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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 一 章 剑织天伦慈母泪 第 二 章 五台山上建新派 第 三 章 为情磨碎处子心 第 四 章 相士一言判是非 第 五 章 雷拳一击山河动 第 六 章 银弹出手鬼神愁 第 七 章 黑狱三界测智慧 第 八 章 自古圣贤皆寂寞 第 九 章 由来达者俱狂狷 第 十 章 椎心澈骨活受罪 第十一章 重伤复原闯三界 第十二章 几次生死毫发间 第十三章 从容却敌一笑中 第十四章 碧玉护身驱恶魔 第十五章 瑶池疗毒报佳人 第十六章 红粉六厉风流阵 第十七章 胸无革鞘可藏利 第十八章 身有灵珠不用医 第十九章 下嫁蛇神延娇命 第二十章 重踏昆仑寻雪老 第二十一章 因计得计争先手 第二十二章 以牙还牙不后人 第二十三章 兄仇难复心惭愧 第二十四章 浮云掩月皆疑影 第二十五章 水落石出太难人 第二十六章 恩怨难分义难忘 第二十七章 妙计挽回生死劫 第二十八章 苦心图解恩怨仇 第二十九章 为父求情救世人 第三十章 众侠误入唯吾尔 第三十一章 寻生机与熊搏斗 第三十二章 莫羡塞上月色好 第三十三章 万里黄沙满战云 第三十四章 勇侠挑战斗巨熊 第三十五章 生死存亡寄一搏 第三十六章 牛鬼蛇神聚一窝 第三十七章 父女同谋设陷阱 第三十八章 气壮关山尊一剑 第三十九章 血染冰峰千万变 第四十章 碧血长流千古恨 第四十一章 明驼侠影万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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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剑织天伦慈母泪 谢灵运也表示不信道:“那张云竹怎能当着我的面前把它炼化了……” 蛇神接道:“是啊!我去的时候,他刚好完工……” 柳依幻大笑道,“你们都上了他的障眼法的当,事实上他在龟壳上滴了一种蚀形药水,他那种药水只能将龟壳蚀化为无形,你们所得到的,不过是壳内血肉所化灰烬而已,对人蛟丝毫不起作用……” 蛇神呆然不语,谢灵运也怔住了,柳依幻又笑道;“张云竹在昨天就到人蛟的穴中将那枚卵壳取到手中,因为你们都跟得他很紧,他无法分身制炼,所以才偷偷地交给了我,叫我到外面去制炼成功,今天才赶回来,恰好赶上时间……” 说着又对关山月一笑道:“这还得谢谢你,我们虽然握有制伏人蛟的法宝,却无法接近人蛟,因为蛇神把它看得很严,我们都无法接近它,你那一剑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关山月哼了一声才道:“我希望你好好管制这条人蛟,不要利用它作为害人的工具,否则我绝不饶你……” 柳依幻冷笑道:“你现在生杀之权,都操在我手中,居然还敢对我发横,你知道我只要吩咐一声,马上就可以使你尸骨无存!” 关山月正待掀眉发作,柳依幻却又一叹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杀你的,这是出于张云竹的请求,他是为了他的女儿着想,张菁菁那个小姑娘对你还是一往情深,可是她若知道你已答应娶蛇姬为妻,恐怕就不会容你如此安逸了……” 关山月一怔,柳依幻又道:“因此我觉得你为了本身的安全,最好与江帆离开!” 江帆脸色一变哀声道:“关大哥,你不会丢弃我吧!” 关山月将她拉得近一点道:“不会的!既然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室,我怎会置你而不顾,你放心好了,我们生死都在一起!” 江帆大感欣慰,柳依幻脸色一变叫道:“关山月!你真的不想活了?” “柳依幻这恐怕是你自己的意思吧,据我所知,张菁菁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她不会存这种心思的!” 柳依幻满脸历容大声叫道:“不错!是我的意思又怎样?大师姊做主把我嫁给你,你居然敢拒绝,要是为了菁菁,我还可以原谅你,因为你们认识在先,而她也数度救过你的性命,可是江帆认识你在我之后,你怎么可娶她……” 江帆幽幽地道:“关大哥还没有娶我,不过他已经答应娶我……” 柳依幻怒叫道:“你少说话,凭什么嫁给他,难道我比不上你……” 关山月冷冷地道:“柳依幻!我与江帆姑娘不过只在口头说一声,可是经你这一来,我却非娶她不可……” 柳依幻怒声道:“我看你可娶得成!” 关山月也怒道:“为什么娶不成,我现在就娶给你看……” 说完他转脸对其余的人道:“各位听着,从现在起,江姑娘就是我的妻子,麻烦各位做个见证,虽然这个仪式很简陋,但我相信这场婚姻已经成为定局,再也不会改变……” 刘幼夫立刻幸灾乐祸地道:“恭喜!恭喜!关山月,虽然我们之间还有过节未了,但是我倒希望能叨扰你一杯喜酒……” 谢灵运也接着道:“不错!关山月,你能娶到这么一位如花美眷的妻子,我很替你高兴,而且更为你能在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中担任媒证而感到荣幸,假如你不方便,不妨向蛇神借一杯水酒,大家来庆祝一番!” 关山月冷冷地瞪他们一眼道:“二位的这番盛情.在下异常感激,谢媒酒未备,谢媒剑倒是带着一柄,你们那—个先来领死!” 谢灵运哈哈一笑道:“婚礼刚完要杀媒人,你也未必太心急了吧……” 关山月扳起脸来道:“谢灵运!你少说风凉活,是你约到此地来决一生死的,你还是干脆一点,出来打一场吧!” 谢灵运微笑道:“虽然今天是约期,我可没想到也是你的好日子,吉日良辰,动刀动剑实在太煞风景了,我们把约期改一改!” 关山月大声道:“不必改!今天我们一定要把这问题解决!” 谢灵运目光扫过柳依幻笑笑道:“不行!我实在不忍心今天找你拚命,更不愿这位美丽的新娘空度佳辰,等你们洞房花烛后,我随时候教……” 关山月从江帆手中抢过黄蝶剑叫道:“你不出手我就不客气了!” 柳依幻脸色突变,将手一抬叫道:“去!杀死那个女的!” 人蛟腾空而起,向江帆扑去,关山月抢在前面,举剑对准人蛟砍去,人蛟长尾一摆卷住他的剑身! 叮然轻响,那细颈所化的长尾又断了一截。 蛇神连忙叫道:“你如把它的尾巴整个地砍掉了,它的行动更为自由,那时更难对付它了,你千万不能乱来……” 柳依幻冷笑道:“就是它拖着尾巴,也没有人能对付得了!” 人蛟断了一截尾巴后,行动更见迅速,腾身再度袭向江帆,这次关山月不敢再鲁莽出剑了。 他看准了部位,蓦地一剑刺向人蛟的后脑可是人蛟背后仿佛也长着眼睛,细尾一摆,又拨开剑身。同时那尾巴又断下一截,只剩下两尺多长了! 当它第三次扑向江帆时,江帆惊叫一声转身飞逃,人蛟凌空奋追,速度比她快上一倍。 因此江帆才逃出十几步,人蛟也已追到她的背后,张口喷出—蓬毒气,关山月距离远了,鞭长莫及。 眼看着江帆即将丧生毒口,突然飞出一条白影,拦在中间挡一挡,江帆才幸免于难! 可是那条白影却被毒气喷得落在地上,正是江帆最心爱的灵蛇小玉,它落地之后,立刻又飞起来冲向人蛟! 人蛟见到小玉之后,怪嘴一咧,显得十分高兴,居然放弃了追江帆,回顾来对付它了! 关山月先前听他们说人蛟的厉害,心中存有怯意,及见小玉居然能挡住它的一口毒气而不丧生,不禁大叫道:“好小玉!快把这怪物咬死了……” 江帆也停了下来,但见人蛟绕着小玉盘旋绕转,小玉却昂起头,怒舌连探,口中发出嘶嘶急啸! 关山月已追到江帆身边问道:“小玉在说些什么?” 江帆目中流下了眼泪道:“小玉说它利用所得子母飞蜈的毒素,大概可以支持一阵,叫我赶快趁此离开,我怎能走呢!” 关山月连忙道:“你为什么不能逃?” 江帆哭着道:“不!小玉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舍下它而离开,要死就死在一起……” 说着她反朝人蛟过去,人蛟正找到了一个机会,凌空下击小玉腹部,小玉却顾不得抵抗…… 长尾一摆,绊在江帆的脚上,把她摔出好几步,而它自己却恰好因此躲开了人蛟的一次扑击! 人蛟一扑不中,又迁怒到江帆身上,转头向她飞去。 半空里忽然又窜出一条人影,挡住了人蛟的进路,人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朝那人咬去。 可是那人将手一扬,洒出一蓬灰雾。 说也奇怪,那蓬灰雾一挨上人蛟,它立刻停止了攻击,那人伸手对人蛟一招,轻声地招呼道:“过来!不许伤人!” 人蛟乖乖地朝那人手上落去,众人看出那人是个女孩子,一脸愁容。正是关山月久见不得的张菁菁! 刘幼夫第一个冲过去叫道:“菁菁!你怎么也来了……” 人蛟跃跃欲动,刘幼夫悚然止步! 柳依幻也走过来说道:“张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张菁菁望她一眼正色道:“我早就来了,爹不放心你,说你会利用人蛟胡作非为,叫我来制你,果然不出爹所料……” 柳依幻连忙道:“我并没有违反约定,这个女子是……” 张菁菁脸色十分平静地道,“我知道,她是关大哥的妻子,刚才他们当众宣布成为夫妇时,我刚好走到这儿,为了不打扰他们,我只好偷偷躲在一边,柳仙子,你做得太过份了,我们既然不与关大哥作对,爱屋及乌,怎可以加害他的妻子呢……” 柳依幻脸脸色大变,伸手想去夺手上的人蛟。 可是张菁菁将脸一沉,冷冷地道:“柳仙子,你抢去也没有用的,爹给你的药成份不如我的重,只要有我在场,人蛟不会听你的话的……” 柳依幻似是不信,张菁菁又道:“爹做事情一向老谋深算,他绝不会把这么一条绝毒的凶物交给你任意支配因此你不必动歪心思!” 柳依幻对人蛟连招呼了几声,人蛟理也不理,她只好黯然地走到一边,眼中充满了怨毒之意。 关山月这时才有机会上前,可是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反倒是张菁菁凄然一笑道:“关大哥,恭喜你,你的新娘很美丽!” 关山月争不择言地道:“菁菁!你……你不知道……” 张菁菁轻轻一叹道:“我是不知道,现在也不必知道了,这位小姐比我美得多了,我很高兴你终于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对象……” 关山月呆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菁菁手举人蛟,朝各人看了一眼,然后又对关山月道:“关大哥!人蛟在我手中,你可以绝对放心,我不用它做坏事的,谢灵运与刘幼夫跟你的事,我管不了,可是蛇神与你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可以压制住他不找你的麻烦,蛇神!现在你跟我走!” 蛇神呆呆地不作答覆,张菁菁举着人蛟厉声道:“你要是敢不听话,我马上就叫你好看,其实你跟我走只有好处,爹给你安上的两条腿上都留下了绝毒的药,不出一个月,你一定会变成完全不能行动的瘫子,我找个地方替你解毒去……” 蛇神怒声道:“张云竹怎么如此混蛋……” 张菁菁轻叹道:“爹是不得已,因为你武功太高了,性情又喜怒无常.他一定要留下一手克制的方法,现在我已经得到了人蛟,足够对付你了,自然就无须害你不能行动,现在你肯不肯跟我走?” 蛇神虽未作答,但明显地已表示屈服! 张菁菁又对柳依幻道:“把你的白虹剑还给关大哥,跟我一起离开!” 柳依幻居然不敢违抗,解下肩头的长剑丢在关山月的脚前,张菁菁却弯腰代为拾起,交给关山月道,“关大哥!我要走了,爹跟我决定回到天山的沙漠中去,你们夫妇日后有空可到那儿去玩……” 说完她用目光逼着柳依幻与蛇神离去,才跟在他们后面走着,刘幼夫也想追去,张菁菁却厉声道:“姓刘的!你害得我还不够多?我警告你一声,别再让我见到你,否则我对你绝不容情!” 刘幼夫颓然止步,关山月本来也想跟她说几句话的,但是他忽然决定不说了,抽出白虹剑对谢灵运朗声道:“现在该是我们来解决问题了!” 谢灵运似乎没想到形势会急转直变.形成如此局面,怔了半天才阴恻恻地笑了一声道: “关山月,你似乎一直在走好运,我动了那么大脑筋仍是被你占了上风,看样子要杀死你还真不简单!” 刘幼夫满脸狠毒走了回来叫道:“杀死这狗头不过是举手之劳,在五台山就足可以如愿了,都是你要把他引到此地来卖弄什么心计……” 谢灵运微微一笑道:“刘老弟,我们的目的并不仅仅在杀死他了事,你还要夺回美丽的张菁菁,我则要使天魔教成为独尊武林的组织,所以我们才必须顾虑到以后的事,譬如这蛇神的问题不解决,你我都无法安枕……” 刘幼夫怒声道:“你自夸心计过人,万无一失,现在呢?” 谢灵运苦笑一声,恨恨地道:“这可怪不得我,我的计划仍是成功的,只是你我都轻信张云竹,才上了他一个大当……” 刘幼夫厉声道:“我管不了这么多,反正我再也无法得到张菁菁了,因此我现在唯一的目的是宰了这狗头……” 谢灵运连忙阴笑道:“不错,不错,以目前的情势而论,这是我们最重要的事情了,老弟,要不要我帮你一点忙?” 刘幼夫摇头道:“用不着,我一个人够了!” 谢灵运哈哈一笑道:“我想信你也足够应付得了,以前我输给他,只是吃亏在剑不如他之利,规在我们掌握着五异剑之首次两柄,不管是谁,都可以稳取他而有余,刘老弟!你们之间的仇恨比较探,我只好把这一场先让给你了……” 刘幼夫挺着紫郢剑直逼而前,关山月却叫道:“你先滚开,我们的问题迟早都可解决,目前我没有精神来跟你多作纠缠,我要先杀死他……” 刘幼夫冷笑道:“我认为我们之间的问题有先解决的必要!” 关山月怒道:“刘幼夫,我们之间只是私怨,而我杀死谢灵运却是为了天下公益,公不废私,你知道天魔教所作所为……” 刘幼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关山月见他并无退意,不禁怒道:“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话,希望你能认清公私……” 刘幼夫忽地止住笑声冷冷地道:“我笑你满口高论,却没有认清目标,我们这一场比斗是公私两便,你别忘了我是天魔教副教主……” 关山月一怔道:“我以为你是为了跟我作对才加入天魔教的。” 刘幼夫脸色一沉道:“关山月,你太看起自己,假如只为了对付你,光是我手中一枝长剑就足够了,何须借重别人的力量……” 关山月怔住了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刘幼夫哈哈一笑道:“为了事业,我父亲一生剑术盖世,只落个没没无闻,而且还死得糊里糊涂,我要替他出一口怨气……” 关山月怒道:“混帐,何处不可闯业,你偏要投靠邪恶……” 刘幼夫厉声一笑道:“住口,你以为自己是正道了!” 关山月庄容道:“至少我没有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 刘幼夫脸色阴沉地道;“不错,你比我幸运,闯江湖比我早,一切的好事都被你抢先做了,我假如致力于正途,成就绝不会盖过你……名声也不会比你更响亮……” 关山月着道:“立身处世并不是为了张本求名……” 刘幼夫冷笑道:“那是你的想法,我父亲是被你老子气死的,刘逸夫的儿子不能再叫你盖了下去,我一定要争这口气!” 关山月勃然变色,道:“你就是为了这个理由吗?” 刘幼夫道:“这只是一个说得出来的理由,还有许多因素我无法以言词表达,反正我在没有见你之前就开始恨你,换句话说,我在稍知人事之后,就把你列为第一号仇敌,因此我必须在每一个地方与你作对……” 关山月怔怔地道:“这是从何说起呢?你恨我也得有个理由……” 刘幼夫厉声道:“问你的娘去!” 关山月立刻道;“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刘幼夫阴沉地道:“关系大了,她在没有见到你以前,心心念念记挂着那个失去的儿子,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侍婢早就告诉我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恨你。后来再加上菁菁的关系我更你势不两立……” 关山月听得呆了,刘幼夫又恨恨地道:“你们永远是占着优势,我父亲那样忍辱含垢,委屈求全,仍是羸不到母亲的心,到这一代就更悲惨了,在母亲的中心,你份量比我重,在菁菁心中,我更没有一点地位,难道我不该恨你吗?” 关山月一叹道:“你错了……” 刘幼夫厉声道:“我一点都没有错,我说的全是事实,要我离开天魔教,除非是你加入天魔教,我这一辈子永远站在你相反的立场上,我知道天魔教是邪恶的,我也知道谢灵运是恶人,可是我毫不考虑地参加进去,甚至不惜刨开父亲的坟墓,送他一柄青索剑,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关山月怔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疯了……” 刘幼夫厉笑道:“可以这么说,我是被你逼疯的,凡是你的敌人,都是我的朋友,凡是你的一切,我都要反其道而行之……” 关山月想了一下,忽改庄容道:“刘幼夫,我没有什么话可以对你说了,本来我答应娘留你一条活命的,现在我只好求她的宽恕了……” 刘幼夫厉笑一声,道:“你用不着她的宽恕,她根本只有你一个儿子,她,你,还有那死去的万新月,你们才是一家人……” 关山月怒道:“那你是什么?” 刘幼夫铁青着脸道:“我只是我父亲遗留下来的复仇的种子,我告诉你一句话,我杀你之后,第二个对象就是你的母亲!” 关山月大叫道:“真混帐!难道她不是你的母亲!” 刘幼夫惨厉地道:“不是,刘幼夫没有母亲,刘逸夫也没有妻子,虽然我父亲叫我原谅她,我却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关山月愤怒填膺,仗剑迳取他的前胸,刘幼夫劈手架开,用的力量很足,当的一声激响后,反把关山月震退两步,同时他的白虹剑不敌紫郢剑锋利,剑刃上被砍开一个黄豆大小的缺口…… 江帆连忙把黄蝶递到他的面前叫道:“关大哥!你用这一柄!” 刘幼夫厉声大笑道:“那一柄都行,五异剑中,紫郢为首……” 关山月牙龈咬紧,一挺手中白虹剑,准备使出伏魔剑中最狠的着杀手——“白虹贯日”。 旁边突闪出两条人影,却是李塞鸿与月华夫人。 月华夫人脸色铁青,掠至江帆身畔沉声道:“江姑娘!请把剑交给我!” 江帆怔了一怔,月华夫人自己伸手把剑接了过去,关山月大感惊异连忙凑上去叫道: “娘您怎么来了……” 月华夫人不理他,目光炯炯向刘幼夫逼去。 李塞鸿却走过来轻轻地道:“夫人不放心你,叫琴挑领着大家上大巴山去等侯,她却约了我到此地来接应你们!情形怎样?” 关山月来不及回答她的话,急切地看着月华夫人道:“娘!让我来吧……” 月华夫人凝重地摇摇头道:“不用!我一定要手刃这个逆子!” 关山月还想挤过去,月华夫人厉声叫道:“月儿!你也不听话了!” 关山月见她脸上一片严霜,不敢触犯她,只好悄悄地退过一旁,刘幼夫却在月华夫人的进逼下连退了两三步。 月华夫人厉声道:“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不敢动手?” 刘幼夫停止后退,目中也闪起了一片厉色叫道:“你不必急着找死,等我杀死关山月后,自然会轮到你,现在你可不要逼我出手……” 月华夫人惨声厉笑道:“我逼你?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我还能容你活到这么大了?我真后悔没有在生下你时就捏死!” 刘幼夫目中厉色更浓大声叫道:“你现在后悔太迟了!” 说着挺剑反逼,紫郢剑的尖端涌现一条紫色的豪芒,剑光连闪中,唯闻飒飒轻响,月华夫人头上的高髻被剑芒扫了一半截。 刘幼夫按剑笑道:“你看见了吧!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抱恨三式,唯有这套剑式才能发挥紫郢剑的全部威力,第一剑削发代首,是报答你生我的恩情……” 语毕紫芒再现,又割下月华夫人的一片衣襟,冷笑道:“第二剑,我裂衣代体,算是酬谢你养育之德,恩德俱了,第三剑,则是我父抱恨以终的悠悠长恨……” 月华夫人像疯狂一般地冲了上去,黄蝶剑起处,唯见翩翩飞舞.绕着刘幼夫,顷刻间已是人剑不分了! 每一个人都被场中激斗的情势吸引住了,谁都没有注意到谢灵运的身形如鬼魅般的悄然隐去! 翩舞的蝶影中唯闻叮当之声不绝,那是刘幼夫在漫天的剑气中为保住自己不被剑伤而作的努力! 观战的人只能看见黄光中捅起一朵朵的紫色剑光,像是盛春的紫色花圃上会聚着无数的黄蝶! 相持将近一刻工夫,月华夫人的连绵攻势迄未能突入紫郢剑严密的守势,而刘幼夫也始终没有使出他的第三式! 关山月实在忍不住了,长啸一声,手中剑化“白虹贯日”挟着一段匹练似的精芒冲了进去! 紫气受白光的冲击蓦然涨开来,像是刮起一阵紫色狂风,首先震开了周围点点黄影! 然后又向白光卷去.当然急响中,关山月手中的白虹剑只剩下了大半截,他的人却被格退了半丈之远! 月华夫人披头散发,站在原地不动,黄蝶剑微低垂在手中,剑尖斜点在地面上,腰下血流如注! 刘幼夫依然手挺着紫郢剑,脸上的戾气已消除了,代之以一种无以形容的神情,像是惆怅,又像是迷惘! 江帆大惊失色,也感到无比的愤怒,大声叫道:“小玉,咬死那禽兽不如的畜生!” 灵蛇小玉像是电闪一般地窜上去,刘幼夫挺剑一削,小玉的身形何等灵活,身子一扭,已经咬在他的手腕上! 关山月大步赶了上来,举起手中断剑一削,将他的胳臂齐肘处砍断,然后弯腰拾起紫郢剑交给刘幼夫道:“你走吧!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小玉的毒是无药可救的,等你的伤养好了,我们再解决以后的问题!” 刘幼夫瞪了他一眼,伸出另一条手臂,接着过紫郢剑,一言不发,回头就走,江帆怔然道:“关大哥,你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放他走?” 关山月不理她,却跪在月华夫人面前哽咽道:“母亲,孩子……” 月华夫人腰下的血不住的流下来,可是仿佛完全不觉得痛楚,伸出一只手抚着他的头柔声道“孩子,不怪你,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很高兴,幼夫毕竟还有点人性,我要你永远原谅他……” 关山月抬起泪痕斑斑的脸,咽声道;“娘!我答应!……” 月华夫人浮起一个慰然的笑容道;“幼夫的本性还是善良的,只怪他的父亲,不该把仇恨种在他的心里,才把他变成这个样子,可是他……”说到这里,她似乎支持不住,但她还是撑下去道:“他毕竟还是善良的孩子,你……不但要原谅他,还要匡导他使他走上正途,别让他跟坏人在一起……” 她的身子终于倒了下来,不过关山月就在她的跟前,连忙伸手抱住她,月华夫人按着他的手道:“孩子!把我腰里的断剑拔出来!” 关山月连忙叫道:“不!娘!您的伤,还可以救……” 月华夫人软弱地摇摇头道:“不行了,孩子!那一剑刺得很巧,刚好割断了我的血经,快拔出来!我还有两句重要的话……” 关山月仍然不敢动手拔剑,月华夫人鼓足余力,伸指将长约半尺的断剑拔出了出来!血如泉涌! 她用一只手按住创口,一只手将断剑递给关山月道:“孩子!拿着它,当幼夫再来找你的时候,或者当你想去找他的时候,你们就看看这枝断剑,想想我的死……” 她的口中也开始喷血,当关山月抱着她大声哭叫时,她已渐渐失去了知觉,连半截剑都握不住了…… 旁边的几人,李塞鸿,江帆与灵姑都是莫明其妙! 月华夫人已经死了,死在那截断剑上,剑是从关山月的白虹剑上断下,难道是关山月杀死了他的母亲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那么这半截断剑怎么会到月华夫人的腰间去呢,她们也无法说出答案! 虽然她们一直在旁目击整个事件的发生,然而三个人的动作太快了,快得令人看不清他们究竟作了些什么! 关山月惨厉的哭声像中箭的哀狼,眼泪像成串的珍珠,使得旁边的人也禁不住陪他伤心起来! 过了一阵,灵姑才过去拉拉他道:“关公子,你别哭了,人死了不能复生,你再伤心也没有用,目前重要的是把夫人入土为安……” 李塞鸿也是过来道:“关公子!请把令堂大人的遗体交给我,对于她的死,我比你还要伤心呢!你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母亲……” 关山月在无比的伤恸中,也为她的话怔住了。 李塞鸿惨然道;“你也许不明我的话,以情谊而论,我当然比不上你们母子之亲,可是你不知道有这个母亲,得而复失,对你的今后并不起什么影响,而我却失去了生命中最后的归宿……” 关山月仍是不明白,李塞鸿擦擦眼泪道:“你知道我自离开神女峰后,已如一叶飘萍,没有一个地方是我真正的归宿,好容易遇上你母亲,她待我像自己的亲姊妹一般,她也与我相约共渡今后凄凉的岁月,谁知道上天对我如此残忍,连这点温情都不容我久享……” 关山月一阵激动,忍不住屈膝跪下道:“李仙子!你本来就是我的长辈,又跟我母亲结下这么深刻的友谊,今后你就是我的亲姨母……” 李塞鸿先从他手中将月华夫人接过来,然后又将他拉了起来,凝视他片刻,才轻轻一叹道:“我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个亲人,可是我不认你这个侄儿,因为,我将要对你提出一些你很难作答的问题……” 关山月含泪急道:“什么问题?” 李塞鸿顿了一顿才道:“我已经与你母亲结成口盟姊妹。这次她约我同行,好像已经预知不寿,所以把后事都交给我,把她的一切都移交给我,包括大巴山的广寒宫与她门下剩余的五侍者……” 关山月连忙道:“这不成问题,我告诉他们,叫他们追随你好了!” 李塞鸿摇头道:“不用你告诉,他们都知道,你母亲已经当面作过交代,可是我要告诉你的不是这些……” 关山月接着问道“是什么呢?” 李塞鸿想了一下道:“首先我必须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关山月又流泪问道:“为什么要问这些呢?” 李塞鸿正色道:“这很重要。我必须根据这个来决定她的后事,因为她曾经作了两个不同的交代!这个你不必管了……” 关山月想想才道:“她可以说是死在我手中,也可以说死在幼夫手中……”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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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五台山上建新派 李塞鸿挑挑眉毛道:“究竟是谁杀了她?” 关山月哽咽道:“自然是我……” 李塞鸿面色一变,关山月又道:“幼夫的第三式的确是天下无敌的,可是他在与母亲对招手时,一直不肯使用出来,直到我参加进去,他才发出那一招,目标是我,母亲看出厉害,抢过来挡住我,结果反害了她自己……” 李塞鸿不解道;“是你的剑杀死她的……” 关山月哭声道:“不错,刘幼夫见母亲正当他的剑锋,逼得半途撤招,回剑的时候刚好砍断了我的剑……” 李塞鸿点点头道:“那半截断剑就是这样刺中了你的母亲……” 关山月垂头不语,李塞鸿轻轻一叹道:“这就难了,我该怎么办呢?” 关山月急道:“母亲究竟对你如何交代的?” “她以为一定会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中,只是她没想到是你,她一直认为是刘幼夫……” 灵姑忍不住道:“严格说起来,应该还是怪刘幼夫,他若不与夫人动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关公子只是……” 李塞鸿一摆手道;“两个都不能怪,只能怪天意,可是她身后的一切都要由我来代理了,她自知有生愧对刘逸夫,假如她死在刘幼夫手中,恩仇了了,也不必多说了,现在既不能责成刘幼夫,只好由我代替她完成未了遗愿……” 关山月连忙道,“什么遗愿,也许我能……” 李塞鸿连忙阻住他道:“你不能,而且你也做不到……” 关山月一怔,李塞鸿接着道:“她要与你父亲合葬在一起,生不能偕白首,死后能得同穴,庶几亦可补情天之憾……” 关山月抢着道:“这是当然了,我父亲葬在杭爱山,驼伯伯知道……” 李塞鸿道:“我听你母亲提过这个人,不过她要在办完一件事情后才肯归葬,你知道那是什么事情吗?” 关山月摇头道:“我不知道!” 李塞鸿道:“她第一要找到你师父,向她表示作成你的谢意,第二,她要替刘逸夫报仇,找那个杀伤他的人……” 关山月急道;“那是……” 李塞鸿点头道:“那是我师娘,现在跟你师父在一起,两件事可以并作一次办了,可是你能代行吗?” 关山月怔了半天,才道:“我不能,温姥姥与我……” 李塞鸿点头道:“我知道你不能,你母亲也不愿叫你去做那件事……” 关山月怔然道:“你能吗?” 李塞鸿苦笑一下道:“我无所谓能不能,因为我与师父间谈不上什么恩德,而我与你母亲却情谊深长,我必须对得起死友!” 关山月又道;“林仙子与我师父都在那里,他们……” 李塞鸿正色道:“他们见了我,大概不会阻挡我行事,所以你母亲把这件事委托我,现在你把那个地方告诉我……假如你母亲是死在刘幼夫手中,这件事自然作罢了,现在情形并不如此,为了你母亲的灵魂得以安息,你必须告诉我……” 关山月陷入极度的因扰中,望望母亲的尸体,又望望李塞鸿,不知如何答她才好……。 李塞鸿见他始终不表示态度,不禁微愠道:“你母亲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她生前死后,都不愿有半点亏负于人,你怎么那么不干脆?” 关山月痛苦地道:“刘幼夫是刘逸夫的儿子,报仇的事可以交给他……” 李塞鸿笑道:“要是刘幼夫叫你带他去找温娇你肯答应吗?” 关山月定定神道:“我会答应的,因为他有着正当的理由……” 李塞鸿哼了一声道:“我有着更正当的理由,因为你母亲把这事委托给我.否则地就要与刘逸夫葬在一起,你愿意这样做吗?” 关山月一怔道:“当然不愿意,可是母亲并没有这个必要呀……” 李塞鸿正色道:“你母亲必须这么做,因为她在名义上仍是刘逸夫的妻室,她必须尽到一个未亡人的责任……” 关山月道:“把刘幼夫抚养成人她已经尽到了责任!” 李塞鸿冷笑一声道:“你对你母亲的了解太浅了,抚孤只是尽母职,为死者复仇才是妻子的责任,不把这事办完,她无颜与你父亲并骨归葬,生已负咎,死更难安,你看她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你这个做儿子究竟是存着什么心?” 关山月见月华夫人的眼睛果然是半开半闭,灵姑用手轻轻地替她推上,立刻又张开了…… 江帆含泪走过来道:“关大哥你还是说了吧,你应该让伯母安心……” 李塞鸿冷笑道:“你母亲对你已经够体谅的了,假如她把这件事交给你办,你能拒绝吗? 假如她在死前要求你……” 关山月跪了下去,流下泪道:“母亲,请你原谅我,我实在不能,这不仅是温姥姥一个人的关系,还有我师父,我答应他老人家不说出那个地方的,事生重于事死,希望你在天之灵原谅我,娘……你要我死都可以……” 李塞鸿长叹—声道:“那我只好把她送到广寒宫中葬在刘逸夫一起了……菊姊!我没想到你生了个这样的儿子……” 关山月眼睁睁地望着李塞鸿将月华夫人放下地来,脱下她身上的外衣,将尸体包好,又抱起要走,急忙叫道:“李仙子!请你等一下让我再看……” 李塞鸿投有拒绝他的要求,冷冷地打开尸体的包衣道:“你看清楚,她的眼睛还是没闭……” 关山月受不了这种刺激,抽出半截断剑,待往自己的心口插去,江帆在旁一手劈开道: “关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关山月垂泪叫道:“我说出来就不能全义,不说出来就无以全孝,做人这么难,倒不如死了干净,江帆,你不要拦我……” 江帆哭着道:“我连自己的事都照顾不了,怎么还能照顾你呢?” 灵蛄却冷冷地道:“关公子!你尽管死好了,你死了,谢灵运一定高兴得连嘴都合不拢,天下再也没有人能制住他了……” 关山月一惊道:“谢灵运?他的人呢?” 灵姑冷笑道:“当然走了,难道他还会在这儿等死不成?” 关山月用手击着自己的头叫道:“天哪!我该怎么办呢?” 灵姑眼珠—转道:“很简单的办法!你不必死!也不必成为不孝不义的人,你母亲的心愿也不会落空……” 关山月怔然问道:“有什么方法呢?” 灵姑笑笑道:“我带李仙子见姥姥!” 关山月跳起来叫道:“你……” 灵姑笑道:“不错!只有我知道那个地方,你就是说出来,李仙子也未必能找到那儿,倒不如由我带去的好……” 关山月目光迟疑地望着她,似乎不能相信! 灵姑又笑道:“这样不是很好吗?不由你的口中说出来,你自然不须负咎于心,而你母亲的心愿也可以达成了……” 关山月怔怔道:“可是你……” 灵姑早笑道:“姥姥对于当年杀伤刘逸夫的事,一直也耿耿于怀,她是学佛的,佛门最讲究因果,她也很希望能把事情解决了,好无挂无碍地离开人世,所以你根本不必替她守秘,我出来时,她还特别关照我,叫我留心这件事……” 关山月犹自不信,灵姑又道:“你不妨问问李仙子.我们刚见到你的母亲时,就谈起这件事,那时我就答应你母亲的……” 关山月的目光移向李塞鸿,只见她含笑点点头表示确有此事,不禁咽了一口气,讪讪地道:“李仙子,您既然知道,又为何来逼我呢?” 李塞鸿微微一笑,道:“这是你母亲要这么做的!” 关山月一怔道:“我母亲?她为什么?” 李塞鸿笑道道:“这样子才可以帮助她完成心愿,你的表现非常好,她的心愿一定不会落空,你看她的眼睛不是闭上了吗?” 说着又揭开月华夫人的面布,果然她的双目已闭,脸上现出一片安样,口角还带着一个慰然的微笑。 关山月弄得真正地不懂了,李塞鸿却轻叹道:“你也不想想,你母亲把这件遗命交给我代办,凭我的本事怎么能胜过师娘呢?假如我胜不过,又有什么用?” 关山月怔怔地道:“现在呢?” 李塞鸿笑道:“现在我相信绝对可行了,灵姑把你的表示告诉给师娘听后,为了菊姐的孩子,师娘一定会成全她的……” 灵姑也点点头道:“不错!姥姥对你的印象奇佳,我相信她知道你为了她竟置亲情于不顾,她—定会成全你母亲的心愿……” 关山月连忙问道:“怎么成全法?” 灵姑脸现肃容道:“我想姥姥最少会让李仙子砍下她的一条胳膊,用以了结那段过节,也可以使她自己得到平静……” 关山月急道:“那我不是反而害了她……” 灵姑一笑道:“不会的!姥姥愿意把生前的事作一个清结,当然为了你的原故,她这番成全更有意义……” 关山月不解的又问道:“这能算姥姥对我的成全?” 李塞鸿庄容道:“不错!她成全你的父母骸骨得以合葬,因为不把这件事办妥,你母亲是绝对不肯那样做的……” 关山月脸色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母亲是利用我来替刘逸夫报复了?” 李塞鸿正色道:“母亲对儿子,说不上利用,而且,就算没有你的因素,你母亲也不见得不成功,你没有听灵姑说过吗,师娘自己也想把当年的事作一个了结,加上你的影响,只是使事情办起来,顺利一点……” 关山月变色不语,李塞鸿又道:“你不要在心里感到不舒服,你父母对刘逸夫的确有亏负之处,你这个做儿子的尽点心意并不算过份!” 关山月怔了片刻,才庄容对灵姑道:“灵姑!你回去见到姥姥可以把—切的话对她说明,但是你必须告诉她一句话,她顾虑怎么样解决是她的事,却不必为了我而有所愿意,我不但不领情,反而会恨她一辈子……” 李塞鸿诧然道:“这是怎么说?” 关山月正色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为人处世一向凭良心,我讨厌人家讲权术,用心计,天下事只有当为与不当为……” 李塞鸿怔住了,关山月又道:“李仙子!我不想对你作何置评,可是我不相信你之所以接受这个使命是为了跟我母亲的友谊!” 李塞鸿脸色微变,关山月笑笑又道:“你一直在暗恋我师父,可是他与林仙子躲了起来,你利用这个机会想见到他,我不反对你的作法……” 李塞鸿低下了头,关山月苦笑—声道:“不过我劝你一句好话,你见到他们并无益处,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回事,只有遇合而不可强求!” 李塞鸿凄然一叹,半晌之后,才黯然地道:“我早知道,也许我这一次去会更伤心,可是我非去不可,第一,我想伤透心而死了这条心,第二,我要反对你刚才的说法,我与你母亲之间倒是真的情同手足,我答应她的事一定要做到……” 关山月庄然对她一揖道:“那是我错了,我衷心向您致歉,也以虽虔敬的心情叫您一声姨母,等您事了后。假如您在那个地方呆不下去,请您回到大巴山去。我把谢灵运翦除后,一定会追随在你身边,侍奉您一辈子……” 李塞鸿含着满眶的泪水,默然走了,灵姑怔怔地道:“关公子,您有什么话要带给你师父的?” 关山月轻叹道:“灵姑!你年纪很小,我却看出你机心很重,这也难怪.是我师父与林仙子把你训练坏了……” 灵姑睑色微变,张口欲言,即被关山月拦住了道:“你不必说,我全了解,你见到师父替我问好,也替我谢谢他老人家教养的恩情,说我一定会报答他的……” 灵姑道:“就是这两句?” 关山月长叹道:“这两句足够了,我真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都是互相利用呢?甚于至父母师徒之间也不例外……” 灵姑不禁一怔;道:“您是说黄鹤散人也在利用你!” 关山月苦笑道:“不错!师父一开始就安排我作为他龙华会上的替身,使他能达成与林仙子偕隐之愿……” 灵姑怔住了,关山月又苦笑道:“我到今天才明白……可是我依然感激他老人家,我也会报答他的,你去吧!李仙子走远了……” 灵姑怔怔地望了前面一眼,然后,才压低声音道:“关公子,有没有人是真心对您,毫无利用之心呢!” 关山月想了—下道:“有人,像张菁菁,她为我做了很多的事,却对我一无所求,我倒不知该如何报答她了……” 江帆脸色一动道:“关大哥!我呢?我虽然没有为你做什么!可是我……” 关山月望望她道:“你也是—个,我很感激你,希望你永远如此纯真……” 灵姑忽然以极低的声音道:“关公子!您不要忘了我……”说完她飞快地追在李塞鸿后面去了,关山月倒是感到一阵惘然,江帆凑到他的耳畔道:“关大哥!你相信吗?灵姑也在爱着你……”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她还是一个小孩子!” 江帆庄容道:“不!她不小了,她懂事得早,我敢担保她早就爱上你了,上次她答应留在此地陪蛇神,就是为了你……” 关山月忽然烦了起来道:“不去管她了,我们也走吧!” 江帆连忙问道:“到那里去呢?”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我也无法决定,天地虽广,却像没有一个是我真正要去的地方…… 不过我先上五台山去一趟吧!” 江帆道:“谢灵运一定回到那儿去了!” 关山月轻叹道:“这很难说!不过他无论在不在,都不是好事……” 江帆表示不懂,关心月苦笑道:“谢灵运不是傻瓜,知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假如他还留在五台山,就表示他有足够对付我的力量,否则他—定躲起来,甚至于连天魔教收起活动了……” 江帆道:“这么说你不必去,他在那儿,你去了就很危险,他不在那儿,天魔教也撤走了,你去有什么用?” 关山月豪声一笑道:“他在那里,我要去碰一碰,他假如撤走了,我就去找一点蛛丝马迹以便追索,此人不除天下不安……” 江帆把灵蛇小玉收回布袋中道:“我不知道!反正我总跟着你就是了!” 关山月轻叹一声,把月华夫人的黄蝶剑收拾起来,交给江帆佩带,江帆指指放蛇的布袋道:“我不要武器,有小玉就够了,还是你带着吧,谢灵运与刘幼夫每人都有一柄好剑,你必须也带着一柄利器!……” 关山月摆摆手中的断剑道:“终我此生,将永远佩带这柄断剑,不用别的武器了!” 江帆知道他心中的情绪很不定,倒是不敢多撩拨他,连忙把黄蝶剑佩好在身上,关山月却又呆呆地望着地下。 江帆见那是一条断臂,也是关山月从刘幼夫身上砍下来的,不禁心中一跳,虚怯怯地道: “关大哥,我不知道动手的情形,以为……” 关山月轻轻一叹道:“不怪你,我母亲之死,刘幼夫实在该负大半的责任,他对生身的母亲怎么可以用那种态度……” 江帆想了一下道:“关大哥!照你的说法中刘幼夫还不算太坏的人,坏的是他的父亲与那个照顾他长大的女人飞觞!是他们把刘幼夫放在仇恨中长大……” 关山月抬头向天长叹道:“都有错,都没有错,飞觞也许所为不对,站在她的立场上却是为了忠于刘逸夫,谁又能说她不对呢……” 江帆呆了一呆道:“关大哥!我懂事不多,你可真把我弄糊涂了,照您的说法,这其中的谁是谁非,谁曲谁直……” 关山月慨然道:“我也无法说清楚,我父亲恋上了有夫之妇固属不该,可是他与我母亲是真心相恋,刘逸夫死了还布下那一手恶毒的后步,可是他确是受到伤害的人,爱妻见夺,不能怪他怀恨,严格地说起来,他们都没有错!” 江帆点点头道:“我懂了,错在天意,假如你母亲在嫁刘逸夫之先就结识了你的父亲,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关山月轻叹道:“只好这么说了……” 江帆又想想道:“你母亲倒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恩怨分明……” 关山月眉头一皱道:“娘的一切安排很对,就是不该利用我……” 江帆一挑眉毛道:“关大哥,我的脑筋很简单,想不出什么大道理,可是绝对不相信这是伯母大人的意思……” 关山月神色微动道:“为什么?” 江帆道:“假如她要利用你去替刘逸夫报仇,倒不如直接把这事交给你了,既然她要恩怨分明,又何必多此—举……” 关山月连忙道:“不错!可是李塞鸿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江帆想想道:“我以为这是李塞鸿自作聪明,她受了你母亲的重托,又怕自己达成不了使命,所以才想借重你……” 关山月呆了一呆,突然跳起来叫道:“是啊!我怎么想不到呢!我们快追上去!” 江帆道:“做什么?” 关山月道:“追上李塞鸿,我要揭穿她的心计,阻止她借重我的名义行事,以免我母亲死的不安心……” 江帆拖住他道:“我以为不必了,李塞鸿也是为你母亲着想,不这样她就无法使你的父母骸骨葬一起……。” 关山月还想说话,江帆却抢着道:“你只要明白你母亲不存那种心就够了,何必去为难李塞鸿呢,大家都是尽自己的心,李塞鸿与你母亲不过是口盟的姊妹,她毅然接受下这个任务,你身为人子,难道就不能稍受一点委屈吗?” 关山月怔了半天,才轻叹一口气道:“江帆,你说得不错,看来你的思想比我还高超……” 江帆笑笑道:“我不存机心.完全是以一片天真来看这个世界,所以在我的眼中,这个世界比你所见的美丽多了……” 关心月默默无语,江帆又道:“李塞鸿对您也不够了解.假如她把你母亲的这片心坦白无隐地告诉你。你也许会自动答应代理这件事!” 关山月点头叹道:“你说的也许对,可是李塞鸿不能这么做,因为我母亲的意思绝不要我介入这件事……江帆!你说得很对,现在我反而感激李塞鸿了,她的用心诚为良苦,刚才我不应该那样对她的……” 江帆微微一笑道:“你只要跟我一样.用无邪的心情来看这个世界,你就会发现处处都是花朵,宇宙间充满了爱与温情……” X X X 关山月与江帆重新伫立在五台山前,神情却充满了讶异,天魔教的旗帜被取下来了,代之的是—面长幡! 长幡上绣着一支剑与一个阴字!剑后是一个八卦,这个八卦关山月倒是认识的,那是无极剑派阴家的标志! 无极剑派只是江湖上一个略有名气的小帮派,她们难道能取天魔教的势力而代之,这似乎太令人难以相信! 然而这长幡上的标志清清楚楚,又使他不能不信! 正犹豫沉吟间,山道上疑疑地下来一头骏马,马上驮着一个精壮汉子,腰横大刀神情颇为自得! 关山月见了这人,心中更狐疑了。 这汉子是七星刀刘三泰,当年为了追索明驼令主的事才与他夤缘结识,也因为他才与无极派阴家起了纠葛。 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他,不过经此一来,关山月确定那长幡绝对与无极派的阴家有关了。 刘三泰比以前略胖了一点,精神奕奕,满脸春风地骑在马上,不过他的态度倒是很客气,老远就下了马拱手道:“令主!别来无恙,听说你最近一年来干了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现在你可是天下闻名的大侠客了……” 关山月淡淡—笑道:“刘三哥也很得意嘛!此地是……” 刘三泰讪然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不过是沾了令主的光……” 关山月一怔道:“沾了我的光?” 刘三泰笑嘻嘻地道:“是的!在下当年多亏令主提拔,得以追随左右,因此才被阴姑娘赏识,奉召到此地来担任司宾之职!” 关山月更奇怪了,问道:“阴姑娘!那一个阴姑娘?” 刘三泰笑道:“令主真是贵人多忘事,阴姑娘是阴山无极派掌门入阴素君的小女儿阴丽华,令主不是见过她一面吗?” 关山月想起来了,当年张云竹诱惑了阴丽华,害得无极剑派的人要找自己拚命,张菁菁就是因此气跑了的! 可是阴丽华怎么会到此地来的呢? 刘三泰仍是笑着道:“阴姑娘现在可不得了,她的地位超过她母亲多少倍,现在她是太极帮的掌门人,对了,您还不知道太极帮吧?”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的确是不清楚!” 刘三泰含笑道:“那是难怪的,太极帮一向都是在暗中筹划,昨天才从天魔教手中接下这片基业,今天头一次挂出幡号……” 关山月连忙打住他的话头问题:“天魔教怎么肯交出总坛基地呢?谢灵运的人呢?” 刘三泰笑道:“谢灵运一直没露面,天魔教的人,在昨天全由祁浩带着撤走了,我们就接收了下来……” 关山月皱着眉头道:“你越说我越糊涂,祁浩肯让出基地给你们?” 刘三泰得意地大笑道:“祁浩当然不肯,可是他见到柳堂主后,只有乖乖地溜了,太极帮与无极派一样,全是女人当权……” 关山月莫明其妙地道:“柳堂主又是谁?” 刘三泰含笑道:“都是您的熟人,她叫柳依幻现任太极外三堂总堂主,内堂总堂主更是您的熟人,您知道是谁吗?”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是张菁菁!” 刘三泰叫起来道:“您一猜就猜着了,太极帮中的人您全认识,像刑堂堂主乐湘君,乾坤堂主乐衡君,异风堂主乐小虹等……” 关山月越听越糊涂,但也有点明白,沉思片刻才道:“你说阴丽华怎么会当上掌门人的!” 刘三泰笑笑道:“那当然是张老爷子的关系,其实她这个掌门人的权限还不如内堂总堂主大,因为在名义上她长了一辈!……” 关山月脸色微变道:“她比菁菁仅长一辈?那么她……” 刘三泰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跟您说没关系,反正您是知道的,阴姑娘是张老爷子的续弦,是张姑娘的继母……” 关山月脸色一变,道:“那当年是的确有此事的了?” 刘三泰轻轻一笑道:“当年还可真可假,现在却千真万确了……” 关山月怒声道:“这是怎么说?” 刘三泰又压低声音道:“当年张老爷子曾经遍访各大门派,夺取各家的武功秘笈,你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关山月厉声道:“果然是他,这老匹夫在龙华会上还对我假仁假义!” 刘三泰连忙摇手道:“令主误会了,张老爷子是别有深意,这自然与龙华会有关系,武当少林两派武功别成一家,早为谢灵运看中了,想将两家掌门人吸收进来,张老爷子得到一个名叫苦海慈航的老和尚通知,先下手为强将那两家掌门人杀死,对外传言取走武功秘笈,其实他只取走了一个赝本,真本仍是留在原地……” 关山月哼了一声道:“那他为什么要杀伤两家掌门呢?” 刘三泰道:“那两家掌门知道无力与谢灵运一抗,为了保全本门秘技不外泄,都是自动愿意牺牲的……” 关山月道:“我不信!” 刘三泰笑道:“那两家新起的掌门人,对张老爷子并无仇意,从这一点,您就可以得到足够的证明了……”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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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为情磨碎处子心 关山月想了想,又道;“那他对阴丽华又怎么说呢?” 刘三泰笑道:“这事说起来就更有意思了,张老爷子风闻阴山无极剑派也在罗致之列,可是他到了阴山一看,觉得阴家的剑法并无出奇之处,遂打消了念头,不过他老人家医道精明,看出阴丽华身患隐疾!……” 关山月一怔道:“什么疾?” 刘三泰附耳低声道:“花痴!” 关山月沉声叱道:“胡说!怎么她母亲会不知道?” 刘三泰轻叹道:“花痴是一种很奇怪的病症,必需等到十八岁才发作,张老爷子去的时候,刚好赶上她即将发病的关头,这种病发起来,便会疯狂地找男人,张老爷子与阴家交谊不深,自然不便明言,只好暗中去替她诊治……” 关山月怔住了,万万料想不到其中有这么多的曲折。 刘三泰低声叹息着又道:“可是张老爷子,事情太忙,等不及看她痊愈就离开了,不过他已将那病治好了一半……后来……” 关山月接着道:“后来就赶上我们前去……” 刘三泰点头道,“不错!那时阴丽华病未全好,口中胡言乱语,她母亲不明就理,拚命要找张老爷子报仇……”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张菁菁的医理也很精,她怎么没有看出阴丽华是患有疯症呢?否则她绝不会受刺激那样深……” 刘三秦叹道;“错就错在这里,那时阴丽华的病已好了一半,外表上绝对看不出,所以大家才信了她的胡说八道,其实张老爷子并没有对她怎么样,您还记得那天张姑娘给她吃了一片药吗?那片药把阴丽华的病整个治好了……” 关山月怔怔地道:“后来又怎么样?” 刘三泰道:“阴丽华的病好后,对她母亲说明一切经过,阴素君才明白误怪了张老爷子,可是那时候大家都上巫山去了!” 关山月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张老伯在神女峰上龙华会中,为什么不对我说明白呢?……” 刘三泰道:“那时他受苦海慈航之嘱,假装与谢灵运等人串通一气,自然不能对你说得很详细,至于以后的情形……” 关山月道:“以后的情形我都明白了,不过阴丽华怎么会真正嫁给张老伯?又怎么会到此地来成立太极帮呢?” 刘三泰一笑道:“阴丽华受张老爷子疗疾之德,发誓非他不嫁,刚好我也跟您上了巫山,对你们的情形比较清楚,阴素君带着女儿来找我,要我帮忙找到张老爷子,我知道张老爷子在天魔教中,却不敢去找他,直到前一阵子,张菁菁姑娘找到了我,也见到阴姑娘,问明白情形,消除了她对父亲的误会,同时也作了一个决定……” 关山月问道:“什么决定?” 刘三泰道:“她准备成立一股势力,与天魔教正面相抗,叫我召集人马,我只认识乐家母女,便把她们找了来.结果事情又起了变化,张老爷子不知用什么方法收服了一个怪人。 这个怪人的武功足可制服谢灵运!……” 关山月知道那个怪人一定是蛇神,连忙问道:“他们都在山上?” 刘三泰点一点头,道:“不错!张老爷子不愿再问世事,决心在山上终老,阴丽华一心想嫁给他,张菁菁姑娘也希望老父有人能侍奉天年,极力促成这件事,同时,还坚持推举阴姑娘为太极帮的掌门人……” 关山月皱眉道:“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呢?” 刘三泰笑道:“这也是张姑娘的孝思,无极而太极,表示太极门是出于无极,因为她当年也杀害了阴家好几个人.用这方法来表示对无极派的歉意,其实以太极帮现在的声势,无极派断难望其项背……” 关山月心情一松笑道:“你现在是太极帮的司宾,难怪春风得意!” 刘三泰嘻嘻一笑道:“令主太客气,我不过是人头热一点,太极门今天才正式成立,我正准备柬邀天下武林前来!……” 关山月忽然又问道:“张姑娘对天魔教作何处置呢?” 刘三泰道:“张姑娘是个很仁慈的人,她不愿意赶尽杀绝,昨天祁浩率众离去时,张姑娘很严峻地告诫他,叫他以后不得为非作歹,否则一定不饶他,祁浩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乖乖地走了……” 关山月兴奋地道:“菁菁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天鹰教既除,天下大事定矣,她这一下真是功德无量,我应该好好地向她道贺一下!” 刘三泰却眨眨眼睛,支支吾吾地道:“令主!您……” 关山月微异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 刘三泰沉吟良久才道:“令主!张姑娘关照过,说任何人上山她都肯接见,就是不肯见您,而且她也不让您上山!……” 关山月一怔道:“她不肯见我?” 刘三泰迟疑地道:“是的!她还说过,万一您来了,她有两句话转告,说今后天下安危都由她来负责叫您尽管放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 关山月怔怔地道;“她真的这么说吗?” 刘三泰道:“我有几个脑袋敢说谎话!令主!我看出她对您的感情极深,这也许是一时的气话,您不要放在心上……” 关山月呆住了,刘三泰想了一下道:“山上都是您的故人,大家都渴望见您一面,尤其是柳堂主与乐小虹姑娘,她们都时时把您挂在口上,我想您还是上去一趟吧,我拚着割下脑袋,也要负起这个责任,也许她见了您的面,会改变了心意……” 关山月想了一下,黯然地摇摇头道:“不用!相见不如不见,见了面也没有什么好说,我知道她有这种成就,已很满足了!” 说着招呼江帆回头就走,刘三泰却追上来道:“令主!您既然不愿意上山,不妨在这里等一下,我可以把其他的人叫下来,他们都渴望着见您一面呢!……” 关山月连忙道:“不必!不必!我谁都不想见,你根本不必说我已经来过,刘三哥,再见了,祝一切愉快顺利!” 说完与江帆急急地走了,一直到远远地离开了五台山区,他才放慢脚步,江帆见他脸色沉重,怯怯地道:“关大哥!张姑娘是为了我才跟您决裂的吧?” 关山月轻轻一叹道:“我相信不是!” 江帆不信道:“那她为什么不见您呢?” 关山月摇头道:“你不会懂的!” 江帆睁大眼睛,可是关山月不肯再说下去了。 停了半天,她才低低地问道:“关大哥!现在我们上那儿去呢?” 关山月不禁一怔,茫茫天涯,他竟然想不出一个去处,自从他初次在大漠上以明驼令主的身份出现后,一直没有停歇的机会,也一直为着未了的事情在忙碌着,现在似乎没有他可做的事了? 他曾立愿献身于除暴安良,然而太极帮的成立,分去了全部的责任,使他顿时有一种茫然无所适从的空虚之感。 呆了半天他才轻轻一叹道:“现在我只好到巫山的后峰去看李塞鸿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不过我怕去到那儿已经太迟了!” 江帆道:“迟了?怎么会迟了呢?” 关山月道:“温姥姥既有了结因果之心,李塞鸿的事一定会很顺利地完成,所以我就迟了……” 江帆想想道:“那我们也应该去问一下你父亲的坟墓在哪儿,帮助李塞鸿把你父母的骸骨合葬在一起……” 关山月点一点头,道:“那是我目前唯一可做的事……” 江帆又问道:“以后呢?” 关山月沉思片刻道:“以后我们就回到大巴山的广寒宫中,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好好地享受一下生活,江湖上大概不再需要我了!……” 言下不尽惆怅,江帆看得出他的心情,乃轻轻地道;“关大哥!你一定过不惯那种日子吧!” 关山月抬眼道:“你怎么知道我过不惯那种日子呢?” 江帆幽幽地道:“我也说不上来,可是我知道像你种人,绝对不会安安静静地生活,因为你就像是一匹无缰的野马!……” 关山月怔然道:“无缰的野马?你是说我除了厮杀之外,就没有别的生活方式了,你知道我天性最厌恶杀人……” 江帆轻轻一笑道:“我不是说你喜欢杀人,可是我相信你绝对无法安于平静,只要一听见兵铁交鸣的声音,你心中的热血就会沸腾起来,老骥伏枥,雄心不已,何况你还没有老!……” 关山月正想抗辩她的评语,忽然听见背后马蹄急响,回头一看,却见张菁菁骑在一头马上如飞地赶来。 他不禁怔住了,呆呆地等她驰马到了跟前,张菁菁跳下了马,两眼直望着他,目中一片柔情,却是一言不发。 等了半天她才低声道:“关大哥!你不会恨我吧!” 关山月摇头道:“我没有恨你的理由,只有被你恨的理由!” 张菁菁连忙摇头道:“不!关大哥!你弄错了,我绝不是为了自己不见你,更不是为了我恨你而不见你,我没有半点恨你的意思!……” 这一来又把关山月弄得呆住了! 张菁菁见关山月呆呆不开口,禁不住又问道:“关大哥!你明白我的话吗?” 关山月摇头一叹道:“菁菁!我实在不懂!” 张菁菁苦笑一下道:“关大哥!你历劫情场,终于有着一个美满的归宿了,可是五台山上,偏多怨妇,相见不如不见……” 关山月心如刀刺,连忙摆手道:“好了!