑,言词充满信心:“我们如果一走了之,就错过了看热闹的机会啦!我不 是说过吗?” 如果我们不是鬼使神差突然以高手的姿态出现,他们早就无所顾忌,“按预定计划行动 了。咱们且冷眼旁观,好好看清各方消长形势,再从中取利。” 其余三人默然无言。 当晚,四人离开了高升客栈。 次日,威远的人大半离城到城郊隐身。 一连三天,信阳城出奇的平静。 密云不雨的局面,象征着暴风雨前的平静。 从那些行色匆匆的风刀挂剑江湖人身上,可嗅出一种不寻常的危险气息。也可看出不祥 的征兆来。 已牌初正之间,义阳山下的小河旁,农舍南端出现了三个佩剑的人,沿小径昂然走向那 座不算小的农舍。 距农舍不足百步;路旁建了一座长长的瓜棚。 棚下悬着大大小小的葫芦瓜,有些贴上了吉祥的纸字,有些刻上了风景、神像、人 物……棚傍水而建,小河水流混混。棚上有两个中年村夫,一旁放着上搁扁担的箩筐,两人 轻手轻脚的,细心地整理那些葫芦瓜。 三位不速之客接近了瓜棚。走在前面那八年约花甲,一头花白头发梳了一个道士髻,国 字脸膛红光满面,气概不凡,一双明亮的老眼精光四射,极具威严。其余二人一个年约二十 七八,高大魁伟壮得像座山。 另一个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正得那位目空一切的玉扇书生申士杰,他那把失而复得的 玉扇,仍握在手上那是他的活招牌。 接近了瓜棚,一个村夫左手举起一只有翅膀的虫,向同伴说:“我说二哥,你目看过这 种怪虫吗?好像本地没有这种害虫,好像是外地来的。” 另一村夫盯了飞虫一眼,撇撇嘴说:“是四川。 飞来的,至于是不是害虫,那就得问你是从哪一方面来看。在我来说,那只是没有用的 废虫。” 这些带刺的话,把三位不速之客吸引住了。捏着虫的村夫扫了站在棚外直瞪眼的三个人 一眼,目光又回到手上的虫,说:“从四川飞到此地,真他娘的飞得够远了。” “是的,真远。我想是跟在红货前面看风色来的。这种虫在咱们河南另有一族,生长在 开封,是同一类有交情的虫。” 国字脸膛的人哼了一声。眼中杀机怒涌。 玉扇书生逐步入棚,冷笑了一声,说:“你们损人也损够了吧!在下要替你们两个洗 嘴。” 农舍前打麦场有方,桃树下站着一个五短身材,毫不起眼的灰衣人,闻言忙扬声叫说: “玉扇书生,屋后房里挂了两头叫驴。你如果对洗嘴有兴趣的话,何不去给叫驴洗一洗 嘴?” 国字脸的人忍无可忍,沉叱:“士杰,给他们几下!” 两村夫哈哈狂笑,脚一伸箩筐飞砸而出,箩内的石灰满天飞舞。 玉扇书生骇然飞退,总算免了瞎眼之厄。 “哈哈哈……”两村夫飞掠而走。 三人狂怒地急追,快极。 两村夫越过了打平麦场,那位不起眼的灰衣人已挡住了路口,手中多了一根按铁五尺蛇 纹杖。 “绝剑雷一鸣,你真不该离开四川。”灰衣人阴森森地说:“人离乡贱,货离乡贵,你 在四川耽了那么多年,何必再闯荡江硝活现世?” 白道名宿武林一绝雷一鸣,与圣剑神刀齐名的风云人物,与圣剑神刀交情不薄,在此出 现并不足为怪。 “咱们服生得很。”绝剑雷一鸣神色阴沉:“你说这些话,不会是无名小卒,请教阁下 尊姓大名?” “你就叫我灰衣人好了。”灰衣人外表轻松,其实并不敢大意:“老夫不热衷名利不想 在武林扬名。” “你是替玉骷髅助拳的?”绝剑雷一鸣冷冷地问道:“何不把他叫出来?” “该出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出来。”灰衣人举起蛇纹杖:“老夫知道你的绝剑是武林一 绝,所以自告奋勇打头阵,见识见识阁下的绝剑。” “你不配。”绝剑向魁伟的壮年人举手一挥:“士俊,教训他。” 壮年人欠身恭敬地应睹一声,昂然举步上前。 “在下胡士俊,家恩师的大弟子。”壮年人向灰衣人抱拳行礼:“阁下,胡某就教 了!” “呵呵!名家高弟子,风度不错。”灰衣人说:“你比令师多点人味。别客气,不是印 证武学,不是你完蛋,就是我丢命,你就拔剑上啦!” 胡士俊庄严地拔剑,将插在腰带上的到鞍挪回原处,深深吸入一口气,剑举至眉心,一 声剑啸,向外一拂,然后极有风度地持剑行礼,一拉马步,剑决一引,剑升至中宫部位,完 成进击准备。 一举一动,皆沉凝、稳健、神定气闲,赫然名家风度,与师弟玉扇书生的轻俘傲慢,形 成了强烈的对比,那股森严的气氛,与飘逸的功架,举手投足之间,蕴藏着逼人的英风豪 气。 灰衣人神色一正,拉开马步,蛇统杖徐收,改用双手运杖,开始移位。 一声沉叱,胡士俊以气吞山河的声势进步抢攻,剑化长虹而出,无畏地走中宫行凌厉的 强攻。 “铮铮铮……” 蛇纹杖封住了排山倒海似的三剑,立还颜色回敬,杜尾乘隙吐出。 胡士俊不硬接,剑走轻灵,快速地闪过了正面,长剑从杜侧棋入,急取向灰衣人的右 胁。 灰衣人身法奇快,扭身仗头一挑,挣一声错开剑身,杖尾乘隙斜劈。 在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两人已换了三次照面,攻势逐渐加快,兵刃上的劲道也逐渐加 强。 旁观的绝剑雷一鸣,突然厉声大叫:“混帐东” 西!我知道你是谁了,我要剥你的皮。士俊,退!” 他疾冲而上,胡士俊则斜飘大外脱出圈子。 灰衣人一声长笑,向农告急撤。 绝剑雷一鸣发出一声粗野的咒骂,衔尾狂追。 门内黑影飞射而出,狂笑声震耳欲袭。 屋右的果树后报影乍现,一个银衣老叟大叫:“拼死这白道老狗杀才!” 罡风大作,人影飘摇,四只大油狂野地挥拂,四只肉掌吞吐如灵蛇。 “卟卟卟……”掌袖接实声连绵不绝,一黑一青两个人影,迅即展开了极为凶猛的搏 斗。 银衣老叟向斗场逐步,一面走一面说:“雷一鸣,你不该现身的,这证明四川的宝船, 已经提前下放了。难怪真的金戈银弹迫不及待地赶到啦……哼!你还不配跟老夫动手 哩……” 原来胡士俊已经飞步赶到,毫无顾忌地挺刻进攻。 银衣老叟根本不屑拔剑,大袖一挥,硬卷攻来的长剑,“拍”一声响,剑竟然被大袖缠 住,但胡士俊被震得倒飘丈外,脸上变了颜色。 姜是老的辣,胡士俊的脸,被大袖克制住了。 长笑声震天,真的金戈银弹南宫局主,终于率领四路总镖头出现了,从瓜棚方向掠人打 麦场。 “银龙,今天把帐好好算一算。”南宫局主飞掠而上。 银龙却向屋倒退,一面大叫:“毕老兄,走也。” 与绝剑雷一鸣徒手相搏的人是玉骷髅毕天奇,雷霆万均的快速攻势,逼得绝剑雷一鸣无 法抓住拔剑的机会。 双方功力相当,撤出毫不费劲,闻声收手飞退,在一阵震天在笑声中,跟着银龙如飞而 去。 远出两里外,玉骷髅说:“纪兄,你引走他们,我绕回去收拾南宫老狗后面的人,回头 见。” 老鹰的身法快得骇人听闻,往杂林中一窜,三两闪蓦尔失踪。 人算虎,虎亦算人。 金戈银弹不上当,追不到一里便抄侧方出坡绕走。 他只看到银龙和玉骷髅二人同时撤走,却不曾看到两老魔其他的党羽,便知对方早有准 备。 他当然也早有准备,谁犯的错误最少。谁就是胜家。 后面跟来的绝剑雷一鸣,却不知道前面的金戈银弹已经转向,树林中视界有限,金戈银 弹的人又是消、然折回,因此仍向前觅踪迹跟进,二个门人胡士俊与玉扇书生申士杰,在后 面戒备着。 胡士俊的功力比师弟玉扇书生深厚,所以走在最后,留意对方动静。 到了金戈银弹转向的林子里,杂草荆棘留下来的痕迹一看便知。 绝剑雷一鸣一怔,站在遗痕前面惑然不解的说:“踪迹一分为二,南宫兄走的是那一条 路?” 玉扇书生跟上,察看片刻说:“看不出履痕脚印,很难分辨南宫局主是往那一方面走 的。师父,反正我们与他们是不同路的,不一定要跟在他们后面策应,而且他们也一定对付 得了银龙。” 绝剑左右看看,最后说:“看情形,南宫兄不可能将老度追上,我们再跟下去,也只是 白费劲。 这样吧!向左追追看。” 刚走了二三十步,后面的胡士俊突然大叫了一声,向前一扑,奋余力着地向测方急浪。 中间的玉扇书生一声怒吼,回身挥扇反扑。 黑影疾退十余步,是玉骷髅,他张狂的大笑着说:“逐一清除,这是第一个,哈哈哈 哈!” 绝剑雷一鸣人如箭离弦,超越玉扇书生狂追,一面急急叫道:“不要跟来,照顾你师 兄。” 玉骷髅飞掠而走,一面怪笑着说:“来吧!等你的爪牙快死光了,我玉骷髅再与你公平 决斗。” 绝剑知道短期间不易追上,止步厉声咒骂:“你这大名鼎鼎的字内三魔之一,竟然向一 个晚辈偷袭,无耻已被,你算是人吗?狗都比你高一级。” 玉骷髅飞掠而走,一面怪笑着说:“来吧!等你的爪牙快死光了,我玉骷髅再与你公平 决斗。” 绝剑知道短期间不易造上,止步厉声咒骂:“你这大名鼎鼎的宇内三魔之一,竟然向一 个晚辈偷袭,无耻已极,你算是人吗?狗都比你高一级。” 玉骷髅背着手站在一株大树下,嘿嘿怪笑道:“姓雷的,你少臭美,老夫在替你保全声 誉,你却不知感思,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果老夫与你决斗,你的门人关心你的 死活。冒失地偷偷从后面向老夫动手脚,你还有脸活着吗?老夫成全你,你居然不知好歹, 真是岂有此理。” 绝剑雷一鸣大踏步向他接近,厉声叫道:“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你不会再逃走了 吧?” 玉骷髅向后退,狞笑着说:“说得好听,威远高手齐出,你以为老夫会被你缠住,等他 们到来要我的老命?” 别说了!我玉骷髅说话算话,时机一到,你我将有一场公平的、势均力敌的生死决斗, 但不是现在,再见了,哈哈哈……” 狂笑声,转身如飞而去。 这种令人气血翻涌的笑声,对绝剑雷一鸣这种内功已臻化境、定力超人的高手来说,已 没有多少作用了。 而后面正在救助师兄的玉扇书生,却大叫一声,双手掩耳伏卧在地上;陷入了半疯狂境 界。 绝剑急掠而回,急叫:“全身放松,不要运功抗拒……咦” 在十余步外,他突然发现两爱徒身侧不远处,一株大树干旁,站着一个脸色奇冷的英俊 年轻人,这年轻人所穿的青袍又宽又大,站在那儿背手而立不言不动,如不留心,真不易发 现。 笑声已落,显然,刚才玉骷髅所发的夺魄神音,对这年轻人毫不起作用,而他的爱徒却 狼狈万分。 玉扇书生脱力地伏卧着,一时还不能复原站起。 他急忙察看昏迷不醒的胡士俊,发觉是肩背挨了一掌,伤并不重,是倒地后痛昏了的。 他当然明白,老虎手下留情,要不然这一掌足以拍碎整个肩背。 “你是谁?”他向年轻人沉声问。 “他知道在下是谁。”年轻人向玉扇书生一指:“我知道你是四川那些官大人,花重金 请你留意珍玉的安全。由于你与威远镖局的交情不薄,你替威远搭城承保那些珍宝。可把威 远害苦了,你真不够朋友。” 口气不善,充满了冷嘲热讽。 “看来,这小辈也是银龙的人了?”绝剑雷一鸣突然脸色一沉:“你已经脱不了身 了!” “如果在下是银龙的人,你这两个宝贝门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年轻人否认自己身份, 让绝剑安心:“阁下,你我来一次豪赌,你敢不敢?” “老夫不是赌徒!” “不是赌徒得更凶。” “胡说八道。” “我赌你一会儿要向在下动拳动剑,赌注是你的安全和自由。” “你说什么?”绝剑诧异地问。 “我的意思是说,等一会儿你要是不向在下动拳动剑,你就可以平安离开。你如果动了 拳剑,在下便赢了你的赌注,你赌不赌?” “你这小子如不是存心找死,就是失心病语无伦次。” “我只问你敢不敢赌?” “你既然不是银龙的爪牙,老夫不和你计较,你滚远些。”绝剑一面说,一面拖起挣扎 的玉扇书生。 玉扇书生踉跄站稳,抬眼看到了年轻人,骇然惊叫:“师……师父,就……就是…… 他……” “他?他是谁?” “荀文祥。” 荀文祥淡淡一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绝剑用意似不信的目光打量着他,目光逐渐转厉。 “看样子,你的赌注输定了!”荀文祥说。 “就算你是荀小辈,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绝剑冷冷地问。 “也许你有话要说。”荀文祥泰然回答。 “老夫只有一句话……” “请说!” “速离河南湖广。” “你明知在下不会离开。” “那就休怪老夫以老欺少了。” “谁怪你啦?怪事,你不知老夫不以筋骨为能,这句话的意思吗?” 绝剑脸色阴沉沉地向荀文祥接近,双手不住伸缩。 荀文祥掖妥袍袂。也冷静地相迎。 一丈,八尺……四尺…… 绝剑仍向前迈步,并无止步交代场面话的意思。 绝剑这一次就没有第一次那么自信了。 他被荀文祥那种无畏的狂野攻势所摄,转采寓攻于守的攻打,希望先耗掉荀文祥的锐 气,再徐图制造致命一击的良机。 可是事与愿违,荀文祥的猛烈攻势,随时间的飞逝而更为猛烈,更为凶狠,势如长江大 河无休无止,以泰山压顶的声势主宰了全局。 荀文祥也无话可说,相对而近。 一声冷叱,绝剑一掌吐出。 “小鬼拍门”掌上潜劲山涌,但速度似乎并不快,行家一眼便中看出,这一招是虚中有 实,力道已发挥七八成。 荀文祥切掌化招,同时一声低叱,“袖底藏花”反击回敬,速度也不太快,像是缓和攻 势。 但双方的招式一接触,掌势速度加快了一倍,双方直进碰头的步法骤变,掌来拿去,礼 尚往来。 只听连声轻爆骤起,照面各攻了五掌三拳,硬碰硬拼上了。 最后一掌绝划中了荀文祥右肩,自己的右助也被苟文祥拍中,各向侧震退四五步,内力 修为皆臻化境,双方皆未受伤。 一声低叱,荀文祥再次发起猛烈抢攻。 与高手拼搏,他的经验愈为愈丰富,他发觉比搏斗猛兽要容易些;猛兽的爪牙比人的手 脚利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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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魔头现踪 惊煞玉女
一阵险像环生的紧迫抢攻,把绝剑逼得八方闪避,共挨了十余掌中了五掌,仍未能抓住 荀文祥的弱点反击。 最后一声爆响传出,绝剑左胸挨了一记重拳,身躯倒冲丈外,背部重重地撞在一株大树 干上。 荀文祥如影附形疾冲而上,双手齐出。 一声剑吟,绝到终于不得不拔剑了。 荀文祥冲势倏止,戒尺在手。 绝剑站稳马步,脸色苍白,沉声说:“老夫一生中,身经百战,第一次被迫撤剑,你准 备了。” 荀文祥冷冷地一笑,沉下脸说:“姓雷的,你将在此谷断送一世英名。” 绝剑以行动作答复,剑发“射星追虹”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的杀着,他是真的拚命了。 荀文祥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对方既号称绝到,怎可大意?小心地先求自保,对迎面射 来的若有若无快速绝伦的剑虹,洒出一道戒尺结成的天网,尽量减少受袭的空间。 身形半转侧面向敌,身躯受直线攻击的面积减至最低限,成尺上下分飞,点打排劈牢牢 地防守。 “铮净挣……”兵刃接触的急剧震呜连续爆发,罡风剑气直迫丈外。 一第一轮强攻,荀文祥共退了女五六,险像横生。 第二轮急攻,他仅退了两步,绝剑的可怕剑虹,已经威胁不了他,锋尖已经离开他的身 躯。 荀文样不但稳下来了、而且已经看出绝剑那些变幻莫测,霸道绝的绝招,有许多弱点可 乘。 绝剑展开了第三压力万钧的攻势,但剑上的力道已可觉出大不如前了。 一声清叱,他开始转变态度,易守为攻,无畏地反击。 “铮!”他架住了袭向中宫的一剑,斜身一侧,戒尺一带,闪电似的反抽而出,“嗤” 一声抽在绝剑右胳外侧,这一尺劲道不小。 “啊……”绝剑惊叫,急退、沉剑、伸剑。 “铮!”剑又被震开。 戒尺再次排空直入,贴身相搏,短戒尺比剑灵活多了。 绝剑无法拉远距离,只能旋身闪避,但身形转动却又没有荀文祥来得迅疾,右肩挨了一 下。 这一下几乎击散了绝刻的护体神功,吃惊地后退。 “铮!”保护中宫的剑又被崩开,成了不设防之城。 戒尺直射胸口,生死间不容发。 绝剑不愧称为武林一绝,百忙中挫身仰体,左手剑决变掌,向射来的戒尺用卸字诀向上 一抬。 如果是换了旁人行险攻入,这一掌不但可以将近身的刀剑震得向上扬失去准头,而且可 乘势前拍,必可把对方胸腹拍裂。 可是,戒尺上的力道比想像的凶猛百倍,掌尺一接触,只感到手一麻,接着尺尖擦肩而 过,火辣辣地。 剑无法收回自保,太快了! 不等这位白道中名震天下的高手绝剑雷一鸣有所反应,右肩已被荀文祥抓住了,有手一 麻。 “外!”小腹被荀文祥的右膝击中。 这一次打击,力道万钧,直钻心腑、立感气散功消。 “嗯……”绝剑绝望地叫,仰面便倒。 生死关头的刹那,玉扇书生到了,鬼魅亿似到了荀文祥的身后,玉扇疾攻向荀文祥的脊 心要害。 荀文祥如同背后长了眼,扭身成尺一拂,啪的一声,玉扇从中而折,顺势一尺劈向玉扇 书生肩头。 “请手下留情……”是女性焦灼的惊叫声。 戒尺停在玉扇书生的左耳下腮骨分,尺尖顶住了柔软的致命要害藏血穴,只要一用劲, 必将贯颅而入。 玉扇书生左手握住了腰下剑靶,由于不顺手,根本无法将剑拔出。 用两种兵刃的人,在这种危急时的缺点很难克眼,三尺长的剑,决不是一只手可以技出 来的。 右手只剩下寸长不到的断扇,身躯半挫,状极可笑,脸无人色,眼中涌起绝望恐怖的光 芒。 绝剑雷一鸣卷缩在丈外,抱住小腹痛得缩成一团。左肩衣破皮伤,被戒尺的直角形锋沿 划破了。 两个人影飞跃而至,总算救了玉扇书生。 荀文祥脸上有汗影,冷冷地说。“你们来得正好,在下正要找你们。” 不远处,脸色发青的胡士俊,正挺剑踉跄地接近。 赶到的两个人是铁胆郎君和神针玉女兄妹。 先前叫“手下留情”的人是神针玉女,兄妹两神色惶恐,看到缩在地的绝剑一鸣爬不起 来,不由他们心惊胆跳。 绝剑是与圣剑神刀齐名的当今武林顶尖儿人物,功力比圣剑神刀相去不远,这时生死未 卜,难怪他们心惊。 神针玉女酥胸一挺,暗暗吸了口气,镇定下来了,说:“荀爷。咱们可否平心静气的谈 谈?” 荀文祥左手一伸,一指头点在玉扇书生的另期门穴上,玉扇书生一地如中电击,顿时躺 下了。 “很好,很好。”荀文祥的戒尺缩回袖内:“在下是个喜欢讲理的人,对使用暴力颇不 以为然,现在,你要谈些什么?” “荀爷……”神针玉女的口气显得十分客气尊敬:“你找他们泄愤,是不是有失公 允……” “住口!”荀文祥打断对方的话:“这三位武林高手,与玉骷髅在此地打打杀杀。在下 在此地袖手旁观,没招意任何人。 这位叫什么绝剑的人,一听到玉扇书生说出在下是荀文祥,他立即不由分说,立下毒手 攻击。 你已经两次平白无故指斥在下是宵小歹徒,这次当然也会指在下是凶徒了。现在,我给 你同黑白是非的机会,然后给我滚蛋!” 他劈胸抓起玉扇书生,向前一丢。 “问吧!”荀文祥又说:“人交给你。” 铁胆郎君先起玉扇书生,摸索胸背想解被制的期门穴。 “哼!你不要枉费心机了!”荀文祥冷冷一笑:“能解在下所制穴道的人,天下间数不 出几个。” “荀爷,由于过去我的刚愎自负,我不该胡说人道。”神针玉女愁眉苦脸地说:“今天 的事……” “今天的事你怎么说,那是你的事。”荀文祥向已坐起的绝剑走去:“你们不是迷信武 力吗?强者有理。现在,我让你问口供。已经是你另眼相看了。在下不想听你的任何解释。 今天。你没拔剑,算你走运。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因为早晚我会要你落得和他们同 样的下场。” “卟”一声响,刚站起的绝剑被一掌劈倒了。 胡士俊恰好到达,厉叫一声,一剑递出。 荀文祥身形扭转,恰好让剑贴胸掠过,左手一勾,便司住了胡士俊握剑的右手抓门,右 掌发如电闪,对外两声急响,两掌劈在胡士俊左右劲骨上。 “哎……”胡士俊狂叫,仰面跌出文外,剑丢掉了,晕头转向挣扎难起。 好快的手脚…… 铁胆郎君兄妹毫无阻拦的机会。 “你们不问口供吗?”荀文祥口气不耐:“那就把人还给我,在我改变心念之前,远远 地离开我的视线以保安全。今天在下要捉的人中。没有你们兄妹在内,不过计划不是不可更 改的。” “荀爷,你先别生气好不好?”神针玉女满脸陪笑:“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讲理的 人……” “讲理的时机早就过去了。”荀文祥摆出拒人于千里外的姿态:“他们师徒三人根本不 讲理,在下又何必自讨没趣?” “荀爷……” “南宫姑娘,你并不是喜欢讲理的人,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在石界桥头,你要擒我到开 封去听候威远镖局发落,当时飞卫姜易……” “荀爷,你要完全责备姜镖头,这是不公平的。”神针玉女抢着说:“人熊屠霸的确是 被打得内伤沉重起不了床,就算他为人粗野,口出不逊,打得那么沉重也的确是有点儿过 份……” “我想,你们把天下的理字都占尽了,别人都不要活啦!”荀文祥阴阳一笑,沉下脸 来:“这一路上,在下受够了你们这些自称白道英雄的窝囊气,是在下以牙还牙的最好时机 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在下已决定周旋到底,决不罢手,我要逐一的清除你们这些只认刀 剑不认理的人。” 他一把抓起浑身冷汗,左手不住发抖的绝剑,向前一推。 “该走了,姓雷的。”他再抬起绝剑的剑轻轻一拂,说:“你如果不肯走,在下割掉你 的一双耳朵,再用你的腰带拴着你的脖子,索狗似的拖着走。你希望被人索着脖子走吗?不 希望的话,给我乖乖走。” “你……你要老夫走……向何处?”绝剑虚脱地问。 “你不用问,届时自知。”荀文祥语气奇冷:“你是武林位高辈尊的风云人物,不会把 生死大事放在心上。难道说你是个怕死鬼吗?你走不走?” 右方十余步外的树影中,闪出了去而复返的玉骷髅毕天奇,身分多了一身着银衣、戴了 银色特制遮阳帽的银衣使者柳如是。 “哈哈哈哈……”玉骷髅仰天征笑。 神针玉女大吃了一惊。 铁胆郎君脸色大变,脱口惊呼:“玉骷髅毕老魔!果然有你一份。” 荀文祥剑眉一轩,不悦地说:“玉骷髅,你真的不死心,硬要用夺魄神音献宝吗?在下 已经知道你与银龙联手,对你已不耐烦了。希望你自爱些。” 玉骷髅停止怪笑,咦了一声说:“你果然很不错,看来,你是真的击败了摄魂磨君。还 有皇甫长虹的两个儿女,居然也不在乎老夫的夺魄神音。小伙子,老夫真的是估错你了!” 铁胆郎君兄妹脸上有点变化,定力稍逊显明可见。 荀文祥扣指轻弹在来的长剑,剑发出清越的震鸣。 “他们练的是佛门弹功。”荀文祥冷冷地说:“你阁下的夺魄神音对他们影响不大。毕 老魔,你我赌个东道,如何!” “赌什么东西?”玉骷髅问。 “赌在下能不能以音克制他们?” “哈哈!你算了吧!” “你不信?” “你的渔鼓不在,何必逞能?” “你不要管在下有没有渔鼓,反正在下用音克制他们就是了。” 玉骷髅打量了简文祥片刻,将信将疑,最后居然不敢打赌,弄不清荀文祥说的话是真是 假。 “算了!小兄弟,目下你我道虽不同,但仍然算是同仇敌代的人,哪有工夫赌东道?你 把姓雷的带走,剩下的我来接收,如何?”玉骷髅友好地说。 “你能对付得了他们兄妹联手,在下颇表怀疑。” 银衣使者取下头上的遮阳帽,俊美的脸庞全部呈现眼前,风目水汪汪,粉面挑腮,樱桃 小口红艳诱人,虽则穿着的宽大银衣掩住了身材,梳的也是男装发结,但任何人也可看出他 不是男人。 “还有我呢!”银衣使者说。 荀文祥眼前一亮,看呆了。 银衣使者小嘴一张开说话,颊分便出现了迷人的笑涡,俏巧的友好神情,平添了三五分 妩媚。 “你到底是男还是女?”荀文祥感然问。 “这重要吗?”银衣使者笑问。 “当然!” “哦!怎么说?” “男不与女斗,我就是胜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要与我交手?” “很难说。你是知道的,令师银龙上当劫去了威远的假镖,冒在下名嫁祸于我,而且日 后因利害冲突,很可能成为死对头。” “我们并没将你看成仇敌啊?” “真的?” “我很佩服你,希望和你交个朋友。” “这个……” “请告诉我你们落脚的地方,我会找机会去拜望你、你不会拒绝吧?好朋友多一个,总 比多一个敌人好,对不对?” 那女性特有的柔媚悦耳声音i那明艳照人的面庞,那令人魂索梦击的秋水明眸,那诱人 心动的小嘴…… 加上在仙翁山荀文祥对银衣使者戏弄玉扇书生的事深具好感、这时荀文祥怦然心动就不 足为奇了。 在此之前,他所接触的年轻女性,似乎皆缺乏女性特有的温柔可人本质。 鬼手琵琶那玩世嘲世的神态,他并不怎么欣赏,而且前者的年岁也大了些。 白凤呢?美则美矣!但对争强斗胜颇为热衷,而且另有他深怀戒心的原因。至于神针玉 女,这个自负骄傲的女孩……不用说了。 人与人之间,第一个印象最为重要。 第一个印象可能掩盖了以后所看到的缺点,可能容忍一切艰疵,忽略了对方可能引起的 不良后果。 银衣使者穿的是男装,并不是完全无疵的姑娘,也佩了剑,不会是什么善信女,又是银 龙的弟子,显然对他已经构成了威胁,可能发生严重的后果,但这些都不重要,并不影他对 银衣使者的好感。 “希望我们真能成为朋友。”荀文样认真的说:“如果你能说服令师,叫他不要再在我 身上花费心机,你我不难成为好朋友,诚如玉骷髅所说,毕竟我们目前仍算是同仇敌汽的 人。” “我会将你的话转告家师的。”银衣使者嫣然一笑,注视着他:“你还没有将落脚处告 诉我呢?” “你也没答复我的问题。” “嘻嘻……你这个人对功利二字很精明呢!我叫柳如是,出外闯荡江湖扮男装比较方便 些。”” “有人说我穿了道袍,仍然不像老道,你穿了男装,一点儿也不像男子汉。我在白龟神 调栖身,欢迎你来!” “哦!白兔神词,难怪,谁会想到你们会在那曾经引人注目的地方栖身,你现在要走了 吗?” “有此打算。” “你请便吧!” “你呢?” “我和毕老伯收拾这几个人。” “你也请便吧!回头见。”荀文祥挥手道别,将绝剑雷一鸣向前一推,举步就走。但走 了五六步,他抓住绝剑,回身观看,不走了。 银衣使者找上了神针玉女,一对雌老虎展开了猛烈的恶斗。 神针玉女的剑术,的确值得骄傲,攻得狠守得稳,身法也迅捷绝伦,快速的移位,像是 同一瞬间由四面八方进攻,掏出了真才实学来,比那天在石界桥头怒斗白凤,又是另一番景 象。 那天,她保留了不少精绝狠招,显然不想让白凤看到好的剑术全貌。 今天情势不同,她不得不掏出压箱底的绝活了。 因为银衣使者的剑术也不弱,而那顶银色的怪异遮阳帽,比盾更具威力。这顶帽子不但 可挡刀剑,韧性奇大,剑刺在上面,不但刺不破,反弹力却大得惊人,砍在上面,力道愈大 反弹得愈高。帽沿那些锋利的沿饰全部向上反转,成了数十把可致命的刀片,挨上一下那还 了得?具有攻击防护双重功能,对方远攻近攻皆无法可施。 荀文祥第一次看到这种打斗的方式,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他喃喃自语。 胡士俊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接着奔出两步拾剑。 旁观的玉骷髅背手而立,也看得正人神,但眼色看到有人影移动,便不假思索地一轴抖 出。 “哎……”胡士俊狂叫、被袖风拍飞丈外。这一袖劲道非同小可,胡士俊摔倒在丈余 外,“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内腑被震伤了。 “师兄……”被制了穴道,躺在地上的玉扇书生狂叫。 铁胆郎君关心乃妹安危在旁戒备,但也不得不奔向胡士俊救应。 荀文祥怒火上冲,愤然说:“毕老魔,你好不要脸,竟然向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突下毒 手。你简直无耻卜’” 他这些话份量太重,玉骷髅被骂得怒火中烧,气得脸色发青,怪眼中杀机怒涌,一声怒 啸,疯虎似的狂冲而至,大油如山岳股下压,力道千钧。 荀文祥毫不退让,大袖上排便接。 “卟!卟卟……”大袖狂舞,罡气如雷鸣,袖与袖的拍声连绵不绝,两人缠上了,似乎 功力相当,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不远处人影急凉而至,共计有六个人,其中三个是熟面孔:紫衣秀士和出山虎、灵猿三 人是熟面孔。 领先那人身材修伟,青袍飘飘,国字脸膛留了略规灰斑的大八字胡。老眼中精光四射, 掠近急叫:“华老兄,答应合作吗?助你一臂,如何?” 荀文祥已攻了二十余袖,取得了九成攻势。玉骼髅愈打愈心惊,愤怒消失了,代之而起 的是恐惧,荀文祥轴上的神奇劲道愈来愈炽盛猛烈。 再拖下去,大事不妙,接了两袖退了三步,急叫:“纪老哥愿意让步,以后再谈。费 兄,上!” 六个人到了,紫衣秀士大叫:“柳姑娘,不要伤她,把她缠到力尽活擒。” 叫声中,挥剑直上,刻发似奔雷,夹攻神针玉女。 神针玉女已锐气尽消,无法攻破盾网,正感到心中发慌,再加上紫衣秀上乘危夹攻,她 怎受得了?不由心中暗暗叫苦,知道糟了。 费兄疾冲而上,恰好碰上位于去路上的铁服郎君。 铁胆郎君正要去救助胡士俊,看到费兄毫无顾忌地冲来,还以为费兄向他下手呢!不假 思索地一掌吐出叫道:“慢来!千手天尊,你……” “啪”干手天尊接了一掌,身形倏止。 铁胆郎君被震得挫退丈外,救人分心掌力未能全力发出,即使用了全力,也没有千手天 尊的掌力浑厚,被震退乃是意料中率。 “好小子,是你!”千手天尊狞笑,左手一挥。 铁胆郎君身形未稳,但仍能扭身向外滚,流动中伸手拔剑。 共有三种暗器射出,全部落空。 但千手天尊的右手后扬,狂笑一声。 铁胆郎君刚拔剑出鞘,刚挺身半跃而起,一切已嫌晚了,右上臂针入一枚四寸三棱针, 左肩打入一颗铁蒺黎。 “砰!”他再次摔倒。 千手天尊一掠而过,抬起一脚踢飞了铁胆郎君的剑,嘿嘿一笑,扑向罡风呼啸的打斗场 中。 玉骷髅已到了山穷水尽境界,一双大袖早已断裂,被荀文祥一双巨手追得团团转,真像 一头被逼在死角里的一只山猫,虽然发狂自卫,但已陷入死境了。 荀文祥豪勇不减,他发觉老魔那猛烈强劲的袖风,根本无法对他构成威胁,袖拍击处即 使击实也伤不了他。 因此,毫无顾忌地强攻硬抢,步步进迫手下不容情。 九次硬接之后。他硬把老魔的一双油椿震断了,手伸出油外,用上了浑水摸鱼的怪招, 左一把右一拦截他,在众多歹毒暗器的偷袭下,仍依然远走,可知他的反应是如何敏捷了。 目下千手天尊正面向他袭击。想伤他谈何容易? 他放了玉骷髅,顺转身应敌的扭势,伸脚一拨一挑,把老魔挑得向侧斜撞,挡住了千手 天尊的去路。 左大袖~挥,数枚暗器被大袖卷住了。 玉骷髅防得了上盘,顾不了下身,身躯应脚而起,恰好上了干手天尊右手后发的暗器。 “哎……老费你……”玉骷髅厉叫,砰然倒地。 千手天尊大惊,呆了一呆。 荀文祥到了,大袖卷着的陪器反抖而出。 千手天首不愧称暗器的一代宗师,身形疾闪,双手急抄,收回自己的暗器。 岂知荀文祥留了一手,手中暗接了一枝铁蒺藜。 这玩意体积大仅如小指尖。满身芒刺,不能用手接,他却接住了,油中的暗器抖出,手 中的铁蒺藜在后一刹那发射。 掏的。 老魔身上与手臂,不知挨了多少下,被逼得连连后退,一双手已无法伸长,只能用双盘 手保护胸腹窄小空间的要害、挨“啪卟卟……”。四只手快速地接触碰撞,贴峰相搏每一记 皆不落空,谁禁受得起打南,谁就是胜家。 “哎……哎……”玉骷髅一再惊叫,右肩左臂各挨了几下重的,双手虽则缩小至最极 限,凭一双小臂保护胸腹,快速挥动左拦右架,仍然挡不住荀文祥狂风暴雨无孔不久的凶猛 攻势,眼看再不挨不了几下啦! 千手天尊终于在老魔气散功消之前到达,从侧方狂野地冲到,左手先伸,右手随后抖 出。荀文祥在向老魔迫攻时,仍然留心附近的动静,眼观四方耳听八百,不但看到干手天尊 用暗器击倒了铁胆郎君。也听到铁胆郎叫出了千手天尊的名号,因此暗中留了心、果然千手 天尊找上他了。 摄魂魔君的三位门人与十余名爪牙,在仙翁山他的脱力无人能及,铁蒺藜飞出捷逾电 闪,肉眼难分辨,千手天尊即使看到,也无法闪避了。 “哎……”千手天尊惊叫。 他的左肘嵌入了自己的铁蒺藜,左手康定了。这玩意不易取出,而且不能受到震动,动 一动芒刺受震,痛入心脾。 “我要砍掉你一千只手。”荀文祥怒叫,飞扑而上。 千手天尊右手抱紧左肘,忍痛挫身低头,背驽破空而飞,同时疾迟发出一声撤走的怪叫 声。 荀文祥大油一挥,前扑的身躯乎空斜转,背湾间不容发贴身而过,好险。 千手天尊疾退两丈外,如飞而逃。 夹攻神针玉女的紫衣秀士一看不对,带了党羽追随乃父开溜,不理会眼看着要到手的神 针玉女。 神针玉女本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境界,香汗淋淋手忙脚乱,眼看着要力尽被擒,紫衣秀士 一走,顿感压力一松。 银衣使者对她的金凤针颇有顾忌,并不敢放胆抢攻,借帽盾加紧压迫,真也不易克制她 的游斗术。 两人就在林边追逐,短期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玉骷髅坐在地上,痛得老脸发青,冷汗直冒,右股右肩,最少也挨了三枚暗器,想裹伤 记力不从心。 铁胆郎君捧着右上臂,也痕得直皱眉头。 胡士俊也站起来了,脸无人色大汗如雨。 荀文祥扫了四周一眼,大踏步向躺在地下的玉扇书生走去,解去了对方被制的期门穴, 冷冷地说:“你的同伴需要救助,带了他们快滚!” 玉骷髅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对苟文祥说:“小辈,你不管老夫起暗器裹伤,那就杀了 我!” 荀文祥脸上的杀气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笑容:“好哇!你这无耻的老魔,竟然做起 赖来了!” “老夫本是怀有极大的诚意,要和你合作,你却“哈哈!你倒怪起我来了?” “不怪你怪谁?” “奇闻!你得说清楚,是谁先动手的?” “你……老夫这一生这之中,从没有人敢如此耻骂过老夫。即使是有,骂的人也早就死 去了!” “你早该挨骂了,你想要我死?” “你……” “算了,在下不与你计较。”荀文祥摇摇头:“老实说,你其实接不下我多少措,你这 字内数一数二的凶魔,真才实学有跟得很,你比摄魂魔君好不了多少。你走吧!不要再倚者 卖老活现世啦!” “你……你不替老夫取暗器裹伤?天杀的亚那该死的千手天等,他把老夫作为肉靶,岂 有此理!” 荀文样向激斗追逐中的两位姑娘大叫:“不要再打了,你们两人都有受伤的人要照顾, 再不救人,误了他们的性命,你们得负全责。” 神针玉女急退丈外,飞奔而至。 “妹妹,扶我走!”铁胆郎君气急败坏地说。 “哥哥你……” “我还受得了,脱离险境再说。” 荀文祥踢了玉扇书生一脚,寒着脸沉声说:“你还不带了你的师兄滚蛋?想找死是 吗?” 玉扇书生扶住了胡士俊,咬牙说:“放了家师,不然我不走。” “又是一个撒赖的。”荀文祥笑了:“对不起,在下必须带走俘虏杀鸡做猴。你不走是 你的事,目下唯一能动手的人是柳姑娘,走不走悉从尊便,相信柳姑娘必定乐意请你留下来 的。” 银衣使者向他招手,焦急地说:“荀……荀大哥,来帮我救助毕老伯好不好?那几个白 道欺世盗名的废物,交给我好了。” 荀文祥摇摇头,断然拒绝,冷冷地说:“老魔不知自爱先向我动手却脚,他被千手天尊 的暗器所伤,与我无关,我可以不管他的死活。那几个人都受伤不轻,柳姑娘不会趁人之危 吧?” “你难道见死不救?”银衣使者反问。 又是一个撒赖的。 玉骷髅的右股和右肩背,共挨了一针、一钉、一把小柳叶刀,全是小而重,可破内家气 功的霸道报家伙,幸而皆水中要害。 裹好伤,荀文祥将三枚暗器塞入老魔手中,哈哈大笑道:“毕老鹰,留下做纪念很好玩 的。用只锦盒盛着,可以当作传家之宝诏传后世呢!哈哈……” 银衣使者过来了,掀起了红艳艳的小瑞说:“你也会说缺德话?一天中你击败了三大高 手名宿,很高兴是不是?” 他止住笑说:“你难道要我愁眉苦脸吗?不错,人怕出名猪怕肥,以后可能有不少想扬 名天下的人来向我挑战,强中更有强中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早晚我会碰上_个比我更高 明的人。 但是,如果因此而耽心得坐立不安,岂不太傻了?哦!你不赶快把老度带走吗?说不定 绝刻已把党羽召来了。” “有你在,怕什么?” “我要走了!” 荀文祥摇头苦笑,也真不忍心拒绝银衣使者的要求,向两人走去,一面说:“真是见了 鬼啦!我竟然救要杀我的人?” 银衣使者笑盈盈地迎着他,欣然地说:“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我果然没有 料错。”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敌要好,至少,我和毕老伯欠下你一份 人情……” “少废话,谁也没欠谁的。”苟文祥把玉骷髅放平:“你走开些,我要替老魔脱衣裤取 暗器裹伤。” “哎哟……老猪狗溜了!”银衣使者大叫,就要追出。 荀文祥一把抓住他的手。笑笑说:“让他走,他会到白龟神词去找我的;我在他身上弄 了手脚。 绝剑老鼠般溜掉了,玉扇书生也扶着师兄匆匆溜之大吉。 神针玉女不走,镇定地替乃兄拔出有上臂的三棱钉,裹好再取左肩的铁蒺藜。幸而铁蒺 藜是斜斜击中的,并未深入肌肤。 “好吧!我会去找你。” “我相信你会来,再见!” 银衣使者持着玉骷髅走了,老魔像个斗败了的公鸡。 荀文祥瞥了铁胆郎君兄妹一眼,冷冷一笑,举步便走。 “荀爷,请留步!”神针玉女扬声叫。 他略一迟疑,冷然徐徐转身,脸上寒意很浓。 “荀爷,与银龙合作,不会有好处的,做一个侠义英雄,不比名列邪魔光彩吗?”神针 玉女诚恳的说。 他不言不动。神色更冷。 “南宫局主已经来了,他会专程向你道歉!” 他冷哼一声、转身欲行。 “荀爷,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他扭头回顾,虎目中冷电森森,一字一吐地说:“你给我听清了。也许你真的不知道内 情,也可能是以为我不知情。 南宫局主居心不良,他根本没有向在下道歉的诚意,他在玩火自焚。我荀文祥目下已成 了江湖中众所瞩目的风云作的,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我存在一天,他一天不能安 宁。 我荀文祥的名头愈是响亮,他就愈感不安,有如瓦刺在背。只要能收拾我,其他邪魔就 不足虑了。” “你不要胡猜……” “胡猜?” “不会的……” “哼!要不了多久,他的阴谋诡计就会暴露无遗了。目前我还不想拆穿他的诡计,但已 为期不了。我问你,在这三四天之中,你们是不是跟着大批高手,奔东逐北的跑了很多地 方?” “是的这……” “为何?” “听南宫局主说,是搜寻邪魔们的匿伏处。” “唔!可能你真的不知道。你们昼夜奔忙,并搜了十一处地方,但却没有搜柏林那家农 舍,那是银龙的住处。 在要劫镖的群豪中,银龙的实力最强,拥有高手最多的人,住处并不瞒人,你们为何不 去搜他?” “这……这个……” “不知道?” “的确是不知道,也许南宫局主另有打算,不愿先找实力最强的人……” “哼!好理由。这几天,他没说要找我?” “这……奇怪,他从来没提过……”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那就证明你并不知道内情。” “你是说……” “哼!他是在按我。每一次出动,都是匆匆忙忙的高手齐出,这点,你不感到很奇怪 吗?”荀文祥盯视着她问。 “不会吧……”神针玉女迟疑地说。 “每一次都扑空,对不对?” “是的,这的确令我起疑。” “今天你们方分配地区觅迹。” “是的……” “因为今天我们四个人也分路打探消息。白龟神相的住处,是我刚才决定的,程少谷主 三个人还不知道呢!” 他们在等我访村民带口信,告知今更的落脚处,在此之前,我们的落脚处共换了十一处 地方。 “这……” “每一次我们撤走后片刻,你们的人便到了!” “老天,你是说……” “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如果我是你的话,就赶快回开封去,以免玉石俱焚。”荀文祥冷 冷地说。 人影飞闪而至,一个村夫打扮粗眉大眼的人,在二十余步外,向荀文祥打出一连串奇怪 的手式。 最后,荀文祥回了两次手式,村夫即循原路退走。 “那是谁?”神钟玉女问。 “我不会告诉你。”荀文祥说。 “有点像万里鹏,化装易容术十分高明。”铁胆郎君沉吟着说。 “万里鹏目下在自阳山北麓,那是银龙的落脚处。两位,赶快回开封,还来得及,再见 了肝!” 荀文祥说完,三两个起落便悄在林木深处。 兄妹俩也匆匆举步,一神针玉女边走边沉思着说。 “哥哥,你想,南宫叔是否真的有许多事瞒着我们?” “这个……很难说。” “我觉得市官叔他……” “一个主持大局的人,顾虑很多,太多口杂,有些事情保密是必要的。”铁股郎君为金 戈银弹辩解。 “譬如说,他知道假镖是银龙劫走的,也不能告诉我们吗?” “这个……” “他要我们前往交涉,为何要我们提还镖的先决条件?为何要我们等荀文祥不在场时, 方向万里鹏提出?” “唔!妹妹,我看真有点不对。”铁胆郎君变色说。 “还有,在石界桥头,飞卫姜易,他一受挫折,便丢下了我。自己溜之大吉;这是不是 有点反常?他是不是故意留下我来挡灾?按当时的情形。他大可光明正大地道歉了事,他为 什么不做?” “妹妹,我们再好好想想。” “他在愚弄我们。”神钟玉女寒着脸说。 “妹妹,先不要冲动。” “荀文祥在三天中迁移了十一次,我们扑空了十一次。你想想,南宜叔是否有人潜伏在 荀文祥附近?” “大概是的。” “荀文祥南宫叔没有道歉的诚意。” “事实恐怕是真的。假扮南宫叔的许镖头,一再叮咛宇内双仙必须淬然袭击,似乎是别 具用心。” “许镖头与四路总镖头,马不停蹄地穷追至遂平,要斩草席根,可见威远镖局根本就没 有与荀文祥和解的诚意,却把我们兄妹拖下泥坑,脱身不得,这太不应该了。”神针玉女愈 说愈气。 “我想,荀文样可能真料对了。”千里追风和葛仙宫目击荀文样惊走摄魂魔君的人,轻 易地接了你一剑。知道你是个身怀绝技的人,便动了利用他分散众魔注意力的念头,连夜奔 返许州见到了南宫大哥。 于是,南宫大哥便安排了一连串妙计,等到发觉荀文祥出乎意外的高强,已经尾大不掉 难以收拾了。 目下的情势,已不容许南宫叔退缩,荀文祥是他最可怕的劲敌,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他不得不作最有利的打算。 荀文祥一除,邪度们向中道哉?妹妹,你发现南宫大哥的踪迹吗?这条路安全事项的策 划,本来是由他负责的,怎么一直就没见到他?” “是呀!他本来留在许州,早该进来的。” “但他并没有来,南宜叔反而赶来了。南宫叔不是该在开封,与各路应邀的高手名宿, 策划接镖护镖的大计吗?他突然赶来做什么?守内双是这条路上的总策应,对付群度并无多 少困难。” “我们回去问南宫叔。”神针玉女愤愤地说。 “妹妹,千万不可鲁莽……”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妹妹,回去以后,切不可透露口风,我们在暗地里留心,看他在搞些什么花样,走 吧!” “如果今晚袭击白龟神词,那便是……” “哪便是一切皆被荀文祥料中了,我们的处境“我要找荀文详谈谈!” “妹妹……” “你就不要管我了。”神针玉女不悦地说。 “那太危险……” “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觉得他是很磊落很讲理的人,要不然今天我们兄妹,早已陷 入生死两难的绝境了。” 未碑正,白龟神祠。 荀文祥背着手站在碑亭前,面对着大道。后面百步外,就是白龟神调。 道路转角处,出现了匆匆而来的万里鹏,老远便叫:“愚兄接到信息便赶来了,兄弟, 今晚要在此地落脚?恐怕不太好吧” 荀文祥等万里鹏走近,方呵呵一笑说:“预定在此地落地,可是仍用老办法,风色不对 使迁地为良,尽量避免与大群高手混战。” 万里鹏进入碑亭坐下,竖起大拇指说:“兄弟,我真服了你,你真有未卜先知的神奇力 量。 我已经查过了,这几天我们不断更换落脚处,每一次咱们走后不久,便有人继续赶到穷 搜,会不会是巧合?” “不是巧合,而是有人透露消息。”荀文祥泰然地说。 “你是说,咱们一直就在对方眼线的监视下?” “不错。 “今晚会有人赶来么?” “会的。 “哦!允弟你……” “已经有人发现我了,消息已经传出。” “这……” “今晚,哼!咱们准备捉人!” “捉人?捉准?” “来讨野火的人,来一个捉一个。” “哦?准备做开来干了?” “当然啦!逗了他们好几天,他们也感到不癩烦了,咱们也该反击啦”荀文祥豪气飞扬 地说。 “好,真该反击了。两位姑娘来了吗?” “该快到了,送口信的人靠得住。” “传口信那位村夫,举动有点像江湖人,你是怎么雇来的?” “花了两百文钱。两百文钱传一次回信,任何一个村夫也乐于跑一趟。你看!白凤来 了!” 白凤已转过前面的路口,她穿的是黛绿劲装,曲线玲政十分惹人,成熟少女的风华表露 无遗。 “你们先到了!”白凤欣然问。 “我刚刚到,荀兄弟先来了。舒姑娘,沿途可曾发现跟踪的?你那龙虎双卫呢?”万里 鹏问。 “他们不知跑到何处去了,没发现跟踪的人。” “他们根本用不跟踪,知道今晚我们在此地落脚的人很多。”荀文祥笑嘻嘻,一点也不 在意地说。 “这……”白风感然不解。 “荀兄弟准备今晚反击。”万里鹏加以解释。 “好哇!躲躲藏藏一夜数还,真也烦透了。”白凤雀跃地说。 “顿总比和高手混战好得多,对不对?”荀文祥笑问。 “本来也是,混战毕竟对我们不利。哦!范姐姐还没到?” “可能地不会来了!”荀文样轻描淡写地说。 “为什么?”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瞧!带消息的人来啦!” 共来了四个人,两个是熟面孔。神色异常美顿的绝剑雷一鸣,与玉扇已毁的玉扇书生申 上杰。 荀文祥摆出友好姿态迎接来客,微微一笑说:“稀客稀客、诸位是在下第一批的佳 宾!” 绝剑雷一鸣睑上也挤出一丝笑意,目光掠过万里鹏和白凤,最后回到苟文祥脸上,笑笑 说:“阁下在雷某的任脉上动了手脚。” “不错,修道入最重视任督二脉,这二脉是修道人所发现的。因此,在下于任脉动手脚 就不足为异了,在下道号是青松。”苟文祥说。 “雷某与你谈谈交换条件。” “交换鬼手琵琶范姑娘吗?好像成远镖局的人已经把她囚禁起来了,这是谁出的坏主 意?” “不是威远的人劫走的。” “哦?” “雷某的条件也与范姑娘无关。” 荀文祥脸色一变,颇感意外。 “威远真的没有掳走花姑娘?”荀文祥剑眉深锁。 “他们的目的在你,不屑在他人身上打主意。你阁下消息很灵通,曾某用不着瞒你。不 错,雷某是受四川朋友所托,留意珍宝的安全。 所以曾某先行离开四川,与威远合作排除沿途的障碍,雷某的作法是光明正大的。栽在 阁下手中,无话可说。” “那你的来愈是……” “你解了雷某经脉的禁制,雷某以重要的消息交换。” “与威远有关?” “没有,这消息与珍宝或威远无关,雷某宁可死,也不能用这消息来交换自己的性 命。” “如果与威远无关,在下要来何用?” “对你的切身安危有关,信不信在你。” “这个……” ”而且,有关鬼手琵琶范姑娘的消息,可无条件一并奉送。雷某在前面林子里等你,你 要单独前来,只候片刻,来不来悉听尊……”绝剑雷一鸣说完,扭头就走,领着同伴扬长而 去。 荀文祥低头沉思,剑眉深销。 “他在搞什么鬼?”万里阳似在自语。 “她不像是被威远以外的人所掳走的呀!”荀文样也在自言自语的说着:”难道说,我 都料错了?” “兄弟,你在说什么?”万里鹏讶问。 “没什么,为了花姑娘,为了一探究竟,我得接受雷老匹夫的条件才行。”荀文祥急急 地说。 “兄弟,我陪你去。’” “不必了,谅他也不敢兴妖作怪,他说要我单独前往的。两位留意四周的动静,一切小 心了!” 进入三百步外的树林,里面只看到绝剑一个人。 “呵呵!你的人躲起来了?”荀文祥笑问。 “在四周戒备,防止外人闯入。阁下行功打通经脉,事关你我的生死,雷某不希望出意 外。”绝剑郑重地说。 “阁下料错了,在下根本不需要行功。” “你……” “你站好,双手上举,浑身放松,气聚丹田。” 绝剑乖乖地接受摆布,闭上了双目听天由命。 丹田又称气海,先是丹田一震,然后是气机跃然欲动。接着中联穴一麻,四脉如被电 击,气血向上一冲,绛宫门户洞开。 “好了,小小障眼手法,见笑见笑!”荀文祥拍拍手笑着说,神定气闲,显见他并未用 劲。 “你共下了七指按了四望,上下推拿六合。”绝剑活动双手冷冷地说。 “不错。” “你用何种诡异的手法制裁的?” “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你把我看成傻瓜吗”” “如果老夫不来找你,后果如何?’” “三十六个时辰之后,气血翻腾,但手脚反而麻木,不能动弹,再一个时辰后,自然又 复原。” “什么,你说根本不必来找你?” “是的,但那最后一个时辰很难挨,你死过一次。” “你这小子好阴险。”绝剑睑上居然有了笑意。 “你不认为我仁慈?我本来打算把你囚禁起来,等南宫局主来讨价还价的。好了,该你 履行条件了。” “你怎知我会履行条件?” “因为我可以要你上吐下泻三天三夜。R要在脐下一寸的阴交穴给你落一指头就够 了。”苟文祥用手指着说。 “你小子胜了。” “在下听着。” “好,我告诉你……” 绝剑放低声音说。 荀文祥静静地听完,双眉锁得紧紧的,良久,摇头苦笑。 “你真认出他的本来面目了?”荀文祥用怀疑的口吻问。 “他那易容术虽则高明,但习惯性的举动,瞒不了老夫的法眼。哼!你不相信老夫的判 断。” “在下相信,只是不愿相信。”荀文祥心情沉重地说。 “你是说……” “不关你的事。” “那么……” “你说,你的人亲眼看到千手天尊的人把范姑娘带走了?” “不错,那四人在江胡上颇有名气,绰号江湖四蓝星,活跃在汉中一带,江湖朋友见过 他们的真面目的交不多。恰好老夫那位目击的朋友认识他们。” “那并不能就证明他们是千手天尊的人。” “他们是与黑道四天王一同到达信阳的,四天王正是干手天*的朋友。好了,信不信在 你。你的人已落在于手天等手中,你不得不与他合作了。” “目下言之过早,千手天尊人虽邪恶,但范姑娘落在他手中,还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 的。在下与任何人合作,皆对威远不利,与千手天尊合作,你有什么好高兴的?嗯!”荀文 祥笑问。 “因为千手天尊的一举一动,皆在威远的有效控制之下,你与他合作,对威远构成的威 慑不大。” 荀文祥冷冷一笑,扭头就走。 回到了碑亭,白凤关切地问:“还好吧?有关范姐姐的消息,怎么样?” “绝剑说她已经被千手天尊的人所掳走,不知是真是假,她被掳的消息。我在纵走神针 玉女兄妹时就知道了。却以为这是威远的人所为,所以打算今晚捉几个威远的人作为交换的 人质呢! 真是怪事,目前在所有的各路人马之中,最不可能掳走东诉就是千手天尊……”荀文祥 忧于色地说。 “为什么?”白凤问。 “你不知道?”荀文样反问。 “我知道什么?” “范姑娘与你情如姐妹,你不知道?她如果真落在千手天尊手中,今晚我对付威远的计 划必须改变了。天色尚早,还来得及。” “你……你不带我去救范姐姐?” “当然要去,而且必须立即进行。千手天尊匿伏的地方我知道。咱们这就走。”荀文祥 说走就走。 在南关外师河绕城起点的东面河湾旁边有一处叫周家大宅的大庄子,庄西端便是水量并 不丰富的七八丈师河,对岸是墙根下的河岸。 师河绕城而过,形成西、南、东三面天然护城河。 庄门外剑拔弩张,刀剑在夕阳下闪闪生光。主人是左手肘裹了伤挂了吊膀带的千手天尊 费豪,儿子紫衣秀士费治、四名得力爪牙,立于身旁。 稍后面;共有八名像貌狰狞,面色阴沉的人,佩的兵刃全是重家伙,他们是江湖上凶我 昭著的四天王和四凶煞,实力空前雄厚。 客人并不多,但却是主脑人物。 镖局主金戈银弹南宫义,打扮与那天在白龟神祠出现的那位假局主一样,身材像貌极为 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这位真局主的眼神极为凌厉,举动也沉着稳健得多。 四路总镖头来了两位,神力天王吴一元、金刀伏魔徐天福。之外是五位请为助拳的武林 高手,江湖声望自然高人一等。 八比十四,千手天尊这一面占了优势。 千手天尊气色甚差,左肘包了伤巾,肿大得像是粗了一倍。 但在神色之间,依啊鬼手琵琶是荀小辈的邓友,荀小辈又是贵镖局的死对头,在下捉了 荀小辈的朋友,不啻替贵嫖局分忧。 你硬要亲人,在下如果把她交给你,荀小辈日后我在下算帐,你是否替在下挡祸消灾? 你说呀!” 理直气壮,不由对方反驳。 但金戈银弹是有备而来,早就准备了一千个理由。不管理是否充分。 这位镖局主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从容不迫他淡淡一笑说:“常兄,你说替兄弟分忧; 说得好像大仁大义,其实你我心中都很明白,你是为了要与荀小辈合作,才把鬼手琵琶捉来 逼他就范的,对不对?” 至后一个理由,更是托词,目下本镖局已和荀小辈明暗结算,只要你老哥拍拍手走路远 离是非场,他怎会找你呢?” “你把人交给兄弟带走,他当然会来找兄弟讨人,兄弟当然负责一切后果,你老哥根本 用不着担心。”
第十四章 江湖群雄 齐斗威远
“费兄,你是个明白人,必能权衡利害轻重,把人交给兄弟,留一份情义,兄弟当感激 不尽。” 四天王之一大踏步而出,厉声说:“说了好半天,全是些无用的废话,我铁臂天王愈听 愈不是滋味。” “南官义,你敢不是来说道理的,不要再假仁假义了好不好?早些了解岂不干干脆脆? 喂!那位吴大镖头绰号叫神力天王,与咱们黑道四大天王有盗名之嫌,来来来!咱们亲近亲 近!” 神力天王在白龟神祠丢了虎尾棍,一直就心里不痛快,这时有人指名叫阵,可把他一肚 子怨火引发出来了。 于是挟了新买的大铁棍大踏步而出,火爆地说:“吴某就陪你玩玩,看能不能打断你的 狗爪子。” 铁臂天王拉开马步,取下插在腰带上的铁爪棍,刚完成进攻的准备,神力天王已火辣辣 地抢到,铁臂一伸,当响便点。 铁臂天王不敢大意,对方是威远四霸天王之一。而且名列首位,这一棍凶猛绝伦,力道 万钧,决不能逞强硬接,身形一闪,便待钻隙切入。 神力天王家勇在进步,一声沉叱,棍尾反挑,宛若电光一闪,劲风骤发,变招之快令人 目眩。 “当!”棍与虎爪第一次接触,火星直冒。 “再来一记!”神力大正沉喝:“老树盘奶”攻攻下盘,控制了方圆两丈空间,根风呼 呼刺耳。 铁臂天王很了不起,前纵,扑出、虎爪兜头便劈,左手也五指如钧疾探胸怀,用的是拼 命打法,志在贴身行雷霆一击。’神力天王一声长笑,扭峰侧倒。 这瞬间,棍尾一吐一吞,快逾电光石火。 “嗯……”铁臂天王问声叫,疾卫而过,远出两立外脚下大乱,噗地一六虎爪失手坠 地,手掩住小眼,走了两三步,然后一声惨叫,砰然栽倒。小陶下,血染下体。原来丹田破 了一个大孔。 神力天正倒拖着铁棍,哼一声往回走。 杀戒已开,不可收拾。 另一位挨了托天叉的天王抢出,翻过铁青天王察看,慢慢地站起,钢针眼彪圆,切齿 叫:“好,你们开始采人了!” 神力天王止步回身,冷冷地一哼说:“兵刃无情,生死认命,你阁下是不是大惊小怪 了?“金戈银弹上前略加察看,叹息一声讪讪地说:“很抱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兵刃 相搏,死伤难免,在下……” “你那些假仁假义的话说得太多了。不惜,用兵刃相搏死伤在所难免,谁死谁倒楣,只 怪他自己学艺不精,怨不得准。问题是双方目下并无深仇大恨。吴老兄分明不需要用这种阴 险很招。” “这个……” “看来,咱们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来吧!你我也拼个你死我活,我托天王枯向你金 戈银弹讨公道。” 托天叉一伸,作势递出,锋利的尖宽有一尺六寸,向上一提,任何兵刃也休想攻入,托 天叉也称虎叉,在兵刃中算是极霸道的家伙。 一个穿灰衣的中年人拔出两尺二寸长的雷槌,迈步上前说:“南宫兄清退,让我惊天雷 陈代友,见识见识天王震江湖的天又绝技。” 金戈银弹伸手示意惊天雷稍候,向在三丈外杀机怒涌的千手天尊说:“费兄,在下不希 望再发生不幸的事。务请费兄将人交给在下带走,以免……” 千手天尊恨火中烧,举步上前抢着说:“人说你南宫义一生中,做的全是假仁假义的 事,阴险很专攻手心计,笑里藏刀表里不一,果然名不虚传,你阁下已经探出费某实力单 薄,所以亲自出动步步进退。 就算是费某把人交给你带走,你也不会就此罢休的,对不对?因为你已经认定可以吃定 费某矿,是吧?你的银弹是武林一绝,十丈之内弹不虚发,今天费某倒要看看你是否浪得虚 名?” “费兄,何必呢?你的左手已被荀小辈……” “你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费某的左手废了,你的心里可高兴死啦!你准备好了没 有?” 双方已面面相对,相距约丈五六。 “你任何时候皆可发射暗器。”金戈银弹傲然地说,先前镇定谦虚的神色已一扫而空不 复存在了。 托天王托天叉一抖一旋,向惊天雷逼进叫:“笨鸟儿先飞,姓陈的,你我不要闹着,接 招!” “铮”一声大震,雷槌击偏托天叉,槌影一闪,乘隙突入,快如奔雷制电,两人搭上 手,就是一场快攻。 另一面,干手天尊徐徐绕走,右手空无一物,随移动的脚步自然摆动,谁也弄不清他的 暗器藏于何处。 金戈银弹的左手抬至胸口,掌心可看到四颗鹅卵大的弹丸,银光耀目,在掌心中圆滑地 旋动,发出一阵阵互相磨擦的怪声。 两人都是当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无形的杀气未交手便已充塞在空间里,心意 神首先作凌厉的接触,谁的气势弱,谁便是输家。 千手天尊猛地一闪,右手微抬,金戈银弹不无顾忌,身形一顿。没有暗器飞出,太平无 事。 “嗤嗤!嗤嗤……”银弹转动磨擦的声音愈来愈急。 双方的同伴皆警觉地向后在退,免遭地鱼之灾,只有恶斗正烈的两个人在原地急急转 动。 “哼!”千手天尊沉叱,身躯急旋而舞。 青芒快得几乎个人肉眼难办,两枚暗器破空飞到。 同一瞬间,金戈银弹也挫身发射银弹,四弹聚在一起,似乎粘住了,然后另一道很芒, 追还在四弹之后,速度快了一倍。 