菁菁,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张菁菁怨怼看了他一眼,终于低低地道:“我综观一下这几年武林纠纷,莫不出之于情孽作崇,目前我的力量还压得住,但是我不敢永远担保下去!” 关山月连忙道:“菁菁!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要知道我……” 说时他忽然想到江帆就在旁边,忙煞住口不往下说了,然而他眼睛里却把未尽之意,表露无遗! 张菁菁居然明白了,点点头道:“关大哥!我完全懂得你的意思,所以我对你并不怀恨,对能够身事你左右的江姑娘也没有嫉妒……” 关山月忽然动容一拱手道:“菁菁!人之相知贵于心,对于你这一番知己之情我将永生难忘,因此我就不再多说了!” 张菁菁口中微露怅然之态道:“关大哥!你今后作什么打算!” 关山月道:“我还有一件未了之事,等那件事办完后,我可可能终老大巴山上的广寒宫里,永远不履人世了!” 张菁菁又点点头道,“好!那我就不再耽搁你了,你请吧,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们仍是很好的朋友,假如你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关山月摇头道:“我相信不会有了,我的事只有自己才能解决,任何人都帮不了忙,可是我会记住你的话,假如你有空的话……” 张菁菁抢着道:“我会去看你的,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关山月一怔道:“你任何时候都是我最欢迎的客人!” 张菁菁苦笑一下道:“关大哥,我不相信你永远是一条无羁的神龙,但是我也不知道你在什么时候才会找到那条情感上的枷锁,所以我才把重逢之日约在不定之期,老实说,我要看的不是你,而是那个……” 关山月摆手道:“那是不可能的!” 张菁菁不以为然道:“我不相信,你师父等了二十多年才找到自己,你也会更久,但是我相信在你这一生中,必然会有那一天!” 关山月默然片刻后才一拱手道:“菁菁!再见了!” 张菁菁也黯低声道:“再见!关大哥!再见!江姑娘……” 江帆一直在旁边呆呆地听着,这时忽然道:“张姑娘!你的五台山上还能多收容一个人吗?” 张菁菁怔了一怔道:“你怎么忽然想出这句话来了!” 江帆面色一变道:“多亏你跟关大哥的这一番谈话,才使我明白了自己该去的地方,我是属于你们那一群的……” 关山月也怔了,连忙道:“江帆,你什么地方来的这个念头?” 张菁菁也道:“江姑娘!五台山上是离人怨归的地方,你是关大哥的妻子,你们将来的日子是多美好!” 江帆凄然道:“关大哥!张姊姊,你们不要骗我了,虽然我懂的事情很少,可是我对应该明白的事并不糊涂……” 张菁菁怔然片刻道:“江姑娘!我不知该对你说什么才好,可是我并不拒绝你参加五台山的怨女行列……” 关山月大急道:“菁菁,你……” 张菁菁正色道:“关大哥!我无意破坏你们的婚姻,但是我觉得江姑娘离开你未当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关山月欲语无词,江帆却泪光闪烁地道:“关大哥!是我自己要离开你,我们的婚姻虽然只是口头之约,我依然会为此而永远感激你……” 关山月低声道:“江帆,我不是那种反覆无常的人……” 江帆点头道:“我明白!你是个好人,你答应娶我虽然只是出于怜悯,可是我相信你会好好待我的,不过我还是要离开你!” 关山月沉默片刻才道:“我不会负你的……” 江帆连忙道:“不要这样,你若是如此固执,我的离开便没有价值了,我之所要离开你,就是要给你充分的自由去从事更好的选择,我这样做并不后悔,我会像张姊姊一样,永远地守着你……” 张菁菁忍不住用手搅住她的肩头道:“江姑娘,你怎么想得通的?” 江帆苦笑道:“我本来还是懵懵懂懂的,直到听了你们的谈话后,我才真真地明白,你说得很对,关大哥是一条无羁的神龙,他的心中从未爱过一个女人,到现在为止,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受着道义所迫!关大哥!我没有说错吧!” 关山月没有说话,张菁菁却颤着声音道:“你没有说错,而且你比我说得更透澈,关大哥为我冒死上大巴山,慨然答允你的婚约,都是为着道义的束缚,其中绝没有爱情的成分,当然他对我们并不是绝对无情,只是那种感情并不足以满足我们的需要!所以……” 江帆飞快地接口道:“所以我们只有在希望中等待!” 张菁菁苦笑一下道:“你还有这个希望,我连这一点也死了心!” 江帆抬起脸道:“只要关大哥的心中没有别人的影子,我们始终是有希望的,张姊姊,你不要灰心……” 张菁菁惨然道:“我认识他最早……” 江帆道:“你给他的最多,爱他也最深……” 张菁菁点头道:“到目前为止可以这么说……” 江帆连忙道:“将来不会有人比得上你了!” 张菁菁一咬牙道:“可是依然不能使他动心,我还有什么指望呢!” 江帆也默然了,关山月却难堪地道:“菁菁!你们把我说成一个天性凉薄的人了!” 张菁菁摇摇头,忽然庄容道:“关大哥,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相信江姑娘也没有这个意思,在我们心中,你仍然是一个最值得尊敬的男子汉,值得我们为你作一切的牺牲,所以我们都不恨你,而且还为你祝福……” 关山月怔然片刻才道:“谢谢你们,我永远感激你们!” 江帆却正色道:“关大哥!我们不要你感激,正如我们不要你勉强的感情一样,我会跟张姊姊永远厮守在一起!” 张菁菁展颜一笑道;“当你找到真正的爱情时,我们会去看你的!”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想不会了,世上不会有人比你们俩更了解我!” 江帆道:“那你可以来看我们,当然那时你一定要怀着真正的爱情,不管是对谁,我们都一样地欢迎你!” 关山月一拱手道:“这倒是可能的,目前我的心情很乱,给我一段时间平静地思索一下,或许我会有那种需要!” 张菁菁道:“在感情的选择上,你有充分的自由!” 关山月庄容道:“假如我决定爱一个人,一定在你们二者之中……” 张菁菁微笑道:“关大哥!你不必把自己限制得这么死,感情的事不是你自己可以决定的,可是为了你这句话,我们一定会等着你的……” 关山月忽然一笑道“那你们也不必把自己限制死了,假如你们找到……” 张菁菁庄容道:“不可能的!我们对自己都有着相当了解!” 关山月不敢再说下去了,飞身上马道:“那就再见了,请为我珍重此身……” 他不敢多看她们一眼,也不敢多说什么,策着马,飞快地离开了,两个女孩子泪涔涔地望着他的背影。 骑尘由浓而淡,直到完全消失后,江帆才哽咽着道;“他还会回来吗?” 张菁菁用手抹抹泪水道:“谁知道呢?不过你已经放他走了,就不必再存那种希望了,否则只有徒增自己的痛苦……” 江帆却幽幽地道:“不!关大哥为人义重如山,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张菁菁牵过她的马道:“别去想他了,我们只需要献出自己以求心安,却不能要求他怎么样,要想得到这样的一个男人,只有这个方法,你离开他是对的,否则你只能得到他的人,却永远无法获得他的心,本来他……” 江帆道:“本来他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现在却……” 张菁菁笑笑道:“不错!现在却必须与你分享了,不过我并不后悔,我一个人的力量也许太单薄,加上你,我们就不会失去他了!回去吧!五台山上有许多事要做呢,我们或许会等很长久的一段时间……” 两个人扭转马头,在蹄声中步向回程! X X X 关山月策马狂奔,几次想回头看看,但终于忍住了,他知道两个女孩子一定在目送他的背影! 摆脱了江帆,他有着释然之感,却也不无怅惆之忧! 张菁菁的确是了解他最深的一个人,居然把他的内心赤裸裸地解剖出来了,像一面镜子,活生生地照出他的一切! 从第一次在荒漠上以明鸵令土的身份初现江湖,他的心中就只有着一股难以遏制的豪情。 张菁菁是第一个接触到的女孩子,其次是孔玲玲(那时他是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完全不知道她曾对自己有过一段绵绵的情意),然后是乐小虹,柳依幻,江帆,一直到最后在千蛇谷中重晤小仙奴灵姑…… 这些女孩子都曾或隐或明地对他流露过爱意,有的深可刻骨,有的转爱为恨,有的隐约之间。 可是没有一个女孩子会令他真正动心过! 想了半天,仍是没有结果,他开始怀疑自己来了,除了自己是个不近人情的怪物外,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他的目标是往巫山.看看李塞鸿与温娇会晤的结果! 由晋人蜀.沿途都是山地,路途崎岖,骑马不但辛苦.而且反而缓慢.因此他决定改由水路前往。 所以到达秦中,他立即弃马就舟,顺汉水而下鄂东,在夏口换船直驶长江而西行人蜀。 运气很好,当他的轻舟抵达夏口时,恰巧有一条大船正待解缆而行,顾不得旅途劳顿,他又搭上那条船。 这是一条长江的客船,船上的搭客人品复杂,因为他到得较迟,客舱都已被人占去了,他只好挤在统舱中! 统舱中的人品更杂了,有拉纤的脚夫,货贩的小商人,探亲的乡农,也有一些走江湖的卖艺人! 这批人都是从来没有接触到的,偶然相处在一起,倒也别有风味,虽然人家因为他的衣着与气度不凡,对他特别客气,一个小商人还特别让出自己铺位给他,使他感到很不过意! 正值金风飒爽的深秋,天微有寒意,又值连日阴霾,绵绵秋雨,别增离人愁绪,使得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关山月一时高兴,掏出一块银锭,向船家买了两缸好酒与十几斤配套腌肉,邀请全舱的人同酌! 这一番豪爽的举止在他只是兴之所至,却使得全舱的人都对他侧目相视,态度益发恭敬了! 关山月原来是闲得无聊,想与大家同乐一番的,这一来反而弄得不自在起来,只好避开阿谀的人群。 一个人蹲在铺上喝闷酒,心里不痛快,酒喝起来也不是滋味,可是他忽然被另一个吸引了注意! 那是走江湖的算命先生,形容枯槁,面皮黧黑,想是饱经风霜,看起来约有五六十岁,然而关山月认为池不会有这么老,那人擎着一方破蔽的布招,上面写着,“吴口天直言论相,马前神课,预示休咎!” 那几个字笔力雄健,比诸颜黄名字毫无逊色! 看他落拓的样子,当然不可能是花钱请别人代写的,可是这一手字比广寒宫中的体书还见高明。 再者这人的态度也很特别,大家都在开怀畅饮的时候,他一个人落落寡欢,对放在面前的酒肉如同未睹! 关山月看了半天,终于忍不在过去一揖道:“先生为什么不喝酒?” 那相士淡淡地道:“无功不受禄,在下自己买不起酒喝,却不愿接受嗟来之食,更不愿接受人家的布施!” 语气十分冷淡,而且连眼睛都不抬一下! 关山月倒不在乎,旁边的人却忍不住了,尤其是那个让出铺位的小商人,更是鼓起眼睛怒叫道:“你这家伙简直混帐,这位公子爷是一片好意……” 说着攘袖作态,像好要动手揍人,其余的人也跟着附和叫嚷起来,关山月连忙拦住那商人道:“各人有各人的自由,这个倒是不能勉强!……” 那商人仍是不服气道:“他不领公子的情没关系,可是不能乱说话,照这样讲来,我们岂不是成了接受公子的布施了……” 关山月也觉得那商人的话不错,乃笑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在下请各位喝一杯水酒,只是想跟各位交个朋友,承蒙各位看得起,在下十分感激,兄台何必为一点小事而生气呢?” 经他这一婉转解释,那商人倒是消下了气道:“公子这样讲,我们倒是不敢当,可是这家伙出言不逊,实在混帐,非要他作个明白交代不可!” 那相士一睁眼道:“要怎样交待?” 商人瞪眼道:“至少你得向大家道个歉!” 相士淡淡地道:“那也没什么,可是你一连骂我两句混帐,又该如何交代呢,是不是也应该向我道两个歉!” 那商人一翻眼道:“你本来就是混帐!” 相士伸出枯瘦的手指计数道:“三句……” 那商人忽然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也会打算盘,今天碰上我这个做买卖的你可占不了便宜,不错!我一连骂了你三句,可是我们全舱除了这位公子外,还有十九个人,你一句话把我们全骂上了,扣掉三个你还欠十六个混帐呢。” 那相士翻翻白跟一叹道:“我们跑江湖的碰上你们做生意的,还有什么话说,可是我生来是一副死硬骨头,要我道歉是办不到的……” 那商人鼓起眼睛,相士却接着道:“你若是认为不合算,不妨再骂十六个混帐!” 商人倒怔住了,歇了片刻才道,“我没有那么好精神……” 相士却不依道:“不行,你非骂不可;我平生最怕欠人家的债,尤其是欠你们这些黑心的生意人,一分银子,利上滚利……” 那商人哈哈一笑道:“不错!今天可倒上霉了,我就是专靠放高利贷起家的,今天你欠下十六个混帐,过了两三年,我算盘子一打,连你十八代的祖宗都可算成混帐!” 关山月觉得商人的话太尖刻了方自一皱眉头,其他的人却哈哈大笑起来,那相士却毫不生气,淡淡地道:“我欠你只有一个混帐,其他都是人家的,因此算起来,你还倒欠我两个,希望你记清楚,到时候我讨起帐来,只怕还不起!” 那商人哈哈一笑道:“只要你算得出,我就还得起!” 说完不再理他,自顾与别人喝酒去了,关山月却为之一怔,觉得这两个人都不太简单。 可是从外表看来,他们一个是落拓的的穷江湖客,一个是土头土脑的小商人,实没什么起眼之处。 而且自己与他们同船已有一天,也不见他们有什么特殊的行动,心中怀着疑问,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请教先生……” 那相士一举布招道:“我是算命的,除了问卜之外,无可奉告之处!要找算命,就必须先谈好价钱,以免事后纠缠不清!” 关山月一怔道:“兄弟只想请教一下先生贵姓大名!” 那相士指指布招道:“上面写得明明白白!”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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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相士一言判是非 关山月怔然道:“先生的本名就叫吴口天?” 相士点点头道:“不错,这个名字既属算命身份,又得拆字之机,对吃这一行饭的说来,再恰当也没有了!” 关山月正想开口,那相士又道:“阁下要算命,先谈价格!” 关山月一笑道:“那我就请先生算命吧!不知先生要多少报酬?” 他是存心要摸清这相士的来龙去脉,可是那商人又挤了过来,含笑对关山月一拱手道: “公子!你不必听他胡说八道,他的命相要是真的灵验就应该替自己算算什么时候可以发财……” 那相士哼了一声道:“我自己早算过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发财!” 关山月连忙道:“请先生说个数目!” 商人又插进来道:“公子不一定听他胡说八道,不妨由我来跟他谈价钱,对于讨价还价,我最内行了!” 关山月微笑道:“不用了,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用不着斤斤计较!” 那商人微笑道:“公子说得太多了,像这样子的算命先生,两个铜钱就足够打发了,你看他的样子那有赚银子的命!” 关山月正觉得这商人说话太过份,而那相士却道:“我的相金与我自己的命无关,完全看对方的命而定,命有贵有贱,富者千金不多,穷者分文不值!”那商人微笑道:“你看我这一条贱命究值多少钱?” 相士端视片刻道:“照你的命相看来,的确一文不值!” 商人不以为意地笑道:“既然我的命一文不值,你不妨替我先算一下,反正不用花钱,落得占个便宜,看看你相得准不准!” 那相士淡淡地道:“你的命一文不值,可是要我看相,至少要一千两金子才行!” 那商人跳起来道:“那你替这位公子算命,岂不是要一座金矿!” 相士微笑道:“不然!他算命只要一钱银子就够了!” 这一句话使得关山月也略略生气起来,觉得这个相士实在太不近情理,自己对他这样客气,他反而不识好歹! 可是那相士却笑着解释道:“我的相金与别人不同,越是值钱的命,相金越低,越是贫贱的命,相金越高,若是皇帝问相,我可以一文不取!” 关山月这才感到好过一点,那商人却冷笑一声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相士吴口天也冷笑一声道:“我若是懂拍马屁,便不会如此落拓了,就因为我生来就一副不会吹牛拍马屁的臭硬骨头,才订下那种规格!” 关山月笑笑道:“先生的取酬规格的确与众不同!” 吴口天哈哈一笑道:“其实这才很公平地交易,命贵的人,生就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用不着我去饶舌预示休咎,指点迷津,因此我不能收他们的报酬。至于命贱的人,很可能因我一句话而脱避凶危,取价千金并不为过!” 关山月听得连连点头道:“先生之言有理!” 吴口天长叹一声道:“这年头讲道理的人就没饭吃,譬若以阁下而论,拿出个千百两银子,不会有问题,可是我只能收下一钱银子!” 那商人又叫道:“像我们这种人,连身上的肉割下来当狗肉卖,也值不到一千两金子,因此你又捞不着油水!” 吴口天叹道:“惟其如此,我才一贫至此,几至三餐不继!” 那商人朝关山月一笑道;“公子爷,一钱倒是不太贵,你如果不肉痛,不妨照顾他一下生意吧,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 吴口天连忙道:“不错!在下从昨天上船到现在,粒米未曾沾牙,我替阁下算个命,以充这酒肉之资如何?” 说时指指面前的酒菜,关山月一笑道:“先生何须如此客气,这酒菜本来就是……” 吴口天连连摇头道:“不行,我是一分文不轻取别人的,一钱银子能换多少酒肉,我就吃多少,否则我宁可饿肚子!” 关山月觉得这家伙简直怪得可以,乃摇摇头道:“先生的操守真是耿介……” 吴口天道:“穷人就是这一身傲骨有还值几个钱,否则一无可取!” 关山月连忙道:“那就请先生指点一下吧!但不知先生要如何……” 吴口天笑笑道:“在下算命先看相,不要阁下开半句口,就可以说出阁下过去的遭遇,如有不验,任凭阁下撕毁招牌!” 那商人笑道:“这块破招牌能值几个铜子!” 吴口天庄容道:“招牌难分价值,却是我性命身家,卖卜算相乃求生之道,砸了招牌,我只有饿死一条路!” 关山月连忙道:“先生不必看得如此严重!” 吴口天板着脸道:“台端若是存心顾生意,就不能抱着这种态度,假如是闲着没事拿我开开胃口,我可没那么贱!” 关山月也正色道:“在下诚实求教!” 吴口天这才端详了他片刻道:“照朋友的相貌上看来,是自小孤露,眉飞人鬓,先主丧父,骨肉乖离,至于令堂夫人……” 关山月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家母怎样?” 吴口天顿了一顿道:“在下说出来,台端不会生气吧!” 关山月一咬牙道:“先生尽管说好了。” 吴口天轻抚鬓道:“令堂与令尊本无姻缘之分,与台端也无母子之缘,偏偏不幸勉强凑合在一起,所以才导致人间最大惨事!” 关山月心中一痛道:“先生说得一点不错。” 吴口天又道:“阁下命宫太硬,随父则克父,随母则克母,虽有兄弟,却非手足,而且照阁下的现相看来,令堂大人已经……” 关山月心中一酸道:“家母新近才弃世!” 吴口天道:“而且死于非命……” 关山月强忍住自己的眼泪道:“不错!先生请继续说下去!” 吴口天又端详他片刻,道:“阁下虽然幼失所养,却没有受过颠沛流离之苦,近年来虽然历经艰险,却能得阴人之助……” 关山月目瞪口呆,觉得这家伙确不是一般普通江湖术士可比,至少他相人术可说是高明之至! 自己在江湖上的名气很大,一般的经历也许是由耳闻可得,至于自己的身世,却知者极稀,他居然也一口道出。 可是吴口天说到这儿,却不往下说了。 关山月等了半天见他不开口,忍不住催问道:“先生还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吴口天笑笑道:“敝人以相论命,所知仅限于此,阁下如果还想知道什么事.不妨一一提出问题,敝人再逐项答覆!” 关山月想想道:“在下将来结局如何?” 吴口天道:“这倒是很难说,照阁下的命宫而言,从二十五岁以后,应该没有一天安宁稳日子可过,阁下命宫该有三十六次大劫,现在不过闯过了六次,下余三十次,每次都可能有血光之灾,究竟能否渡得过,在下却不敢预言……” 关山月默默无言,那商人又插嘴道,“你不是可以预测休咎吗?怎么又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江湖腔来了,像这样子的算命谁都会!” 吴口天两眼一翻道:“命由天生,运因人改,生死之劫,怎可以随便妄下断语,一念之慈,暗中即是功德,行一善事,增德一记,冥冥之中,自有鬼神司其事,善恶因果,报在眼前,我是凡夫俗子,怎可预知天机!” 关山月悚然动容道:“先生所言极是,对于将来的事,在下也不敢多作预闻,凭心行事,鬼神自知,在下也不去考虑它!” 吴口天鼓掌道:“对!此达人之论也,行事全凭一心,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则天心自有公道,虽凶不凶,虽危不危!” 关山月又道:“在下此刻欲往西行寻人,但不知……” 吴口天道:“这不是相上可以看出来的,阁下可以拆一字,拆宇在机,机生于心,阁下随便说一个字看看!” 关山月信口道:“我就说个关字吧!关山万里之关!” 吴口天用手伸进面前的酒碗中蘸了点酒,在身前的舱板上写下了一个关字,然后闭目深思有顷道:“阁下所提出的与寻人无关,与问事倒是有一点关连,假如阁下真的是西行寻人,敝人只好砸招牌了!” 关山月连忙道:“寻人本为问事而去!” 吴口天却摇头道,“这不同,拆字问机,只能求一个最重要的答案,假如阁下主要的目的是寻人,则根本无人可寻……” 关山月仔细一想,自己是到巫山去找李塞鸿,最主要的目的是去看看她与温娇之间纠纷如何解决! 因此严格说起来,找不到李塞鸿并没有关系,而那件事情的结果才是自己真正想知道的! 所以他对这个吴口天更发钦服了,肃容一拱手道:“先生的确高明,在下主要目的是去探访一件事情!” 吴口天笑笑道:“这就差不多了,阁下也太会作弄人,明明是问事,却说是寻人,害得我差一点想跳下长江去!” 关山月再次拱手问道:“在下西行问事的结果如何?” 吴口天想想道:“照字面上看,事情倒会是有结果,不过不在目前!” 关山月怔然道:“先生可以说得更加详细一点吗?” 吴口天道:“我是就字而论,所知仅限于此,拆开關字,便成门丝,单系是系,双系是丝,闭门理乱丝,只要锲而不舍,总会理由一个头绪来的,所以我说阁下所问之事,必有一个顺利的结果,可是门前双丝才成关,看来还有些节外生枝,事外生事,所以结果不在目前而在将来……” 关山月想想道:“先生只能指示这么多吗?” 吴口天一笑道:“敝人只是从一个字上去探测一件未知之事,能说出这么多已经是不容易了,阁下不能对我太苛求!” 关山月一拱手,说道:“多蒙承教,在下十分感激!” 吴口天叹了一口气道:“敝人总算把一钱银子赚到了手了,说得舌焦口干,才混到一场吃喝,可见求生之道殊为艰……” 说完端起那碗酒一饮而尽,然后大口吃起肉来,顷刻之间,风卷残云,将一盘腌肉也送下肚去,摇头长吟道:“浮生所余唯一闲,可惜闲字不卖钱!舌焦唇枯尽半饱,若得温饱不羡仙!” 关山月见他说得可怜,连忙将自己的酒肉也移到他的身前,举起酒壶又给他斟了一满碗道:“先生尽管吃好了!” 吴口天抬头看看他道:“在船上酒肉的价格不比岸上,一钱银子所能换到的只有这么多.因此敝人不敢多作打扰!” 关山月皱皱眉头,觉得这个人实在也做得太过份了。可是又想不出其他话来使他多吃一点! 倒是那个商人笑笑道:“算命的!你自己分明还想吃,却要装作很清高,何必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呢!依我说你就别客气了!” 吴口天摇摇头道:“不行!不行!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商人笑笑道:“我看你实在太可怜了,给你出个主意吧,你不妨再替公子爷算个命,混个吃喝如何!” 吴口天眨眨眼道:“这倒可以,公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关山月一时想不起来,商人又帮着出主意道:“你可以算公子爷命宫该有几房妻室!” 关山月皱眉头道:“在下对这个不感兴趣!” 商人挤着肉胞眼笑道:“公子爷!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讨老婆是大事,你何必不好意思呢?我们穷人能混一个老婆到手,已经是很满足,像你公子爷这一表人材,身边有的是金子,不多弄几个女人,岂非虚渡一生!” 关山月听得不入耳,正想开口,吴口天却道:“阁下假如对自己终身大事有兴趣的话,敝人倒也是甚愿奉告,而且还可以混个下半辈子安定生活!” 关山月听得一怔道:“先生此言何意?” 吴口天一笑道:“台端命虽贵像,以他事问卜,相金仅此一钱,惟独红鸾星中偏生贱像,如问终身,非百金不可!” 关山月听得怔了片刻,忽然探手入怀,摸出一颗明珠,晶莹光圆,放在舱板上一拱手道: “先生视此可值百金之数否?” 吴口天拈起明珠看了一下道:“阁下真的要问吗?” 关山月点头道:“敬候所教!” 吴口天叹了一口气道:“台端姻缘途上多舛,生具玉树临风之仪,应多佳人垂青,可是阁下终身所归,敝人却不忍相告……” 关山月坦然道:“先生请直言无妨!在下自知终身无望……” 吴口天摇头道:“不!不!阁下命中该有一房妻室,只是那对象却要比阁下大好几岁,而且是个再蘸的寡妇……” 关山月这下倒是真的不相信了,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也不会娶一个年龄大于自己的寡妇为妻。 吴口天见他不相信,乃正色道:“台端如若不信,不妨先将这颗明珠收回,等事情应验之后,再付给敝人也不迟,敝人也知道此事颇难取信!” 说着要把明珠还给他,关山月拒绝道:“那倒不必了,在下对于先生命相,十分钦佩,不过这件事听起来颇出意外,万一真如先生所言,在下再要找先生付酬难了!” 吴口天摇头笑道:“不难!不难,此事于月内即可应验,在阁下离船之前,必见分晓,到那个时候敝人再取酬金还来得及!” 这一说关山月更难相信了,估计水程,恰好赶上顺风,一两天内即可到达巫山,难道在这段时间内,真会发生那种事吗?因此他想了一阵,果然把珠子收了回来,放入怀中道: “既是如此,在下就等看看先生神相吧!” 吴口天却眉飞色舞地道:“这颗珠子敝人是赚定了,敝人浪迹半生,今天才发到一笔横财,不可不大事庆祝二番!船家!船家!……” 船主听见他的叫唤后,立刻过来道:“客官有何吩咐?” 因为乘客中只有关山月一个豪客,所以这次他询问的对象仍是对着关山月,关山月一指吴口天道:“是这位先生叫你!” 船主转脸相向,脸色已不如先前温顺。 吴口天两眼一翻道:“今天我也要大请一次客,你去把船上所有好酒尽量开出来,把好菜也尽量送来!不管多少银子,要快!……” 那船主好似不信,那商人却帮着催促道:“你怎么不快去呢?” 船主迟疑地道:“各位客人请原谅!本船载客颇多,带的酒菜有限,而且客舱中还有十几位贵客,酒菜要留一点给他们……” 商人一瞪眼道:“他们花银子,我们也要花银子!……” 船家陪笑道:“话不是这么说,小船所备酒菜无多……” 商人笑笑道:“原来你顾忌这一点,那也不要紧,今夜不是要在宜都停泊吗!你们可以上岸去补充……” 船家似笑非笑地道:“各位川资要到离船时才付,卖酒菜的人家又不肯赊欠记帐,小人为预购全船的伙食,已经……” 那商人微笑道:“你支吾了半天,不过是怕我们赖帐,先把话说明了多好,何必要绕这么大的圈了呢!……” 说完打开自己的铺盖,取出一锭银子,约重二十两,递给船家,船家眉开眼笑,接着自去招呼料理! 吴口天一斜眼道:“你怎忽然大方起来了!” 商人耸肩笑道:“我只是慷他人之慨,替你暂时垫付一下,你现在是身怀千金的大财主,我还怕你不还给我……” 吴口天笑笑道:“若我所言不验,杀了我也还不出你的银子!” 商人毫无不在乎地道:“那也没关系,你付不出,这位公子爷付得出,我那块银子是多年积蓄,留做将来的棺材本的!” 吴口天哼了一声道:“请客的是我,你凭什么要别人付帐!” 商人哈哈一笑道:“万一你说准了,你就有明珠抵帐,万一你说不准,对公子爷而言,正是天大的喜事,白花几两银子也没有关系!” 吴口天冷笑一声道:“你的算计倒很周到!” 商人微笑道:“做生意全靠眼光准,算盘打得精,反正我这笔投资绝不会落空,捞一笔白吃白喝,何乐而不为!” 吴口天瞪了他一眼道:“你这家伙真厉害,本来我并不打算请你的,既然你垫付了银子,倒是不好意思不带你一份了!” 商人微笑道:“我就是防你这一手,所以先作大方!” 吴口天淡淡地道:“你也别太得意,不花钱的酒菜吃下去未必能消化,钱花自己的,血流自己的才有意思!” 商人哈哈一笑道:“我的想法不同,钱花人家的,血流人家的更有意思,做买卖的人,毕生就是在这上面动脑筋……” 吴口天忽然一转眼珠道:“你那块银子是留作棺材本的吧!” 商人点点头道:“不错!我活着可以沾人家的光,死了可没办法,因此省吃俭用,存下那块银子以备送终之用……” 吴口天突然神色一沉道:“我免费送你—相,那块银子你自己绝对享用不到.因为你命中注定,死无葬身之地……” 商人哈哈一笑道:“我小时候也算过一次命。那个算命先生跟你的说法完全一样,可是他说我活不过三十岁。我为躲那一劫,在三十岁那年,整天足不出户,连水塘旁边都不去,果然顺利地逃了过去,由此可知命由天注定,事在人所为!” 吴口天淡淡地道:“今年你是四十九岁,而且恰在船上,一关可躲,再劫难逃,我推定你绝对躲不过这一次!” 商人哈哈一笑道:“那也没什么,最多那二十两银子算我请客好了。积了多年的棺材钱,便宜各位吃喝一场,未当不是一件好事。我死后无知,你们活着,可不见得痛快,因为你们想到吃的是我的棺材盖,啃的是我的棺材底,那种滋味未必能够咽得下!” 关山月听得眉头一皱,恰在此时,船家带了两个伙计提了几缸酒与一些菜肴进来,舱中的人一起欢呼迎接。 可是紧跟在船家之后,进来一个满头珠翠,身穿白衣的少妇,年约三十出头,一迳来到吴口天身畔道:“爹!听说是您在大请客,这是干吗?我们为了达成任务,隐藏身份还来不及,您反而大肆招摇!” 吴口天笑道:“你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已有人识穿我们的身份了。倒不如敞开来干一场。凤儿!你也别走,在此陪我们喝两杯酒吧!” 少妇眉头一皱。吴口天笑道:“别去管客舱中那些脓包,这个舱中才是真正的卧虎藏龙之地,你认识这位大老板吗?” 说时用手一指那位商人。少妇摇头道:“女儿不认识!” 吴口天微微一笑道:“那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他是水道三十六绿林寨的总瓢把子铁算盘商仁。这舱中全是他手下的绿林豪雄!” 关山月心中一动,铁算盅商仁之名倒是有耳闻,然而始终没见过面。想不到竟是这土头土脑的小商人。 那少妇淡然一瞥道:“商英雄倾巢远出,想必是找到一笔大生意了!” 商仁哈哈一笑道:“不错!普通小买卖.我商某何须亲自出马,不过这笔生意有点扎手,商某正想邀二位帮个小忙!” 那少妇柳眉一竖道:“我们目标相同,明人不说暗话,大家各干各的!” 商仁微笑道:“凤姑娘好大的脾气。难怪黑凤凰到现在还是孤身只影,找不到配偶!眼看着年事老大,你也不着急吗?” 那少妇脸色一沉,商仁又笑道;“你不着急,令尊大人倒是很着急,他不惜自砸招牌,替你找了一个对象,你要不要看看……” 吴口天却伸手一拦,阻止他说下去道:“废话少说!喝酒,喝酒……” 商仁见吴口天的脸上隐有一股怒色,先前他们二人虽然针锋相对,口头上各不相让,此刻竟客气起来了。 连忙笑着道:“对!对!现在我们还没有做冤家的时候,而且又走到一条路上。大家还是先叙叙交情吧!凤姑娘请坐!” 那少妇冷哼了一声道:“不敢当,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着就要扭身离出,商仁的脸上可挂不住了,双眼一翻,伸手掀开衣襟,摸出一把精钢的小黑算盘道:“凤姑娘!你不要假清高,商某虽然身在黑道,讲究的是明争明取,比起你们来也并不见得丢人!” 那少妇蓦然地回身鼓目,喝怒道:“我们怎么样?” 商仁冷笑道:“你自己心里明白!” 少妇怒声道:“我就是不明白,非要你说说清楚。” 商仁嘿嘿一笑道:“商某不过落个男盗之名,还没有当婊子!” 少妇厉叱一声,扬手一摸鬓角的穿珠金凰,只听见铮然轻响,凰嘴中射出一片青光,罩将过来。 那片青光中挟着无数银星,将三个人都罩在里面。商仁手舞铁算盘,挡住了自己,吴口天一展布招也挡住了。 关山月猝不及防,也没有可用的东西,只好默运真气护身,仅举起衣袖,障住面门,唯闻悉悉连声。 等他放下袖子只见胸前袖上,遍插一蓬细如牛毛的银针,吴口天的布招上也是如此。 只有商仁的身前一星不沾。那蓬银针都被他用铁算盘扫落在地下,那少妇微微一怔道;“铁算盘果然名下无虚,你这个下属似乎更高明!” 吴口天却一沉脸,喝道:“凤儿!你怎敢如此放肆!” 少妇毫不在意地道:“爹!既然他们也跟上了这条船,迟早都须一决……” 说完又指着关山月问商仁道:“你这个部属叫什么名字,出身那一家?” 商仁哈哈一笑道:“凤姑娘!这下子你可走跟了。商某的绿林道中还能有这种人才,连商某自己给人家当下属都不配!” 少妇又是一怔,吴口天却笑道:“凤儿!你太鲁莽了,不问青红皂白就随便出手,幸好遇上关大侠,要是换了别人,岂不是误伤了一条人命!” 少妇怔然道:“关大侠!那一个关大侠?” 吴口天道:“关大侠能有几个。武林中有那一个姓关的配称大侠?” 少妇变容失声道:“莫非是明驼令主?……” 关山月愤然起立,将身上的银针一抖落地道:“不知关某何处得罪小姐!” 少妇怔然失色,吴口天连忙道:“关大侠不要误会,小女不识尊颜,以至冒犯虎驾。幸好大侠神功盖世,未受所伤。” 商仁冷笑一声道,“明驼令主驰誉天下,要是被你们那一把破钢铁伤着了,那折在他手下的各家武林豪雄都成了饭桶!” 少妇瞟了商仁一眼,居然不理他的冷嘲热讽,对关山月深施一礼,然后才以歉疚的声音道:“关大侠,妾身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关山月见她自动赔罪,倒是无法再发作,只得也道:“不敢当,既然是事出误会,自是怪不得小姐!” 少妇盈盈一笑道:“大侠在漠野中初逞雄风,即已盖倒武林,一鸣惊世,妾身风闻心仪,深憾未能一见尊颜!” 关山月被她说得更不好意思,呐然无以为答。 少妇又道:“大侠明驼随身,独脚金神闻名天下,怎么都不在身边呢?大侠现在身在此舟,莫非也是……” 吴口天连忙道:“胡说,关大侠不过是适逢巧合……” 商仁也笑道:“明驼令主身怀绝技.武功盖世,怎么会看上那些玩意儿,他假如真要有意思,我们就不必费神劳力了!” 他言中有物,说得虽然客气,却是要用话扣住关山月叫他不要插手管他们的事,关山月自然听得来! 斟度情形,他想这两拨人都是为着一样珍奇的宝物,而且怀宝之人也这船上,虽然他并无夺取之心。 可是见这两拔人身手都不凡,他们觊觎之物一定也很珍贵,为着好奇,他倒想问问清楚,于是一拱手道:“关某有眼无珠,竟不知高明在侧……”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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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雷拳一击山河动 商仁一笑道:“商某不过是个强盗头子,当不起高明二字。这两位可是真正的高人,大侠可听过剑门卜隐?” 关山月一怔道:“剑门卜隐?家师倒是提起过,深以未能谋交为憾!” 吴口天一笑道:“幸亏在下未曾被令师找到,否则这面算命招牌也将成为令师的囊中之物,要等大侠赐还了!” 关山月脸上一红,知道他是指师父当年遍访各大门派,掠取他们的掌门信符之事而言,乃轻声道:“家师昔年之举实出无奈……” 吴口天一笑道:“在下不过是讲笑话。令师孤独大侠的一片苦心,天下昭知,且喜龙华会已为大侠荡平,大家都可以安心了!” 商仁也笑道:“不错?大侠不但扫平了龙华会,而且也力创天魔教,使得天下武林同道得免浩劫,真是无上功德!” 关山月脸上一红道:“各位对在下的事倒是很清楚!” 吴口天笑笑道:“在下不但清楚,而且还托大侠之福,得以榜上除名!” 关山月一怔道:“先生莫非是龙华会上人?” 吴口天笑笑道:“不错!不过在下能为不足,仅能在鬼榜上挂个末名,大侠位列仙榜之上,自然不会认得!” 关山月更不好意思了。吴口天一叹道:“在下为西门无鉴网罗列榜的,虽然明知其非,却也无法拒绝,只得虚与委蛇,苟且偷安而巳!” 关山月却不信道:“刚才见令嫒身手,先生当更高明,怎会屈身鬼榜!” 吴口天讪然道:“在下自度所学,或许能挤身仙榜之列,可是力不足与群邪相抗,只好藏拙更名,以免招人注意。” 关山月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先生适才替在下所看的相……” 吴口天摇手道:“在下对大侠仅知其人而已,以相论相,还是靠着自己的功夫,否则对大侠的身世,怎敢妄下评断!” 商仁笑笑道:“吴先生的相法不逊管辂,直追鬼谷,的确是有言必中,对大侠的论相可能不会错,只是对在下……” 吴口天微笑道:“商英雄自然不会相信在下胡言乱道,不过照台端气色而言,今日必有凶危,危起于贪,若能放弃贪念……” 商仁冷笑道:“吴先生可是要我就此罢手!” 吴口天道:“生死祸福,在人自择!” 商仁哼声道:“那么先生自己呢?你们从田家化名上船,凤姑娘更侧身娼楼,曲意交欢对方,难道不是为着贪念所驱!” 吴口天正色道:“天生重宝,必使用于正途,敝父女虽然也得想到碧玉凤凰,却是为着天下众生,此心耿耿,唯天可表。” 商仁冷笑道:“先生说得倒真好听!” 那少妇又倏然变色道:“姓商的,你若是敢插手,姑奶奶就先给你一点颜色看看!我们为着这样东西,不知花了多少心血!” 商仁也冷笑道:“商某也是一样,劳师远出,绝不会空手而回。” 那少妇杏眼圆睁,愤然又要动手,船舱中那批形形色色的人物也都掀翻衣襟,准备拨出武器! 关山月却一摆手道:“各位何必如此!先把话说开来。” 吴口天朝少妇一挥手道:“凤儿!不准胡闹,东西还没有到手。” 商仁也挥挥手把那批人顿住了道:“我不怕你们。可是也不想现在动手,好容易才得到了碧玉凤凰的消息,现在闹起来,让人家有准备……” 那少妇听了这句话,果然又安静了下来! 关山月却莫名其妙地道:“各位所说的碧玉凤凰究竟是怎么回事?” 商仁连忙道:“关大侠既然不是为此而来,还是不要问的好!” 那少妇却一瞪眼道:“你不说我说!我不怕人家知道!假如碧玉凤凰能落人关大侠的手中,我倒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 商仁眼珠一转道:“很好!关大侠仁义天下闻,他若是有这个意思,商某不但干涉,反而愿出全力为之臂助!” 少妇哼了一声,道:“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商仁豪笑道:“当然!商某虽然出身在黑道,讲话绝对算话。可是你们自己可别想动歪脑筋。商某相信得过关大侠,却信不过你们。” 少妇怒声道:“姓商的!我们若是得手之后,看都不看一眼,马上转手给关大侠。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商仁哈哈—笑道:“贤父女舍得,商某自然也不在乎做一趟亏本生意!” 少妇正要开口,关山月却摆摆手道:“二位盛情,在下十分感激,可是关某并无此心。” 少妇忙道:“关大侠!你别客气了。天下唯有你配当碧玉凤凰的主人,而你刚好在这条船上实在是天意。” 关山月莫明其妙地道:“小姐!关某连碧玉凤凰是什么东西还不知道。” 少妇一笑道:“关大侠,你别小姐小姐的叫得人多难受。妾身贱名一个凤字。大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 商仁跟着笑道:“不错,凤姑娘的大名也只有关大侠配叫,我们只要敢提到黑凤凰三个字,就得留神给割了舌头。” 关山月一怔,喃喃自语道:“黑凤凰?这个名字好像听人提过。” 商仁笑道:“走江湖的人若是不知黑凤凰,那就白混了。好在她是穿着一身白衣,要是她穿着本来的服装……” 关山月连忙道:“江南道上盛传黑衣女侠,不知可是姑娘!” 吴凤的脸上微红道:“关大侠过奖了!” 关山月拱手道:“女侠行踪飘忽,仗义专诛奸佞,关某出道太晚,仅只耳闻盛名,不意今日得睹庐山真面目。” 吴凤红着脸正想说话,吴口天却连连以目示意,大家都猛然回顾,只见舱门口立着两个汉子。 吴凤连忙站起来笑道:“两位老爷怎么会到下舱来了!” 一个麻面微髭的中年汉子冷冷地道:“你久出不回,我们不放心,怕你掉下江里去了!” 吴凤抿嘴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那里会这样不小心!两位老爷也是太过于小心。 此地太脏了,我们还是到前舱去吧!” 那汉子一笑道:“不是我们小心,是王老爷叫我们来看看他对你简直着了迷,一会儿看不见你,就像掉了魂似的!” 吴凤脸上一红道:“赵老爷在笑话了!” 那汉子冷笑一声道:“不是我说笑话,是王老爷说笑话,他居然担心大名鼎鼎的黑凤凰掉下长江里淹死,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吴凤脸色一变道:“赵老爷!你的话奴家实在不懂!” 那姓赵的汉子一笑道:“红姑娘白凤仙不懂,黑衣女侠黑凤凰,真想不到你装得这么像,连老爷都瞒过了!” 吴凤脸色一变,伸手要去按头上的凤珠。那汉子笑道:“黑凤凰,你忘了那梅花针刚刚用过一次,不装上新的是发不出玩意来的,你老实一点跟我们走吧!” 吴凤神色一变,见商仁与吴口天都站起身子。商仁的手下也都作势欲动,忽然跟珠一转道:“赵老爷!你可别拿我们穷人家开玩笑。什么黑凤凰白凤凰,我一个窑子里的姑娘,还配叫凤凰!” 那汉子冷笑道:“这一套还是留着对王老爷去耍吧!” 吴凤昴然道:“好!我也要请王老爷评评理,说你们欺负我!” 说着昂起头,向舱外走去,关山月也想跟着出去。吴口天忙将他暗中拉住了,可是那汉子却冷笑一声,道:“小舅子!你不是想见识一下什么碧玉凤凰吗?跟那婊子一起走好了。 有黑凤凰保护你,别担心少了一根汗毛,你真是走时运。黑凤凰居然舍得把还没有到手的东西送给你!” 关山月怒不可遏,奋然一掌,推向那瘦子的肩头,口中喝道:“混帐东西,你口中放干净些!” 那汉子肩头一晃,居然避开他的掌势笑道:“小舅子,你的功夫还差得很远呢!” 说着轻探一点,对准他胸前点来。关山月初时出掌,并不知对方武功深浅,所以并未用力。 及至那汉子避掌回招,他才知道对方身手非凡,脸上不动声色,暗中凝气作势,挺胸硬接受了一指。 可是他已将穴道闭住了,而且反而抢出一拳,击向那汉子的右臂,双方的动作都疾逾闪电。 关山月胸前中指,只觉得对方的劲力很劲,被点之处如受重击。而那汉子却被一拳打得连退五六步,刚好撞向商仁而去,商仁不闪不避,举起手中铁算盘,对准他背上就是一下。 算盘上的铁珠震得叮当直响,那汉子却朝前一仆,倒在舱板上,口中鲜血直喷,连连地翻着。 另一名中年汉子脸色一变,冷笑道:“好!想不到这船上还埋伏着不少高手!” 说着话身形朝外急退,吴凤不容他脱身,双手齐出,上探双目,下击小腹,也是迅速异常。 那汉子不敢正接,跺脚向旁纵去,撞破舱壁.落在外面的船舷上,飞也似的向前逃去。 吴凤欲追不及,一顿足道:“糟了!这下子被他识破行藏!” 商仁却冷笑一声道:“怕什么!只要他们在这条船上,我就非逼他们交出碧玉凤凰来!” 关山月誉满江湖,气雄万丈,想不到在西行路上会遇到这么一档子事,被牵进碧玉凤凰的争夺战中! 虽然他连碧玉凤凰是什么么东西都不知道,却糊里糊涂地被人纳入盗贼一流,与什么水道绿林总寨主混成一气! 想到自己明驼令主的身份,跟着人家淌这股混水实在很划不来,因此他听完商仁那副强盗口吻,不禁皱眉道:“商兄!在下对内情不清楚,最好请商兄明示一番,在下想要知道碧玉凤凰是什么东西的……” 商仁翻眼道:“碧玉凤凰当然是由碧玉雕成的凤凰了!” 关山月不信道;“就凭这么一样东西,居然会赢得诸位如此重视?” 吴凤笑了一下道:“碧玉凤凰之名贵处不在外表!” 关山月微异道:“难道它内里还有什么珍宝不成!” 吴凤笑笑道:“正是,在碧玉凤凰的肚子里,还暗藏着一件稀世奇珍,那才是真正的宝贝,尤其是我们练武的人……” 吴口天忙道:“现在不是谈这些话的时候,刚才逃走的那个人,一定会到前面通风报信去了,我们还是及早准备……” 商仁笑笑道:“怕什么?有了贤父女,加上兄弟这一批人,千军万马也杀得进去,闯得出来,何况还有名满天下的关大侠!” 关山月皱皱眉道:“商兄!话不是这么说,碧玉凤凰暂且不提,前面那批人是什么来路,在下还想弄个明白……” 商仁微感不悦道:“关大侠,兄弟这次劳师动众,原本势在必得,都因为遇上大侠,才决心交你这么一位朋友,完全义务代劳……” 关山月正容道:“商兄盛情在下十分感激,可是在下幼秉师训,一介不得轻取,因此在下无意拜受重赐……” 商仁怔了一怔才冷笑道:“这么说来,咱们的马屁是拍到马脚上了!” 他的态度十分难看,关山月本待发作,可是想到,自己拒绝人家一片好意,怪不得人家不高兴了。 因此他忍住了没出声,吴凤笑笑道:“关大侠是正派人物,自然瞧不起我们这种巧取豪夺的手段,盗泉之水,饮之伤廉,关大侠慎重是应该的!” 商仁怒道:“商某虽然背着个盗贼的名,自信所作所为,比那些欺世盗名的伪君子光明多了,天下更鄙劣之人,并不出在我们绿林道中,盗亦有道,取不义之财,行仁义之账,江南道上的穷朋友们可以证明商某是怎么样的人……” 吴凤一笑道:“商大寨主之名,尽人皆知,用不着小妹饶舌,只是关大侠跟我们出身不同,自然看法有异……” 关山月被她说得很不好意思,正待出言辩白,却被吴凤用受势阻住了,朝舱外一指笑道: “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我们还是先解决了问题再说!” 众人回头望去,果然舱口的甲板上一列站定五六个人,刚才逃走的那个大汉也在内,不过站得远一点。 那五六人中,有一个戴着墨晶眼镜,头戴黑缎小帽,身上却穿着羔羊皮袍,袖口外翻,状若巨贾得中年人! 他好像是这一群的首领,神态十分镇静,口中含着一个旱烟管,还亮着丝丝火星! 深秋的天气并不太冷,这人身拥重裘,似乎是太早了一点,不过从他瘦削的身材以及病态恹恹的脸色看来,即使再穿上两件皮袍,也不见得能保持温暖,不过惊人的是他站在劲烈的秋风中,烟袋上的烟雾却袅袅而升,一点都不受风力的影响! 舱中诸人都是武功深具基础,江湖闯历也十分渊博,一望而知这病夫型的中年人是个内家高手! 吴凤首先迎上去娇笑道:“王老爷!您来得正好,给我们评评理……” 中年人冷冷一笑,用烟袋指指船板上的尸体道:“不必评了,老赵有眼无珠,居然把鼎鼎大名的黑凤凰女侠,当作了普通粉头,根本是死有余辜的了……” 吴凤轻轻一笑道:“王老爷能明白最好,船上的风大,您老这个身子怎么受得了,奴家扶您回舱休息去吧!”说着毫无顾忌地向他面前走去,关山月与吴口天都不禁替她担心起来了,觉得她实在太冒险了! 人家已经识破她的身份了,她怎么还送上前去呢! 谁知那被唤作王老爷的中年人居然毫无动作,听任她走到身边,更任她的一双玉手扶上他的胳臂! 吴凤又娇笑道:“呦!王老爷!您瞧您的手冷得多么怕人,冰得像死人一样,真是何苦来,快到舱里去歇着吧!” 那中年人哈哈一笑,反握住她的柔荑道:“乖乖,还是您懂事,不怪老爷疼你,不过不要紧,我在风里站不了多久,船马上就靠岸了!” 吴凤连忙朝旁边一看,只见舟子果然准备移靠岸,不禁脸色一变,连忙朝商仁叫道: “商寨主,快想办法别让船靠岸!” 商仁也弄得莫明其妙,不过他老于江湖,知道吴凤这样招呼必有用意,连忙用手一比。 他手下的两名绿林豪雄立刻抢出舱去,可是只跨出两步,那中年人身旁的大汉已经发动了! 一边站着一个,四掌齐出,历声喝道:“滚回去!” 掌劲凌厉,相隔尺许,却将那两名绿林豪雄撞跌回来,倒在地上,胸前一片血渍模糊,看来连内脏都震碎了! 商仁大惊失色,一摆铁算盘就打算攻上去! 吴凤又大叫道:“先别管他们,尽快想法子不使船拢岸!” 商仁究竟是经过风浪的人物,见状知道这事情一定大有关系,否则吴凤不会叫他操此不急之务! 于是他用手一挥道:“全体都出动,禁止船靠岸!” 他的手下还有十几人,而且都训练有素,得到了命令后,立刻开始行动,正面有人把守走不通了。 他们居然向左右与后方寻求出路,右边已经撞破一个洞,左边的人也开始用拳击墙,准备抢路出去! 可是等他们撞开舱板后,发现前后左右都被人封死了,隔三尺就站定了一名汉子,个个凝神以待! 有两三个水寨中的好汉还想硬抢出去,可是他们一露身,外面就是一掌推进来,个个都是功力深厚! 舱中立刻又添了两具死尸,只有一人功力较深,被打了个翻滚,虽然没有送命,却也受伤不浅! 关山月见对方顷刻之间,即已杀伤五人,虽然事不关己,也不禁义愤填膺,伸拳就向舱外击去,口中还怒喝道:“混帐东西,你们竟敢如此横暴……” 他的拳力自是非同小可,拳至板破,劲力外透,舱外一汉子横拳相接,却挡不住他的神力。 只听一声惨呼,一名好汉翻身向后飞去,砰然一声跌入江中,看来也是活不成了! 那中年人微微一怔,冷笑道:“好!好小子!你的本事不小,等一下到了岸上,老爷要你好好吃点苦头,我的人岂是那么简单可杀的!” 吴凤见关山月居然能胜过外面把守的大汉,连忙叫道:“大侠!快抢出去把船舵扳回来!” 关山月不明白她何以对这件事如此重视,可是由情形看来,这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 因此他毫不考虑地就朝缺口处冲出去,然而外面看守的大汉已经防备到这一点。 他刚一探头,斜里嗖嗖连声,至少有三四把钢刀朝他正面削到! 刀光森寒,刀风劲厉,关山月护身真气虽然练得到家,也不敢以血肉之躯去轻试刀锋,逼得又缩了回来! 可是这一下他动了真怒,呛然一声,黄蝶剑已经出鞘,挟着一片耀目金光,护着身子朝外窜去! 外面的钢刀又削了过来,怎敌黄蝶剑神物之利,呛啷连响中,那些钢刀都被削成数截! 中年人脸色一变,大声叫道:“不准放他们过去!” 那此汉子虽已失去武器,却个个绝不畏死,五个人一并列,把六七尺宽的船舷堵得死死的。 关山月用剑一探,意在逼他们退开,可是那些大汉视如不睹,反而排列慢慢地逼过来! 而且在他们后面,另一批汉子也排成队形,准备第一排人被杀死后递补上来,同时第三排人也准备好了! 他们是想用血肉之躯来阻遏关山月到船后去,面对着这一批不怕死的人,关山月倒是怔住了! 吴凤在甲板上看得清楚,历声大叫道:“关大侠!别管他们,杀过去!” 那中年人冷冷地道:“杀好了!血债血还,反正你得付代价的!” 第一列汉子走到关山月身前三四尺的地方却止步不动,双目直视,十掌齐举,凝势待发! 关山月并不怕他们的掌力,他知道只要自己黄蝶剑施展开来,不仅可以化除他们的掌力,也可以杀死他们! 可是叫他用宝剑杀死一排赤手空拳的人,是万万做不到的事,是以反被他们逼退了一步! 吴口天也从洞中钻了出来,他可不像关山月那么仁慈,手中的布招一挥,平扫了出去! 那列汉子的掌力及时发出,势如迅雷,十分汹涌,一起迎在吴口天的布招上,双方都用足了劲力! 船身为之一震,吴口天连退了几步,要不是关山月把剑收得快,差一点就撞在黄蝶剑上! 那列汉子却有三人被布招上的劲气扫中双腕,如受利刃,船板上立刻落下六具血琳淋的断掌! 可是他们的阵势并未散开,断了手的大汉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连眉头也都没有皱一下。 吴口天也不禁怔住了道:“厉害!厉害!看不出这些家伙倒个个是硬底子,居然能挡住我的全力一击,老朽今天算是开眼了……” 关山月却一皱眉道:“他们难道是木头人,怎么不怕痛的?” 那中年人赫赫一笑道:“厉魔山庄上的人别说是削断了一双手,你就是砍下他们的脑袋,包你也看不见一个皱眉头的!” 关山月一怔道:“厉魔山庄?是什么地方?” 吴口天摇摇头道:“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也没有听过这个名称!” 那中年人又冷笑道:“区区江湖在厉魔山庄眼中看来简直一文不值,这些不过是厉魔山庄的庄客,比诸你们江湖高手如何?” 吴凤又在叫道:“关大侠!别再误事了,快去后舵!” 中年人哈哈大笑道:“现在恐怕太晚了!等一下上了岸,老爷叫你们见识一下厉魔山庄的手段,凭你们这点本事,也敢抢碧玉凤凰……” 吴凤见这艘船果然已渐渐靠岸,心中不禁大急叫道:“关大侠!不能再拖了,到了岸上就是他天下……” 可是关山月怎么也无法对那些人下手,跟看着那条船离岸只有十几丈光景,马上就将靠过去! 忽而船底顿地一动,好似碰到了什么东西,船身也打横过来,使得船上的人都跟着歪了一下! 有几个靠船边的汉子一时控制不住身形,纷粉落下水,说也奇怪,那些落水的汉子武功全都很不错! 可是他们落到水中之后,立刻手足无措,哇哇怪叫,挣扎不了几下,一个个都已沉到水中去! 那中年人脸色一变,立刻喝问道:“是怎么回事?” 船尾过来一名汉子道:“回师爷的话,船搁浅了,此地浅滩很多,本来不是靠岸的地方,都因事机迫切,才不得已……” 那中年人也失去了平静,慌急的叫道:“混帐!把驾船的推下水去,抬也得把船送上岸去!” 那大汉恭身而退,船后传来一片嘈杂声,大概是那汉子在执行命令,胁迫船家下水推船拢岸! 吴凤好似发现了什么妙策,连忙高叫道:“商寨主!设法沉船,到了水里他们就凶不起来!” 商仁在破洞中瞧见那几个落水的情形,心中已经了然,这批厉魔山庄的人武功虽然厉寄,却极其畏水! 这地方离岸已经不远,浅滩密布、寻常人落下去也死不了,可是那几个人居然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看来吴凤一直叫他们设法阻止船靠岸,大概也是想利用他们这一个弱点,现在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他们干水盗出身,沉船自是拿手之作,不等外面的人有所动作,他们在舱中已经发动了! 每个人都双脚连蹬,立刻将船底踩破,江水冲了上来,那些大汉,原想抢进去阻止的,见到冒上的水柱后,一个个脸色大变,反而朝舱顶高处逃去,畏惧之状如见毒蛇猛兽,那中年人连喝止都没有用。 船沉得很快,顷刻间已淹没了底舱,吴凤又兴奋地道:“商寨主!快出去把船掀翻过来……” 商仁用不着她吩咐,早已存了些想法,舱外已无人把守,他率着近十个手下,都纵身跳落江中! 这是一艘大江船,载重量很大,可是十几个水老虎一般的绿林豪雄看来并不当一回事! 商仁与他的手下落水之后,立刻扳住船舷,用力摇幌着,大船立刻像深地动一般起伏不定! 挤在舱顶的大汉们个个脸色如土,死命抱住可以扶手的东西,深恐被翻到水里去,混乱的情形更为之不堪! 只有那中年人身畔的四个汉子还很镇静,他们身子也像是钉在船板上一般,不受摇摆的影响! 有两个人更是从身畔掏出一把袖箭似的暗器,对准商仁等人攻去,商仁见机得早,连忙没入水中去! 可是他手下的豪客已有四五个中了暗器,双手一松,漂浮在水面上死去,全身泛着紫黑色! 足见那暗器上还喂着剧毒! 吴凤见状又叫道:“商寨主!毒箭难防,下水毁船……” 商仁刚冒出头来,闻言又潜了下去,不一会,船下传来微震,可知是他们在下面动手毁船了! 那中年人脸色一变,厉声叫道:“黑凤凰,老夫对你太客气了……” 吴凤凛然不惧,格格一笑道;“王老爷,奴家知道您的霹雳神功很厉害,可是您一施展神功,这条本船可经不起,马上就会分家……” 那中年人果然被她的话吓住了,不敢发作。 可是他又不甘心就此受制,厉声道:“黑凤凰,老爷到了岸上,一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受尽我魔火炼身之惨,那时你可别叫苦……” 吴凤格格俏笑道:“王老爷!瞧您说得怕人,此地离岸还远着呢,只怕不等您发出魔火,先得水厄……” 那中年人沉声不响,吴凤又笑道:“王老爷!您把碧玉凤凰交出来,奴家就替您想个活命之策,反正您又无法把那宝贝带到阴间去……” 中年人严厉地地播头道:“不!老夫宁可毁了它,也不会交给你!” 吴凤一笑道:“随便您吧,好死不如歹活,您自己斟酌一下!” 商仁在水下动作很快,一会儿,船已经倒过一边,眼看着就要整个分解开来了,中年人忽然道:“你用什么方法助老夫逃生?” 吴凤一笑道:“您老爷身上是沾不得水的.这儿离岸又远,您一步又跳不到,除非有人在中途托您一把!可是您那些人也沾不得水,这个工作只有我才能胜任!” 中年人道:“好吧!老夫就接受你的条件!” 吴凤将手一伸道:“您先把东西交过来,否则您到了岸上后来个翻脸不认帐,奴家又打不过您,岂不是白救了您一场!” 中年人冷笑道:“难道你不怕老夫上岸后再抢回来!” 吴凤笑笑道:“奴家自然不会这么傻,您上岸,奴家却不上岸,您伯水,奴家可不怕,在水里您就无可奈何奴家了!” 中年人脸色一沉道:“想不到你如此厉害!” 吴凤笑笑道:“谁叫您王老爷有个怕水的缺点呢?” 中年人想想又道:“可是碧玉凤凰入你手之后,你不救老夫呢?” 吴凤一笑道:“那您只好相信奴家了,因为这事奴家并不着急……” 这时商仁已将另一边船舷也拆去了,只剩下一片舱面浮在水上,目前体积还大,勉强可以载几个人的体重! 若是等他们把船舱也拆散了,大家一定无法容身,对关山月等人说来,这自然不算什么! 可是厉魔山庄那边的人,已个个鬼哭神号,叫成一片,每个人都仿佛是面临到最大的灾祸! 关山月看得大惑不解,这些人面临刀剑都不怕,何以会对水有着如此畏惧呢?同样是一死!难道被水淹死更甚于断头残肢吗? 再者他们如此怕水,为什么偏偏又要坐船呢? 这个时刻自然不会有人来解答他的问题,可是面临这种场合,使他不能不想这个问题。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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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银弹出手鬼神愁 那中年人好似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作了个最后的决定,事实上他也无法作更深一层的考虑了! 因为那舱面已开始分裂,将关山月等人都分开了,关山月与吴口天的那一半顺着江水下流! 那中年人却从身边掏出一个方形绸包叫道:“老夫相信你一次!” 吴凤伸手接过绸包,口中还笑道:“您到底还是怕死的……” 一言未毕,那中年人突然扣住她的脉门,将她的身子举了起来,一齐朝江中跳去,关山月与吴口天都为之一惊! 一声还没有叫出来,二人已朝水面落下,可是那中年人却运用一个极为巧妙的姿势!他先将吴凤朝下一按! 吴凤是头上脚下,直着下水的,她的身子不过才没入一半,中年人用另一双手一按她的头顶! 就利用这些微的借力,使他的身子再拔空,向水中一块突出大石上落去,顺手还牵住吴凤的头发,将她也带出来! 吴口天时刻都没有放松他们的行动,见状轻叱一声,手中的布招飞了出来,像是一支急矛! 他也算准了那中年人的意图,这枝布招不取人而取石,早在他们落下以前刹那,布招掠过那一块巨石。 一下子就把那块巨石卷住,拖横了几尺。 那中年人眼看将落入水中,不知他在空中怎么一来,双腿倒提上去,身子跟着打横一转! 就在空中用力将吴凤抡了个圆圈,然后放开了手。 吴凤在岸上砰然跌落,而那中年人也利用一抡的旋力,把身子飞前丈许,恰好落在岸边上。 由于这中年人的示范动作,给那些汉子们一个启示,他们纷纷找到了船上的水手,照样施为! 那些船夫自然没有反抗的能力,借劲也比较容易,都在半空中脚踏他们的双肩,自己上了岸,不管船夫死活了! 片刻之间,已有十余人逃上了岸! 那些上岸的汉子,一踏上陆地,立即拔腿向四周逃去,而那枯瘦的三个汉子连连发暗器追杀逃亡者。 杀死了五六个,逃走了七八个,他们还想追过去加以杀戮时,那中年人已摆摆手,厉声大喝道:“不要管他们,准备应战!” 这一切的演变不仅使关山月等人料想不到,即使亲眼目击看到了,也是无法相信,贝为它太突然了! 吴凤在地上刚刚翻身坐起来,那中年人过去一脚,把她又踢了几个翻滚,手中的绸包,也飞出老远。 中年人过去看看绸包,见上面已被水淋湿了,他好像连这一点水都怕沾,折了一枝小树,挑开绸布。 绸布下面是一个木质的方盒,他审视片刻,确知上面并没有水渍,才弯腰拾了起来,郑重收入怀中。 然后他仿佛余怒未息,擎着那枝小树,在吴凤的身上抽打着,下手很重,没有几下,就绽开了血花! 关山月看得发逆眦裂,那里忍耐得住,怒喝道;“这贼子,居然敢如此蹂躏妇人……” 说着就要扑过去,吴口天却一把拖住他道:“关大侠!他就是想引诱我们上岸去!” 关山月怒声道:“难道你就眼看着他这样惨虐你的女儿?” 吴口天轻一叹道:“有什么如法呢,老夫一时走眼,没想到这批人如此棘手,现在我们上去,也不是他的敌手!” 关山月见吴凤在鞭策之下,全身衣衫尽破,血水四溅,连树枝都染红了,而那中年人,却越打越起劲! 吴凤在地上辗转滚翻,却咬紧牙齿,不哼出一点声音! 吴口天的声音略略颤抖道:“凤儿是自作聪明,这下子可吃苦了,她只要再等一下,不怕那批贼子不死在水中,偏偏要出什么鬼主意……” 关山月又要挣过去,吴口天连忙说道:“不要去!” 关山月则道;“你看得下去吗?” 吴口天道:“那老家伙对凤儿十分迷惑,现在只是使她皮肉受苦,并没有伤及她的内腑,不会有多大关系!” 关山月愤然挣脱他的手道:“捱打的是你的女儿,本来不关我的事,可是我却替你女儿感到难过,天下像你这种父亲倒是少有……” 吴口天感到十分羞愧,变为恼怒道:“关大侠,我们父女的事不要你多管!” 关山月冷笑道:“我自然管不着,可是我与你女儿同为武林中人。基于这一点道义,我不忍心看她受苦……” 吴口天不禁满脸飞红道:“关大侠!你的仁心行侠老朽十分敬佩,可是你难道看不出这是一个陷阱吗?有这一水之隔,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关山月冷冷一笑道:“我要过去了,你来不来随便!” 说完将黄蝶剑插紧在背上,跳下江中,向岸上游去。 他的水性并不佳,只是恃着体力在拍水前进,既费力又慢,可是他游了一阵,突然有人将他托了起来。 那人不但托住他,而且还把他朝前推送,速度比他自己进行时快得多了,他起初以为是吴口天追了上来! 可是等他低头一看,那人却是水道总寨主商仁,他的泳姿极佳,托着一个人,仍能像游鱼一般快速! 关山且怔了一怔道:“商兄!你放手好了,我自己能上去!” 商仁在水中探头微笑道:“关大侠,你最好还是节省一点体力,留着斗斗那个怪家伙,我恐怕不是他们的敌手……” 关山月连忙道:“那商兄可以不必前去。” 商仁不悦道:“这是什么话,我带了十几个兄弟出来,现在只剩了五六个人,我怎能不替他们报仇……” 关山月拿他与吴口天一比,不禁感慨万端。 商仁又微微一笑道:“大侠与那老家伙的谈话,兄弟都听到了,吴口天自命侠义中人,看来未必能及得上我这做强盗的……” 关山月无言以答,商仁又道:“兄弟今日能遇大侠,引为莫大荣幸,就是用这条性命来巴结大侠,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着三人已到了岸边,商仁手下的五六个人也跟着上来,那中年人才止住鞭打,冷冷一笑道;“你们对碧玉凤凰还没有死心吗?” 关山月厉声道:“我不希罕你碧玉凤凰!” 中年人笑笑道:“那你来做什么?” 关山月沉声道:“我看不惯你虐待女人的惨酷手段,特来警诫你一番!” 中年人哈哈大笑道:“老夫活到今天,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说这种话,而且还是一个小伙子,老夫倒真要对江湖人刮目相看了!” 说罢又对旁边的三个汉子问道;“韩方!这小子是谁?” 那名叫韩方的汉子正是第一次舱中逃走的人,他想了一下,才红着脸结结巴巴地答道: “我不认识,不过听黑凤凰叫他关大侠,想来就是最近才崛起江湖的明驼令主关山月,姓关的年青高手不多……” 商仁立刻接口道:“这就是明驼令主,江湖上有几个配称为大侠的年青人!” 那中年人点点头道:“不错!我听过这么一个人,好像他还混得蛮有出息,韩方你也太糊涂了,这样一个人跟上了船你竟会不知,难怪我们在江中吃了这么大亏,回到庄上我看你如何交代了?” 那名叫韩方的汉子十分惶恐,连忙恭身道:“师爷说得很是,这是属下的疏忽。因为关山月明驼金神不离身,属下没有注意到……” 那中年人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这次我也太疏忽了,连这批水老鼠跟黑凤凰上了船也没有发觉,幸好碧玉凤凰未失!不然我们无法回去交代,现在我把这几个家伙交给你们收拾,动作可得快一点,别再耽搁了!” 韩方怔了一怔才道:“师爷!这几个水老鼠不成问题,只是那姓关的恐怕有点扎手,您还是亲自出手吧,我们万一……” 中年人怒声道:“混账!现在不是在船上,你还有什么顾忌,我不相信厉魔山庄的霹雳神拳会敌不过一个小伙子……” 韩方立刻恭身道:“是!是!属下一定不会辱命!” 说完对关山月等人傲视一眼道:“你们是一起上还是分开上!” 商仁按纳不住怒叫道:“放屁!凭你们什么厉魔山庄的无名小卒,关大侠还不屑一搏呢,居然敢说出那等狂言……” 韩方冷冷一笑道:“厉魔山庄是不是屑扬名,否则江湖上还有你们混的余地,别废话了,快过来领死吧!最好你们是一起上……” 商仁一摆铁算盘,就想攻过去;却被关山月拦住道:“且慢!我想问清楚,你们厉魔山庄究竟是什么?” 韩方冷笑一声道:“等老子送你回老家去,阎王爷会告诉你的!” 关山月呛然一声,撒出黄蝶剑道:“关某要斗斗你们这批狂徒!” 韩方朝他的剑看了一眼道:“很好!老子就凭一双空手来收拾你!” 商仁不愿意地道:“关大侠!这一场应该是兄弟的……” 关山月摇摇头道:“商兄!你认为武功比诸在下如何?” 商仁怔道:“那兄弟自然不敢与大侠相较!” 关山月点道:“你看他们如何?” 商仁道:“更差了,在船上那个姓赵的麻子,兄弟一算盘就送他上了西天,就是这家伙也被吴姑娘打出了舱去!” 关山月道:“这就是了,他们在船上那等差,到了岸上又神气得敢邀我们一起上,你想他们是什么意思?” 商仁转转眼睛道:“他们不是找死,就是另有所恃……” 韩方已忍不住道:“不错!到了岸上,老子们的霹雳神拳就没有限制了!” 关山月一笑道:“商兄听见了,他所以敢如此狂,就是恃着什么霹雳神拳,我们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厉害,可是以你老江湖的眼光着人,这人是否虚言恐吓呢?” 商仁倔强地道:“兄弟对没有见过的事从来不加考虑!” 关山月摇头道:“商兄这就是在强辩了,你明明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商仁道:“就算是真话兄弟也不在乎……” 关山月正色道:“商兄肯接受兄弟的一个请求吗?” 商仁怔了一怔道:“大侠有什么吩咐,兄弟无不照办!” 关山月道:“那就请商兄与同来的五位英雄退后十丈,每人各距三丈而立,看兄弟领略一下,霹雳神拳的威力!” 商仁不解道:“大侠要先上就是了,何必又叫我们走开呢?” 关山月正色道:“假如兄弟丧生在霹雳神拳之下,你们六位立刻回身跳进长江,尽快的潜入水中,渡到对岸……” 商仁不悦道:“大侠这不是太不瞧不起人了吗?你假如不敌,我们当也不是敌手,但总得可以拼上一下!” 关山月一叹道:“大家都拚死此地,谁给我们报仇呢?” 商仁想想道:“假如大侠敌不过,找报仇的人就难了!” 关山月一笑道:“不然!我刚从五台山过来,那儿新成了立了太极门,由张菁菁姑娘主持,山上网罗了几个绝世高手,假如想要报仇,只有寄望于他们了,可是一定得有人去通知他们才行,所以我才作了那个请求!” 商仁一怔道:“那只要有一个人就够了!” 关山月道:“不错!只要有一个人就够了,可是你们若不散开,恐怕很难有一个生还的人,你想这批家伙肯放你们离开吗?” 那中年人突地脸色一动道:“小伙子!老夫今天才晓得你在江湖上如此成名,果然有些鬼门道,老夫破例给你一个面子!” 关山月冷冷地道:“不劳费心,我也不相信你有这么大的胆子!” 中年人怫然地道:“笑话!厉魔山庄的人还怕人家来报仇……” 关山月冷笑道:“你也许不怕,可是你们怕水的事却不敢泄露出去!” 中年人脸色一变,关山月迅速舞动长剑,以凌厉的剑气将他们硬逼退了几步,然后大叫道:“商兄!快退到江边!” 商仁自己没有动,可是他手下已有两人退入江中,浮出朝上观望着,关山月回头看了一下笑道:“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应战了,商兄,等一下你要拚命也行,要溜也行,反正厉魔山庄今后也不得安宁!” 那中年人脸色大变叫道:“韩方!快动手,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他们!” 韩方一举手,关山月等人连忙凝神戒备,可是那中年人却哈哈大笑,手指着江中得意地道:“小伙子!你没防到这一手吧!老夫手下这批人早经训练,不用暗示就知道该如何杜绝后患!” 关山月回头一看,只见那另两名汉子已经利用他们失神戒备的当儿,潜绕到他的背后? 拦截了归路! 同时先前跳下江中的两人同都浮尸在水面上,显然是被他们毒箭暗算身死,不禁目瞪口呆! 那中年人大笑道:“姜桂是老的辣,你小子一点小聪明居然敢在老夫面前玩弄,你所用的那手的确是击中我们的弱点……” 关山月沉声道:“你别太得意,你们的霹雳神拳还不一定能赢得了我!”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韩方等人的功力不够,也许能被你逃过手去,老夫如亲自出手,你要活命是太难了……” 关山月的把握实在不大,闭言不再作声,可是商仁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大家都是一怔! 韩方怒声道:“你已经死在临头,还有什么可笑的!” 商仁将铁算盘摇得啷啷直响,以表示他的得意道:“我想到姜桂是老的辣,这话一点不错!” 关山月一皱眉道:“商兄别再说笑话了!” 商仁大笑道:“我不是说笑话,我们方才对吴老头的看法都不够正确,他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老谋深算……” 关山月回头望去,只见那平平的舱板上已失去了吴口天的踪影,甚至于连他留在江边的布招也不见了! 这证明他偷偷地下了水,偷偷地潜泳到江边取得了布招,听完他们的谈话后,又偷偷地离开了! 商仁却大笑道:“假如我今天能逃过活命,以后见了算命的都要躲得远远的,他们太厉害了,连你这种老奸巨猾都斗不过他!” 中年人厉声大喝道:“你还想活命,真是在做梦了……” 关山月坦然一笑道:“男儿献身于江湖,死生何足挂怀,只要死得有价值,死得不冤枉,何时何地不能死!” 这股凌霄豪气,说得那中年人神色一动。 商仁挺挺胸膛大笑道:“关大侠!给你这一说,兄弟倒是巴不得一死了,做强盗很少有好下场,商某能死在这一次真是太荣幸了!” 吴凤强忍着身上的痛楚,膝行着爬过来惨声道:“关大侠!这次你是受我的牵累了,我们纵遭不幸,启端于碧玉凤凰,尚是咎由自取,你实在是没理由……” 关山月摆摆手道:“吴姑娘,别这么说,大家都是武林一脉……” 那中年人很是不耐,向韩方道:“韩方!你还等什么,那个算命的已经溜掉了,赶快收拾了这些人好赶路去,免得被人盯住了后路!” 关山月淡然一笑道“你以为杀了我们,厉魔山庄便不会被人发现了吗?” 中年人傲然地道:“那大概不容易,厉魔山庄创立已近百年,天下有谁知道它的存在,只要你们一死,厉魔山庄又稳如磐石矣!” 关山月笑笑道:“以前算你们运气,没有露出形迹,现在消息已泄,只要张姑娘得到了通知,不怕你们逃上天去!” 中年人仍是不信道:“天下那么大,她从何处找起!” 关山月道:“刚才你手下有五六个人选走了,他们一定是不堪你们严厉压迫手段,要找厉魔山庄,自然是从他们身上着手!” 中年人脸色大变,一语不发,只是对着韩方作了个手势,叫他准备发动,商仁突然一举铁算盘叫道:“关大侠!既然吴老出去通风报信,我们的生死已无足紧要,这第一阵由兄弟来领教吧!” 说完铁算盘振得叮当直响,大声喝道:“弟兄们,为死去的弟兄们找点填棺材本儿……” 他的三个手下得了招呼,一起朝前扑到,韩方厉吼一声,单拳平发,顿时风雷俱动,如霹雳乍降,神鬼俱惊! 他终于使出了霹雳神拳,声势不同凡响,三个扑上去的人根本还来不及发招,已是血肉横飞,尸横死地! 商仁口中虽然发了招呼,身子反而往后纵去,所以并未受伤,只是被那股巨力震得翻坐在地上,大叫道:“好霸道的拳式!” 叫声中,铁算盘已经拍碎,无数的算盘珠如雨点般地朝韩方立足之处涌去,韩方似乎没有防到这一招。 欲待运势作抵已是不及,连忙就地一滚,算是避开了那一蓬急雨似的算珠,等他刚一坐起,商仁又叫道:“照打!” 原来商仁手中还留着几颗算珠未发,再度发招,韩方自是未能料及,卟卟两响,两颗钢丸已迫面而入! 商仁原是将成功寄望于二次出手,所以劲力尤重,那两颗铁珠,刚好挤入他的眼眶,代替了他眼珠了! 商仁大笑道:“原来你们除了霹雳神拳外,其他的功夫倒也平常!” 韩方疼得满地乱滚,滚到吴凤身边时,她伸手抓起一块鹅卵石,对准他的脑袋上就是一击! 她把鞭策的怨毒,尽泄于这一击,韩方的脑袋立刻像掏烂的半熟西瓜,红的血,白的脑浆,混成一片! 商仁见状大笑道:“好姑娘,这一下补得太好了,我那些死去的弟兄们至少可以闭上一只眼睛,他们会感激你的……” 那中年人却变色大吼道:“无耻的贼子,居然敢使用这种狡猾的手段,老夫不将你们碎尸万段,誓不为人,杜九、黄威……” 他大概是叫另外两名汉子前来出手,可是连叫几声,那两人仍是呆立不动,他一急之下,赶过去一看。 那两人的咽喉各穿了一个小洞,早已死去。 商仁哈哈大笑道:“商某为江南三十六水寨盟主,行事向来讲究公平,绝不会同罪异罚,这两个家伙死了恐怕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呢?老王八蛋,你要叫我们碎尸万段,恐怕要麻烦你自己去动手了……” 关山月也不禁怔住了,觉得这商仁果然是不简单,因为他站在商仁附近,竟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手将身后两人除去的。 那中年人的神色变为十分阴沉,脚步慢慢向商仁移去,一双手伸了出来,虽然细嫩白皙,却带着死亡的恐怖! 商仁不禁为他的神态所慑,身不由主地向后慢慢退去,一个紧逼,一个后退,直退到韩方的尸体附近! 商仁脚绊着尸体,一跤跌了下来,中年人弯腰伸手向他抓去,商仁恐怖之余,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关山月连忙仗剑赶了过来,中年人猛然直起腰喝道:“你走开!” 关山月自然不会听他的话,可是也被他的声气所慑,身不由主地退了两步,黄蝶剑握得更紧了! 只要对方对商仁有任何动件,他也将毫不考虑地出手,可是那中年人只伸手在腰间取出他的旱烟袋。 先将韩方的尸体挑开一边,然后指着血水中的铁珠道:“老夫决不对手无寸铁的人出招,你把它们拾起来!” 商仁怔了一怔,终于顺从地抓起铁珠。 中年人冷冷地道:“够了吗?假如不够的话,你还可以多捡几颗!” 商仁颤声道:“做什么?” 中年人冷声道:“你击毙韩方的手法无以足取,可是你杀死我另外两个手下的手法却颇为高明,老夫准你再施为一次!” 商仁努力地振作了一下,从对方慑人的声气中奋发起来,勉强地挤出一声冷冷轻笑道: “我的那些手法并无出奇之处,而且只能乘人于不备之时,再者你那两个手下也太差劲……” 中年人沉声叱道:“少废话!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商仁想了一下,突然把手中的铁珠丢在地下道:“我现在手无寸铁,听凭你动手好了!” 中年人似乎想不到他会耍出这一手,怔了一下,道:“你身为三十六水寨盟主,怎么会如此无赖!” 商仁淡淡地道:“这不算无赖,你明知我无法伤得了你,才故意表示大方,商某一把铁算盘,向来算进不算出,怎会上你的当!” 中年人怒道:“你到底动不动手?” 商仁笑笑道:“商某自知技不如人,实在没兴趣供人消遣,不管动不动手都难逃一死,商某又何必多此一举!” 中年人想了一下才冷笑道:“老夫王十方,生平以机智自负,才膺任厉魔山庄师爷之职,想不到今天居然能碰上一个厉害的对手……” 商仁也冷笑道:“你叫王十方,我凭一把铁算盘吃尽十一方,你碰上了我,只好自认倒霉了,若是商某也有机会混到你们厉魔山庄中,只怕你这个师爷的位置就让出来了!” 王十方沉声道:“你手无寸铁,老夫也不屑用霹雳神拳来杀死你,因此老夫再给你一个机会,准你徒手相搏!” 商仁一笑道:“假如我一直不动手,你就没有藉口杀死我是不是?” 王十方怒道:“这也未必!” 商仁笑道:“我早看透了,这恐怕还是你们厉魔山庄的规矩!” 王十方微微变色道:“你胡说……” 商仁笑道:“我一点也不胡说、你先前命令那个韩方动手杀死我们,他本来早就可以出手了,可是他一挨再挨,一直等到我们先出手了才开始发动,我真不明白你们厉魔山庄的主人是怎样一个人物,要订下这样一个荒唐的规则……” 王十方怒声道:“你不出手,老夫就会放过你不成?” 商仁笑笑道:“我相信放过我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无论如何是不会出手的,要想杀死我你还得动动脑筋!” 王十方怔了片刻才轻轻一叹道:“姓商的,老夫算是服了你,你走吧!” 商仁摇头道:“我也不走!” 王十方怒道:“老夫放过你活命机会,你倒不走了……” 商仁笑道:“我没有那么傻,你们一定还有另一条规定,对于意图逃走的人,可以照杀不误,我不会上那个当!” 王十方这次是真正的怔住了道:“你怎么知道的?” 商仁笑笑道:“那两个手下已经逃下江中,他们并未出手抵抗,结果仍不免一死,因此我觉得还是不走为妙!” 王十方愤怒已极,厉声道:“很妙,老夫不能不佩服你的聪明,居然把厉魔山庄的规矩摸得如此清楚,老夫就跟你对耗下去!” 商仁双手一抱笑道:“耗下去,反正我有的是工夫,只怕你等不及,照天候看,不久就要下雨了,那对你可是大为不利!” 王十方抬头一看天上的阴云,脸色也跟着沉重了。 沉思良久才低声道:“姓商的,你逼得老夫要违规了!” 商仁笑笑道:“那你回到厉魔山庄又将如何交代呢?” 王十方哼了一声道:“好在我身边的人都死光了,纵然违规也无人得知!” 商仁仍是不在乎地笑笑道:“你真如此有把握吗?我想你们这次大举出动,厉魔山庄一定会另外派人监视你们行事的……” 王十方大叫道:“胡说,难道老夫还比不上你清楚!” 商仁一笑道:“正因为你太清楚,所以才有那番做作,否则你早就动手了,何必还跟我讲那么多的废话!” 王十方的脸上肌肉开始有着轻微的颤动,显见他愤怒已到了不能忍受的程度,但是他居然没有发作。 可知商仁的每一句话都击中了他的弱点!天气越来越暗,王十方的神色也愈形阴沉。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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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黑狱三界测智慧 商仁好整以暇地道:“马上就要下雨,你得赶快作个决定!” 王十方沉思良久,突然仰首向天朗声道:“王十方警禀厉魔主人,因事机紧迫,不得已乃作违命之举,伏新主人垂谅,俟十方回庄之后,当自请处分!” 商仁原是信口胡说,他自己也拿不准是否真的有人在暗中监视,所以见到王十方对空发话,忍不住好笑起来! 谁知他还没笑出口,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冷冷声音道:“不! 你这次出行,虽然已达成任务,取得碧玉凤凰,可是错误百出,差一点将庄中机密泄露无遗,若非本主人暗中随行,你的罪行将无以弥补,现在还敢提出那种无理的要求……” 语音方落,空中落下一大堆东西,众人抬眼望去,那是六七颗血淋淋的人头,而且正是先前逃走的那些汉子! 接着,又落下一样东西,那却是吴口天的白布招! 关山月与商仁大惊失色,吴凤则痛叫一声,昏绝了过去,王十方也脸如土色,混身战栗不已! 那暗中发话的人确是神秘莫测,语音仿佛是从空中传来,那些人头与布招也垂直由空中落下的! 没有一个人能知道他是藏身在什么地方,也听不出他是男是女,因为那语音冷漠枯涩,简直不像是发自人口。 王十方怔然片刻,才颤声说道:“主人有何指示?” 空中又传来神秘的声音道:“后患已由我消除了,这三人是你的问题,随便你如何处理,不过你要记住违反庄规是什么处分!” 王十方脸色如土,呆思良久突然在身边掏出一个软皮的小袋,打开袋口,里面却是黄黄的烟丝! 他塞满了旱烟斗,也不见他点火就放进口中吸了起来,说也奇怪,那斗上居然冒出一缕青烟,亮起星星微火。 他沉重地吐了一口烟雾,然后将那滚烫的的烟斗突然伸向商仁的脖子上,商仁被烫得直跳起来。 身不由主地一拳向他击去,王十方轻轻一闪身躯笑道:“你终于出手了,老夫这下可以放手杀死你了……” 空中传来一下赞许的笑声道:“行止虽亏,机心可取,否则你这师爷真是白当了!” 王十方受到嘉许之后,面色为之一松,身随手进,攻出一掌一脚,取的俱是致命的部位,用招精绝! 商仁也不含糊,身形一侧滑开三四尺,使他的攻势完全落空,然后单臂进击,一拳击向他的腰眼!王十方嘿地一声低笑,上半身猛地弯挫下去,以毫厘之差使他一拳击空,然后旱烟袋在他的腿弯上轻点了一下! 同时卟的一声,把烟袋的烟丝吹了出来,紧贴在商仁的腿肚上,商仁被一点,双腿已跪了下去。 可是不等跪到地,又被烟火烫得直跳丈许,王十方这才从容地伸出烟杆,击向他的脑后死穴! 商仁在空中,火烫痛昏了他的神智,根本没防到脑后的暗袭,王十方眼看就要得手,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是他笑得太早了,烟袋还没有点实,眼前黄光一闪,手中只剩下了一截竹杆,那是关山月的黄蝶剑出手了! 王十方怔了一怔,随即怒声道:“臭小子,你干什么?” 关山月按剑庄容道:“我不能见死不救的!” 王十方怒道:“你自身难保,还敢多管别人的闲事!” 关山月轻轻笑一声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至少我活着的时候,不准你在我面前伤人,而且我那一剑对你十分客气,要是我……” 王十方怒叫道:“放屁!你以为你那一剑能伤得了老夫……” 关山月也微怒道:“你真不识好歹,假如我那一剑换了方向,只怕你已难逃腰斩之危,关某行事磊落,不忍叫你死得不明不白!” 王十方冷笑一声道:“老夫这件皮裘乃玉羚革所制,不畏刀剑……” 关山月冷笑道:“是吗,怎么你的下摆少了一块呢?” 王十方连忙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长袍已被人削了尺许长的一截,而且断衣就在自己脚下! 他的皮裘可避剑刃,却料不到关山月手中的黄蝶剑乃五异剑之一,非寻常兵刃可比! 一时恼羞成怒,混身骨节格格作响,苍白的脸色涨为血红,凝聚功力,准备发出霹雳神拳了! 关山月见过韩方的拳势,知道这种功夫的厉害若是由这王十方施为,一定更为难当,因此也凝神戒备…… 可是当王十方的手刚举起来,空中又传出语声道:“王十方,你可是想使用霹雳神拳?” 王十方连忙答道,“此子武功颇高,非此无以致其死命!” 空中冷笑一声道:“假如他刚才一剑将你腰斩了,你还能发拳吗?” 王十方神色一变,惶恐地道:“主人究竟有何指示?” 空中冷冷地道:“以情而论,厉魔山庄这次派出来的人是一个不剩的了,这次全军覆没责任在谁身上?” 王十方急忙道:“是属下的过错,属下愿以待罪之身以求补过……” 空中冷笑道:“厉魔山庄会要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出力吗?” 王十方吓得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空中又笑道:“你别吓成这个样子,人家不杀你,我也不舍杀你,因为你的生命非我所有,我当然管不着你了……” 王十方又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空拜首道:“主人究竟要属下怎么样?” 空中冷冷地道:“把碧玉凤凰交给人家!” 王十方虽然不明白此举是何用意,但也不敢违抗,乖乖地把怀中的木盒取了出来,空中又道:“放在地上!” 王十方应言放下,空中发言道;“姓关的,现在碧玉凤凰已属你所有,可是厉魔山庄为了它牺牲了数十条人命,我绝不甘心让你得去!” 关山月连忙道:“我并不想要它……” 空中厉声道,“不管你要不要,反正现在它是属于你的,你带着它到厉魔山庄来,我要亲手从你那儿夺来……” 关山月简直莫明其妙,不知道这个神秘怪人在捣什么鬼,而且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应付这件事的! 空中又道:“王十方,把这姓吴的女子跟那水盗带回厉魔山庄作为人质,假如姓关的敢不来,就杀他们……” 王十方答应一声,举步向商仁走去,关山月以为商仁一定会反抗的,谁知王十方走到他面前,他仍是呆立不动! 空中冷笑一声道:“我已经点中他的穴道,这种手法只有我能解,因此我警告你别想救他,即使你留下他,你也救不活他!” 关山月本来想过去阻止王十方的,闻言止住脚步,眼睁睁地看住王十方把死人一样的商仁抗上肩膀。 当他又走向吴凤时,空中却发声阻止道:“王十方!你之所以误事,有一半是女人的原故,因此,你不许再接触女人,叫她自己跟着走!” 吴凤已悠悠醒转,闻言将头一昂道:“我偏不去!” 空中冷笑道:“你若是想算命的老家伙不死,最好乖乖听话!” 吴凤脸色一动道:“我爹还没有死?” 空中道:“假如他死了,我一定掷下他的头来,不会是一块招牌了,可是你再说一个不字,我就拿脑袋给你!” 吴凤果然不敢再倔强,空中笑笑道:“关山月,你说五台山上有个姓张的女孩子很了不起,她能够跟我这神出鬼没的手段一抗吗?” 关山月到现在为止连对方是什么样子,都没看见,因此迟疑着未能答覆,空中哈哈笑道: “这个问题我留着给你去慢慢考虑,可是我提醒你一句,三天之内,你若不赶到厉魔山庄,我就拿五台山上人作为抵押,每天杀一个给你看看……” 关山月忍不住叫道:“不必等三天,也不必上厉魔山庄,你现在就出来,我们把问题解决一下,我还有别的事……” 空中一笑道:“我现在不想见你,反正我给你的期限是三天,来不来随便你,我不怕你跑了……王十方!走!” 王十方答应一声,关山月正待上前阻止,忽然眼前蓬的一声,爆开一团黑雾,将他的视线整个地遮住了。 那团黑雾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更不知有多大,关山月只能持着剑,在里面乱窜,可是他的活动范围只在丈许之内,当他多跨一步时,立刻有一股无形的劲力将他逼了回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身外一轻,从雾中冲了出来! 可是眼前已不见一个人影,连地下的尸首也不见了! 脚前不远处,放着那内盛碧玉凤凰的木盒!他走过去拾起木盒,上面还附着一张纸条。 “如有赴约之心,慎勿开视此盒,盖盒内之物未必为汝之所有,如无赴约之心,则速返五台山,通知下列诸人觅地躲藏,以免为余猎去人头……” 接着是长长一串名单,第一个是张菁菁,其次江帆,柳依幻,乐小虹……等,凡是五台山上的女人,每一个都列上,足见此人对五台山上的情形了如指掌,关山月不禁骇然! 他实在想不透这个厉魔山庄是怎么的一号人物,可是他已领略到那人神奇莫测的武功! 从商仁不知不觉被他制住了穴道,他就知道那人不可轻敌,张菁菁虽有蛇神可为用,是否能敌过这个人呢? 他不敢加以预测,因此也不敢给他们招致那种危险,看来自己是非到厉魔山庄去不可了。 别说是吴口天父女与商仁掌握在他们手中了,就为了会会这个神秘的人物,此行也是值得的! 可是厉魔山庄在那儿呢?怎么去法呢? 那个人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单单留下这一个大漏洞,茫茫大千世界,要找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实在太难了! 他怔了半天,才把木盒藏入怀中,背后已传来了一个声音道:“你决心赴约了!” 关山月连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女,长发垂肩,脸庞虽然秀丽,却冷漠得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怔了一怔才问道:“你是谁?” 那少女淡淡地道:“我是厉魔山庄主人遣来的侍女,我叫玉芳……” 关山月连忙道:“玉姑娘……” 那少女淡淡地道:“我不姓玉,我的名字叫玉芳,你叫我玉芳好了,不必加上姑娘两字,我们当下人的也不敢当这个称呼!” 关山月又怔住了。觉得这个少女冷漠得简直不像是个人,因此一时倒不知再该说些什么,想想才道:“你的主人究竟是谁?” 少女玉芳冷地道:“你如决心赴约,自然可以见得到,何必多问呢?” 关山月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一气之下,也懒得跟她多说话,用手一挥,沉声道:“走吧!” 玉芳一无表情地道:“你决心去了!” 关山月怒道:“自然是决心去了……” 玉芳朝他一蹲道:“那你骑在我身上,我背你去!” 关山月怒道:“胡闹!我自己会走,要你背干吗?” 玉芳冷冷地道:“等你慢慢地走去,三年也到不了!” 说完也不等他的同意,在他的肋下轻轻一点,关山月只觉得全身一阵酸麻,居然连反抗能力都没有。 玉芳将他背在身上,又冷冷地道:“你在上面老实点,肚子饿了,或者想拉屎撤尿的时候就告诉我一声,少动歪脑筋,少自讨苦吃……” 说完将身一纵,举步如飞,关山月又羞又气,可是全身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响,山林田野像飞也似的倒退过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走了多远,关山月只觉得那一段很长很难熬的时间,也是一程艰苦的旅途。 因为这个叫玉芳的女子背着他并没有走大路,想是为着避免给人看见的缘故,他们只是向着一个不变的方向前进,有时遇上高山,有时遇上河流,有时遇上森林,都不能阻止她的进程! 登高山,如履平地,渡长河,如行平阳,越森林,如践平原,即使是七八丈宽的深沟,她也是一纵而过! 关山月起先是愤怒,继之是诧异,最后是震惊了,这厉魔山庄的主人不知是怎样一个人物,更不知有多深武功。 可是只要从这个女子身上,就可以看出一个大概了,论身份,她仅是一个侍婢,算年龄,她不会超过二十! 然而她的武功已经是关山月平生所遇最高的一个,她轻轻地一伸手,自己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即为制住穴道。 她这份轻功,这份耐力,简直比自己高上几倍,一个侍婢已经如此,她的主人岂不是天上的神仙了? “不!天上的神仙不会做出这等奇特的行径,那主人自称厉魔山主,一定是个人间的妖魔……” 他在心中胡思乱想地自问自答,天色已渐渐地暗了下来,估计着最少也走了两个时辰,行了几百里路! 这是按照直线进行而计程的,假如要顺着大道,避开险阻而曲折进行,怕不已有千里之遥! 玉芳也似乎略见疲惫,这是从她急促的呼吸中体会出来的,关山月的胸口贴着她的背心,隐隐可感汗水的潮湿! 终于她穿进一片森林,选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停住脚步,将关山放了下来,马上就动手收集枯叶! 用枯叶铺好了一个可容人平卧的叶褥,她又抱起关山月,坐在叶褥上,开始聚集枯枝,架成一个柴堆。 然后才用冷冷的声音道:“你想吃些什么?” 关山月的全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听由人家摆布,心中感到十分屈辱,乃冷冷地一哼道:“我什么都不想吃!” X X X (此处缺一段,OCR者按。) 关山月笑了一下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玉芳颇感不悦地道:“难道这又不对了吗?” 关山月含笑道:“对是对的,不过对于这种人不应该含有敌意……” 玉芳道:“那该如何呢?” 关山月庄容道:“对于具有一种能刺激向上进取的力量的人,我同样含有敬意,这种敬意使我设法去接近他、学习他……” 玉芳微笑道:“那与主人的尊敬方式并无二致,只是字眼上的不同!” 关山月摇摇头道:“不!这差别太大了!” 玉芳一怔道:“刚才你对我的话一点都不懂,现在却又似乎比我更明白了,我倒要请教,差别在那里……” 关山月道:“对于一个倾心的人,我设法去亲近他,视之如良师益友此为之敬,假如是含有敌意,那就是设法去破坏他……” 玉芳哼了一声道:“此迂儒之论也,见贤而思齐,最多只能做到与那个人一样,以主人的才具而言,能够被他看得上眼的人已经很不错了,有谁配做他的师傅呢?所以在主人的心中只有一个敌字而无师焉……” 关山月摇摇头道:“此乖谬之论也,人不能每一样都精,是故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如师,三人行,行必有我师焉……” 玉芳忽地一笑道:“你好像是在背唐代那个糟老头韩愈的文章……” 关山月道:“不错,韩文正公这一篇师说乃千古名言……” 玉芳笑道:“主人则认为唐代所有的大家中,唯此人最可杀,照他这种说法,似乎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可以做人的老师!” 关山月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孔子也会说苦不如老农,吾不如老圃,圣人也认为人寿有限无法把一切学问都集于一身……” 玉芳哼了一声道:“孔子曾问礼于老聘,他对老子并没有敬之如师,相反的还排斥老子的思想,逼得他骑牛出关不知所终!” 关山月不禁一怔,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有一部分人认为是受了孔丘排斥之故,因为孔子第二次去见老子时,所持的理论似比老子更为透澈精辟,这件事是否真的如此,却没有一个人讲得清楚。 玉芳又冷笑道:“孔子是万代共尊的圣贤,主人则认为他只有这一件事行得最可取,因为他对老子所取的态度便是一个敌字……” 关山月轻叹一声道:“你主人是一个狂人!” 玉芳微笑道:“对了!主人平常就以狂自许,所以他立身处世的准则无一不狂,所以他最尊敬狂人……” 关山月多多少少对个神秘的人物总算有了一点了解,因此不多问了,玉芳又笑笑道: “我希望你能比主人狂得更厉害!” 关山月微怔道:“这……” 玉芳道:“是的!照你的胆气而论,亡魂黑狱的第一界是吓不倒你的,可是我希望你能狂得连过三界……” 关山月忍不住道:“狂与胆气根本不是一回事!” 玉芳笑道:“绝对是一回事,狂者无惧……” (此处缺一段,OCR者按) 玉芳摇摇头道:“想渡过主人的亡魂三界,又岂是一个勇字所能做到的,主人的亡魂黑狱,就是勇仁智三界,第一界是测验人的勇气,第二界是测验人的心术,第三界才是测验人的智慧,惟大勇大仁大智者……” 关山月摇头笑道:“那我恐怕不行,智仁勇三德并具,是一个完人了,从古至今,我还没有听说有那样一个完人出现!” 玉芳笑道:“所以主人才自叹寂寞,不过主人对于那三德兼具的人说法与你不同,主人认为那是一个狂人!” 关山月道:“胡闹!完人怎能以狂字冠之!” 玉芳笑道:“只有绝顶狂人才能通过黑狱三界,这个问题我们不必讨论,现在你的肚子一定饿了,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关山月是有点饿了,但是见她除了面前一堆火外,什么都没有携带,不禁有点奇怪道: “在这个地方,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玉芳摇摇头道:“不!只要你提出名目,举凡尘世所有,我都可弄出来给你吃,假如我没有那么把握,就不会问你了!” 关山月见她说得如此有把握,乃故意难她道:“我想吃火腿敦豆腐,鱼翅羹,暇米炒白菜,还要一笼热腾腾的新鲜馒头,外加青葱甜酱……” 这些东西并不出奇,可是在这四无人烟的崇山密林里,任何一样材料都无法找得到,倒要看她如何交代!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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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自古圣贤皆寂寞 谁知玉芳轻轻一笑道:“这些东西的确很费事,幸好还难不倒我!” 关山月不信道:“你上哪儿找这些材料去?” 玉芳笑道:“何必去找呢?鱼翅虾米是干海味,随身带着,火腿豆腐白菜馒头,只好就地取材,现做现吃……” 关山月被她说得怔住了,眼睁睁地盯着她,只见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方绸帕铺在地上,陆续取出一些小瓶小包放在上面! 一瓶甜酱,一瓶盐,一包虾米,一包干鱼翅,一小袋黄豆,一袋小麦还有一些不知内容,约莫有几十包! 她把黄豆跟小麦倒出来,然后撮口作了一声轻啸,只听头上一阵掠空急响,一头巨鹰穿林而入! 她对那头巨鹰比了一阵手式,然后取出一个绸布袋子交给它,巨鹰衔着口袋,振翅升空而去! 关山月一笑道:“这头鹰是你们豢养的么?” 玉芳一面用手搓着黄豆,一面点头道:“不错!这是主人训练的灵禽,专供差遣之用……” 关山月笑道:“难怪你说得那么有把握,原来还带着一个好听差的,任何找不到的材料,只要告诉它一声就行了……” 玉芳摇头道:“不行!它笨得很,只能做些粗活儿,差不多的事还得靠我自己,譬如说做豆腐啦,蒸馒头啦!” 关山月一怔道:“你要在这儿临时做那些玩意儿?” 玉芳瞪大眼睛道:“自然了,你开出菜单我只有照做……” 关山月笑道:“我只开开玩笑,并不真想吃那些,你随便弄些东西吃吃算了,不必费心……” 玉芳摇头道:“不费事!我做得出来。” 关山月道:“你或许能做得出来,我却等不及吃!” 玉芳笑道:“我保证你等得及,最多半个时辰,我完全可以弄好!” 听说她只要半个时辰,关山月倒又不信了,可是玉芳的动作很快,眨眼间已把黄豆与小麦都用手搓成细粉! 关山月虽然惊于她手上功力之深,却仍不信她能在半个时辰内能完事,因为看她的样子,熬豆浆,凝豆腐,发面粉,蒸馒头,都需要在这里赶现成,何况还要调制其他菜肴,没有锅,没有蒸笼,这一切都不可能…… 可是玉芳并不理他在旁边唠叨阻止,迅速地将火分为几个小堆,折了几根树枝,搭成三角支架! 巨鹰很快就回来了,那个口袋中装满了水叨在口中,一只脚抓了一把白菜与青葱,另一只脚抓着一条活的野猪! 玉芳先把水袋接下来,又拌开几块绸布,调和豆粉,放在火上去煮,然后取下野猪,撕了一条后腿。把剩余的猪身丢给巨鹰,由着它叼到一边去撕食! 她却忙碌异常地和面粉,加酵母,也用绸布作锅,在另一堆火上开始蒸馒头,然后提着猪腿,洗去外毛,吊在木架上薰火腿,最后开始洗白菜,煮鱼翅羹,熬猪油,炒白菜,豆浆煮沸了,她又加人点石膏,使豆浆凝成豆腐! 薰好火腿后,再来炖豆腐,不到一个时辰,居然把所有的菜都烧好,直把关山月看得目瞪口呆! 不但是她的动作令人咋舌,那些使用工具也妙到不能再妙,一块绸布盛水不漏,遇火不燃……。 这简直是奇迹,可是奇迹完全是在他的眼前发生的,使关山月不能不信,玉芳最后用掌劈开一段粗树! 又用树干切成碗状,盛着肴,一一放在关山月前面,瞧着他满面惊容,忍不住得意地笑道:“急就文章,只能做出一个样子,可谈不上可味,等你到了厉魔山庄,我再好好地烧几样拿手菜给你品品味!” 关山月张大了嘴,呆呆地发怔,玉芳又笑道:“你为什么不吃呀?” 关山月努力使自己从惊诧中觉醒过来,装作不经意地看看面前热腾腾的菜肴,笑笑向她道;“有肴无酒,殊为憾事!” 玉芳笑着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幸好我早作了准备,否则临时酿起来多麻烦,不过这酒母冲水很烈,你喝得惯吗?” 说着又用树干挖了一个酒杯,满舀了一杯水,抖开一个小包,加入一点白色的粉末,立即酒香冲鼻! 关山月的口中直流唾沫,却因为全身无力,还是干瞪着眼,玉芳也发觉了,用手在他身上轻轻一拍道:“照主人的吩咐,我应喂你吃喝才对,可是我想到你心里定很蹩扭,还是让你自己动手吧!” 经她一拍之后,关山月觉得上半身可以活动了,连忙运动了几下手臂,感到异常舒适,不禁皱眉道:“我又不会逃走,你干吗要限制我的行动?” 玉芳笑道:“这不是怕你逃走,而是节省你的体力,使你在到达厉魔山庄后,有着充分的精神去应付一切!” 关山月哼了一声,不再开口了,举起木制酒杯猛喝了一大口,一股辛辣之味,由喉头直下肚肠! 玉芳一笑道:“我告诉你这酒凶得很,干吗那么急呀!” 关山月脸羞得通红,只好大口吃菜,以抵制那酒的烈劲,虽然玉芳说这是急就文章,关山月却觉得这几味小菜烧得比他以前所尝过的名厨手艺还要可口! 一阵狼春虎咽,关山月喝干了杯中酒,吃光了盘中菜,最后生葱蘸甜酱夹馒头,也风卷残云,一扫而空。 玉芳始终在旁边淡淡地笑着,直到关山月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满足地吁出一口长气后,她才含笑道:“我真没想到你的肚量比那猪还宽,早知如此,我应该多准备一点份量,免得你说我小气……” 关山月讪然道:“不!我是真的饱了,这是我一生中吃得最饱的一次!” 玉芳笑道:“这么说来,你这么大的个子,还是饿着肚子长大的!” 关山月道:“饿肚子是不会的,不过我到了今天才知道什么是口腹享受,你的菜烧得太好了。” 玉芳笑了一下,显然十分满意他的夸奖,可是关山月想了一下,突然敲着自己的脑袋叫道:“该死!该死!……” 玉芳一怔,忙问道:“什么事情不对劲了?”关山月赧然道:“我只顾自己吃,忘记你了,你还没有吃……” 玉芳一笑道:“你现在才想到这一点不是太迟了吗?” 关山月低下了头弄得更难为情!玉芳却笑道:“别害臊了,我不吃没有关系,看你那份狼吞虎咽的吃相,我觉得比自己吃着更高兴……” 关山月连忙道:“这是怎么说呢?” 玉芳笑道:“琴报知音,马逢伯乐,假如你对我弄出来的东西只吃两口就搁下了,我的心里才难受呢!” 关山月听她这一讲,心中虽是好过一点,可是仍然感到十分不过意,低下头以愧疚的声音道:“我刚才吃得太猛了,应该给你留一点……” 玉芳笑笑道:“男子汉该粗豪一点才有英雄气魄,我倒是很欣赏你那种狼吞虎咽的气慨,你累了吧,擦擦脸早点休息……” 说着取出一块纱巾,在水中浸湿了递给他,关山月称谢接了过来,擦了一下脸,忽然怔住了。 玉芳又奇怪地问道:“你是怎么啦?” 关山月诧然道:“你……你怎么不怕水?” 他记得厉魔山庄上的人个个畏水如避蛇蝎,可是玉芳洗莱烹饪以及刚才为他送巾擦脸,不断地与水接触…… 玉芳一笑道:“厉魔山庄上只有男人不能沾水,女人是不怕的。” 关山月怔然道:“这是为什么呢?” 玉芳笑道:“主人说男人是土做的,所以不能沾水。” 关山月颇觉失望,因为他对厉魔山庄的人个个畏水之事,一直认为是个难解的谜,好容易把谈话引到这个上面,满以为可问出点结果了,谁知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迟疑片刻,他才装做不经心地道:“那么你主人认为女人是什么做的?” 玉芳微微一笑道:“你想呢?” 关山月又是一愕,没想到她会来一句反问,可是为了要对这个问题作进一层的了解,他还是信口答道:“既然男人是土,女人定是水做成的了!” 玉芳哈哈大笑道:“妙极了,你居然与主人的说法差不多,我真想不到你这个铁铮铮的汉子,会说出这种论调……” 关山月仍是不得要领,只好继续装糊涂道:“你主人是怎说的?” 玉芳笑道:“主人也说女人是水,不过比你更详细一点,他说女人除了水之外,还加上火一般的热情与残忍!” 关山月嗯了一声,表示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可他却又变更了话题,用另一个方法探询道:“你主人怕不怕水呢?” 玉芳愕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道:“主人自然不怕!” 关山月眉头一扬道:“这么说你主人也是个女的?” 玉芳狡黠地一笑,道:“你怎么会想到主人是女的?” 关山月道:“他既然不怕水,自然不可能是泥土做的。” 玉芳笑着道:“你算猜对了,但也不见得全对,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更详细了,见到主人之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关山月眨眨眼道:“假如你主人真是个女的,我倒有点怕她了!” 玉芳立刻问道:“为什么?” 关山月一笑道:“我听过你主人说话的声音,闻声而知人,我想她的容貌一定是相当令人恐怖,所以才有那些奇特的行径……” 玉芳转转眼珠道:“你听声音就能决定一个人容貌吗?” 关山月点点头道:“我想差不多,我遇见不少女孩子,她们长得都不难看,她们说话的声音尤其悦耳动听……” 玉芳脸色突然一变道,“你见主人后,最好少说别的女人,这是为了你好,而且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主人的容貌不如你想象中那样,甚至比你所认识的女人都要美上十分,再者主人的声音也不会像你所听到的那么恐怖……” 关山月一怔道:“我在江畔所听到的声音难道不是你主人的?” 玉芳沉着脸道:“自然是主人的,但不是主人真正的声音……” 关山月奇道:“一个人的语音,难道还有两种吗?” 玉芳轻哼—声道:“岂止有两种,主人可以用十几种不同的语音谈话,你在江边听到的只是主人对下人所用的语音……” 关山月更为奇怪道:“那她的本音究竟是怎么的呢?” 玉芳沉声道:“我希望你不会听到!” 关山月还想问她为什么,可是玉芳却沉着脸将他面前的空杯盘一起搬开,为他整理了一下枯叶道,“别多问了,我告诉你这么多已经是不应该了,快睡吧!我们只能有两个时辰的休息……”说完伸手又向他的肋下点去,这次关山月有了防备,知道她又想制住自己的穴道,忙将身子一侧! 玉芳的手指由肋下移到胸前,正是性命交关的重穴,她大概是怕伤了关山月的性命,连忙撤回了劲道。关山月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单手猛出反扣住她的脉门,玉芳面色一变,另一只手又上来了。 关山月指上一加劲,内力涌出,玉芳的手虽触到关山月身上,却已变得柔弱无劲,面色更变叫道:“你想干什么?” 关山月道:“不干什么?我只是不想再成为一个由人摆布的木偶!” 玉芳大叫道:“那是为了你好!” 关山月笑了一下道:“我不领情,要是再让我在你身上背两天,我宁可被人杀死的好,现在我们来个交换条件!” 玉芳瞪圆了眼睛道:“什么条件!” 关山月道:“你告诉我如何解开下体的穴道,使我能自由行动,我就放开你,否则我也叫你无法行动!” 玉芳摇头道,“不行!主人吩咐我这样做,我无法违抗……” 关山月道:“到了主人那儿,我自然会替你解释!” 玉芳苦笑一声道:“主人会听你的解释?你不如杀了我吧!……” 关山月见她一面坚决之色,知道她绝不会改变心意,乃将手松了开来,故意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厉魔山庄处置人的手段,因此也不忍心逼你了,不过我还有最后的一个问题问你,希望你能从实答覆!” 玉芳怔了一怔,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低低地道:“你要问甚么?” 关山月神色一庄道:“你主人要你把我背到厉魔山庄去的真正目的!” 玉芳眼中流露出诧色道:“我不是说过了吗?那是为了节省你的体力!” 关山月仍是庄严地道:“确是这个理由吗?” 玉芳点头道:“是的!一到厉魔山庄,我马上为你解穴!使你恢复行动,而且我保证对你的功力毫无影响!” 关山月想了一下:才轻叹道:“你主人选你出来担任这个差使太恰当了,因为你诚实的面上让人看不出一点怀疑的地方!” 玉芳怫然道:“这根本就是事实,何来可疑之处!” 关山月轻笑一声道:“我相信这绝对是事实,不过我在怀疑你主人的用心,明明是一天可达的旅程,为什么一定要限制为三天呢?” 玉芳不禁一怔道:“你怎么知道呢?” 关山月笑道:“我研究过今天所行的途程,发现了一个疑点,以你的估计今天我们一共走了多少里路了!” 玉芳想想道:“大概有七百里吧!” 关山月点头道:“川中除了巫山之外,并无七百里的大山,我相信这不是巫山,因为我对那里比较清楚,而且巫山是在江的那一边,假如我没有算错,这里一定是川黔边境的金佛山,厉魔山庄就在这里吗?” 玉芳摇摇头,低低地道:“不是!” 关山月笑道:“可是我发现已经在这座山中绕了好几个圈子了,很可能明天还要绕一天,第三天才到尧龙山……” 玉芳大惊失色,骇叫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显然关山月完全猜对了,因此他一笑道,“那你不必问,厉魔山庄可是在尧龙山?” 玉芳没有回答,关山月也无须她回答,笑着又道:“将一天的路程,硬作三天到达,究竟是何用意!” 玉芳怔怔地道:“我不知道!反正主人是如此交代的!”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既是你主人如此交代,我也不想使你为难,不过,明天我们不必绕圈子了,那只是白费气力,干脆等到第三天,直接上尧龙山吧!” 玉芳连连摇头道:“这个我不敢作主,我必须贯彻主人的命令!” 关山月笑道:“这一次你听我的话,保证不会获罪!” 玉芳犹自不信,暗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也不必等三天了,现在就开始出发,限于明日正午前赶到山庄,姓关的!你真不错!” 玉芳一听声音,面色又变了,因为那正是厉魔主人的语音,仍是那冷涩的语调,关山月连忙叫道:“主人既然就在附近,何不出来相见!” 暗中冷冷一笑,道:“到了厉魔山庄,自有相见之时!” 声音已渐远去,关山月连忙又叫道:“那就让我自己走了去!” 遥远传来一声冷笑道:“只要你不怕累,爱怎么来都行!” 声音越来越微,关山月见玉芳面色犹自惶急不安,好像遭遇了极度惊恐之事,乃笑着安慰她道:“你主人已经走了,你还怕什么?” 玉芳忧形于色道:“真没想到主人就在附近,我今天对你说得太多,而且有些话是属于庄中机密,不应该告诉你的……” 关山月摇头道:“你说的那些话只有使我更糊涂,算得什么机密……” 玉芳仍是忧急地道:“我自己再三告诫自己少说话,而且在主人的六名侍女中,我是说话最谨慎的一个,不知今天犯了什么邪……” 关山月忽地一笑道:“厉魔山庄的人本就是邪道,居然还会犯邪……” 玉芳怒道:“我都快急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关山月笑笑道:“不必急,你主人若有惩你之意,不会等你回到庄上再行施罚的,她早就在此地出手了……” 玉芳一皱眉道,“你不知道,主人最忌讳的就是在背后谈论她……” 关山月笑道:“你主人若是个女子,她对你今天所说的话,不但不会怪罪,反而会特别嘉奖,因此你绝对可以放心……” 玉芳犹自不信道:“你从来没有见过主人,何以会得知?” 关山月笑笑道:“你主人也许是个非常人,可是她总是血肉之躯,难脱人情之常,对于好听的话,还是不会讨厌的!” 玉芳连忙说道:“胡说!主人是最讨厌阿谀之词!”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当面说好话谓之阿谀,背后说好话出之敬,你主人也许不喜欢阿谀,却不会讨厌人家的尊敬!” 玉芳垂头沉思片刻才道:“主人今天的确很奇怪,平常她邀人入庄,一定要经过三天的期限,即使是近在咫尺也不能例外!” 关山月轻笑道:“你主人自有妙用,不过这妙用已经被我猜透了,她自然无须做作,越早解决越好,我们还是走吧!” 玉芳连忙问道:“什么妙用呢?” 关山月笑道:“假如你不知道,还是不问的好,当然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知道之后,反而会引起主人的猜忌!” 玉芳面色微动道:“那我还是不问吧!此地到厉魔山庄足足有六七百里,我走起来不费劲,你是否走得动呢?” 关山月豪然大笑道:“关某纵然不才,总不会比不上一个女子!” 玉芳看了他一眼道:“我是好意,你即使勉强赶在明日午前到达那里,弄得精疲力尽,如何还有精神去闯过亡魂黑狱?” 关山月哼了一声道:“假如我神定气闲地到了那里,只怕更难渡过黑狱三界,我真希望到达那里时,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玉芳将信将疑,正准备开口,关山月摆摆手道:“你若是不想失去主人的宠信,还是不必多问,快把我双腿的穴道解了,大家准备赶路吧!” 玉芳犹疑着没有动作,关山月微愠道:“这是你主人交代过的,难道你敢不听话!” 玉芳无可奈何,伸手拍开了他的穴道,关山月一纵而起,立刻向前飞奔,口中还招呼道: “走吧!尧龙山在西南方,这条路大概不会错!” 玉芳深恐他走失了,连忙跟在后面,不一会,已经超出在他前面,关山月咬着牙,加紧脚步又追过了她! 两人一前一后地,交互飞奔,身形就像两支急箭,天色交曙时,远望一抹青山,朝阳已在山顶上了! 