青芒在金戈银弹身前三尺左右,突然由平行变成交充当而飞。 一声暴响,后发的银弹击中前四枚,五弹聚分。 “哎呀……”两人同时惊叫,急速闪动的身躯一顿。 在惊呼声中,双方的同伴皆抢出救人。 紫衣秀士来得最快,一声怒啸,双手齐杨,暗器满天飞。 院门内掠出四个一式村夫打扮,戴了黑头罩的人,以惊人的速度飞掠而至。 河岸的柳树葫芦中,也抢出了满天花雨、红砂拿两位总镖头,与六名身手矫捷的男女等 人。 任院测方,五个黑衣人随着宇内双仙,无畏地越墙而入,窜入里面去了。 紫衣秀士挽住了右胯受伤的干手无尊,这一弹挨得不轻,右脚已无法举步。 金戈银弹右肩外侧被飞钱割裂了一条血缝。 两败俱伤,谁也没占便宜。 可是,双方开始混战,各我对方拼命。 紫衣秀士打出了十余件暗器,伤了威远两个人。他志在阻挡以便救人,因此被击中的人 伤势皆无大碍。 有满天花雨八个伏兵加入,似乎仍然未能占上风,因为邮来的四个戴头罩村夫,四支长 剑交叉袭击有章有法。 三两冲错,威远最具威力有长兵刃的神力天工,首先使挨了一剑,擦右胁而过,几乎伤 及肋骨,大铁棍竟挡住神奥绝伦的三尺剑。 双方都红了眼,下手不留情,受轻伤的人也拼死不退。 不久,双仙与五个黑衣人出现在院门外,两个黑衣人扶持着神色美领的完手琵琶,另一 人挟着她的黑玉琵琶。 “住手!”正一真人常道衍舌绽春雷沉喝,震得所有人耳中轰鸣。 片刻间,双方纷纷退出斗场。 双他从容举步徐徐接近,一胶萧杀。 句曲炼气上用手向四蒙面人一指,冷冷地说:“诸位施主的剑术,神乎其神霸道绝伦, 定非无名小卒,可否除去头罩,让贫道看着施主们的本来面目?” 四个蒙面人互相打手式,四剑同时前指,一声低叱,四人同时飞退。 两者道上当了,误以为对方要进攻,岂知却是以进为退,刚来得及拔剑准备接斗,四人 已退出三大外了。 常道衍一怔,急掠而上训:“你们走得了?贫道留客。” 四个蒙面人向庄院东面飞奔,身法快极。 但双他更是是轻功掠人,去势如电火流光。四人刚到达院墙屋角,常遭衍已遍及最后一 人身后了。 “站住!”常道衍沉叱。 对方如不听制止,老道恐怕真要从后面送创了。 一声娇叱传出,屋角窜出曲线玲珑的白凤姑娘,挣一声剑鸣,双剑接触。 蒙面人向前一窜,扭头扫了白凤一限,立即转身回扑。 白凤被震得连人带剑飘出两丈外,脸色大变。 常道衍一怔,讶然问:“是你……” 青影缓缓而至,荀文祥到了,挡在白凤面前,脸一沉,寒气森森,一字一吐地说:“很 好,今天正好作一了断。” 后面的句曲炼气土吃了一惊,一拉常进行的饱油,徐徐后退。 蒙面人转身如飞而去,不再理会这里的事了。 “荀文祥!”斗场上的人几乎同声惊呼。 随后到达的万里鹏,扶住了白凤,跟在荀文祥身后,一步步向前迈步。 双仙竟然不敢于递剑,他们大概知道荀文祥的戒尺随时皆可从抽底吐出,两人一步步后 撤,神色颇为紧张。 一声剑鸣,万里鹏第一次撤剑,低声说:“兄弟,敌势过强。” 白凤蹑上两步,不胜忧虑地说:“荀兄,千手天尊的人可壮声势。至少,我们不至于太 孤单。” 荀文祥止步,瞥了被黑衣人扶持着的鬼手琵琶一眼,用带有不满的口吻说:“千手天尊 很聪明,终于制造出有利于他的情势了。看清形,我又被人所愚弄,他似乎又算定我们会在 这恰当的紧要关头赶到,及时将范姑娘交给威远的人,这块不是巧合,我得好好想想其中的 可疑征候。” “荀兄你是说……” “绝剑雷一鸣提供的消息是正确的。问题是,他没有提供的必要,除非他希望我们与千 手天尊合作。 在已知的三山五岳人马中,千手天尊的实力目下最单薄。你如果想与人合作,会兴地挑 最可能失败的一方?” “千手天尊朋友不少说……”白凤接口。 “我知道这期间,他隐藏了真的实力,但已可断言,他决不比银龙一面强。” “所以我主张与银龙合作。”万里鹏说。 荀文祥不再多说,重新举步。 两方面的人皆各聚一方,壁垒分明,铁臂天王的尸体,搁在千手天尊这一方面的人群面 前。 双他已退至金戈银弹的左首,剑已八路。 荀文祥直向中间走;冷然打量行手天尊的人,再向金戈银弹的人打量片刻。 “费老邪,是你把范姑娘掳走?”荀文祥问。 “老夫可是好意请她来的。”千手天尊大声说。 (缺448~449页) 物,彻底摧毁镖路上的所有明暗椿。” “这一来,威远保不成这趟镖,我们能得到些什么?”他明白地表示反对这种做法: “这是杀鸡取卵的笨办法。” “当然这些行动,皆需在他们接镖之后方行展开。”千手天尊进一步解释;“迄今为 止,各路群雄一直就不曾正式对付威远的人。 即使不得不交手,也点到即止各守分寸,用意就是等他们接镖之后现行比拼。今天为了 范姑娘的事,南宜义竟然下毒手杀人,咱们如不还以颜色,他们将肆无忌惮放胆妄为了。” 千手天尊这些话,勾起了荀文祥隐藏在心今的新仇旧恨。 今天第一次出人命,在他来说并不足怪,那天晚上宇内双仙悴然袭击,要不是他不惜冒 神形惧灭的大险,临危用御神大法自保,恐怕早就臭皮囊喂了蛆虫,第一个死的是他而非铁 臂天王了。
第十五章 南宫局主 拼斗文祥
不远处的院墙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灰抱人,大笑两声,用清晰震耳的嗓音说:“费老 邪说得不错,今天的事威远做得太过份了。南官局主亲自出马索取范姑娘隐有不可告人的秘 密。 至少他不该公然纠众强索,他没有任何理由问费老邪耀武扬威,威远镖局湖广那趟镖, 是否保得成仍是未定之无,南宫局主岂能凭天下黑道群雄扬言劫镖,便可以先下手为强杀人 索人? 如果老夫扬言要摘取天下的月亮,皇帝老爷就要派人砍老夫的脑袋吗?至于上一次的假 镖,劫的人是银龙。 “威远杀银龙的人也许在理字上站得住脚,向费老邪的人报复就不对了。宇内双仙,你 们不站出来主持公道吗? 忘记了你们在侠道中的身份地位吧?你们带人入庄带来了范姑娘,一未伤人二没恐吓, 不愧称武林声誉极隆的名宿。但如果不拍出来说公道话,在下就不再尊重你们了。” “咦!这人是谁?”万里鹏讶然问。 这人穿一袭宽大的灰袍,未配兵刃,布帕包头,戴了一张青面獠牙鬼面具,全身连耳朵 也没露出外面,只可看到小眼孔中一双黑睛。 荀文祥突然举手向灰抱人连挥三次、灰袍人仰面便倒,消失在院墙后。 “荀兄,你……你向那人打手式”白凤惊问。 “是的。”荀文样简单地答。 “那是谁?”“一位朋友。请不要问,尔后便知,我已经请他离开,这里的事不需劳地 的大驾。”荀文祥说完,示意两人在两人原地等候,大踏步向了相候的金戈银弹走去,脸上 寒气逼人,神色青砖。 正一真人常遭衍跨出两步,依首说:“青松道及,神力天王吴施主,并无意下毒手杀 人,双方全力相搏。失手的事极易发生。吴施主固然不对,但情有可愿……” “你给我走开,我不听这些强词夺理的骗人活。我要我南宫局主,问问他准备如何处置 范姑娘。”荀文祥声色俱厉地说。 金戈银弹淡淡一笑,神色安详毫不激动地说:“在下并不准备处置范姑娘,向费老邪索 人,本人打算劳驾范姑娘向老弟你连络,转达在下向老弟你所致的歉意。因为这几天来,老 弟你飘忽如神龙,行踪无定。 在下多次追寻,曾徒劳往返,所以只好在范姑娘身上设法,也不顾范姑娘范在费老邪手 中而受到伤害、” “你怎么全说些假仁假义的话?”荀文祥抢着问。 “老弟……” “阁下并无意无条件释放范姑娘。” 金戈银弹呵呵大笑,举手一挥。 挟持鬼手琵琶的黑衣人放了她,另一个壁还墨玉琵琶。她一言不发,从容地走向荀文 祥。 “范姑娘,你没什么吧?”荀文样问,脸上的寒意慢慢消容。 “没什么。费老邪的人可恶,逼我诱使你和他们合作,吃了不少苦头。兄弟,你没挨过 金针刺麻筋的折磨?他们在我身上施用过了。”鬼手琵琶咬牙切齿地说。 他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千手天尊。 千手天尊身后站出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大声说:“范姑娘,你可不能怪我,我嘴上 不饶人不住咒骂,谁受得了?” “你给我出来,本姑娘要见识见识你张国良的妙手飞计绝技,你不出来就不是人养 的。”鬼手琵琶切齿大叫。 张国良脸色一沉,飞步而出。 “张老弟,回来!”手行天尊焦急地大叫。 张国良怎能回来?鬼手琵琶的话,刻毒得任何人也受不了,不叫倒好,叫了更糟,张国 良走得更快。 鬼手琵琶一跃而前,咬牙切齿迎上。 “范姑娘不可……”荀文祥大喝,一跃而前。 可是,已晚了一晚,一声弦鸣,急掠而来正想发话的张国良如中雷击,身形一顿,手一 按胸口,然后向下一栽。 荀文祥抓住了墨玉琵琶,将鬼手琵琶推出丈外,虎目中杀机怒涌,脸罩寒霜,一字一吐 地说:“我料错了,原来你不是费老邪的人。” 张国良悲愤地大叫;“针贯心坎,死了!好恶毒的贱女人。” 鬼手琵琶脸色大变,惶然叫:“兄弟,你的睑色好可怕,你说什么?” 荀文祥一把拉断所有的弦线,说:“我明白你的身份了,你把天下间最精明、消息更灵 通的人也骗住了。 “兄弟作……” “三年前,你在安庆的吉祥老店,与紫衣秀士同是落店投宿。这次你也现在许州,与紫 衣秀士出现葛仙它晚不了几天。 在五方院店,你两人表现得不像是互相认识的人。因此,在下以为你是费老邪的人,费 老邪黔驴技穷,掳你实施苦肉汁以诱我前来谈合作条件。你“你……怎么知三年前的事?” 鬼手琵琶惊问。 “在下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荀文祥斩钉截铁地说。 紫衣秀士举步而来,大声说;“三年前在安庆,在下与她虽是同时落店,但仅互相客套 几句而已,落店前在下并不知她的名号。” “没你的事,退回去。”荀文祥不客气地说。 紫衣秀士乖乖地退回,对荀文祥深怀惧意。 荀文祥将墨玉琵琶向下一丢,一脚踏破说:“擒你的人竟替你装上摄魂针,暴露了你的 身份。有人目击四煞星擒你时,你琵琶内的钉已经发射完了。” “你……”鬼手琵琶恐惧地向后退。 “难怪威远镖局的人会倾巢而出来救你。三天三夜中换了十一次住处,都是你送出的消 息,要不是我机警,早就被威远的人分尸剥皮了,有你作内应,出其不意给我三枚摄魂钉, 我哪有命在?” “你……” “你杀了张国良,要引起混战,两方面的人都要找我,你好毒,你……你敢跑?” 金戈银弹身后两个青袍人向前冲出,让过鬼手琵琶,四剑列成罗网,阻止他追鬼手琵 琶。 他本想冲上,最后忍下了,阴森地说:“南宫义,你叫那残女人逃吧!反正我找你要 人,你是跑不掉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金戈银弹哈哈大笑,召回四位青袍人,说:“老弟,不要怪范姑娘,她在开封出了纰 漏,闯下杀身大祸,是老夫救了她的命,她欠了老夫一条命的情,因此她感恩图报,为老夫 尽力。 不错,千里追风与老夫交情不薄,在葛仙宫无意中发现了你,老夫的长子南宫星恰好在 许州调度人手,便动了用你吸引群廉的念头,巧安排让范姑娘接近你、如此而已。” 东面的果林中,突然踱出铁胆郎君兄妹,神针玉女睑色难看,愤然问:“南宫叔,人熊 屠霸的伤是假的了。这些事,为何要瞒我?” “贤侄女,任何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泄露的顾忌,不是愚叔有意……”金戈银弹 含笑解作。 铁胆郎君哼了一声,拉了乃妹扭头便走,一面说:“南宫局主,不要再派人来找我兄妹 了。” 贤侄……”金戈银弹急叫。 兄妹俩飞奔人林,三两起落便消失在林内。 正一真人常道衍脸色也难看已极,哼了一声说:“难道白龟神祠回来的人,众口一词说 荀道友是白莲妖孽,唆使贫道与真阳道友除魔,原来局主已知用荀道友的事已不可收拾了, 要及早除去,永绝后患。好,你真够朋友,贫道一世英名,葬送在你这位好朋友手中,你 好。” 一卢剑啸,“一声裂帛响,老道斩下一幅袍袂往地下一丢,冷笑一声收剑举步。 句曲炼气土也挥剑割袍,两人叹息着,一同杨长而去。四大弟子也一言不发,随在后面 走了。 割袍绝义,金戈银弹怔住了。 传出一声明冷已极的怪笑,一位三角眼青袍人说:“南宫兄,镇定些,少了他们,咱们 同样可以办事,船到江心马行狭道,不可乱了方寸。” 金戈银弹讪讪一笑,点点头说:“对形势已成,不能因小意外变故而错失控制良机,而 致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荀文祥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胜感慨地说:“南宫义,据在下所知,阁下在江湖 得意三十年,声威远播,唯力是尚。 江湖人提起威远二字,确也畏惧惊恐,不仅黑道人畏之如虎,白过豪杰也敬鬼神而远 之,你并没有几个令江湖朋友真正敬佩的朋友。 你这次护镖的苦心固然值得同情,但手段卑劣,已违反了光明正大的武林传统道义,不 足为法。你这样做,是自毁前程。” 金戈银弹虎目怒睁,恼羞成怒厉问:“阁下,你教训者夫吗?” 荀文祥淡淡一笑,冷冷地说:“当然在下一个小人物,不配谈论高手名宿的是非,但骨 鲠在喉,不吐不快,谈武功修为与武林声望,你阁下与圣剑神刀、红尘双邪、宇内三魔四 鬼、邪道至尊银龙,都是江湖同辈的顶尖儿人物。 而今天,绝大多数的人皆与你为敌,为什么?你以为他们都是为了四川那批不义之财 吗? 你错了,那批珍宝并不值多少钱。他们并不在乎那些沾了血腥的民脂民育。 他们之所以找你,是为了替江湖朋友出口怨气,打击你威远的威信,威远两字太刺耳 了。” “胡说八道!”金戈银弹不悦地说。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而你,除了要保全威信之外。还得保全威远的基业;威远的存 亡续绝,皆寄托在这趟镖的得失上。 阁下,你准备关门大吉吧!因为在下必须毁去这趟镖,是你阁下逼在下这么做的啦!” “你以为你胜了字内双仙,使敢出此大言吗?”金戈银弹冷冷地问。 “在下知道你准备了众多高手,要一举歼尽天下群雄,你如果成功了,今后威远镖旗所 至,草木不惊太平无事。 失败了,对你并无多大损失,这趟镖仍可安全到达京师。因为迄今为止,知道你这越红 货提早到达,暗镖已完全通过信阳州的人屈指可数。 金戈银弹大吃一惊,脸色大变。 千手天尊一群人,也议论纷纷意似不信。 “荀兄,你怎知道的”白凤讶然道。 “兄弟,这消息是真是假?”万里鹏也将信将展急问,对荀文祥近来料事如神的神秘举 动极感困惑。 荀文样指指脸色不正常的金戈银弹,说:“他的神色,已经告诉你是真是假了。” 金戈银弹呼出一口长气,神色庄严地说:“阁下,你知道得太多,可惜知道得晚了些。 老夫知道你是威远最可怕的劲敌,有你在,永远是老夫最危险的威胁。老夫势在骑虎,休怪 老夫得罪你了。” 荀文祥从容举步接近,也神色肃穆地说:“阁下搜了在下三天三夜,今天当然不会放过 在下。同样地,在下也不会放过你。” 金戈银弹刚解下减震江湖的金戈,后面已大踏步出来一位黑衣中年人,解下腰悬是的流 星槌、傲然说:“南宫兄,请退,杀鸡焉得用牛刀?让在下送他回家,我擎天一槌不信他是 个铁打的金刚。” “李兄,不可轻敌,小心他的剑术。”金戈银弹呼吁。 擎天一槌哼了一声,向荀文祥迎夫,冷冷地说:“大名鼎鼎的白莲会江北法主第一魔法 师,也在李某槌下断魂。凭你学了几天的道行,还没放在李某眼下。姓荀的,你可放展妖术 了,不然就没有机会碰1” 荀文祥一步步接近,冷静得不像个活人。 擎天一槌李兄拉开马步,流星槌开始旋舞,虎虎罡风啸声渐厉,劲道渐增。 荀文祥步速不变,三丈、两丈、丈五…… 流星槌破空而至,快得如同电光一闪,肉眼见难看清,劲道骇人听闻。 “铮!”戒尺奇准地击中射向上的流星槌,相向外侧呼啸而去。 荀文祥步伐不变,稳定地迈进。 流星相快速地旋飞一匝,这次是旋扫而至。 “铮!”相向上急展斜飞。 荀文祥已迈进了两步,双方距离巴拉近至丈内。 流星相不能让对手贴身。擎天一槌有点心惊,两枪急袭而攻,怎能不惊? 立即开始统走移位,流星槌招势一归,飞行的锐啸不声愈来愈尖厉,链绳的破风更是刺 耳。 “铮!铮铮铮……”槌尺接触声连续爆发。 不管槌从任何方向攻到,也难逃小小戒尺的有效阻击,四面八方皆形成毫无空隙的戒尺 防卫网。 尽管擎天一槌内力修为已滚化境,三丈外御槌如臂使指,折向攻击灵活万分,吞吐盘析 有如灵蛇,相劲万钧,绳链比钢刀更具威力。 但在戒尺有效的点打挑拔下,狠劲一一瓦解,而且有反客为主的现象发生,像是荀文祥 追逐槌,而不是槌攻击荀文祥。 攻了三五十槌,擎天一槌锐气尽消,自信心逐渐消失,恐惧逐渐取而代之。在荀文祥迫 盯人的快速追逐下,双方的距离始终未能拉远至流星槌有效的,最具威力的远攻有利两丈空 间。 荀文祥完全摸清了这种可从四面八方攻击的怪兵刃,反击了,一声低叱,戒尺一挑,半 分不差搭住了从左侧斜飞而至的槌后半尺九合槌链绳。槌向下疾旋,反绕住戒尺,缠了两 圈。荀文祥友手一伸,抓住了缠勒住戒尺的流星槌。 擎天一槌收槌的劲道从槌绳传到,但已经晚了。 荀文祥哼了一声,双手猛地一带。 “哎……”擎天一槌厉叫,右小臂扣槌环的皮护套一震,无穷大无可抗拒的拉力传到, 右臂像是断了,身不山已被拉得向荀文祥冲去,脚下大乱。 看出危机冲出抢救的一个青袍人,来晚了一步。 槌绳勒住了擎天一糙的脖子缠了两匝,擎天一槌半跪在荀文祥脚下,死死地拉住链绳以 缓和脖子上的绕力。 擎天一槌的脸色泛有,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荀文祥左手一抖,硬生生拉断了槌头,反手便机,槌头化虹而去,砸向挺剑冲来抢救, 剑刚递出的青袍人。 青袍人想躲已来不及了、槌头来得太快,根本就难以看到。 而且,这时的槌头根本不可能飞出,槌本来是缠在戒尺上的,钢刀也不可能将九台槌链 绳砍断。 “卟!”槌头闪电似的击中青袍人的右肩,肩骨立碎,右臂完蛋。 “当……”青袍人长剑失手坠地;冲势因槌的凶猛打击力而倏然中止。 荀文祥扔出槌头,左手顺势一掌劈在擎天一槌的右肩前,锁骨应掌而折,肩骨也被震裂 了。 “在下还不屑杀你。”荀文祥说,松手放人。 几乎在同一眨间,两人全倒了,两人同时被毁了右肩骨,这辈子再也休想舞刀弄剑逞强 了。 “你杀了我吧!”擎天一槌在地上厉声狂民。 一声怒吼,四个青衣人同时飞纵而出,在两文外剑即出鞘。 荀文祥毫不迟疑地急冲而上,一声低啸,但见他大袖飞飘,身形狂野地闪动,戒尺连续 挥点。 在人影飞旋中,突然从剑影中疾射而出,在金戈银弹前面两丈左右倏然止步,人影重 现。 “不要叫苦人进死,该我出手了。”荀文祥冷冷地说,脸上寒霜浓厚,整个人冷气森 森。 后面,四个人四面一散。 “啊……”第一个青衣人大声嚎叫,扭身向下栽。 “砰砰!”另两个也倒了,右肩骨裂痛得无法站立。 最后一个右手无力地倒拖着长剑,吃力地往回走,咬牙切齿形如历鬼,用不似火声的嗓 音叫:“我……我与你拼……拼命……” 距荀文祥背后不足三步,突然身于打旋,倒了。 荀文祥浑如未沉,冷静得令人心寒。 金戈银弹脸色泛白,慢慢举戈。 远处,千手天尊举手一挥,群雄纷纷撤兵刃向前走。 屋倒,先前去而复返的四个蒙面人,也举步迈进。 万里鹏与白凤双划并举,首先到了荀文祥身后。 金戈银弹这一面的人。已分列金戈银弹左右。 “你想群欧吗?”万里鹏沉声叱问。 金戈银弹一咬牙,沉喝;“把人救回,退!这是老夫与姓荀的事。” 荀文祥也向万里鹏和白凤说:“拦住千手天尊的人,你们退!” 神力天王带了三个人奔出,到了荀文祥身后,伸手扶起倒地的同伴,抬头叫:“局主, 郑兄肩骨已碎了,痛昏了。” 了字一落,铁棍凶猛地劈向荀文祥的腰胁,这一棍如果击实,荀文祥大概会变成两段。 “哎呀……”已退出三立外的白凤惊骇地尖时向前冲来。 怪事发生了,荀文祥屹立不动,似乎不知身后有偷袭,冷静得像个石人,而铁棍距他的 右腰胁不足半尺,神力天王突然仰面就倒,铁棍随人后移,根头间不容发地挥过他的腰背 后,毛发未伤。 “当!”铁棍飞抛三丈外,神力天王也跌了个手脚朝天,狼狈万分。 “不要杀他!”荀文祥说,仍站在原处并未回头注视,但他却知道身后的白凤要下杀 手。 白凤到了神力天王身侧,剑已刺向对方的胸口,闻声收势,但剑尖们移抵在神力天王的 咽喉要害,大声咒骂:“你这浪得虚名卑鄙无耻的狗!不杀你,你并不见得幸运。” 她拔下头上的凤钗,俯身纤手急动。 “你这恶毒的女人、”神力天王狂叫。 这位仁兄身上共挨了七钗;左右期门、左右京门,左右大包、气海。 罡风呼啸,银弹似联珠破空而至。 荀文祥一双大袖徐徐举动,一双手指伸缩不定。 片刻间,荀文祥的双脚不曾丝毫移动,飞射而来的银弹—一失去了踪影,宛若泥牛人 海。 身后把神力天王赶走的白凤大感惊骇,看得目瞪口呆。 白凤站在斜对方,相距仅大余看得真切,可看清荀文祥的侧脸。 她看到荀文祥庄严的脸部,焕发着光华熠熠的神采,湛黑的阵子闪耀着奇异的神秘光 华。 那破空而至捷逾电闪的银弹,距荀文祥身体丈外便力道自消,随袖风指动飘动、吸入、 消失。 她已毫不怀疑荀文样具有她不可知的神术,这种神术不是武功所能抗拒得了的,难怪字 内双他在客店中,不顾一切辞行突袭,金戈银弹的武功,与字内双灿在伯肿之间,想获胜势 不可能,用不着她耽心了。 她已感到不寻常的慑人气氛压体,打一冷战后退。 对面,金戈银弹停止发射无望的银弹,金戈一领,突以骇人听闻的奇速,身戈合一化虹 而至。 “铮铮铮!”戒尺连挥三纪,金戈被阻住了。 风生八步,劲气如潮,白凤骇然急退出了丈外,几乎被这可怖的澈骨裂肌暗劲所震倒 了。 乍合的人影中分,凶猛绝伦的眨产是接触突然中止。 被万里刚拦住在三四丈外的一群众雄,被这电光石火似的可怖瞬间接触惊呆了。 金戈银弹享誉江湖三十余年,从没有碰上敌手,果然名不虚传,金戈攻势之猛,委实令 人咋舌。 难怪魔道中这么多威震江湖的顶尖高手名宿,皆不敢贸然妄动,精英华聚,仍然不敢公 然与威远正面冲突。 金戈银弹暴退丈外,大喝一声,再次发起空前猛烈的攻击,一间即至,金戈闪电似的走 中宫突入。 一声爆震,戒尺击中金戈,金戈向外一展,接着戒尺已透影而人,对一声敲中金戈银弹 的胸口。 金戈银弹退了三步,脸色大变。 戒尺向前一引,商文祥反攻了,尺影连闪,人到尺到。 金戈银弹不得不采守势的,金戈撤至胸前,全力封招。 戒尺在戈尖前消失,却从左外侧出现。 “卟卟!”金戈银弹在胁与胯右挨了一尺,未能封住快速的戒尺着快,尺下处气散功 消。 金戈银弹总算如自己料错了,这两尺力道如山,真不好受,凶猛无比直撼内腑的打击 力,令他支撑不住。 “铮铮!”总算封住了续发的两尺,狂乱地后退。 “卟卟!”右肩和左腰又挨了两尺。 异啸声刺耳,满天花雨刘总镖头及时到达两丈外,暗器漫天而至,用的全是会折向的玩 意,冒险抢救局主。 荀文祥不得不对付从后面绕来的暗器,大袖连挥,暗器—一失踪。 等他转过身来,金戈银弹已在满天花雨的挽扶下,退出三丈外去了。 万里鹏不敢让千手天尊的人接近,急声大叫:“兄弟,他们要逃,不要放他们走了。” 白凤却奋起急追。 荀文样掠出叫:“鱼龙反跃!” 南路总镖头金刀伏魔徐天福独自断后,挡住了白凤。 一声沉叱,沉重的紫金刀发似养雷,挫身大回旋刀攻下盘,人刀泽如一体,要砍断白凤 的双膝。 喝声传到,急冲而上的白凤体本想沉剑接招,便一加思索地仰身反跃,来一记美妙的后 空翻脱出危境。 如果白凤接,剑决难架得住沉重的厚背金刀。 她的内力修为也比金刀伏魔差了一大截,但剑毁,一双腿也将被齐膝砍断,危极险极。 金刀伏魔一刀走空,本能地跟进了两步,顺势拍发“力劈华山”,金刀已临白凤的顶 门。 白凤身形向下落,双脚尚未沾地,除了等死,她已毫无办法闪避金刀伏魔这闪电似致命 一刀。 “铮!”力道万钧的金刀被斜方向递来的戒尺架住了,金刀向上反弹。 “卟”一声响,戒尺抽在金刀伏魔的左肩上。 金刀伏魔总算经验丰富,刀被震得向上反弹虎口一麻,便知大事不妙,本能地抽刀下 挫,双脚蹬,躬起腰飞退大外。 要不是挫腰暴退,必被戒尺击实,左肩骨不折才是怪事,不等身形稳住,转身忍痛撒腿 狂奔。 威远镖局的人,已逃出六七丈外了。 荀文祥扶住了冷汗澈体的白凤,冷冷地说:“如果你能对付得了威远的高手,令尊又何 必出山抛头露脸?” 白凤没留意他话中的含意,犹有余悻地说:“这些武林名宿,果然名不虚传,徐老匹夫 反应之快,委实惊人,谢谢你救了我,我是两世为人。” 所有的人都到了,四位蒙面人袂到达。 “老弟,合作的事尊意如何?”千手天尊客气地问。 “在下答应考虑,目前总能决定。”荀文祥说。 “老弟说威远的暗镖已过了信阳;是真是假?” “本来是在下的猜想,没想到金戈银弹心中有鬼,神以间已承认了,证实在下的猜想正 确。” “老弟有何打算?” “这笔红货,决不能让他到达开封。” “咱们立即拦截南宫老匹夫……” “他就希望你们打住他。”荀文祥抢着说。 “那……老弟之意……” “在下自己打算,赶快回去准备。”荀文祥匆匆地说,向万里鹏与白凤举手一挥。匆匆 离去。 临行,他瞥了旁观的四个神秘蒙面人一眼,淡淡一笑,并且荀文祥还举手表示,打了个 招呼。 白凤略一迟疑,最后一言不发跟上。 回到白龟神祠,已是日落西山。 调门口,站着戴面具的灰袍人。 荀文祥趋前拳施礼,含笑问:“前辈辛苦了,南宫局主已上当暴露暗镖的秘密,前辈是 否已有所发现?” 灰抱人沉静地点点头,用变了嗓的怪声说:“本来,云阳三燕出现时,老朽便猜想红货 必定是早就秘密到达武昌。 绝剑雷一鸣曾经远至开封,按常情估计,他不可能离红货太远,他毕竟是四川珍宝夫人 重金请来的暗中保护的人。 老弟大胆假设,出其不意以武力求证试探,果然把南宫义唬住,暴露了红货的秘密。老 朽已将信息以急报传出,不久当有回音。” “一切有前辈了。”荀文祥说。 “老弟太客气了,今后消息之传递,是否仍保持原状?老朽认为,已没有保持秘密的必 要。” “前辈明鉴,非如引便不足以收出敌意表,发挥操之在我的主动攻效,前辈以为然否 呢?” “这个…也好。告辞了。” “前辈好走。”荀文祥行礼相送。 灰袍人呵呵一笑,飘然而去。 白凤心中疑云大起,忍不住问:“荀兄,怎么从没有听说你有朋友?这人到底是谁?” 荀文祥向门内走,一面说“舒姑娘,我从来也不没问你是否有其他的朋友,咱们今晚恐 怕无法入睡,晚膳后你自己一个时辰,准备动身,食物我早就准备停当,已在包裹内。意外 随时可能发生,包裹随时放在手边说走便走。” 万里鹏挑亮神案上的长明灯,信口问:“威远的人已经走了,还会有意外?” 荀文祥拉出藏盒内的包裹搁在拜台上,说:“如果我所料不差,银龙不久当可赶到 了。” “银龙?他……” “他不会死心,我准备在此埋葬了他们。”荀文祥凶狠地说,脸上寒气森森。 “兄弟,如果银龙也与千手天尊一样表示态度,尊奉你为首领,互相残杀是可以避免 听。”万里鹏不安地说。 “不可能的,大哥,论实力,所有的人中,数银龙最为庞大,他是邪道至尊,从没尝过 挫折的滋味,与千手天尊失败后转变态度不同,他唯一的心愿,是要我向他效忠。他宁可战 死,也不会放弃至尊的名位自甘人下。” “这个……” “大哥,可惜你作不了主,来吧!吃了饭再说。” 荀文祥带来格饼、烧酒、简单但份量足。白凤一面进食,一面欣然同:“荀见,你是否 准备接受千手天尊的条件呢?” 他吞下口中的食物,笑笑说:“舒姑娘,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你想想看,如果我所 料不差,千手天尊目前必定正与银龙那些人把盏联欢,七嘴八舌商量联手迫我屈服的大计, 迫我带他们去劫镖。” “你是说……”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就会来了。” “这……” “我已知道我的镖的下落,现在用不着他们了,所以,他们不来便罢!来了,哼!” 最后那一声呼,奇冷无比,白凤和万里鹏请不自禁打一冷战,几乎把手中的食物掉落地 上。 他们和衣靠在壁角睡了半个时辰,被一个鬼啸惊醒了。 荀文祥最先警觉地背起包裹,从容跨出殿门。 夜黑加里,星月无肖。 由风与万里鹏撒到戒备着跟出。 广场中心站着三个黑影,两高一矮,中间那高大的人,穿一袭银色大袍,但天太黑,只 可看出黑蒙蒙在形影。 第十六章 白凤姑娘 流露真情
“老夫纪年。”银袍人用洪钟似的噪音说:“老夫此来,是怀着诚意的。” “荀大哥,家师与诸位前辈,告诫来找你谈合作的事。””矮黑影按口音应是银衣使 者:“要不要请我们进去!” “呵呵!纪前辈,附近到底藏了多少人?”荀文祥站在阶上大声说:“五十呢,抑或是 八十?祠内能容得下这许多人吗?费老爷好像没有来。” “老夫代表他来。”另一上黑影说,脸上蒙面巾。 荀文祥自力超人,已看出这人正是白天四蒙面人之一,人举步下阶,后面白凤与万里鹏 紧随左右。 “纪前辈,你们会商的结果如何?”荀文祥在一在接近一面问:“是不是如果在下不接 受合作,便以武力煎迫令在下就范?说啦!反正早晚都要说的,对不对?你就别客气啦!” “唔!你似乎什么都知道,看来,你会法术大概也不会假了,”银龙语音渐变:“咱们 这次打击威远的威信,迄今总算谈妥合作条件,六批各路高手有志一同。公举老夫为总指 挥,请你加盟出任副指挥,总管策应。” “你以为在下会答应吗?” “你会的。”银龙的语气极俱自信。 “在下已击败了金戈银弹,知道暗镖的下落,为何要答应受你指使?再求在下另盟,你 在作过份的要求。” “你……” “你们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他沉声说。 “你…你拒绝了?” “坚决拒绝。” “那……” “在下三个人办得了事,根本不需要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他语利如刀。 “你知道后果吗?”银龙厉声叫。 “你要利用夜色,暗器刀剑齐飞,对不对?阁下,你最好不要轻试,那时你将是一生中 最不幸的一件事。 “好狂妄的小辈,费老兄说你击败了金戈银弹,老夫不敢小看你,且先让你尝尝魄神者 的滋味,哈哈、” 银龙只笑了两声,喉咙似乎突然被人捏住了,接着浑身一震,猛烈地颤科。 “纪兄,你…你怎么啦?”蒙面人扶住银龙急问。 荀文祥站在两大外,屹立如宝相庄严。 右面林了里踱出九真魔女,扬声说:“他被神术制住了,快将他放下躺平。” 银衣使者大惊,急叫:“荀大哥,请……请不要蒙面人放下银龙,一声长啸,拔剑出 鞘,举剑沉声喝:“姓荀的,你在迫老夫走极端。” 荀文祥的戒尺伸出袖口,厉声说:“你如果下令发出围攻,荀某将大开杀戒。你有两条 路好走,一是下令围攻,让金戈银弹笑死。一是退走,去找金戈银弹结算,你找我拼命愚不 可及,倒因为果。 你们到底是找金戈银弹呢?还是找我荀文祥穷开心?你们是替金戈银弹送死呢,抑或是 有意互相残杀? 从你们今天这种愚蠢举动看来,可知你们全是些目光如豆,一群自私愚昧的乌合之众, 能成得了什么大事?我好可怜你们。 “咱们找你,有两个原因,其一,要证明你不是南宫义安排的奸细,加盟血誓之后,便 知分晓。其二,你能胜得了金戈银弹,便能对付圣剑神刀,有你加盟,咱们胜算在握。你的 极尽苛毒,讽刺,扇动……” 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言无益,一句话,在下决不会加盟你们既然不信任在下,在下同样 不信任你们,彼此皆有成见,既不能同患难,也不能共安乐,你们何必找我,好来好去,你 们走吧!”荀文祥抱着说。 “恐怕由不了你,阁下。”蒙面人厉声说。 “你要下令围攻?你知道要有多少人遭殃吗?” 蒙面人手一拂,剑鸣乍起,喝声似沉雷:“制住他!” 两支剑架住了他的脖子,是白凤和万里鹏。 “很抱歉,兄弟,戒尺访交给我。”万里鹏在后面说。 “荀兄,你是不是太固执了。”白凤幽幽地说。 荀文祥竟然呵呵大笑,毫无所惧地说:”你们两个的剑如果能制住我,我怎会让你们一 直跟在身旁?算了吧。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底细?连范姑娘也瞒不了我,虽然我猜错他 是千手天尊的人。” 万里鹏冷笑一声,左掌按在他的天灵盖上,说:“兄弟,不要逼我,我知道你目下并未 运功护体,你也无法凝神施术…嗯…” 随着叫声,万里鹏似被重物所击,向后飞撞丈外,砰一声跌也个手脚前天,剑扔出两 丈,天太黑,谁也没有看清事故是如何发生的。 白凤手一松,剑无力地脱手,向下一仆,跪伏如羊。 急掠而来的蒙面人距荀文祥尚有丈余,苟文祥左手虚空连点三指。 从两侧树林中冲出的人远在三丈。便发现荀文样已经平空失踪了。如何走的?谁也不知 道。 次日一早,荀文祥单人独骑出了北关。 健马小驰,他的歌声燎亮——“孤鹤旧飞,再过辽天,换尽旧人。 念累累枯冢,茫茫梦境,毕竟成尘……官道右侧的树林内,驰出一匹健马。 女骑士神针玉女冲荀文祥矜持一笑,策马并辔小驰,说:“猜想你会追赶威远的人,幸 而料中了” “你不会拦截我的吧?”荀文祥泰然问。 “我怎敢?威远的人已早走了半个时辰,家兄昨晚便先走了;他要去找家父。” “令尊已脱不了身了,姑娘。” 神针玉女脸上涌起了愁云,显得忧心忡忡。 “家父根本不知道南宫局主的安排。”神针玉女说。 “其实,南宫局的计谋是十分成功的,唯一失算的是估错了在下的实力。” “昨晚在白龟神祠的事,我听说了。” “南宫局主有人混迹在那些人中?” “是的,所以才能控制全局,荀爷,你怎知道白凤和万里鹏的底细?” “万里鹏的老爹面了谷主程旭,化装易容躲在银龙身边,被绝剑是雷一鸣着出了底细, 白凤的父亲邪剑舒徐,就是昨晚那位代银龙发令的蒙面人。 起初,根据朋友所供给的消息,我猜想鬼手瑟琶是千手天尊的人,因为她三年前在安庆 与紫衣秀士同时落店相识。 千手天尊与邪剑舒徐号称红尘双邪,两人暗中有交情,白凤的龙虎双卫,负责双方消息 的传递。 他们的行动,皆在我的朋友监视下,所以我猜想鬼手琵琵与白凤是同路人,两女之间的 亲密表现也令我深信不疑,没想到仍然料错了,三个朋友原来是三个仇敌,你们这些江湖人 真可怕。” “幸亏是你,换了旁人……” “如果我没有朋友,同样会中了他们的暗算,不经一事啊不长一智,这件事给我的教训 是:永远不要信任对你太过于热心的陌生人。” “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你我是不打不成相识。”神钟玉女粉颊涌起了动人的红霞。 “你很自私,”荀文祥冷冷地说。 “我……我自私。你……” “你知道我回程北上,用意在追威远的红货,如果我所料不差,在许州一带时常押镖的 人,定然是地圣剑神刀,姑娘,你我能成为朋友吗? 如果是朋友,我能向今尊动手吗?我不信任你,你不要跟着我。”荀文祥不能不得不客 气地下送客令。 “荀爷……” “你一个大闺女,跟在仇敌身边,难道你就不想想后果?”荀文祥的睑拉得很长,几乎 要冒火了。 神针玉女却笑了,满不在乎地说:“我不像你那么小心眼,错了我认错,我自认为骄傲 武断自命不凡,但是我会改,你总不会希望你做一个一生中从不犯错的圣人,今后再不管威 远的事。” 自从你击败了玉骷髅与千手天尊之后,我就把你看成朋友,那天如果没有你,我兄妹已 遭白衣使者和紫衣秀士的毒手。 “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哼!等我把令尊毁了之后,你就会改变以前的想法,不管你 如何在我身上下工夫,我不会轻易放过令尊,除非他离开成远远一点。 “家兄已经走了,他要把南宫局主欺骗我们的经过向家父禀告,家父便会再也不管威远 的事了……” “哼!令尊如果做手不管,他就不配称白道至尊,凭你兄妹俩的话,他能奔走威远而不 顾?你算了吧!要想令尊撒手不管,简直是异想天开。” 谈说间,前面出现一座歇脚事,亭内踱出一位灰衣蒙面人,背着手笑笑说:“如果需要 证实,红货绕道光州,已于五天前越过光州地境,前面三岔路备妥长程健马,响导已在前 面,贫道至汝宁府拦截。” “谢谢前辈”荀文样在马上抱拳行礼。 “这小丫头必须留下。”蒙面人指指神针玉女说。 “我来弄断她的鞍僵,她就无法跟来啦!”荀文祥说。 神针玉女策马斜冲,笑说:“你休想……哎呀首先是缓绳自断,然后是马肚带自拆,人 往下掉,鞍堕着下坠,马儿突然长嘶,发狂似的奔八路旁的高梁路。 “哈哈哈哈……”荀文祥和蒙面人大笑。 神针玉女几乎摔倒,大发娇唤:“你……你你可恶,你……” 蹄声骤起,荀文样向北策马飞驰而去。 蒙面人往亭后的林子里一审,眨即失踪。 神针玉女咒骂着去追坐骑,坐骑早就不知跑到何处去了,好在随身折小包裹仍在马鞍 上。 最后,神针玉女无可奈何地背上马鞍,向北举步,希望在前面的村庄里,能买得到马地 代步。 她记得,前面五六里就是双溪桥镇,那个大镇必可买得到坐骑。 她不能回头,必须追踪荀文祥,要是让荀文祥与她爹碰头。她老爹圣剑必定会凶多吉 少。 荀文祥在相距丈余,竟然令她的僵绳和马肚扣带无故自折,想起来就会令她感觉毛骨惊 然。 昨晚大名鼎鼎的银龙。黑夜中于三丈外发夺魄神音,无缘无故喉都部受伤,她老爹爹的 剑术再了得,也决难逃在荀文祥手下讨得了好。 她已看出荀文祥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用软功夫缠住他或许有希望,她老爹如果也来 硬的,那就大事休矣!昨晚要不是银龙使者及时声叫唤,银龙恐伯不仅喉部受伤,可能会被 废掉呢! 走了两里路,已是日出三竿,大太阳愈来愈热,神针玉女背着个大的马鞍,委实有点吃 不消。 后面蹄声入耳,两匹健马急驰而来,后面尘埃滚滚。 她起初并不在意,埋头赶路。 呼声到了身后,她扭头一看,咦了一声。 是白凤和龙卫。 白凤也看出是她,坐骑一怪。 她丢掉马鞍,拦住去路拔剑欣然叫:“好啊!借坐骑给我,你我过去的过结一笔勾 消。” 白凤勒住了坐骑,哼一声说:“好哇!圣剑的女儿做起拦路打劫的劫路贼来了,你就不 怕丢人现眼?我有事不和你计较,你我正邪两剑,以后再拼个你死我活。” “不管你怎么说。我要坐骑。”她横蛮地说。 “你的坐骑呢?”白风问。 “丢了,被荀……被他撵跑了。” 白凤凰目一亮,拉里下马牵着坐骑向她走近。 “你碰上他了?他没有揍你?”白凤笑问。 “废话!我已经向你道歉…他……” “那他为何撵走你的马?” “他……他可恶,不许我跟着他。” “他走了多久?”白凤急急地追问。 “反正往北追,错不了,”白凤说,踏马鞍上马。 “往北追,一辈子也休想赶上他,不信你就追吧!就算你追上了,他也不会理你啦!” 她干脆闪在一分说。 “你的意思……” “我知道他往何处走的,等我买到坐骑,再追尚未晚,你为何要追他?” 白凤重新下马,陪笑说:“我给你坐骑,我们结伴去追,如何?” “嘻嘻!你也想计算我?”神钟玉女欲擒故纵。 “其实你也心理明白,你我之间并无仇恨可言。 在石界桥头是你挑衅的,对不对?”白凤和气地说。 “我是上了威远镖局的当,万里鹏暗下重手伤了人熊,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而且,这 件事我已经向他道歉过了。” 所以,这件事大家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昨天你兄妹愤然离开成远的的人,你我已经没 有利害冲突。” “你真想要我带你去追?为何?” 白凤长叹一声,黯然地说:“昨晚银龙受创,我爹接手主持大局,被他用神奇的隔山打 穴指力,制了任脉封闭气海、鸠尾,玉堂。 连已获玄门心法真传的九真魔女,也不知解制的手法。 目下形如废人,走两步也觉得神昏气虚,我必须求他给我爹一条生路,非找到他不可Z 我想,你也急需找到他,对不对?” “好吧【我陪你走一趟,你那些邪魔朋友呢?” 神钟玉女正中下怀,一口答应,她本来就想赶追上荀文祥。 “有他插手,谁还能争得过他!反正我爹那些人志在打击威远镖局,对红货并无多兴 趣,既然他有把握打击威远,我们又何必趁热闹起哄?因此大家同意罢手,不再过问这件事 了。”白凤一面说,一面示意龙卫下马。 不久,两女放蹄北奔。龙卫背了马鞍,返回信阳。 午牌初,十余名挑夫排了七八十斤重的长程货担,接近了双子坡,坡西北两三里,便是 望牛冈。 这里,距陈留县城已不足十里,陈留县距开封约五十里左右,脚程快些,不需半天便可 赶到府城。 首道上旅客络绎于途,这条府城至归德府大道的商旅甚多,沿途村镇相望,治安良好, 宵小绝迹。 挑夫后面,跟着五匹键骤,由八名脚夫索赶,每区健骡各驮了两只大柳条货囊。表面上 看,挑夫与骡队是两批高旅,其实却是相互呼应的伙伴。 首道开始上升,四五里长的双子坡草木丰茂,望牛冈上却光秃秃,坡东,便是缓流如带 的洋河。 远远地,便看到望子牛冈平坦的同顶,站着一个穿白衣人的人影,白色地长抱在烈日下 极为夺目,数里外也可看得真确。 挑夫们以安详的,有节奏的步伐,扁担一翘一翘地振动,从容地赶路,不久便到了冈 下。 白色的人影早就不见了,却找了一个青袍人,袍决飘飘,大有凌风驭气的神仙气概。 第一个挑夫接近了青抱太,瞥了站在路旁的青袍入一眼,并未在意。 青袍人不但人生得俊,而且年轻,身上没有兵刃,脸上一团和气,怎么看也不像是坏 人。 十二名挑夫都过去了,第一匹健骡随后跟到,前面有两个脚夫,一个索骤,一个背了小 包裹在前面领路。 “你们才来呀?”青袍人向背小包裹的人打招呼,似笑非笑,神情如谜。 背小包裹的人年约半百,一睑老实像,身材也并不怎么雄壮,唯一抬眼的是左手的拇指 多了一根歧指。 “噫!尊驾的话是何用意?”这人讶然问,神色渐变,眼力涌起警戒的神情。 “你们后面一里左右,那六位大客商中有人认识在下,等他们到,再将在千的用意相告 好不好?” 青施入微笑音说。 后面里来,果然有六人六骑,这向个骑上皆作行商打扮,鞍后挂有马包,鞍前有长鞘。 “哦!原来你是找他们的。” “不,在下找你。” “找我?阁下……” “你阁下不是关中第一条好汉,号称六指神龙的傅大侠傅天声吗?金戈银弹以快又柬将 你请来,化装易容护送红货,对不对?” 镖局保暗镖,所冒的风险极大,所保物通称红货? 黑道朋友若是将红货弄到手,可以不必按规矩留镖一月,双方凭本事自行了断,镖局也 不能传侠义柬要求同道协助,只以凭个人交信请朋友助拳。 总之,暗镖不丢便罢,丢了就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 六指神龙吃一惊,挥手示意默队速行。 “阁下不等那六位仁兄了?我不信你的红货能跑得掉。”青袍人说。左手一挥,银芒破 空而飞。 那是金戈银弹的鸽如卵大银弹。六指的神龙想阻挡已来不及了,第一匹骡扑地便倒,无 声无息。 骡本来就不会叫,躺下来就再也不起不来啦! 前面十二名挑夫一阵乱,全放下担子,在货篮内取了剑,急涌而至。 其他七名脚夫由两人管往另四匹健骡,纷纷取出兵刃两面一分,五个人围住了青袍人。 六指神龙哼了一声,缓缓欺近说:“阁下小小年纪;发暗器的腕力却是上乘,不错,老 夫正是六指神龙傅天声,阁下高名上姓呀?” “等那六位仁兄到达,他们会告诉你的。”青袍人说。 六匹健马正向冈上飞驰而来,骑士们已知同上有尝了。 “阁下不通名号不要紧,我博夫声等不及要领教阁下几手给学;看是否配留下体某的红 货。” “那你就上啦!等不等悉听尊便。” 大指神龙抱拳施礼,说声得罪:拉开马步,一声低叱,走中富抢人,立掌无畏地登出。 当然,这是虚招,信不信由你。 青袍人却不管是虚是实,来者不拒,等掌近胸口,伸手便抄,擒力手急扣腕脉,宛若电 光一闪。 他是荀文祥,敢于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六指神龙反应也迅速捷绝纶,右手一收,左掌发如雷霆,卟一声响,击中了荀文祥恰好 拨出的右手。 荀文祥对搏斗已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左手一抄落空,顺势一掌吐出,拍在六指神龙的右 肩脚上两人同时暴退,都禁受得起沉重的打击。 “你手脚之快,武林罕见,不过,下一次接触,你将难逃沉重一击。”荀文祥冷冷地 说。 六指神龙睑色一变,伸手摸摸被击的肩胸,眼中有难以相信的表情,似乎仍难以相信自 己已被击中了。 “老夫碰上了劲敌,咱们再拼一招。”六指神龙叫。 叫声中,双掌一错,急步欺进,招发“上下交征”,其力发如山洪,用了十成武功豪勇 地抢攻。 荀文详了也急速迎上。“如封似闭”封住了,“上下交征”,趁势回敬斜身深入,对方 手上的如山劲道,在他的双掌化招下消散于无形。 一声冷叱,双掌从化开的空隙中切入;连劈两掌,有如电主耀霆击? 右掌如开山巨斧,在掌斜劈反削,也几乎在同一眨间击中对方的右胁助。 “嗯一”六指神龙闷声叫,登登党连退了三步,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失血,呼吸一窒? 荀文祥如附形跟进,掌发似奔雷。 人影一闪而至,一个挑夫打扮的人从斜刺里掠到,铁拳在五尺外遥攻,赫然是武林绝技 撼山拳,与少林的百步神拳不相上下的绝学。固执教赵,逼苟文祥撤招自救? 苟文样无暇伤敌,果然收拿自保,撤回的掌一挑,罡风貌发,与拳风行凶猛的接触,异 味乍起。 同时,苟文祥的左手已经连点两指,挑夫浑身一震,身影一晃,突然直挺挺地向前一 仆。 几乎在同一眨间,荀文祥身形似电,已不可思议地斜身撞入六指神龙怀中,右肘件声控 在对方的右胁上。 六指神龙再次暴退,喉间发甜,想呕,却又强行忍住了。 六指神龙脸色由苍白变为泛青,眼中精光一敛,退出大外摇摇欲倒,幸而被抢出的同伴 扶住了。 挑夫也被抱回,人并未跌昏,但浑身已经发软,说不话来,瞪着惊恐的双目;任由同伴 抱回。 “还有谁来试试在下的手脚?”荀文样沉声问,举目四顾,脸上寒气森森? 一名驮夫正要上前,蹄声骤止,喝声先到:“周兄请稍候,咦!你……” 六骑士皆作行商打扮,头上的遮阳帽戴得低低的,鞍有的鞍袋皆暗藏兵刃,各自下马取 出刀剑向前接近? 先发话的人,挟着以布以卷住的沉重九环刀,遮阳帽向上略推,现在整个脸部,是神刀 邓国安,冤家路窄。 接着到达的,是国字睑膛,剑眉人鬓,留了三绝美髯,丝毫未现老态的圣剑皇甫长虹, 挟着布巾卷着长剑,气度雍容神色安详。 荀文祥呵呵大笑,背着手神色轻松,笑完说:“邓庄主,真是人可何处不相逢,你想不 到吧?你在家乡,你富绅勾结,有官府替你撑腰。我荀文祥认了。 目下家父母已经完全离开故乡,留下的田地,你阁下的可以接收了。 但愿你今后留待命在,不然把大明的万里江山,送给你,你出享受了不了,不要寄望留 给你的儿孙享受,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在下即将返回故乡,把你的祥云庄杀个鸡犬不留,今天我不杀你死你,要留你作为 见证。” 圣剑皇甫长虹含笑上前,居然打破惯例抱拳抢先向晚辈施礼,和气地说:“老朽皇甫长 虹。小兄弟大闹信阳的事,五天前老朽已接到快报知道一切经过。” “哦!金戈银弹南宫局主,还没有逃来此地?” 荀文祥冷冷地问。 “他可能会起得到,是从许州赶来的,邓兄在十天前,已知道你暗中派人把令尊令堂秘 密接走了,有关这件事,此中……” “皇甫长虹,在下与邓庄主的事,目下已是次要的事,何不谈谈威远的这笔红货?在下 要把红货丢入忭河,阁下反对吗?” “小兄弟……” “阁下,荀某不是来说道理的,你与劫镖的强盗讲理,老天爷!这不是白费唇舌吗?你 要是不反对,在下可要把骡子牵走了。”荀文祥豪气飞扬的说。 荀文祥举手一挥,脸上神色变得庄严肃穆,虎目冷光四射,瞳孔放大,衣袍无风而动, 大袖向前一抖。 圣剑挟在左胁下用布卷位的剑,突然破空而飞,眨眼间落在丈六外的荀文祥手中。 不但圣剑大吃一惊,所有的人吓得打一寒噤,身上留冷汗,手掌全湿了。 荀文祥缓缓打开布卷,瞥了连鞘长剑一眼,慢慢拔剑出鞘,审视片刻,收剑入鞘勉抛过 说:“阁下号称圣剑,死时该有剑在手,你们是自命不凡的一个一个上呢?抑或是一拥而 上?请便。” 他露出这一手,真吓坏了不少人,圣剑接住了剑,神色不再从容,悚然地说:“你…… 你真的会妖术……” “就算是妖术吧!宇内双仙曾经说过同样的话,你练的是佛门禅功,定力必定不差,运 起禅功心法,神鬼不侵,可降妖伏魔,现在你开始动功吧。” 神刀邓国安解开布卷,一扳板鞘,九环九一阵环响,光华熠目生花,杀人偿命,欠债还 钱,有道是冤有头侦有主,只好先让兄弟与他了断。” 南面坡下蹄声如雷,十匹健马绝尘而来。 荀文祥右手一拂,戒尺在手,沉下脸说:“你先来也好,你已经无法支使官府抄我的 家,无法胁迫我父母了。” 县丞荆若天的家,已在荀文样的朋友严密监视下。周捕头周应友一门老少十二口,我允 许老少妇孺可以活,这里的事一了,他们的报应就快了,作为富绅勾结者戒。今天我不杀 你,你上吧!” 邓庄主胸膛一挺,抱刀而立神色庄严,说:“荀小哥,我可没胁迫令尊令堂,这件事也 与荆县丞周捕头他们无关,欠债还钱,老朽一人作事一人当,你可否放弃惨烈报复的念 头?” “很抱歉,一切已安排妥当,不能再改,这种贪赃枉法的官吏如不除掉,日后不知要坑 死多少无辜,受冤枉的人不止我荀文祥一个人。” 神刀邓国安一咬牙,仰天长叹一声,突然挥刀疾冲而上,一刀扎出。 “邓兄……”圣剑急叫,急冲而上。 荀文祥戒尺一挥,九环刀突然飞走了。 他一怔,左手一伸,便抓住了邓国安的右肩井,戒尺尖闪电似的拂过邓国安的丹田,厉 声说:“你想自毁气海穴自绝?没那么容易。” “挣!”一戒尺崩开了圣剑攻来的解围一剑。 荀文祥丢下发僵的神刀,向圣剑迫进,阴森森地说:“你们这些武林人既然认为强者有 理,练武志不在强身,而在争名夺利,在下就让你们自食其果。” 圣剑庄严地举剑,一字一吐地说:“老夫年届花甲,仗剑行道江不胡四十年,自问俯仰 之间,无愧于天无作于地。 举世滔滔,人欲横流,好逸恶劳,人之天性,天下间有圣贤出有不肖,各地皆有盗贼强 家也是不争的事实。 世间之所以有勇敢的人开设是镖局,用意是保障弱小本份者的生命财产安全,至少这是 值得尊敬的行业,用争名夺利四字不定论,老弟你未免有失公允。 老弟,练武志在强身是不够的,正如老弟你修仙学道,你一个人名登仙录,又何益于苍 生? 世间并不因为你成了仙而好了多少,受苦受难的人依然沾不了你的光。 老夫的头可断血可流,但决不放弃行侠仗义的念头,这笔红货虽然沾满了血腥,但牵涉 到不少人命。 四川那些贪赃枉法官吏,会再次大肆搜刮,为害更厉。 你要取走该无困难,但你得先杀死我皇甫长虹,威远关门大吉之后。道消魔长,尔后不 知将有多少好逸恶劳的人为盗为寇,有多少无辜的商旅血溅于途;你这一辈子如果能安心, 那你就动手吧! 蹄声渐近,人马将到。 荀文样怔住了,死死地瞪着庄严地举剑相候的圣剑。 除了雷鸣似的奔蹄声,静得伯人。 四周的人,脸上皆涌起悲壮的神色。 “锵……”响起第一声剑鸣,有人豪壮地撤剑。 “锵……”撤兵刃之声此起彼落。 一名挑夫捧着盘龙护手钩,大踏步上前说:“威远镖局三十年来,别无长处,可告慰的 是有不少敢于决死,忠于所事的人,荀老弟,我断魂钩徐芳接你第二场。” 荀文祥不加理睬,阴沉沉举步向圣剑走去。 剑尖徐降,剑气进发,剑吟声宛若云有天深处,传来的隐隐殷雷。 戒尺徐伸,天尺附近气流呼啸激荡。 “铮2”剑尺作眨间的接触,劲气进发。 两人开始移位,即将行雷霆一击。 戒尺一晃,圣剑竟然意退两步,似乎有一股可怕的罡风,劲烈地刮在圣剑的脸面上,脸 色也变了。 马群终于到达,来势如潮。 “荀大哥,求求你……”是神针玉女凄切地呼唤。 “文祥老弟,请住手!”是另一陌生人的叫声。 荀文祥深深吸一口气,退了一步,脸上的煞气逐渐消溶。 神针玉女跌下马狂奔而至,一把抱住了圣剑向后退,泪下如雨。 来了一大堆人,金戈银弹脸色忧虑不安,近十天不见,人似乎苍老了十年,身旁,是千 里追风康骏。 白凤身旁,站着腰悬渔鼓的天涯浪落汤青,另一个人是铁胆郎君皇甫士敬。 神刀邓国安的两子邓忠邓义,爱女邓淑也到了。 缓步上前的,是十天前在歇脚事指引荀文祥追踪的灰衣蒙面人,也就是叫文祥老弟的 人,再跟上来的,是江湖怪杰千里追风。 “万前辈怎么也来了?”荀文样问。 万前辈取了蒙面巾,露出慈眉善目,但眼神透着异彩的朴实面孔,笑笑说:“康老哥找 到了我,也见到了摄魂魔君杜老哥。” “哦!他们胁迫你们?”荀文祥怒声问。 ”不,他请我劝劝你,往昔我与他颇有交情。” “杜老前辈怎么说?” “玲珑山的庄院正在兴建,令尊令堂目下暂住在杜老哥的庄院中。杜老哥没说什么。” “万老前辈的意思呢?晚辈尊重前辈的意见。” “老朽深感荣幸,冲康兄的金面,与未来江湖大劫,老朽希望老弟放他们一马。这笔红 货,关系不少人由身家性命,南宫局主也是狗急跳墙,事非得已。” 千里追风苦笑,说:“老弟,算起来老朽是罪魁祸首,是我出的馊主意,加上南宫局主 的爱子少不更事,把我逼下梁山,等南宫局主发现不可收拾,已是骑虎难下了。” 金戈银弹上前,脸红耳赤地说:“老弟,千不是万不是,请恕老朽昏庸愚昧,一切尚请 包涵,老朽当郑重向老弟陪礼。” 白凤偕同天涯浪客上前,她胆大包天,撇撤嘴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把天涯浪客 带来了,就知道那晚火焚瑞云楼,并不是在葛仙宫出现的人都有嫌疑。” 天涯浪客挪了挪渔鼓,用沙哑的嗓音说:“老弟,那晚火焚瑞云楼,的确是玉骷髅和银 衣使者去的人所为,至于夜劫襄城各大户,则是兄弟的人所作,用意是牵制神刀,阻止他出 面替威远护镖。” 白凤直通至荀文祥身前,酥胸一挺,说:“你不替我爹解所制的经脉,我和你拼了,同 行多日,你想想,你的食宿和衣袂洗涤,那一不是我在照顾你的?要杀我,你就动手好 了。” 荀文祥笑了,收了戒尺,退后一步说:”那天晚上幸好你没有砍我一剑,不然……把你 爹抬到杜前辈家中,我可不和你跑信阳。” 白凤嫣然一笑,白了他一眼说:“难怪你的消息那么灵通,老魔君出动全庄子弟,再加 上专会作怪的老好巨滑呼风唤雨万乘千,带上一群专挖武林秘辛的妖魔鬼怪,谁又斗得过你 呀?” 圣剑已偕爱女走近,向被荀文样称为万老前辈的人说:“万老哥,你可差点儿要了我的 命。” 金戈银弹摇头苦笑,接口说:“要不是鬼手琵琶说出摄魂魔君曾有手书;要荀老弟到武 胜关盘蛇谷,去找呼风唤雨万老哥相助,谁又猜得出在荀老弟身边神出鬼没的人是何来 路?” 呼风唤雨不住握手,汕讪地说:“兄弟十分抱歉,论交情,除了千里追风康兄之外,咱 们只可算是点头之交。 但兄弟与摄魂魔君杜老哥,却有过命交情,当初荀老弟光临玲珑山杜家,杜老哥便看出 荀老弟三位同伴可疑。因此荀老弟前脚离开了杜家,杜老哥便后脚率领子弟们秘密的下山暗 中保护。 当他知道荀老弟并未到舍下传书,他便派人把兄弟接来信阳相助,得罪之处,诸位请多 包涵。” 白凤用肘碰碰神针玉女的手臂,笑笑说:“算你们这些白道英雄走运,哪一天,我们再 来一次正邪大决斗,如何?” 神针玉女也相当开心,指指荀文祥向白凤笑说:“你将他带在身边助威,咱们再拼百十 把。” ”去你的,他呀!他会替我助威?那天晚上他一下了就把我打昏,再在我爹身上点了三 指头,他会帮我?” “你想办法叫他帮你呀!”神针玉女向荀文祥做鬼脸。 邓淑姑娘泪盈盈地走近,可怜兮兮地说:“文祥哥,爹错怪了你,请你原谅好不好?请 救救我爹。 同时,欢迎你回故乡,不要去玲珑山杜家,那对你荀文祥摇摇头,打断邓淑的话:“我 不会回故乡了,玲珑山那一带的地很好,我那些田地,送给你们好了。” 他开始替神刀解了气海的禁制,也解了另一名挑夫的穴道。 “你们可以走了。”他向众人挥手说。 圣剑一把挽住了他,家笑着说:“这里到开封老槐庄寒舍,不过六十里,老弟,是不屑 交老朽这种浪得虚名的朋友吗?” 白凤伸手虚拦,吵着说:“怎么?皇甫前辈,你们大难已过,一身轻松,家父却躺在床 上等他去解禁制,你们怎么好意思?要不是我带了小凤儿抄捷径拼命赶,更应小凤儿的恳求 绕着许州,把其他的人邀来解危,你们哪有这种神气?” 神针玉女琼鼻一皱撇撇嘴,拍拍胸膛说:“要不是我知道荀大哥的去向,你往哪儿追? 你那老爹只好等死,小凤儿,你不会将令尊抬到开封来。” 两人争着称对方是小凤儿,可把众人都逗笑了。 荀文祥也忍不住笑,向北面发出一声长啸。 “你们两头小凤儿功力相当,剑术也各有千秋,吵起嘴来谁也不饶人,真要讲起命来谁 也没有好处。”他拉开两位姑娘,转向圣剑:“皇甫前辈,此时此地,不便至尊府打扰,不 管怎样,小可是尊敬你的,刚才前辈的话极有份量,小可也想通了,就算能修成正果名列仙 班,对其他的人又有何好处? 举世滔滔,人欲横流,天理国法人情并不能保证天下太平,好逸恶劳择肥而噬的人多着 呢! 唯我独清自求多福,不如乘悲天悯人的襟怀,做些有益民道人心的事,尽其在我,不算 白活一场。” “天下侠义道朋友,欢迎你加入我们。”圣剑欣然说。 “行使谈何容易?”他笑笑:“诸位扪心自剖析,那种强存弱亡的强梁态度,岂足为 法?小可将遨游天下积修外功,希望日后见面,是朋友而不是仇敌。 告辞了。” 白衣人策马从冈北面驰到,后面牵了另一匹坐骑,驰近,勤僵将另一匹坐骑的僵绳抛 过,善意地一笑。 荀文祥道谢毕,扳鞍上马。 呼风唤雨向白衣人挥手示意,上了自己的坐骑,向众人说:“兄弟也告辞了,还得跑一 越许州,撤走待命收拾两个小肖小官的人,诸位珍重。” 两人向荀文祥挥手示意,先走了。 荀文祥向众人抱拳一礼,向白凤叫:“小凤儿,你不走我可不等你啦!” 白凤向他明媚地一笑,脸红红地欣然奔向坐骑。 “荀大哥,要到何处?”健马远出里外,白凤在马上问。 “到玲珑山。”他感情地说:“我得先向杜老伯道谢。他老人家为了我的事,义薄云天 不惜除直率子弟重入江湖暗中呵护,在双仙手下救了我,为我修建庄院慨赠田地,亲至襄城 接走我家父母,此情此又,我没齿难忘。” “想不到老魔头竟然是性情中人。”白凤哺哺地说。 “这就是我对你们那些人不下杀手的原因。” “你知道把我爹抬到玲珑山,要费多少时日?” 白凤策马靠过来,小咀呶起老高:“我要使用一切手段,拖也要把你拖到信阳州。” “你爹经脉的禁制不消十日自然会解。” “你好可恶!”白凤举起马鞭作势打他:“你明知我是虚应放事,却狠下心一下就把我 打昏,你都是骗我。” “谁知道呢?你难道敢违抗你老爹?” “大哥,说真的,那时我好难过。”白凤幽幽一叹,有点伤感:“我不能做一个不听话 的女儿,更不能伤害我衷心喜欢的人一我……我真想死掉算了,我……” “过去的事,不必提了。”荀文祥安慰她:“到玲珑山见过我爹娘之后,我再到信阳州 去找你好不好?” 白凤高兴地说。“当然好。” 荀文祥也笑了;说:“咱们一言为定!” 白凤雀跃地握着他的手说:“大哥,但愿你早一天到来!”