玉芳固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关山月也是汗流浃背,可是关山月不肯停下,她也不敢要求休息! 赶到离山脚只剩里许时,关山月见她苍白面上已憔悴不堪,连嘴辱都变白了,心中忽感不忍道:“我们还是歇一下吧!反正已到地头了!” 玉芳却沉声道:“不必!上山还有二十几里呢,那里没有山道,完全要靠轻功硬翻越上去,既然你认为疲累对你有好处,我宁可累死了也希望能帮你一点忙,因为我不想你在第一二界就被困在黑狱中……”说完身形如飞而去,关山月倒是一怔,赶上几步,与她并肩而行,到了山脚后,玉芳立刻又朝崎岖的大石纵去,一拔三四丈,立足处只有一点突出的山石可资借足,连拔十几次后,她脚下一软,悬空坠了下来! 关山月见状大惊,慌忙伸手一捞,抓住她的衣服,玉芳口中鲜血直喷溅了他一头一面! 她睁开无力的眼睛,软弱地道:“别管我!你只管自己上去吧!我明白主人的用意了,那黑狱中的种种怖境,完全是利用人的心灵意识,在你精神安定时,那些幻境作用就加强了,反之你体力累疲到了极点,一心只想休息,对于身外的事物无暇理会……” 关山月笑了一下,将她提到一块软平的大石上放下,立刻为她推宫活穴,助她从疲劳中恢复! 玉芳喘了几口气,精神略为好了一点,又连声催道:“你去吧!不要管我……” 关山月笑道:“没关系,你刚才的话只说对了一部分,疲劳也许可以使人忘记恐怖,但是最重要的关键并不在此……” 玉芳怔了一怔,但没有开口说话,关山月又道:“脱力过度,不能再使力了,我抱你上去吧!” 说完也不等她同意,立刻就抱起她的身子,向上飞纵,玉芳拚命挣扎,口中还大叫道: “快放下,被我主人看见了,你我都没命!” 关山月笑道:“你主人总不会为这个吃醋吧,她若是男人,也许不愿意把你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让别的男人抱在怀中,可是她是个女子……” 玉芳没有开口说话,目中却流出了成串串的泪珠。 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伤感,更不知道是为了谁流泪,因为她此刻面上的神情竟是一种充满了冷漠的复杂…… 关山月一鼓作气,翻上几重峻岭,终于停留在一片断崖前面,因为这片断崖高有数十丈,滑不留足! 以人力是无法飞越上去的,可又别无道路,关山月抬头上望,但见崖上隐约有楼阁等建筑。 他知道所谓厉魔山庄一定是在上面,但如何上去呢…… 玉芳已经恢复了一半的精神,可是她反现得十分软弱,两条胳臂紧紧地搂住关山月的肩膀! 关山月一皱眉道:“要怎么上去?” 玉芳闭起眼睛道:“断崖中间有一根绳子,扯动绳子,上面的铃就响了,自然会放下吊筐来把我们提上去!” 关山月见那根绳子是穿在一根小洞中,露出尺许长的绳尾,细才盈指,所以先前未曾发现! 可是这绳索高有七八丈,一定要跳上去才够得到,于是他弯腰想将玉芳放下,以便腾身去扯动绳索。 谁知玉芳的手搂得更紧了,柔声道:“再抱我一下……不要这么快丢下我……” 关山月眉头一皱放松双手,同时又将她的手用力分开,使她脱离了自己,站在地下庄容说道:“姑娘,我刚才不避形迹之嫌,抱你上山,只是基于人间互助的道义,我并没有其他的用心,你可别误会……” 玉芳顿了一顿,才幽幽地道:“我也知道你心中无他,只是……只是……” 关山月见她说话吞吞吐吐,益感不耐道:“既然你明白关某并非好色之徒,就请不必再说了!” 玉芳双目一闭,又挤下几滴泪珠凄声道:“关大侠!我知道你是闻名天下的英雄,也知道你的艳事很多,不会看上像我这样一个低贱的女人……” 关山月皱眉道:“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玉芳双目突睁精光毕射道:“我也不想你会看上我,我刚才那番举动也并不是向你示爱,我只想体验一下在一个真正的男人怀抱中是什么滋味,我们六个人虽为主人视同姬妾,可是我们心中常在向往着那种滋味,你已经使我满足了,即使主人杀了我,我也再无遗憾,谢谢你,关大侠,祝你顺利通过亡魂黑狱!” 说完双脚一跺,飞身而起轻扯了一下绳索立闻铃声叮噹,断崖上也放下一个大竹筐! 关山月却为她震惊得怔了怔道:“你不是说你的主人是个女子吗?” 玉芳冷冷地道:“不错!” 关山月更奇道:“那么你们怎么又是她的姬妾呢?” 玉芳寒着声音道:“不懂的事情少问!” 说着竹筐已放到地下,玉芳首先跨了进去,关山月怀着满腹的疑团,跟在她身后跨进竹筐,立刻向上飞升! 到了崖顶,关山月只见一大片屋宇,建造得十分精致,被一堵高墙包围着,迎崖是一座大门楼! 门楼上悬着“厉魔山庄”四字横匾,并有一列楹联: “牛鬼蛇神,唯两宇可制之,曰杀曰厉” “释佛儒道,藉一理而贯通,亦圣亦魔” 关山月怔了一怔,心中暗思道;“原来她把厉魔两字作这样解释的,倒也有点歪理!” 门楼下站着一个白衣儒服的青年人,仪表轩昂,手摇一柄摺扇,气度潇洒,只是面上一片冷漠! 玉芳走过去对他招招手招呼道:“沈先生!” 那青年人淡淡地哼了一声道:“你们来得很快呀,只比畹华慢了一步!” 玉芳又恭身道:“这位大侠轻功卓绝,并不在婢子之下!” 那青年又冷哼一声道:“难怪你对他那么倾心,连山规都不在乎了,恭喜你平生大愿已偿,可以死而无憾了!” 玉芳面色一变,顿了一顿才道:“婶子自知罪孽深重,马上到主人那儿去领死!” 说完正待人内,那青年却用手一拦道:“不必了!畹华并没有听见你的话,只要我不说出去,她不会知道的,你是否要我去告诉她呢?” 玉芳神色微动,轻轻地道:“先生若肯包容,婢子感激不尽!” 那青年摇摇手道:“不要客气,也不必感激,只要你放在心里就够了!” 玉芳抬起眼来,冷冷地道:“沈先生!你若有这个心,为什么不去跟主人说呢?” 那青年呆了一呆,玉芳又冷冷地道:“先生没有这个胆子吧!” 那青年似乎被激怒了,大声道:“胡说,我并不怕她……”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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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由来达者俱狂狷 玉芳立刻道:“那很好,先生何时取得主人同意,婢子等随时候命,先生若早一点表达这种男子气概,婢子也不会求诸于外了!” 说完头也不回,迳直向门楼中走去,青年还拦住她,可是被她冷飕飕的目光逼得放下了手! 关山月忙叫道:“姑娘,不要走,带我见你们主人去……” 玉芳在门楼内回头道:“沈先生会招呼你的……我要去见主人复命!” 关山月也想进门楼去,那青年却用手拦住他道:“台端可是明驼令主关山月!” 关山月见这人与玉芳说话时,目中邪光外露,心中对他颇为鄙薄,乃冷笑一声,不客气地道:“既然主人已经回来了,自然告诉过阁下,我是什么人!” 那青年面色一沉道:“姓关的,你在厉魔山庄的身分尚未确定,最好对我客气一点,除非你也能通过亡魂黑狱两界,才有资格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否则你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关山月怔了一怔才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被主人视之如友的……” 那青年傲然一笑道:“不错,厉魔山庄只有我沈君亮可以直呼畹华的名字,除了畹华之外,谁都得向我低头!” 关山月又问道,“主人的名字叫畹华。” 沈君亮点点头道:“嗯!她姓盛,可是你现在还没够资格叫她畹华……” 关山月怒声道:“我不是跟她攀交情的!” 沈君亮冷冷一笑,道:“你想攀还不一定攀得上呢!” 关山月哼了一声道:“你把她叫出来。” 沈君亮哈哈一笑道:“叫畹华出来见你?你倒是真会做梦,在没有通过亡魂黑狱之前,你用什么身份见她?” 关山月道:“我不必需要什么身份,因为我不想在这厉魔山庄中立身,我只是来跟她解决几个问题!” 沈君亮哈哈大笑道:“你到了厉魔山庄后还想离开?那真是在做白日梦了!” 关山月大叫道:“你走开,少说废话,我自己找她去!” 说完举步直闯,沉君亮摺扇一摇,一股劲力传出,关山月只感到胸前如受重击,连退了好几步。 沈君亮冷笑一声道:“明驼令主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挡住我这一招‘清风徐来’,不过凭你这点武功,最多只能混个执事师爷……” 关山月的胸前被他的扇风击得隐隐作痛,不禁勃然震怒,呛的一声,抽出腰间黄蝶剑道: “你再不走开,我就要得罪了!” 沈君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听王师爷说起你这柄剑下还有几手妙招,你不妨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看看你这个明驼令主是否徒具虚名!” 关山月沉声道:“我再说一句,走开!” 沈君亮摆摆摺扇道:“要我走开还不简单,拿出本事闯过去呀!” 关山月厉声道:“你一定要纠缠不清,莫谓关某宝剑不利!” 剑光轻闪,欺身进招,沈君亮摺扇一阖,抢进他的剑影之中,叮铛声中火光四冒,二人已交手数合! 突然门楼中又闪出一个年青侍女叫道:“沈先生!主人叫你住手!” 沈君亮抽身退后道:“为什么?难道他还能胜过我……” 那侍女道:“主人不是这个意思,因为现在还不到较量武功的时候,主人请先生带他到亡魂黑狱去!” 沈君亮不服气道;“带他去干吗?他又不想留在山庄上!” 那侍女笑笑道:“这不是由先生决定的!” 沈君亮怒声道:“要带你带去,我又不是仆役管事,才不干这种事呢。” 那侍女一笑道:“主人说沈先生今天的气量怎么变窄了,完全不是平常那种潇洒的风度,主人对你颇感失望呢!” 沈君亮似欲发作,但想想又忍了下去,一言不发,回头退入门楼,那侍女对关山月笑笑道:“沈先生气跑了,只好由我带路了,关大侠请!” 关山月按剑道:“是不是去见你们主人?” 那侍女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先到亡魂黑狱去!” 关山月也摇头道:“不!我不到那儿去,我是来救人的!” 那侍女笑道:“玉芳那婢子饶舌,把什么都告诉大侠了,主人知道大侠必有此一说,所以作了一个安排,大侠非去不可!” 关山月怒道:“我不去又怎么样?” 那侍女道:“吴口天在亡魂黑狱第一界,商仁放在第二界,吴凤与玉芳放在第三界,大侠如果想救他们出去,最好是自己走一趟,否则他们被里面的寒风冻死了,可不能怪主人言而无信!” 关山月一怔道:“把他们放在那里干什么?” 那女侍笑道:“等待大侠去救呀,大侠不是来救人的吗?救人总不会凭几句空话就能成事,大侠总得拿出点本事来……” 关山月连忙道:“吴氏父女与商仁事因我起,我自然应该救他们……” 女侍笑着道:“玉芳妹子获罪也因大侠而起,难道大侠就不管她了吗?反正人在亡魂黑狱中,救不救全在大侠!” 说完领先走了,关山月无可奈何,只好跟在后面,穿过门楼,走进一座大厅,厅中空无一物,只有一道木梯! 木梯通向楼上,那女侍指着木梯道:“这上面就是亡魂黑狱第一界,大侠请自己上去吧,那吴老头儿冻得全身发抖,大侠要救人就得赶快……” 说完迳自去了,关山月沉思片刻才毅然将剑归鞘,大踏步跨上木梯,走了几十步后,已经到达楼顶! 眼前,是一道木门,门上横匾写着“亡魂第一界”。 两边也有一副对联! “毋猛毋刚,暴虎冯河,匹夫何堪言勇。” “无畏无馁,螳臂挡车,志士自知所强。” 关山月看了暗自点头道:“这副对联倒是深得勇字真谛,但不知里面是什么?” 想着信手推开了门,骤觉一股寒风扑面,他连忙凝神运气使全身充满了阳和之气,才跨步入内。 刚踏进门,眼前景色忽地一变,他仿佛置身在一个满是透明冰块砌成的穹庐之下,周围都是一块块的冰制床榻。 床榻上躺着许多断肢残足,全身赤裸的人,有男有女,每个人的面上都苍白得全无血色,不过他们全活着!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床下都有一个烈烈的火盆,盆中燃的非煤非炭,而是人体上的骨肉残肢! “冷啊!冷啊!求求你请你替我加点火吧!” 最近一个中年女子以颤抖的声音哀叫着! 关山月不禁一怔,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幻象,可是眼前的情景,耳际的呻吟又是那么真实! 他忍一忍心,不顾那女子的哀恳,继续向前走,他看出屋约有十多丈宽,每半丈就是一张冰床,两两相对,总共有二十多张冰床,也有着二十多个伤人! 熊熊的烈火烤着冰床、却不见一点溶化的迹象,关山月本来不觉寒冷,可是听见那些人呻吟后,不知怎的,打心里冒起一肌寒意。 “请你替我加点火吧!” 这是另一个中年男子在哀号着,他身下的火中余焰已弱,冻得格格直响,关山月忍不住心底的惊悸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 “你先加点火我才有力气告诉你,哎呀,我受不了了!你做做好事吧,我实在受不了……” 神情越来越痛苦,声音越来越凄惨,简直使人不忍卒听,关山月又强自振作一下,说道: “用什么加?” 那人已经无法说话了,轻动了一下右臂,他的左臂已经齐肩切断,双腿也剩了两个上半截,表示只有右臂可用…… 关山月怎么也不能削下他的右臂去添火,正在犹疑之间,那人已闭上的眼,瑟瑟地抖着,神情更为痛苦! 旁边的一个人惨声道:“割下他的右臂吧!若是他身下的命火一熄,再也无法引燃,那时他将永远这样痛苦下去……” 关山月大声道:“你们与其这样受罪,倒不如死了好!” 那人苦叹一声道:“你若是能使我们死去,那真是天大的功德,我们何尝愿意受罪,只是无法求死啊,快,快替他加火吧!” 关山月呛然拔出长剑,向那昏去的人心口刺去,剑身刺人前胸,那人痛叫一声,可是关山月的剑并未结束他的生命。 剑拔出来后,血水跟着流出,立刻凝结成冰。 旁边的人又叫道:“你杀不死我们的,那边还有一个人只剩下一个头了,还是死不成,唯—能减低我们痛苦的方法就是使我们生命之火旺一点,让我们少受一点寒冰炼骨的煎熬……” 关山月移头望去,果然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只剩上头颈与一段前胸,显然还是活着的…… 关山月没有办法,只好将那个人的右臂砍了下来,投入床下的火盆,火势立刻旺盛,那人也似乎得到了解脱。 他睁开了眼睛,透出一口舒适的长气。 可是这一个立刻起了全室的希望,每一来人都叫了起来,连那个只剩一点身子的女子也在内! “火啊!火啊,替我们也加点火啊……” 关山月见他们除了那点火之外,好像别无所求,只得顺从他们的希望,一一替他们切下身上的肢体投入火中。 火势更旺了,将整个冰室映得血红,也将那些人的形相映得更为惨怖了,关山月已经忘却身在何处了。他一心只想如何去帮助那些苦难的人,当他走到那个仅剩片体的女子前面时,不禁怔住了! 那女子只剩下胸前一对乳房的部分,连在颈子上,除此别无可落剑之处,那女人哀声叫道:“火!火,替我也加一点吧!” 关山月失声叫道:“我用什么替你加呢?” 那女子叫道:“随便用什么,只要我身上还剩些什么,你都可以用。” 关山月沉吟片刻,突然一剑朝那女子的头上劈去,当的一声,剑跳了起来,仿佛是砍在一块钢铁上。 就是钢铁,也无法抗受他黄蝶剑一劈,可是这女子的头比钢铁还坚,居然丝毫不受损伤! 那女子哀叫道:“没有用的,我痛苦的生命是剥除下去的,你唯一帮助我的方法就是替我加点火,求求你,你动手吧!” 关山月说道:“假如你最后一点身体也烧完了呢?” 那女子带哭的声音哀叫道:“那我将永远在寒冰炼狱中煎熬,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眼前我少受一点痛苦,我就满足了……”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人家的肢体对你有用吗?” 四周立刻叫起来道:“不行,我们这一点肢体解除自己的痛苦还不够,怎么还能分给别人呢,不行,不行……” 室中一片痛苦的呼号,深怕关山月会用他们的身体去为那个女子添火,关山月一咬牙,提起剑来,朝自己的左臂砍了下去。 他感到了剑锋拖过皮肤冰凉的感觉,然后是肢体离开身体的感觉,然后他看见自己的左臂堕落在地上! 那许多的感觉都是那么强烈而明晰,可是他奇怪的是居然会没有痛苦的感觉,不过这种奇怪并没有停留多久。 当他拾起了断臂,投入那女子身下的火盆中时眼看着火势旺盛起来,以及那女子欣慰的表情时。 他觉得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都不会比他所做的更重要……冰室中变得十分寂静,他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肩头!又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使他怔住! 他没有流血,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那女子似乎明白了他的怀疑,连忙道:“你不会流血的!因为你的血是热的,进入这寒冰焦狱之后,你的血就凝冻了起来,所以你不会流血……” 关山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立刻又提出疑问道:“不对!刚才我刺了另一个人一剑,他怎么会流血呢?” 那女子凄然一笑道:“你与我们不同,我们的血天生是冰冷的,所以我的血不会为寒冰所凝固,所以我们才会在此地受着煎熬!” 关山月一怔道:“哪有这种事?” 那女子长叹道:“在寒冰焦狱中可以见到一切不可能的事……” 关山月忽地一震,暗自思量道:“不错,目前我所见到的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事,而我却见到了,一个人被残割得只剩下一点身体仍可不死,任何不可思议的事都是可能的了……” 因此他想了一下才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那女子又苦笑一下道:“因为我们都是世上最恶毒的人,所以我们必须留在此地受折磨,为我们已往所行的恶事付代价……” 关山月又是一怔,问道:“我看你不像恶人来嘛!” 那女了苦笑道:“人的善恶不是从表面上可以判断的!” 关山月想想又问道:“你做过什么坏事?” 那女子默然良久,才轻轻地一叹道:“我自己也数不清了,一个凉血的人,什么坏事做不出来!凡是人类所能犯的罪恶,我差不多全犯过了!” 关山月正想多问一点,其余的人又开始哀叫起来了! “火啊!请给我们添一点火吧……” 关山月实在受不了那声音的刺激,走到另一个中年男子前面,见他还剩下半截身子与一双手臂。 关山月举起剑,正想帮他砍下一条手臂! 谁知那男子却叫起来道:“你不公平!你砍下自己的手臂给了那个女的……” 那女子也叫道:“我身上已没有血肉可用了,你自己还有很多呢!怎久可以向人家提出这种请求呢?你已经落到这种程度怎么还不改改贪念……” 那男子冷笑道:“你犯的罪比我多,自然该比我多受些折磨,人谁无贪念,我若是不贪,就不会在此地受罪了……” 那女子立刻向关山月道:“不要理他,你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知悔改的恶人牺牲!” 那男子也叫道:“现在再谈悔改已经太迟了,悔改不能使我减轻痛苦,我现在只需要火,我身下的生命之火……” 关山月沉思片刻,举起剑来,考虑要割下身上那一块肉来给那个男子,那女子见状又叫道;“你当真要牺牲自己去救他?” 关山月庄容道:“不错!” 那女子叫道:“他是个坏人!” 关山月微微一笑,脸上充满了神圣的光辉道:“我不论你们过去的善恶,我只看见现在,现在你们都是一群备受苦难亟需帮助的人,只要能帮助你们,任何牺牲我都在所不惜!” 说完他毫不考虑地割下一条左腿,投入那男子身下的火盆中,冰室中所有的人都叫了起来! “好心的人!你也帮助我一下吧……” 关山月仗着一只脚,跳到另一个老人身边,那老人是最齐全的一个,四肢都未受损伤,只有胸口被剜去一块! 关山月又想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那老人却道;“我不要你的帮助!” 关山月一怔道:“为什么?” 那道人道:“你身上的血肉帮助不了我,我生命之火并不是靠血肉来点燃的,你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帮助我……” 关山月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老人闭上双目道:“不说也罢,说了你也不会肯的!” 关山月连忙道:“你说好了!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一定会答应你!” 老人想了一想才道:“我所缺者只有一颗心,若是你能将心挖出来给我,我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不再受寒冰冻骨之苦了!” 关山月慨然道:“这也没有什么困难的!” 老人冷笑一声道:“你别答应得太容易,你现在能够不受寒冰之苦,就因为你有一颗炽热的心,假如你把心给了我,你就得代替我的位置,在此忍受着永无止息的痛苦煎熬像四周的那些人一样!” 关山月倒是怔住了,旁边的人也道:“你不能把心给他,否则你的痛苦更甚于我们!” 老人也冷笑道:“不错!我这么大岁数了,再苦也熬不了几年,你的年纪还青,自己还有着美好的将来,你犯不着救我!” 关山月仍是沉思不语,那老人又道:“我出去后,最多得到短暂的晚年与较安详的死亡,而你躺在这里,不知要到哪一天才能解脱!” 关山月突然将长剑刺向胸口一绞,然后将长剑抛开,用手挖出自己的心脏递给那老人道: “拿去吧!”那老人迟疑地道:“你真的给我?” 关山月正色道:“不错!” 老人道:“你给了我之后,不知道哪一天才有第二个人肯用自己的心来换你出去,你当真不后悔吗?” 关山月摇摇头道:“不后悔!而且我也不准备等人来换我出去,你可以把我的身体分割开来,分给这室中其他的人!” 老人道:“那样你就死了!” 关山月笑笑道:“他们求一死都不得,我若是真能死了,岂不是比他们幸福多了,你快拿去吧!别再耽误了!” 老人沉吟片刻才道:“你在世上还有什么未了之事,需要我代办的?” 关山月—想想道:“未了之事虽多,没有一件是别人能代办的!” 老人一笑道:“那我就轻松多了!” 说着就抓起关山月手中的心脏,塞向自己的胸前,关山月骤觉全身浸入一种从所未有寒冷之中。 那股寒意并非来自外界,仿佛是从骨髓中透出来一般,立足不住,一下子倒在老人的冰床上! 身子刚挨上寒冰,冷意更为竣烈,那种痛苦状况绝非言词所能表达,他只想一死以求解脱! 老人移步正待离去,关山月连忙叫道:“喂!你忘了把我杀死了!” 老人冷笑道:“寒冰焦狱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杀死解脱的,你必须受那无边的煎熬,直到生命之火自动熄灭!” 关山月一怔,问道:“生命之火,要何时熄灭呢?” 老人一笑道:“这很难说,直到你对生命完全失去希望之时,生命之火才会熄灭,你对生命还有多少希望?” 关山月困惑地道:“我也不晓得……” 老人道:“那就难了,你必须在痛苦的煎熬中静静地思索,一直等到你发现自己希望着什么,而对那种希望变成绝望时生命之火就熄灭了!”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那么这里的人都是对生命还存着希望了?” 老人道:“不!他们对生命也不存有希望,唯一的希望,是赶快结束生命,因之,反而得不到解脱……。” 关山月立刻叫道:“这多傻!为着求死不能而忍着痛苦煎熬!” 老人一笑道:“不错!人就是这么傻!在全无希望时还存着希望,你也许比他们聪明,希望你能早点解脱!” 关山月想想道:“我明白了,现在你可以割碎我的肢体分给别人了!” 老人拾起他的长剑,在他身上切下一小块肌肉,投人他身下的火盆,关山月立刻感到痛苦减轻了一点! 于是他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拚命要求添火了,因为这片刻的痛苦减轻可是算是他此生中最愉快的时光! 老人笑笑道:“你还要添火吗?” 关山月摇头道:“不要了!你把我的身体给别人添火吧!” 老人道:“你那点火只能维持片刻时光,马上又要陷入极度的痛苦中了,你的身体还是留给自己用吧!” 关山月坚决地道:“不!不用!我此生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希望我能够帮助别人减轻一点痛苦,你成全我吧!” 老人摇摇头道:“你这人倒是少见,目前你剩下这一点身体,一下子就分完了,当你一无所有时,你心中还希望能帮助别人,而你却一点忙都帮不了,那时,你将永远处在痛苦中! 永远也无法解脱了!” 关山月庄严地道:“我已经尝过痛苦了,也知道那一片血肉有多少好处,我更知道我的身体就是留给自己,也总有用尽的时候!倒不如趁早分给别人!该受的痛苦,迟早都要受的,一时的解脱有什么用呢?” 老人叹息一声道:“好吧!你坚持这么做,我当然不会反对!” 说着提起剑来,将他的肢体一块块地分割下来,每一剑凌迟碎割都使他感到从所未有的痛楚。 可是他却咬着牙忍住了,只到最后一剑擦到他的下颚,他才感到身子已经整个地不属于他了! 老人止手道:“你身上可用之处已经全部割下来了,要不要我给你留下一点,因为你身下的火光已经很微弱了!” 关山月连摇头的能力都没有了,只能眨眨眼表示拒绝,老人叹息一声,捧着他的碎体分给每一个人的火盆中! 关山月看不见自己的血肉给了别人多少好处,听不见别人的一声感谢,可是他也听不见那些哀叫的声音! 对他来说,这已是最大的安慰,因此他在极度的痛楚中闭上了眼,咬着牙准备接受更多的痛苦煎熬…… 忽然他感到他的头被人提了起来,而一切的痛苦也突然消失了,连忙睁开眼一看,却见身已在室外! “我的身子已经割碎分给别人了,怎么还有身体呢?” 他在难以相信的惊诧中向下一望,不仅他的身体如故,连四肢都好好地留在原位,黄蝶剑也握在手中! 回头一看,冰室如故,冰床上那些断肢残体的人也依然存在,所差的,是他剜心救人的那张冰床空了! 他救出的那个老人正含笑地站在身边,脚下躺着一个人,却是在船上认识的卜者吴口天! 关山月莫明其妙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的脸上在笑意中带着庄敬之色,一拱手道:“恭喜关大侠,你已通过亡魂第一界了,老朽秦子明,为厉魔山庄亡魂黑狱执事,敬请大侠进入第二界……” 关山月仍是莫明其妙地道:“我……我算是通过了?” 秦子明点头道:“是的!亡魂第一界通过的勇士很多,以大侠这种方式通过的却是第一人,老朽心敬无已……” 关山月一怔,问道:“那……别人是如何通过的?” 秦子明道:“别人都是仗者一股乖戾之性,对身边所见之事视若无睹,走过就算了,这些人都是暴夫之勇,与大侠仁者之勇自不能相提并论,所以主人将那些人都列之为奴……唯有沈先生,虽然也表现了一点仁心,总不如大侠之可敬!” 关山月一怔道:“沈先生!是不是那个名叫沈君亮的!” 秦子明点点头道:“不错!沈先生只帮助那些人割肢增火,却不能做到自残肢体以救人,所以遇到那最后一个女子时,便掉头不顾而去!” 关山月想了想,又道:“那冰室中的情形是真的吗?” 秦子明笑道:“大侠看出像假吗?” 关山月道:“我不知道!说它是真的,又不可能!” 秦子明道:“本庄主学可通天,在她手中无不可能之事!” 关山月一惊道:“那么是真的了?” 秦子明笑道:“可真可假,有真有假!” 关山月更糊涂了,秦子明又笑道:“冰室中一切都是真的,只有大侠本身却处在幻境中,所以大侠虽然舍体救人,却未受到一点伤害!” 关山月还想问问清楚,秦子明摇手道:“老朽可告者仅止于此,大侠如有所疑,可于见到主人后,再去问个清楚,大侠请入第二界了……” 关山月迟疑片刻才指指脚下的吴口天道:“这个人……” 秦子明忙道:“此人受主人闭穴手法所制,大侠通过了第一界,就算是救了他,老朽当将他送至主人处解穴!” 关山月想了一下又道:“那亡魂第一界外面写的是测验一个人的勇气,可是里面的情景却似乎并不如此,老先生可以作一解释吗?” 秦子明笑笑道:“主人对勇字的看法并不与世俗相同,老朽也无法说得清楚,还是请大侠直接去问主人吧!” 关山月怀着一肚子的疑团,对那个神秘主人的好奇更增加了,急于想见到她,看看她是怎样的一个怪人。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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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椎心澈骨活受罪 因此他拱拱手道:“吴先生请先生费心从速送往贵主人处施救,那亡魂第二界在什么地方,也请先生指示一番……” 秦子明答应笑道:“亡魂第二界就在前面,大侠顺着回廊走去,自然会到达,用不着老朽带路,至于这吴口天,大侠便请放心!” 关山月听说遂向他点点头,一直向前走去,在回廊上经过几个转,来到另一所楼屋之前! 同样地一块木匾,写着“亡魂第二界”,只是联句不同! “忧生忧死,进忧退忧,仁者何苦” “乐山乐水,人乐我乐,圣者无乐” 关山月看了,又不禁点头暗叹,他知道这联句中是引用的宋代大儒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的一段名言! 范文正以悲天悯人的胸怀,写下了他仁者的抑郁! “处庙堂之高,则忧其死,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故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一句句的警语处处都表达出一个君子抱负,尤其是后两句,当天下人还没有想到忧愁时,他已经先忧虑了,当天下人都得到快乐后,他才能快乐……使天下人都得到快乐,这是每一个圣者的愿望,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实现过! 芸芸众生,每个人都有他的欲望,都有他的不同的处境与遭遇,要想每一个人都满足无所求,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圣贤永远没有快乐的时光! 关山月小时候就读过这篇文章,也曾经为那种伟大的抱负而深深感动过,以后立身处世,也按照这种准则! 不过他是学武的人,想法与文人稍异,他认为世上的人无法一一使他们满足,便必须有所取舍! 世上有好人也有恶人,只有除去恶人,好人才能得到他们应得的快乐,因此他才以除暴安良为己任! 为了贯彻这个理想,他才杀死一些十恶不赦的巨邪,如落魂谷的孔文通,他才与谢灵运等人结下深仇! 他本身没有敌人,谁与正义为敌,他便视之为敌。 因此他见到这副对联后,心中起了一阵共鸣,对厉魔山庄的主人略有一些好感,不过他又有一点不了解! 这女子既以仁者为怀,为什么又要设下这莫明其妙的亡魂黑狱三界呢?这以仁为主的亡魂第二界中又有些什么呢? 沉思片刻,他才推开紧闭的本门,眼前又是一片漆黑,他知道一定要身人其境才会有所见! 所以他毫不考虑地就踏了进去!进门之后眼前仍乌黑的一片,他就有点奇怪了,在黑暗中又有什么可考验的? 由于看不见前面的环境,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只有漫无目的地向前直闯,走了半天,仍是一无所遇! 他只有停了下来,静静地思索该如何应付! 亡魂黑狱中绝不会只是一片黑暗来作为考验,他没有遇到什么,一定是自己走错了方向! 静默中他听见了一点微弱的声音,分从左右两方传来,一边是琮琮的流水声,一边是唧啾的鸟语声。 那两声声音,起先是十分微弱,等他静下心来听时,却越来越清楚了,而他心中也掠过了一道灵光! 他想起外面的联语上有乐山乐水之句,这两种声音必是山水的代表,水声不必说,鸟语分明是山的声音! 声音从两个不同的方向传来,是给他一个取舍,趋山乎,趋水乎,他必须有所决定,沉思片刻,他记起了“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古语,使他毫不考虑地向着鸟语的方向进展! 在鸟语声音的引导下,他慢慢地摸索着,不知是多久,也不知有多远,更不知是什么时候他走出了黑暗! 反正他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形看见了一座山,却又是在极端的惊诧中看清了这座山,因为这不是一座普通的山! 鸟语依稀却看不见鸟,花香仿佛也看不见花! 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呢?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他必须相信所看到的事实,这是一座白骨山! 整座山都是一根根的白骨积堆而成的,有些是零碎的骨枝,有些却是整具的骷髅,人的骷髅! 山并不太高,却蔓延甚广,他只看见山的一面,不知道这成千成万的白骨还会伸展出去多远! 光是这样一座骨山已经够人惊心动魄了,更何况山上还飘浮着无以计数的幽灵,真正的会走动的幽灵! 关山月从未见过鬼,也不相信世上会有鬼,然而他所见到的形体除了鬼之外,他想不出更恰当的名词! 或说它们是实质,关山月的眼睛却可以看透它们的身体,若说它们是虚体,它们却具有着固定的形状! 那是人的形状,但是说人的轮廓更确切些! 总之这些虚空飘渺的形体只是看起来像人,有头、有身体、有手、有脚,可是这形体又像是烟雾凝聚成的! 它们只有薄薄的一片,淡淡的一层,没有面目,分不出五官,就像是用一张透明的纸,剪成的人体! 高大的成人,矮小的孩童,虽然没有更明显的特征分辨性别,关山月却可以凭直觉认出哪些是男人,哪些是女人,说得更玄妙一点,他可以更详细地分出老人、中年、少年,而且,没有一个完全相同! 鸟语不再悦耳,变成唧啾似鬼鸣般的呼啸! 花香不再宜人,变成了刺鼻的腥臭与霉涩! 他好像踏进了一座聚尸的古墓。 面对着这样一个触目惊心的场面,虽然他的胆气,支持他没被吓昏过去,却也提不起向前的勇气了! 可是等他想回头的时候,却意外地看见了一块木板,用晦涩的字迹写着两句话莫明其妙的话! “阴阳界无回头路,万劫火炼不死身!” 他怔了一怔,仔细去思索这两句的涵义,想了半天仍是不明白,不过却想起自己是身在亡魂第二界中! 目前的这些景象是对自己胆气的一种考虑,要是被吓退了,丢人事小,那个待救的商仁却难逃一死了! 商仁的生死,自己虽不必负责,可是他的生命却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不杀商仁,商仁因我而死!” 这是他从“我不杀伯仁……”的古语中套来了一句话,只要改了一个字,却更合此刻的情况! 于是他打消退走的念头,不管怎么样,先闯它一阵再说,即使他退回去,不见得稳能够走得出去的! 而且他也不相信这些虚无飘渺的幽灵能伤害到他! 深吸了一口气,手按着腰间的长剑,作了万全的准备后,他挺挺胸,踏着白骨叠成的山级直向前去! 慢慢地登上了山巅,走进了幽灵的群中,那些幽灵就在他的身体飘荡,对他的到来仿佛感到无限的惊恐! 不等他靠近,就远远地躲了开去,关山月又发现到这些幽灵实际是存在的,至少它们占有着一定的空间! 当它们为着躲避他时,跌跌撞撞挤成一团,而且那些离山边较近的幽灵受了前面的推挤跌出了山外。 一声声惨厉的呼啸,仿佛是人们濒绝的哀号,然后它们的形体如同一蓬风中的轻烟被吹散了! 关山月不禁怔住了,他不明白这些幽灵为什么要那样怕他,为什么要急急地躲开他,为什么惨啸,为什么分散? 为了要解答这个疑问,他故意地又向幽灵们靠去! 在前面、的幽灵又急急地后退,自然又挤落了一部分,又是一连串的呼啸,以及一蓬蓬轻烟般地消散! 关山月感到不忍了,他看出被挤落的幽灵都是属于龙钟的老者与幼稚的儿童,它们是被年青力壮者挤出去的! 在这白骨叠成的山上,挤拥着无数的幽灵,原来已经很少空隙了,却因为他的加入而造成了不少的毁灭! 这是他从观察中得到的结论,因为他看出每一个幽灵都不愿意被挤落出去,更不愿意靠近他! 虽然这些幽灵已经没有生命了,它们似乎不愿意毁灭,所以才有那番强存弱亡的挣扎…… 最近的幽灵离他也有五尺的距离,似乎这是一个生死的距离,一个存在与毁灭之间的距离! 关山月不忍心再去迫害这些可怜的幽灵了,于是他举步朝前走去,可是没有用,那些幽灵都是一个紧靠一个! 他移动一步,必会引起一番骚动,导致一批幽灵的毁灭,引来一连串绝望的呼啸,因为这白骨山太拥挤了! 拥挤得没有他这个人插足的余地! 关山月忍不住站停脚步,叫道:“你们能说话吗?” 他明知道这些幽灵无耳无口,根本无法听见他的话,只是,在情急之下,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几句傻话! 谁知道他身旁居然有一个微弱的声音答道:“能……” 关山月怔住了,以不相信的口气再问道:“你能够说话?也能听见我的话?” 那声音又道:“能!” 关山月连忙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 那声音轻轻一叹道:“万劫不复之幽魂!” 关山月一怔,说道:“世上当真有幽魂之存在吗!” 那声音凄苦道:“事实胜于雄辩,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关山月更为诧异地道:“你们是怎么来的?” 那声音幽幽地道:“埋骨于此,聚魂于斯,来去不由我们自主!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只求你不再迫害我们了!” 关山月一怔道:“我迫害你们?” 那声音幽幽地道:“是的!君为生人吾为死魂,幽明界隔,不相往还,君身具三昧真火,触之魂飞魄散……” 关山月这才明白它们何以会对自己如此畏惧,原来怕自己冲散它们的魂魄,想想又道: “你们既然畏惧生人,何不找一个幽静的地方躲起来了!” 那声音一叹道:“魂不离体,我们埋骨在此,骨之所依,离开了此地仍是魂飞魄灭,君不见离骨之散魂,君不闻垂绝之惨啸,那些幽魂都是被你挤出白骨山后,为罡风所吹散,以致形神俱灭……” 关山月怔了半天才道:“你们在此多久了!” 那声音轻轻地道:“从身死之时开始,我也不知道有多久了,此地无甲子无昼夜无日月,谁也不会知道有多久了!” 关山月想想又问道:“那你们在此地还要多久呢?” 那声音轻叹道:“这更不知道!什么时候骨朽,什么时候魂散!” 关山月怔然道:“那么你们是在此等候着毁灭了?” 那声音惨然道:“是的!我们在等待着毁灭,除了等待之外,我们别无可择之途,天意莫测,有生必有死,人虽死尚有魂在,魂散则神灭,这是千古人类统一的命运,谁也脱不了这个范畴,连你也是一样!” 关山月想了一下,笑道:“我不会像你们这样的?” 那声音冷笑一声道:“没这事!世上神仙不死之说,都是骗人的话!君不见世上所传的神仙如吕岩张膑,他们的魂魄就在此地!” 关山月睁大了眼睛道:“在哪里?” 那声音一叹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关山月大惊道:“你就是纯阳仙师!” 那声音长叹道:“我生前以山石道人自号,学会了一些障眼迷神的幻术,纠合了八位道友,游戏人间,徒留八仙虚名,其实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张果老与我的运气比较好,架骨于山腹,未受风霜之侵蚀,留得残魂,其余六人早已形神俱灭了!” 关山月怔了半天才道:“这……这简直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那声音道:“我以身说法,怎么还不能使你明白!” 关山月道:“我不是不信你的话,而是觉得奇怪,你们身死已有千年,为何还能在此,千年之骨,早该腐朽了!” 那声音微笑道:“我们学道的人,自然知道拣一块好的葬身之地,所以才能留下残魂,比常人多存一段时间!” 关山月道:“既是迟早终须毁灭,仙师留此残魂还有什么意思?” 那声音轻轻一叹道:“这是最傻的问题,也是个最聪明的问题,连我这曾经做过神仙的幽魂都无法回答,只好反问你一句了!” 关山月立刻道:“请仙师赐教?” 那声音顿了一顿才问道:“人都知道要死的,为什么每一个人都极力想活下去?” 关山月怔了一怔才道:“那自然是生命有可足留恋之处!” 那声音道:“白骨山上千万幽魂也是为着同样的理由不愿毁灭!” 关山月诧然道:“幽魂也能像生人一样享受世上的乐趣吗?” 那声音黯然一叹道:“幽魂只是一片看得见摸不着的虚影,有何乐趣可言,唯一可取的只是无饿寒之苦,无冻馁之忧而已!” 关山月道:“那存在与毁灭有何差别呢?” 那声音道:“这倒不尽然,幽魂虽不能享生命之趣,生时灵气尚存,回忆生前之事,依然其乐无穷!”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不懂这个道理!我只觉得生命中充满了悲苦,生不如死,死不如形神俱灭,一了百了,方是解脱!” 那声音笑笑道:“等你死后而为鬼魂时,你自然就不作如此想了,这里有许多佛门高僧的幽魂,他们生前比你想得透澈!可是死后……” 关山月连忙问道:“死后怎么样?” 那声音笑道:“死后他们深悔生前过于空虚,虚渡此生,回忆中乏乐可寻,欲生不能,求毁无门,只落得永沦苦海!” 关山月深思片刻才道:“为什么求毁无门呢?他们要跳出白骨山,不就是毁得干干净净,永远也不会再受痛苦折磨了吗?” 那声音笑道:“他们倒是有此一想,只可惜他们的运气太坏,埋骨于山腹之中,形与神相依相存,他们神毁则形散,形散则骨朽,骨朽则山溃,势必影响到别的幽魂也跟着毁灭,所以我们不愿意毁灭的幽魂将他们圈围在中间,不许他们自毁!” 关山月微愠道:“你们这不是太自私了吗?” 那声音轻叹一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世上有许多不愿活的人,却也不能死,因为他们必须为别的人而活下去,阴阳无二理……” 关山月听了心中一动,想想自己也是这种情形,此生中从未为自己求过一点乐趣,却必须为着许多人活下去! 怔了半天,他才轻叹道:“真想不到死后还有这么多的麻烦,今后我要死的时候,一定找个最妥当的法子,使我形神俱灭……” 那声音微怔道:“看你年纪青青,为什么这样哀伤呢,纵然你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如意,只要能把握今后的岁月、好好为自己追求一点乐趣,死后为魂,也有许多足资怀念之事……” 关山月轻叹道:“你不明白,各人有各人的处境……” 那声音顿了一顿才道:“好吧!我管不了你的事,不过你走过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一点,别把那些老和尚的魂魄冲散了……” 关山月点点头道:“好吧!我会尽量小心就是了!” 那声音又道:“你还得小心,虽然你不想冲散他们,可能他们会自己找你身上撞过来求解脱,依然会影响到我们!” 关山月道:“这叫我如何预防呢?他们不是被其他幽魂包围住了吗?” 那声音道:“目前虽是如此,可是你走过去时,那些幽魂为了要躲避你,就无法再顾得阻拦他们,而且他们的位置,又在你必经之路上,除非你肯绕道而行……” 关山月连忙道:“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那声音道:“有的!你可以沿着山边行走,就不会碰上他们了!” 关山月见山边的幽魂尽是些老弱妇孺,听到这番话,一起鼓噪起来,有些还嘤嘤痛哭失声。 一时,骨山上充满了凄凄的鬼哭,益发阴风惨惨! 关山月正色道:“假如我从山边行走,这些幽魂将不免于毁……” 那声音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人有幸与不幸,幽魂亦然,一路哭不如一家哭,牺牲一部分总比全体毁灭好……” 关山月愤然道:“仙师在人间留下许多异迹,受万民敬奉,仙家风范,流传千古,何以此刻说出这种不近人情之论!” 那声音轻笑道:“我做人的时候才有人情,现在沦为幽魂,连自己都保不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祸福!” 关山月愤然道:“你能这样想,我却不能这样做!” 那声音道:“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呢?” 关山月道:“我回头下山……” 那声音惶急地道:“你可万不能这么做的!” 关山月怒道;“我不妨碍你们,难道这还不行吗?” 那声音颤抖着道:“是的!你难道没看见那木牌,阴阳界无回头路,你上了山,就不能回头了,否则你就害苦我们了!” 关山月怔然道:“这是怎么说呢?” 那声音一叹道:“这白骨山下埋藏着万年劫火,你只要回头一步,引发地下劫火,你自己固然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我们白骨山上的万千幽魂也会被劫火煎熬,受着永无止息的劫火炼魂之惨,那样我们宁可毁了还痛快一点……” 关山月呆了道:“进既不行,退亦不可,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那声音默然片刻道:“我也不敢再替你出主意了,随便你自己怎么办吧!” 关山月沉思片刻才道:“假如我拔剑杀了自己行不行?” 那声音道:“自然行了!可是我们不敢提这个要求!” 关山月忙问道;“为什么?” 那声音道:“你若是死在这白骨山上,没有人替你收尸,受到风霜侵蚀,鸟雀啄食,那种苦况可不是言语能表的!” 关山月道:“人死了,知觉也失去了,还有什么痛苦?” 那声音道:“你又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神形同在,魂与体相依,你的尸体受什么痛苦,魂魄也跟着受同样的痛!” 关山月想想道:“除此以外,我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那声音道:“我还是那句老话劝你,一路哭不如一家哭,你沿着山边走,最多只有一部分幽魂遭殃……” 关山月庄严地道:“一家痛不如一人痛,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途径了!” 他身边的幽魂一起散开,还是那吕岩的声音道:“你决心如此做,我们自然很欢迎,不过你自杀的时候,最好慢慢地割,否则你的血标出来,溅到我们身上,使我们感染你的神气,我的魂魄就会陪着你一起受苦!那可是辜负了你一番盛情!” 关山月这才明白他们远远躲开的原因,不禁悲愤地道:“为了你们这些自私的幽魂,我真觉得太不值得!” 那声音冷笑道:“这是你自己甘心情愿的,何必要我们陪着受罪呢!” 关山月长叹一声,徐徐抽出长剑,割向自己的咽喉,一阵刺心的疼痛,刺激得他几乎昏过去。 可是那幽魂仍不满足,继续鼓励他道:“不行!一个伤口流血太急,我们拥在一起太难受,你能不能多割几个破口,让我们早点轻松一下!” 关山月一言不发,取下长剑,还极力忍住疼痛,运气压住血液缓流,然后又抽剑向身上其他要穴刺去! 那声音还在指示他道:“割得浅一点,伤口不能太大,你会运气止血,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你咬牙忍一下,等身上有了十几个破口时,再慢慢放松血脉,这样你死得会快一点,血却不会流得很远!你快行动呀,我们挤得难受极了……” 关山月忍受椎心澈骨的痛苦,将自己身上割得遍是伤痕,这种凌迟的活罪,简直超过一个人能忍受的限度,可是他居然忍住了,而且还一声痛苦的呻吟都不发出来,当他感到生命在渐渐消逝时,耳际只听幽灵们得意的欢笑…… 关山月在极端的痛苦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慢慢地感到自己似乎已从躯体中走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是真正的死了,因为他的尸体就停在自己的前面,殷红的鲜:血缓缓地滴在身下的白骨上! 他移眼向四周望去,只见那些幽灵都靠拢了过来,虽然还是像从前那个样子,可是他明白自己也跟他们一样了! 因为他们不再畏惧自己! 他能听能看,可是他除了自己的尸体外,看不见自己的魂魄是什么样子,在他眼中,自己也成了一团虚幻的影子! 那些幽灵七嘴八舌地围在他的身边,纷纷地议论! “这家伙的良心还不错!” “他一定是活得没意思,所以才一死以求解脱,哪里想到死后会更痛苦呢,等一下鸟雀来吃他的尸体时,他就知道了……” “他等一下受罪的时候,一定会大呼小叫的,吵得大家都不安宁,我们把他扔到山外去算了!” “这不好吧!他倒是为了我们……”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们所以保留残魂,就是为了贪图一点回忆中的享受,有他在旁边吵闹,岂不是大杀风景!” “我看大家还是忍耐一下算了,反正他的尸体很快就会被鸟雀吃完的,剩下一架白骨时,他就没有痛苦了!” “不行!谁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能够存留在世上时,我们不能再浪费在他身上,把他扔出去算了……” 于是他感到有几个幽灵来到他身边,将他架了起来,向山边走去,虽然他极力挣扎着,却一点也没有用! 可是那几个幽灵正要把他往山下扔时,另一个声音道:“不行!他此刻血肉未腐,神气一散,血肉立刻会跟着腐烂,臭水淋下去,薰得我们好久都不得自在……” 那架住在他左臂的幽魂立刻道:“这倒是个问题,我们该怎么办呢?” 众幽灵沉思片刻,还是那吕岩的声音道:“这样吧!我们把他送到那些老和尚那儿去……” 另一个声音道:“对啊!让他们这些苦鬼凑在一堆倒是好事,既不会吵闹我们的享乐,更可以把这个讨厌鬼送得远远的……” “好主意。” “这才是魂以类聚!哈……” 在吵杂声中,关山月只觉得又被他们架着向前而去,此刻他心中充满愤激之情,怨气直冲斗牛。 自己为他们牺牲了性命,却落得他们如此相待,这些刻薄寡恩的鬼魂真是太自私自利了! 在怨气的支持下,他忽然觉得胸头有一股暖气涌起,使他生前的武功又恢复了,双臂一振,首先摆脱了挟持! 那两个幽魂立刻撞跌出去惊叫道:“不好了!他居然把生前的武功也带来了!” 另一个声音叫道:“是啊!我们叫他死得太快了,以致怨气未散,与魂魄起了感应,现在他成了一个厉魄,我们就惨了!” 有些幽魂已向他跪了下来哀求道:“我们可没有惹你,刚才都是吕岩的主意,你要报复的话,只能找他去算帐,我们都没有关系!” 那吕纯阳的声音道:“你们太没有良心了,我好容易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将他说得放弃生命,好处是大家的,现在你又归咎到我头上……” 那些幽灵们都叫道:“都是你!要死也不叫他死得澈底,弄得他戾气未散成了厉魄,现在这白骨山都成了他的天下了!” 吕岩的声音道:“你们不要着急,我们还有一个对付他的方法,趁他的尸体未腐,我们把他推出白骨山去就行了!”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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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重伤复原闯三界 一个尸体道:“我们现在不能举物,用什么方法移尸呢?” 吕岩道:“很简单,现在尸体未僵,来个借尸还魂,由一个幽魂钻进他的躯体里面去,跳出白骨山就行了!” 幽魂又叫道:“这办法倒行,可是,由谁去还魂呢?” 全体都静默了,似乎没有一个幽魂肯担任这个使命。 最后才听一个幽魂道:“吕岩!这是你的主意,你去吧!” 吕岩忙叫道:“不行!我已经替你们出了一次大力,免你们于万劫不复之境,可不能再为你们牺牲了……” 那些幽灵叫道:“你不去也得去,因为造成厉魄是你的过失,我们不过多挤着受一会罪,谁叫你自作聪明要他死得这么快的!” 说着大家一动手,将吕岩架了起来,要向关山月的尸体中塞进去,吕岩在拚命地挣扎着! 关山月突然地大叫道:“住手!” 那些幽灵忙停下来,关山月怒气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吕岩的声音道:“他们想逼我借你的躯壳还魂,置你于万劫不复之境!” 关山月冷笑道:“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要反对呢?” 吕岩不作声,其他的幽魂代答道:“因为他也会跟你一起毁灭!” 关山月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你们才推三阻四,大家不肯前去!” 吕岩忙道:“这批家伙太忘恩负义了……” 关山月厉声喝道:“住口,这个主意也是你想出来的!” 那些幽灵连忙叫道:“是啊!所以他是罪有应得!” 叫着又要动手,关山月怒叫道:“都不许动,我不知你们究竟是一批什么东西,居然会抛却生命来成全你们,依我的性子,真想把你们全都打下山去!” 幽魂们不敢作声,却表现出惶急不安的样子! 关山月又是一叹道:“算了!我既已成全你们,何必又来害你们呢?你们不欢迎我,我也耻于跟你们为伍,那些老和尚呢?” 吕岩道:“在白骨山的正中心!” 关山月道;“好!不要你们硬架,我自己走到他们一起去,不过我警告你们一声,少再动我遗体的脑筋……” 众幽魂忙道:“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 关山月长叹一声道:“我不是怕毁灭,生前不足恋,死亦有何乐,倒不如早点解脱了的好!可是我不许你们污浊的幽魂去玷辱我的躯体!” 吕岩忙道:“那你自己去还魂,求个解脱不是很好吗?” 关山月心中一动,想想道:“也许我会那样做的,可是我目前还不想,我对此地还不够了解,我要去多接触一些其他的幽魂!” 吕岩道:“你不必再去接触了,白骨山上的幽魂只有两种,一种是努力求存,像我们一样,另一种是求毁不得……” 关山月道:“像那些老和尚们……” 吕岩道:“当然不完全是和尚,也有一些其他的幽魂,他们都是生前饱受苦难,对于存在一无乐趣,比我们还要混帐!” 关山月一怔道:“为什么?” 吕岩道:“他们自己不想存在,却又嫉妒我们的存在,千方百计想跟我们同归于毁,幸亏他们为数不多……” 关山月道:“我去找他们谈谈!” 吕岩顿了一顿才道:“你去见他们没关系,可千万别受了他们的影响,你现在是白骨山上唯一的厉魂,全体幽灵的存亡都在你掌握中!” 关山月笑笑道:“那要看我的高兴了,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受他们影响的,我不相信世上没有一个好人,也不相信白骨山上没有一个善良的幽灵,假如他们真知你说的那样混帐,我倒是知道怎么做了!” 吕岩忙道:“你要怎么做?” 关山月大声道:“我把你们全体赶出白骨山,让你们被罡风吹散了!” 众幽灵哗然惊叫,关山月却不理他们,大踏步向前走去,只觉得身轻如叶,气雄如山! 他只要移动得快一点,所带起的劲风也可以将那些幽灵撞得东倒西歪,于是他才明白那些幽灵何以会如此畏惧! 他已是这白骨山上最具权威之魂,举手投足之间,都可以决定其他幽灵的存毁,想到这儿,他又不禁有点好笑! 世上那些学武的人,无论正邪,都只有一个愿望,要成为举世独一无二的高手,雄霸天下! 没想到他在白骨山上却得到这个地位!没有一个幽灵能抗拒于他! 可是这又有什么好处呢?他反而感到异常的空虚与惆怅走了一阵,他终于闯进另一群幽灵之中! 从外形上看去,他已经辨出这群幽灵多半是佛门弟子,或盘坐入定,或痴然凝立,或屈身而卧! 可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都被一种凄惨的愁雾笼罩着,长吁短叹之声不绝! 还有一点便是他们互相之间,显得十分冷漠,对于关山月的到来,似乎毫无知觉,也没有谁来理他! 关山月怔然默立了片刻,才拍拍一个老僧的肩膀! 那老僧用手一推,厉声叫道:“请滚开点!” 那一推不仅没把关山月推开,反而将他自己撞了一跌,倒使他奇怪起来了,翻身坐起道: “你是谁?” 关山月淡淡一笑道:“新来的幽魂!” 那老僧不再问了,盘坐如故,倒是远处一个少妇问道:“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关山月道:“他们把我赶进来的!” 那少妇也不再问了,关山月等了半天,觉得十分不耐道:“你们为什么都不开口?” 