第十七章 守孝三年 苦练神功
艳阳下,荀文祥一路疾驰赶路,向南再向南,行行复行行,次日行抵砂沟渠,距玲珑山 摄魂度君杜家,约五六里路,原先集上有百十户人家,是附近三十里内最大市集。 但是,当荀文祥工抵达时,已是是田园依旧,人物全非,砂沟渠看不到半个人影,房屋 倒塌的倒塌,即使能够保持完整的也已尘封已久,蛛网遍布。 荀文样几乎不敢相信。 不!这不是那情景,而眼前所见的,只是衰草斜阳,白杨黄垄,阴沉沉的一片凄凉的情 景。 摄魂魔君杜家,在是山南建立一座在院,当荀文祥赶到时,两扇黑漆的大门却紧紧的关 着。大门前有一根丈八高的旗杆,本来一年四季都飘扬着青绸费流苏边,中间绣了一个筒铃 标志的旗帜。 而如今,中剩下一根光旗杆,连大门左首平日擦得雪亮的“杜庄”白钢招牌也不见了。 自己离开才一年光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 荀文样几乎不敢相信,他急步奔上石阶,举手抓着大门上的兽环,当当的叩了两下,大 声叫道:“里面有人么?” 里面总算有了回应,问道:“来了!是什么人?” 荀文样忙道:“是我。” “两扇大门呀然开启,开门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看见荀文祥不禁惊道:“荀少 爷,你回来了!” 荀文祥认得他叫杜永,是摄魂魔君家里的管事,这就一脚跨了进来,说道:“杜永,这 是怎么回事?” 目中说着,人已举步朝天井行会。 杜永关上了大门,道:“少爷,你还不知道咱们杜家以及砂沟集出了大乱子么?” 荀文样回到玲珑山,急于会见双亲,听了杜永的话,不禁脚下一停,回身问道:“出了 什么大乱子?” 杜永忽然神色一黯,说道:“咱们这一带的人全都死光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听得荀文祥心头猛然一震,张目问道:“你说什么?” 杜永望望他,惊诧地道:“荀少爷还不知道?” 荀文祥急急地道:“知道了我还会问你?你快说;摄魂魔君前辈怎么了?还不我爹娘怎 么了?” 杜永道:“这件事发生在三个月前,砂沟渠突然发生瘟疫,一夜之间,突然满延了整个 砂沟渠,不出三天,砂沟渠的人死了一半。 官家为免瘟疫流传开会,禁止这儿的人迁离,派兵屯守,凡出去的,一律格杀勿论,本 庄的人也在那次瘟疫中死去…” 荀文祥一呆,西行热泪不禁夺眶而出,回声道:“我爹娘是否也……” 杜永道:“砂沟渠及杜家庄的人无一幸免于难。” 荀文祥抹泪道:“杜管事却是完好如故?” 杜永道:“老朽是在事前奉命前往邻镇催讨一些帐务,事情发生后,官府禁止人员出 入,是以逗留在外,事件平息后,才随同官府的人进来处理善后的。” 荀文祥道:“这里还有什么人?” “就只老朽一个人在家。” “魔君及在下父母有无择地安葬?” “有。” “在那么?” “老主人及荀老爷夫妇都葬在石平河……” 葡文样回头朝外便走? 杜永道:“荀少爷,你要到哪儿去?” 荀文祥含泪道:“我要到双亲的坟上去拜一拜,哦!杜管事,我要在庄上暂住几天,麻 烦你替我整理一个房间。” 荀文祥赶到石平河,那里本来荆棘遍地,摄魂魔君曾想在此地建造中型水库,将黑龙池 的水引人利用河水开出很好的耕地? 如今,竟出现了大大小小不同的一坯坯的新土。 荀文祥逐一寻找,终于找到了自己父母的坟墓,石碑上写的是——“荀公伯昌府君德配 阮氏夫人之墓。” 荀文样想起严父,慈母,如今竟然天人永隔,不禁跪倒地上,哭拜下去。叫道:“爹, 娘,孩儿回来了!” 原想此次回到乐守田园,孝敬老人家,没想到爹娘竟弃了孩儿而去,孩儿从此再也看不 到你们两位老人家……” 说罢,伏在地上,放声大哭。 哭了好了一阵子,荀文样才抹去泪水,开始清除坟上的野草,又整理了一下坟墓,才折 返杜庄。 次日,荀文祥选结庐墓旁,一来以尽孝思,二来修道养性,勤练武功? 守孝三年易满,思亲百世难忘。 荀文祥在守孝之期,苦练了各项武功,作复出的打算。当然他也时时想念着白凤……未 碑将逝,虽是夏秋之交昼长夜短,但由于满天阴云密布,风雨欲来,感觉上似乎黑夜来得 快,旅客们只好来晚先投宿,早些落店免得麻烦。 这里是砂石镇,西距陕州还有六十里左右,是陕州与渑池县的中途站。 如果不是密云欲雨,急于赶路的旅客,尽可再赶二十里到张茅镇投宿。 不急于赶路的人,还是在此地落店比较完全,因为这一带山区经常有幼路的毛贼活动, 万一赶不上宿头那就惨了。 东来的旅客纷纷找店投宿,西来的旅客也在找店。西街的永福客钱紧仅邻着砂石镇,因 此旅客争先恐后在永福客栈挤。 店前的广场相当宽阔,几株大槐树亭亭如盖,拴马椿、驻车场、停轿处……一应俱全。 一部东来的骡车,正在驻车场停经,车把式拉开车门,取下搁在厢厕的踏凳放好,客气 地请客人下车。 而原先与车把式同坐在车座上的一位老苍头,也要死不活的爬下来。 车内只有一个客人,一位荆钗布裙打扮仆素,但眉目如画,清丽出尘的年轻女郎。 女郎微微撩育市长裙,从容下车,向绕来的老苍头,用不太纯的官话说:“三伯,就这 儿歇息吗?” “是的,小姐。”老苍头三伯欠身恭敬地说:“天快黑了,恐怕要下雨,路上不好走, 反正明天就可以到地头,只好在这儿落店了肝” “哦!那边是驿站……” “好小姐,住驿站的时光已经过去了。”三伯苦笑:“没有老太爷在,是不能住驿站 的。” “唉……” “老奴领路,小姐请眼来。人挤,可得小心了。” “哦!真的人好多。” “但愿还能有上房。”三伯说。 他从车厢内报出一只大包裹挂上肩头,转身向车把式说:“程老五,车安顿好,赶快把 行李送来,别误事。” “是!”程老五答着。 同一时间,一队东来的旅客抵达。 人丛中,走着一位身材高大,头戴着一顶遮阳帽,背着一只又长又大的背囊,手拿一根 枣木打狗棒,剑眉虎目留了修剪得很清爽的小八字胡,看眼角,没有着纹,肌肤泛着光润的 健康色彩,那双虎目明亮而神光内敛,二十五六的年纪。 那身青市衫已泛灰色,看样子像个粗活的人,但腰间若悬着两引人注目的东西——一只 绣凤带囊,一只绣云霞图案荷包。 这个汉子说是荀文祥,他复出江湖,就是这身打扮。 当荀文样看到了青衫布格的美女郎,先是一怔,然后剑眉一轩,呼了一声,不再理会向 店门走去。 这时,有两个中等身材的青布包头的中年人,站在树下左顾右盼,两双怪眼不住打量涌 来的旅客。 他们先看到了美女郎,身材稍高的中年人眼前一亮,低声向同伴道:“看到了吗?匡 兄,你的眼珠子大概长歪了!” “废话,我早就看到了。”匡兄撇撇嘴说。 “如何?” “要评论女人,你差的太远啦!像你,看到稍有姿色的女人就大惊小怪,一看就知道你 是少沾腥的猫,唔!看到那位使大个儿了吗?” “还要你说,要论看肥羊,你也差得太远了,你的眼中只能看到雌儿。” “但我看出这傻大个儿有不少油水。” “不是傻,是自以为聪明,以为穿得破破烂烂,别人就不知道他藏有金银多和。”高的 中年人说。 “你看有多少?晁兄,很肥哩!” “背囊中没有五百也有三百,唔!那只荷包很名贵。里面有宝,走,先看看!”晁兄一 面说,一面举步。 三五步便到荀文祥身后,再几步就超过前面去了。 匡兄也装得不注意,从荀文祥的另一侧跃过。晁兄已接近店门。 这时,老苍头与美女郎已经入店去了,连背影都看不见啦! 荀文祥突然急走两步,打狗棒一伸。 晁兄正想举步抢人店门,突然上身一顾,打一冷颤,转头便看到搭在左肩上的打狗律, 更是一惊。 他想将棍扔脱,但不可能,棍但在他的肩上生了根,压力并不重,但另一股怪异的劲道 拉住了他,而且在半边身子似乎已麻木失去控制,脚下竟也不听指挥? 头部可以转动,他看到荀文样那似实非知的脸容。 “你的气色不太好,”荀文祥微微一笑:“好像注定要死的样子。” “你……” 荀文祥伸出左手,作出把东西拿来的手式。 匡兄踏进两步,伸手急扣荀文祥的左肘说:“老兄;有话好说……” “劈啪!”耳光爆响,快得不可思议。 “哎”匡兄惊叫,连连退后三步,背部拉在一名旅客身上,两人几乎栽倒,晕头转向。 荀文祥连看都懒得看,左手仍向晁兄伸手,仍作出把东西拿来的手式,仍是那令人莫测 高深的怪笑。 晁兄额上留冷汗,愁眉苦脸的探手人怀,乖乖取出到手荷包,乖乖送人荀文祥手中去。 荀文样收了打狗棍,将荷包在手中掂了掂,冷冷地说:“带子捏断了,这是件十分麻烦 的事。” “不麻烦,不麻烦。”晁兄慌忙地在怀中掏出一锭十两银子送过:“找店家设法,找位 穷缝大姑娘编根绣带,要不了一个时辰,失礼,失礼。” 不远处到了一位青衣大汉,高声叫:“咦!荀兄,是你吗?” 叫声中,排开人群挤近。 荀文祥摘下遮阳帽,笑笑道:“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相见,周兄,你来得好, 这里有了很讨厌的事,你来评评理。” 晁兄看清了周兄的脸,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失血。 “原来是你!”周兄冷电四射的怪狠狠盯着晁兄道:“你神愉晁亮,招子一点也不亮, 居然……” “不要理会他了,原来这位仁兄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愉,”荀文祥阻止周兄往下说: “难怪我荷包丢了才发觉,高明高明。” 说完,将银子丢回神愉手中。 “还不给我滚!”周兄沉叱。 神偷急急退出丈外,方转身咬牙切齿地怨声道:“八方风雨周嘉祥,你不要神气,你总 有……” 八方风雨踏出一步,神偷扭头便跑。 荀文祥拦住了八方风雨,呵呵一笑道:“算了,小鬼碰上了你这位大菩萨,该地倒据。 周兄,三年前听说你在南阳府任职,怎么跑到此地来了。” “一言难尽,”八方风雨苦笑道:“本来南阳刘扬府是个好官,我跟了他两年,没料到 这次天下各地替国贼魏忠贤建生祠的事,他为保乌纱帽居然大兴土木,以一府之等亲自监工 建造,我一气之下就辞职返回故里,陕州是我的故乡嘛,目下在陕州替空乡做点事,仍然在 任职巡捕? 陕州知府张大人还不错,他派了两个泥水工,在东门外魏野墓附近,虚应故事建了一座 比土地庙是还小的魏贼生祠,派一个卑田院老跛子看守,没香没火的,所以我非常愿意替他 卖命!” “难得。”荀文祥将荷包揣入怀内:“当今之世,像张知府与你老兄这种有骨气的人, 已不多见了!” “咱们不谈这些,三四年不见。看你这身打扮,一箫一剑一囊;仆仆风尘在天下遨游活 现世,一定还没成家?” “你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从开封来,往西安走走,你不是盘问我吧?” “老天爷,公门中人如果居然向大名鼎鼎的青松道人荀文祥盘问,这一行饭还吃得下去 吗?” “别恭维我了!”荀文祥笑笑:“人怕出名,猪怕肥,我荀文祥这几年安居家乡守庐养 性,但谁也不保证自己决不会犯错,也不敢保证决不会有人故意陷害我,最重要的是,连我 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行事合理合法。” 我根本就不相信我这种人,永不会做出有违天理国法人情的事,总有一天,你们公门中 人会把荀文祥列为重犯缉捕,除非我从此安份守己的做个庄嫁汉,不谈这些,我要落店;来 吧,安顿好?我请你喝两杯,叙叙旧。” “很抱歉,我是来查案的,不能因私废公。” “是这样吗?” 八方风雨拍拍荀文样的手膀道:“这样吧!明天你在陕州逗留一天,咱们小聚一日,让 我作东道。你不急吧?” “也好,如无意外,明天我可以到陕州,那就不打扰你了,你忙你的去,需要我帮忙 吗?” “小事情,还用不着劳动你,明天见!” 八方风雨周嘉祥含笑告辞走了。 在武林朋友的心目中,荀文祥是个亦天正亦邪的人物。 想碰一碰荀文祥的人很多,但却没有一个能成功的人,所以他的名气,也就一天天的响 亮起来? 他很幸运,弄到一间上房,永福客栈规模不小。容纳一两百位旅客绰绰有余,尤其是上 房,经常客满很不容易找到。 出镇北,小径一分为二。 二更无,一个黑影出镇。走上了左行的小径,脚下从容不迫,踏着残枝败叶穿过弊天幽 林泰然赶路。 夜黑如墨,道上行人绝迹,夜风掠过浓密的松林,松涛声宛若万马奔腾,令人闻之毛骨 惊然? 四里……五里。 路右出现一条小河流,前面是一座黑坳的小山。 松涛声更紧,揉合着潺澉的流水声,加上三两声凄厉的狼嚎枭啼,胆小的是人真会魂惊 魄落,难怪晚上没有行人走。 他走上路右小河旁的土丘,仔细地打量四周的形势。 天太黑,密云不雨,既没有星光,也看不见灯火。视界有限得很,除了难辨远近的模糊 山林轮廊的之外,一无所见。 但他是知道方向的,整了整衣衫,在丘顶盘膝坐下,取出萧囊中的太平萧。 太平萧的外形,与传统的尺八好完全相同,不同的是下面多了一个膜孔,因此音色音质 更显得柔和,操出的颤音十分动人。 凄迷的荒声,打破了夜空的沉寂,低柔处如泣如诉,高亢处却似裂云穿石,有时如流水 呜咽,突然间却又似春云舒展。 久久,萧声终于悠然而止。 他安坐的地方,是一座水浪的大土岗,一面临水,一面临径,左右则是茂密的松林,是 接近的好地方。 右侧的松林前缘,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修长的黑影,静静的立在丘下,像个突然幻现的 幽灵。 “阁下雅兴不浅。”黑影用气十足的嗓音说。 “好说。好说,”他将萧轻轻地放入萧囊。 “你从镇上来?” “是的。”似乎他不太愿意多说。 “贵姓大名呀?” “在下姓荀,名文祥。” “姓荀?好,你知道你离开镇上太远了吗?” “有多远?老兄,我这一双腿,不敢说踏遍了千山万水,但行万里路只多不少,老兄, 这里是不是小岩川松林庄宫家?” “就在前面里把路。姓荀的,你所处的地方,是宫家的私有产业。” “我知道,但老兄你有一点错误,官家的产业在路的那一边,整整相差了五丈零六尺之 多。 宫家的宫大爷断魂鞭鳞为人深藏不露,气量狭小,不许任何人不相关的人,践踏他松林 庄的天地寸土,未经允许误闯,不死也得脱层皮。 因在下不想死,也怕脱层死,所以坐在五丈零六尺外,以免宫大爷用私刑处置我这可怜 的外乡人。” “哦!你像是有所为而来?” “当然啦!你老兄以为我白天辛辛苦苦赶了一天路,累得要死极需洗个澡,睡个大头 觉,该养精蓄锐准备明天上道赶,却发神经跑到此地来赏储备景弄萧?萧声把你老兄引来 了,这就是在下来此地的目地?” “你知道在下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一定是松林庄的高手,错不了。”苟文祥一直就盘坐守,似乎毫 无戒心,相当引人反感。” 黑影迈着方步,一步步上岗,在他身前大余止步,背手而立,四平八稳。 黑夜中,双方皆不易看清对方的面容。 “不管你为何而来。”黑影冷冷地说道:“附近在下已经搜了两遍,并没有看到的你的 同伴。” “对,没有同伴。”荀文祥语声十分平静:“但在下却知道,你并未搜两遍,而是你的 三位同们,花了不少工夫搜遍了这附近。” “唔!你果然厉害。” “好说好说!”荀文样淡谈的道:“俗语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又道是强龙不过 江。” “好吧!就算你是条强龙,先把你的来意说出来吧!我断魂鞭宫麟洗耳恭听。”黑影冷 然说。 荀文祥整衣而起,抱拳施礼笑笑。 “原来是宫大爷亲临,失礼失礼!”荀文样向小径方向一指:“可否请大爷的三位义弟 前来一晤? 令义弟在江湖上神出鬼没,江湖朋友知者不多,知道他们底细的人屈指可数,在下恰好 对他们略有风闻,今晚真是幸会了!” “等他们愿意见你时,他们自会现身的。” “哦!” “阁下,你还没把来意说出来,宫某等着呢!” “好,在下这就简明的说明。” “宫某在听。” “两月前,像豫南信阳州附近的大道中,许州鸿秦栈驮队五匹驮骡,被人劫走了四匹, 重伤了三名驮夫,一位栈夫,宫大爷,可曾听说过?” “是否听说过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知道当然好。四匹驮骤所带的,货物用不着在下详说,总之,那是鸿泰栈 的全部家当。 鸿泰钱的东主死于今年三月,目前撑门面的是两个孤儿寡妇。 早两年中。鸿泰东湖广的驮队五次被劫,死伤惨重,血本无归,东主硬是活活的给逼死 了。 今年,这批货物,是孤儿寡妇百般张罗借贷的希望所寄,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货物如遭 损失,孤儿寡妇除了以命还债之外,别无他途,老天爷是残忍的,货物果然又被劫走了。在 下适逢其会,在孤儿寡妇上吊的前一刹那碰上了。宫大爷,你说说看,我能见死不见,不去 管这事吗? “你凭什么管?”宫大爷语气转厉。 “不凭什么,反正总得有人管,是不是?” “哼!管管你自己的事吧!阁下,强盗打劫的事自有官府去办,他们会去找寻证据的” “我知道官府找不到证据的,因此准备私了,因此来找你宫爷,因此地此地午夜弄萧引 你出来。” “你找我算是找错人了。” “没找错。” “阁下什么意思?” “宫大爷,你知道私了的意思吗?” “当然知道。” “好,宫大爷,你是个聪明人,那笔货应该在开封脱手多时了,卖给了南关盛隆栈,总 价款好像是两千四百八十两银子。 盛隆栈开的是宝源钱庄的庄票。凭票即付不抽厘金,宫大爷,我知道你阁下手面广有见 识,朋友众多。 请替在下带个口信,这两千四百八十两银子,请那些强盗老兄务必在十天之内送到鸿泰 栈,救救孤儿寡妇,在下感激不尽。” “如果你真的获得那么多证据,为何不报官追查?” “宫大爷,你是知道的,案子牵涉到三处地方,千里迢迢,仅是公文往来得一年半载, 所以在下要私了。” “你怎知我会替你传口信?” “宫大爷,你传不传,在下不勉强,反正在下已经请求过你了,传不传答不答应那是你 的事,如果十天之内钱没送到,哼!” “那又怎样?” “有人会肝脑涂地,有人会血流五步,贼窝子将成一片焦土,请记住,我是当真的。” “你的口气不小。” “理直气壮,说话难免大声些,请包涵一二,话已经说得明白,在下告辞了!”一说 完,荀文祥便欲离去。 “你想走?” “不是想,而是正在走。”他泰然转身举步:“打扰打扰,再见!” “且慢,请留步……”宫大爷一面说,一面伸手便抓,手出如电闪,扣曲池又快又难 的。 手刚搭上荀文祥的方肘,突觉掌背已被荀文祥的左手搭实,已发的劲道突然自消,而且 整条在管发麻。 接着,如山刀道传到、身不由已向下一挂,荀文祥已转过身来,左手仍然紧紧扣压住宫 大爷的左掌臂,右手半转反钩,五指像大铁钳,扣牢宫大爷的左肩并,缓缓发力不压。 “我说过,不是强龙不过江。”荀文祥语气奇冷的说道:“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你知 道吗?” 宫大爷浑身发僵;双腿快跪下了。 衣袂飘风之声入耳,三个黑影飞掠而至,三面一分形成包围之势,但却不不敢冲上前去 救人。 “我,我答应答你传口信。”宫大爷叫着说。 “那就谢啦!”他松手放人? “明天晚上你来讨回音。”宫大爷退了三步说。 “这……” “你害怕?” “好,明天晚上同一时间,在下推到,告辞了!” 荀文祥抱拳一礼,踏步扬长而去。 次日。 破晓时分,毛毛雨直下个不停,十分讨厌,但旅客依然上道,毛毛雨阻不住急于赶路的 旅人。 荀文样没有走,在店门目送旅客登程。 那位荆钗布裙的美女郎,登上骡车向西南走了。 他看到神偷晁亮,和挨了两耳光胜上红肿未消的同伴,也匆匆向西山镇,大概昨晚住在 另一是家客栈,可能有些旅客遭殃。 他没有发现八方风雨周嘉祥,这位素以精明干练享誉江湖的名捕,昨晚可能没有在镇上 投宿? 他未能按期成行,心里的确有点不痛快,断魂鞭宫大爷真不够意思,这位江湖大家真是 不到黄河心不死。 早饭后不久,他冒着细雨,出了镇西踏上西行的官退。 后面,两个村夫打扮的人跟了二四里,在一座荒山尾的村子里,失去他的踪迹。 直到近午时分,店伙发现他从镇东返店。 夜来了,他走上昨晚曾经走过的路。 他的快靴底,多加了一只特质的靴套,踩在沿泞的道路上,底掌的半寸长锐头大河深入 泥下,不至于滑倒。 剑负于背,萧仍随身携带;腰间多缠了一根长麻绳。 走了两顷地,小径向前面的小门上升,四面不见树林,草长及腰一无遮掩。按理,这是 最安全不易受到伏击的好地势。 刚升上岗顶,前面传出一声鬼啸,一个拳大的暗绿色鬼火,悬空逆风向他身前飘浮,时 快时慢,渐来渐近。 而且鬼啸居然在后面的岗下传出,据说鬼的速度是以电石火来计算的,忽东忽西倏忽可 远及千里。 他站住了,屹立像一座山,山是撼动不了的。 鬼火终于飘近,在前面三丈左右,突然爆散成无数萤火,悠然落地而没。 鬼啸又起,似乎是从他身后十余步处传来的。 他心中一震,只屋毛骨惊然。 “幽冥使者澹台老前辈。”他抱拳施礼:“老前辈要为一个欺凌孤儿寡妇的化身大盗撑 腰吗?” “黑影冉冉而至,饱袂飘飘,脚下似乎离地半天高,像是凌空飘来脚下沾地。 “你认识老夫?”黑影在他身前丈余止步回。 “不认识,闻名而已,老前辈名列宁内阴阳六使者,江潮后辈应该有所耳闻。” “那你就该知道老夫不是善男信女。” “满台老前辈……” “你姓荀?” “不错。” “多大年纪了?” “晚辈荀文详,虚度二十六春。” “你以侠义自命?” “天下间武林高手万万干千,可称侠义的人屈指可数,晚辈算哪一门子葱?” “唔!你很坦率。老夫并不是替断魂鞭撑腰,而是不期而至恰好遇上,你知道老夫不是 好人,管了这档子闲事。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放手吗?”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可说是心狠手辣。 这些人有些年方弱冠,有些已年届古稀,都是些身经百战,艺臻化境,为武林所公认的 高手名宿。 除了一些初生之犊,想击败高手名宿,作为扬名立万妄图侥幸的人外,其他稍有地位的 人,莫不望影心惊退避唯恐不及,这是保命的不二法门。 荀文祥也不例外,幽冥使者澹台克刚的凶名厉号,委实令他心中发毛。 面对一个横行江湖半甲子,举手投足可致人于死的字内老凶魔,要说不怕那是欺人之 谈,人的名,树的影,他心中发毛是极为正常的事。 害怕心虚是一回事,对自己良心负责又是一回事。牵涉到意气之争,名利之冲突,这些 事在面对危险,生命受到威胁的紧要关头,明智的人是会权衡利害及时打退堂鼓放弃的。 但涉及良心与执著的自尊时,明智的人即使面对死亡,也会为了良心与自尊,将生死置 之度外,鼓起勇气向死亡挑战,求心之所安,义理得申。 为了他所要做的事,他不能退缩,尽管他害怕,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在对方无理的压迫 下退缩屈服。 “很抱歉,恕晚辈斗胆,晚辈不能放手。”他强定心神说:“晚辈已经答应了孤儿寡 妇,追回这笔金银救他们的命……” “住口……”幽具使者沉叱。 “抱歉,晚辈必须说个一清二楚。”他吓了一跳,但仍然沉得住气:“假使晚辈放手, 孤儿寡妇必死,晚辈这一辈子必将日夜恶梦缠身,任何人看我一眼我都无地自容。” “那是你决定要与老夫争义理了。” “是的。”他勇敢地说:“但晚辈恭请老前辈放手不管,让晚辈与断魂鞭了断,晚辈感 激不尽。 断魂鞭远出千里外蒙面行动,二十年来积赃数万金,他不在乎区区两千银子。 晚辈无法查明鸿泰代前五次被劫的底细,无法证明是断魂鞭所为,所以不追究前五次洗 劫的事!晚辈自信已经情至义尽。这次晚辈已握有确证,他如果不退还这些买命钱,他必须 也用命来偿还。” “你不放手,行吗?” “行不行并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事情必须解决,晚辈是尽我所能;尽人事,听天命。 行,当然好,不行,死而后已不愧不悔。” “你说的理直气壮,但老夫也答应了断魂鞭他作主,事关老夫的信诺声誉,所以你我已 有了无法两全的利害冲突,只有用武力解决了,准强谁有理。” “老前辈……” “老夫等你说到第三句话的时候动手,当然你随时可以进击或退走。”幽冥使者抢着 说,黑袍无风自摇。 他知道老凶魔已无可理喻,说破也是枉然,定下心神默默行动准备应变,说道:“义字 当头,当仁不让,晚辈。 幽冥使者言出必践,果然等到第三句话出口,蓦地手脚齐进,右脚迈出,石油同时向前 一拂。 一股澈骨阴风怒涛般向前一涌,用上了威震江湖的组学排云袖,以阴柔而无穷强劲的潜 流攻出,势如排山倒海。 他做梦也没料到老凶魔一出手使用上了绝学,成名人物怎可突下毒手伤人? 至少也得换了几招之后,力不能胜方可用绝学扳回劣势,出手便以绝学进袭,犯了武林 大忌。 稍有名望的人,不可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初交手的仇敌。 幽冥使者竟然出手便用上了绝学,不脱邪魔外道本色,反正四野无人,夜黑如墨,突下 杀手,杀死一个武林小辈,死无对证,谁能指责者的魔用得不对,不该? 荀文祥刚准备拉开马步准备接招,阴风突然压体,可怕的压力直逼内腑,无可抗拒的劲 流重逾千钧,把他护体内功硬逼得半散半收,小部分返走丹田。 “……”他惊叫一声,千斤坠稳不住马步,呼吸一窒,身躯在袖前倒飞返了开去,砰然 一声大震,跌了个手脚朝天。 背落地之后,迅速滑退,滑转一匝尚未稳住。 幽冥使者的身影冉冉而至,要追取他的性命。 他感到头晕目眩,胸腹如受斧劈,全身骨头似乎全松了节。 真气回流,更令他感觉内腑纠缠翻腾,疼痛感如山岳般压倒,要压碎地的身躯,要爆散 他的骨肉。 生死关头,他朦胧的视线终于出现了老凶魔摸糊的、急速压来的身影。 求生的本能,激发出他先天的潜能与自救的意识,突然忘却了无边的痛楚,爆发出前所 未有的力量。 他奋力一滚,连滚三匝远出文外,快得令人目眩。 上苍保佑,他到了斜坡外缘,泥滑、草滑、加上他滚转的冲力,身眼位从高山滚下的大 石块,奇快地直滚下丘底,冲入密林。 幽冥使者也许真的老了,心念与手脚无法紧密配合,急速地折向追击,冲出了斜坡,突 然脚底打滑,直向下冲去。 “叭……” 老凶魔毕竟经验丰富,硬是摊开手脚着地倒下,手脚伸张前压后抓,十个鸡爪似的指 头,深深知人地中,硬将急滑而下的身躯稳住。 下面树林黑沉沉,声息全无。 老凶魔心中暗懔,挺身站起不敢穷追入林。 那一记以九成功力击出的一袖奇袭,足以震碎一头猛虎的骨肉,可伤人于八尺外,对方 竟然能滚动、逃走,而且速度惊人,不可能再造及了。 荀文样并未逃走,也无力逃走。他爬伏在树林与草丛交界处,屏息不动,强忍痛楚凝聚 先天真气。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挣扎,一场痛楚与忍受力的斗争,一场破釜沉舟的奋斗,一场精神意 志的残酷考验。 他必须忍受着无力的痛楚,必须收敛心神排除杂念。 他必须运用一身所学,将散逸的先天真气导引归元,他必须留着真气走岔不死亦终生残 废的凶险。 他全身贴地平伏,全身尽量放松,强定心神控制呼吸,他全县因疼痛而抽搐、痉挛、大 汗如雨,心乱如麻。 久久,久久,谢谢苍天!他终于能控制自己了。 五更初,他已经在大树干下坐定了。 他的呼吸不绝如缕,脉息几乎令人难觉,浑身汗湿,雾气蒸腾,脸上苍白如纸,像个死 去多时坐化了的遗蜕。 他的双目是自然闭合的,虽然看不见外界的景物,但他的感觉却是锐敏无比的,已发现 身旁来了两个陌生人,而是站得很近。 最后,他听到一个中气充沛,声如洪钟的人说道:“林老,你认为这个人没死,不是坐 化?” 另一个带了浓重老西腔的人,哼了一声道:“坐化?你走了眼啦!庄老哥,这是玄门的 三花聚顶秘法。 这年轻小伙子居然练至这般境界,委实令人难以置信,看他的脸色和汗渍,他度过了一 次劫数,劫后余生,不经则道基更上一层楼,这种际遇是很难碰上的,想不到这小伙子竟有 这福份。” “俄不信他们活着。”丘老哥:“让我看看。” “动不得。” “为什么?” “你一动他,将有三种不同的结果,而有两种对你极为不利。” “哦!既然这样,咱们走吧!” “老凶魔恐怕已经逃到关中去了,我们这样在后面所寻踪觅迹穷找,不会有结果的,咱 们这就往西追。” 脚步声渐远,他纹丝不动,安坐如故。 破晓时分,他出现在昨晚约会的土丘上。 当然断魂鞭不在,约会时刻已过,不在是可以原谅的,率先并没有不见不散的约定。 已可隐约看清两里外山脚下的松林庄,细雨已止,但并无放晴的迹象,脚下润湿的泥土 滑溜溜的,一脚踏下去,烂泥直掩至靴面又泞又沿,真不好走。 他取出萧,站在丘项吹将起来,低徊的萧声充溢的天宇下,两里外的松林在应该是听得 到的。 不久,小径有了动静,两名村夫打扮的人,一挺花枪一挟刀,沿泥泞的小径小心地出现 在丘下方。 他收好箫,笑笑说:“贵庄主知道在下迟到的理由,他不该不来的。” 两人向上走。 挺花枪的大汉冷冷一笑道:“大爷不过问别的事,只知道你小子未经允许,擅自闯入私 人田地,捉你打个半死以做效尤。” “你来捉呀!等什么?”他点手叫。 大汉向右移,挟刀的大汉则引刀左绕。 大汉一声爆叱,他也同时一声长笑,三方乍合。 大汉们是先下手为强,乘地来不及拔剑突起发难。 他不拔剑,手一搭腰间的长麻绳,麻绳外张飞旋急转,快得令人目眩,在花枪锋尖将及 胸口,长笑声未落的刹那间,长绳已贴地缠住了扎出花枪的大汉右膝弯猛地一带。 “啊……” 大汉握着花枪狂叫,身躯飞纵而起,脚前头后飞上三丈高,像断了翅膀的鸟,飞越起三 四丈高的空间,迅速抛落在丘后的小河,一产水响,落入了河流滚滚的小岩川,水往急升, 满天浪花。 几乎在同一眨间,他人化狂风,闪身让过大汉的一刀,扭身出腿斜挑,半分不差挑中大 汉握刀的右小臂。 “哎呀!”大汉惊叫,单刀脱手飞出两丈外。 长绳幻化灵蛇,缠住了大汉的脖子,一带一抖,大汉的惊叫声倏然而止,被拖倒在地乱 蹦。 荀文祥抽回长绳,扭住大汉的手反扭至极限,另一手扣住大汉的右背背肌,指尖硬往内 插,约扣住一根肋骨,徐徐发力往外扳,说:“叫吧!大声些。” 大汉怎能不叫?又怎能不大声?痛得浑身抽搐,痛得神魂出窍,不由自主发出凄厉至极 的惨叫。 七八名大汉飞奔而至,挺刀杨剑向丘上枪。 “叭叭叭叭……”长绳当鞭使,爆响似连珠。 他一掌将狂叫的大汉劈昏,用长绳对付涌来的八名大汉。 人尚远在两丈之外,长绳已临头体,恍若怒龙夭娇,飞舞抽击挥动自如,像是通灵的活 物。 每一次抖扣,必定抽拍在一名大汉的耳门或胸助,力道大得惊人,被抽中拍中的地方, 必定皮开肉绽。 只片刻间,八名大汉倒了七名,最后一名是被缠住小腿倒拖过来的,被缠处的肌肉连袂 跨都破裂了。 有两名大汉能爬起,一面逃走一面狂叫,滑跌了再爬起,逃出百步外先后跌了十余跤, 成了个泥人。 他随在两大汉身后,脚下从容,一面走,一面用嘲讽的口吻哈哈笑着道:“又跌倒了? 跌倒了就要爬起来。对!不要慌,脚下放稳当些,这才对了。 哎呀!怎么又跌倒了呢?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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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胭脂飞马 惹起风波
重要人物终于出面了,三个像貌狰狞的骠悍中年人,领着十二名打手迎面奔来。后面百 十步,大马脸吊客眉的庄主断魂鞭宫麟,也带着十二名打手飞奔而来。 “好小子!你还没远走高飞,居然往在上来了。” 一名到得最快的源悍中年人想叫,盘龙护手钩劈面搭到。 苟文祥重施故技,长绳出其不意拂向对方的下盘。 中年人很了得,反应奇快,猛地撤钩向上纵,因为后退已经无及,长绳控制住下盘,往 在石闪皆无法避开,想沉均接绳又嫌晚了,唯一自保的身法是往上纵起,恰好落入荀文祥的 算计中。 绳头一震,叭一声向上弹,先拍击在中年人的右膝弯,然后收紧勒住。 “你会飞!好!”荀文祥高叫,奋力扭转猛扔。 中年人直飞起来了,翻腾着被飞扔出三丈外,砰然春地,挣扎难起,市旧膝碎骨折,惨 号不已。 一照面便被扔飞,然后是长绳着肉声爆响,两名打手几乎同时被抽得头破足折,把其余 的人惊得心胆俱寒,两面一分,不敢再往前冲。 荀文祥不再追击,在原地等候,手中的长绳信手拂动,长绳在他的头顶上空绕圈子,呼 啸有声。 宫大爷终于到达,解下缠在腰间的丈八蚊筋九合长鞭。 鞭黑油油乌光闪亮,鞭梢粗如小指,缠的手工十分精细,弹性奇佳利于远攻,没有宝刀 宝到休想伤得这条鞭,缠住脖子一拉,保证可像利刀般把脖子割断。 “宫大爷,我知道你的鞭是宝刃,号称断魂。鞭下无故出神入化。”荀文祥一面拂动着 长绳一面说:“所以在下临时弄来一条麻绳,与阁下玩玩。 在下的麻绳已侵饱了水,勒劲并不比阁下的九合绞筋鞭差多少,正是棋逢敌手,看谁学 艺不精。” 说真的,宫大爷实在是有点心虚,不敢冒失地冲上,咬咬牙说:“阁下,不要欺人太 甚,你……” “你这是什么话?”荀文祥厉声问。 “你与鸿泰一不沾亲,二不带故……” “你是说安分守已的人就该死?” “你既不是执法的官吏,也不是主宰善恶报应的神明……” “你说的不错,那好办,你听清了,今天在下权充江洋大盗,要洗劫你这松林庄,等在 下屠尽你满庄男女,一把火把你这鸟庄烧成白地。你去报官好了,我荀文祥在天底下人世间 等着你,但唯一的条件是你必须留待命在。你不上我可要上了。” 长绳愈转愈急,呼啸声动人心魄。 宫大爷正想硬着头皮下令围攻,不远处一丛矮树后传出一声刺耳的阴笑,蹁出高大的幽 冥使者澹台克刚。 这老凶魔天生一双三用眼,发出利箭似的阴冷眼神令人不寒而栗,加上鹰钩鼻和干瘪的 刻薄嘴山羊胡,胆小朋友见了真会心沉下落。 “人交给我。”幽冥使者恻侧地说。 宫大爷正求之不得,挥手示意令手下向后退,自己也徐徐移向一侧。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 荀文祥今天不再害怕,情势已不容许他害怕。 他沉着地将长绳缠回腰际,仰天吸入一口气。 脸上的神气一变,变得庄严肃穆,虎目中神乍现。 “铮!”长剑出鞘,向外徐引。 他像是突然变了另外一个人,刚才嘲弄众人的神情一扫而空,变得严肃、沉静、冷凝, 充满了危险窒息。 他举剑的手似乎并未用劲,但那无形的杀气却一阵阵向四面八方涌发。 平时他与人交手很少用剑,用剑必定是已而临生死关头。所以,他的剑平时是藏在背囊 之内的。 兵凶战危,如果你不想伤人或杀人,那就不要拔剑。 剑出鞘,那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幽冥使者不敢托大用袍袖接剑了,撤剑出鞘阴森森地说:“你小子向大,居然敢去而复 来,你以为老夫走了吗?老夫要活剥了你。” 荀文祥用行动作为答复,举步缓缓向老魔接近。 幽冥使者一怔,似乎没料到他敢主劫逼进。 “你是何人门了?”幽冥使者厉声问。 他不理不睬,沉静地迈步挺进。 近了,两丈、丈五“你敢不回答?”幽冥使者再厉声问。 他沉着地迈步,剑尖徐沉。 “你聋了不成” 剑突化长虹,走中宫无畏地长驱直入,剑动风雪骤发,剑势山涌。以牙还牙,他也用上 了玄门秘学天玄神罡御剑,行致命的雷霆一击,剑尖幻化一颗寒星,以可怖的奇速和摧枯拉 朽的无穷劲道,攻向老魔胸口。 “铮铮铮!”剑鸣震耳欲聋,火星飞溅,人影摇摇。 幽冥使者连片三剑,竟然未能封住长驱直入的电虹,硬被逼得连换三位,退了丈余,仍 未能摆脱荀文祥疯狂的正面抢攻,所封的剑皆被无穷大的浑雄劲道展出偏门中宫大开,险像 环生。 荀文样心中大定,手上一紧,一剑紧接一剑着进逼,气吞河岳,压力渐增。 “铮!”龙吟震耳,幽冥使者被震得斜飘丈外。 勇气与信心是一体的,信心一失勇气自然消逝,反之亦然。 荀文祥被老凶魔的名头所震慑,未交手心中早虚,所以昨晚他毫无斗志、加上没料到老 凶魔出手使用绝学突击,因而几乎送了命。今天,他已存了有敌无我死拼的决心。 等到双方的剑开始接触,他发觉自己的内劲竟比老凶魔浑厚,老凶魔没有想像中的高明 可怕,立即信心倍增,勇气百倍。 终于,老凶魔在他的狂攻下崩溃了。 老凶魔剑术不错,尚能封住他的快攻,但老的魔毕竟老了,内功没有他雄厚,他的玄天 神罡占了绝对优势。 一剑展飘了老凶魔,他抓住先机如影附形跟进连击,一剑疾飞。 幽冥使者睑色苍白,脚下大滑,身形尚未稳下,剑气已任体,剑尖光临右胸,是拼命的 时候了,拼全力扭身一剑急封。 “铮……嗤……”双剑接触声与异响先后传出。 幽冥使者身形右倒,脚下大乱,展出立外脚下一滑,砰一声摔倒在地,右胸被划了一条 缝,襟裂肌伤。 这是说,封招晚了一刹那;锋尖在胸部留下彩头。 “你如此而且!”荀文祥疾追进去。 幽冥使者大骇,厉吼一声,剑脱手飞掷,然后手脚并用,连滚带爬逃之夭夭,窜入路右 的矮松林,兔子般窜走了。 荀文祥击落掷来的剑,身形一顿,让老凶魔逃了。 包括断魂鞭宫鳞在内的二十余条好汉,被这场情势一面倒的凶狠快速拼搏吓坏了。 威震江湖大名鼎鼎的幽冥使者,竟然连迎手的机会都没抓住,荀文祥香霆电击似的可怖 剑势,这里谁能挡得住? 断魂鞭发现老凶魔逃之夭夭,不由胆裂魂飞,也激起了求生的本能,扭头便跑。 “你敢逃跑?”荀文祥断喝。 断魂鞭一窜。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断魂鞭宫大爷如遭雷击,脚下打滑,突然摔倒在地,慌忙又爬起,看到令他心胆棋寒的 剑尖,距易尖不足一寸。 “我……我把钱送回鸿泰”断魂鞭用不似人的声音叫号,浑身在颤抖,双腿似乎支持不 住沉重的身躯。 “你认为发生了昨晚和今天的事情,把钱送去就可以把事情摆平了吗?”荀文样沉声 问。 “那……你说该乍办” “你的命值多少钱?” “这……这这……” “说!” “我…我…” “我给你一条活路走!” “谢……谢谢!” “先别谢我,活路走起来不容易,要付出代价的。” “我……我知道。”宫大爷的语音有了稳定的转机。 “其一、你必须要付鸿泰的利息,连本带利须在十天之内送到,利息算是你付出的买命 钱,少一文我会来向你要十倍偿付。 其二,今后你如果再在外面行动,那表示你已经无药可救,我绝不会和你多说半句话, 直接了当要你的命,一了百了。 即使我不来,自然会有其他的人来向你讨公道两个条件都很宽大,你必须办到,有问题 吗?” “没……问题。”断魂鞭如逢大赦急急回答。 “那就好,后会有期?” 断魂鞭一群人,眼睁睁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相野外,一个个像泥塑木雕的怪物,没有敢 有所异动。 久久,断魂鞭用近乎虚脱的声音道:“老天爷,江湖上有了这么可怕的绝顶高手,有谁 不相信大名鼎鼎的幽冥使者被他击败了吗?” 荀文祥返店,无法动身赴陕州。 一是他疲劳未复,得休养个一天半天才行。二是气候恶劣,雨愈下愈大,冒雨赶路是相 当烦恼的。 午间,更是下起大雨来了。 同一时间,陕州也下着倾盆大雨。 那天与荀文祥同时落店,载着荆钗布裙美女郎的骡车,停在州城西北隅羊角山下的逸庐 院门外。 逸庐是本城仕绅翟大爷翟思齐的别业,曾任山东莱州知府,五年前告老还乡纳福。 老苍头三伯冒雨上前叩门,向开门的老门子行礼。 “劳驾老哥!”老苍头从怀中取出拜帖双手奉上。 小的从归德府来,求见程大爷,相烦老哥车里拜帕,拜托老哥方便一二。” 奉上的拜帖上,有一锭碎银。 老门子不收这种常例钱,递回银子客气地笑笑说:“好说,好说,老哥情稍候,老爷恰 好在家,我这进去禀报。” “多谢老哥,感激不尽。”老苍头卑谦地道谢。 门子走了,老苍头从敞开的院门向里瞧。 这里并不是租大爷的家,他的家在城外的太原仓,距城四里左右的焦川旁,田地直延伸 至西面的黄河滨。 逸庐,只是他在城中的别业,与地方仕绅诗酒应酬的地方,每十天半月便来往上三五 天,因此平时显得相当清静。 门后是座四君子照壁,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后面亭园景物。 片刻。门子再次出现,含笑招呼道:“家老爷有请老哥,同时请贵客暂勿下车,请 进!” 至大厅须经过栽满花木的大院子,花径长约百尺,两侧有亭有台,花园一片翠绿;确是 幽雅脱俗一位健仆与一名仆妇,在河外的石阶上好奇的目迎来客,手中有雨具,那是两把大 型雨伞。 大厅全是些古雅的家具;壁上幅轴俱全,字画琳琅满目,书香人家毕竟不同凡俗。 主人翟思齐华发流了一个道上答,花甲之年依然神爽气清。脸上泛着健康的色泽,方而 大耳,脸上挂着笑容,亲自出到厅门外迎客,手中仍握拜帖。 老苍头除去雨笠抬上阶,先作揖道:“老奴石忠,向翟老爷请安。” 说完,掀衣下拜。 “免利,请不要客气。”翟大爷说,示意老门子赶快扶住老苍头石忠,眼中有疑云。 “谢老爷。”石忠只好不再跪拜。 “石忠,如珠姑娘具名拜帖,难道说只有她一个人来吗?你家老爷呢?”翟大爷柔声的 问。 “一言难尽,老爷见了家小姐,便知其详了!” 石忠愁容满面欠身答。 “这一这样吧!雨这么大,路上不好走,请如珠姑娘暂且在选庐歇息,雨小些再派车送 至乡间舍下安顿。 你们千里迢迢光临舍下,真也难得。翟明,你和三嫂快去把石姑娘接,替石姑娘准备内 间客房。” 健仆和仆妇同时应了一声,撑开伞下阶去了。 石忠也告罪随同外出搬行李并打发骡车。 不久,石如珠姑娘在三娘的搀扶下,进入了厅堂。 看到堂下的翟大爷,立即珠泪双流,上前哽咽着说:“侄女如珠,世伯万安…”随着语 声,她盈盈下拜。 “如珠姑娘,清起。”翟大爷感然说。 三嫂扶着如珠在下首交椅上落座,泪盈盈有如带雨梨花。 翟大爷脸色微变,坐下不住打量这位朴素的小站娘,老眼中布满疑云,而且颇为惊讶不 解。 “你就是宏文兄的千金如珠姑娘?”翟大爷狐疑的看着她问道:“宏文兄膝下有两子三 女,你是“倒女排行三,今年刚满十六岁。”石如珠抹泪说:“家父任职徐州时,并未携绻 赴任,家小一直留在乡间耕读,因此座女一直不曾见过世怕。” “好像令尊在三年前转调浙江金华府,曾经由邮传寄来手书,以后便因路途过远而断了 音讯。贤侄女,莫不是分尊有了意外?” 如珠又哭了,哀伤地道:“家父去年初春,与浙江巡抚不合,转调河南归德府,便把家 眷接至任所,其余的事,家父手书中说得明白,请世伯过目。” 说完,悲不可抑,从抽底取出乃父手书是上。 翟大爷拆信观看,神色不时在变,看完,摇摇头长叹了一声说:“如珠侄女,这件事十 分辣手。” 石如珠只有暗暗垂泪。 翟大爷皱皱眉头说:“国贼魏忠贤公然向天下各地官吏索贿,因此而丢官破家的有骨气 清官,不仅是令尊一人……” “世伯;那国贼已经传下话来,只要家父能设法敬奉一两件稀世奇珍,梗可安然无字, 而且可收家父为门生,一门老少皆可保全。”如珠姑娘抢着说:“家父与世伯有同年之祖, 交称莫逆,因此与狱官商量,山归德三位仕外作保,让侄女出狱设法张罗。 家父知道世伯出行莱州知府期间,购得一只由红珊瑚雕成的八寸高胭脂飞马,所以恳求 也怕将这件宝物让给家父解困,如蒙世伯见怜援手,石家将存殁均感,侄女来生当结草环以 报万一。” “如珠侄女,并不是愚伯珍惜胭脂飞马,这些所谓宝玩本就是无用之物,恩伯何吝用来 救人?只是“只是什么?世伯。” “唉……侄女来晚了三个月。” “啊!这……” “本城的陈二老爷,是目下户部郎中申少游的内侄,他早就放出口风,要愚伯把胭脂飞 马卖给他。 这件事拖了很久,直到三月关京师来了人,是申郎中特派的专使,登门道出来意,要是 愚伯再不肯割爱,他就会用非常的手段来陷害我。愚伯通不得已,所以把胭脂宝马卖给陈二 老爷了,已有三个月啦!” “哎呀!这……” “这样吧,无论如何,愚伯尽力而为。” “世伯的意思是……” “愚伯往陈府走一趟,把令尊的困难说出,愚伯愿把太原仓的祖产卖掉,加上家中的珍 藏,凑五千两银子把胭脂飞马买回来。陈二老爷爱财如命,五千两银子可是庞大的数目,我 想他会答应的。” “世伯,使不得,怎能……” “侄女,你就不要说了!” “不!这千万使不得的……” 翟思齐苦笑道:“愚伯的子女皆已长大成人,他们有他们的前程,不需将祖产留给他们 增光彩。 田地金银财宝都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用在刀口上,值得的。你和石忠今晚 就在此歇息,事不宜迟,我马上在陈家跑一趟。” “陈家在何处?” “在城东南宝轮附近。” “侄女和世伯去……” “不行。”翟大爷坚决地说:“陈二老爷是本城回首富,为富不仁爱财如命,养了不少 打手护院。 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见了稍为标致的女人,一个个满口脏话,甚至当街调戏动手 动脚,你决不可以走。” 程思齐是个说做就做的人,不久,他带了一个仆人租平,冒雨出门去了。 申牌正,逸庐门外一阵大乱,十余名街坊邻居,抬了翟思齐和程平,将人送了回来。 据抬他们主仆回来的人说,主仆俩被陈家的人推倒在陈家的院门外,街坊们总算把他们 救回来了。 逸庐一阵忙乱,直到即中请到,翟大爷神智清醒。 如珠姑娘哭泣着在旁求即中救人。 据郎中检查之后说,翟大爷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左耳挨了下括子,恐怕耳膜已破,失聪 已成定局。 程平的伤略轻些,将发生的事故说了。 原来翟大爷低声下气说出购回胭脂飞马的事,陈二老爷不但严拒,而且咒骂侮辱程大 爷,下令护院驱赶。 程大爷拒绝离开,当初胭脂飞马送给陈家,翟大爷没拿陈家一文钱,目下需飞马救人, 用家产金银换田,任何有良心血性的人该不会拒绝的。 最后,打手们奉命接人,把两人打得半死丢到门外。 整条街的人都为翟大爷不平,可是没有人敢与陈家的人理论,街坊也不敢报官,只能把 人救回来。 逸庐陷入愁云惨雾中;火速派人赶出城去,将凶汛通知城外王里地太原仓翟家祖宅,要 家人赶来照料老大爷。 如珠姑娘有了离开的借口,掌灯时分偕同石忠留下话说心中有愧,无颜再逗留,到西大 街的永安老店投宿,改天再来侍候老太爷,冒着大雨走了。 二更天,大雨如泣。 陈家的大厦距宝轮寺不远,附近全是富家的!”厦,虽在城内仍具有园林之胜。陈家的 锦云阁,就是附近最高和最宏丽的崇楼。 天空的西北角电光闪烁,金蛇乱舞,接着殷殷雷声传到,似乎天动地摇,风雨声更急更 大。 楼上的花厅中,灯光明亮。 两名大汉一个站在紧闭的厅门前,一个面向窗外站在窗台上,似乎对问电乍雷和风雨颇 有欣赏的雅致。 谁都知道,这种天气绝对不适合夜行人活动。 但两位大汉依然十分尽责,不因气候恶劣而有所松懈。 坐在雕花圆桌旁的,是本宅的主人陈二老爷。 陈二老爷并不老,三十出头;四十不到,他之所以被称为老爷,一是他是地方上的首 富,二是他有两个在京中官拜户部郎中的姑丈,如此他便配尊称为老爷了。 但本地的人,除了地棍泼皮之外,背地里皆称他为老二陈,或者叫陈老二,这就够说明 他的为人了。 这家伙的确生得一表人才,唯一的缺点是眼神不正,穿起围花长袍来,真有八九分财大 气粗的气慨。 桌上,摆了四卷字画,五件珍玩摆饰,他—一观看把玩着。 他在灯上审视良久,突然扭头向站在窗台下看风雨的大汉说:“唐师父,明天别忘了派 人去警告程家的人,如果他们敢告官,给他们明确的保证,打断几个人的腿。” “是的,老爷。”大汉转过身来说:“但小的认为无此必要。太原仓翟家一门老小都是 胆小鬼,翟老头当年权势大,他们也怕事,现在更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是必要不必要的问题。”陈二老爷冷笑道:“杀鸡儆猴,知道吗?我要本城的人承 认我的权势,以后才不会有麻烦。” “是,老爷。” 由于大汉背向着明窗,因此看不到窗外的动静。 窗外本来没什么好看的,黑沉沉一无所见。 但因为窗下紧接着堂檐,堂檐距地面高仅丈五六,轻功到家的人不难上下,差劲的人也 可以用飞爪百键索约住檐角向上爬。 这是唯一可以接近明窗的路径,必须监视,虽则天雨瓦滑,但高手特制的夜行靴仍可畅 行无阻。 一个黑影鬼魁似的到了窗外,俺身在窗侧风雨不着体。 电光一闪,轰隆隆雷声传到。 随着雷声,明窗也发出巨响,窗格于震毁,黑影撞毁窗飘火花厅。 “嗯……”面对陈二老爷回话的大汉闷声叫,向前一栽,在地下挣扎。 几乎在同一眨间,把门的大汉向侧一闪,闪动中长剑出鞘,反应奇快绝伦,不仅用过了 一道来势如电青芒,而且能撤创扑到。 黑影浑身是水,黑色的夜行衣湿淋淋地,头上戴了仅露双目的黑头罩,进商时共发射了 两嫖,一中一落空。 剑芒一闪,黑影拔剑出鞘,快得令人看不清动作,迎着扑来的把门大汉冷哼一声,长剑 递出。 大汉错估了夜行人的剑上造诣,满以为夜行人一定先封招,岂知一步错全盘皆输,一招 出手便已注定了生死,一剑走空,陷入任人宰割死境。 “哎……”大汉厉叫,上体一震,夜行人的剑已长驱直入,无情地贯入了那大汉左胸要 害。夜行人左手一杨,同时斜冲而进。 冲势太急,剑一带之下,将中剑的大汉身躯带得急急扭转,创口扩大,剑亦高体,叫不 出声音砰然倒地。 陈二老爷随护院们练了一身可观的武艺,看到夜行人破窗侵入便知不妙,本能地抢至壁 下,伸手急摘挂在墙上的剑。 一声轻响,镖来势如电,恰好击中陈二老爷刚抓住剑销的左手腕。 “哎……”陈二老爷痛得大叫,忍痛一掌劈出。 夜行人到了,左手一抄,便扣住院二老爷的右手腕门,扭身一带并伸腿相绊。 陈二老爷趴下了,急叫:“不……不要杀我” 冷冰冰的剑尖,抵在后脑的王枕穴下,这滋味真不好受,死的恐怖令这位财势惊人的老 爷失魂。 “我要胭脂飞马。”夜行人说:“有了胭脂飞马,你就死不了,没有,哼!一剑追 命!” “在……在壁橱内。”陈老二恐惧地说:“马……马给你,我我不要……死……” “哪有壁橱?” “在……那幅中……堂后面。” “去,去取来。” 剑离开了后颈,陈二老爷忘了左手腕背上扦着的镖,也忘了该处的痛楚,失魂踉跄走向 那幅画了一头黑虎的中堂,用颤抖的手,揪着一角一阵探索,一声轻响,五尺高四尺宽的中 堂被拉开了。 原来中堂是挂在暗门上的,暗门与中堂同样大小。里面有四格,摆放着不少珍玩,宝光 四射。 其中那座八寸高的胭脂飞马红霞闪闪,栩栩如生,雕工精奇细致,双翅半展似若飞腾而 起,底座刻成叠石状,可看到珊瑚的天然纹路,巧夺天工。 夜行人扯落橱内的锦绒垫布;包起胭脂飞马揣入大百囊中,顺手牵羊没收了五六件体积 不大的珍玩,同惊恐的椅壁打抖的陈二老爷说道:“谢谢,阁下的宝藏真够丰的,下次再来 拜访。” 不管陈二老爷有何反应,出手如电闪,一把拔回镖掠向倒在窗台上的大汉尸体,取回尸 体上的镖。 “……”陈二老爷捕得凄厉狂叫。 “砰砰砰!”成门被震得山响。 有人在外面急叫:“老爷,老爷,开门一” “啊一哎哟!”陈二者爷只知道号叫。 一声暴露,没重的厅门被人憧开了,两名打手抢人,大吃一惊,枪上去扶。 “老爷,怎么了?”一名打手问。 “有……有贼……” “贼在那里?”打手追问。 贼早就走了,厅内空空。 “我的胭……脂飞马……” 微风凛然,一个蒙面人无声无息地国人,接口说道:“对,在下就是来向你要胭脂飞马 的。” 两打手大惊,丢下陈二老爷,左右一分,一刀一剑迅即出鞘。 “阁下,拉下你的遮羞布。”引剑待发的打手抚声叫:“我五花剑庞飞,要看看阁下是 何见不得人的匪类。” “你们好像在自相残杀,这里有祸事了。”蒙面人,瞥了两具尸体一眼,不理睬五花 剑:“谁先拿到了胭脂飞马?给我,我要。” 蒙面人也穿了黑衣夜行衣,头上有油绸裹头巾,加上蒙面巾,看来与戴头罩没有两样, 因此痛得神智大乱的陈二老爷,根本分不出是不是同一个人,切齿厉叫:“冈聪飞马你已经 拿走了,你不宁什么?庞师父,快捉住他……” 五花剑大喝一声,抢上攻出一招寒梅吐蕊。蒙面人懒得拔剑。左后一举,食中二指座空 点出。 剑尖距蒙面人的胸口还有半尺。 这是说,双方的身躯相约在五尺半至六尺距离。 “嗯……”五花剑如中雷击,胸口七坎大穴一麻,创尖坠地,直挺挺向前一栽,脑袋刚 好扑在蒙面人脚前,没有挣扎。 那位正欲抢上的打手,突然打一冷战,扭头狂奔。 对方好像根本没有动手,而五花剑竟然在六尺外摔剑倒地,无缘无故昏厥,太可怕了, 聪明人怎敢再逗留? 蒙面人徐徐逼问陈二老爷,说:“你走不了的,你一定是老二陈,胭脂飞马……” 破窗人影再现,有人接口:“胭脂飞马是我的。” 蒙面人一声冷叱,转身、拔剑、出招;一气呵成奇快绝伦,剑出鞘龙吟震耳,剑气进发 电虹疾射。 又是一个夜行人,但穿的却是黑袍,水淋淋地头上戴了一顶宽大的雨笠,随声一惊即 至,恰好迎上蒙面人攻来的长剑。 夜行人已来不及拔剑,也没有将蒙面人看在眼下,水淋淋的大油一样,卷向攻来的长 剑,水淋淋的大袖沉重,这一击也劲道浑雄无匹。 “嗤!”大袖断了一截,有金石声传出,而非裂帛响声,由此可知夜行人的衣袖威力骇 人,定然不怕普通的剑,可是却被蒙面人的剑削断了。 剑虹再吐,蒙面人展开了空前猛烈的追击。夜行人极感意外,先机一失,便丧失了乘隙 反击的机会,只好快速地后退,用另一罡风进发的大袖,从剑旁一而再深入,阻止蒙面人如 影附形的身形逼进,封了四五剑,已退抵破窗下。 “到外面来。”夜行人大声说。倒跳出窗投入风雨中,到了廊檐的吻角地区,出了窗便 摆脱剑的控制了。 警钟声大鸣,逃出厅的打手终于敲响了警钟,召集已入睡的打手护院,值更的打手冒雨 向锦云阁赶。 “捉强盗!捉强盗!”有人大叫。 楼下,突然传出凄厉的叫号,显然另有强盗在楼下大开杀戒。 天没亮,雨势已止,但细雨蒙蒙,大概三五天之内不可能放晴。 陈家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官府漏夜派人前来查案,八方风雨捕头亲自勘察现场,带来的 两名高手协作,检查八具尸体与六个受伤的人。 陈二老爷是六名受伤者之一,左手腕门筋断破,左手是废定了,幸而保住了性命,忍痛 乖乖交出胭脂飞马是有代价的,至少命是保住了,谁说珍宝不能买命。 精明的八方风雨,在现场也找不到多少证物,仅有一幅黑色的袖椿,一枚贼人忘记取回 留在门上的钢镖。 入侵的人到底有多少,无法确定。 但可以肯定证实的是,取走胭脂飞马的人,就是钢镖的主人,而赋人之间曾经火排,也 是无可怀疑的事。 珍宝到底丢了多少,外人无从得悉。 八条人命,这件事闹大了。 街坊人人拍手称庆,唯一遗憾的是老二陈仍然健在。假如老二陈被杀,知府大人可就灾 情惨重了。 八方风雨被弄得焦头烂额,他相不出为何突然间来了那么多劫定的强盗,凭他的经验, 他知道决不是本地人所为。 他的行动相当迅速,眼线派出去了,封锁的人也派出去了,搜累线索的行动也急急展开 了。 翟大爷真是祸不单行,陈二老爷一口咬定他明里谋在不成,暗中买通了江洋大盗夜间劫 走。 八方风雨不睬信陈二老爷的控告,但也不得不派人监视程大爷他们的行动。 近午时分,六匹健马出了东关,八方风雨一马当先,冒着微风细雨向东急赶。 越过不少村镇,前面是距城二十里的上溪村。 村口不远处有一家挂了酒招的小食店,店伙听到蹄声,探头出来张望,便看到八方风雨 灵敏地下马抢人店门。 八付座头有三付有食客。 其中一桌两个穿青衫袂,身旁搁了个包裹的骠悍中年人,一看到闯入的八方风雨,脸色 骤变,飞快地抓住包裹,从里面取出长剑,推椅而起。 “两位朋友别紧张。”八方风雨笑笑,挡住了过道:“此店已受包围,前后已被有效的 封锁,来!坐下来谈谈!” 两人一打眼色,左手握着剑随时准备拔出。那位左颊上生了一颗朱砂痣的大汉冷笑道: “阁下的消息果然灵通,咱们兄弟绕了三四十里冤枉路,一走上大道就被阁下追上了。阁下 大概就是名捕八方风雨周嘉祥吧?幸会幸会!” “彼此彼此。两位贵姓呀?在下陌生得很。”八方风雨泰然地说:“两位在鸿宾老店留 下的大名是周青周虹,五更天‘连店钱’也没留下,偷偷潜逃爬越城关先往西走。但两位落 店时路引登载的却是往东行,所以在下跟来了。” 如果在下记性不差,好像记得江湖上有两位专盗大户珍宝,买卖做得很大的人,叫什么 夜鹰甘街游神桑远,不知二位听说过这两位高人吗?” “你已经知道了二咱们认了,在下就是夜鹰甘茂。”有朱砂痣的人说:“咱们兄弟无意 在贵地作买卖,只是路过贵地,事先也不知道阁下已不在南阳府。怎么说,你阁下瞧着办好 了。” “昨晚陈家的案子,是你们做的?” “咱们兄弟俩落店之后,使听说陈家与程家冲突的事情,确是对胭脂飞马动了好奇的念 头。” “很好,飞马呢?” “咱们去晚了一步……” “怎么?” “咱们碰到了一个功力奇高的人,一剑便将咱们震跌丈外,跌了个晕头转向,对方是人 是鬼也没看清,风色不对,只好乘乱走了。” “你们承认昨晚去过陈府?” “不错!” “那就好办。” “但咱们并未沾手,也不曾伤人。” “很抱歉,在不必须求证。” “阁下之意一” “跟在下回去,澄清你们的嫌疑,把刻放下,周某答应你们不上绑。” “办不到。”夜鹰坚决地说:“你是奉命办事,在下兄弟也有案在身,所以咱们之间, 只有一个结局。” 一声剑鸣,两人同时拔剑。 “好吧!八方风雨往外退:“到外面去,在下给你们一次公道。” “在下承情。” 店前有座小广场,附近几家住户本来皆站有着热闹的人,却被两捕役所赶走,家家闭 户。双方立下门户,上来一名捕役拔刀说:“二比二,公平交易,算在下一份。” 八方风雨长剑一引,沉声说:“两位如不逃走,那将是公平的相搏,如果不,那就会以 事公办,在下进招了。 另外五名巡捕四面合围,两个化装的眼线则悄然上了巨,在街两侧的屋顶戒备。 拼死的人极具危险性,八方风雨知道利害,招发预留退步,必须先消去对方的锐气,一 声冷叱,剑发飞呈逐月。 表面上似是全力进攻,其实是蓄势待变。 夜鹰伸创使挡,也意在先试八方风雨的锋芒。 双剑接触,发出一声轻轻的剑吟。 喜地电芒乍发,诱发了空前猛烈的缠斗,两人同时展开抢攻,人影进退盘旋步步杀机在 微风细雨中各展所学,生死相拼。 另一名巡捕与游神的一刀一剑,也舍死忘生缠上了,刀剑撞击声有如连珠炮爆炸,险像 环生。 夜鹰一口气攻了百十招,皆被八方风雨—一化解,而且被反击了五六十剑,势渐弱。 八方风雨已控制了七成攻势,开始加紧压迫,剑上真力愈来愈强劲,绝招有如长江大浪 滚滚而出,逐渐将夜鹰逼向对街的墙角下,胜负将分。 街口突然出现一个肋下挂了包裹,穿黑袍戴雨笠的人,袍下摆已经湿了,好奇地一步步 接近斗场。 “老人家,退回去,危险。”一名在外围戒备的捕役拦住说。 形势殆危的夜鹰已有点手忙脚乱,快被逼至墙下死用了,突然大叫:“澹台前辈,请助 晚辈一臂之力。” 是幽冥使者澹台克刚,老凶魔沉叱一声,大袖一挥,毫无戒心的挡路巡捕如中巨链撞 击,狂叫一声,抛出大外昏过去了。 不远处另一名巡捕大惊,挥刀道:“老鬼斗胆……哎……” 大袖硬将砍来的刀卷住,巡捕连人带刀也飞出去了,飞得更远些,撞毁了一扇大门,跌 入门内去。 八方风雨大惊,丢下夜鹰扑向幽冥使者。 不等他有所行动,幽冥使者已一间即至,大油一抖,罡风乍起。 老凶魔从不理会武林规矩,一出手便用绝学伤人,排云袖以阴寒霸道的内劲出招,上次 荀文样几乎死在这招之下。 八方风雨也上了当,百忙中一剑封出自保,老凶魔来得太快,能运剑挡袖已经是难得可 贵了。 “铮!”一声导响,创断了尺余。 “你很不错。”老凶魔叫,袖顺势一拂。 八方风雨剑断时右臂已被震得麻木不仁、虎口裂开,还来不及撤县退出,无涛的阴风劲 流已经任体,斜飞丈外砰然倒地。 便衣巡捕从瓦面往下跳,其他的巡捕也呐喊一声向前涌。 夜鹰和游神同声狂笑,往幽冥使者身旁靠,胆气一壮,五行有救啦! “都交给我!”幽冥使者怪叫,右手大袖有如龙矫,闪动的身形捷逾电闪,仅一冲错 间,六个巡捕有五个飞跌而出。 刀剑一碰上了幽冥使者的大袖,不是折断便是被卷飞,没有人能接得下功臻化境的老凶 魔大袖一击。 八方风雨挺起了上身,跪起一腿,以断剑撑起大叫:“退!回去报讯……” 夜鹰一跃而至,扬剑冷冷一笑道:“姓周的,你也有今天。” 八方风雨站起,吃力地站稳了,咬牙说:“甘茂,原来你有大援,那老鬼定然是幽冥使 者……” “不错,你认识老夫?”幽冥使者踱近。 右方不远处的小苍口,踱出一个戴雨笠的人,接口说:“他不认识你,但曾听说过你这 绰号浪得虚名,阴狠恶毒的无耻老匹夫。” 这人雨笼戴得很低,而且以青布蒙住口鼻,仅露出一双眼睛,腰带上打了一把剑之外一 无长物。 这人双手垂直不动,一步步向前接近。 迎面站着刚逼退一名巡捕的游神桑远,突然出其不意一剑挥出叫道:“小子你该 死……” 剑距蒙面人的右盼不足半尺,蒙面人修然疾退,锋尖间不容发的掠过面人的胸前。这眨 间,蒙面人就在剑尖刚掠过的刹那间,重新前移,快,快得令人目眩,但听剑出鞘之声,游 神的左胸已出现剑芒。 没有人能看清这电光似的快速变化,连幽冥使者也仅看到游神突然攻击,人影拉开,复 合,剑芒如电,如此而已。 游神粮跄后退,左肩并协如泉涌,如见鬼魁般后退,剑突然失手落地。一声惨号,右腿 一软,屈膝摔倒。 蒙面人的剑已经人鞘,一发一收,快得令人难觉,连武功不弱的八方风雨,也仅看到剑 光一闪即设,听到剑出鞘的声音同时响起。 蒙面人仍向幽冥使者逼近。 近了,他的双手仍然自然下垂毫不摆动,脚下一步稳一步,头一直不曾抬起,所以只能 看到露出的下半只眼睛。 幽冥使者有点毛骨惊然,拉开马步沉声唱间道:“你是谁?老夫的事,你最好少管为 妙!” “你不认识我?我姓荀。” “你……” “昨天晚上,你的左胸曾经留下一条仅伤了些皮肉的剑痕,好像你在掷剑阻止在下补你 一剑……” 幽冥使者大骇,突然飞退两丈。 可是,如影随形的荀文祥,依然保持相同距离。 “你走不了的,青天白日,在泥泞的路上你绝对没有在下的耐力好。”荀文沉静地说二 “你不是老得快进棺材,愈老愈怕死,愈无耻。 一出手便用排云油伤人,想保持你的四名吗?现在机会来了,为何不了毒手?出手吧! 等在下剑出鞘,你便没机会了。” 幽冥使者已经知道路不了,所以稳下马步全心全意运气行功,双手一张一合,两只袖椿 微微抖动。 “呀!”幽冥使者终于叱唱似沉雷,踏进、出袖。 行雷霆一击,一招上下交征双袖齐至,阴风劲流发如山洪。 就在阴风骤起的刹那间,老的魔突然身形反掠,一鹤冲天,飞遁而去。 荀文样做梦也没想到老凶魔会以退为进,正想追出,八方风雨叫道:“荀兄,兄弟受伤 甚重,暂时放过他。” 夜鹰在游神中剑时便想逃命,可是已来不及了,三名巡铺上前,他再也逃不了。 荀文样不理会斗场的事,扶起八方风雨苦笑道:“我知道你是被老凶魔第一记重手伤 的,我也不止上老凶魔一次当,不要紧吧!” “还死不了。你晚到了一天,刚到?” “是的,我去拾回行囊陪你。”