那少妇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开口的!” 语气冷漠如故,关山月道:“我知道大家都有一番伤心的经历,也知道你们都是求毁不得的幽灵,互相谈谈,不是也可以解除一点寂寞吗?” 那少妇尚未答话,有四五个老僧已同时怒叫道:“滚!滚开点!少噜嗦!” 关山月有点生气道:“你们生前都是出家人,怎么这样不客气!” 这句话好像触犯了众怒,那些老僧都跳了起来,挥拳动腿,一起扑上来,一个老僧还怒叫道:“你把我们围在这里,叫我们受尽折磨,难道还不够,还要来拿我们寻开心,打死你这混帐!” 关山月故意不还手,任凭他们的拳脚,像雨点一般地落在身上,他本身倒不觉得疼痛,反倒是那些动手的幽灵一个个撞跌回去,滚成一团!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各位这是何苦呢?我既已为魂,哪里还能再打死一次!” 那些老僧爬起来,怔然不知所以,忽然有一个老僧叫道:“这家伙武功未除,一定是个厉魄!” 其他老僧也叫了起来道:“不错。他是个厉魄!哈!……” 这一下子全体都骚动起来,每一个幽灵都发出得意的大笑! 关山月怔然道:“你们笑什么?” 一个老僧高声大笑道:“忍气受辱数百年,出气的机会来了……” 叫着一头撞了过来,伸手就抓向关山月的双目所在,关山月身不由主抬手一格,将那些老僧弹飞出去! 那老僧一直飞过其他幽魂的头顶,落向白骨山外,随即如烟雾般消失了,而关山月却觉得脚下轻轻一动! 另外又有几个老僧撞了过来,这次关山月不敢再招架了,立定身子,坦然接受他们的碰撞! 可是那些老僧都仿佛深谙武功招式,每一个都使力击在他身上的要穴之处,关山月毫无感觉! 然而他身上的反震之力却自然产生反应,对那些老僧一个个都反弹出去,落在白骨山之外化为青烟消散! 随着他们的消失,白骨山下也起了一阵震动,格格之声响中,白骨山豁然中裂,塌下了一大块! 关山月立刻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些老僧们利用他未失的武功自求毁灭,神散而骨朽,使得白骨山崩陷! 因此他连忙飞身纵起,脱离了他们的圈子,落向另一堆幽魂之中,吕岩也匆匆地赶了过来道:“你是真的要把我们全毁了吗?” 关山月怒气道:“胡说!是他们自己撞到我身上来的!” 吕岩怔了一怔道:“想不到这些老秃子如此可恶,你快退远一点,别让他们利用了!我忘记提醒你一点了……” 可是目前的情势已不同了,由于关山月匆匆退出,劲风带动了外层幽魂所组成的包围圈,冲开了一个缺口! 内层的幽魂拚命从那个缺口中挤了出来,外层的幽魂虽然努力地拦阻,却已有阻拦不住之势! 吕岩急忙道:“你能不能帮帮忙?” 关山月道:“我要如何帮忙法,我一出手,他们毁得更快!” 吕岩十分着急迫:“是啊!这也是一层顾虑……不过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利用武功,将他们捉住了,丢到那个裂缝中去!” 关山月道:“那有什么用,他们还不是会爬出来的!” 吕岩道:“不!这白骨山腹中是寒风冻狱,幽魂一到了那里,立刻就为阴风所冻,再也无法行动了!” 关山月在匆遽之下,未加考虑,立刻冲上前去,抓住两个幽魂,掷进了裂缝,这一个动作立刻镇住了其余幽魂。 他们瑟缩地聚成一团,再也不敢骚动了! 只有那个少妇的幽魂以带哭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也要帮着他们来逼害我们呢?” 关山月朗声道:“你们自己不想存在,为什么要害得大家同归于尽呢!” 那少妇哭着道:“可是你也不能迫害我们呀!你把那两个幽魂丢进了寒风冻狱,你知道他们在底下受着什么罪吗?” 吕岩忙道:“这是他们自己找的。” 关山月却一怔道:“他们在底下怎么样?” 吕岩打岔道:“不会怎么样的,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关山月沉声道:“不!我一定要问清楚,底下怎么样?” 那少妇哭着道:“我们生前饱受人世摧残,死后常觉生前痛苦的遭遇折磨已经够苦了,所以才想早一点毁灭以求解脱……” 关山月道:“因为你们之毁,会影响到其他幽魂也跟着毁灭!这个道理暂且不说,你说那寒风冻狱是怎么回事?” 那少妇哭声道:“寒风冻狱中阴风如刀,幽魂进入其中,永受阴风炼魂之苦,就像是一个人缚住手脚放在冰上……” 关山月忽然想起亡魂第一界中那些求死不能的人,宁可毁肢残体,也要求暂解一下冻狱之苦时,不禁呆了! 良久他才问道:“还有办法救他们出来吗?” 那少妇道:“我们一下去就跟他们一样了,除非是你!” 吕岩忙道:“这不行!你虽是厉魄,功力在身,可以暂御阴风,可是你下去后,把他们送上来,自己就要冻僵在里面了!” 关山月深思片刻,毅然地向裂缝走去。 吕岩跟着他解释道:“你这是何苦呢?你没有尝过阴风的厉害……” 关山月庄然地道:“我尝过!我在寒冰冻狱中呆过一阵!” 吕岩一怔道:“那你就更不该下去了!” 关山月以振金动玉的声音道:“正因为我尝过那滋味,才决心去救他们出来!” 说着跳了下去,骤觉跟前一亮,没有白骨山,也不见幽魂,更没有寒风,唯见一片光明,全身阳和无比,他已通过了亡魂第二界! 依然是秦子明一个人在面前等他,脸上是一片庄色,却含着微笑,手中擎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汁递了过来! 关山月茫然问道:“这是什么?” 秦子明答着道:“恭喜关大侠无边仁心,渡过亡魂第二界,开历来未有之例,这是一碗忘忧汤,请大侠立刻饮用……” 关山月想了一下,才问道:“为什么要我喝它呢?” 秦子明肃容道:“亡魂第二界虽是虚幻之景,却是一种深奥灵性之学,老朽对此却所知不多,但是这一碗忘忧汤却非饮不可!” 关山月淡淡一笑道:“前辈还未说明必须饮用的理由!” 秦子明也笑起来道:“老朽真是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难怪大侠不放心,大侠在亡魂第二界所经历的一切,虽虚而真实,耗损元神过巨,必须立即加以调护,此其一也,再者大侠仁心无双,对所经过的一切景象不易忘怀,忧心怔忡……” 关山月答道:“喝下去就会忘掉一切了吗?” 秦子明答道:“是的!庄主朝天下名山,穷四海之源,才采炼成这剂忘忧散,而且还亲自对炉煎熬以奉大侠!” 关山月举碗待饮,听到最后一句,忽又停住伺道:“这是贵庄主亲自煎熬的?” 秦子明点头答道:“不错!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庄主一向很自尊,唯独对大侠例外,深恐侍儿们不谙药理,将药煎得过浓过淡,或是火力不均,都足以减却此药效力,乃不惮辛劳,亲自当炉,整整费了一个对时的工夫……” 关山月道:“熬这一碗药,哪需要这么多少时间!” 秦子明笑笑道:“大侠一说,未免太辜负庄主之心了,这一碗药汁的本料足有十几斤,加上四大桶水,熬成一小碗……” 关山月一怔道;“真想不到要如此费事……” 秦子明忙道:“大侠还是趁热喝了罢,药冷了就会减低效能,庄主为了保持它的热度,又足足用热水温了一整天……” 关山月神色诧然道:“熬药用了一整天,温药用了一天,那我在亡魂黑狱里……” 秦子明笑道:“大侠在里面足足耽了三天!” 关山月不信道:“哪有这么久,我觉得只有一会儿工夫……” 秦子明道:“老朽绝不打虚语,大侠在里面确是耗了三天时光,大侠在这三天中由生至死,死而复生,等于世上—个轮回……” 关山月一叹道:“真没想到我会耽这么久,无怪乎传言洞中七日,世上千年,我觉得不过是弹指光阴,却已过了三天……” 说着将药汤一饮而尽,但觉入口辛辣,几乎要吐出来,但依然咬紧牙关,硬咽了下去…… 秦子明接过空碗欣然地道:“真难得大侠喝下去,庄主还怕大侠不肯喝呢!” 关山月嘴里苦得直皱眉头,脸上强笑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秦子明道:“庄主想大侠现在敌友未明,不一定肯放心饮用,是以非常着急,因为这药料总共才得到一剂,再也找不到第二帖了……” 关山月爽朗地一笑道:“贵庄主也太多心了,我现在身如砧上鱼肉,一切听人摆布,她如有杀我之心,任何方法,都可以下手,何必要用这碗苦药呢?……” 秦子明叹道:“大侠的心胸自是与常人不同,居然毫无城府,也亏得这样才没有辜负庄主一片心意,与沈先生比起来……” 关山月已感到那药味苦尽回甘,通体舒畅异常,一面活动四肢,一面却不经意地问道: “那位沈君亮渡过了亡魂第二界费时多久了?” 秦子明道:“七天!他出来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庄主着人送一碗固神元的药给他,他却不敢喝下去,结果自讨苦吃,到今天还没复原……” 关山月见过那位沈君亮,当时就觉得他脸色苍白,似有病容,现在才知道是这层原故…… 问道:“什么,你说他在里面七天!” 秦子明对他末后惊诧的语气颇感惊异,连忙道:“是的!确实是七天,这已经很不容易了!经过那么久的时间不眠不食,与幻象挣扎,还能留下活命出来……” 关山月却急忙道:“我是问他,可曾服下忘忧散……” 秦子明笑笑道:“没有!他只是精神与元气损耗……” 关山月道:“他在亡魂黑狱中所受的幻象与我一样吗?” 秦子明道:“自然是一样,可是他不需要服忘忧散,因为他通过白骨山的方法与你不一样,庄主也不必为他糟塌灵药……” 关山月颇感兴趣地问:“他是怎样通过的?” 秦子明道:“他采用最残忍的方法,以肉身直接通过!” 关山月怔道:“那些幽灵们没有阻止他吗?” 秦子明一笑道:“自然是有的,那些幽灵们苦苦哀求,甚至于现出所有恐怖狞容去恐吓他,却依然阻止不了他的决心……” 关山月更是不解道:“那么他坐视那些幽灵灵神俱灭……” 秦子明笑道:“不错!他熟视无睹,毅然闯了过来,为了应付成千上万的幽灵纠缠,他才费时七日,耗尽心力……” 关山月摇摇头道:“这我就不懂了,亡魂第二界以仁字为标榜,其用意在考验一个人的仁慈心怀,他用那种方法怎么通过……” 秦子明一笑道:“大侠这一问太妙了,老朽所知不多,谨就愚见权作解释,大侠所接触的幽灵中可有一个值得同情的?” 关山月恻然道:“他们的处境都值得同情!” 秦子明摇头道:“这是大侠的看法,与一般世俗的标准不同,他们已经处于那种毫无希望的境地中,却仍孜孜为私欲所蒙,可见他们在生为人之日,亦非善类……” 关山月轻叹一声,道:“这是人之常情,何可入罪……” 秦子明叹道:“天地不仁,以人为刍狗,乃生恶人为其行杀之具,天道无亏,报应不爽,故又生侠士为除暴之本,大侠以为天意是否矛盾呢?” 关山月道:“这个道理太深,不是我们凡夫俗子所能想得通的!” 秦子明笑道:“白骨山上所聚的幽灵俱是所谓恶人,除之可谓仁人之道,只是大侠之行,是圣人之心,较之又深一层矣!” 关山月默然片刻才道:“这都不谈了,只是沈君亮没有服忘忧散,那在亡魂黑狱中所得的印象岂非要永留心中!” 秦子明微笑道:“他忘不忘都没关系,因为他对那些幽灵并无顾惜之意,即使毁了他们,也认为是理所当然,不会含咎于心……” 关山月道:“那我自甘为他们牺牲的,也没有服忘忧散之必要!” 秦子明庄容道:“不!正因为大侠是自甘为他们牺牲,假如那些忘恩负义的情形留常在大侠心中,日久加深,恐怕会减却大侠济世救人之心,庄主不惜奉上灵药,以存大侠忠义之心……” 关山月朗声大笑道:“这是你们庄主太顾虑了,我在白骨山的一切行动都是发乎本心,并没有希望那些幽灵会报答我,又怎会因为他们而改变本心呢?” 秦子明笑笑道:“那老朽就不知道了,反正那忘忧散中还有补气培元的灵药,即使不藉以忘忧,也有养身之效!对大侠只有好处!” 关山月想想又道:“听说那个绿林盟主商仁就留在亡魂第二界中……” 秦子明道:“不错!大侠在出困之前,老朽已遵约将他救醒,因为他受伤颇重,老朽将他送出去治疗了!” 关山月点点头道;“好吧!还有吴凤与玉芳姑娘在第三界中,请前辈赶快领我前去救她们出来吧,同时我也想见识一下第三关是如何境界?” 秦子明笑道:“老朽敬为大侠前导。” 说完反身在前引路,走没多远,来到另一所木门门前,门中只有亡魂第三界的牌子却没有联语! 关山月微感奇怪的问道:“怎么此地没有门联呢?” 秦子明道:“前面两界是仁勇之道,所以预立联句,给入门人一个启示,这第三界,是测验人的智力,智者,知也,包罗万象,变化万端,全看人随机应变,非数语可能尽道尽,所以,没有任何提示!” 关山月一言不发,伸手将门推开,秦子明也跟着进去。 关山月微异问道:“这一关,不需要单独通过了!” 秦子明点头笑道:“是的!亡魂第三界俱是实境,颇多凶险,庄主不愿大侠因而受伤,故命老朽随侍在侧以便救护……” 关山月笑了一下,也不作多问,举步向前走去,他只觉得这是一间普通女子居室,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 可是他在室中徘徊良久,既末见到人,也没有遭遇到什么特异事情,未免觉得有点无聊,忍不住问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秦子明手指一张绣椅道:“大侠在上面坐一下,少时自有所见!” 关山月毫不考虑坐了下去,除了鼻中闻到一丝淡淡异香外,仍是一无所见,刚想开口问秦子明,回头已不见秦子明的踪迹,心中微微一动,却未加理会! 又坐了一阵,他觉得异香越来越深,薰得脑子昏沉沉的,侧头向旁一看,只看见靠墙的是两扇长窗! 窗外花木扶疏,因风轻颠,于是他站起来,想把窗子打开来透透气,可是当他想移步时,才发觉身子像钉死在地上似的,连抬脚的气力都没有了! 他不知是什么原故,但是心中明白,知道自己已在亡魂黑狱之中,遂安下心神,静候变故! 等了半天,他觉得有点累了,他又想坐下来,可是他这时才发觉连移动的能力也投有了,只能一尊木雕的神橡似的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半天,他才听见身后有一阵咭咭的笑声,好像是五六个女子走了过来! 他想回头看看,偏偏脖子也变得僵硬不听指挥了,只好耐着性子,由着那几个女子慢慢地走近他身旁! 然后他听见有东西放在地上声音,以及女子们细笑声,暗语声! 笑声娇嫩悦耳,低语声却絮絮不可闻,接着他觉得有人从背后伸手过来,解他的衣带,他才急了大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背后的人不理他.继续为他解衣宽带,脱去了外衣,又开始褪除他的内衣。关山月又气又怒,却又苦于无法动弹! 将心一横,干脆不去理睬,由着人摆布!一直被脱得赤条条后,他才听见背后有一片的啧啧的赞叹声! 这下他倒是听得清楚了,原来那些女子在赞美他的体魄生得雄伟,语词却淫琐得不堪入耳!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真想不到这样一个铁样汉子,竟有着一身好皮肤!” 另一个女子笑道:“是啊!看他白得像玉似的,比我们还标致呢!” 又一个女子轻叹道:“只可惜这样一个主人儿,却没我们的份!” 然后是二个人轻轻地打了那女子一下笑道:“不要脸的死丫头,叫你来帮他洗澡的,你怎么看着就动心了,难道你也想尝尝味道不成……” 那被奚落的女子却不服气的反驳道:“我动心,难道你们就不动心,我不相信你们是死人!” 那女子似乎被说中了心事,轻轻一叹道:“想有什么用呢?庄主的规矩森严,谁敢不要命去动他脑筋呢?我看你还是死了心吧!即使不能真的消魂,摸他一下也是好的!” 接着那些女子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七手八脚地抬起关山月,将他放进一盆温水中,关山月仍是无法行动,因此他是挺直平放在水中的,可是那些女子却故意不让他看见面容,将他脸向下俯卧水中。 只有一个女子用手握着他的下颚,使他的口鼻不致埋入水中,他只能看见一只裸露的手臂与擦着蔻丹的手指! 有七八只手在他身上活动着,有的掏水浇淋,有的替他洗擦,钏环叮铛笑语不绝。 关山月被人如此摆布着,心中充满了愤怒,可是他知叫喊无用,略一转动心思,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倒使那些女子怔住了,同时停止笑语。 然后一个女子问他道:“你叹什么气?” 关山月轻柔的声音道:“你们都是庄主的侍女吧!” 那女子回笑道:“是的!你问这些干吗!” 关山月又笑一声道:“你们这些人中,我只见过玉芳,承她一路上侍候我前来,使我长怀于心,尤其是她的烹调手法……” 那女子笑笑道:“你只欣赏她的手艺?” 关山月笑道:“当然我也很欣赏她的姿容,可是她对我一直冷若冰霜……” 那女子笑道:“你是言不由衷,据我们所知,江湖上有许多女人为你倾心颠倒,她们都比玉芳美多了,你都置之不顾……” 关山月一笑道:“那是你们弄错了,我并非对她们无情,是不敢沾惹她们,因为她们都想嫁给我,我这个人,对女子的兴趣只止于欣赏,却不想成家……”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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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几次生死毫发间 那女子忙问道:“为什么?” 关山月道:“我怕有家室之累,而且我做人态度很严谨,一旦娶了妻子以后,便须对她忠心不二,如此一来,我再不能和别的女子亲近了……” 那女子笑道:“所以你艳事频传,原来都是这样惹下来的,我还以为你是个铁石人,根本对女人没有兴趣呢!” 关山月笑笑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要不然我怎会认识那么多女子,可是我一听她们有许身之意,就赶忙躲开了……” 那女子笑道:“那你对女子抱什么态度呢?” 关山月道:“最好是萍水相逢,结一夕之缘,然后各自东西,谁也不纠缠谁,可是世上有几个女子肯这样呢?”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有的!平康里巷中妓女都是这样的!” 关山月哈哈一笑道:“你说得对极了,曲巷莺巢是我常光顾的地方,可是在那里我又找不到合意的人,庸俗脂粉,难觅绝色……” 那女子沉默片刻才问道:“你跟我们说这些干什么!” 关山月笑道:“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想看看你们!” 那女子微笑道:“你看我们干什么!我们都是庸俗脂粉!” 关山月道:“这不至于吧!我虽然没见过你们,可是,想得到你们绝不会丑到哪里去,我曾见过玉芳……” 那女子冷笑道:“我们比不上玉芳!” 关山月笑道:“这是你们自己的想法,我倒不承认,人之妍颜不在面貌,别的不说,光是替我托住下巴的这位大姊,一只玉臂滑润细腻,丰不胜衣,别有一种动人处,未见其人,我心已醉……” 那个托住他下颚的女子双手立刻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关山月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她的心,遂又道:“美人侍浴,这是何等艳情,只是你们把我弄成个死人一样,又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未免大煞风情……” 那女子想了一下,然后对其他女子商量道:“我们就让他看看吧!” 另一个女子却道:“不行!庄主吩咐过……” 关山月笑道:“这是我自己的请求,庄主怪罪下来,由我承当好了!” 众女窃窃私语片刻,然后将他翻过身来,关山月总算是见到她们了,却不禁一阵脸红心跳! 因为眼前六个女子都是赤着上身,下面穿着一条轻纱的长裙,虽然拖到脚背上,却仍是一眼可以看透! 她们都是在二十四五左右,丰肌胜雪,杏眼桃腮,乌发堆云,极尽妍态。而且一个个都是春情洋溢,水汪汪的眼睛盯在他身上,好像要把他吞下去似的! 关山月故意将她们一一饱看一遍,然后才叹道:“你们还是把我翻过去吧!” 一个女子微感不悦的道:“难道我们都是如此不堪……” 关山月叹道:“不!你们都是人间绝色,得一此生无憾,何况六美齐聚,只是我现在身如僵尸,美色当前可望而不可即!看在眼里反而难受……” 那些女子才脸露笑意,一个女子又道:“你还想怎么样?” 关山月又问道:“你们原来要把我怎么样!” 那女子笑道:“我们只奉命替你洗澡,洗好了放在床上,至于庄主要如何发落你,我们却不得而知!” 关山月一笑道:“以后的事我也不想知道,只是目前……” 那女子连忙道;“你别转歪念头了,我们可不是妓女!” 关山月笑道:“大姊这话太侮辱自己了,我并没有非分之想,而且我也知道你们庄主规律森严,即使你们真个许我消魂,我不忍心害你们……” 那女子轻轻一笑道:“假如你真有此心,我们为你死了也值得的,只怕庄主未必能令我们如愿,不过你究竟想怎么样不妨说说看!” 关山月笑道:“此时此地,我早想能自由自在地抱抱你们,一亲肌肤,死亦甘心!” 那女子脸色微变道:“这可办不到,别说我们不敢放你行动,就是我们有这份心,也没有这份能力,你是受了忘忧散的药力作用……” 关山月一怔道:“忘忧散,不过是帮助我忘记在白骨山上的一切遭遇,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作用不成……” 那女子刚要答话,秦子明的身形突然出现了,那些女子惊呼一声,纷纷退了开去,惊恐万分! 关山月对秦子明的出现却毫不在意,而且还故作懊丧之色道:“前辈来得真不是时候……” 秦子明轻叹道:“大侠乃大仁大勇之豪杰,奈何对色关戡不透,色字头上一把刀,红粉队里葬送过多少豪杰……” 关山月哈哈一笑道:“食色性也,圣人尚不免于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虽然不敢以英雄自居,却也不能斩情灭性……” 秦子明又一叹道:“大侠不要忘记在何处。” 关山月笑道:“我记得这是亡魂第三界了!” 秦子明连忙道,“大侠记得就好,亡魂第三界中危机四伏,偶一不慎,即有杀身之灾,这六个女子号称红粉六厉……” 关山月笑笑道:“那她们是庄主遣来测试我的了?” 秦子明点头道:“不错!庄主过份爱惜大侠,所以才在忘忧散中暗施清心之剂,使大侠不致为色所乱,同时还限制了大侠的行动……” 关山月淡淡地道:“这就奇怪了,贵庄主既然要试验我,又限制我……” 秦子明道:“红粉六厉的魔力十分厉害,沈君亮就是被她们摆布得如痴如迷,几乎送了性命,大侠受药力影响不能行动,即使心神受惑尚可挽救,假如……” 关山月立刻道:“用不着!我倒是愿意试试这红粉阵仗有多大魔力!” 秦子明道:“大侠若是一个把持不住,立有性命之虞!” 关山月笑道:“死得其所,夫复何憾!” 秦子明摇摇头叹道:“老朽言尽于此,听不听于大侠……” 关山月固执地道:“你快替我解除药力,使我恢复行动,其余就不要你管了!” 秦子明默然片刻,才在身边取出两粒药丸,一红一白,放在他的嘴里,神色庄严地道,“红色可解除药性,使大侠恢复行动,白色药丸却有助长欲思之力,大侠可以任选一丸咬碎……” 关山月连忙说道:“我怎么知道那一颗是红色的?” 秦子明摇摇头道:“这个老朽却无法明告,大侠可以凭自己的智慧去决定一颗,因为这是一场智力的测试……” 说完他的身形又隐去了,那六个女子忙拥过来,围在关山月的盆边,眼睁睁地望着他! 关山月将两颗药丸在舌尖试探了一下,分辨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好将嘴开了用目色示意,叫她们选出一颗! 一个女子道:“你可是要我们替你把白色的取出来?” 关山月笑笑道:“不!将红色的取出来!” 那女子微异道:“难道你真的不要命了,那白丸中含着强烈的媚药!吃下肚子,立刻欲念大增,至死方休!” 关山月笑道:“你们有六个人,我正愁无法一一亲近,难得有这样妙药,使我雨露均施,一个不漏……” 那女子脸色一红啐道:“你怎久好意思讲出这种厚脸皮的话,你别相信那个老家伙的鬼话,说我们是红粉六厉,其实我们只是一批可怜虫!” 关山月笑道,“我不管!我只知道你们是六个天仙,一亲芳泽,至死无憾,天下没有比这更美丽的死法了!” 那女子却一整神色道:“君子爱人以德,我们不忍心看你在此地……” 关山月想了一下,突然将两颗药丸一起咬碎,吞下肚里,立刻觉得四肢百骸充满了活力,由水盆中一纵而起! 那些女子立刻四下散开,格格娇笑,关山月却像疯了一般,赤着身子去追逐她们,可是这六个女子身形异常灵活,像游鱼一般始终不让他追到! 关山月追了半天,好容易才抓住一个,立刻将她按在地上,伸手去扯她的纱裙,那女子一面笑面挣扎怩声道;“死人!你慢慢来呀!反正人都在这屋子里,还能跑到哪里去,真看不出你是个假老实……” 关山月虽然止手不去扯她的下衣,却在她的肋下轻轻点出一指,将她的穴道制住,这一来使得其他五女都怔住了! 那个女子已不能动弹了,另一个女子却诧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关山月含笑道:“我懒得一个个来抓你们,因此我打算全部将你们制住,好尽情与你们亲热一番,免得不痛不痒地扫兴……” 那女子一笑道:“你真个急色鬼,手里捧着碗,眼睛还望着锅,我们既然奉庄主之命来侍候你,总会依从你的……” 关山月摇头道:“我!我不放心!” 那女子笑道:“那我们都守在你旁边,听候你摆布如何?” 关山月笑道:“这太好了!你们快过来呀!” 那女子手指着地下的女子笑道,“你把她的穴道解开来吧!这样像一条死猪似的有什么意思,你既然自命是个风流种子,怎么会做出这种杀风景的事……” 关山月笑道:“我还是不放心,等你们都围到我身边得时候,我才放开她,再者我希望你们都把下衣脱了,我们开个无遮大会……” 那女子笑道:“看不出你一本正经,花样还真多,无遮大会在地下没意思,你先抱着她到床上去,我们……” 关山月摇头道,“不!你们先到床上去!” 那几个女子互相对望望,终于一起聚到床上,关山月抱起那个女子,也向床边走去,放下人笑道:“你们可以除去下衣了!” 那几个女子又迟疑一下.才由一人笑道,“你这不是多余吗,这一条纱裙穿在身上根本就不起什么作用,你不是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关山月笑道:“差多了,雾里观花……” 那女子连忙道:“雾里看花才有情趣……” 关山月仍是笑着道:“观花宜雾,可是我们此刻在开无遮大会,自然要赤条条地一丝不挂才名符其实,隔着一层轻纱,总觉意尤未尽……” 那五个女子又是一阵迟疑,才慢慢地裉下纱裙,妙相毕露,关山月目不暇接,几乎看得呆了! 一个女子忍不住催促道:“快上来呀!一切都依你了,还磨菇什么?” 关山月大笑道:“来了!来了!你怎么比找还急……” 说着也爬上床,动手替那被制住的女子褪除纱裙! 当中一个女子道:“你先替她解了穴道!” 关山月笑道:“喔!我倒忘了……” 说着用手向她肋下拍去,掌缘离那女子的身体将近寸许,他忽然手势一翻,改向旁边点去,其速无比! 有两个女子一声轻呼,小腹为指风扫中,身子向后一仰,倒在床下,其余三个女子脸色突变,立刻跳了起来! 关山月下手毫不停歇,骈指又点倒一人,可是最先被他点中的那个女子却忽然飞起一脚,撩向他的下身! 关山月见来势太急,连忙翻身跃开,另两个女子才得暇抽身跃下床来,第一件事就是抢起纱裙套在身上! 关山月已抢到桌子上,抓起黄蝶剑,刚好背后袭来一阵暗劲,他电速反身挥剑,迎将上去! 一个女子撩腿攻上,恰巧撞上他的剑锋,可是关山月手下极有分寸,锐利的剑气并没有伤到她,却削下一角纱裙! 那女子脸色激变,连忙退了开去,另外两个女子也吓得不敢走过来子,关山月挺剑而立,傲然正色道:“我不愿意伤人,你们最好自己识相一点,我知道你们的纱裙是一件防身至宝,却并不能挡住我的剑锋!” 那三个女子既不敢进,又不敢退,神色极为难看。 关山月笑笑道:“告诉你们的主人说红粉六厉的风流阵仗关某已经领教过了,最后她再拿点高明的玩意儿出来!” 那三个女子仍是没有动作,却已粉脸失色。 僵持片刻,窗外响起一声银铃,那三人才如逢大赦似的慌忙回身,每人抱起一个被制倒的女子欲待离去。 关山月又笑笑道:“别忘记了她们的裙子也带去……” 那三人又匆忙回来,在床上拿起纱裙,向另一扇门中急急退去,关山月这才放下长剑,自行穿着衣裤! 秦子明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拱手一笑道:“高明!高明!老朽不知大侠的定力如此之深,先前那番担心真是多余的了,请问大侠是……” 关山月一面穿衣一面冷笑道:“贵庄主说得厉害非凡得亡魂第三界.原来只是这么一套下流玩意,前辈的配合也真好……” 秦子明笑道:“大侠乃非常人,故敝庄主以非常之手段相试,老朽所言红粉六厉非虚夸,可以说没有一个男人能逃过她们的风流阵仗……” 关山月笑笑道:“我倒不觉得她们有什么出奇之处!” 秦子明笑道:“那是大侠智慧过人,故作为色所动,使她们先失去戒心,以为大侠很容易对付,所以才没有施出混身解数,其实这六个都精娴姹女迷魂艳术,越是守正不阿的人,就越容易中她们的迷……” 关山月泰然一笑道:“我还是不相信,前辈不妨叫她们再来试一下!” 秦子明对他的脸上详细地望了一下,才笑着摇头道:“老朽方才失言了,此六女媚术再好,对大侠也不会有作用的,她们虽能使铁石人动心,大侠可无心可动……” 关山月一笑道:“前辈这话怎么讲?” 秦子明呐呐地道:“这个……大侠自己明白,不须老朽说出来了吧!” 关山月摇摇头道:“不!我一点不明白!你还是说明白的好!” 秦子明又顿了一顿才道:“老朽曾经给了大侠两颗丸药……” 关山月大笑道:“其实那两颗丸药都是一样性质,前辈故弄玄虚,叫我选择一颗,我本来倒是颇费思量,后来被那几个女子一做作,我才明白了。所以懒得费事,统统都服了下去,才可以装得更像一点。” 秦子明尴尬地一笑道:“大侠的确聪明,就是因为大侠将药丸全部吞下,才使那些女子不疑有他,竟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关山月笑笑道,“不错!她们只见到我脸上的情急之状,却没有注意到那药力对我完全不生作用,看来这红粉六厉经验还差……” 秦子明道:“这倒不能怪她们大意,那药性之强,一丸就足以使人疯狂,何况大侠连服两丸,只是她们没想到……” 关山月笑道:“没想到我是个银样蜡……” 秦子明略现惋惜之色叹道:“看大侠的身体很好,不像是先天有缺陷的样子,要说是后天的疾病,那药丸也有起死回生之效……” 关山月笑道;“都不是,我生来很正常,后天也没有什么病,假如你认为我身有暗疾,不能人事,那真是太可笑了……” 秦子明诧然道:“老朽旁观者清,并没有发现到大侠有性发之状!”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我曾经服过万年寒蚺的内丹,这东西性能定心固元,除了我自己动心,任何春药都无法使我迷失本性的……” 秦子明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大侠毫无顾忌地服下丸药……” 关山月笑道:“可是也幸亏前辈出来提示一声,说出她们是红粉六厉,才使我提高警觉,不敢轻试她们的媚术,因为我也担心定力不够深,万一真的被她们所迷,丢人事小,坏了一生的名誉可有点不上算!” 秦子明讪然地道:“大侠真厉害!尤其是后来那一手,她们六人除了精擅媚术外,武功也相当不错,假如大侠不是先制倒了三个……” 关山月笑道:“我也知道她们不简单,假如不是骗她们脱下裙子!恐怕还无法制倒她们呢!那纱裙是什么质料制的?” 秦子明一怔,慢慢地道:“是天蚕丝……大侠怎么知道她们的裙子……” 关山月笑笑道;“这道理很简单,这裙子看上去是透明的,穿不穿都是一样,她们多此一举,必然是另有作用!” 秦子明连忙道:“大侠看出是什么作用呢?” 关山月笑道:“我起初并不知道,所以试了一下,当我扑倒一个人时,故意去撕她的裙子,结果我用了很大的力量都没有撕破才知道是为了护身作用,所以我又点了她一指……” 秦子明一笑道:“那一指并没有用!” 关山月大笑道:“我知道!当我点上去时,她的身上微微发出一股弹力,我就明白她根本没有受制,只是装着被我点倒而已!” 秦子明脸色一动,却没开口,关山月又笑道:“她们既然能练到那种程度,自然是内功火候很深,既不惧指伤,何必又穿上那一条护身纱裙呢?” 秦子明一叹道:“庄主设想虽密,却反而留下破绽了!” 关山月笑道:“不错!若不是这一条纱裙,我也想不到那上面去,就是因为那女子装着被我点倒了,我才考虑到她们身上必有练不到的地方,才需要靠纱裙保护,通常女子练不到的穴道,只有乳泉与会阴两处,我从纱裙的启示,果然找到了她的弱点……” 秦子明叹道:“大侠说什么无遮大会,原来是骗她们脱下长裙!” 关山月一笑道:“这个办法若是用在别的地方,绝对行不通,只怪她们对我了解不够,所以才会相信我的鬼话……” 秦子明点点头道;“不错!几个丫头也是痰迷心窍,才对大侠不作防备,老朽在暗中听着大侠的言论!也觉得有点不相信!” 关山月哈哈一笑道:“幸亏前辈不在红粉六厉之列,否则我就惨了,风流阵也许迷不倒我,那六对拳腿可够我受的……” 秦子明脸色一红,只有干笑两声,却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这时屋后的门忽然打开了,走进一列人来! 前面是两个小丫环,每人手提一个金线吊炉,炉中冒着袅袅的青烟,香气四散,芬芳宜人! 后面是刚才那六个女子,每人都是原来打扮,只是将头上的长发披散下来,分成两绺,遮住了胸前! 再后面是一个绝色宫装女子,年纪也只有二十八九,不仅容貌美艳无双,神色间更有一种慑人的威仪! 再后面是神情惶恐的玉芳和吴凤! 秦子明首先穆地一拱手,说道:“老奴参见庄主!” 那宫装美人摆摆手,首先一皱眉道:“蠢材!还不把屋子收拾干净!” 玉芳抢过去要收拾地下的水盆,那女子又道,“不要你!让她们自己动手!” 那六名女子立刻过去,抬起水盆正要离开!那女子又道:“水不准倒掉,你们六个人平均替我喝下去!” 这一大盆水足有五六桶,却使分给六个人,也无法喝得下,那六个女子都为之一怔,那宫装美女冷冷地道:“怎么!我的话你们听不懂是不是?” 一个女子立刻颤声道:“请示庄主,是不是现在就喝!” 那宫装美女道:“随便!现在喝也好,留着慢慢也行……” 那六个女子连忙俯身在盆里,大口汲饮,关山月看着觉得很不满意,正要开口替她们求情,秦子明已碰了他一下。 那宫装美女也觉察了,笑了一下道:“关大侠是否觉得我对她们的处置太严?” 关山月知道这个宫装美女就是厉魔山庄的庄主,心中暗暗估量,考虑着要如何答话才妥当! 因为他晓得厉魔山庄的规矩极严,自己贸然替那六个女子求情,说不定反而会害她们吃更多的苦头! 那宫装美女见关山月不作答覆,笑了一下又道:“其实这是最轻的处罚了,照我的规矩她们都应该剜掉眼睛,谁叫她们有眼无珠,不辨真伪……” 秦子明顿子一顿才低声道:“庄主!这不能怪她们,实在是关大侠太聪明了……” 那宫装美女冷笑道:“聪明!你以为她们都是傻瓜!我一手训练出来的人会是傻瓜?” 秦子明不敢作响,那宫装美女才冷冷地道:“关大侠应付她们的手法不愧聪明,可是换了第二个人也不见得叫她们上当,以色迷人反为色迷……” 关山月听来觉得很刺耳,可是那宫装美女不让他开口,紧接着又道:“她们号称红粉六厉,不知颠倒了多少英雄豪杰,假如不是为大侠的丰仪所折,无论如何不会为大侠所制,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们,举目斯世,能如大侠有几人,所以我罚她们喝下大侠的洗澡水,以示薄惩,再者也聊慰她们思喝之忱……” 关山月觉得什么话都不好说,只是微笑一下.道:“庄主如何处罚下人,在下原不便置啄,只是一次喝下这么多的水,似乎太过份一点……” 宫装美女一笑道:“大侠的意思是要她们慢慢地喝?” 玉芳在旁连忙说道:“关大侠!你这就不用管了吧……” 宫装美女瞪了她一眼,玉芳也吓得不敢说了。 关山月微感诧然道:“这难道……” 宫装美女微笑道:“这盆浴水化入一些特别的料,一气喝下去,只受一次罪,要是分作几次喝,那个罪可难受了……” 关山月怔了一怔,虽不知道这浴水中究竟是什么成分,但是看那六个女子拚命喝水的样子,知道庄主的话绝对有着相当的道理,遂也不开口了。 秦子明这时才道:“请示庄主,关大侠是否已经测试完毕?” 宫装美女点点头道:“完了!亡魂第三界,关大侠为完全通过的第一人!” 关山月想不到这最后一关会如此容易通过,连秦子明也觉得有点迷惑不解,怔了一下道: “亡魂第三界中有十二道试题,这仅是第一道……” 宫装美女沉声道:“我说完了就完了!” 秦子明连忙恭身道:“是!是!老奴不过是随便问一下……” 宫装美女轻轻一叹道:“我若是不说明白,你心中一定不服气,亡魂第三界中虽有十二道试题,可是这第一道在开始时就露了败笔,我自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有想到关大侠那一柄宝剑,天蚕丝裙难避其锋,关大侠若是存心杀人的话,只在举手之劳,测试还没有开始,已被人家破了,我只有承认自己智力不及,怎么还好意思维续测试下去呢……” 秦子明立刻向关山月一拱手,道:“恭喜关大侠……” 这时屋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闯进沈君亮厉声叫道:“我不服气!这太便宜他了!” 宫装美女脸色一沉道:“沈君亮!这里是谁作主!” 沈君亮在她的眼光逼视下略有怯意,但立刻一挺胸道:“虽然是你作主,但是你必须公平……” 宫装美女冷笑一声道:“好!我给你一公平的机会,你想怎么样?” 沈君亮手指着关山月道:“至少得让我跟他决斗一下,看看他是否比我高明!” 宫装美女笑了一下,说道:“可以!你们出来吧!” 说着首先退了出去,口中还叫道:“关山月!你出来!” 关山月一时倒无法决定是否要应战,玉芳走过来低声道:“关大侠,这家伙越来越不像话,庄主先前还敬重他,现在你来了,他就比下去了,你尽管放手跟他拚好了,必要时庄主会帮你忙的!”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不想要人帮忙,可是我也没有理由跟他打……” 玉芳急了道:“关少侠!在厉魔山庄上你可不能按照自己的高兴而行事,假如你想把人救出去,最好还是别惹恼庄主……” 沈君亮又在外面高叫道:“关山月,你有种快出来……” 玉芳拉着吴凤,急急地出去了,关山月略一迟疑,才跟着她们而出,只见一片草地花木扶疏! 沈君亮站在草地中间,那宫装美女则一面寒霜站在旁边,玉芳吴凤秦子明等人却聚在另一边! 沈君亮的眼中闪着怒火,厉声叫道:“关山月!今天有你就没我……” 关山月却淡淡地道:“兄台这话未免太严重了,我们无冤无仇……” 沈君亮冷哼一声,叫道:“放屁!我守着畹华几年了……” 那宫装美女脸色更是难看,厉声喝止道:“沈君亮!你胡说些什么!” 沈君亮也叫道:“田畹华,你少跟我装糊涂,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苦等在这个破地方呢,今天你又看……” 关山月只知道庄主名字叫畹华,现在才知道她是姓田,可是他对沈君亮所说的那些话仍不明白! 那宫装美女——厉魔山庄主人田畹华却冷冷地道:“姓沈的!是你自己要留在此地的,我没有挽留你,更没有答应你些什么,你可别转错念头!” 沈君亮呆了一呆,随即冷冷一笑道:“畹华!你变得真快,昨天……”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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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从容却敌一笑中 田畹华飞快地道:“昨天我们是朋友,今天我还把你当朋友,你的本事只配做我朋友,假如你不满意,我们也可以不做朋友!” 沈君亮见她越说越冷,倒是不敢再跟她吵下去,只得把—腔怨气都发在关山月身上,厉声大叫道:“姓关的!你上来领死吧!” 关山月实在不想跟他拚命,可是看情形这战势已难免,想一下才踏前两步朗声道:“阁下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兄弟只好奉陪!” 田畹华笑了一下道:“沈君亮!你看人家的风度,人若不自知……” 沈君亮的脸色已转为阴沉,冷冷地道:“希望他的武功和他的风度一样的好!” 田畹华笑道:“关大侠是江湖闻名的明驼令主,相信绝不比你差!” 沈君亮冷笑道:“那要等比过才知道,江湖上尽多浪得虚名之徒!” 关山月懒得再斗口了,再踏前一步道:“阁下要如何比法?” 沈君亮冷笑道:“随便你,反正我就是一双空手!你用什么都行!” 关山月闻言立刻把黄蝶剑解下道:“我不想占你便宜,大家空手过招吧。” 玉芳大急道,“关大侠!你不能这样老实,你就是用剑也不一定能胜得了他!” 关山月淡淡—笑道:“我绝不用武器去对—个空手的人!” 田畹华笑了一下道:“大侠豪气干云,妾身钦佩不巳,愿代大侠保管尊剑!” 关山月含笑递了过去道:“谢谢庄主!” 田畹华接过剑去,突然抽出剑身振腕抖出一团剑花,直向沈君亮身上罩去,剑前幻出朵朵蝶影! 沈君亮大吃一惊,连忙退了几步,胸前衣衫已为剑锋划出几条裂痕,不禁失声大叫,田畹华却含笑退了回去! 沈君亮怔了一怔才道:“畹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田畹华笑笑道:“我要你看清楚,关大侠这柄剑的锋利,绝不是你那点护身气功所能挡住的,因此我对你也有一个规定!” 沈君亮叫道:“畹华!你简直是偏心,除了你之外,谁还能破得了我的护身气功,不相信你就叫他用剑好了!” 田畹华微微一笑道:“你那点护身气功有什么了不起,关大侠武学渊博,我不相信他连回波手法也不知道,不过人家不屑用剑来对付你的……” 沈君亮脸色一变,冷冷地笑道:“畹华!你真周到,居然把我的底都翻出来了!” 关山月心中一动,护身气功种类很多,金钟罩,铁布衫是最普通,最高深的一种叫做无相神功! 这一种功夫刀剑棍棒掌拳脚指都伤不了他,只有用回波手法攻在他练门上才有效,田畹华这一招试剑实在大有深意! 她剑攻沈君亮的前胸,明明是指点他的练门所有,不过这种做法太明显倒叫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田畹华却微微一笑道:“沈君亮!你说话可得留神点,关大侠早知道你的无相神功,你难道没听说他是如何制服红粉六厉的吗,她们的功夫是你教的……” 关山月心中又是一动,自己制服那几个女子时,的确没想到这一层,只是因为她们的纱裙有异,才因势制宜! 现在想想她们的护身功夫的确是无相神功,只是练得还不够到家所以他用普通的方法也奏了效! 可是田畹华这一说,倒是把故意指示练门的事遮掩过去,气得沈君亮无言可驳,只是高声叫道:“你规定我什么?” 田畹华笑道;“关大侠对你那么客气,你自然也得表示公平,不准使用霹雳神拳,这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关大侠放弃用剑,使你没有生命的威胁,你就得回报人家一番,不准使用那种杀手,第二种是本庄的功夫,你最好使用自己的武功去……” 沈君亮冷笑一声道:“你放心好了,我要杀死他也绝不会用霹雳神拳……” 田畹华忽然变得很严肃,冷冷地道;“很好!你自己已答应了,等一下我若发现你有那种企图时,可别怪我不客气,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沈君亮只是狠毒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移回来对着关山月,嘴里低低地诅咒着,脚下却慢慢移近! 关山月从容挺立,态度十分镇定,俨然有峙如泰山之概,沈君亮走到他身前四五步处停住,神情微见困惑! 他是被关山月的镇静所慑,一时不知如何出手才好,虽然他自信在拳掌的功夫稳可以将关山月置之死地。 可是关山月如此平静使他有点担心:“这家伙莫非是真的深藏不露,我倒是小心一点,不要杀他不成自己反而要丢个大人,可是太不上算了……” 估量了半天,他才试探性地击出一掌,用了五成功力,掌拍右肩,同时也暗藏了扣穴的手法! 只要关山月有回手的意思,不论是攻是守,他都可以抢到先机,扣住关山月的脉门,进一步置他于死地! 然而关山月的反应却大出他意外,对于他拍来的一掌似毫无知觉,既不挡又不躲,根本没当一回事! 为了配合以后的变化,他落掌较迟,及至掌离关山月肩头尺许时,关山月仍是一无动作! 他倒是又顿了一顿,在这个距离下,他自信发无不中,根本无须其他变化,也是可以伤得关山月的! 这时他又后悔自己出手太轻,也许关山月内功基础颇深,五成功力不一定有多大作用,必须再加强一点! 所以他利用这短短的距离,硬将功力提高三成,笔直地拍下去,这一下对方就是个铁人也会碎成细粉! 旁观的人也都吃了一惊,尤以玉芳为甚,她深知沈君亮武功非凡,觉得关山月未免托大了一点! 掌缘已逼近关山月,玉芳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却又咽了下去,改为一声更难以相信的惊咦! 原来关山月的身子还是好端端地站在原处,而沈君亮却飞出一丈多远,半屈下一条腿,差点爬倒地下! 这突起的变化除了动手的两人外,大概只有田畹华一个人看清楚了,因为双方的动作太快了! 每个人都注意他们的上面,连沈君亮也把全副精神放在掌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腿弯上挨了一下重击! 这是关山月踢了他一脚,虽然仗着气功护体,不致于受伤,但是打人而反被人打,这个滋味也够难堪的了! 他一挺腰站起来,脸色由苍白涨为血污,三分羞愧带着七分狂怒,目中凶光更厉,瞪得像两颗核桃…… 田畹华忽然轻叹一声道:“沈君亮!你还是歇手了吧!我们也算朋友一场,我实不忍心看着你被戾气毁了,你这样反而叫人看着难受……” 沈君亮厉声大叫道:“畹华!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会为我难受……” 田畹华庄容一叹道:“我的确为你难受,你平常是一个多么风雅的人,怎会变得如此暴戾,你简直令人失望……” 沈君亮阴沉沉地道:“等一会劈碎了他,你会更失望呢!” 田畹华轻轻地道:“动手相搏,即使是性命之争,也得讲气定神闲,看看你们两人的神情,高下已分,你何必还耍无赖呢……” 沈君亮立刻叫道:“你是认为我一定打不过他了!” 田畹华摇摇头道:“我没有这样说,我只希望你表现好一点,高手比招,应该是动如闪电,静如山狱,取胜于一发之际,像关大侠刚才踢你一腿,何等潇洒俐落,你若是也能镇定一点,何至于如此狼狈……” 沈君亮怔了一怔,脸上忽转喜色道:“畹华!你究竟在帮谁?” 玉芳也是一怔,竟然不解地望着田腕华,从刚才的种种迹象看来,她的确是有暗助关山月之意,所以才刺激得沈君亮如痴如狂,失了常态,至为关山月所乘,可是现在她又出言提醒沈君亮,叫他沉着应战。 这女人的确是不可捉摸了,只见她微微一笑道:“我谁都不帮,只是我想看一场精采的打斗,不是匹夫动武,像你那样气势汹汹地拚命,实在没有多大意思……” 沈君亮在她的提示下,慢慢地恢复了冷静,轻轻—笑道:“拚命? 你也把我看得太简单了,照他的功力来看,根本就无法伤得了我,我只是因为求胜心切,才上了他的当!” 田畹华一笑道:“你既然有必胜的把握,为什么不胜得漂亮一点呢,像你那样徒有功力,即使杀死了对方,也落了个下乘……” 沈君亮受了鼓励,立刻兴奋地道:“你说得对!刚才我是气昏了,畹华,你等着瞧吧,我一定漂漂亮亮地赢一场给你瞧瞧,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田畹华微笑道:“那是你自己太急了,以为我有所偏袒,其实你仔细想一想,你是我的朋友,他连渡亡魂三界又是什么?” 沈君亮大笑道:“是你的仇敌!” 田畹华笑道:“对啊!我总不会帮着仇敌来欺侮朋友吧,可是你也该明白我对仇敌是什么态度,为什么是要对你下那个规定……” 沈君亮大笑道:“我知道!你对仇敌持之以敬,我对他太不敬了,难怪会惹你生气,现在你放心吧,我就是要杀他,也一定会采取最庄严的手法,最庄敬的态度……” 田畹华一笑道:“你终于明白了,那就不用我多说,可是你在下手杀死他之前,应该记住你已经败过了一招……” 沈君亮笑道:“我懂得你的意思,至少我会在扳回一招之后,才开始杀他,对于一个可敬的敌人,我一定要处处公平……” 田畹华收敛笑容道:“是了!你快想法子扳平那一扣吧!” 沈君亮变得异常温文,走前一揖道:“关大侠!适才多承赐诲,兄弟无限感激,敬请续领高招,使兄弟多领受一点教益,当常缅盛德……” 关山月仍是不动声息,淡淡地道:“阁下不必客气,兄弟随时候教!” 沈君亮淡淡一笑道:“兄弟下一招仍是攻原位,关大侠多注意!” 说着又伸掌向他肩头拍来,关山月这一下可不敢再那样托大了,双手朝外一封,可是沈君亮原式不动,飞快地伸出另一只手,居然将关山月的双手一齐架住,那一掌仍是拍上关山月的肩头,用的力量也很轻,只是将关山月推得动了一下! 关山月真的心惊了,若论手法之快,自己万比不上对方,幸亏他这一掌没有用劲,若是他还像先前一般,自己这半边身子都将粉碎了! 沈君亮一招得手,居然潇洒地退了一步道:“兄弟承让扳成平局,下一招当暗藏杀手,大侠千万要小心不能再客气,是大侠先攻还是小弟先攻?” 关山月将心一横道:“阁下只有胸前一处可攻,在下就是出手,也不见得能得手,因此在下放弃机会,听由阁下动手吧!” 沈君亮笑笑道:“大侠如此客气,兄弟只得有僭了,可是兄弟为了表示公平起见,也只攻大侠胸前一处,大侠请注意了!” 说完双掌齐扬,果然朝他胸前印来,关山月只隐觉掌风迫人,心知他这两掌都是用足了劲力! 以自己的功力,双手齐用,最多也只能挡去他一掌,势必伤在另一掌之下,因此将身子一侧,改用肩膀迎上! 他想开了,纵然是被对方震碎骨骼,至少也不是在对方指定的地方受掌,死了也不至于太丢人! 沈君亮的双掌一齐印到了,但是见关山月移开胸膛,改用肩头迎上,居然在最紧要的时候将掌力撤了回去! 他的掌缘已切上关山月的衣服,劲力将衣衫的布褛震成飞舞的轻尘,可是没有伤到关山月的一丝皮肉! 由此可见他功力的深厚,运力的熟练,关山月幸脱掌厄,脸上已微微变色,沈君亮却微一笑道:“大侠应变迅速,差一点儿又叫兄弟上了大当!” 他虽然毫无讥讽之意,却激起了关山月心中的怒意,觉得自己用这种方法避过那一掌未免太怯懦了! 纵然技不如人,迟早总难免—死,却不能死得这样窝囊,所以他双眉一掀,朗声道: “阁下不必拘于细节,任何地方,都可以下手,关某虽死无憾,可是关某也不会敛手待毙,无论如何也要还你—招!” 沈君亮也朗声一笑道:“大侠这番话豪情凌霄,兄弟十分钦佩,为了表示对大侠崇高的敬意,兄弟也撤去护体无相神功,与大侠互换一招!” 关山月朗声笑道:“阁下撤不撤都没有关系!在下要出手也不会找别的地方,仍是阁下前胸练门所在……” 说完双掌一挫,飞递而出,掌急如风,一连攻出了十几个招,沈君亮倒是为之一怔,随即挥掌相迎,却是尽力采取守势,保着自己的前胸…… 这时沈君亮的确有点惊奇了,他开始发现关山月并不是像江湖上一般所谓浪得虚名之辈,他的功夫很实在! 也许在内力上他不如自己深厚,可是他两条胳臂上的力量不下有千钧之重,所用的招式也相当精巧! 自己唯一胜过他的是内功精纯,内力主柔,外力主刚,关山月必须要直接打在自己的身上,劲力才有作用! 自己却可以利用内家暗劲,隔着一段距离就伤了他,这就是柔胜刚的地方,可是自己又不该先夸下口。 当着田畹华的面说出了除了前胸之外,绝不伤他别的地方,这下来可把自己限制得太死了! 关山月拳出如风,每—招都挟着汹涌无比的劲力,而且极尽其变化之能事,可是他的目标也集中在自己的前胸! 他的两只手交互使用,一攻一守,始终也有一只手护着前胸,要想伤到他,必然先要打坏那只手了! 这并不困难,可是伤了他的手后再制倒他,就等于破坏了自己的承诺,即使胜了他,畹华也不会原谅自己! “怎么办呢?想个什么办法,使他的守势松懈呢?” 沈君亮一面交搏,一面在心中计算着可行的策略。 关山月心中却没有这么多的想法,他明知自己不行,只是希望能护住前胸,只要这个地方不被对方击中,就算是丢了性命,也不枉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功,也不至于拆了明驼令主的盛名。 关山月不在乎失败,事实上第一次在大漠上独斗群雄时,他就败在孔令纪的天星沙的毒谋下! 失败并不可耻,可耻在输得一败涂地,大漠之败并没有损却明驼令主的威名,因为他并不是败在武技上。 今天的情形也是一样,对方的内功比他深,死在对方手下也并不可耻,就是不能败在对方指定的部位上! 所以他不求胜,只求一个光荣的失败。 所以他将四分精神放在攻击上,牵制对方无法从容对自己下手,六分精神都放在防守上! 两个人电火石光般地交了二十多个来回,都没有分出高下,沈君亮空有一身绝学却无法攻进关山月的前胸分寸之隙,当然关山月也无法攻到沈君亮的要害所在,因此战况进行虽烈,却没有什么惊险的场面! 一直交手到三十个照面,沈君亮有点不耐烦了,心想再拖延下去,即使胜了他也没有什么光采,因为自己原就比他高明。 因此他心中微微一动,蓦地想到一个最恶毒的主意! “我可以不伤他,却可以折辱他一番,叫他自动地松懈了胸前的守势,这样也许不光明,但并没有违约,畹华也不能怪我吧! 主意打定之后,他忽地—笑,双掌蓦地一错,好像是运全力要攻向关山月的胸前,关山月也自然而然地加紧了守势,可是,沈君亮这一着竟用的是虚招,单手轻扬,拍地一声,掴在关山月的脸颊之上! 假如他这一掌用足了力,关山月纵不身死,至少也要被敲碎牙床,打下七八颗牙齿,然而沈君亮此举志在激怒对方,掌下用力极轻,只在关山月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明晰掌印,一点也没有伤到他的皮肉! 打完之后,沈君亮还故意一笑道:“关大侠貌似女子,这一涂上胭脂,越发见得姣美了!” 关山月脸上虽然只感到一阵轻微的疼痛,他心中的尊严却受到了猛烈的损害,因此将脸色一沉道:“士可杀而不可辱,沈兄最好不要再作这等卑劣的行为,你那一掌若是伤了我,关某心中却会对你感激一点!” 沈君亮微微一笑道:“关大侠言重了,兄弟说过除了前胸指定的地方外,绝不会及大侠任何其他部位,那一掌只是作一个通知!” 关山月怒哼了一声,出掌如长矛,直击他的前胸,沈君亮虽然用手推开了,心中又惊又喜! 惊的是关山月的硬功果然卓绝,这一拳少说点也有三千斤的力量,真要打在身上,即使有气功护体,挨一下的滋味也不见得舒服,喜的是这个方法已经奏了效,再激他两下,一定可以使他神智躁动而疏于防备前胸了! 因此沈君亮轻笑一声,手臂再度扬起道:“关大侠的胭脂只涂了一边,似乎美中不足,大损仙姿,兄弟替你另一边也装点一番如何!” 作势又击去,关山月将心一横,暗想只要另一边脸颊也挨上一掌,不用人家动手,自己也没有脸活下去! 因此将头一昂,目中神光逼射,紧盯着他的手掌,沈君亮在目光逼视下,心中不禁一慑。 关山月脸上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气使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点畏意,那条手臂也迟迟不敢发出来! 可是他目光朝旁—掠,却发现田畹华的嘴角含着冷笑,粉脸上泛起一层不齿之色,目中也隐含鄙薄之意。 他心中不禁又是一动,摸不清田畹华是什么意思! “是看不起我被关山月的神气所慑,还是不满意我的作法?” 他暗中自问着,不过很快就得到答案! “畹华组织了厉魔山庄,可见她自己也以邪魔自许,她刚才一定是看不起我的胆气不足,为敌所慑了……” “假如她是不齿我的行为,一定会出言阻止我了……” 有了这个想法,他的主意拿定了,手掌一幌,又朝关山月的脸颊上击去,而且还是取先前的那一边脸颊! 这倒不是他想在同一个地方连击两次,而是他预料到关山月一定会有所动作,来抵抗他这一掌! 因此他这一掌并没有真心想命中,完全是利用这一式虚招,以帮助另一只手的动作顺利地击上那一边脸颊! 殊不知关山月对他这一掌,根本不作理会,直等他另一只手发动时,关山月的双臂才发出动作来了! 沈君亮的两只手都快击中关山月的脸颊时,他才发现关山月的双手不是为抵挡而发,他竟是伸拳击自己的前胸! 看来他是存心在拚命了,沈君亮心中一喜,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关山月的双手都离开了前胸! 因此他迅速地抽一只手护住前胸,另一只手也飞快地向下一沉,内力提到九成拍在关山月的胸膛上! 这一掌即使是拍在一块铜铁上,也足可将它击成粉碎,更何况是血肉之躯,不过他为了表示大方,直等掌心落实了才发出劲力,意在震碎关山月的心脉内脏,外表上不落一点伤痕! 掌心点准了,劲力也发出去了,沈君亮禁不住心中的得意,正想发出一声大笑,可是,口还没有张开,两边脸上骤觉一阵重击,身子反跌了出去了。 先前只感到有点晕眩,继而感到两颊火辣辣地一阵疼痛,嘴里也尝到一股咸咸的血腥,眼前金光乱冒! 不用定睛细瞧,他也明白是怎样一回事了! 那一定是关山月受了一掴之辱后,竟然不顾性命,敞开胸前的空门,拚着一死,反掴了自己两个嘴巴! 自己为着故示大方,撤去了无相神功护身真气,挨上关山月的两记铁掌,以劲力之强,足可以将自己的脑袋挤碎! 幸好自己的护身真气是随心而发,一遇外力,自然而然地会利用本能发出抗力,虽然迟了一点,幸好不至送命! 这两掌挨得虽然冤枉,且喜关山月在自己一招重手法下,必然心脉全碎,一命归西了,想想还是上算的! 因此他张口将嘴里的血水吐了出来,里面还带着几块碎齿,而且脸上还麻麻的余痛不止,可知道两掌挨得不轻! 然而这毕竟是值得的! 他摇摇头,镇定一下神智,准备欣赏一下关山月倒在地上,七孔流血,手足蜷缩的惨死之相! 可是他昏花的眼睛居然看见有四五个关山月站在面前不远的地方,这倒使他难以相信了! “莫非是见到鬼,怎么杀死了一个关山月,又变出四五个关山月来了?难道那家伙有分身法不成?” 他惶惑地移目向旁看去,这可更不得了了! 田畹华!玉芳!吴凤!提炉的小丫头,秦子明,怎么都变成好几个重复的影子了呢? 他再伸出自己的手,手也变成好几只了! 他这才明白是自己的眼睛由于受那一记重击而变花了,所以才看到四五个相同的影子! 他连忙闭上眼睛,努力运气再镇定心神,心里却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迫不及待地又睁开了眼睛! 眼花是一回事,可是他方才见到关山月的影子分明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那可不会是眼花而产生的错觉! 所有的形相终于由几个归为一个,他的视力已经恢复正常了,然而关山月也是端然而立,没有倒在地上!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他几乎要叫了起来,任何—个血肉之躯受到那一掌重击之后,都不可能安然无事,除非他的内功高出自己数倍! 可是以武功而论,除了田畹华之外,他简直不作第二人想,难道这关山月,竟然高过他们两人不成! 不可能的事偏偏就发生在他眼前,关山月神定气闲,站在那儿直如玉树临风,胸前受掌之处连一点印子都没有! 他愕然半天,才结巴地道:“关大侠不愧高明,明驼令主誉满江湖实当之无愧!” 关山月见他面颊红肿起很高,心中倒是很不过意,再者刚才他—掌已经击中了自己的要害,却不发—点劲力。 以为他是对自己手下留情,连忙感激地道:“哪里!哪里!沈兄内力修为已臻化境,若非手下留情,兄弟哪还有命在,倒是兄弟出手太过鲁莽了一点……” 他是个极度坦诚的汉子,沈君亮手下留情,又受了自己一下重手,还是说出认输的话来,连忙将自己的歉意表出,同时也将对方容情之事和盘托出,原是一片诚意,谁知沈君亮的脸色反而一变,厉声道:“关山月!我已经承认你高明了,你何必还不饶人……” 关山月闻言一怔,实在摸不透对方的意思了,呐呐地道:“沈兄不要误会……” 沈君亮哼了一声,反身就走,关山月见他目光充满了恶毒之色,还以为他的确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想到他刚才存心相让之情,连忙赶上去想对他作一番解释.可是方追上三四步,沈君亮蓦地反身道:“我已经认输了,你还想怎么样?” 关山月怔然止步,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君亮双手又举了起来,这时背后飞快掠过一条人影! 那人的势子极速,先将关山月推过一边,接着黄光急闪,罩向沈君亮的身上,沈君亮也连忙双手—扬! 轰然一声巨震,直将关山月撞出十几步去,等他稳住身形回头看时,却见沈君亮的胸前被利剑划开一道血痕! 田畹华的宫装已凌乱不堪,半数破碎,梳得光滑鉴人的高髻也松散了下来,手中的黄蝶剑仍是指着沈君亮。 沈君亮怔了半刻才叫道:“畹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田畹华冷冷地道:“你为什么要破坏规定,我说不准使用霹雳神掌的……” 沈君亮大叫道:“畹华!你太偏心了,我只是答应你在比武时不用霹雳神掌,可是刚才我是为了自救,难道你没有看见他追上来要杀我……” 田畹华冷冷地道:“比武?你别说得好听了,你下手的时候,何尝想到这是比武,你那一掌可曾给人家留了余地。” 沈君亮又是—怔道:“可是我并没有杀死他!而且我已认输了……” 田畹华冷笑道:“那是你没有能力杀死人家,就想认输一走,天下哪有这种便宜的事,人家要杀死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沈君亮脸色大变.厉声大叫道:“畹华!你是不是也想杀死我?” 田畹华笑笑道:“是的!可是我给你—个机会,刚才那一剑我只是割断我们的朋友之情,下—剑我就不客气了!” 沈君亮双手—摊道:“你下手吧!”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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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碧玉护身驱恶魔 田畹华举起黄蝶剑,比在他的胸膛上问关山月道:“关大侠!你是否允许我代劳!” 关山月莫明其妙,怔怔地道:“我并没有杀死谁的意思!” 沈君亮连忙叫道:“放屁!你现在又来装好人了,刚才你追在我后面……” 关山月正想开口,田畹华已急急地道:“既然关大侠不想杀死你,我也不必多此—举,可是厉魔山庄已没有你立足的余地,你快滚吧!” 沈君亮黯然地说道:“畹华,你对我竟这样绝情……” 田畹华冷冷地道:“姓沈的!你放明白一点,我对你已经够客气了,虽然我一度视你为友,可是你实在不配做我的朋友……” 沈君亮顿了一顿,才说道:“我什么地方做错了?” 田畹华冷笑一声道:“你与关大侠动手的时候,使的什么手段!虽然我说过关大侠是我的敌人,可是这个敌字的意义与常情不同,我这个敌字中含有崇高的敬意!你为了骗取关大侠放弃守势,居然使出那种卑劣的手腕……” 沈君亮脸色又转阴沉,冷笑一声道:“田畹华,你不必再说了,我知道得很清楚,自从见过这姓关的之后,我就变得—无所取……” 田畹华冷笑道:“不错!把美玉跟顽石放在一起,优劣自分,你若是识相的,早就应该知所进退,也免得自取其辱……” 沈君亮厉笑—声道:“好吧!田畹华!我承认你厉害,不过你也别把我沈君亮看得太不成器,总有一天,我会叫你后悔……” 田畹华的剑尖又朝前递进一寸,几乎已经贴着他的前胸,脸上充满了杀气,以冷酷的声音道:“谢谢你提醒我;看样子我必须要现在……” 沈君亮冷笑—声,伸手轻轻地推开她的剑锋道:“田畹华!我了解你很清楚,现在我们谁都杀不了谁,否则,你还会不下手吗?你真以为我是个傻瓜……” 田畹华脸色一变,大声叫道:“关大侠,纵虎归山……” 沈君亮的脸色,也是一变,两三个飞纵,身子已弹出老远,在墙头上闪了几闪,随即隐入墙后不见! 田畹华的身子却摇了两摇,连手中的剑都握不住了,铛的一声,落在地下,口中鲜血直喷。 玉芳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着她叫道:“庄主,您怎么啦!” 田畹华倚在她的肩膀上喘吁吁地道:“还好!我想不到他的武功会精深到这种程度,幸好他没有看出关大侠身上的秘密,否则我就惨了……” 关山月莫明其妙地说道:“我……我身上有什么秘密?” 田畹华稍微喘息了一下才低声道:“大侠刚才是怎么避过他—掌的?” 关山月怔然道:“我也不知道!他那一掌全无劲道……” “他对大侠的恨切入骨,怎会手下留情,若非大胸前碧玉凤凰挡了一下,此刻怕不早已魂游地府了……” 关山月恍然大悟,连忙在胸前取出盛放碧玉凤凰的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又是一个小木匣。 再掀开匣盖,立见宝光四射,丝棉托底,中间安放着一只用翠绿色的碧玉雕成的凤凰,不过才有胡桃般大小! 关山月就是因为这样东西才鬼使神差般地来到此地,从巫山江畔一番生死鏖战后,碧玉凤凰—直放在他身边! 可是他并不想得到它,所以也没有打开来看过,万没想到这小小的东西竟有如此的妙用,帮他躲过了一次灾厄!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相信,托着木匣道:“这东西能抗受掌力吗?” 田畹华笑了一下道:“大侠已经亲自尝试过了,难道还有什么怀疑的!” 关山月摇头道:“我确无法相信!” 田畹华一叹道:“碧玉凤凰乃天下九大奇珍之—,玉性至坚,佩之在身,任何外力,都无法伤害到它,沈君亮功力已臻化境,连我都拿他没有办法,所以他要求与大侠动手过招,我也无法阻拦,可是我知道大侠前胸怀有碧玉凤凰……” 关山月愕然地说道:“那么,庄主对他种种的规定……” 田畹华笑道:“是的!我故意提出那些限制,叫他只对大侠胸前一处下手,因为只有这个地方大侠才不致受他所伤……” 玉芳也哦了一声道:“难怪庄主见到关大侠胸前受击,一点也不惊慌,原来早有成竹在胸,关大侠也是的。他已经知难而退……” 田畹华一笑道:“关大侠仁人之心,怎会赶尽杀绝呢?” 关山月讪然地道:“仁人之心倒不敢当,我根本不知道碧玉凤凰有什么用处,也忘记了胸前有那样东西,我因为那一掌没有受伤,还以为他是对我手下留情,又见他的脸被我打成那个样子,心中很不过意,想去对他略表歉意地……” 田畹华轻叹道:“对那种人讲客气只有自己倒霉……” 玉芳也跟着道:“是啊!婢子早就对庄主说过这个人心术不正……” 田畹华轻叹道:“他原先不是这个样子的,不知怎么越变越戾……” 玉芳顿了一顿才道:“这都是因为红……” 田畹华脸色—沉,轻叱道:“少胡说!你懂什么呢!” 玉芳果然不敢再说下去了,秦子明却上前问道;“庄主的伤势不要紧吗?” 田畹华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我发劲得慢了一步,否则,那一剑定然可以杀死他的,真想不到这霹雳神拳还是我教他的!他的成就居然比我还大了!” 关山月感激地道:“庄主是为了救我才慢了一步……” 玉芳斜睨他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庄主挺身而出,你除了胸口有碧玉凤凰护着,还能保全一块肉外,其余的地方,怕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关山月在巫山江边领略过霹雳神拳的厉害,想起刚才的情形的确是九死一生,不禁愧然地低下了头。 田畹华却白了玉芳一眼叱道:“死丫头!这怎么能怪关大侠!” 玉芳笑笑道:“这虽然怪不得关大侠,可是庄主是为了救关大侠而受了伤,关大侠也应该为助庄主疗伤而尽点力……” 田畹华鼓起怒目,喝道:“混帐东西,你要死了!” 玉芳吓得不敢开口了,关山月却连忙一拱手道:“关某受庄主活命之德,没齿难忘,但有可效力之处……” 田畹华脸上忽地一红道:“不必了!我只是为了硬抗霹雳神拳之威,真气受了一点震动,静养一段时间自然会好的!” 玉芳急了道:“庄主!您这一静养,最少要半年,若是在这段时间内那个沈君亮又找了来,谁能挡得往他……” 田畹华怒道:“挡不住就让他杀了,你身在厉魔山庄,还怕死不成!” 玉芳不敢开口,关山月不过意的道:“庄主果真要这么久才能复原吗?” 田畹华道:“大侠别听她胡说,情形不会那么严重,而月沈君亮脉门上受我一剑,至少也得半年才能复原,算起来大家受损伤的情形都差不多,我倒不怕他来找,不过为了能使我快一点康复,想请大侠将碧玉凤凰相借一用!” 关山月连忙捧上玉匣,说道:“这原是庄主之物……” 田畹华笑了笑,道:“现在,它可是大侠的东西了!” 关山月连连摇头拒绝,田畹华却正色道:“我在江边曾经对大侠说过在碧玉凤凰主权未定之前不得启匣看视,那是有原因的,因为碧玉凤凰本身还有一股灵性,谁看了它,谁就是它的主人,灵气相依,除了大侠身死之后,这种灵性才会消失,现在我只能借它疗伤,至于它的其他许多妙用,只有大侠才能加以充分发挥……” 关山月睁大了眼睛,诧异道:“这是从那儿说起……” 田畹华道:“这是绝对不错的,它为九奇珍之一,自然有它的理由,大侠如若不信,日后自知,目前我就可以作一个证明,大侠请跟我来一趟。” 说着,扶在玉芳的肩头上,向前走去,关山月捧着碧玉凤凰的木匣,莫明其妙地跟在她的身后走着! 吴凤也想跟着他们前去,秦子明却将她拦住了道:“令尊大人受创颇深,乏人调护,你还是去照料令尊的伤势吧,好在关大侠尚有几天耽搁,你总可以见到他的!” 吴凤面上略有怨色,一声不响地,跟着他走开了! 关山月听见秦子明的话,心中微微一怔,想到自己身上还有很多事要办,断不能在此多作耽搁。 而且他来此的目的主要是为着使吴口天父女与商仁免脱于死,同时也免除那神秘的厉魔山庄主人——现在他知道她叫田畹华——去找张菁菁等人的麻烦,这一切,似乎都完成了,他没有理由再耽搁下去! 可是他看了一下前面的田畹华,见到她步履艰难的样子,不知怎的,心中总不忍提出告辞的话! 慢慢地走出庭院,来到—座锦楼前面,那主仆两人站着回头在等着他,关山月只好走近过去! 田畹华笑了一下道:“关大侠!我去换换衣服,由玉芳招待你坐一会儿!” 说着也不等关山月回答,首先进了屋子。 玉芳却肃容恭身作了个邀客的姿势道:“关大侠请!” 关山月进了屋子,只感到眼前一片金碧辉煌,几乎使他跟花缭乱了,他经历过的事情很多,走过的地方也不少。 可是从没有见过这种豪华气派,他以为自己的母亲——月华夫人——所居的广寒宫已经够豪华了。 可是这地方与广寒宫相较,简直够得上说是瑶池仙阙了,想到这儿他又不禁有点好笑。 他参加过所谓龙华会,那只是—片穷山,尤其是李塞鸿等人所住的地方,简直像是一个猪窝! 一定要说龙华会,这个地方才恰当一点! 屋中陈设的东西非珠即玉,霞光宝气,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自然也说不出名称,可是他的表情倒很冷淡! 那是由于他生性恬淡的原故,财富对他来说并无价值,珠宝在他的眼中也不见得比瓦砾更珍贵。 玉芳笑了一下道:“大侠觉得此地如何?” 关山月淡淡地道:“太豪华了,我一生从未见过这么富丽的地方!” 玉芳对他的冷淡略感—点惊奇的道:“大侠太客气了,大侠誉满江湖,见多识广……” 关山月微笑道:“我在江湖上闯荡并不是做强盗,我交往的也都是些江湖人,终年奔波,哪有机会见识到如此豪华的景象。” 玉芳怔了一怔才道:“庄主自从居孀,才将此地收拾得比较简朴一点,还有许多珍奇之物,为了避免触景生情,都收了起来……” 关山月惊了一下,玉芳笑道:“大侠是否以为婢子在说谎,假如庄主将那些珍藏都摆了出来,恐怕大内皇宫也拿不出这些宝贝……”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不是为这些而感到奇怪,我只是不知道庄主已经嫁过人,更没有想到她是个孀妇……” 玉芳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你难道没有见到庄主的装束吗?她虽然一身锦衣,却都是素净的颜色……” 给她这一说,关山月也想起来了,田畹华是妇人的打扮,自然是证明她嫁过人了,而且她装束丽而不华,正是居丧的服色,同时她高髻不以珠宝作饰,只是用几根乌木的发簪,更说明了她的身份。 他想了一下才问道:“你的主人……” 玉芳笑道:“我的主人是庄主,大侠的意思是问庄主的丈夫吧!” 关山月连忙说道:“是的!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玉芳笑了笑。道:“大侠想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关山月搓着手道:“以庄主的才貌武功,她的丈夫一定也是个了不起人物了,只是他怎么死得那么早呢?” 玉芳道:“人总要死的!大侠几曾见过不死的人!” 关山月摇头道:“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他不致于如此早夭!” 玉芳笑道;“早夭?世上不会有比他更长命的人了,他活到一百四十岁才死,难道大侠还觉得他太短命吗?” 关山月一惊道:“一百四十岁……” 玉芳含笑道:“其实应该说一百四十一岁,他死的前一天,刚好是一百四十岁生日,人活得那么久也该死了……” 关山月怔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道:“这……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玉芳白了他一眼,说道:“会武功的人,只要不遭遇到意外,活一百多岁,是很平常的事,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就以大侠而论,将来也可能活到那么久……” 话刚说到这里,屋后忽然有人接口道:“关大侠绝对活不了那么久!他太不爱惜自己……” 关山月惊然抬头,却见田畹华已换了一套粉红色的绸衣,下系湘妃纱裙,面上也淡淡地施了一层脂粉! 散乱的长发并没有梳理,只是用一条纱巾绾住,别增一种妩媚之态,倒把关山月看得呆了! 玉芳满面惊惶,田畹华笑了一下道:“死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背着我谈论那种事,幸好是今天,要换在昨天,你知道要受什么处分!” 玉芳呐呐地道:“庄主!婢子不知道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田畹华笑了一下道:“关大侠是嘉宾,岂能叫人家久等,今天算你运气好,还不快到厨房去用心做几样菜来款待关大侠!” 玉芳恭身道:“是!婢子这就去!”说着退了出去,田畹华望着她的背影笑道:“这个丫头就是多嘴,要不是因为她的烹调手艺高,我舍不得杀她,有十条命也活不到今天了……” 说着见关山月还是一面惊色,乃笑笑道:“大侠是否觉得我处置下人太严!” 关山月连忙道:“不!我只是……” 底下的话,呐呐地不知道要如何启口,田畹华一笑,道:“大侠可是奇怪我怎会嫁一个那么老的丈夫?” 关山月面上一红,他心中虽然有这个意思,然而这是人家的私事,即使田畹华讲了出来,他依然感到不好意思! 田畹华却坦然一笑道:“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下嫁先夫的时候,并不觉得他老,而且在我们五年的婚后岁月中,我们享受了人世最大的乐趣,只可惜他死得太早了,假如不是因为我的原故他还可以活几十年,可是他为了我,竟然抛弃了最宝贝的生命,以十年的岁月,换—年的恩爱,使我感到……”说到这儿,她忽有悲戚之感,可是见到关山月的神色后,又凄然转为一笑,放低声音道:“这样语无伦次的话,大侠一定听不懂吧。” 关山月不知要如何答复才好,他的确听不太懂,可是又不便追问,那样就现得存心在探索人家隐密了。 田畹华却叹了一声道:“这件事说起来颇难启齿……” 关山月连忙说道:“那么,庄主还是不必再说下去了!” 田畹华想了一下,突然眨眨眼道:“不!我还是说出来的好,否则大侠不明不白,还会以为我是个谋杀亲夫的毒妇,而且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我也希望听听大侠的意见,以为今后决定行止的参考,先夫之死,实种因于我……” 关山月又是一怔,田畹华叹息片刻,才娓娓地诉道,“这厉魔山庄,原是先夫所创,先夫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他有着一身武功,与超人的才智,可是,他的思想行为,与常人不同,他嫉恶如仇,却又不肯公开入世行侠,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方法!” 关山月不禁大感兴趣地问道:“什么奇怪的方法?” 田畹华一笑道:“他经常出去,遇到那些做坏事的恶人,便将他们掳到山上来,施以一种严酷的禁制,大侠想已知道了……” 关山月点点头道:“是不是用水……” 田畹华道:“是的,他给他们服下一种特殊的药物,使他们不能沾水不能喝水,同时将他们拘禁在此地从事劳役,以为惩罚……” 关山月摇头道:“不沾水犹可说,不喝水怎么行……” 田畹华道:“自然维持生命必须的水分是要给他们的,可是他们只能在酒中取得那点水分去维持生命。” 关山月又是一怔,说道:“喝酒代水,越喝越渴……” 田畹华笑笑道:“酒是不能代水的,可是酒中含有水,而且必须要本庄特制的烈酒中那一点水分才不致损伤他们的生命,就是这样他使得那些恶人一个个都乖乖地留在山上,不敢到外面去害人了,所以先夫给他们武功,也不怕他们溜走……”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可是我看到在长江畔有几个人想逃走……” 田畹华微笑道:“那几个人是在本庄专司酿酒的,他们学会了制酒之法,以为可以溜出去逃命了,没想到我会跟在后面,这批人个个恶性重大,哪有这么容易就能逃出本庄的控制,所以逃命不成,反而加速其死……” 关山月想想道:“你说他们是恶人,可是据我所知,世上真正的恶人还很多,何以庄主不去制裁他们呢!” 田畹华道:“这也是先夫的意思,他以为出了名的恶人,自然另外一些侠义之士会去收拾他们,用不着本庄多事,所以他专门搜罗那些不为人知的恶徒,因为这批人为恶不彰,对世人之害尤烈,所以他专拣这种人下手,也才能保持住本庄的秘密一直没有泄露出去……” 关山月动容道:“尊夫真是个有心人,可惜弃世太早,使我无缘识荆。” 田畹华叹了一声,然后才低声道:“现在要说到我的事了,我本是一个孤女,十五岁那年受到一个坏人的迫害,杀死了我的全家,又想霸占我的身体,刚好被先夫遇上了,便将我救到山上,传我武功,教会我很多东西,二十岁那年,我自动愿意献身下嫁……” 关山月哦了一声道:“那时他……” 田畹华飞快地接口道:“那时他已经有一百三十五岁了,可是我并不嫌他老,从外表上看去,他只像个三十岁的人……” 关山月轻叹道:“内功修为有成就的人,外表上是看不出衰老的,可是人毕竟是血肉之躯,精力定有枯竭之日……” 田畹华面上一红道:“不错,可惜我不懂事硬迫得他残害了自己的生命!” 关山月不解道:“这是怎么说呢?” 田畹华面色更红道:“他虽然答应我嫁给他,可是从不与我亲近……” 关山月哦了一声道,“这是对的,他之所能驻颜益寿,就是为着真元不泄,一旦近了女色,那些修为就失效了……” 田畹华目中隐含泪光道:“我那时对于这些练功的要旨也是一知半解,虽然听了他的解释,心中总是不信,还以为他是讨厌我,嫌我的姿色不美,山庄上各种的坏人都有,就有人教了我一个办法,趁他静坐练功的时候,偷偷地溜进去诱惑他……” 关山月望了她一眼道:“以庄主之仙姿,又是趁一个人定力最薄弱的时候……” 田畹华便哽咽地道:“是的,就是那样我们成了真正的夫妇,也从那个时候起他不再拒绝我,这样过了三四年,我发觉他苍老得特别快,到了第五年,虽然他找我我反而讨厌他了,常常找各种理由拒绝他,终于使他郁郁而死…” 关山月默然不语,田畹华又哽咽道:“本来他答应我五十年神交夫妇,结果才五年他就死了,直到他死后,我才知道那一年的恩爱,竟是他十年的寿命!等于是我杀死他的……” 关山月一叹道:“人总要死,庄主大可不必为此内疚,我想他死的时候一定感到很快乐,因为他毕竟没有虚渡此生,而且人能活到那个年岁已称人瑞,虽死亦可无憾了……” 田畹华弹泪道:“可是,他原可以活得更久一点!” 关山月一笑道:“他早先那一百年的岁月,也许还抵不上后来的五年。” 田畹华目光微亮,说道:“大侠真是这么想的吗?” 关山月一心只想安慰她,口不择言地说道:“是的,古语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尊夫一生研究长生之学,毕竟终不免一死,既是迟早都要死,为什么不好好地享受一下生命的乐趣,情欲是人性的本能,强自压制人性,纵得河清人寿,那又有什么意思……” 田畹华低头默思片刻道:“可是我在最后的一年太对不起他了! 我知道他临死还在恨我,所以才设立了亡魂黑狱三界折磨我……” 关山月微感诧异道:“亡魂三界,是尊夫设立的吗?” 田畹华道:“是的,他在第五年上,忽然挖空心思,设立了那三所亡魂黑狱,那时他自己知道要死了……” 关山月连忙问道:“庄主说折磨,这是什么意思?” 田畹华脸上微红道:“他怕我改嫁,所以设了亡魂三界,说是若有人能连闯三界,我才可以另适他人,否则我必须孤寂终身……” 说时目中隐露出无限情意,关山月心中一动,暗暗感到有点不妙了,看来她的丈夫遗言必不是如此! 在他的猜测中那遗言一定是说能闯过亡魂三界的人,才是她改嫁的对象,所以她才对自己如此关怀。 甚至在沈君亮要施展霹雳神拳暗害自己时,她才不顾一切,拚着本身受伤出来抢救自己。 尤其是她原来穿的素色衣裳,表示出居丧的身份,此刻却换了粉红色的绸衣,分明是告诉自己丧期已除! 越想她的意思越明显,心中大为着急,欲待说几句话打断她的念头,可是她又没有明确地表露,如何可以冒昧出口,因此只好默然不语…… 田畹华却笑了笑,说道:“关大侠,怎么不说话了?” 关山月抬起头来尴尬地一笑道:“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照理说,庄主与尊夫年龄相差太悬殊了,他若是真心为庄主着想,便不该作这些限制……” 田畹华笑笑道:“这倒是不能怪他,因为他创下这厉魔山庄一片基业颇不容易,自然要找个适当的人来继续管理下去,他知道我必不愿将这一片基业交给别人,所以,才下了那个规定,使我能够脱身……” 关山月听听又不懂了问道:“尊夫到底是怎么规定的?” 田畹华笑道:“他说若有人能通过亡魂第二界,那个人就可以作我的第二任丈夫,可是我必须等到有人能通过第三界时才可以改嫁……” 关山月一怔道:“那沈君亮不是刚好符合了尊夫的条件吗?” 田畹华红着脸道:“所以我说这是先夫对我的折磨,根据他的规定,我必须下嫁沈君亮,可是我实在看不起他,因此我想征求一下大侠的意思,假如我不依照丈夫的规定,是否对不起他,因为我实在不想嫁人,更不想麻烦大侠……” 关山月诧然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田畹华道:“依照先夫的规定,能通过亡魂三界的人,就是厉魔山庄的继任主人选,我想大侠对这个任务不会感到兴趣吧。” 这番话倒是大出关山月的意外,可是他反而心定了,因为他发现田畹华并无放弃厉魔山庄的意思,而自己也不想将这个厉魔山庄接过来,连忙笑道:“尊夫管的事也多了一点,庄主是否愿意改嫁,是自己的事,何必要他来操心呢,再说我的确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田畹华一笑道:“这我就放心了,而且也不再视大侠为敌了,为友为敌原是我自己的规定,因为我实在不想离开厉魔山庄,所以对要从我手中夺去庄主之位的人加以敌视,以前我格于先夫的规定,实在感到很痛苦,可是见到大侠之后……” 关山月恍然道:“所以庄主使我很顺利地通过了亡魂第三界……” 田畹华一笑道:“这是我的私心,因为我知道关大侠对厉魔山庄不会有兴趣,所以才免除了以后的测试,不过大侠能应付过红粉六厉的风月阵仗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因此我想先夫在地下也不会怪我循私……” 关山月这时才真正的放心了,连忙笑道:“这是当然……” 田畹华却低声道:“不过大侠对这件事还应该守秘,对于先夫的规定,我一直没有告诉沈君亮,否则就非嫁他不可了……” 关山月大笑道:“庄主请放心好了,这件事我绝不告诉给第三个人知道,今天庄主仍是可以安心的在此地管理厉魔山庄……” 田畹华一笑道:“那我们两个人就各行其是了,反正我已经把先夫的规定完全说了出来,除了要我改嫁之外,我并没有违反他的意志,也算对得起他了。” 关山月点头道:“自然对得起他了,而且我觉得庄主即使有意再嫁,也不一定非听尊夫的话不可,除了沈君亮之外,庄主大可再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共同管理本庄……” 田畹华摇头道:“嫁人的事我已决定今生不作此想了,事实上除了先夫之外,我再也不会对第二个男人动心了……” 关山月觉这个话题不必再继续下去,连忙道:“庄主不是说要证明一下碧玉凤凰的效用给我看的吗?” 田畹华笑道:“对了,我只顾说话,倒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什么话都说过了,而且你我之间也得到了默契,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现在再谈到碧玉凤凰,大侠可知道它为什么会名列天下九大奇珍吗?”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对它一无所知!” 田畹华含笑道:“碧玉凤凰乃九天玉宝经春秋第一名匠精心雕琢而成,佩在身上有避邪,祛毒,避火,分水,防身,凝神,养气,疗伤之种种神效,防身之功,大侠已然试过,可是它最神奇的特性乃是能与主人的神气合而为一,我们先作一个小试验,请大侠将它取出来……”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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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瑶池疗毒报佳人 关山月将碧玉凤凰从盒中取出,触手冰凉,立有一股寒意透人肌骨,好像是抓住了一块寒冰。 田畹华笑道:“大侠此刻有什么感觉?” 关山月照实说道:“冷……” 田畹华笑道:“真的冷吗?” 关山月觉得她这一问很奇怪,正想答话时,突然感到体内冲出一股阳和之气,那冰冷的感觉立刻一扫而空…… 田畹华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微微一笑道:“现在可是不觉得冷了?” 关山月惊奇万分地道:“是啊!刚才我还感到寒冷澈骨,怎么一转眼就暖和起来了,就是用火来烧,也不应该变得这么快!” 田畹华笑道:“这就是它的灵气与你相通了,当你感到寒冷时,它立刻使你温暖,相反地在你炎热时,它又能使他凉爽,所以佩着它在身上,就可以寒暑不侵,水火不惧,使你永远处在安全与舒畅之中。” 关山月不禁把玩着碧玉凤凰笑道:“真想不到这小小的玩意儿会有这么神妙的灵效,既是这样一件奇珍,人们应经常佩着它才对,为什么要用木盒装起来?” 田畹华笑道:“碧玉凤凰虽然是当世奇珍,听说它原是当今皇上赐给一个爱妃,那爱妃不幸逝世,大内就此殉葬,我辗转得到消息,才派人去取了来,不想动脑筋的人大有人在,更不想会因此将大侠引了来……” 关山月一叹道:“我只是刚巧坐上了那条船,心中并不想得到它……” 田畹华道:“一饮一啄都是缘份,大侠不想得到它,它却偏偏会落到大侠手中,我本来也无意相让,可是大侠藉着它避过沈君亮一掌后,我才明白宝物自能择主.得失天定,因此也不敢再与大侠争夺了……” 关山月连忙道:“此物既为贵庄捷足先得,我怎敢掠人之成……” 田畹华笑笑道:“大侠又来了,它既与大侠的神气相通,那些神效在别人身上就没有作用了,非其主而得之,反致其祸,大侠就不必推辞了!大侠若不信,我们再作个试验……” 说着伸出一个指头,在口中咬了一下,立刻有殷红的血流出,关山月莫明其妙,田畹华却道:“请大侠将碧玉凤凰交给我!” 关山月连忙递了过去,田畹华将伤处贴紧碧玉凤凰身上,那鲜血仍是不断地流出来,将凤玉也染红了。 田畹华蹙着眉尖道:“大侠可愿帮我一个小忙,替我将伤处治好?” 关山月连忙道:“自然可以,但不知要如何帮法?” 一言甫毕,那碧玉凤凰身上立刻发出一阵毫光,沾染在上面的鲜血,居然自动地由伤口倒流进去了。 片刻之后,田畹华放下碧玉凤凰,伸出指尖,那咬破的地方已经血渍干涸,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破痕! 关山月大惑不懈,田畹华却含笑说道:“大侠心念所及,碧玉凤凰立生感应,除了死人无法救活,小小的一点皮伤,不劳大侠动手,它已代为治好了!” 关山月又拿起碧玉凤凰鉴赏了一下叹道:“我真想不到……” 田畹华微笑道:“大侠将它带在身边,想不到的奇迹还多着呢,不过大侠也看见了,除了你之外,它对别人不会有用!” 关山月也无法不信了,只是有点不好意思道:“贵庄为了它牺牲了很多性命,水道盟主商仁为了它也丧失了几十名部下,我却无功而受惠……” 田畹华正色道:“由此可见自有定数,任何人都强求不来的!” 关山月摩挲着碧玉凤凰道:“我第一次摸到它的时候,怎么会那么冷?” 田畹华道:“它的前主是那个皇宫中死去的妃子,伴着一个死人,它自然是冷的,换了活的主人,它就变温暖了……” 关山月想了一下才叹道:“不管它有多少灵效,到底无法保佑它的主人不死!” 田畹华失笑道:“生死乃天心所在,任何宝贝都无法逆天而行,假如它能保佑人不死,那它的第一任主人鲁班先生今天还活在世上,这碧玉凤凰也不会易主到大侠手中了,五谷杂粮原为充饥果腹而生,可是吃一顿也不能当饱一辈子……” 关山月讪然一笑道:“庄主高论极是,我也不过是一时没有想通,它能保佑一个人平平安安地活一辈子,也算是很不容易了,怎能够对它作更多的要求……” 田畹华微笑道:“大侠想通这一点就好了.不过我要提醒大侠一句,它只能在无形中保护你,真到有人用刀子砍过来,除非是刚好砍在它的身上,那自然没有关系,要是砍在其他的地方,一样能送了你的命,大侠可不能太信赖它!” 关山月一怔道:“庄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畹华笑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侠身拥此等异宝,难保不受人凯觎,所以大侠可能会为了它而招致许多麻烦……” 关山月豪声大笑道:“就是它不在我身边,我的麻烦也不少,一个江湖人,只能有两种立场,非正即邪,正邪不能相容,杀伐争斗是免不了的事,我凭着良心做事,尽我的能力,去伸张正义,生死之事.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去顾虑那么多了……” 田畹华一叹道:“天生奇珍,必有德者居之,冥冥中安排大侠为碧玉凤凰的得主,恐怕就是要它为大侠留此有用之身,替天下做更多的好事!” 关山月被她夸奖得有点不好意思,忙又转变话题道:“庄主不是说要我帮助治疗伤势……” 田畹华脸色微红道:“是的!假如大侠能屈驾几天的话……” 关山月略一沉吟道;“我身上的事情很多,也很急,不过庄主之伤是为了救我所致,无论如何也要为庄主效一点劳以表微衷……” 田畹华低下头道:“一点皮肉之伤,靠着碧玉凤凰之功,片刻即可痊愈,可是我受的内伤,恐怕要十天才可以收效……” 关山月一怔道:“十天?要这么久?” 田畹华抬起头道:“大侠如感到不方便,也就算了,我自己加意调息也可以复原,只不过多费一点时间罢了……” 关山月感到十分为难,他急于到温娇那里去看看李塞鸿与温娇之间的纠纷是如何解决的…… 现在已经耽误了,要是再躲搁十天,实在是等不及,可是刚才已经答应了人家,而且还说得那么好听…… 虽然田畹华并不坚持需要自己的帮助,可是她的伤是因为自己而起的,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拒绝她的…… 这时刚好玉芳端了一个食盒进来,见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乃将食盒放在桌上,笑嘻嘻地问道:“关大侠,你得到了碧玉凤凰,还有什么难题不能解决!” 田畹华连忙向她斥责地说道:“玉芳!你少噜嗦!” 玉芳微笑道:“婢子用尽心思,烧了几样拿手好菜,准备请关大侠品尝一番,他这个食不下咽的样子,岂不是令婢子太失望了,关大侠,你到底有什么事不开心……” 关山月苦笑一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贵庄主为了救我而受伤……” 玉芳笑道:“这还不简单,你可以利用碧玉凤凰帮庄主治伤!” 关山月叹道:“这一点我当然是义不容辞,可是身上的事情很急,实在不能耽搁十天之久,是以感到为难……” 玉芳一眨眼道:“谁讲要十天,两个晚上就够了……” 关山月一怔,睁大了眼睛,田畹华却喝道:“玉芳!你又在作死了,那绝对不行……” 说完又对关山月道:“关大侠!我没有说谎,要使我的内伤痊愈,十天是不够的,不过可以帮助我归经顺气,使我能在两个月内,利用自修的方法慢慢复原,这比我一个人单独行起来,已经提早了四个月……” 玉芳笑了一下道:“可是有速成的方法,两夜即可完全康复……” 田畹华庄容道:“不行,那个方法太侮辱关大侠了,而且我也不能把那种形相落入关大侠的眼中,你别忘了我是一个孀妇……” 玉芳道:“关大侠是正人君子,自然会谅解您的,至于第二点理由更不足论了,您居孀在心丧,向来不拘形式……” 关山月却精神一振道:“假如只有两夜的时间能使庄主痊愈,我……” 田畹华摇摇头道:“关大侠,这不行的,我已经是落溷残花……” 玉芳却庄容正色,道,“庄主!您不要这样说,您是个节励冰霜的贞女,这从您对那个沈君亮的态度上已经可以看出来了,关大侠是个守正不阿的君子……” 田畹华也庄容道:“正因为关大侠是个真正君子,我才不敢那样做!” 玉芳呆了一呆道:“那也随便您了,不过婢子有句不中听的话要奉达庄主,您受伤的事已经传遍全庄,一两天或许他们不敢蠢动,时日一久,难保他们不出问题!您得力的人又不多,真要闹起来,那可是大问题……” 田畹华神色一沉道:“他们敢!” 玉芳轻叹一声道:“他们都是些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有什么不敢的,您能镇压住他们还好点,光靠婢子与秦老头儿……” 田畹华摆摆手道:“不要说了,我不相信他们有这个胆子!” 玉芳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反正婢子已经尽到心了,真到那个时候,婢子最多拚上一命.以报庄主的教养之恩……” 关山月实在忍不住了道:“庄主照这样说来,我就是留在这儿十天,对你的帮助也不大,而且还会给你引来许多麻烦……” 田畹华摆摆手道:“事情没这么严重,你别信玉芳危言耸听……”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相信玉芳姑娘说的是真活,历魔山庄中收容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他们只是为情势所逼,并末甘心留此!” 田畹华连忙道:“他们真敢背叛我,我自有应付之策!” 玉芳正色道:“背叛你或许不敢,假如他们利用这个机会逃离山庄为恶人间,那个祸患就大了,您又不能出去一个个抓他们回来!” 关山月急了道:“这话不错.而且这事如能缩短时日,这对我也大有方便……” 玉芳连忙道:“庄主!您看关大侠都答应了,您何必还坚持呢!我相信只要大家的心术端正,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田畹华叹一声道:“关大侠在红粉六厉的风月阵中都能闯得过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是担心我自己万一守不住……” 玉芳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田畹华红着脸笑骂道:“混账! 那更不成体统了!” 玉芳也红着脸微笑道:“这算不了什么,您平时还不是拿婢子……” 田畹华立刻叫道:“你敢再说!” 玉芳笑道:“婢子不说了,这只是有备无患,庄主,我看,事不宜迟,从今晚就开始吧,您先去准备一下,由婢子慢慢对关大侠解释,庄主,您就去吧,婢子侍候关大侠用过了酒菜之后,就陪他前来……” 田畹华还在犹豫,当不住玉芳一再催促,才慢慢地起身,脸色桃红,目中隐隐含着一片泪光,低声道:“关大侠!非是妾身不顾廉耻,对大侠作此非分之请,实在也是情势所逼,玉芳的话提醒了我,假如让庄上的那批恶人逃了出去,则不但有失先夫之济世本意,而造成人间的祸害了……” 关山月自然不懂她说些什么,可是他对玉芳提出的警告倒是认为颇为严重,厉魔山庄的那些人他已见识过一些…… 可是当他开口有欲所言时,田畹华已飘身离去道:“由玉芳慢慢告诉大侠吧!” 轻轻一闪,人已到了屋后,关山月莫盼其妙地坐下来,准备听玉芳作何解释,谁知玉芳只是打开食盒道:“关大侠请用酒菜!” 关山月腹中立刻感到饥肠辘辘,他不知道自己通过亡魂三界时一共费了多少时间,但是他明白自己有很久没吃东西了,何况那些酒菜都是玉芳精心烹制,色香俱佳,引得他口中唾液直冒…… 可是他为了矜持,仍是先问道:“到底是用什么方法……” 玉芳笑着道:“大侠不必问了,反正大侠已经答应了,而且这对大家都好,大侠只要立心正直,任何事情都不会成问题的。” 关山月道:“至少我要知道如何做法?” 玉芳笑道:“等大侠用过酒菜,我再说也不迟,其实大侠不问最好,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知道如何做法的!” 关山月满腹狐疑,但是饥饿的感觉更厉害,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决定先装饱肚子再说,于是埋头大吃起来。 菜的确烧得好,由于作料齐全,比诸在山上那一顿吃得更令他满意,而且酒也醇美可口,又吃又喝,使他暂时地忘记了一切,直等洒足莱饱之后,他忽然想起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乃含笑向玉芳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是庄主的姬妾,庄主明明是个女人……” 玉芳脸色微微一动道:“庄主自然是个女人,难道你看出她那点不像女人?” 关山月忙道:“我没有说她不像女人,可是女人怎会置姬妾。” 玉芳默然片刻才低声道:“我再说你也不会明白的,也许……” 关山月见她忽然停止了,连忙问道:“你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玉芳似怨似艾地白了他一眼道:“我还是不说的好,你吃好了没有?” 关山月拍拍肚子满足地笑道:“吃好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饱过!” 玉芳一笑道:“这是第二次了,上次在山上大侠也是这样说的,假如这一次大侠不是为了故意恭维,那就是上一次口不由心。” 关山月觉得她的心很细,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连一句话都没有放过,乃真诚地一笑道:“我每一次的话都是真心的,上次领略到你的手艺后,我以为世上不会有更好的烹调了,可是今天一尝,才知道你的手艺还比我所想的高明,假如我有机会再吃到一次你烹调的菜肴,或许又觉得今天的菜肴不足为奇了……” 玉芳忽然变得有点暴躁地道:“一饮一食,俱是前生注定,我倒是希望大侠能够尝遍我所有会调制的莱肴,但是也只怕大侠今天所吃的是最后一次的了!” 关山月奇怪道:“这是怎么说呢?” 玉芳幽怨地道:“我是说也许下一次我烧好菜放在大侠面前,大侠也不屑一顾了,尤其是经过今夜治疗以后……” 关山月奇怪地问道:“疗伤与吃菜有什么关系呢?” 玉芳顿了一顿才道;“也许没关系,可也说不定,等过了今天再说吧,现在请大侠拿起碧玉凤凰,跟着我来!” 关山月更是一头雾水,只好捧着那木盒,跟在玉芳身后,向屋后走去,经过几间陈设华丽的穿堂,就是上楼的阶梯,地上铺着猩红色的毛毯,玉芳一迳地向楼上走去,关山月也只得默默地跟着她上楼! 到了楼上,关山月不禁一怔。 但见全楼是一个很大的敞厅,一半用烟般的轻纱隔了起来,纱前是各式各样的华丽家具摆设! 轻纱后面是一个玉石砌成的长方形浴池,其中盛着大半池色似乳白的水,雾气氰氲,甜香而醉人! 田畹华全身赤裸地坐在池中,幸好是用背对着外面,而且,还隔着轻纱,所以只能够看见她的肩胛! 在乳白色的水映照下,她的肌肤微微泛着淡红色,别具一种诱人的风情,在玉池的周围坐着六个女子。 那是红粉六厉,每人还是原先的打扮,每人手中,捧着一具奇形怪状的乐器。有的像笙,有的像笛。 玉芳若无其事地道:“请大侠宽衣!” 关山月一惊道:“宽衣!为了什么?” 玉芳淡淡地道:“自然是替庄主疗伤!” 关山月忙道:“疗伤怎能是这个样子的!” 玉芳抬眼道:“那池中是温玉琼浆,功可增元益神,生肌补血,庄主受的内伤颇重,必须在短短的两天内,将受伤的瘀血化去,更以新血,已伤的肌肉化去,势非借重这种琼浆不可,大侠可以用双手按在庄主的三焦穴上,藉碧玉凤凰之功,助其速成……” 这种疗伤的手法,关山月倒是明白的,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叫自己也脱去衣服,玉芳已经知道他的意思,笑道:“那玉浆蚀力极强,大侠不除衣固然可以,可是浸到玉池中后,衣物立刻会为玉浆蚀化得一丝不剩……” 关山月又是一惊,玉芳笑笑道:“大侠放心好了,你有着碧玉凤凰护身,那玉浆伤不倒你的,同时庄主也是靠着你的碧玉凤凰保护着未受伤的肌肉,不致为玉浆所蚀……” 关山月茫然地道:“为什么要用这种厉害的药物呢?” 玉芳道:“要在短短的两天内,完成近半年的苦练,自然要借重这种剧烈的药物,先作澈底的破坏,再重新生长,变成一个新人,大侠可以将碧玉凤凰含在口中,听见音乐声一响,立刻开始运功施为……” 关山月迟迟不见动作,玉芳忍不住催促道:“大侠是怎么了?红粉六厉这一次是利用九天玄音帮助庄主疗伤时,抵制心魔扰乱,绝不会再对大侠施展风流阵仗了!” 关山月顾忌的不是这些,可是也说不出口来,只是将碧玉凤凰含入口中,掀开纱帐,就朝浴池走了过去。 当他跨下浴池,只觉得那乳白的水液凉可澈心,同时他身上的衣服沾上水汁后,立刻化成一股白气! 浸在水中的部分看不见,可是他露出水面的部分,被水沾染后,都随着那股白气消失了! 他这才知道那水汁果如玉芳所说的厉害非常,心中一个疏神,脚下忘了停止,一直朝着田畹华走去! 直到他的膝盖触着一团柔软的肌肤,他才惊觉地停止了,肌肤相处,足证他的衣服也被药水蚀化了! 田畹华本来是闭着两眼,被关山月碰了一下,才睁开眼睛,朝他微微一笑,以极低的声音道:“请大侠双手按我的三焦之处,不管我有什么反应,都不可放手,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治法,若非大侠这等正人君子,妾身无论如何也不肯尝试的!” 关山月口中含着碧玉凤凰,没有办法说话,只好点点头,伸出双手,摸索到她三焦的位置,用掌心贴紧上去! 触手温软.那是他从所未有的一种感觉,心中未免有点不安,可是他知道这事关系紧要,不敢多生妄念! 连忙诚意正心,目观鼻,舌抵颚,用平时打坐练气的方法,将心神归顺到一尘不染的境界,准备开始! 玉芳也跟着进来了,见状忙道:“大侠这样子不行的!” 关山月无法启口,仅以目光,作了个询问的表示。 玉芳笑道:“大侠现在是替庄主疗伤,必须目注在庄主身上,根据庄主的情绪反应而施以适当的处置!” 关山月将碧玉凤凰塞到嘴的一边,含糊地问道:“我怎么知道庄主的情绪反应呢?” 玉芳道:“你看着庄主的脸上,将自己的一切都丢开,使心神与庄主合而为一,自然能体会庄主的情绪思想了!” 关山月只得将目光凝注在田畹华的脸上,见她秀眉微蹙,好像不胜痛苦之状,玉芳连忙道,“庄主本身的抗力已经抵不住药性了,快开始吧!” 那六个女子都已将乐器准备妥当,听见玉芳下了开始的口令后,立刻吹奏起来,或按或挑,十分忙碌! 可是关山月耳中却听不见一点声音,不禁有些奇怪,目光又移向玉芳,想问问她是什么原故! 玉芳却一脸急色道:“大侠不要看我了,快注意庄主的脸,等你完全忘却自我。与庄主合而为一时,自然有所知觉!” 关山月所她说得这么严重,倒是心中一惊,遂目注田畹华,尽量抿除杂念,一心一意去体会她的知觉! 果然片刻之后,他耳中开始听到一丝袅袅的乐音,非丝非竹,却是十分柔媚悦耳,遂贯注心神听去! 那乐音越来越清晰了,也越来越美妙了! 如玉人深夜弄笛,如仙子云端抚琴,使他的心神十分熨贴,诸念俱息,除了耳中的乐音外,再也不知其他。 可是他的掌心却感到田畹华的身子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触手之处由温腻而变为火热! 那股热力一直传到他的心田处,使他感到十分不安,而田畹华的脸上也透出一阵红晕! 关山月心中一动,忽然想起玉芳的话,知道这是九天玄音,用以帮助田畹华抵制心魔的扰乱! 看田畹华的神态,一定是心神受了乐音的引诱而跃跃欲动,连忙将自已的真力从掌心透了过去! 渐渐地,田畹华又恢复了常态,身上的灼热也开始冷却下去,玉芳在旁边一直很紧张,这时才吁了一口气道:“好了!就是这样,现在大侠与庄主心神已合为一体了,痛痒相关,喜忧俱共,我可以去准备一下以后的事了!” 说着起身离去,田畹华神色微动,似乎叫她不要走开,可是玉芳却装着没看见,一迳向外走去。 乐音又变了,这次变得很低沉,好像一个饱经忧患的人,在雨夜荒店,对着孤灯举杯愁饮! 每一杯酒下去,都撩起他不得意的往事,雨点打在窗上,渐淅沥沥,入耳皆愁,尤增萧索! 怅念知己长辞,人世坎坷,年华日逝,两鬓已灰,而孑然一身,老病缠绵,天涯飘零,何处是归程! 田畹华的脸上,现出了愁容,好像也感染了那个人的愁绪,觉得举目无一是处,顿起生不如死之慨! 关山月的感受也是一样的,可是他掌心却感到田畹华的身子在凉下去,凉得比身外的池水更冰! 这一定是心魔在作祟,他连忙又加强真力贯注过去,却不见什么效用,不但田畹华的体温没有增加,关山月自己却感染了她的凉意,觉得冷了起来,而且那乐声更形凄楚,如泣如诉,差一点使他落下了眼泪! 关山月心中大感恐惧,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幸而灵机一动,想到这完全是乐音所致! 乐音既然是为着对付心魔而来,自然也需要用心灵的力量去对抗它,于是他镇定心神,脑中去思索一些快意的事! 可是他这一生中遭遇的事很少有值得兴奋的,弹剑江湖,行侠人世,却处处都碰上挫折! 从大漠上初现雄风开始,虽然仗着师父明驼令主的威名,一下子就成为举世瞩目的人物! 可是身外浮名,换来的只有惆怅,强梁日张,魔道日兴,邪恶的敌人愈来愈多,邪恶的势力愈来愈强! 再加上身世坎坷;母亲月华夫人的惨死,使他的江湖豪情一扫而空,不知不觉地落下了泪来! 田畹华已冷得发抖了,他自己也感到寒意澈骨,快要支持不住了,幸得心头一点灵智不泯,他又将思想转了一个方向,开始去找寻一些值得怀念的事! 有什么值得怀念呢? 张菁菁对他的如海深情.蛇姬江帆对他的眷恋,乐小虹对他无邪的信任,以及很多女子对他的感情! 然而他却硬着心,绝情地辜负了她们,想到这里,他心中有着一丝歉咎,就是这一丝歉咎使他萌起了心底的温情! “生命毕竟是可爱的,那么多美丽的女郎,她们为我献出过热情,我应该好好地报答她们……” 这一个思想使他的身上泛起一点暖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应付的方法,就顺着这个思想发展下去! 于是他立刻体验到世界是多么美丽,生命是多么有意义。 张菁菁,江帆!她们都是人间绝色! 于是他又想到自己的师父与林香亭那种祟高的恋情,以及观在双双牺隐的优游岁月,那才是真正的生活…… 由于他身上的热力在不知不觉间传给田畹华,使她也渐渐地恢复了暖意,脸色由苍白转为微红! 关山月忽然发现眼前的田畹华竟具有一种超人的美!这是一种成熟的妇人风韵,他无法用言词来形容! 可是他感觉到这种风韵是张菁菁等人所没有的,也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所没有的! 他曾经在李塞鸿的眼角眉梢隐约地发现到一丝这种韵味,可是他对李塞鸿一向视如尊长,抱有相当敬意! 所以他并没有为那种隐约的风韵而动心过,然而现在他却为田畹华而动心了!真正地动心了! 他所以能够忍心离开张菁菁,拒绝江帆,都因为她们虽然长得美,却缺少一种吸引他的力量! 乐声又变了,这次是一种柔靡的乐曲,使他兴起了一种从所未有的冲动,而田畹华的身子又开始坐得像火一般地热! 关山月心中又是一动,按在田畹华身上的两只手也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神志一懔,连忙抽回双手! 自己的身上也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灼热,乐声顿然而止,纱帐一掀,王芳飞也似地抢了进来,厉声对那六个女子喝道:“你们要死了.居然奏出这种淫曲……” 那六个女子纷纷起立,擎着手中的乐器朝玉芳身上攻去,王芳见状,脸色又是一变,连忙动手相拒!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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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红粉六厉风流阵 七个人就在池边打了起来,以武功而论,玉芳似乎比她们高明,可是势单力孤,不到几个照面就被迫得险状百出! 田畹华自从关山月的双手抽开之后,即已痴痴地坐在浴池中,双目紧闭,好像在努力克制着心中的燥动! 玉芳又撑拒片刻忍不住叫道:“庄主!您再不出手,婢子就撑不住了,这些贱婢一定是受了沈君亮的盅惑才破坏您的……” 田畹华长叹一声,双臂一张,跃出浴池,拳脚飞处,即将一女子手中的琵琶击落,一脚将她踢翻在地! 玉芳见田畹华出手相助,精神大振,横撩一掌,也将一个女子击倒,红粉六厉立刻只剩下四人! 这四人见己方声势受挫,脸色一变,不敢再单独作战,由三个人并肩相连,结成一体拒敌,却将一个持琴的女子挡在最后! 田畹华冷笑一声道:“大胆的贱人,你们还敢跟我耍这一套!” 那四个女子都不答话,前三人脸色沉重,疑聚功力,准备作全力的一击,后面那个持琴的女子则正容盘坐,将琴搁在膝盖上,一手按工尺,另一手却屈指作势,待往弦上扣去…… 田畹华已经准备攻上去了,可是见那女子手按工尺的部位,精神不禁微怔,止步不前。 玉芳却不理这些,奋起一掌,迳直朝三人推去,那三人举掌相迎,只将她的掌势抵住,却不见有其他动作。 玉芳掌势受阻,眉头一扬,正想加强劲力送过去,那持琴的女子却手指轻落,发出如碎玉般的一片琴音! 说也奇怪,那阵琴音传出之后,玉芳双腿随之一软,全身好像变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软软地向下瘫去! 幸得田畹华赶了上来,隔空发出一掌,将那三女的劲道止住,才使得她们无法进一步伤及玉芳! 田畹华先将玉芳提了起来,在她脸上看了一遍,但见她眼赤颊红,四肢疲软,一派恹恹之态,乃叹了一声道:“死丫头!凭你这点定力,也敢去轻试六贼魔音……” 说完将玉芳掷向浴池,同时对关山月说道;“关大侠!请你先抱好她,等她清醒之后,立刻将她抛上来,她的体质较弱,恐怕受不住水中药力的久浸……” 关山月在水中好容易才将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听见那片琴音后,心神又浮荡起来,而玉芳已飞了过来! 慌急中也无暇多作考虑,一把抱住玉芳,将她的身子浸在水中,眼睛却注视着田畹华的动作! 但见她走到那四个女子的面前,厉声道:“是谁教你们这一套魔曲的?” 那抚琴的女子见田畹华在琴音的侵扰下毫无所动,早已慌了手脚,又听见田畹华厉声斥问,才啜嚅地道:“是……沈先生……” 田畹华冷笑道:“我也想到是他,奇怪的是你们用什么方法将他这一套拿手本事也编了出来,看来你们的魔力当真不小……” 那女子连忙道:“这是沈先生自动相授的!” 田畹华哼了一声道:“胡说!这是他最得意的绝技,我向他求了几次,他都不肯透露一点,怎么会毫无条件地传给你们!” 那女子啜嚅地说道:“条件是有的,婢子不敢说!” 田畹华怒声道:“说!你们连背叛我的事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 那女子低声道:“沈先生传授乐曲之时,只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要趁庄主入定虔修之际,用以对付庄主……” 田畹华似乎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那女子又顿了一顿道:“沈君亮对庄主倾慕已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田畹华一惊道:“原来是这个用意,他倒想得真美,以为我一定会被这个艳曲所动,激起凡心,下嫁给他……” 那四个女子都低下头,不敢说话! 