第十九章 追查宝物 废园闹鬼
州城仍在大肆搜索凶手,并不因八方风雨的受伤而松懈缉凶的行动。 眼线的消息,从四面八方陆续传来。 返回州城,已是申牌初。 从夜魔和游神的口供中,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在路上,八方风雨将血案的经过,与 所获的线索—一向南文祥说了。 申牌正未之间,荀文祥失踪了。 城东北沿黄河南岸东行,全是起伏不定的大丘陵区,间或有些并不著名的小山,直抵四 十里外底柱山,地广人稀,有些地方树林密布,有些地方有草无木,有些地方侧是寸草不 生。 从申牌起,微风细雨又转为倾盆大雨。 这一带荒僻的小径,连鬼影也不见半个。 一个黑衣大汉,头戴雨笠挟了一口长布囊,冒雨急走,腰以下几乎湿透了,特制的钉靴 在泥水中抓得牢牢的。 他,就是荀文祥,半个时辰,他足足走了三十里,脚程决得惊人,不是走,他简直是在 拼命跑。 眼看要天黑了,前面出现一条湍急的四五丈定山溪,洪水滚滚向西流,那座木桥在滚滚 洪流中震动,险壮横生。 他急步上了桥,桥格吱吱怪响。 “要糟!”他心中暗叫,猛地飞奔而走。 一阵暴露,他身后根中段的桥突然倒塌,两段桥面轰然下坠。 他奔出桥北岸,整条木桥失踪了。 “好险!”他盯着滚滚洪流苦笑,摇摇头续奔前程。 一口气奔了五六里,在大雨中,他听到如雷的水声,前面该是黄河了。 越过一座高峰,百余文宽的大河出现在眼前,奔腾的洪水令人动魄心惊,河面一片迷 蒙,雨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对岸景物。 河边小丘上,孤零零地建了一座八角茅事,里面枯坐着几个人影。 “也许赶不上了。”他自言自语,向亭子行去。 八双怪眼全向他注目,亭内八只角;每角坐了一人。看来,他必须在亭中间的木桌占一 席之地了。 夜幕刚张,他还可以看清八个人的面貌。 五个男的,三个女人。 八个人似乎彼此不相识,也无意大家攀交情。 “好大雨!”他冲入亭,除下雨笠说。 他发现自己是唯一不带行囊的人,八男女都有自己的包裹,更重要的是都有自己的兵 刃。 那位坐在东北角本栏上的清瘦老道,就全神贯注地用油石磨剑,剑磨得锋利无比,那块 油布上未沾丝毫锈迹,可知老道保养工夫到家。 没有人理会他,似乎他的来到并不受欢迎。 “诸位!”荀文祥友善地看看大家说:“好像船不见了。就算有,天已晚也过不成 啦!” “大河故在对岸。”南面的大腹贾冷冷地道:“他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人,他会过来的。 喂!你怕死吗?河水太凶猛,生与死的机会是各一半。” “在下来了,死也要过去。”他笑笑:“大河蛟戴胜水性超绝,船上工夫天下首屈一 指,熟悉附近水情,没什么好怕的。 在这儿的私渡知者不多,知道的都是道上亡命。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不会将财神送人龙宫坏了他的金字招牌。” 上游河岸的林子里,钻出一个戴雨笠的人,在三十余步外止步大声道:“你们还在亭子 里大眼小眼,准备在亭子过夜吗? 里处有一座破败的废园子,楼房尚未倒塌,可避风雨,你们去不去?大河蛟是不会过来 了。” 磨剑的老道哼了一声,高声说:“贫道宁可走回头路,到村子里找地方歇歇,弄些酒菜 享受一番,谁愿意到废园子去过夜?” “回不去了。”荀文祥接口:“两里外那座木桥,已被洪水冲掉了。” “看样子,大河蛟是真的不会来了,天黑啦!”北面的一位袍中年人提起包裹说:“能 找到地方避避风雨也不错!” 说完,戴上雨笠走了。 既然有人抢先应和行动,女人便不甘心后跟上啦!片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而行提反 对意见的,走得经准都快。 荀文祥走在最后,他并不急。 这是一座废园,一座在风雨中显得十分可爱的废园。 正确地说,园并未真的废了,而是缺乏人手,主人不得不丢置不管,任其自生自灭,所 有的林木花草,皆已变得荆刺丛生,显得有点阴森恐怖。 七个男人三个女人,终于在大楼前门廊会合。 进了厅堂,三个女人各自用剑将木板劈成细枝,升起了火种,转入后堂找地方安顿,名 觅居处。 不一会,人都走散了,大厅中只剩下三个人老道、有致命武器蛇纹杖的人和荀文样。 老道拆了两块原已半脱的木板,搁在壁角作为打坐的云床,有蛇纹杖的人,把堂上只剩 下两脚的长案摆手,成为舒适的床。 荀文祥的包裹提在手里,还没有决定该在何处安顿,他信步四下走走,到了梯口,抬头 向上瞧。 上面的楼门没有门,里面黑沉沉。 “上面也许干净些。”他响哺自语。 梯拦没有了,楼梯只有一半是完好的,一脚踏上去,格吱吱一阵怪响,摇摇欲倒的晃动 着。 登上第五级,老道说话了:“年轻人,整座楼摇摇欲倒,你这一上去,整座楼很可能多 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塌下来大家倒霉,楼下若宽的地方,难道你就找不到一处角落安顿下 来?” 他止步转身,淡淡以笑道:“在下只想到处看看。道长,每到一处,先察看四周的形 势,这是在下的习惯。” “警觉心很高,这是老江湖的行径。唔!你年纪轻轻,一举一动都有强烈老江湖的气 概,决非泛泛之流人物,贵姓呀?” “我知道。”荀文祥说:“道长裕家姓冉,江湖边上大名鼎鼎的孤独散人。曲句炼气上 真阳的师弟。 在下姓荀,江湖的渺小人物。” 他不再登楼了,也真怕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引起大楼倒塌,重回地面,在接口一坐,手搁 在楼梯上一级。 厅中火焰熊熊,劈哩啪啪直响。 荀文祥从怀中掏出一只大荷叶包来,晃了晃,淡淡地道:“一些烧卤,道长有兴趣尝尝 吗?” “贫道不忌草。”孤独散人说:“但贫道从不吃别人的东西;尤其不吃陌生人的食 物。” “怕中毒暗算?”荀文祥打开荷叶包:“彼此素不相识,无价无怨,道长岂不顾虑得太 多了!” “很难说!”孤独散人阴阴一笑:“如果仇人要你的命,决不会找一个熟悉的人来下 手。” “有道理。”荀文祥吞下一块肉:“仇人并不可怕,因为你认识他,可以小心防范,最 可怕的想要你老命的熟悉朋友。 所以道位的绰号叫孤独,在天下各地作案也独来独往,作案时多一个人,便多一分泄秘 的危险,看来,昨晚陕州陈家劫宝血案,与道长无关了,昨晚去了不少人。” “你去了?”孤独散人问。 “道长怎会认为在下去了?” “贫道没说。” “在下也没承认。” “荀施主,如果你承认,麻烦就大啦!” “哦!怎么说?” “孤独散人阴笑:“那匹胭脂飞马,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人人必欲得之而甘心。荀施 主,你能保得住吗?象因齿焚身,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得小心了。” “在下用不着小心,因为在下没有胭脂飞马。” “今晚走荒路,想找大河故偷渡过河的人,总有一个人拥有这匹马,但谁也不会承认你 有这件异宝。 这件珍玩如果拿到江南脱手,实不到一万银子也有五千八囊,那可是八辈子也赚不到的 巨款,谁不想据为已有。 八方风雨封锁了州境,大河蚊是唯一脱离险境的寄脱,如果他知道这件珍宝在咱们这些 人身上,谁敢担保他不在船中玩花样?” 以包裹作枕,半躺在长条板上,蛇纹枝不离身的人说:“老道,恐怕飞马在你身上,据 说先入楼逼陈二老爷开启秘柜的人是用剑的。像我一杖追魂韩世堂,这根威震江湖的精钢蛇 纹杖是活招牌,至少在下没嫌疑。” 东厢的走廊中,突然踱出大马睑黑袍人,挪了挪腰间长剑,嘿嘿怪笑道:“用杖的人同 样可以改用剑,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一把剑掩会本来的面目。一枝追魂,你敢保证你没有过剑 吗?” “胡说八道。”一杖追魂不屑地说。 “胡不胡说你心里明白。像我绝户剑客王山重,从不讳言我的剑术是如何霸道,从不改 用其他兵刃。” “那么,胭脂飞马在你身上了?”。杖追魂问:“在下知道你绝户剑名威震江湖,乾坤 七星官阴阳七使者,正邪十四高手名宿你也不放在心上,剑术傲世敢作敢当,但依昨晚的传 闻看来,阁下有点名不符实。” “什么名不符实?” “阁下昨晚如果去了,那么,阁下也必定戴头罩或蒙面巾,不像是敢作敢当的人,对不 对?” “该死的东西!”绝户剑客咒骂,手一动剑芒爆闪:“你是有意向在下挑衅的,在下准 教你如愿。” “你算什么东西?”一杖追魂跳起来想叫,蛇纹杖向前一抖:“别人怕你绝户剑客,在 下却没将你放在眼下,你少臭美!” 绝户剑客一声怒叱,身剑合一疾冲而上。 剑走旁门辛辣阴险,本来剑芒射向中富的,突然在将近身移位逝向转攻偏门,没看清的 人还以为攻了两把。 一杖追魂的杖上用功夫确有专横,也有可以应付绝户剑客的自信。 于是两个人便一来一往,交上了手。 孤独散人留意两人交手的手眼心法步,突然叫道:“无量寿佛!这家伙不是绝户剑客王 山重。 小辈,你的剑术只学了绝户剑客的皮相,缺乏其中的精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绝 户剑客招摇?” 一杖追魂被孤独敌人的话所吸引;暂时终止敌对的行动。 内堂口出现一个女人,而且是相当年轻健美的女人。 青帕包头,墨绿色劲装,火光下,瓜子险与灵秀的五官更显得可爱,本来就明亮的媚目 更明亮了。 “他是陈州的巡检大人钟朗,引号称鬼见愁,是追踪白山黑煞高子期而来的,白山黑煞 在孙州做了一票买卖,杀了事主满门七尸人命。”女人一面说一面看:“要不是在茅亭把白 山黑煞擒解上路啦!白山黑煞已有点警觉,所以躲在东院把自己隐藏起来了。” 孤独散人一蹦而起,变色道:“你是鹰爪?好家伙,贫道容不得” 话未完,内堂突然传了一声女人特有的惊恐尖叫。 众人一怔,全都转首向内堂注目。 脚步声急促,全身黑的另一位女郎发疯股冲了出来,惊恐地尖叫道:“有鬼!有鬼 呀……” 孤独散人哼了一声,不悦地道:“墨娘子,见你的大头鬼,你疯了吗?” 人一多,墨娘子镇定下来了。 因为她穿了一身黑色劲装,而她的脸蛋肌肤晶莹洁白,黑白互映相得益彰。但这时由于 惊恐过度,脸上变得灰白,像个死人面孔。 她不再是可爱动人了,似乎睑上的肌肉也出现了扭曲现象,真像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 尸。 “我发誓……我我真的看到了鬼……披头散发,纸般白的可怕的脸……哎哟……就在那 几墨娘子惊恐地指指内堂,曲线玲珑的丰满玉体往一仗追魂身上靠,似乎寻求保护,往男人 身边躲;出自本能反应。 “你这鬼样子,就像你所说的鬼。”一杖追魂嘲弄他说,不客气地乘机吃豆腐,一手挽 住了水蛇腰,手掌骨上了酥胸。 “是真的……那……血盆大口,那一不住伸缩……的滴血鲜红舌……舌头……” “你把舌头伸出来就像了,你那樱桃小日本来就是红艳艳的一哎”大放厥词的一杖追魂 狂叫,放开了墨娘子,手捂着嘴,踉跄后退。 “你怎么啦?”孤独散人讶声问。 一杖迫魂的手离开了咀巴,手掌又黄又红,红的是血,黄的是泥污,嘴唇破裂,好像上 下八颗门牙都松了。 “哪一个狗娘养的用泥污偷袭?”一杖追魂吼叫着。 由于火堆无人照料火势渐弱,火舌闪动突然扭曲人的视觉;所以谁也没有看到泥污从何 处飞来。 厅堂内是不可能有污泥的,地面仅有干的松散积尘,已可确定污泥不是厅堂内的人所抛 掷。 “咻……”内堂传来刺耳的充啸。” “啪……”火堆一根木柴突然爆裂,火焰倐灭倏明,烟灰四散,火星飞溅,大厅中突然 一暗。 楼门口绿火一闪,一个黑影飞腾而降。 楼下本来站着荀文祥,他也正被所发生的事弄糊涂了。 一枚追魂被污泥伤险时,他正好冷静地用目光搜索厅门外,门外风雨交加,一无所见, 所以并不知一杖追魂这一面的变化。 这时候,荀文祥是背向着楼梯站立的,楼上有黑影飞降,按理他绝对无法察觉,但他竟 然发觉了。 “哼!”他沉叱、转身、击掌、一气呵成。 “叶”一声响,软羽纷飞,一只两尺高的巨型果乌,被他一掌劈碎了。 “倒霉!”他摇头苦笑着说。 鬼啸声又起,这次更尖厉刺耳,而且好像近了,约在穿堂附近。 四男四女不同从容,你看我我看你发怔。 除了风雨声,死一般的静。 头顶上空,楼梯板突然传来脚步声,脚步声稳重、踏实,有节有抽,从北向市,然后又 缓缓踱回原处。 “楼上有人。”孤独散人低声说。 西厢的走廊门绿影一闪,倏然隐没。 “鬼头。”那位指出钟巡的女人叫,发抖的手指向西厢。 一杖追魂也看到了,吸了口凉气,毛骨惊然地说:“是……是一个水缸大的鬼头,绿色 的,大眼眶像海碗,决不是人份的。” “在何处?”没看到的孤独散人悚然问。 _“幻没了。”一杖追魂用不稳定的声音说:“乍隐乍现的,只有鬼才能够办得到,真 有鬼!” “章三娘还在内堂,她完了!”墨娘子采声说。 东院传出一声怒吼,压下了风雨声。 “是白山黑煞高子期的声音。”钟期说:“他是不相信世间有鬼的,不然就不会灭绝人 性,做下惨无人道的血案,他大概是碰上什么人。” “贫道也不相信世间真有鬼!”孤独散人冷冷地说,向后堂举步:“贫道先看看章三 娘,谁有胆量随贫道去?” 没有人承认自己没胆量,由孤独散人领先入内堂。 三个女人并不在一处安顿,同性相斥各怀鬼胎,彼此提防各找住处。 在一间门窗居然尚未破损的小房内,窗口亮着一支牛油烛,那是江湖人必须携带的应用 小物件之已经不年轻,但风韵依然动人的章三娘,缩坐在壁角双手抵住左右墙壁,似乎在拼 命想抵抗些什么坚牢的东西以支撑自己,脸色泛青,一双似乎要突出眶外的大眼,再也不会 发出光采了。 脸上的肌肉扭曲僵硬,使整个脸庞变了形,变得极为可怖吓人,可以明显地看出惊怖万 状的表情。 包裹已经拆散了,女人的衣物丢了一地。 她前面,散乱地堆放着一些金银、首饰、玉石古玩……其中两件,赫然是陈家珍藏:玉 珑、翡翠狮镇。 孤独散人见多识广,悚然地说:“她是被吓死的。问题是:章三娘绰号叫阎王娘子,胆 大心细。 武功超绝,什么异物居然能把她吓死?” 一枝追魂仔细地察看踪迹。 荀文祥淡淡一笑地说:“不用找了,章三娘曾经略加清理这个房间,即使鬼物留有跟 踪,也不容易分辨了。” 钟巡检不愧称公门干吏,恰好倒空了的百宝囊,量一量金很珍玩的散布面积,说:“这 些东西不是章三娘取出来观赏的。 她被行家搜查过了,玉珠和狮镇,必定是被人从怀中秘藏处好出来的。问题是:谋杀她 的人为何不取走?” 荀文祥试了试尚算完好的房门,说:“门原来是用木板顶住的,凶手决不是突然出现破 门而入。 而是章姑娘自己除去顶板,让凶手进来引狼入室,凶手必定是章姑娘认识或相熟的 人。” 孤独散人指指墨娘子,目光转落在揭破鬼见愁身份的女人身上,哼了一声说:“你两人 之一,必定是凶手。” “你是见了鬼了!”揭破鬼见愁的女人说:“我灵狐孔菲神目拟电,明察秋毫,自始就 看出胭脂飞马不在章三娘身上,犯得者谋杀他么?” “不是孔姑娘所为。”墨娘子急急地说:“也不是我。孔姑娘安顿妥当出厅我是知道 的,那时我还亲眼看到章三娘收拾的破烂东西丢出房外。以后我看见鬼物拉开我的窗,我吓 得魂不附体就逃出来了。” “鬼物决不会搜章三娘的身。”荀文祥说:“反正在咱们这些人中,有一个或两个正在 扮鬼物,阴谋夺取回脂飞马,咱们都有嫌疑。” “有胭脂飞马的人就没有嫌疑,你有吗?一杖追魂不怀好意地问荀文祥。 “如果我有,我也会设法制造一些事故,来转移意图夺宝的人的注意,这是自保的不二 法门。”荀文祥冷冷地说:“因此怀有胭脂飞马的人,更可能是凶手。老兄,如果我怀有飞 马,你敢谋杀我吗?” “你” “你当然否认,因为我死了,你成为众矢之的,别人会把你看成飞马得主,你也难免步 章三姐后尘,和她在黄泉路上作伴。” “该死的,这一来,咱们岂不是人人自危了吗?”墨娘子惶然叫:“我不否认我进过陈 二老爷的锦云阁,但却去晚了一步,胭脂飞马已经被别人取走了,请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好 不好?” “就算你身上没有,但你身上任何东西,都值得任何人打主意。”一杖追魂不放过吃逗 腐的机会:“天生尤物,全身是宝哎” 墨娘子这次不饶他了,出其不意乘地得意忘形,扭身一肘撞,凶狠地撞在他的主肋骨 上。 双方本来并肩而立,这一撞非同小可。 一杖追魂斜撞出文外,砰的一声碰上窟壁,窗台的腊烛倏灭,在一阵爆响声中,整座窟 壁轰然倒塌。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最先逃出房外的是孤独散人。 黑暗中,传出孤独散人一声凄厉的长号,抢先出去并没得到好处。 一杖追魂并不是换不起一握的人,断三两根肋骨他也支持得了,何况墨娘子的手肘力毕 竟有限,要不了他的命。 他从灰尘滚滚中爬起,一手支枚一手按住在助,一面探动着被击处,一面根根地咒骂: “你这千人骑马人跨的泼贱货,出其不意下杀手,看我烧得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吗?还有谁 受了伤?” 他曾经在动乱中听到了叫号声,以为有人被波及被压伤了。没有回音,天太黑又无法察 看。 他伸手解百宝囊,想找火摺子。 喜地,他听到了声息,身侧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一的确有一个 人,正在踏着沉稳的步子逐渐离开他。 “谁?”他沉声问。 脚步声仍在远离,一步又一步……他心中一震,想起在大厅时,楼上所传下的脚步声, 一点不错,稳重、踏实、有节有拍,就是这种熟悉的脚步声,所不同的是,一是楼板,一是 砖地,音响虽不同,但韵味却完全相同。 他感到毛骨悚然,也动了好奇的念头,吸口气功行百脉,小心轻巧地向足音传来处急掠 过去。 足音突然消失了,就在他前面不足三丈处消失的。 他急掠而上,猜想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也许正止步等他到达。 “砰!”他一头撞在冷冰冰的墙壁上,几乎反弹倒地,伸手一摸,原来他已到达一条走 道折向处,自己不小心撞到前面墙壁。 不能再在黑暗中摸索追踪了,一杖追魂火速的取出火摺子,解开外面的油市卷,燃亮了 火媒,暗红色的火舌骤吐。 老天爷!他看到什么了。 一个乱发披至腹下,脸上青灰有骨有肉,有如骷髅的怪头,在他面前不足两尺,一股腥 味,使人欲呕。接着,一只形如乌爪,发出暗绿色的修冷光芒,伸至他的面前,抓向他的火 把子。 不怕鬼的人真正碰上了鬼,很可能比怕鬼的人更害怕,但也可能反应激烈,与鬼作殊死 战。 荀文祥出县葛仙宫孤鹤丹上的嫡传弟子,怎会怕鬼?立即起杖打鬼。 可是,他支杖的右手刚动,意念刚生,突觉脑门一震,便不知人间何事了。 在倒下之前,他还听到侧方传来叫唤的声音,出自鬼见愁钟巡检之口:“荀兄,这一面 毫无发现,怪事了!这里好像是被木板阻死了,不是这房原有的格局,是不久前被人移来针 死的。” 不久,火光出现。 共来了六个人,六支急送的火把。 六个人是钟朗、荀文祥、墨娘子、灵狐孔菲,一个叫赖老乞的花子和一个叫铁算盘的大 腹贾。 赖老乞就是在河滨茅事时,招呼众人前来废园找宿处的人。 十个人,就剩下这六个了。 除了已死的章三娘,另三人死活不明。 钟朗举起火把走的前面,脚下一紧,急叫:“前面有一个……” “是一杖追魂。”后面的荀文祥接口。 一杖追魂已停止了呼吸,衣衫被拉开了,怀中的杂物抛了一地,百宝囊也被倒空。 这些杂物之中,有三件珍玩是陈二老爷家中的珍玩,这表示昨晚一杖追魂曾经到过陈府 锦云阁。” “胭脂飞马也许被人夺走了。”钟朗说。 荀文祥从尸体旁站起,镇定的说:“不是被鬼物所杀的,右耳后藏血穴被割开,头部失 血而死的。” “咱们再找其他的人。”钟朗说。 “找也是枉然,整座楼闹鬼闹得翻了天,如果还有活人,还不逃出大厅会合吗?”荀文 祥不愿再找了。 “在下必须找到白山黑煞。”鬼见愁钟朗坚决地说:“生见人死见尸,不然在下就无法 返回陈州销案。” “那是你的事。” “荀兄,请帮助我!” “在下为何要帮助你?”荀文祥似笑非笑地问。 “凭在下的经验与本能,在下认为你决非为非作歹之徒。” “前来找大河蛟帮忙偷渡的人,会有好人?” “今早在州城,在下已知陈家血案的详情。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那么,你们九个人之 中,除了白山黑煞不曾参予外,其他的人个个涉嫌,而以你涉嫌最少,不在其位,不谋其 政,在下无权过门快州的事,除非在场目击。 在下虽是执法人,但在其他州县,无权擅管当地自己不曾目击的案件,仅有权向当地的 办案人员提供消息。 因此,在下仅能按权责追捕白山黑煞。即使你曾经牵涉陈家血案,在下也管不着。苟 兄,你是否牵涉在内了?涉入多深?” “你不必管在下的事。”荀文祥摆摆手说:“目前最切身的问题,是这座楼中有人在装 神弄鬼。” 钟朗点点头。 荀文祥又道:“而同来安顿的人中,互相猜忌,互相攻击残杀,都希望将胭脂飞马据为 已有,或者杀了对方保全已到手的胭脂飞马。 为了澄清此事,咱们有将所有的人集中商讨的必要,大家说个明白,以免你打我杀死得 冤枉。走!再找找看!” “在通往后院的通道中,距章三娘被吓死的暗室已有相当远的距离,他们找取了孤独散 人的尸体,附近凌乱情景,与一枝追魂毙命处大致相同。 老道身侧,也有三件属于陈家的珍玩。 “奇怪,老道怎么会死在此地?”灵狐孔菲惊然地说:“墙壁倒下时,烛光灭,我便往 外逃命。 在感觉中,我是跟在老道后面的,只听到老道惨叫一声,便失去踪迹;还以为他被碎砖 击中倒下了,他却反往后面走,死在此地,为何不向大厅逃?” “脖子已被夹断。”荀文祥说:“是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身材比他接的人所突然夹 住扭断的。 墙壁倒下时,我贴在章三娘的尸体劳,然后从内室脱手的;不曾听到其他声息,下手的 人挟尸退走的身法,委实惊人。” “不会是你下的毒手吧?”铁算盘大腹贾阴森地问:“你得飞马了?或者是已除去了一 个想夺飞马的劲敌? 其实,其他任何一件珍玩都可以值几百两银子的,凶手竟然弃之不顾,委实令人感到莫 测高深。” “在下没有下毒的必粟。”苟文祥泰然地说:“如果有人希望大家都活着,这个人就是 我,人都死了,对在下毫无用处,死人不会告诉在下飞马的去处。” “你已经明白地告诉我们,你也在动胭脂飞马的念头了。”大腹贾毫不放松地冷冷一笑 说。 “你呢?”苟文样反问。 “你去请好了。” “不必费神去猜,如果你不想,老早就离开康国脱离是非之地了。” “飞马不在你身上?” “在如何?不在又如何?”苟文祥冷笑连连:“在,你敢动手枪吗?不在,你肯送给我 吗?” “阁下一直在回避正题。” “彼此彼此!” “在下认为飞马一定在你身上?” “怎见得?” “马上就可以知道。”大腹贾突然手一伸,就是一记金豹露爪,劈而便抓。 荀文祥疾退一步,大腹灵的主攻其实在下企,一脚急挑快逾电光石火。 荀文祥也早看出金豹露爪是虚招,退步的身影改为扭转,间不容发地避开一脚,手中的 火把扶沉,引诱大腹贸用火来招架。大腹贸果然用火把来挡,火把相反,火星四溅,两支火 把都熄了。 “卟!”大腹贾顾得了火把,顾不了荀文祥的脚,在肋换了一脚力道如山,痛得大叫一 声,向右斜冲出去。 “哼!你还不配偷袭!”荀文祥冷冷地说,伸出熄了火把,从钟巡检的火把上接火。 一声剑鸣,大腹贾恼羞成怒的拔剑,厉声说道:“姓苟的,把胭脂飞马文出,在下不为 已甚。” 荀文祥嘿嘿而笑,将火把交给钟朗,手搭上了剑柄,阴森地说:“你居然当着这么多人 面前,公然向在下催讨飞马,当然也会向死鬼三个人偷袭行凶,好,在下已认定你是凶手, 就向你讨公道。” “对,他一定是杀了三个人的凶手。”墨娘子大声说:“一进大厅,他就躲起来了,恐 怕装神弄鬼的也是他。” “赖老乞一直与在下在一起,他可以证明在下一直在西院歇着。”大腹贾根盯着黑娘子 凶狠地说:“赋淫妇,你想嫁祸吗?” “赖老乞能证明什么呢?”墨娘子冷笑:“譬如说,我证明胭脂飞马不在你身上,有人 肯相信吗?” 你先不要激本姑娘与你动手相搏,本姑娘要问清楚,就算本姑娘与其他的人袖手旁观, 你杀了姓苟的之后,发现飞马并不在性荀的身上,你是不是不死心,逐一向咱们这些人追索 飞马?” “有此可能。”大腹贸傲然地说:“除了孤独散人与一枝追魂外,你们谁也不是我的敌 手,我匕盘算过了,与赖老乞联手,你们这些人一” “那是什么?”灵狐突然指着通道尽头叫。 火把通明,通道尽头相距约二十步,看得真切,一个身高不足一尺,却生了一个水缸般 巨大脑袋的怪人,像个大球般停在道中,全身泛着暗绿色的光,那双海随大的怪眼有如电 光,映着火光红芒耀目。 当然不会是人,是传说中的大头完。 “鬼物!”灵狐颤抖着说,她是第二次看到了。 大肚贾向赖老乞一打手式,两人同时后撤。荀文样吸口气身形暴起,宛若破空疾射。 大头鬼一闪不见,绿芒消失在院子里的倾盆大雨中。 同一眨间,溜走的大腹贾在十余步后大吼一声,火把向右侧的一座缺门的房门口伸去。 在后面丈余跟来的赖老乞吃了一惊,止步急急问道:“铁算盘,你怎么啦?” “一个牛头。”大腹贾骤然说,剑已伸出:“确是在火把前端消失了,这怎么可能?我 决不是眼花。” 房内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牛头? 荀文祥退回原位,接回自己的火把,焕然地说:“大头鬼不难装扮、也许是人装的。如 果不是鬼物,这人的轻功可怕极了。走!到大厅再说。” “后面大腹贾和赖老乞也碰上鬼了!”灵狐说。 不一会,六个人回到了大厅,在火堆上加了些木板,火势甚轻,现在六个人都不敢离开 了。 钟朗在火堆旁销一块木板坐下,向不远处坐在第一级楼梯上的荀文祥道:“唯一没露面 的是白山黑煞了,我希望他活着。荀兄,你有何高见?” “也许他躲起来了!”荀文祥苦笑。 钟朗点头:“但愿如此。” 荀文祥沉思道:“怪事,鬼怪们似乎冲着我们而来,看来,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不知还 有什么花招?听,楼上……” 楼上又响起了脚步声,但似乎比上次稍轻些。 钟期呼了一声,悄然向梯口走,咬牙说“一定是白山黑煞躲在后面,玩花招唬人,我上 去看看!” “钟巡检,一动不如一静,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对付鬼物的灵丹妙药。”荀文祥好意相 劝。” “可是,我……” “按下我们已经摸不清东南西北,楼上必有密室,不熟悉的人闯进去,比闯鬼门关好不 了多少的。” “荀兄……” “算了吧!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咱们忍着等天亮一打……” 随着他的沉喝声,他站起、旋身、出手。他站起时已拆起所坐的梯板,急速地飞碰上面 的楼门口。 木板刚接近门楼口,突然回头下飞,速度比他掷上时还快。同时,绿芒闪烁的怪异黑影 乍现乍隐。 荀文样接住了回砸的木板,拨开向上猛冲。 “砰!”头顶上空发出巨大的声响,三四块楼板突然拆断,带着刺鼻的浓厚尘土向下飞 坠,恰好砸在火堆上。 沉重的寸二厚五尺长的坚木楼板,把火堆砸得六零八落,火星飞溅,红红的火花远抛立 外声势浑雄,余火星散。 大厅骤暗,仅凭散飞的微弱火星视物。 “咻……”鬼啸声大作,从陷落楼板的大洞中传下来。 空敞的厅外廊出现一个长发掩面,高度与厅门等齐两丈高巨人站在廊上,三尺长的火红 血舌从遮住面孔的长发丛中伸出,鲜血从百尖往下滴。微弱的火堆,仅能看到恶鬼的惨厉怪 像。 墨娘子尖叫一声,左手一标、暗器破空飞射。 恶鬼向侧一晃,形影俱消。 “啪!”地一声怪响,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木板,砸在大腹贾的右肩上,木板裂开而拆 断了。 “哎……”大腹贾惊叫,挫退两步,剑几乎脱手。 这些变化自开始到结束,似乎是刹那间的事。 向楼上冲的荀文祥仅到达梯中段,便被一大堆木板破桌砸得跳梯逃避,但仍被一根桌脚 砸中后肩,砸得他眼留金星。 所有的人,皆闪到壁角掩身,厅中片刻便恢复平静,但火已炼了,连炭火也完全熄灭, 楼上漏下的大量积尘,把被楼板砸散了的火堆盖在尘土内。 “咻……”鬼声又起,从内堂和门外的黑暗大院中传来,此起彼落连绵不绝,令人汗毛 直竖。 “必须升起火来。”荀文祥大叫。 赖老乞一步步向厅门移,战栗着说:“我我得走,我一宁可到……到茅亭去淋风 雨……” “你疯了!”大腹贾抓住了赖老乞:“你走不了几步,一定会死在风雨里。咱们这么多 人在一起,仍被鬼怪作弄得不亦乐乎,你一个人出去落了单,想想吧,阁下。” 赖老乞打一冷战,颓然止步说:“难道咱们在此等死?” “做了亏心事的人,怕鬼总是人之常情。”荀文祥一面说,一面点燃了火把:“钟巡 检,在壁根生火!” 火终于生起来了,木板多得很。 鬼哭声消失了,外面仍下着雨。 回到火边的墨娘子,突然一指东厢的廊口惊叫:“瞧;那是什么?” 那是一张大八仙桌,桌面朝着大厅侧倒着,火光下,可以看到桌面上有东西在缓缓移动 着。 荀文祥是胆量最大的人,急步上前察看,扭头叫:“桌面被人钉了一只大蝙蝠,桌脚绑 了个死人。” 钟朗奔到,顿脚道:“糟了!是白山黑煞高子期。设将他送上法场,真是老天爷…” “他还没死!”荀文祥说:“你看,他口中塞着一团布。” 两人立即将手脚分绑在四条桌脚上的白山黑煞解开,荀文祥顺手掏出了塞在他口中的布 团。 是一团白布,他本想丢掉,但心中一动,对方何必费神在受害者口中塞布?展开白布, 布上现出两行血红色的字:“明年运此风雨夜,无人为汝祭孤魂。” 钟期在白山黑煞胸口推拿,说:“再晚片刻,这家伙便无救了。” 荀文祥将白布血书放在火堆旁摊开,瞥了众人一眼说。“白山黑镇并没被人杀死,布帛 上写着法定要死的人不知是谁。 是不是指劫得飞马的人;诸位也许心中有灵敏,咱们七个人中,除了钟巡检和白山黑煞 之外,都有被处死的可能。” “怎见得?”大腹贾问。 “从已死的三个人身上皆被搜过的情形看来,他们都曾经侵入陈家,也顺手牵羊劫走些 值钱的珍玩。 可见凶手定是为了飞马而来,在未获得飞马之前,他会逐一杀了咱们。在下认为,只要 把飞马拿出,咱们大家都不会死。” “废话!” “信不信由你。”荀文祥冷冷地说:“目下大概是二更本三更初,这一夜漫长得很呢! 现在情形敌暗我明,咱们人地生疏,这座鬼楼又大得像座迷宫,仅楼下咱们就摸不清方向, 楼上是莫测高深。 扮鬼怪的人神出鬼没,咱们随时都有被击的可能,大厅也不安全,无门无富,任何一处 角落,皆可能突然射出致命的暗器。 所以,在下认为金山银山,都是身外之物,获得了那不祥的飞马,却送掉性命,毕竟是 不合算的事。 阁下号称铁算盘,足智我谋,对任何事都计算甚精,为何对这件事却不愿打利害的算 盘?阁下,飞马在你身上吗?” “我发誓,飞马决不我身上。”大腹贾急得要发誓:“在下是从外面进入棉云阁的,恰 好碰上一个人在逼问老二陈。在下一现身,便被他快得不可思议的一剑,削断了在下足可击 毁普通刀剑的大袖,逼得在下几无还手乏力,只好退出窗,要在廊檐上与他拼命,却没有机 会了,陈家已乱得不可开交,在下只好忍痛退走。” “你呢?荀文祥指向赖老乞:“我知道你用打狗棍装门面,作案时掩去本来面目改用 剑,也只有你的功力可以削去铁算盘的大袖。” “你还不配问。”赖老乞道:“我只告诉你一句话:飞马不在我身上。” “真的?” “我在秘橱内搜寻时,橱内已经没有几样东西好拿了。姓荀的,你呢?”赖老乞承认自 己进过陈府。 “陈家血案发生肘,在下仍在六十里外的决石镇,与幽冥使者拼老命” “鬼才相信你的话!” “信不信随你。” “哼!你也配与幽冥使者讲命?说这些话来唬人吗?”赖老乞一面说,一面注视着厅外 黑沉沉的大院,风雨似乎更大了。 “昨晚是谁削断了铁算盘的大袖,荀文祥的目光轮番在众人脸上,最后落在墨娘子身 上。 “大家来搜好了!”墨娘子将包裹往前面一搁:“你们把飞马拉出来;我可不愿受到地 鱼之殃。” “好姑娘,只有傻瓜才会把飞马留在身上。”荀文祥说:“一定是藏在废园的某一处地 方,以便日后再回来取。 大家进来时就各找宿处,不就是心虚的情景吗?已死的三个人毫无疑问曾被逼供,暗中 作怪的人如果单纯是为了杀他们,尽可从客当地格杀,不然为何死在距现场不算近的地方 呢?” 砰一声闷响,一颗怪弹从上面楼板的大洞中抛下,在碎板残木中爆出一团绿陷,接着浓 烟弥漫,刺鼻的辛辣味中,人欲呕。 荀文祥反应甚快,窜抵当风的破窗口。 墨娘子惊叫一声,伏地急滚,也到了荀文祥的身侧,惊骇地叫着说:“哎哟……我…… 我的右腰“怎么啦?”荀文祥同。 “好像挨了暗器。” “要紧吗?我看看一哎……” 厅中烟雾弥漫,视线受阻,谁也没料到有人会乘机偷袭。 荀文祥刚低头想察着墨娘子腰部的受伤情形,一时大意,被一块碎砖重重地砸在左耳角 上,耳轮上端也擦破了,鲜血染红了左耳侧和头颈部。 这一击他禁受得起,却激发了他潜在的野性,哼了一声,身形似电,三两起落便跃登门 楼,一闪而入。