田畹华想了一下,忽又怒声道:“现在沈君亮不在这里,你们为什么又使了出来?” 那抚琴的女子又顿了一顿,才壮着胆子道:“庄主对沈先生冷如冰霜,婢子等知道他也配不上庄主,自然不会帮着他来算计庄主,可是今天……” 田畹华立刻接口道:“不用说了,今天你们见我对关大侠这种态度,以为我会对他倾心,所以才帮我作了一个决定……” 那女子点点头道:“是的,庄主天生丽质,何必要如此自苦呢,关大侠人品仪表,实在比沈君亮高出许多……” 田畹华冷笑道:“这么说来,你们倒是一片好心了,你们对我的忠心到什么程度我非常了解,我想你们不单纯是为了我着想吧!” 那女子低下头道:“庄主明察秋毫,婢子也不敢虚言,这种做法对婢子们自然也有点好处,因为沈先生是……” 田畹华一笑道:“原来你们想跟沈君亮去,这就奇怪了,我一直就没有禁止你们跟他接近呀,而且我还特别关照你们……” 那女子道:“美玉在前,顽石怎能生色,庄主一天不嫁人,沈先生就一天不死心,我们再巴结他也没有用……” 田畹华哼了一声道:“难怪你们急着要我嫁人了!” 那女子连忙道:“是的!庄主神功无敌,驻颜有术,自然不在乎岁月蹉跎,婢子们却不敢跟庄主比,再过几年,容貌日衰,别说沈先生看不上眼,一个普通人也不会对我们发生兴趣了。 婢子们为了终身……。” 田畹华脸色一沉道:“就算我嫁了人,你们怎知我肯放你们出去?” 那女子哀恳地道:“庄主的终身若得归宿,留下我们有什么用呢?” 田畹华冷笑道:“厉魔山庄从来没有放人出去的先例,对于没有用的废人,自然有最妥当的安插方法……” 那女子惶急地道:“庄主,婢子等追随您多年,不无微劳,庄主何忍将婢子们发人亡魂黑狱,受那寒风炼骨之惨刑……” 田畹华怒声沉叱道:“那是惩罚恶人最好的地方。” 那女子朝其他三人望了一眼,才鼓起勇气说道:“庄主!婢子们在入庄之前,并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人庄之后,虽然杀死过不少人,但俱出于庄主所命!” 田畹华神色一寒道:“这么说来是我叫你们做坏事了?” 那女子惶恐地道:“婢子不敢这样说,只求庄主大发慈悲,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也过几天好日子,婶子会永远感激庄主的!” 田畹华想了一想,道:“你们出去后找得沈君亮吗?” 那女子听田畹华的口气有点松动了,连忙道:“找得到的,沈先生临走时给婢子们留下了连络方法!” 田畹华脸色又是一变,那女子连忙道:“他的意思是我们随时将庄主的情形通知他……” 田畹华冷笑一声道:“那你们正好找到他,叫他乘虚而入……” 那女子连忙道:“不.庄主误会了,婢子对庄主的深恩大德,感且不尽,怎会再生异志,再说这样做对婢子等有损无益!” 田畹华用手一摆道:“好吧!我对你们特别开恩,放你们出去!” 那四个女子立刻跪下同声道:“谢谢庄主!” 田畹华神色一凝道:“我放你们出去目的并不是为了怕沈君亮,你们见到他之后,可以告诉他,我绝不会再嫁人,叫他死了这条心吧,还有一点,你们不许泄露本庄的秘密,更不许施展本庄的武功在外生事!” 那四个女子齐都答应了一声,向她叩了一阵头,爬起了身来,抱着另两个昏绝的女子,飞速离去了…… 这时玉芳已醒转过来,一看自己的衣服已被池水蚀尽,赤身裸体,抱在关山月的怀中,心中又羞又急!连忙一用力,挣脱了关山月的怀抱,自动地跳出了浴池,奔向田畹华身边,大声急叫道:“庄主!你怎么放她们走了!” 田畹华身子突然也软了下来,轻叹一声道:“傻丫头,我何尝愿意,可是……” 说时身子摇摇欲坠,玉芳急忙扶着她问道:“庄主你怎么啦!” 田畹华道:“关大侠在最紧要关头,突然松了手,我为了抵制毒水的内侵,已经大损元气,再加上出来跟她们……” 玉芳急得白了关山月一眼道:“你怎样……” 田畹华睁开眼睛,软弱地道:“这不能怪关大侠,都是那六个贱婢误事,在这种迷魂艳曲之下,谁都禁受不住的,关大侠能守身不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现在我们身上都受了毒水所染,你快抱我到返真池去……” 说到后来,她果已支持不住的样子,玉芳一言不发,连忙抱起她,向另外一间屋子飞去! 关山月一个人坐在浴池中,耳际始终浮着那袅袅的琴音,激荡得他心神十分不宁,池水虽冰,他的内心却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 隔壁传来一阵琮琮的水响,然后是玉芳的惊叫声:“庄主!你怎么又忍不住……” 然后是田畹华喘息的声音道:“不好!玉芳,我忽略了那六贼魔音的厉害,先前还不怎么样,现在那琴音却一直在激荡我的心神……” 关山月听了田畹华话后,才知道她与自己一样也受着琴音所扰,连忙高声问道:“田庄主.我也是一样,有什么方法可以祛除琴音……” 田畹华并没有回答他,却传来一连串的喘息声音来。 然后是玉芳的急叫声:“庄主!您冷静一点,别抱得我这么紧,我连气都透不过来了! 庄主!您的身上怎么这样烫……” 然后是田畹华像梦呓一般的声音道:“玉芳!好孩子,你不要躲,再靠我紧一点,哎呀我受不了,我的心,我的心里有火在烧……” 玉芳急得大叫道:“关大侠!快来呀……” 关山月自己也像是一块烧红的炽炭,将池水都蒸得直冒热气,可是他听见玉芳的叫声后,心中一急。 不顾一切地跳出浴池,向隔屋冲去,推门一看,那是一个同样大小的浴池,池中满盛清水。 田畹华紧搂着玉芳,在池水翻腾着,玉芳的力气较小,好几次被田畹华按到水底,又挣扎着翻上来…… 关山月被这种景象怔住,站在池边,一时不知如何才好,田畹华看见关山月后,惊叫一声,放开了手。 玉芳跳了上来,扑向关山月道:“关大侠,你看庄主怎么了,吓死我了……” 可是她刚接触到关山月的身子,立刻又跳了开去,同时向关山月看了一眼,满脸飞红,向门外逃去! 关山月自己也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全身便像一个燃着药线的炮竹似的爆了开来,因为在不知不觉间.他的情欲也高涨到了极顶,田畹华在水中站了起来,两个火似的身子,缠成一个了!…… 像两块燃热的红炭,慢慢地燃尽了身体,慢慢地消失了热度,关山月在极度的疲累中睡着了。 当他被一阵凉意惊醒时,才发觉自己竟是枕着田畹华的大腿,那阵阵的凉意是她扑簌簌的眼泪。 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跳了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找一点可以蔽体的衣物,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赤裸的…… 可是这室中除了那一池清水外,只有一块宽大的纱巾,他不顾一切地抓起纱巾,围着下体。 然而他发现田畹华的身上也没有穿衣服,坐在地上,低着头,泪水仍是如连串珍珠般地落下来,掉在她光洁如玉的腿上,那里有一块红印,是他刚才头枕在上面所留下的痕迹,他呆了一呆。 对于所发生的一切都记起来了。 羞恶,惭愧,悔恨,这些复杂的情绪一下子都涌上了心田,他不禁用手连敲着自己的脑袋。 “该死!该死!我怎么那样糊涂……”他喃喃地骂着自己,然而骂有什么用呢。 错已铸成,他就是拿刀子杀了自己,也无法改变已成的事实,可是,这又能怪得他吗? 他确信自己的定力,在红粉六厉的风流阵仗下,他都可以无动于衷,他也清清楚地记得自己对秦子明所发的豪语…… “我曾经服过万年寒蚺的内丹,这东西性能定心固元,除了我自己动心,任何春药都无法使我迷失本性……”言犹在耳,他却迷失了本性,犯下这等大错。 “是我自己动了心吗?”他不敢相信,更不承认,可是他无法不承认。 虽然他知道这是受了红粉六厉魔曲之故,然而魔由心生,若是他心中不起瑕念,那些魔曲是没有用的! “那么是我动了邪念了!我怎么会忽然动念头的呢?” 他又努力地回忆刚才的情形,脑中如受重击! 他记起来了,就是他体察到田畹华的风韵与他所接触过的女子都不同时,心中曾微微一动! 却不知道邪由此生,魔由此入。 “物必虫生而后腐!” “是我自己先有了邪思,才无法把握住心神,铸下这等大错,自误而误人,看来我实在是该死了!” 在愧疚的心情下,他不知该如何惩罚自己,更不知如何对田畹华表示歉意,尤其是看着她低头垂泪的情状。 怔了半天,他觉得事情总需要有个解决,这样僵持着总不是办法,于是他撕下一半纱巾,丢到田畹华的腿上。 田畹华拿起纱巾,却去擦眼泪,关山月原是想叫她将身子略加遮掩以便谈话,见她把纱巾如此用法倒是一怔。 可是他又不便明说,只好将半截纱巾裹好身子走到她面前,用实际行动作个示范,想她一定会明白的。 谁知田畹华突地站了起来,将纱巾丢得远远的,然后将满头散发披向肩后,双目凝视着他道:“关大侠,现在我们无须再抱那些俗套……” 关山月脸色飞红,讷讷地道:“话不是这么说,我们总该受礼法的约束!” 田畹华冷笑道:“你是孤男,我是孤女,依照礼法,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同处一室,更别说是像这样的情况……” 关山月心中感到更为难了,吃吃地道:“田庄主……” 田畹华脸色一沉道:“你不必叫我庄主,我不再是庄主了……” 关山月一惊道:“那你是什么呢?” 田畹华冷冷道:“我现在是一个丧节的霜妇,等于是个淫荡的幽魂!” 关山月大急道:“你千万不能这样,这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 田畹华却凝重地摇摇头道:“不!那是有办法避免的,当先夫去世的时候,我应该立即追随他于地下,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关山月一句都说不出来,他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田畹华却苦笑一声道:“我早该结束自己生命的,因为我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守身如玉,我不是一个能守节的人……” 关山月总算想到一句话,连忙引咎自责道:“庄主清操可励冰雪,都是我……” 田畹华幽幽一叹道:“这不能怪你,我太明白自己了,你看到我与玉芳的情形就明白了,我在本质上是一个淫妇!” 关山月怔然道:“庄主这话是怎么讲呢?” 田畹华苦笑一声道:“难道玉芳没有对你说过吗?” 关山月摇头道:“我不记得她说过什么……” 田畹华脸上微红道:“我倒记得她对你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 关山月忙道:“是的!她说她是庄主的姬妾,那时我以为庄主是个男的,所以并未在意,现在庄主提起来……” 田畹华低声道:“她是我的姬妾,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关山月莫明其妙地道:“你们都是女的,这怎么可能呢?” 田畹华默然片刻才道:“看样子你还是无法明白,我只好说得露骨一点,玉芳是我的姬妾,不仅是她,红粉六厉,以及本庄的许多侍女都是我的姬妾,你或许想不通一个女子为什么要置姬妾,可是事实的确如此……” 关山月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头道:“庄主再说我还是不明白,就是庄主要置姬妾,也不应该置女人,否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田畹华低下头,默然片刻才道:“先夫弃世之后,我的确有终身不二之志,可是过了三个月,我就发现那是如何困难了……” 她见关山月低头不响,乃轻叹道:“你是否觉得我太不顾廉耻?” 关山月连忙摇头道:“不!男女之欲,本是人类的本性,何况庄主曾经沧海,尊夫又是那样体贴.庄主即使情不自禁,也是很自然的事!” 田畹华慰然一笑道:“听你的活倒不像你外表那样不近人性!” 关山月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因为本身的遭遇与人不同,所以才表现异常一点,可是我并不以自己作为看人的标准……” 田畹华一叹道:“就是因为你表现得太特殊了,我才敢从事那种冒险的疗伤方法,想不到你能渡过红粉六厉的风流阵仗,却……” 关山月的脸又红了,呐然莫知所云! 田畹华又是一叹道:“我还是先把自己的事说明了再讨论其他的吧!我立志为先夫守节,却发现实在受不住,所以才想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方法,每当我情欲难禁的时候,就叫一个侍婢来充作姬妾.这就是你看到我与玉芳的情状……” 关山月怔然道:“那……有什么用呢?” 问完这句话,他立刻就后悔了,因为这一个很冒昧的问题,尤其是这个时候,他更不该问! 可是田畹华却老实地回答他了。 “这也许是一个荒谬的方法,可是的确有点用,至少可以使我的心理得到一种满足,帮助我渡过一段漫长的岁月,也使我保持了清白的身子,一直到今天……” 关山月听她提到了正题,更不敢开口了。 田畹华道:“今天我先受了那六个贱婢的暗算.被她们用艳曲勾动了情欲,我不敢表露出来,强自忍耐着,一直把她们打发走了,我立刻召来玉芳,想用望梅止渴的法子,准知那六贼魔音的威力太强了,玉芳竟无法使我满足.刚好你来了……” 底下的话不必说了,关山月自己也明白。 田畹华却问道:“关大侠,我实在不明白,你的定力那样深,那些魔音艳曲应该对你不生作用的,你怎么……” 关山月长叹一声道:“我也不知如何说,这也许,是天意……” 田畹华却庄容道:“我不相信是天意,这一定有个原因!” 关山月想了一下才道:“这个原因我自己也不明白,对于情欲我一向很淡,我也接触过很多女子,都能守心如止水……” 田畹华立刻道;“你是否对我有着不同的感觉呢?” 关山月沉思片刻,才点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有这个感觉!” 田畹华紧接着问道:“你在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感觉?是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吗?” 关山月摇头道:“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 关山月一皱眉头道:“我想不起来了,那有什么关系呢?” 田畹华却庄容道:“不!这关系很大,我必须根据你动心的原因,决定自己是否应该活下去!” 关山月一急道:“这怎么牵上你的生死呢?” 田畹华凄然一叹道:“几年操守清节毁于一旦,我必须找到理由,假如我只是以色相示而使你动心,我活着也对不起自己!” 关山月听她说得如此严重,心中倒是一凛,遂静下心来,回忆过去的情形,良久才蹙眉道:“我听庄主说是个孀妇,好像心中略略一动!” 田畹华奇怪道:“真的吗?” 关山月点点头道:“不错!我不知道这两个字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可是我心中的确为之一动,而且当时略有不安的感觉!” 田畹华正色道:“无端而动心才是真情之所生,难道你对孀妇有特别的好感吗?你过去认识过一个孀妇吗?” 关山月连忙摇头道:“没有!” 田畹华却摇头不信道:“不可能,以你修养断不会无端而动心,你最好再仔细地想一下,为什么这两个字令你不安!” 关山月又想了一下,突然以手击额叫道:“是了!一定是这个原因,该死的吴口天!” 田畹华立刻问道:“这又与吴口天有什么关系呢?” 关山月道:“我在船上时,吴口天曾经给我算过一次命,说我命中该娶一个再蘸的孀妇,而且年纪还会比我大!” 田畹华怔了一怔才道:“他怎么会算得这样准呢?” 关山月叹了一口气道:“他哪里是算得准,根本就是信口胡说,我不认识他,他却认识我,我一上船就受他注意了!” 田畹华道:“可是他何必对你说这种话呀!” 关山月道:“他是为他的女儿做媒!他的女儿黑凤凰吴凤就是个孀妇,而且比我大两三岁……” 田畹华神色微动道:“你对吴凤很有意思?” 关山月苦笑道:“这是从哪儿说起,以前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她!还是听商仁说了出来,我才知道他替我算命的用意……” 田畹华默然片刻才道:“那么你是知道他命相不准了!” 关山月道:“他替我算命的时候我自然不相信,听商仁说出他的用意后我更不放在心上了……” 田畹华庄容道:“虽然你不放在心上的,我相信一定还有其他的因素,你必须都说出来!” 关山月想了一下才道:“是的!还有一个因素。那是我见到你坐在浴池中的情状,那股风韵是我从所未见的!” 田畹华低下头道:“可是你见到之后,又觉得十分熟悉,似曾相识……” 关山月又点点头道:“不错!我确有那一种感觉!” 田畹华忽然泪流如雨,掩面啜泣。 关山月不禁手足无措地道:“庄主!你是怎么了,难道我说错话了吗?” 田畹华用手擦擦眼泪,低声道:“不!你没有错!错在我的命!” 关山月搓着手道:“这是怎么说呢?” 田畹华哽咽片刻才道:“我有句不知廉耻的话,当先夫去世后,我以为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值得我动心,可是我见到你之后……” 关山月听着有点不对劲,不敢再问什么! 田畹华却幽幽地道;“我在江边本可以杀死你的,可是不知怎的,我却下不了手,遂留下碧玉凤凰,将你引到此地,在亡魂黑狱之中,我也想杀你,可是我仍无法下手,我明知你是我命中的一块魔孽,却仍止不住为你动心……” 关山月更不知如何是好了,田畹华却越说声音越大:“当然像你这样的人品,我要再嫁正是理想的人选,可是我自知落溷残花绝对配不上你……” 关山月仍是不开口,田畹华却接着道:“所以我尽量地想避开你,所以我才答应接受那个疗伤的方法,其实这个方法根本没有用……” 关山月一怔道:“怎么没有用呢?” 田畹华道:“这个方法必须心如止水,方能生效,我相信你做得到,也知道我自己绝对做不到,必将为欲火焚心而死,谁知事出意外,六个贱婢竟然在药力尚未行透以前,首先勾动了我的欲火,反而救了我的命!”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实在不懂你的话!” 田畹华一叹道:“假如药力行透了,我只要心念一动全身立将被药性蚀化得尸骨无存,我本想藉此解脱的,现在却弄得不死不活……” 关山月大急道:“你说明白一点行吗?” 田畹华道:“我说得够明白了,现在我虽不至于死,可是功力已大不如前,这个厉魔山庄如何才能维持下去……” 关山月急得双手直搓,怔了半天才道:“一点补救的办法都没有了吗?” 田畹华正色道:“没有了,厉魔山庄上这些穷凶极恶之徒,只好交给你了,若是让他们逃到外面去,那可是为患无穷!……” 关山月急了道:“我还有事,怎能一直留在此地……” 田畹华神色一庄道:“那就麻烦你将他们都处置了再离开!” 关山月连忙摇头道:“这不行,不管他们过去做了极大恶事,现在叫我无缘无故地杀死他们,我实在也下不了这个狠心……” 田畹华盯了他一眼道:“那你要我怎么办?” 关山月傍徨无计,搓手长叹,玉芳不知在什么时候偷偷地掩了进来,手中持着两套衣衫笑道:“是否要我来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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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胸无革鞘可藏利 关山月一惊,田畹华立刻怒骂道:“鬼丫头,都是你出鬼主意才造成这样的结果,要不是你把关大侠叫到这里来,怎么会……” 玉芳笑笑道:“庄主!您别骂我,我也是为了您好,您现在撒手一死,这厉魔山庄的事就更难收拾了……” 关山月连忙问道:“玉芳!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玉芳笑道:“您可以去办您的事,厉魔山庄还是由庄主在这儿主持,这样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田畹华连忙道:“胡说!我功力大不如前,怎能管得住那批凶神恶煞!” 玉芳笑笑道:“庄主!您忘记碧玉凤凰,只要您常佩着碧玉凤凰,不但功力可以恢复,而且还更为精进……” 田畹华啐了一声道:“碧玉凤凰是关大侠的,对我不生效用!” 玉芳含笑道:“您已与关大侠结下合体之缘,神气相通,碧玉凤凰在您身上同样有效……” 田畹华低下头道:“你知道关大侠,定肯答应吗?” 关山月连忙道:“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我怎么不答应呢?” 玉芳笑笑道:“可是你必须每隔两个月到此地来一次,与庄主重聚一番,藉精神互通之妙用以维持神气相通……” 关山月低下了头,田畹华却低声道:“这算什么……” 玉芳笑道:“本来这也是算不了什么,可是关大侠是正经的人,他凡事都要讲究名正而言顺,你们不妨就正个名,关大侠每隔两个月就回来一趟……” 关山月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什么意见都无法表示,要他娶田畹华为妻,这是他再也想不到的事! 然而他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玉芳一笑道:“关大侠!你假如不愿意,我也没有法子了,不过庄主的性命,厉魔山庄的重任都在你的身上,你必须作个交代!” 关山月想了半天才苦笑一声道:“看来吴口天所算的命是算准了……” 玉芳立刻拍手大笑道:“关大侠答应了,庄主!恭喜二位……” 田畹华却抢过她手中的衣服背过脸去,冷冷地道:“我还没有答应呢!” 关山月不禁一怔,玉芳却笑着推他低声道:“关大侠!别看庄主嫁过二次,她的脸皮比谁都薄呢,这是你娶老婆,你应该向庄主求亲,我去宣布喜讯,同时也好好地替你们准备一桌丰富的喜筵……” 说完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他,又悄悄地走了…… 不知道他们两人在密室中是如何商议的,但是他们两个人衣冠楚楚走出密室时,田畹华的脸上却浮着少女的羞红! 关山月在厉魔山庄上耽了两天,终于在田畹华黯然神伤的目光下离去了,而且还带走了商仁与玉芳! 吴口天与吴凤早一天就悄然而去,这父女俩原是为碧玉凤凰而来,却带来走了满怀的惆帐! 关山月留下碧玉凤凰,也留下了一片茫然! 他莫明其妙地成了家,娶了一个妻子! 他真爱田畹华?还是为了情势所逼,非娶她不可呢?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因为这件事太突然了! 他多了一个名义,厉魔山庄的庄主。 虽然这个名义并不惊人,可是若将厉魔山庄的内情公诸于世,保证会比他明驼令主的身份更为轰动! 可是他也多了一个负担——每隔两个月必须回到厉魔山庄一行,履行他庄主——也是丈夫——的义务! 商仁是自动愿意跟关山月,为了碧玉凤凰,这个水道盟主的下属殆尽,他也无颜再回去当瓢把子了! 玉芳却是受田畹华之命侍奉关山月的,虽然他曾极力拒绝,却当不住田畹华几句有力的话! “你娶我很勉强,我嫁你也勉强,我们的婚姻完全是为了厉魔山庄而存在,因此我必须叫玉芳跟着你,提醒你两个月回来一次,我虽然是你的妻子,却不干涉你的行动,你随便再爱任何一个女子都行,可是你必须尊重自己,玉芳的霹雳神功已具根底,有很多地方她都可以帮着你一点……” 在这种理由下,他想拒绝也不可能,带着这两个人,他披星戴月,匆匆地赶到巫山,神女峰头一片荒凉! 龙华会已成陈迹,谢灵运等也不知道匿迹何处! 他怀着无限的感慨,循着灵姑带他的旧路到了江边,幸好商仁是个绝佳的操舟好手,找了一只小船,载了三人,一直向温娇栖隐的迷峰而去! 到了江边,旧径已不复可辨,可是他已摸索到九衍大迷阵式的门径,所以毫不费力地通过了那片草原!就在那个土坡上。触目景象全非,旧日绿肥红瘦的丛菊,只剩下了一片荒凉,好像很久都没人整理了! 他心中不禁一怔。 算算时间不过才一年光景,怎么有这么多的变化,师父是最爱菊花的,绝不会任着它们荒芜的。 除非是他们不在了,那他们又上哪儿去了呢? 他记得师父曾表示过要与林香亭终老此间,绝对不再履人世了,有什么事会使得他们离去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乃站在土坡上大喊道:“师父!林仙子,徒儿回来了……” 连叫了几声,却得不到一点回音。 他心中大为恐慌,连忙窜下土坡朝前奔去,一直来到那条河流前面。水流如旧,他的心却向下一沉! 上次他来的时候,这溪上还有阵法布置,几丈宽的河面,望去只如丈许,他差一点还掉了下去! 可是这次他却面临到一片茫茫的水面,足见阵法已被撤去了,河上的一座木桥也只剩了两三百根残柱…… 桥也毁了,这儿到底发生什么事呢? 商仁跟着过来,以为他是不能渡河,连忙道,“大侠不必着急,那里有几根断木,我下去把它推过来,你们站在上面,再由我推过去……”说着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关山月心中又是一急,刚想告诉他这是弱水,不载鹅毛,毫无浮力。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紧张地瞪着水面,良久才看见商仁抱着一根桥柱,困难地探出头叫道:“关大侠!这水不是玩意儿……” 关山月见他安然无恙,才放下心道:“这是弱水,我来不及通知你,你已经下去了……” 商仁伸舌头道;“弱水?难怪我一下来就像是身上绑着铁块似的,一直沉到底,好不容易才爬了过来……” 关山月皱皱眉头道,“现在你怎么样?” 商仁苦笑一下道:“还好,就是爬不上来,要不是有着这根木柱,我一定会闷死在水底下,我干了一辈子水上生涯,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事!” 玉芳跟着道,“我们该怎么过去呢?” 关山月也想不出方法,空自望着水面发呆! 玉芳指指桥柱道:“这根本柱距离只有十几丈,借个力也可以跳过去!” 关山月摇头道:“不行,据我所知,这里原来有一种离奇的阵法布置,远近莫测,你看着简单,却不一定能踩准位置!” 玉芳急了道:“那我们总不能站在这里……” 正说之间,商仁忽然指着水面上道:“这是什么玩意儿飘过来了?” 关山月移睛望去,却见一个长约尺许的葫芦,在水面上载沉载浮徐徐而来,飘近商仁身边…… 商仁一伸手把它抓住了,那葫芦竟像是活的一般,立刻向对岸飞驶去,商仁来不及放手,居然随之而去! 那大才如瓶的葫芦浮力却不小,带着商仁,一直去向对岸商仁放手跳上了岸,才大叫道: “怪事!怪事!这葫芦自己会动的!” 那葫芦又向关山月射至,距离丈许处停住,好像是专为接应他们渡河而来,玉芳立刻跳了上去。 她利用了轻身功夫,两只足尖沾在葫芦上,十分平稳,葫芦也如箭般地驶向对岸,等她上岸后,又漂了回来! 关山月因为玉芳有了先例,遂毫不考虑地登身而上,他落脚之时,故意不提气,身子向下一沉! 可是那葫芦却动都不动,飞似的向对岸而去,走到半途,时,关山月心中忽地一动,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的反应轻快,飞速地抽出腰间黄蝶剑朝下一削,将葫芦削成两半,然后弯腰拾起一片,飞身纵起! 这些动作都在极快间完成,他人到了空中,脚下的一半葫芦已经沉入水中,幸好他手中还握着一半! 利用下降时的力量,他先将手中的半片葫芦一按水面,人又飞空斜斜弹起,脱手将葫芦掷出! 再度落水时,葫芦已先他而落,浮在水面上,他双足一点葫芦,使用全力纵向对岸,落地之后,玉芳与商仁都围了过来,一脸诧然之状! 关山月回头看看水面,那半片葫芦也不见了! 商仁怔怔地道:“关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水底下有个人,想跟我们开开玩笑!” 商仁大惊失色道:“水底下有人?” 玉芳也看出来了道:“自然是有人,否则那葫芦怎会行动?” 商仁吐吐舌头道:“怪事!怪事!我干了一辈子水上生涯,以水中功夫而论,绝不作第二人想,可是遇到这一池弱水,竟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人能在水底下运动自如,那水中的功夫还得了……” 玉芳轻笑道:“那人的水中功夫不一定会比你高,只是仗着一些巧妙的护身设备而已,因此你也不必妄白菲薄……” 商仁不信道:“弱水不载鹅毛,有什么护身设备……” 玉芳冷笑道:“天下之事没有绝对的,一物克一物,就以这弱水而言,那葫芦就沉不下去,可见弱水并非无物可克!” 商仁想想才叫道:“不错!关大侠刚才剑劈葫芦,仗之借力而到达岸上,简直巧妙已极,只是关大侠怎么想到不沉于弱水的呢?” 关山月淡淡一笑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只是从这两句话中得到一点灵感,所以才借此一瓢,渡此三千弱水!” 商仁动容叹道:“大侠不愧见多识广……” 关山月却摆摆手,脸现忧色道:“商兄不要说那些空话了,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商仁一怔道:“什么地方不对劲?” 关山月道;“这里是我师父栖身之所,现在却发生了这事,已经有点奇怪了,而且刚才水中的那个人武功很高,而且好像是专为对付我!这里面颇有可推敲之处……” 商仁想想也道:“大侠知水中人是专为着对付你呢?” 关山月蹙眉道:“玉芳登上葫芦渡河时,用的是轻身法,那葫芦还下沉了一下,我上去的时候,故意用了重身法,那葫芦却一动不动,那时我心中已有点怀疑……” 商仁摇头道:“在下实在不懂大侠的意思!” 关山月一叹道:“这道理很明显,以我所用劲道而言,足够将那葫芦踩得粉碎,可是那人居然用暗力将我的劲道化去……” 玉芳道:“那也许是人家的好意,要帮助你渡河呢?” 关山月摇摇头道:“那人若是好意,便不会用暗劲保全葫芦了,更不必在水底下控制着要帮我渡河了,以我的功力,得一瓢之助,便可借力飞渡,何必要他在水下帮忙呢?” 商仁点头道:“有道理,那大侠认为那人的用意何在?” 关山月道:“他是想利用这弱水之力,渡到一半时,将我陷困下去,以便对我下手,所以我也预先作了个准备……” 商仁又想了一下道:“大侠说了这么多,究竟要告诉我们什么?” 关山月沉思片刻才道:“我想那个人既然存心要算计我,绝不会只作一点准备,前面一定还有很多陷阱,所以我觉得你们不必跟着我去涉险,由我一个人去试探一下……” 玉芳忙摇头道:“这不行!你去不如我去!” 关山月微怔道:“为什么要你去呢?” 玉芳笑笑道:“假如那人的用意只在对付你,纵然有什么埋伏,也不会对我发动,而我过去之后,把看到的情形回来告诉你不也是一样吗?” 商仁立刻道:“这个办法不错,照目前的情形看,尊师一定不在这里了,由玉芳姑娘先去探测一下是最妥当的。” 关山月想想道:“也好!从这里过去有一所草堂,后面就是绝壁,再无道路了,你到了草堂里面,看看是什么情景!” 玉芳答应一声,飞身向前而去,片刻之后,却拖了两具尸体过来,神情极为凝重,关山月一见了那两具尸体,神色不禁大变,忍不住就要扑了过去,玉芳却将尸体朝后一拽,大声叫道:“不要碰上去——” 关山月一怔道:“为什么?” 玉芳却神情端重地问道:“这两个是你的什么人?” 关山月忍不住一阵心酸,泪珠滚滚而落,哽咽地道:“一个是我母亲,另一个是李塞鸿,她也是我母亲生前的好友,她就是为了我母亲的事到此地来的……” 关山月已经把自己的事告诉了玉芳,所以她对这两具尸体的过去倒是很熟悉,闻言立刻点头道;“这人好毒的手段……” 关山月连忙问道:“你说什么?” 玉芳神情激愤地道:“我是说那布置陷阱的人,可以算得上天下最阴险的人,他所用的手段,简直卑劣到了极点……” 关山月急忙道:“你到底是在说什么?” 玉芳放下尸体道:“我走进去一直到草屋都没有什么发现,只有这两具遗体高吊在屋梁上,我解下了尸体,才发现已中了毒……” 关山月一惊道:“什么毒?” 玉芳道:“那是一种最剧烈无形毒粉,散布在绳子上,以及尸体的衣服上,你若是沾上了,立刻就会化成一滩血水……” 关山月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不准自己触摸尸体,心中一面在惊讶是谁布下的毒阱,一面急急地问道:“那你……” 玉芳苦笑了一下道:“我还好,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发作,等我倒去厉魔山庄时庄主自然有办法替我解毒的!” 关山月又惊又疑地道;“你既将毒性说得那么严重,怎么又不要紧了呢?” 玉芳愤然道:“这叫做无形阴毒,是专门来对付男人的,我们女人沾上了,还可以拖上一年半载不起作用……” 关山月满脸惊色,怔怔地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玉芳道:“你在厉魔山庄的亡魂第一界见到那些断肢缺体的活尸吗?他们都是这无形阴毒的成果,阴毒对男人,阳毒对女人,若是阴阳毒用在一个人身上,就造成那些不死不活的活尸……” 关山月想起在亡魂黑狱中的惨象,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怔了半天,才颇为关心地问她道:“那你中的毒能解吗?” 玉芳点点头道:“幸好这个下毒的人对毒性的研究还不够透澈,我解下两位夫人的遗体后,身上蓦然一冷,立刻就发觉了,现在我用力将毒性逼在两只手上,回到庄上后,请庄主把我的双臂切下,再用上解药就不要紧了……” 关山月神色一惨道:“那你的两只手就要残废了?” 玉芳苦笑一声道:“是的,不过总比变成活尸好,只是我再没法子烧菜给你吃了,我这易牙绝技成了绝响了……” 她还是强颜欢笑,关山月却忍不住凄然泪下。 玉芳轻叹一声道:“关大侠!你不要替我难过,事实上我感到很安慰替你完此一劫,要是让你沾上了毒,我才是百死莫赎……” 关山月听得心中更是难受,也更觉得对不起她了。 假如不是她抢着替自己走这一遭,自己见到母亲与李塞鸿的尸体被吊在梁上时,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解下来! 这样正好就中了那人的毒计,那个人的一切布置,也完全是针对自己而设,幸而鬼使神差地让玉芳代挡了一劫! 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他在想,玉芳却问了出来。 “关大侠!在你仇家中,有谁取擅于用毒?” 关山月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我的仇家中如谢灵运,祁浩与孔玲玲夫妇,他们对毒物的知识都很丰富……” 商仁却插口道:“在下推测不可能是这些人,他们若是懂得使用这种厉害的毒物,一定早就用上了,哪会等到今日……” 关山月也点头道:“不错,他们若是知道有这种毒物,早就将我杀死了,我也活不到今天,因此我实在想不出是谁……” 玉芳咬咬牙道:“不管是谁只要被我找到了他,我也要他尝尝这个滋味,厉魔山庄中还有更厉害的毒物呢!” 关山月虽然不同意她这种以毒还毒的做法,可是想到她心中的愤激,也无法可以劝阻她! 想了半天道:“玉芳!你没有别的发现吗?” 玉芳道:“没有!那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关山月心中又是一沉,想到魔女姥姥温娇,师父独孤明与林香亭还有仙奴灵姑,他们上哪儿去了呢? 是生还是死呢? 李塞鸿带母亲的尸体到这儿来找温娇了断刘逸夫的过节的,可是李塞鸿身死此处,温娇却不知去向。 她们见到面没有呢? 这些问题都无法解答,也无法找个人问一下。 忽然他心中闪过一道灵光,要想解答这些问题,只有一点线索,那就是李塞鸿的死因。 知道李塞鸿是怎么死的,也许可以推测到她生前遇到过什么人,被谁杀死的,用什么方法,在什么时候! 所以他立刻朝玉芳道:“麻烦你再检查一下李仙子的遗体,看看她的死因,测定一下她身死的时间,彻底地检查看看有什么线索!” 说着与商仁背过脸,以便玉芳解开她的衣服,作一次周身的检查,谁知等了片刻,玉芳在后面叫道,“她没有死?” 关山月一惊之下,连顾忌都忘了,连忙回身问道:“什么!她还没有死。” 玉芳解开李塞鸿的胸衣,用耳朵贴在她的心口上听着道:“她全身都像是死了,可是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着,足见她的生命未停止,这就怪了!” 关山月连忙道:“那我们赶快把她送到五台山上去,菁菁的父亲张云竹是举世无双的神医,也许能救回她的生命……” 一行三个人带着奄奄就毙的李塞鸿,急急地向五台山进发,关山月深恐怕李塞鸿会支持不住死了,恨不得一步赶到! 然而事情偏不如人愿,李塞鸿身上也遍布阴毒,只有玉芳一个人能接触她,而玉芳感染了阴毒之后,行动大不如前! 先几天还能勉强支持,到后来竟是愈来愈慢,关山月与商仁只有耐心等她,却不忍催促她! 因为他们看出玉芳的行动十分勉强,几天下来,清容瘦损,显得憔悴不堪,赶到一半路程时,却已用了七天! 第八天头上,关山月见玉芳步履更是艰难了,双目发赤,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还是支撑着! 关山月实在不忍心,出声劝阻她道:“玉芳!你还是回到厉魔山庄去吧!” 玉芳指指李塞鸿道:“那就不救她了?” 关山月道:“自然是要救的,不过我们可以送她去!” 玉芳苦笑道:“要是你们能送,我就用不着这么辛苦了,她此刻心脉已微弱到了极点,轻轻震动一下都会送命的……” 这话不知说了多少遍,关山月也没有办法! 照李塞鸿的情况看确是不能再受颠簸,所以舟车马匹都无法代步,非要一个人抱着她进行不可! 然而除了玉芳之外,又没有人能接触她,关山月满心焦急,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迟疑片刻才道:“我们XXXX的路。你还能够支持吗?” 玉芳轻叹道;“这阴毒真厉害,在我的体内竟像是一盆烈火似的,煎烤着我的体力,不过我一定会尽力支持着去的……” 关山月道:“万一你支持不住呢?” 玉芳黯然道:“那也没有办法,反正我是尽到心了!” 商仁也表示意见道:“到了五台山,能不能救活她还是问题,为了一件不可知的事,赔上玉芳姑娘的一条命,似乎太不值得了!” 玉芳却摇摇头道:“我认为是值得的,因为这不仅是为救她,也是为了救我自己,所以我才不顾一切地送她前去……” 关山月奇怪地道,“怎么是救你自己呢?畹华不是可以解你的毒吗?” 玉芳摇头道,“庄主不能解我的毒,只能保全我的残生,可是必须切断我的双臂,毁去我一身武功,那才是生不如死呢!” 关山月一怔道:“到了五台山也不一定能救你!” 玉芳道:“听你说张云竹是当代神医,他或许有别的方法,万一不行,我再回到庄主那儿去也来得及!” 关山月没有说话,只得眼看她咬牙苦撑,此刻他们已经身在晋南太岳山下一个名叫曲亭小镇里! 玉芳由于过度疲劳,找了一家小店歇息调神,关山月则愁眉深锁,与商仁相对闷酌,时值初冬,景物萧索! 季候加上心境,使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商仁喝了几杯酒,突然一拍桌子道:“我们真太笨了,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关山月连忙问道:“商兄想到什么了?” 商仁兴奋道:“我们用不到急急赶路,可以将张老先生请到此地来呀!” 关山月也是一动叫道:“真是的,一来一往,也许麻烦一点,但是比我们这样赶路快多了,商兄留此照顾一下,我马上就去……” 商仁连忙道:“这个我却负不起责任,还是由我去的好。” 关山月道:“为什么,商兄前去,不一定请到张老先生!” 商仁道:“那倒不成问题,令主可以寄封信,说明一切情形,张老先生若是肯帮忙,一定会赶来的!” 关山月道:“我自己去不是更好吗?” 商仁笑道:“令主自己去当然省事多了,可是令主忘了弱水中受人暗算之事了,那个人一定还跟在我们身后!……” 关山月怔怔地道:“何以见得?” 商仁微笑道:“事情很明显,那人所以要暗中偷袭,必是忌惮令主的武功,可是他没有得手,自然不肯死心……” 关山月点点头道:“就算他跟在后面又能如何?”商仁道:“那人在巫山出现,必然与施毒有关,令主若是走了,他对我们下手,兄弟这点本事恐怕挡不住他!” 关山月想想道:“我留在这时他就不会下手了吗?” 商仁道:“我们安然走了七八天,就是因为令主在场的关系,因此令主千万不可轻离,同样是请人,谁去都是一样!” 关山月沉吟片刻才道:“假如那人知道了你的行动,改对商兄下手呢?” 商仁一笑道:“我想不至于,那人即使跟在我们身后,也只是遥遥蹑踪,绝对不敢过来偷听我们的谈话……” 关山月摇头道:“不见得吧!” 商仁道:“这点兄弟具有相当把握,兄弟从离开巫山后,无时无刻不在注意中,并未发现可疑人物!”关山月苦笑道:“真人不露相……” 商仁摇头道:“不!兄弟闯荡江湖多年,这对眼睛自信不会出错,一个练武功的人,不管他如何掩饰行藏,兄弟都能看出来!”关山月犹在沉吟,商仁接着道:“兄弟还有一个理由,那人施毒的目的只是陷害令主,只要令主留下不走,那人绝不会注意到兄弟身上……” 这个理由倒真地说动了关山月,因此他立刻道:“好吧!就请商兄立刻启程,信也不必写了,商兄到五台山,先找到张菁菁,由她转请张云竹前来……”商仁怀疑地道:“口说无凭,兄弟如何取信于人?” 关山月在身边取出一块明驼令道:“商兄持此为凭,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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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身有灵珠不用医 商仁接过令牌,郑重地藏入怀中,起立告辞道:“那我就走了,令主是否一直留在此地?” 关山月叹了一声道:“玉芳若是撑得住,我们还会朝前赶一程,争取一点时间.不过我一定会设法告诉你们居留之所的!” 商仁点点头,告辞出店走了,关山月停了片刻,才走进店房去探视,玉芳正倚在床上养神,见他进来忙道:“是不是要走了?” 关山月摇摇头道:“不!今天不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再赶路,只要在两天之内赶到韩侯岭就行了!” 玉芳怔然道:“韩侯岭离五台山还远得很。” 关山月微笑道:“我已作了安排,只要赶到那里就够了!” 玉芳道:“那我们快点赶去不好吗?” 关山月摇头道:“去早了没有用,你别操神了,好好地休息吧!” 说着就在她们房中倚几假寝,玉芳也不敢多作打扰,安静地过了一夜,然后起早赶路。 因为有了充分的休息,玉芳的精神也振作多了,这一天居然走了近百里山路,晚上又早早地休息了!第二天只化了大半天的时间,已经到达韩侯岭,关山月居然不再前进了,而且也不再投店歇宿。 就在韩侯岭的山道上找了一块避风的岩石,叫玉芳把李塞鸿放下休息,自己却在她们前面盘腿而坐! 玉芳深感奇怪,忍不住问道:“关大侠!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呢?”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只有在这种地方,我们才不会与前面来的人走失,后面的人有所动作时,我也可以照顾到你们!” 玉芳奇怪地问:“后面的人?后面会有谁?” 关山月笑着道:“我希望没有,让我们能安安静静地过一夜!” 玉芳失声道:“在这个地方过夜?” 关山月点头道:“是的!穴居野处,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玉芳微笑道:“那是没有办法的时候,现在似乎无此必要!” 关山月忽然正色道:“玉芳!现在可能是你一生中最必要的时候,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尤其注意的是万一有什么事发生,你都不要管,尽量保护你自己,可能的话,再照顾一下李塞鸿,别让她受到伤害……” 玉芳见他说得如此隆重,倒是不敢再多问了,这也是她在厉魔山庄养成的好习惯,田畹华对下人的要求最注重这一点,一个命令下来,她们只有服从,在铁一般的纪律下,这是保守秘密最好方法! 关山月已闭目养神,使自己的注意力进出极宁静的状态,前后左右五十丈内,任何轻微的响动都漏不过他的耳朵! 静静的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夜色渐深,黑暗渐渐笼罩着山路,寒气逼人,关山月是寒暑不侵了! 虽然他担心玉芳与李塞鸿可能会受不了,但是她们交倚而眠,睡得十分宁静,便也放心! 枯叶瑟瑟,寒鸦咽呜,景况颇为凄凉,正在他自己也颇有倦意的时候忽然山道上传来一阵得得的蹄声! 蹄声传自来路的方向,关山月神情一动,连忙提起精神凝注着来路,连玉芳也惊醒了,抬起头来望着。 片刻之后,朦胧中出现一骑孤影,走近了,才看出那是一匹瘦马,马上坐着一个平凡而落拓的中年人! 鞍后还带着一个行李卷,一具小木箱,那人衣着敝旧,十月天气,只披着一领青衫,还是单的! 他可能也是怕冷,瑟缩地坐在马背上,走到他们身边,居然一直过去,关山月只当是普通的行旅,也没有在意。 可是那人走过十几丈后,又勒转马头回来了,在他们附近下了马,凝视片刻,才摇头晃脑地道:“我只道是看花了眼,谁知果然有人!……” 关山月见他去而复返,心中戒意更深,冷冷地道:“我们一直在这儿,难道阁下没看见?” 那人笑笑道:“看见是看见了,可是敝人双目近视,看不真切,仿佛觉得有人,又难以相信,所以走过去了。” 关山月道:“那阁下又回来干什么?” 那人将双手拢在袖子里道:“话不是这么说,大家都是出门人,患难相助,乃本份中事,何况站在医德的立场上,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关山月神色微动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就要死了?” 那人用手一指李塞鸿道:“在下说的是这位病人!” 关山月仍是淡淡道:“你怎么知道她有病?” 那人笑道:“事情很明显,看三位衣着华丽,不像是住不起旅店的样子,深夜栖息在荒山道旁,一定是有人生了病!” 关山月又道:“我们有三个人,阁下怎知她一个人有病?” 那人笑道:“这更明显了,你们二位见到敝人后,都醒了过来,只有这位夫人一动都不动,自然是她生了病!” 玉芳忍不住道:“也许她睡着了!” 那人摇摇头道:“小姐别开玩笑了,在下是个医生,医生对于病人有敏锐的感觉,一看就知道是谁有病?” 关山月嗯了一声道:“原来阁下是位大夫!” 那人拱拱手道:“不敢!不敢!兄弟姓王,草字耀民,乃光耀之耀,生民之民,就住在前面的灵石县,薄有微名……” 玉芳忍不住一笑道:“原来是王要命先生!” 那人一惊道:“小姐怎么知道贱号,莫非光顾过舍下?” 王芳哼了一声道:“光是听了先生的大名,我有病也不敢找你医治……” 那人怔了一怔,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禁怫然道:“原来小姐是在开玩笑,在下这个名字是取得不好,经常与人念走了音,变成要命二字,不过二位若是到敝乡打听一下,对敝人的医道就明白了,不敢说能比美华陀与扁鹊,至少也曾救过很多人的性命……” 玉芳微微一笑道:“先生医理精通,应该生意兴隆才是啊。” 王耀民愠然道:“行医乃济世活人之圣业,怎可冠以生意二字!” 玉芳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先生悬壶济世,应当不乏问津者!” 王耀民这才有点笑意道:“敝人刚从前面南关诊病回来……” 玉芳又笑道:“这么远的路,人家都来相请,足证先生医理高明!” 王耀民笑道:“敝人这要命二字,另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说无论什么疑难绝症,敝人药到病除,即使人死了,只要断气不超过三个时辰,敝人也可以从黄泉路上把命要回来……” 玉芳笑着道:“先生既有妙手回春之能,为什么还是这样落拓呢?” 王耀民一叹道:“问题就在这里,敝人虽然精于医理,就是一种病束手无策,而世上害这种病的人偏又特别多!” 玉芳好奇问道:“什么病?” 王耀民有点愤慨地道:“愚蠢!他们不了解我要命二字的真意,只从表面上去解释,一般有钱的人生了病也不敢找我,实在穷得请不起医生的人才前来求教,敝人治病还兼施药,将家中几亩薄田都赔了进去,弄得自己衣食不周……” 玉芳格格轻笑道:“先生为什么不改个名字呢?”王耀民愤然道:“敝人行医乃求行道,不为售术,何必去迎合世人的口味,君子固穷,贫不改道,为什么要改名字呢?” 玉芳忍住笑道:“先生高怀雅洁,失敬了!” 王耀民笑笑道:“哪里!这位夫人不知身患何疾,容敝人把把脉看?” 说着蹲下身来,玉芳正待阻止,却为关山月拦住了,玉芳大惑不解,瞪着关山月,急声道:“她身上沾不得!” 关山月笑笑道:“王先生医道精明,不怕传染的!” 王耀民笑道;“这位仁兄说得是,敝人做了医生,怎会怕传染病!” 说着在袖中抖出一根绒绳,交给玉芳道:“请小姐按在那位夫人的脉关上!” 玉芳一怔道:“做什么?” 王耀民笑道;“把脉呀!男女授受不亲,纵然是医生,也要避此嫌疑,绒线过脉,一样可以探知玄微……” 关山月笑道:“王先生,我们都是在外面行走的人,可以不拘这些小节,家姑的病十分沉重,非亲探不足以知其详!” 王耀民正色道:“仁兄说得固然有理,可是礼防乃圣人之名训,吾人安可不遵,仁兄请放心好了,藉此一线为径,不管有多重的疾候,敝人都可以探得出来,宫廷之内妃嫔宫娥有了病,太医也是用这个方法诊脉的!” 玉芳拿起绳头,正要按上去,关山月轻踢她一下道:“你知道脉关在哪里吗?” 玉芳初时一怔,想想才明白他的意思笑道:“王先生,我从来都没有看过医生,也不知什么地方是脉关,还是你自己把把脉吧!” 王耀民用手一指道,“就是这个地方!” 他的指尖离李塞鸿的脉关只有寸许,指示得十分清楚,玉芳也无可推托,只好将绳头按了上去! 王耀民将绒绳扯紧了,按在自己的手背上,闭目深思良久示意玉芳换一只手,两只手都探过了。 他收绳起立,沉吟不语。 关山月道:“先生有何高见?” 王耀民叹了一口道:“不瞒仁兄说,令姑大人的确十分严重,脉息微弱得几乎停止了,生机已在奄奄一息之间!” 关山月不动声息地道:“还有救吗?” 王耀民摇摇头道:“没有救了!” 玉芳冷笑道:“你不是说人死了三个时辰都可以救活……” 王耀民正色道:“不错!敝人确有这把握!” 玉芳手指李塞鸿道:“她还没有死,怎么就没有救了呢?” 王耀民笑道:“这个你们自己也很明白,何必要问我呢?” 说着转身欲行,关山月拦住他道:“先生何不说说明白?” 王耀民道:“仁兄自己很清楚,她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这种毒沾人即死,敝人纵有救治之策,也不愿施为!” 关山月心中一动道:“这是怎么说?” 王耀民哈哈一笑道:“仁兄明知道她的毒会害到别人,却坚持要敝人亲手把脉,如此居心,敝人实在不敢效力!……” 关山月被他用语堵住了,一时作声不得! 玉芳却站起来道:“先生医道高明,一眼就看出端倪,不过家兄也非存心相害,因为先生自己吹得太厉害了,才故意试一下!” 王耀民怫然道,“这种事也可以轻易一试吗?假如敝人……” 玉芳飞快地接口道:“假如先生看不出病症,中毒而死,也是死有应得,因为医者不比普通行业,不学无术,信口雌黄,必致误人性命,此等庸医,杀之亦不为过……” 王耀民呆了一呆,才点头笑道:“小姐的话大有道理,世上的庸医的确太多,只背了几句汤头歌诀,即以神农自许,碰巧治好了一点小病,就大吹大擂,万一治死了,就说病者命当该绝,这种混帐医生的确该用这个方法来惩他们一下……” 玉芳立刻道:“那先生是答应救治家姑了?” 王耀民道:“看在小姐的份上,敝人也该尽力,请令兄把病人扶坐起来,将外衣全部除去,这事情很急,已不容延误了!” 关山月一怔道:“我……” 王耀民点点头道:“是的!令姑所中系一种阴毒,必须藉男人身上的阳刚之气加以克制,我才可以设法为之解毒……” 玉芳听他将阴毒二字也叫了出来,不禁踟蹰地道:“那家兄不是会染上了吗?这种毒男人的反应很快,一碰上就起效用,据说是无法可救的!” 王耀民笑道:“是的!不过有敝人在,他一定死不了!” 现在轮到关山月犹疑了,他实在弄不清这个家伙是真是假.他是真的有办法施救呢,还是藉此陷害自己!王耀民见他不作表示,乃催促道:“仁兄到底作何决定,若是不相信敝人的医道,敝人也不愿多管闲事,反正这病者的生死与我无关!” 玉芳忙道:“这不是一个医生应该说的话!” 王耀民笑笑道:“我没有办法,要想救令姑,一定要这样做!” 关山月正不知该如何决定,忽听身后有人道:“照他的话做好了!” 关山月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已经来了好几个人,张菁菁,江帆、商仁与蛇神,每个人都是疾衣劲装,仆仆风尘! 显然他们是披星戴月,连夜赶路来的,不过他们到达此地已经有一会了,同时也听见刚才谈话! 张菁菁用眼色止住了他问话,叫他依言而行! 关山月虽然觉得此事管乎冒险,但是他对张菁菁极为信任,知道她不会叫自己上当的,不过他不为的是张云竹没有同来,商仁知道他的意思,连忙道:“张老先生因故外出,张姑娘因为事情紧急,自己赶了来,不过她说这事情自己也办得了,用不着麻烦张老先生!” 关山月知道张菁菁的医理不逊于她的父亲,既然她说有办法,遂不再怀疑,遂依言扶起李塞鸿! 玉芳对张菁菁看了一眼,开始动手替李塞鸿脱衣服,蛇神与商仁都背过睑去,王耀民对来人淡然不理! 只是目注着关山月,见他触及李塞鸿的身子后,居然神色自若,没有一点异状,脸色微微一动。 不过他也没有作表示,从马背上取下木箱,打开箱盖,在里面取出几个瓷瓶另外拿出一个瓦罐! 拔开瓦罐的塞子后,冒出一股酒香! 张菁菁闻了一下道:“酒性太烈,恐怕会冲淡药性!” 王耀民微微一动道:“姑娘说得不错,这酒原是敝人用来驱寒的,并不是准备作化药解毒,事出仓猝,只好将就一点了!” 张菁菁回头对江帆道:“把我们带来的酒给他用!” 江帆从腰间取下一个皮袋递给王耀民。 王耀民摇摇头:“不是任何酒都能管用的?” 张菁菁淡淡地道:“陈年虎骨,千载茯苓,泡在寒枫玉露中,埋藏深水潭下达十年之久,先生认为可以一用吗?” 王耀民一伸舌头道:“乖乖!光是制这松虎骨露,就要几千两银子,敝人连想都不敢想,别说是用了,姑娘还是请收回去!” 张菁菁道:“为什么?” 王耀民一翻眼睛道:“是姑娘治病还是敝人治病?” 张菁菁笑道:“自然是先生!” 王耀民点头道:“好!那敝人还是喜欢用自己的方法!” 张菁菁道:“我只替先生提供点较好药材!” 王耀民哼了一声道:“姑娘也是学过医的,应该知道医道各有所长!” 张菁菁笑笑道,“万流不离其宗!” 王耀民冷笑道:“高粱固可充饥,糟糠也一样可以填饱肚子,什么样的厨师做什么样的菜,敝人是个穷医生,只会用一些不值钱的药,姑娘的这一袋酒固然是妙品,在敝人的处方中,效用可能不如这一罐二锅头!” 张菁菁怔了一怔才笑道:“先生指教得极是,请先生着手诊治吧!” 王耀民打开瓷瓶,倒了几样药散投入瓦罐,晃了一阵,大概等药散化开了,才交给玉芳道:“替她全身都擦上一遍!” 玉芳接在手中,眼睛却望着张菁菁,见她点头示可,才着手进行,药酒涂到李塞鸿的身上,发出一股触鼻的臭味! 张菁菁皱着眉道:“怎么会这样难闻?” 王耀民不悦道:“姑娘怕臭可以躲远一点!” 张菁菁笑笑道:“我不怕臭,只是觉得不应该发出这种臭味,先生的药箱中不是放着雄黄吗,加一点进去就可以避臭了!” 王耀民一瞪眼睛道:“你到底懂不懂医理?” 张菁菁道:“略知一二,比不上先生高明就是了!” 王耀民得意一笑道:“雄黄虽可避臭,却与病者的毒性冲突过烈,她中毒时日过久,体力衰微,恐怕受不了……” 张菁菁点头道:“多承指教,但不知先生药酒中所用的牛七较诸雄黄如何,以药性而率,那应该更为激烈……” 王耀民一惊道:“你说什么?” 张菁菁微笑道:“先生的处方既然极为谨慎,那一味牛七下得不是太过冒险了吗,幸好病人的体质还承受得住……” 王耀民呆了一呆道:“看不出姑娘还是位大行家,不过姑娘能指出药性,自然也知道病者之毒,非牛七不能解!” 张菁菁笑道:“先生言重了……” 王耀民怒声道:“敝人行医多年,这点常识还有,除了牛七外,姑娘能找出第二样代用的药品,敝人就砍下脑袋!” 张菁菁微笑道:“先生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否则那脑袋输得太冤枉!” 