第二十章 杀死魔头 携女归隐
真巧,一个披头散发的鬼影,恰好从黑暗的走道悄然掠向楼门,以防狭路相逢,劈面碰 上了。 双方都来不及闪避,也来不及拔兵刀,变生仓促,全凭本能出手自保,用上了仓年间所 能用上的真力进攻。 “卟啪!”各接一掌也各族了一掌,罡风貌发;力道山涌。 “哎……”鬼影厉叫,飞撞而退。 “砰……”荀文祥也暴退,撞上了楼门,脚下受力太重,楼板断折,他稳不住身形脚下 陷入也跌倒。 他反应超人,在身形随楼板下陷的刹那间,双手一张,搭住了左右未断的楼板,硬将下 沉的身躯架住。 再双手一挥,拔起身形背贴楼板滑出,滑下梯口,骨碌碌向下滚落,在整座楼梯崩塌的 大震中,他跌在梯口下灰头土脸狼狈万分。 烟雾徐消,钟朗在火堆上加了几块木板,所有的人也先后回到火堆旁,这才发现所有的 人都受到袭击,连钟朗也在烟雾中被人踢了一脚,相当沉重。 大腹贸脸色泛青,说是从东厅飘出的一团黑雾扑到,左颊挨了一击,脸上浮肿,大牙断 了三颗。 赖老乞的右小腿,裂了一条血缝,说是大头完突然从他身侧掠过,他感到小腿痛,大头 鬼使不见了。 灵狐扎菲发会已被打断,头发一团糟,是怎么被击中的,烟雾中她根本就不知道掠过身 侧的一团绿光是什么。 墨娘子的右腰,被利器割裂了一条三寸长王分深的创口,总算不严重。 唯一幸运的人是白山黑煞,这家伙仍昏迷不醒。鬼啸声此起彼落,愈来愈是凄厉。 荀文祥在耳轮上救上药,沉下脸说。“诸位,再不交出飞马,下一次攻势恐怕更强烈, 将有人会送命了。” “荀兄!”钟朗忧虑地问:“依你估计,飞马可能在谁手中?” “不知道;在下并不曾勘察过现场,也没有工夫进一步追查线索。”荀文祥坦率地说: “钟巡检,你要听老实话吗?” “荀兄清说!” “今晚在场的人,恐怕活命的机会不多,即使交出飞马,对方也不会留活口的。如果换 了我,我也不会把飞马交出让对方如意;对方逼得太紧了,凶兆已现,看不出活路,反正是 死,没有交出的必要。 所以,你我得靠自己了,我要仔细想想自全之道。”荀文祥说话的声音很大,用意是让 扮鬼怪的人听清楚:“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相信只要冷静下来,我们会度过这个难关大 劫。” 他往壁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墨娘子在他身侧坐上,他傍着他周壁歇息,突然转脸问他低声说:“荀……荀兄,你也 是公门中人吗?” “不是。”他闭着眼睛说:“我只是个无聊的江湖浪人,不甘下田赶牛耕种,趁年轻在 外闯荡见识天下众生。” “哦?何时打算收心?” “不一定。姑娘,你呢?贵姓呀?” “我……我姓白,爱穿黑。浪迎江湖八春,从没人知道我姓什么。” “你墨娘子的艳名,可是天下闻名。” “我也是人。”墨娘子居然红潮上颊:“你知道我这种女人,除非嫁一个地痞流氓,良 家子弟谁敢要我?我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我有权获取自己的快 乐。荀兄,如果你我联手,就可能平安脱身,你有什么条件?” “你能付出什么?飞马吗?” “如果我有,我会给你,连人都给你。” “呵呵!你脸红了吗?” 他轻笑,并未张目。 “我这种女人是不会脸红的,敢爱敢很;即使是你我两人在一张床上,我也不会矫揉作 态的。 天下间男男女女千千万万,男女间的事平常得很,有什么好脸红的?不要岔开话题,说 说你的意见好不好?” “什么意见就是假的,保住老命才是第一要务。 有了飞马,再谈其他的事犹未为晚。” “你还是死抓住飞马的话题不放?” “性品交关的事能放吗?” “你说过,即使交出飞马,仍是死路一条。” “不然,我可以利用飞马,与份鬼怪的人好好结算。飞马在你手上?” “三分本能,三分情测,加上四分推理。” 赖老乞和灵狐已悄悄离开了火堆,猫似的到了厅门两侧,两人一打手势,突以奇快的身 法章入黑暗风雨中,一闪不见。 “祝福你们!”大腹贾前南地说。 “他们的确是需要祝福的。”钟朗摇摇头苦笑:“可惜他们的去向是鬼门关,而不是上 南天门。” 荀文祥一蹦而起,顿足说:“这两个家伙不知死活!” 他大踏步走向厅门,钟朗关切地说:“商兄,犯不着!” 他一笑道:“如果飞马在他们身上,我能不跟去吗?” 鬼啸声益厉,风雨声更急。 赖老乞一马当先,在风雨中狂奔。 “不可走园门!”后面的灵狐说。 花径已经了无痕迹,两人仅凭行走的方向踏草丛而进,刚向右一折,掠过一座半塌的凉 亭旁,风雨呼啸,雨水打在脸上双目难睁。 刺老乞前面不足一丈,突然升起一个黑影,侧方的一株小树,也突然倾折。 赖老乞早有戒念,可是仓促间无法应付突变,大喝一声,伸臂架住了倒来的小树,飞跃 而起,想从黑影上空飞过。 一声鬼啸,黑影一张一合,突然贴地逸定,一闪不见。 “哎……”赖老乞厉叫,双腿骨折,跃起的身躯无法控制,飞出两丈外砰然摔倒,翻倒 在草丛中拼命。 后面的灵狐孔菲,火速收势止步,双脚在草上滑行,直沿到赖老乞倒地处,方稳下身形 来。 前面,升起一个绿光闪烁,高不过三尺的巨头。 “咻……”大头鬼啸叫声刺耳,令人毛发谏然。 “铮!”灵狐总算还没得住气,拔剑出鞘。 眼前一花,怪头一闪而没。 身后,传来荀文祥的话声说:“回去吧!闯不出去的,咱们一举一动,皆在他们监视之 下,他们随时可以给咱们致命一击。” 她神色一懈,颤抖着向荀文样身边靠。 荀文祥右手持剑,一步步往前走,拾起赖老乞的包裹挂上肩,说:“你死不了的,在下 带你走。” 他将赖老乞驮在左肩上,左手抱住了赖老乞的腿弯,右手仗剑护身,喝声中,脚下一 紧,回到大厅,三人成了落汤鸡,赖老乞双腿俱毁,不住呻吟。 灵狐吓破了明,在火推旁暖身子,浑身不住颤抖,也许是湿透了感到寒冷,那喷火的玲 珑曲线,怎不动人! 荀文祥不客气地打开了赖老乞的包裹检查,搜出了三件属于陈家的珍玩。 “我要搜你的身。”荀文祥向痛得发昏的赖老乞说:“飞马高仅八寸,径不足两寸,在 怀里并不碍事,我要搜。” “你搜吧……”赖老乞痛苦的呻吟着说:“是我削断了铁算盘的大油,但我入楼时已有 人抢了先。 我看到有尸体在地上,老二陈也说我拿走了飞马还回来要什么?所以我知道我去晚了一 步。” “原来是你这个混帐东四!”大腹贾咒骂:“难怪你不敢造出窗外与我在死面上拼命, 委不了三把两式,我就可以看出你的身份了。” “现在,似乎只有两个人涉嫌藏有飞马了!”苟文祥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两个女人的身 上。 “你呢!”灵狐指着他问。 “我说过,事发时我在硖石镇……” “谁相信?” “我荀文样不在乎你信不信。” 大腹贾吃了一惊,戒备地远退五六步,说:“你……你就是那……在江湖上专与黑道朋 友作对的……荀文祥?” “如假包换,八方风雨是在下的朋友,你明白了吗?” 灵狐孔菲大概也听过他的名号,惊得直退。 “外面有鬼怪在等你,孔姑娘,你走好了!”他冷冷地说。 墨娘子原来站在他身左,重施突袭一仗追魂的故技,猛地一肘撞向他的左助,劲道出奇 地凶猛。 荀文样早已暗中留了心,一把扣住了她撞来的手肘,身形急转,右手已如闪电地扣住了 她的咽喉,向上直顶。 “你为何要计算我?”他沉声问。 “我……我我……” “说!” “你是八方风雨的朋友,势将要一要将我们交给他……早晚要死,宁可干干脆脆,不上 法场以免伤害世道人心。”墨娘子语音模糊的说。 “你倒还有点良心和英雄气概。”荀文祥放了她:“我答应八方风雨追回飞马,不负责 缉凶,我不会捉你去归案,飞马呢?” “我确实也是去晚了一步……” “你说谎,你用飞镖,这是我在门外找到的,你用来射伤鬼怪。”他掏出一枚钢镖抛给 墨娘子。 “这……确是我的。” “最先入楼镖杀一位护院,另一镖落空,第三镖射伤老二陈手腕的人,就是劫走飞马的 凶手。” “我是从楼下侵入的,我的弓鞋上不了大雨下的瓦面。”墨娘子急急分辨:“我发誓, 我没上楼,在楼下就被缠住了,不信你搜!” 她真大胆,解开了包裹,解开了腰巾,拉开了衣襟露出亵衣,饱满的胸膛不可能再藏一 只飞马。 “没有要你脱衣。”荀文祥替她拉上了衣襟,冷冷地说:“不害羞……你真是一个…… 一个……” “一个不道学的女人。”墨娘子替他接腔:“你不敢骂出口,是吗?”说着,她居然睑 红了。 荀文祥不理她,目光落在灵狐身上。 灵狐软弱地倚在门旁,丢下背上包装。 “你杀了我,我也拿不出飞马来。”灵狐哭丧着脸说:“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但 我必须说。 当我进入锦云阁,已经是满楼血腥,大部分侵的人已经撤走,整个陈家乱得像被捣毁的 蚁窝,还轮不到我去检飞马。你搜吧,我……” “荀兄,知道自己必死的人,不一定甘心将飞马招出来。”钟朗愁眉深糊地说:“会不 会是死了的人,宁死不招呢?当然,他们的话不一定可靠一” “鬼见愁:你不要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好不好?”墨娘子不悦地大叫:“正如荀文祥所 说,日下已是生死关头,他已经答应追赃而不缉的,还有人不知好歹把飞马交出救命吗?你 说我们的话不可靠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荀文祥不耐地摇头:“恐怕在场的人中,谁也没说几句真话,既然你们 都没得手,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劫飞马的人已从另一条路走了,不过,这个可能性倒是很 小。 八方风雨名列天下名招,他封锁的行动快速而极有效率,民壮的运用十分成功,劫走飞 马的人应该知道利害,大河蚌这条唯一的生路,这是说,你们之中,一定有飞马得主在内, 既然没有人肯合作,在下不管你们的事了。 让那些扭鬼怪的人来对付你们,他们决不会像在下一样慈悲的。在上不是执法人,不会 用刑逼供。” 说完,他重新坐回原处假寐。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作声不得。 钟朗从怀中掏出一颗丹丸,塞人昏迷不醒的白山黑煞口中,捏牙关,丹丸入腹,然后在 苟文样身旁落座。 好半晌,钟朗忧心仲忡的说:“看来,扮鬼怪的人志在飞马,却又不知究竟在何人手 中,你我恐怕也将遭了池鱼之映。 荀兄,我看还是把这几个人组织起来,大家联手对付鬼怪,或者可以安度难关。当然, 在下愿尽全力听候驱策。” “我懒得过问了!”荀文样不胜烦恼地挥挥手:”让扮鬼怪的人去追出来。你是陈州的 名捕,鬼怪不会对你怎样,你又何必耽心。 哦!如果明天能够脱险,你到陕州投文时,请别忘了向八方风雨知会一声,告诉他我有 了消息,再回去见他。” “恐怕我不会到陕州投文了,脱险后立即东下。” “咦!你不到陕州投文!” “是呀!这会耽误时间,早走早好。” 荀文样默然,闭上了眼睛,但他的胸前出现不平常的起伏状态。 “荀兄,你认为咱们可以脱险吗?” 大腹贾脸色苍白,一蹦而起火速拔剑。 钟朗抢出,挡在昏迷的白山黑煞面前。 荀文祥张开双目,泰然自若不言不动。 “不交出飞马,你们都得死!”语音发自西厢里口,不知何时那儿出现一个发长及腰 下,前面散掩着脸孔的黑袍人,也握着长剑。 “你说我们都得死?”钟朗问。 “你,我允许你活,你是公务在身,身不由己。”黑袍人说:“但你必须为今夜的事守 秘,不然,哼!” “在下深感盛情。今晚的事,在下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钟朗胆怯的说。 “呵叮!我呢?”荀文祥指着自己鼻尖说。 “你不例外,因为你的话和身份都靠不住。”黑袍人冷冷地说:“你是最机警、最大胆 也最骄傲的一个。” “好说好说。”他懒洋洋地挺身站起:“现在已届三更将尽,你们的鬼怪伎俩,在下已 经大致摸清,在下料定你们该现身了。果然不错。” “你并未将飞马骗出来,所以咱们亲身索取,你没有任何希望。” “不管是我骗你们出来也好,还是你们等不及出来也罢,总之,是生死关交的时候 了。”他向牛头鬼走去,“我知道你是为首的人,现在,是你们退走呢?抑或是与在下作一 了断?” 牛头鬼一声不吭,一声剑鸣,长剑出鞘,剑发隐隐龙吟,徐徐拉汗马步,徐徐引剑。那 无形的阴森杀气,如恕诗般向他扑去。 平时他很少拔剑,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知道今晚碰到了劲敌。 “铮!”他拔剑出鞘。 双剑遥指,两人不再说话,开始徐徐移位制造进手好机会,一举一动,皆稳重沉着,赫 然名家气度。 双方的眼神,先作心意神的缠斗,看谁能有用气势将对方压住,也争取几微的空隙抢制 雷霆的一击。 双方有剑在手,事实上很难露出空隙让对方长驱直入,所以须移位制造出招的机会。 剑是短兵刃,防守比进攻要容易些,尤其是功力相当的对手,贸然攻击反而容易暴露自 己的弱点。 移位三匝,气氛益紧,杀气更浓,除了风雨声,没有任何声息发出,所有的人,皆屏息 以待,心已提至口腔。 这一战关系双方的生死,有关的人心中紧张在所难免。 牛头鬼眼神一动,刻上剑气突然发出丝丝异响。 一声冷叱,苟文祥终于出招了,他发觉无法在移位中制造好机会,只好退而求其次,从 进攻中制造好机会,论制先机不失为最佳手段。“卫星逐月”,进手招中颇为大胆的狠招。 牛头鬼沉着地运封封架,锌一声双剑接触,火星直冒,两人的身形同向左移,谁也未能 取得空隙。 进攻,再进攻! 荀文祥第一剑第三剑连续进攻,冲刺速度之疾,有如电光石火,吞吐间但见淡淡的虹影 闪烁,看不清剑身,辛辣已极,霸道已极。牛头鬼也展开了绝学,在对方的快攻中挥洒自 如,不时还以颜色,攻出三五把神来之剑,以阻止对方可怕的锐利攻势。 起初,很少有兵刃的撞击接触声传出,双方皆以剑抵刻,各攻空隙快速追攻,谁也不让 谁。 不久,兵刃无法避免接触了,双方皆摸清了对方的概略剑路,被迫采用以利胜的招术, 硬逼对方暴露空门。 五十招,六十招……始终是荀文祥加紧压迫,占了六成攻势,似乎他具有之不竭的无穷 精力,剑力劲道始终保持同样的强劲,速度也没有减弱现象。 八十招,牛头鬼的劲道有显著的减弱。 荀文祥锐势依旧,气势始终保持不坠,互相消长之下,他的攻势已增至七成了。 “是的,就是他。”灵狐孔菲抬着昏迷不醒的白山黑煞说。 “你认识鬼见愁钟巡检吗?” “不认识,是他自己说的。”灵狐不假思索地说。 “哦!钟巡检。”荀文样向鬼见愁钟朗笑笑:“怪事,大康龙冈范家,是有一个范场主 范家谋,但他不会武功,也不叫天南一剑,河南与天南不是相去太远了吗?” “你说什么?”钟朗讶然间。 “还有,你是天下名捕之一,是个起码官,比八方风雨的身份地位都要高一级,你人地 生疏,熟知公门常规。 既然你曾经在陕州逗留,你没有任何理由不先至州衙投文请求协助,不然你根本无权在 本州逮捕人犯……” 鬼见愁右手如刀,猛插向荀文祥心坎要害。左手同时摔出。 剑虹一闪,荀文祥已斜掠丈外了的左手抓住一支钢镖。 “哎……”鬼见愁狂叫,你乘危给他吃了一颗丹九,是怕他醒来不小心会露出马脚,我 还以为你用丹九保住他的元气呢!” “哼……” 荀文样收剑笑说:“我猜你一定是绝户剑客王山重。你先有意在灵狐面前透露你冒充鬼 见愁的身份,再故意与一杖追魂交手露两手改变了绝户的剑法,让知道该种划法的孤独散人 看出破绽,让灵狐及时说出你的身份。 本来我对你毫不怀疑的,你不押解人犯至陕州投文,我便开始对的身份怀疑了。你如果 真是鬼见愁,逮捕人犯后,你敢不到州衙投文? 任何一座村庄的里正;也会向你索取州衙所发的押解公文,外县的巡检谁会认识?随随 便便就可以绑着人犯上路吗?别唬人了,阁下。还是把胭脂飞马乖乖交出来,免得大家麻烦 好不好?” “你休想,你毁了我的手,你……”绝户剑客厉叫。 “你如果不交出来,而让我搜出来,你就得上法场。” “诺大一座废楼,你去搜好了。” “你以为我搜不到?” “哼!在下决不让你如愿。” “好,你已经宣告你自已死刑了。” 荀文祥说着,大踏步走向昏迷不醒的白山黑煞,俯身在他裤裆里一阵乱捣,掏出一个青 布吊囊。 绝户剑客狂吼一声,伸左手飞朴而上,五指如钩,要拼命了。 “卟卟卟卟……”荀文祥将布囊飞快地纳入怀中,崩开来爪,重重地给了对方五六拳, 把他击昏在地。 雨停了,夜风萧萧。 看天色,天更已尽,还可以陆一觉。 近午时分,荀文祥在八方风雨的家中,与一位奉命陪他聊天的巡捕,天南地北地聊得正 起劲。 脚步声传自门外,八方风雨大踏步人厅,含笑招呼:“荀兄,公务繁忙,未能尽地生之 谊,恕罪怒罪!” 荀文祥拉开另一张座椅,笑笑说:“办妥了?” “不惜。 “是否有意外的消息?” “怪事,你这个鬼灵精,怎么真的料事如神?” “经验网!周兄,什么意外的消息?说说看!” “兄弟陪同州判大人,将赃物送回陈家,陈二老爷财大势大,不得不破例去送。”八方 风雨坐下说:“怪的是老二陈那狗东西收了二十余件珍玩,在收方正上画了押,最后却睑色 苍白流着冷汗,把胭脂飞马退回,说这是不详之物他不要了,转请知州大人送给翟大爷,你 说奇怪不奇怪?” “一定还有更奇怪的事情。”荀文祥谈谈的一笑说:“那位石如珠姑娘,一定也找到 了。” “咦!你怎么知道?” “猜想而已。周兄,劳驾把我的路引改一改,改回开封。” “你不往西走了?” “不走了,我不放心许州鸿泰钱的事,我得证实断魂鞭将赔偿的银子送到才能安心,做 事不能有头无尾。” “应该。兄弟,我今天替你办,咱们小聚三五天“你别替我打算,我这浪人不拘小节, 说走就走无牵无挂,真正的朋友,不该是在喝酒吃肉的俗人。” 第三天一早,一辆骤车驰上东行的大官道,车座除了车把式之外,另一个是要死不活的 老苍头。 十里亭落在身后了。骡车开始加快。 不久,上溪村在望,路旁的歇脚亭内,一个大汉正坐在栏上吹萧,身侧搁了一只大背 囊。 他是荀文祥,早些天在这座村子里吓走了幽冥使者,救了八方风雨周巡捕。 骡车驰到,他停止了吹奏,信步出事;老远便叫:“嗨!歇会儿喝口水,前途州里没有 村店,错过了有人会后悔的。” 老苍头一怔,示意车把式停车。。 四头健骤止蹄,车恰好停在凉亭外。 “老乡,你好像有事?”老苍头问。 “你真聪明。”他含笑走近车门:“石姑娘,要不要出来谈谈?我知道你很开心,得到 了胭脂飞马,不会是急急赶回去救你老爹吧?” 车窗的帘子一锨,清秀慧黠的如珠姑娘探出头来。 她先是卟嗤一笑,才说:“你已经无奈我何了,是吗?我可是合情合理合法得来的,你 不会卑劣得下手抢吧?” “不会,我荀文样赚的可是清清白白的钱,穷死了也不会去做强盗。但我有件事不明 白?” “什么事?” “你知道禹州夹龙山下,张八河旁的五槐庄徐家吗?” “我该知道吗?”姑娘问,不笑了。 “该不该无关宏旨。” “你” “五槐庄主徐若愚,那老家伙有个欺世的绰号叫什么飞云神龙。他有三子两女,么女叫 徐佩。 那坏丫头也有个骗人唬人的绰号,好位叫……叫什么你知道吗?”他流里流飞地邪笑: “女飞卫没错吧?” “你” “那坏丫头出道两年,到处惹组生非,谁让她看不顺眼,保证会有横祸飞灾,凭她小小 年纪,人情世故所知有限,竟然用拳头刀剑管闲事,怎么不天下大乱?” “她惹了你啦?”姑娘没好气地问。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在信阳州,亲自目击她当街折辱豫南第一条好汉大力神飞,那次仅因为大力神 飞的马车,阻挡了她的乌。” 所以,我看不顺眼,连带也瞧不起她老爹飞云神龙,因为那老家伙没将女儿教好,龙生 龙凤生风,老鼠……” “你给我住嘴!”姑娘大发娇嗔。 “我不明白的是,徐家是武林世家,声誉甚隆,家财万贯,田地大得张眼望不见尽头, 为何竟然起意谋夺人家的胭脂飞马?这算什么?” “你……” “那天晚上在废园子里,我没有想到会是你,你的剑术的确令我吃惊,事后,我才清出 可能是你。 不错,你虽然用骗术,但总算是合法把飞马弄到手,我无可奈何你,因为我是个讲理的 人。但从现在起,你得小心了!” “我小心什么?” “哼!” “你倒是说呀?” “我要用合法的手段;把你的胭脂飞马给夺过来。好了,话已经说完,你可以走了,后 会有期。” “你这个人以往我不认识你,但现在总算认识了。你聪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和我一样 任性。”姑娘笑着说。 “我任性?”荀文祥一怔。 “难道不是吗?” “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 “石姑姐深闺弱质,她能千里迢迢抛头露面到陕州向翟大爷求救吗?只怕走不了十里百 里,不遭意外也会累死,我能不帮她见死不救吗?” “这……石姑娘真有其人?”荀文祥迟疑地问。 “你敢和我跑一趟归德府吗?”姑娘凤目一险。 “这” “把你的臭包囊提上来。姑娘推开车门,贝齿咬着下唇气呼呼的神气,但灵秀的风目却 有笑意。 “干什么?” “上来呀!我不怕你,你任性我也任性,了不起我们再拉拼个百十招。那天晚上你打断 了我的牛角,那是因为下雨我脚下太滑,你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喂……你到底是上来不上来?” 荀文祥反而股红了,小小的车厢,一男一女挤在里面,像话吗?” “我不怕你。”荀文祥摇摇头苦笑:“碰上你这种一这种精灵古怪的小姑娘,真令人头 大。” “你不去也不成,上车啦!” “什么?” “石姑娘一家老小还在大牢里,我一个人孤掌难鸣,有你这熟悉官样文章,武艺惊世骇 俗,而且诡计多端的老狐狸在,石姑娘一家定可起死回生。上车啦!你要我求你吗?”姑娘 得意地说。 “好吧!我去!”他无可奈何地说,入亭提包囊。 突然,几条快速的人影,往东疾飞而去,从那份轻功身法的速度来看,都是武林健者, 当世一流高手。 荀文祥觉得这些黑影的身形,其中之一,是他熟悉的,于是,来不及向姑娘打招呼,展 开身形,追了上去。 约行数里,这些夜行人到了一处密林,几人在林内各使眼力,往四周略略打量,便各自 坐在草丛间盘膝休息。 荀文祥被他们搅得莫名其妙,难道这些人行色匆匆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坐在这儿运功 调息么?” 他敢肯定的说:“不是。”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也是为了胭脂飞马? 他微感好奇地向前逼近,现在他看清楚了这些人的面目,不由心中一震,其中白凤赫然 在内,还有鬼手琵琶和万里鹏。 他正准备上前与白凤见面,倏地从林内走来八个小童,各持八角灯笼,背后俱斜插一柄 宝剑。 一律白色缎饱披身,腰上结着红绸英雄带,步展整齐,排成两队,疾驰而来。 那八个童子到了这些高手面前之后,队形一分,两旁立好,由一个眉清目秀的童子上前 答话道:“哪位是太极门传人?” 那些江湖高手当中,站起一位清瘦老者,抱拳笑说:“在下就是太极门传人毛鹏。外号 太极秀士。” 那个重于眼珠略转,回头对另七个重干道:“快通报师父,说太极秀士已到!” 六个童子齐应一声,齐俯身抬起一块石头,由第一个开始,往前面不远的一株大树上掷 去。 只听到“咚!咚!咚……”连着七声大响,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大,震得四周树 木沙沙作响,声传数里。 荀文祥看得大吃一惊,这童子最多不过十三。 四岁,每人都有这么大的内力,可见其师父的功力更惊人。 一会儿,从一条小径上出现了一行人。 前面四个重于持灯引路,后面则四个黄子抬着一张软床,上面坐着一男一女,谈笑自 如,毫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荀文样打量着软床上那一对男女,只见那个女的年约三十多岁,虽轻抹淡妆,亦掩不住 动人的经色。 当他目光触及那男的时,不由一惊,正是在松林庄逃脱的幽冥使者老凶魔澹台克刚,这 时的装束还算称心。 幽冥使者看见这些江湖高手后,冷哼一声,对那女的咧嘴笑道:“娘子,这些东西你准 备怎么处置呀?” 女的格格笑道:“统统不留活口。” 白凤首先忍耐不住,闻言大怒,娇叱道:“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功力,就敢自空四海,姑 奶奶还未把你看在眼里。” 女的见白凤面色微变后,便立即英华内敛,提功运气,虽未达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地 步,但也能百脉皆畅,气纳丹田,神归紫府,不由暗暗点头,觉得此女颇不易与,比太极秀 士不知要高出多少。 那女的双目冷光怒射,闪烁着慑人的光芒,对白风怒喝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 头,是想我死?” 白凤性情本就高傲,那会容忍得住,立即面罩寒霜,煞气陡增,不再答后,双拿一提, 脚下却如行云流水般,飘然向那女的击出。 此女乃当代红粉魔头——碧露仙娘,岂会把她这点功夫看在眼里。 只见碧露仙娘突地把身子射向半空,施出一招“落叶归根”,双掌化为漫天掌影,疾苦 流失,向白凤当下罩下。 白鼠也极为识货,知她这招含有奇诡莫测的变化,她不敢硬接,身形疾职,退出掌影一 立以外。 碧露仙娘心中做惊,似未料到这个年轻轻的女娃儿,身手党如此了得,冷关一声,身子 在空中一转,又向白风扑到。 白凤见她盛气凌人,心中暗怒,提聚神功,想一拼死战。 碧露仙姐见状,心头暗喜。 “你是找死!” 掌法骤变,施出绝招“寒阴掌”,带起一阵寒飓,向白凤疾推而至。 白凤陡感阴气罩面,便知这种草力特别霸道,连忙提聚真气,猛推而出。 双方都是含怒出手,掌势何等猛烈,若是双方接实,白凤虽有神功护体,也难免不被寒 阴掌力震断心脉,而碧露仙娘功力虽厚,也将震得重伤。 正在这时,忽闻一人大喝道:“凤妹,快退!” 随声从空中困落一人,人未至,掌已发,一股玄天罡气,和碧露仙娘的掌力击在一起。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碧露仙娘似受重伤,神色一变,被震退了七八步方始稳住脚 步,而后来之人,只是身形一晃。 白凤闻那声“凤妹”后,神色已是一愣,这种亲热的称呼,已许久未闻了,她几疑身在 梦中。 半晌,她才神智清醒,举目一瞧,眼前不是自己梦寐难忘的祥哥哥吗? 她心情激动,意念尚未回转,入已被荀文祥搂了个正着,她不知是羞是喜,止不住泪珠 儿簌簌直落。 荀文祥见了,讶声问:“凤妹,你怎么啦?” “我……我是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