王耀民大声叫道:“一点都不冤枉,假如我这几十年的医就是白学了,你提出一样代用品……” 张菁菁道:“我提出药味为本草所不载……” 王耀民哼声道:“任何偏方都行!” 张菁菁含笑走到关山月身前,从身上取出一柄小刀,在他腕上刺了一下,然后对玉芳道: “把血喝一口!” 玉芳莫明其妙,当不住她连声催促,才在割破的地方吸了一口血,抬起眼来,张菁菁又道;“吞下去,再吸第二口,喂到病人嘴里!” 玉芳依然莫测高深,但仍是照着她的话做了,张菁菁等李塞鸿咽下那口血后,才含笑对玉芳道:“听说你也中了毒,现在感觉如何?” 玉芳闻言一怔,随即试着运运气,立刻跳起来道,“我…… 我已经好了……” 张菁菁微笑对王耀民道:“先生看我的治法多简单!” 关山月也是莫明其妙,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张菁菁对江帆道:“把我们带来的酒给李仙子喝两口,这酒虽不能解毒,对调元固本,却有莫大的功效,她的毒已经解了……” 江帆上前施为,王耀民却大感诧异地道:“你这是什么治法?” 张菁菁道:“对症下药!” 王耀民不信道:“你是说人血可以解阴毒?” 张菁菁摇头道:“当然不是每个人的血都有效!”王耀民手指关山月道:“难道他的血有何特殊之处?” 张菁菁道:“阴毒对别的男人都是沾上即死,唯独对他却全无作用,先生只要想到这一点.自然就明白了!” 王耀民仍是摇头道:“我不明白……” 张菁菁笑道:“那我就说得详细一点,他服过一条万载寒蚺的内丹,全身百毒不侵,尤其是对于阴性的毒物,更有克制之功……” 关山月这才明白了,王耀民喔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张菁菁笑道:“那个施阴毒想害他的人,可能不晓得这一点,才做出这样徒劳无功的蠢事,先生说是不是?” 王耀民一呆道:“这个敝人不知道!” 张菁菁笑道:“先生不是江湖中人,难怪不明白江湖中的事,有许多卑鄙无耻的江湖败类,不敢正面与人为敌,专门在暗中施展奸毒的害人手段,先生万一遇上这种人,可千万要小心一点,不要上当……” 王耀民怔然道:“敝人除了治病之外,不知其他,与人无怨无争,身无长物,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张菁菁笑道:“这位关大侠为了伸张正义,才与小人结怨,处处受到人家的陷害,先生可以想知人心有多险恶!” 王耀民一翻眼道:“敝人不解武事……” 张菁菁道:“我只是请先生评评理!” 王耀民摇头道:“敝人一无所知,无由评起,此处已经没有敝人可效劳的地方,敝人想告辞了,快点回家去!” 说着向他的瘦马走去,张菁菁道:“先生还没有收取诊金呢。” 王耀民匆忙地收拾药箱道:“毒不是敝人解的,无功不敢受禄!” 张菁菁笑道:“无论如何,先生总算尽了心,焉有不取酬的道理!蛇神!给这位王先生送上两锭赤金,先生不嫌菲薄吧?” 王耀民已经跨上了马,闻言忙道:“哪里!哪里!敝人普通出诊,只有几钱银子,遇到拿不出的人家,敝人不但不取分文,而且还倒贴药材!” 张菁菁笑道:“先生的仁心侠怀太可敬了,这两锭金不算是致酬,请先生拿去购药,施赠给一些贫苦的穷人吧!” 王耀民在马上道:“敝人只好替那帮穷人谢谢姑娘!” 张菁菁笑道:“还有先生这匹马也该换换!” 王耀民连忙道,“不用!它已经跟着我有十年了……” 张菁菁道:“难怪又老又瘦,不堪驱策,万一有人得了急病,靠它代步岂不是会误事,蛇神,你把金锭送给王先生!” 蛇神上前取出两锭赤金,王耀民刚接在手中,蛇神手起掌落,拍在马颈上,那匹瘦马两腿一软,倒地不起! 王耀民总算跳得快,没有摔着,落地之后,见那匹瘦马的脖子已经软垂在一边,不禁怒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张菁菁微笑道:“先生对它有故剑难割之情,不忍相弃,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我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先生换一头坐骑!” 虽在夜色中,仍可看到王耀民脸上的怒色大叫道:“你们这简直是强盗的行为。” 张菁菁淡然道:“先生不是强盗光顾的对象,强盗也不会对先生如此友善,瘦马换骏马,先生只有收获而无损失……” 王耀民哼了一声道:“盛情可感,可是我今夜就得掮着行李走回家去!” 张菁菁微笑道;“先生太过虑了,我们怎敢如此相待先生,蛇神,你替王先生掮着行囊,到前面把我们骑来的马匹中,任由王先生选取一匹……” 蛇神答应了一声,弯腰去解死马身上的行囊。 王耀民连忙道:“不用了,我行囊中尽是珍贵的药材,你的手脚太重,碰坏了一样,虽然你们赔得起,我有钱还没处卖!” 蛇神冷笑一声,双掌齐落,掌劲将那匹马的尸体击得飞过一边,而马背上的行囊却好好地留在原地! 王耀民神色一变,赶紧过来掮起行囊,张菁菁微哂道:“蛇神!你也太偷懒了,王先生就是怕你重手重脚,把行囊里的宝货碰坏了,你怎么还是这样鲁莽?” 蛇神冷冷地道:“你叫他检查一下,行囊里的东西若是有一点损坏,我就拿自己的脑袋作赔,什么鬼玩意儿也当成宝货似的……” 王耀民忍气吞声,掮起行囊,张菁菁又道:“先生还是检查一下的好,万一有所损坏,有我在这里,相信还能照原物奉赔,过后才发现就迟了……” 王耀民摇头道,“不必,我只希望早点离开你们……” 张菁菁笑道:“先生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完全是一片好意……” 王耀民怒道:“这种好意敝人实在担不起!” 张菁菁微带歉咎地一笑道:“先生这一讲我更不好意思了,因此决心要对先生多补偿一点,先生这一袭青衫似乎太单薄了些……” 王耀民急了道:“你又想干什么?” 张菁菁微笑道:“替先生换件衣服,商大哥……”商仁连忙道:“张姑娘吩咐。” 张菁菁道:“把你身上的皮裘脱给王先生吧!他的身子本就单弱,穿得这么少,在寒风中一定受不了!” 商仁脱下身上的锦袍,却是火狐为里的裘氅,递给王耀民,王耀民淡淡地看了一眼摇头道:“谢谢你,我用不着!” 张菁菁微笑道:“先生不要客气,古人说肥马轻裘,才见相赠之情,先生已换了马匹,何不连衣服一并换了!” 王耀民怒声道:“敝人一身穷骨,穿不起这种贵重衣服!” 张菁菁一叹道:“先生真是固执得可以,看来还需要我们动手强换了!” 蛇神不由分说,抢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后领,王耀民努力往外一挣,哗的一声,那领青衫已经撕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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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下嫁蛇神延娇命 他将行囊往地上一丢,怒声道:“你们简直是强盗,为什么不把我杀了!” 张菁菁微笑道:“我们完全是出于一片敬意,先生何必言之过重!” 王耀民大声道:“士可杀而不可辱,你们这种行为,可见那些东西也不是正当得来的,敝人虽然穷,也不能沾盗泉之水……” 说着将那两锭赤金也取了出来,掷在地上! 商仁跨前一步道:“姓王的!你说话放明白些,这一批人都是举世闻名的侠义道,你那番话只能对我一个人讲!” 王耀民一瞪眼道:“你是什么人?” 商仁微笑道:“我是个强盗头儿!” 王耀民怒声道:“物以类聚,跟强盗头儿在一起还有什么好人!” 商仁笑笑道:“你错了!他们的确都是好人,所以才容得你如此发横,要是照着我的脾气,早就有你好看的了!” 王耀民毫不在乎地道:“最多你杀了我,还能怎么样?” 商仁举起手掌道:“你想得一点都不错,我越看你越不顺眼!” 他的手掌正想击下去,张菁菁斜里冲了过来,一面挡住他的手,一面拾起地下的金锭塞在王耀民怀中道:“王先生!很对不起,我们初时以为你是敌方派来的奸细,所以才一再相试,现在知道你的确是个守正不阿的古道君子,侮慢之处,请多多原谅……” 王耀民余怒未息,气哼哼地道:“只怪我自己多事,下次我见到人死在路旁也不管了!” 张菁菁微笑道:“先生千万不可为了这一点小事而改却济世之本衷,救人即是救己,说不定哪天先生自己也会病倒在路旁靠人救济的呢!” 王耀民白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就走,张菁菁追着道:“先生的行囊与衣服都没有带走呢……” 王耀民边行边道:“我都不要了,从今天起我发誓不再行医!” 张菁菁望着他的背影大笑道:“先生不要说得这么决裂,除非你两锭金子拿去买棺材准备后事,否则我相信你一定会赶回来的……” 王耀民已走出很远,听见她的话后,脚步为之一顿,伸手在怀中摸索片刻,然后飞快地赶回来沉声道:“把东西还给我!” 关山月见大家一再相试,王耀民都不像个会武功的样子,以为对他的确是误会了,心中正感不安,可是见他回来时的身法,轻功竟是极佳,不禁为之一怔,张菁菁已大笑道:“先生忍了半天,到底露出本相了……” 王耀民满脸怒容,仍是沉声喝道:“把东西还给我!” 张菁菁却答非所问地道:“先生的功夫很不错呀!” 王耀民哼声道:“盗贼横行,我练点防身功夫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张菁菁一笑道:“先生这点功夫似乎不止是防身之用吧!” 王耀民厉声道:“不错!除了防身之外,还有卫道之用,我是个学医的,若是有江湖宵小之辈,为非作歹而受了伤来找我医治时,我可以有拒绝的能力!” 张菁菁冷笑道:“先生然既有视死如归的精神,何必又怕这些呢?” 王耀民大声道:“你到底还不还?” 张菁菁笑道:“你把话说清了我才能决定还不还,正如你所讲的,我也是个学医的,万一你是个坏人,为了卫道,我就不应该把东西还给你……” 王耀民神色一变,关山月横身而出道:“菁菁!你拿了他什么东西?” 张菁菁微笑道:“你叫他自己说!” 王耀民低头不响,张菁菁在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笑道:“东西在这儿,你要命的话,还是乖乖地,说出来吧!” 王耀民对瓷瓶瞪了一眼,猛地欺身伸手欲夺,商仁就在他身边,见状伸臂一拦,王耀民一挥手,反将他震了出去! 商仁是水道总瓢把子,一身软硬功夫俱臻上乘,居然被他轻易击退了,可见此人的武功了得! 关山月见状大惊,正想出手拦阻,蛇神早已怒吼一声,扑了过来。二人拳脚来往,刹那之间,已换了七八招! 蛇神的功力深厚,全身坚逾精钢,不怕受伤,因此放弃了防守,一心想将他制住,谁知王耀民的招式十分精妙,举手投足之间,轻灵稳捷,居然化解开了! 十几个回合后,王耀民虽然仍能支持,可是身上半领青衫已被撕得粉碎,只剩一套小褂裤也被扯破了好几处。 急得他大叫道:“你们到底进不讲理……” 关山月对蛇神一拱手,说道:“前辈请暂时住手……” 张菁菁将那个瓷瓶塞在关山月手中道:“小心点!别让他抢走了!” 蛇神果然止手不攻了,但仍紧紧地挡住王耀民,不许他越前一步。 关山月打开瓷瓶,见里面只是一些油质药物,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张菁菁道:“是解药!” 关山月一怔道:“解药?他要解药干什么?” 张菁菁笑道:“当然是救他的性命,否则他怎会急成这个样子!” 说完又对王耀民笑道:“王先生,这就是你粗心了,你既然带着药箱,就该把药放在一起,以免引人注意,可是你偏偏又在怀中藏着这么一个瓶儿,被我顺手牵羊摸了来……” 王耀民低头不语,知道是她在将金锭塞进自己怀里的时候,顺手把药瓶摸了去,药瓶又小,所以当时未能发觉! 张菁菁继续奚落地道:“你把这性命相关的药瓶藏在怀中,原是慎重之意,却没有想到反而犯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大忌……” 王耀民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怒声大叫道:“你到底还不还?” 张菁菁沉声道:“不还!” 王耀民转身就走道:“不还就算,我难道不能再配……” 张菁菁笑道:“王先生,你纵然知道配方,恐怕也挨不了那么久……” 王耀民走得很慢,闻言立刻回头道:“那我宁可死在路上,以为多管闲事的报应!” 张菁菁微笑道:“先生放心好了,你有这一片好心,绝对死不了的,等你毒发支持不住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来救你的!” 王耀民厉声道:“你想知道我的真面目,可没有这么容易,我宁可找个悬崖跳下去,落个粉身碎骨,也不会叫你如意!” 关山月听得心中一动,连忙问道:“菁菁你们在说些什么?” 张菁菁一笑道:“他的面上用了一种易容药,这种易容药十分神奇,搽上之后,声音形貌甚至于身材都可以起变化,使人再也无法识破,不过就是有一种缺点,这种药含有剧毒,十二个时辰内不解除,就会毒发身死……” 关山月一惊道:“他是易容的?” 张菁菁点点头道:“不错!你手中拿着的就是解药,这解药的成份很难得,除非他能在一天之内,赶到万里之外的北海之滨……” 关山月奇道:“为什么要到那么远呢?” 张菁菁道:“只有那个地方,才有可能找到白獭髓……” 关山月点头,然后问王耀民:“你到底是谁?” 王耀民不作声,张菁菁笑道:“他冒着性命之危,使用这种易容药,就是怕你识破真相,你问他,他怎么肯说呢?让他走好了……” 关山月又道:“这阴毒是不是你下的?” 王耀民哼声道:“我又不求你救我性命,用不着告诉你!” 关山月说道:“你若是说出实话,我把解药送还给你!” 张菁菁冷笑道:“我不怕你狠,总有办法逼出你的真相!” 王耀民回身走了几步道:“我倒看你有什么办法?” 张菁菁冷冷地道:“蛇神!你跟着他,他到哪里你也到哪里,除了不许他寻死外,什么都别管他,等他走不动,你再把他带回来……” 王耀民跟蛇神动过手,知道他的武功深浅,要想摆脱他的确不易,乃回头厉声叫骂道: “妖女!你太狠毒了……” 张菁菁冷冷地道:“这是你自己找的!” 王耀民神色一变,蓦地飞身往石壁上撞去,想要碰壁自尽,可是蛇神动作比他更快,风似的卷过去! 王耀民一头撞在他的肚子上,被他体内的反劲弹了回来,同时还扑过去,两脚踩住王耀民胳臂! 王耀民厉声大吼道:“恶贼!你杀了我吧!” 关山月走过去一叹道:“我真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就是有仇,你也可以把话说明白了,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呢!” 王耀民大声叫道:“不说!我就是不说!” 张菁菁道:“蛇神!你始他一下重的!” 关山月还来不及阻止,蛇神已经一脚蹬在他胸膛上,咯嚓连声,肋骨已断了好几根,王耀民口喷鲜血昏了过去! 关山月皱眉头道:“干么要对他这样狠呢?” 张菁菁冷笑道:“他坚持不肯吐露口风,自然另有阴谋……” 商仁过来道:“现在给他把解药用上去,就可以知道他是谁了!” 张菁菁摇头道:“不行!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这两种药我也只知道一个大概,却不晓用法,否则我早叫蛇神制住他了……” 关山月一怔道:“你也不知道用法?” 张菁菁点头道:“是的!所以我不敢乱用,万一用法不对虽然能保全他的性命,却无法使他恢复原状……” 商仁搓着手道:“那该怎么办?” 张菁菁望着关山月道:“杀他救他两条路,由你决定!” 关山月想了想道:“他替李仙子解毒的方法对吗?” 张菁菁道:“对的!一点都没有错!” 关山月道:“照我看来,毒不是他下的,否则他又何必前来解毒!” 张菁菁微笑道:“下毒的目的是为了害你,既然害不了你,他自然不必再拖下去,我敢断定下毒之事与他有关,干脆杀了他算了……” 关山月摆手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之词,真相未明之前我们不能这样对他,菁菁,你还是把他放了吧!” 张菁菁道:“当断不断,你总有一天会上恶当的!” 关山月慨然道:“我历身江湖以来,不知受到多少阴谋陷害,还是好好地活了下来,这使我坚信吉人必获天佑……” 张菁菁一叹道:“好吧!你要救他我不会反对的,我也不是一个喜欢杀戳的人,一切都是为着你着想……” 说着在身上取出两颗丸药,塞进王耀民的嘴里,叫蛇神松开他的胳臂,王耀民悠悠醒转,仍是破口大骂! 关山月将盛放解药的瓷瓶递给他道:“你拿着快走吧!” 王耀民接过瓷瓶,倒是有点不相信,放在鼻子前闻一下又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口中辨药味! 关山月正色道:“这还是你原来的东西,我一点都没有动!” 王耀民将瓷瓶盖好,藏人怀中,冷笑不语! 关山月又道:“我不管你是何居心,但是关某绝不作以怨报德之事,念在你刚才解毒疗病的份上,放你走路……” 王耀民一言不发,回头就走,张菁菁却道:“你的肋骨断了,是否要我替你治一治?” 王耀民冷笑道:“谢谢你的好心,这点小伤我自己还治得了!”说完又对蛇神道:“一脚之赐,常铭于心,迟早我都会来找你的!” 蛇神面色一变,关山月连忙道:“你快走吧!这位前辈的脾气不太好,惹恼了他,谁都帮不了你的忙,你一心一意想对付的是我,只要你正大光明地前来挑战,关某总接着,假如你再想用什么阴谋,关某下次对你就不会如此宽大了!” 他不知道王耀民的真正身份是谁,这番话也只是试探之词,王耀民若是与他没有仇隙,一定会否认的! 可是王耀民仅只冷笑一声,掉头迳去,显然是默认了,倒使关山月为之怔然,确信张菁菁言之不虚…… 张菁菁微微一笑道:“我的猜测没有错吧!” 关山月摇摇头叹道:“事情真把我弄糊涂了;这家伙是谁呢?” 张菁菁道:“自然是你认得的人……” 关山月在心中将自己的仇家思索一遍,实在想不出他是谁,在那些仇敌中,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可能的是这些人个个都恨他入骨,千方百计要置他于死命,任何手段都使得出来以期达到目的! 不可能的是这些人中没有一个精通医理…… 张菁菁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笑笑道:“这人能解除阴毒,多少总与李仙子有关……” , 关山月被她一言提醒,连忙道:“是啊,我还要问问她我师父他们上哪儿去了,在巫山的秘谷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能说话了吗?” 张菁菁道:“阴毒已解,我又给她喝下培元固本的虎骨茯苓酒,元气虽未全复,讲话想来不会成问题的!” 大家都围到李塞鸿身边,见她的神气已恢复了许多,可就是昏迷不醒,张菁菁有点不相信地道:“她应该好了……”说着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脉关,又翻开她的眼珠瞧了片刻,然后闭目深思,良久才对江帆道:“帆妹妹!你的玉蛇在身边吗?” 江帆一怔道:“在!干什么?” 张菁菁神色凝重地道:“你叫它在李仙子的人中上咬一口!” 江帆惊道:“那不是要毒死她了?” 张菁菁道:“听我的话、没有错!” 众人都诧然惊疑,江帆迟迟地取出玉蛇,凑在李塞鸿的人中处,叫它轻轻地咬了一口! 李塞鸿猛然睁目,双臂一振,在她身旁的玉芳与江帆都被她推出老远,又伸拳向对面的关山月击去! 关山月莫明其妙地伸手一格,不想李塞鸿的气力大得出奇,克的一声,臂骨立折,痛澈肺腑。 张菁菁大叫道:“蛇神!快擒住她的双臂!” 蛇神飞扑近前,双手一抄,扳住她的胳臂,李塞鸿拚命挣扎,蛇神那么深功力,居然也架不住。 张菁菁动作也快,抢过去一指突出,点在她的志堂穴上,李塞鸿身子一软,才歪在蛇神的身上不动了! 关山月忍住臂上的伤痛,赶过来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张菁菁怒声道:“刚才真不该放那个家伙走的,想不到他会下这种毒手!” 关山月惊问道:“怎么样?” 张菁菁恨恨地道:“他在李仙子体内还下了一种剧毒,这种剧毒能使人神智丧失,只有蛇毒能解,所以我才叫小白咬她一口……” 关山月急问道:“怎么又会成这个样子呢?” 张菁菁道:“我没想到她身上涂过解毒的药,这种解毒药与蛇毒一冲,可以使人力大无穷,不过,如此一来,蛇毒的作用又消失了,毒性流人内阴,使她神智更形疯狂,现在我制住了她的穴道,若是放开她,她见人就杀……” 众人都骇然动容,张菁菁长叹一声道:“我也是一时大意,急于为她解毒,忽略她体外涂过药酒,可是我相信这一切都是那家伙故意安排的……” 商仁点点头道:“我想也是如此,那家伙早就跟在我们身后,不早不晚,偏偏赶在今天才现身出来,装模做样……” 关山月皱了皱眉道:“他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呢?” 张菁菁道:“他原来的目的可能只是防止李仙子说出所见之事,他自己不肯现出本相也是为着这一点,可是后来见我居然也能解了他所下的阴毒,才留下这一手毒着,能利用李仙子杀死我们固然好,否则也叫我们无从追究真相!这个人的医道如此之精,用心如此之毒,倒真是我的好对手……” 关山月急问道:“李仙子还有救没有?” 张菁菁沉思片刻才道:“只有一个方法,可不知道灵不灵,不过那家伙我谅他也逃不了,我给他吃的两颗药丸中,有一颗是我特制的毒药,两天之后,他自己会来找我的……” 关山月一怔道:“现在还是先想法子救李仙子要紧!” 张菁菁把蛇神叫过来,附耳低语片刻,蛇神抱起李塞鸿,飞也似地走了。 关山月见蛇神把李塞鸿抱走了,乃不经意地问道:“他们上哪里去了?” 张菁菁脸色深沉地道:“就在前面的市镇上,李仙子的伤势十分严重,这是唯一救她的方法,不过救了她之后……” 张菁菁忽然止口不说下去了,关山月忍不住催问道:“你怎么不说了?” 张菁菁轻叹一声道:“我不敢说,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对……” 关山月奇怪地道:“你救她怎么会错呢?” 张菁菁把他拉到一边,凑在他的耳旁说几句。 关山月神色一震,脱口叫道:“这……万一她不愿意,叫我如何对她解释呢!” 张菁菁神情黯然地道:“关大哥,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万一她有所责难,你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好了,我愿意担负一切后果……” 关山月急了道:“这不是谁担责任的问题,咳!我怎么说呢,菁菁,难道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法子吗?” 张菁菁苦笑道:“假如有别的方法。我绝不会采取这一着。” 关山月一叹道:“为什么要选蛇神呢……” 张菁菁道:“她身中阴毒已至极为严重的阶段,就是我父亲在场,也不见得能解,何况情形又不容许再拖延……” 关山月沉思片刻才道:“蛇神一定能救她?” 张菁菁苦笑道:“这可不敢说,不过除了蛇神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救得了她,因为蛇神半人半蛇的体质,禀性至阴……” 关山月道:“我是问为什么一定用那治法?” 张菁菁脸上一红又附耳低声道:“阴毒是从雌蛇的精液中提炼出来的,只有雄蛇之精才能克制,尤其是蛇神半具人性,乃能使阴极而转阳……” 关山月苦笑一声道:“现在我倒是希望她活不成……否则她怪罪下来,只要一句重语,我除了引疚自杀之外,别无他策。” 张菁菁道:“李仙子本舍身救世之宏愿,或许不会怪你的!” 关山月急了道:“她所以锐身急难,就是为了不愿与谢灵运同流合污,以保晚节,现在竟发生了这种事……” 张菁菁脸色庄重地道:“我这样做不单是为了保全她的性命,也为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所以李仙子必须要活下去……” 关山月一怔道:“还有什么理由?” 张菁菁四望了一下才道:“这里没有外人,我可以把话说出来,你知道蛇神之所以肯受我的节制,完全是为了我掌握着人蛟之故……” 江帆首先一惊道:“什么?张姊姊,莫非人蛟出了问题?” 张菁菁点点头道:“不错!人蛟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这下子连关山月也吓得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它到哪儿去了?” 张菁菁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它突然失踪了!” 关山月道:“这种凶残之物,若是流到人间,岂不是为患无穷!” 张菁菁道:“事情虽然可虑,倒还没有多大关系,因为它所栖身之处,多半是深山大泽,人迹罕至之处……” 江帆道:“难怪张老伯前几天单身出去采药了,我想,他老人家是借个藉口出去寻找人蛟的下落吧!” 张菁菁点头道:“不错!这个消息我不敢让大家知道,最主要是担心蛇神,若是他晓得人蛟失踪,发起蛮来,谁都制不住……” 关山月默然片刻才道:“万一老伯找不回人蛟呢?” 张菁菁道:“我就是怕这一点,即使爸爸能找到,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带它回来的,我正在着急,幸而有李仙子……” 关山月一怔道:“你想利用李仙子?” 张菁菁委婉地解释道:“这不是利用。只是适逢其会而已,蛇神自变人体之后,生性奇淫,可是他身具异禀,别的女子与他接触后,一定会蒙受其毒,只有李仙子,曾为阴毒所染,可以抗受他的异赋……” 关山月道:“那就是说李仙子必须终身跟着他了!” 张菁菁道:“是的!一次交接,可以缓住毒性一个月,假如李仙子要想活下去,就必须长跟他在一起!” 关山月冷哼了一声,道:“也许李仙子宁愿死去……” 张菁菁黯然地道:“那只有一个办法,由我委身下嫁蛇神!” 众人都是一惊,张菁菁继续道:“蛇神在我的压制下,一直没有接触过女人,已经很不耐烦了,好几次差一点跟我变脸闹翻……” 江帆脸色一沉道:“为什么不杀了他!” 张菁菁苦笑道:“他一身功力通神,杀死他并不简单,再说谢灵运等人消声匿迹,多半也是忌惮他的原故,杀死一个蛇神,引得群邪复出,实在不智已极,而且蛇神并非绝恶当诛之辈,他只是为着天赋的冲动,只要能使他在这一方面满足……” 江帆急忙道:“可是你不必嫁给他呀!” 张菁菁苦笑道:“有什么办法,只有我一个人深明医理,可以借助药物,抗受他的异赋而不致送命!爸爸在临走前已经交代过了,假如蛇神得知人蛟失踪的消息,就用这个方法去降伏他,使他站在我们一边……” 江帆道:“你可以将药物交给别人……” 张菁菁正色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且用药时十分危险,我不能用别人的生命与幸福来冒险,这是我们习医者的戒条……” 关山月脸色一动!张菁菁连忙道:“关大哥!你一定觉得我言不由衷,把话说得那么好听,怎么又想到去利用李仙子来笼络蛇神……” 关山月呐呐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菁菁一叹道:“不管你是否这样想,我必须把我的心迹表明。我授意蛇神,只是为了救李仙子的命,假如她醒来后,不想再跟蛇神在一起,我一定竭尽我的能力,想别的方法来延续她的生命,万一力有不逮,我也就心安了……” 江帆迟迟地道:“那你就要嫁给蛇神了?” 张菁菁惨然一笑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关山月也不知怎么说才好,默然良久方道:“等李仙子醒来再说吧!” 张菁菁苦笑道:“是的!等她醒来后,就是决定我的命运的时刻了……” 关山月急忙道:“不!即使她不愿意;你也不一定要那么做!” 张菁菁正色道:“我必须这样做,五台山无极门上住着尽是女人,我不能让她们受着蛇神与谢灵运两方面的威协……” 关山月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张菁菁道:“蛇神也住在五台山,对山上的人比较熟悉,假如他要找人发泄性欲,一定是从那里开始……” 关山月又问道:“你怎么又扯到谢灵运头上呢?难道他又出现了吗?” 张菁菁摇摇头道:“没有,可是柳依幻又偷偷地离山了,她多半也猜到了人蛟失踪的事,去找谢灵运联络了!” 关山月笑道:“不可能吧!她与谢灵运并不合得来!” 张菁菁叹道:“仇恨能使人丧失理智的,她对谢灵运只是厌恶而已,为了发泄她的仇恨,或许她会忘记厌恶而借重他们……” 关山月广怔道:“她恨的对像只是我一个人。” 张菁菁道:“她报复的对象却不止你一个!” 关山月朗声道:“假如她真的如此倒行逆施,就由我去对付她好了!” 张菁菁苦笑道:“我们不能寄望在你一个人身上,必须留下充分自卫的力量,因为你已经成了家,不能永远跟我们在一起……” 江帆也接着道:“是啊!关大哥,我们应该恭喜你才对……” 想起自己的婚姻,关山月觉得实在愧对她们,轻叹道:“我……这场婚姻……” 张菁菁连忙道:“你不必解释了,我与江妹妹都衷心为你祝福,相信你的抉择一定是正确的,而且我们都想拜识一下尊夫人……” 关山月本来还想说明一下,可是碍于玉芳在旁边,有许多话未便启口,只得歉然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去看看李仙子吧!关于她见到温姥姥的情形,以及我师父的下落,我必须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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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重踏昆仑寻雪老 大家都不开口了,五个人默然上路,大约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云石镇,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关山月一皱眉道:“上那里找他们去呢?” 江帆道:“蛇神身上的气息小白可以闻得出,由它带路好了!” 灵蛇懂得人言,不待吩咐,已从囊中爬了出来,蜿蜒而行,却是走向一片荒落的野林。 关山月奇怪道:“怎么朝没人的地方去呢?” 张菁菁叹道:“这就是蛇神潜在体内的习性,他的世界不在人间,不是广阔的原野,就是深暗的山洞……” 关山月不以为然地道:“在这种地方怎能受得了!” 张菁菁道:“受不了也要受,所以我不让别人去跟着蛇神!” 这是关山月最怕触及的话题,所以他又不响了,私心之中,他当然不愿意张菁菁嫁给蛇神! 可是张菁菁那种舍身的精神使他不提出反驳的理由,张菁菁的决心已无可动摇了,除非是李塞鸿肯答应…… 然而,他也不愿意李塞鸿委屈求全,想到这儿,他简直矛盾得无所适从,甚至希望找不到她! 灵蛇小白游到一座破落的庙宇前停住了,缩回江帆的布囊中,带到了地头,它没有责任了! 可是外面的人却止住了脚步,是谁先进去? 商仁和玉芳知道没有他们的事,站得远远! 江帆也认为自己没有进去的必要,参加到玉芳与商仁的行列中,询问一些有关厉魔山庄琐事! 关山月与张菁菁对望一眼,关山月道:“我们一起进去!” 张菁菁摇头道:“不!我不进去,你看见蛇神就把他叫出来!” 关山月奇道:“你为什么不进去?” 张菁菁苦笑道:“有我在旁边,李仙子无法表示她真正的决心,也许她为了不愿当面使我难受而答应下来,那并不是我所求的。” 关山月一叹道:“你太多心了!” 张菁菁道:“不是我多心,而是我应该给她一个表示真正决心的机会,嫁给蛇神是一件痛苦的事,假如她有牺牲的精神,我不在旁边,可以更现出她的伟大!” 关山月一点头道:“好吧!那我就进去了!” 张菁菁又道:“假如她一开始就认为我做错了,你就不必再说什么!只告诉她那是我的主意,随她怎么骂我好了……” 关山月怔了一怔,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以激动地声音道: “菁菁!你……太好了……” 张菁菁挣脱他的手,却见庙中走出一个颤巍巍的人影,藉着黯淡的星光,看出他正是蛇神! 可是他的仲情现得极为萎顿。满脸血污! 张菁菁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急问道:“蛇神!你是怎么了?” 蛇神的身子都无法支持着站起来,摇摇欲倒,关山月抢上一步扶住他,才发现他全身都是血! 其他人也赶过来了,商仁帮着将蛇神扶到里面,只见一片黑沉沉的,江帆晃亮了手中的火摺子,看见神台上还有着半段残烛,连忙点上了,但见满地都是血渍,却不见李塞鸿的影子! 关山月将蛇神扶着在神台上躺下,急忙问道:“李仙子呢?” 蛇神喃喃地低声道:“人……人蛟……” 张菁菁身子一震,急忙问道:“人蛟?你遇上人蛟了?” 蛇神只点了一下头就昏了过去,张菁菁顾不得他全身血污,连忙撕下一片衣服,替他身上擦了一遍! 伤痕累累,每发现一处伤口,张菁菁都赶快止住手,替他敷上止血的散,一直到下身,大家又怔住了。 他胯下一片血污,被人阉割了! 张菁菁只是顿了顿,随即不避嫌疑,替他在伤处也敷上了药散,幸喜他的双腿还没有伤破之处! 张菁菁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痕,竟有十六处之多! 其余的伤处最小也有拳头般,都是深深下陷,好像是什么猛兽的利齿咬去一般,张菁菁一叹道:“幸亏是他,若换了第二个人,恐怕一口就会致命!” 关山月骇然道:“他口中叫着人蛟,难道是被人蛟咬的吗?” 张菁菁点头道:“不错!他一身皮肉坚逾钢铁,只有人蛟的利齿才能咬得破,而且从伤处看,也正是我的那条人蛟。” 关山月连忙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菁菁叹息着道:“为了此物杀性太重,有伤天和,我把它最厉害的两枚犬齿拔掉了,这样咬上人之后,尚可有药救治……” 关山月连忙道:“那蛇神不会死了?” 张菁菁道:“蛇神身上的体质是可以受得住那种毒的,我倒不必为此担心,只是从伤口留下的缺处部分正是犬齿所在……” 关山月怔然道:“你的人蛟怎会流落到此地来了呢?” 张菁菁忧愁深重地说道:“就是这个问题想不透!” 江帆想想道:“等蛇神精神恢复了一下就可以问问他了!” 商仁忽然插口道:“依我看不如趁他受伤的时候,将他除去算了!” 关山月怔了一怔,连忙道:“这怎么行呢!” 商仁正色道:“张姑娘,他还不知道人蛟走失之事,一定会认为是你故意放出来咬他的,醒来后对你记恨报复……” 张菁菁道:“这是何必呢,我若放出人蛟咬他,怎会留他性命?” 关山月神色一动道:“商兄所虑可能有点道理,你一向阻止他去找女人,人蛟所咬之处,又正好是他淫根所在,他一定会认为是你故意如此……” 张菁菁一惊道:“是了!人蛟失踪,又突然在此出现,显然是人故意所为,目的就是要嫁祸于我,使蛇神反叛我……” 江帆骇然道:“菁姊姊,这太可怕了,你……” 张菁菁目光移向关山月,询求他的意见!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菁菁!事关你的安危,你看着决定吧!” 张菁菁低声道:“我希望你能帮我出主意。” 关山月道:“这个谁也无法帮你出主意,不过你无论作何决定,我都会赞成的!你还是自己斟酌一下吧!” 商仁忍不住又道:“张小姐,你的人蛟既已落入别人手中,对于蛇神已失去了控制能力,留下他可能反为人用!” 张菁菁沉思良久才道:“我原来对于蛇神控制很严,是因为他会害人,现在他已经无法害人了,我怎能再杀害他呢!” 商仁急道:“可是他的武功犹在,记恨于你,对你是一大威协。” 张菁菁摇头道:“不行!医者只有救人,不能杀人,我还是尽心替他救治,向他细心解释,听不听就在他的……” 关山月的脸上露出嘉许而钦佩的神色,朝她点点头。 张菁菁又弯下腰去,在蛇神身上细心地推拿着,帮他活动筋血,助长精神片刻之后,蛇神忽地一动,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向口边送去,大家都是一惊,纷纷扑上去欲待抢救。 几个人的拳掌纷纷落在蛇神身上,他竟然如同未觉,一挥手,将他们都震了开去,商仁功力最浅,吃亏也最大! 砰的一声,撞上了神像,人随即昏了过去,高大的神像又倒了下来,压在他的身上!好在那只是一尊土偶! 同时又因为年久失修,身上的土箔多半剥落,只剩下一个木架子,倒来也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神像的头砸在商仁的额上,撞破了一大块,可是这时候大家都分不出时间来照顾他,又向蛇神围去! 关山月呛然抽出黄蝶剑,厉喝道:“快把她放开!” 蛇神冷笑一声道:“不放又怎么样?” 关山月大声道:“不放我就宰了你!你皮肉虽坚,也挡不住宝剑之利!” 蛇神狞笑道:“我只要一用力,马上就可以震碎她的心脉,你纵然杀死我,也救不了她,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关山月见蛇神拿住张菁菁的部位,正是脉门所在,投鼠忌器,倒是不敢造次,张菁菁叹了一口气道:“蛇神!你的伤很重,最好不要用力,否则伤及血经,你将永远残废了,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蛇神一笑道:“我几时说过要杀你的?” 张菁菁道:“那你抓住我干什么?” 蛇神道:“我受你压制太久,要报复一下!” 张菁菁轻叹一声道:“这是我咎由自取了,你要怎么报复我?” 蛇神笑笑道:“你父亲虽然利用外科手术,替我换成人形,可是他在我体内作了一些手脚,使我的行动常受拘束……” 张菁菁立刻道:“那是我父亲对你不放心,我已经在暗中替你解开了!” 蛇神摇头道:“我不信!” 张菁菁正色道:“是真的,我以前每次替你用银针刺穴。就是为了替你消除筋经上的禁制,我相信你自己也会有感觉的!” 蛇神睁着大眼问道:“什么感觉?” 张菁菁道:“你每逢阴雨的天气,四肢常会抽搐,现在已经没有了,这就是禁制消除的象征……” 蛇神点点头道:“这倒是不假,可是我运气的时候,胸口就会隐隐作痛,恐怕是你另外又施了什么手脚……” 张菁菁怔道:“哪有这回事?” 蛇神怒道:“难道我还会骗人不成?” 张菁菁想了一下道:“那也许是你练功不慎,运错了气,我用银针再导一下就会好了,可是现在你不会再让我动手了!” 蛇神笑着道:“何以见得?” 张菁菁道:“我要替你动手导气,必须用针刺入将台穴,稍偏一分,立有性命之虞,你能放心吗?” 蛇神大笑道:“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菁菁沉思片刻,道:“那我就替你尽最后一次心吧!”说着用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支银针,江帆大叫道:“菁姊姊,他如此对你,你还要替他治病?” 张菁菁轻叹道:“他如何对我是他的事,我既然学会了医术,绝不能拒绝任何一个病人,即使是生死大敌也不例外!” 说着将银针轻轻地刺人蛇神的前胸,落手不差分毫。 然后又对蛇神道:“你再运气试试看!” 蛇神将胸一挺,那枚银针飞射而出,然后哈哈大笑道:“不必试!我根本就没有病!” 张菁菁佛然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蛇神毫无表情地说道:“给你一个杀死我的机会!” 张菁菁怔然道:“我为什么要杀死你?” 蛇神笑道:“你已在我的掌握之中,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杀死我,当时你只须将银针偏差半分,即可刺穿我的心脏……” 张菁菁愠然道:“一个学医的人,绝不乘人之危!” 蛇神冷笑道:“我不相信医生都是好人!” 张菁菁正色道:“没有的事,医者,义也!一个真正的医生,当视活人为唯一天职,否则他就不配称这个医字!” 蛇神捧起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随即放开道:“张姑娘,我真正相信你了……” 众人都为他的举动震住了,只有张菁菁淡然问道:“你以前对我不信任?” 蛇神道:“在五台山上与你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对你的心地已有相当了解,可是今天所发生的事又使我不能无疑……” 张菁菁忙问道:“今天又发生了什么事?” 蛇神道:“今天我照你的嘱咐,将李塞鸿带到此地,立刻开始着手替她解毒,可是我正要进行时,人蛟就飞了进来……” 张菁菁失声道:“人蛟!飞你确定是人蛟?” 蛇神笑道:“当然能确定了,那条人蛟原来是我豢养的,而且除了人蛟之外,天下再没有别的东西能咬伤我的皮肉!” 张菁菁又问道:“它是怎么来的?” 蛇神道:“由一个蒙面人带着来的,他说是出于你的主使!” “胡说!我的人蛟在五天前就失踪了!” 蛇神点头道:“我知道!” 张菁菁又是一惊道:“你知道人蚊失踪的事?” 蛇神道:“是的!你平常都将藏人蛟的竹篓藏在身边,五天前你突然不带竹篓了,我知道你一定失去了它!” 张菁菁呆了一呆才道:“也许是我将它留在房里呢?”蛇神笑道:“我是个养蛇的祖宗,任何一种蛇类,我不必亲见就知道它在哪里,因此我知道它已不在五台山上了!” 张菁菁默然片刻才道:“那你为什么……” 蛇神道:“你是问我为什么还留在山上?” 张菁菁点点头,蛇神又笑着道:“我原先留在山上,也不是为了怕你的人蛟,虽然它可以威协我,但是你知道我的脾气是宁死不屈的……” 张菁菁颇为感动,却没有说话,倒是蛇神感慨地道:“以前我僻处深山,与蛇类为伍,根本不知道人间的乐趣,自从被你收容到五台山上之后……” 张菁菁连忙道:“我对你并不好!” 蛇神摇摇头道:“已经很够了,你瞒着父亲为我拔除体内的禁制,并未以异类视我,使我体验到人世温暖……” 张菁菁眼眶红红的忍住眼泪道:“你还是说今天的事吧!” 蛇神叹了一声道:“我正准备与李塞鸿拔毒,人蛟飞来一口就咬去了我……反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张菁菁的脸也红了道:“那李仙子的毒并没有解?” 蛇神苦笑道:“你叫我用什么去解?” 张菁菁红着脸道:“你还是说下去吧!” 蛇神道:“接着那个蒙面人就出现了,他说是你叫他来制裁我的,要我抱着李塞鸿跟他走,我自然不相信……” 张菁菁忍不住又道:“你怎么不相信呢?” 蛇神道:“除了你自己本人外谁还能控制人蛟,而且李塞鸿解毒是出于你的指示你怎会不等我完事就出手制裁我!” 张菁菁嗯了一声道:“也有道理!以后呢?” 蛇神道:“他见我不肯服纵命令,便指示人蛟在我身上咬出这么多的伤痕,最后我假装不支,昏倒在地下……” 张菁菁诧然道:“你说那个人能指挥人蛟?” 蛇神点头道:“是的!人蛟对他言听计从,像你指挥一样的了。” 张菁菁诧然道:“这人是谁呢?” 蛇神立刻道:“你应该明白,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将人蛟指挥得如此顺从,还有谁能触及阴毒而不受其害?” 张菁菁睁大了眼睛道:“触及阴毒?” 蛇神点头道:“不错!我装作昏倒后,他自己抱起李塞鸿,带着人蛟走了,你想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张菁菁叫起来道:“除非我父亲!” 蛇神飞快地应声道:“你也怀疑你父亲了?” 张菁菁连连摇头道:“不!不可能!” 蛇神一叹道:“我也不相信是他,然而除了他之外,再无别人!” 张菁菁沉声道:“为什么你会怀疑他?” 蛇神道:“别的人我都不认识,自然不需要蒙着脸来见我,当时我拚命也许可以撕下他的面具,可是我不敢……” 关山月忍不住插口问道:“你为什么不敢?” 蛇神怒声道:“他蒙睑的目的就是怕我认出本相,假如我知道他是谁!他一定会利用人蛟杀死我灭口,我并不怕死……” 张菁菁见他有点发急了,连忙道:“是的!我们都相信你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你必须留下性命来使事情容易摸索一点……” 蛇神得到她的解释后,神情上好过了一点叹道:“其实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身上的伤,是我故意挨上的,除了第一口攻我无备,人蛟再厉害,我还可以拚一下!” 张菁菁怔了一怔,道:“你可以抵抗人蛟的侵袭?” 蛇神道:“是的!我蓄聚了全身的劲力,假如作困兽之斗,也许还有一丝胜望,可是我不想使用出来!” 张菁菁连忙道:“为什么?” 蛇神迟疑片刻才道:“因为那个蒙面人是你父亲,我想藉此机会测知一下你对我的用心,是否真的有置我于死地之意……” 张菁菁急了道:“为什么你会认定那人是我的父亲?” 蛇神叹道:“我的体内流着一半蛇类的血液,蛇有一种天赋的能力,光凭灵敏的感觉去测知敌人,我的直觉帮助我认出是他!” 张菁菁听得一愕,说道:“所以,你装着重伤测验我?” 蛇神道:“是的!我的伤都是表面的浮创,换了普通人一定受不了,可是在我身上却不当一回事,你知道苗疆有一种铁线蛇吗,它的身体细长如藤,被砍成七八段后,仍能各自单独生存,我虽然比不上这种神通,但是普通外伤是杀不死我的,我留下的目的是要看你是否与你父亲串通一气了……” 张菁菁低头不语,蛇神又道:“你的表现使我惭愧,但也使我相信你的确与你父亲没有勾结,否则你必不容我活着说出这些话……” 张菁菁摆摆手道:“好了!蛇神!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请不要再说下去了,我的心里乱得很,你让我仔细地想一想……” 蛇神果然不开口了,关山月却迟疑地道:“菁菁!张老伯不会……” 张菁菁噙着一泡眼泪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关山月转头向蛇神道:“你能确定那人是张老伯吗?” 蛇神沉声道:“我相信我的直觉不会有错!” 关山月搓着手道:“这就难办了——” 张菁菁忽地一抹眼泪,坚毅地道:“没有什么难办的,假如那人真是我的父亲,我一定不推辞自己的责任,与他坚持到底……” 关山月立刻道:“你用不着决定得这样快,也许不会是他,蛇神只是凭着直觉,那不能作数的,我们必须要把握住充份的证据!” 张菁菁咬着嘴唇道:“关大哥,不瞒你说,我对爸爸的一切始终都在怀疑中,尤其是他与阴丽华发生关系后……” 关山月一惊道:“难道你也不相信张老伯?” 张菁菁绷着脸道:“是的!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后;爸爸就变了一个人,以前他默默隐身,唯恐人知,可是在大漠中救了你之后,他对于武林中的一切感到兴趣十分深厚,他的武功也有着突飞猛进的表现,这都是我无法了解的……” 关山月也感到事态严重,可是他什么也不说。 张菁菁想了半天才道:“关大哥!我想请你陪我上一个地方!” 关山月连忙道:“可以!上哪里去呢?” 张菁菁道:“上昆仑山,拢我外婆去!” 关山月大感意外,忍不住问道:“你是说雪老太太,她老人家已经闭关深隐,不问世事了,你又去找她干什么?为什么要我去呢?” 张菁菁轻轻一叹道:“有许多问题一定要找到外婆才能得到解答,我要你陪我去的目的有几层作用,可是现在我不能说……” 关山月沉吟片刻才道:“假如你认为必要,我当然可以陪你走一趟!” 张菁菁道:“绝对必要,而且此行对你关系更大!” 关山月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去吧!昆仑山离大漠不远,我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看看马伯忧与我的老朋友明驼……” 江帆鼻子一酸道:“我也去!” 关山月怔望道:“你去干吗?” 江帆酸楚地道:“记得你答应娶我,还是那匹明驼做的媒,现在你已另婚,我尚未嫁,我要去看看它,也许它已经生下小骆驼了……” 关山月脸上一红,想起往事,心中顿感无限歉意,尤其是与明驼相约,叫它生头小骆驼,伴着自己与江帆所生的孩子,继任明驼令主,现在事过境迁,明驼是否有后不得而知,他与江帆却是鸳梦难谐了…… 张菁菁微微一笑道:“江妹妹肯同去一趟也好,也许你们的前约仍有机会……” 江帆红着脸道:“菁姊姊,你不要开玩笑!” 关山月更弄得手足无措,张菁菁又笑向玉芳道:“你是一定要跟我们去的了?” 玉芳坦然地道:“是的!我奉庄主之命,必须跟着关大侠!” 张菁菁道:“田庄主也过份小心了,关大哥是守义不阿的君子,绝对不会背着她在外面另结新欢的!” 关山月又窘又急道:“菁菁!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玉芳却微微一笑道:“张小姐对庄主太误解了,我受命侍奉关大侠,并不是替庄主监视关大侠行动的,而且庄主与关大侠结婚之前,对各位的事都知道了,她还关照我说,见到各位后,替她代为致意,厉魔山庄中的门永远为各位而开的……” 张菁菁自己也不禁脸红了,连忙道:“我不过随便说说,绝没有其他的意思!” 玉芳含笑道:“庄主却不是随便说说的,她以万分的诚意,欢迎各位到厉魔山庄去共同生活,只要各位不嫌弃,她愿意……” 关山月急得连连摆手道:“玉芳!我们在谈正经事。”玉芳笑而不言,张菁菁也赶紧变转话题道:“蛇神!你刚才出手太重了,把商大侠伤成那个样子!” 商仁早已醒来了,挣扎爬起来道:“这是我咎由自取,以我那种混帐存心,蛇神杀了我,也不为过!” 张菁菁笑道:“大家都是误会,希望二位别再心存芥蒂,五台山上的事,麻烦二位费心照顾一下,至于我们的行踪,请二位一定守秘,我们走后,那里一时不会有什么事的……” 蛇神立刻道:“有事也不要紧,我还没有伤得不能动……” 张菁菁一叹道:“蛇神!我相信你的武功足可应付一切,可是我们的敌人并不是仗着武功来打击我们,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以商大侠的江湖阅历,当可烛其奸,所以我希望你们二位通力合作,一定可以等到我们回来……” 商仁想想道:“你们要多久才能回来?” 张菁菁道:“不会太久的,至迟不超过两个月,在这段时间内,二位只须静守,千万不可躁急轻动……” 商仁笑道:“张姑娘放心好了,看家的事,我们还办得了……” 一行四人,重新踏入白雪皑皑的昆仑山,关山月与张菁菁是旧地重游,自然不免感慨万端! 江帆与玉芳却是初临,深深地为那雄丽壮伟的景色所眩,禁不住发出衷心的赞词,深叹造化之神奇! 劲烈的寒风虽然刚利如刃,却只能扫去他们身上仆仆的征尘,反而更振奋了他们的精神! 凭着旧日的记忆,他们在茫茫的峰岭间,寻路向雪老太太的雪峰进发,终于找到了那所茅屋! 张菁菁对着这所茅屋特别记忆深刻,她想起了第一次带着昏迷不醒的关山月来到此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当她准备用泪水冻凝冰珠将关山月埋葬,适好碰见彭菊人,也因而见到了雪老太太—— 她的外婆! 孔玲玲的凌辱,曲折的身世,发疯的母亲,竣厉的外祖母……历历往事,都一一浮起在心头! 她忍不住瞟了关山月一眼,对这个男人,她牺牲得太多了,可是又得到他什么呢?一种似有若无的感情! “他真的不爱我吗?” 为了把她从刘幼夫身边救出来,他曾冒了生命的危险,奋不顾身,这种情谊令她求远难忘的了! “他爱我吗?” 他从没有对我作过任何表示,也没有对何人作过表示,即使是他娶了田畹华相信也不是爱! 这个男人心中似乎没有爱,他的感情很丰富,却分给了天下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为着广大的人群而奋斗着!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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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因计得计争先手 他活着目的,仿佛就是为了别人,从没有为自己打算过,太上忘情,他不是圣人,却具有着圣者的心灵! “这样一个男人值得爱吗?” 她在心中自问,又在心中自答:“值得的!用一生的幸福,换取他片刻的温情也是值得的!可是爱上这样一个人,所得的只有痛苦……” 望着关山月漠然,坚定而没有表情的脸,她却可以看出里面藏着的是悲天悯人的胸怀— — 于是她的心底升起了神圣的敬意! 他是一尊偶像,只能给人放在心里膜拜,他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他也属于每一个,谁都可以得到他,谁也得不到他。 于是她又想起玉芳转述田畹华的话…… 田畹华的邀请也许真是出于诚意,真心地希望她,江帆,以及所有爱他的女子去分享关山月的感情! 这种邀请是多么幼稚啊!自己都没有得到,却想分给别人,或者是自己把不住他,祈求别人来共同保有他…… 不管是哪一种理由,都证明了她对关山月的了解不够。 “你虽然嫁给了他,却并不是得到了他……” 想到这里,她心中对田畹华仅有的一点嫉妒也消失了,转而替田畹华感到难过起来,因此轻轻一声叹息! 关山月听见了,连忙问道:“你叹气是为了什么?” 张菁菁脸上一红,连忙用旁的话岔开道:“我不知道要如何对外婆交代,她曾经说过我提了孔玲玲的头才能再见,今天我却空着手来了……” 关山月以为她真是为了这个发愁,笑笑道:“雪老太太也是个学医的,当时只是一时的气话,我相信她老人家不会太认具的,孔玲玲毕竟是她的徒弟……” 张菁菁本是随口的一句话,给他一解释,倒是真的有点发愁了,皱起眉头,又是一叹道: “外婆的脾气很固执,孔玲玲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弟子,却趁她给我母亲疗伤治病的当儿暗下毒手……” 关山月道:“孔玲玲罪行当诛,但是雪老太太不应把她的事交给你代办,你本着仁者之心跟她解释,一定会得到谅解的!” 张菁菁低头道:“但愿如此!” 说着四个人已经来到雪峰谷口,一望丛林,仍是当年景象,江帆与玉芳见冰天雪地之间,居然有这种景色,不禁又啧喷称奇! 张菁菁却十分心急,迳自向谷中的屋子奔去! 关山月为了让她先与雪老太太会面解说,遂留在后面,保持十几丈的距离,江帆与玉芳自然也跟着她! 张菁菁绕奔到门口,忽然哎呀一声尖叫,翻身滚倒在地上,关山月见状大惊,连忙赶了过去。 张菁菁已从地上强撑着坐了起来,肋前插着一支尾羽鲜红的短箭,神情十分痛苦,关山月一急之下,伸手就要替她拔箭。 张菁菁却咬着牙道:“别管我!你先进去看看是谁?” 关山月急声问道:“你不要紧吗?” 张菁菁痛得额上汗珠直滴,喘息着道:“这是血羽箭,只有特制的解药可救,你快去把放箭的人制住,向他讨取解药,快,这箭上的毒药半个时辰内就将发作……” 关山月听她说得严重,自是不敢怠慢,连忙一纵身,直向屋门扑去,屋中飕飕射出两点红影! 关山月自然有了防备,手早已按在剑柄上,红影照眼,黄蝶剑也出了鞘,迎空一挥将红影拍落! 又是两支红羽短箭,他不禁怒声喝道:“屋里是谁!暗箭伤人……” 屋中悄无回音,关山月又仗剑闯进去。 玉芳已赶过来道:“关大侠!让我来!” 聚气凝神,猛然一事击去,轰然巨响,如霹雳乍惊,一时但见木石飞扬,尘土蔽空,原来她已使出了厉魔山庄的独门功夫霹雳神拳! 灰尘慢慢安定了下来,三条人影电闪似的穿了出来,两个人一齐扑向关山月,剑光如急雨下罩! 关山月手挺黄蝶剑一抖,朵朵蝶影飞舞,呛啷声中,将那两人震退了一步,关山月这才看清来人,失声惊叫道:“原来是你们!” 那两人正是谢灵运与刘幼夫,另外一个人却是祈浩,二个人都被灰尘盖住了头脸,形相颇狼狈! 刘幼夫首先冷笑一声道:“关山月!算你的运气好,又躲过了一关!我们在屋子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你进来送死的,你居然没上当!” 关山月怔了一怔,不知道他们究竟布下了什么阴谋,但是幸亏玉芳拦了一拦,同时发拳震坍了屋子。 不过他无暇问及这些,连忙问道:“你们怎么会到此地来的?” 刘幼夫冷冷一笑道:“凡是你要到的地方,我们永远都会占先一步……” 关山月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乃改变问题道:“刚才是谁放冷箭?” 祈浩哼声道:“你老子……” 言犹未毕,刘幼夫反抡剑叶,在他脸上掴了一下,将他打得一个踉跄,抚着脸颊,又惊又怒地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刘幼夫沉声道:“你骂他什么都行,可不许占他的便宜!” 谢灵运也帮同斥责道:“祈浩,你开口之前也该想到刘副教主与他的关系,他们同是一个母亲所生,你这不是也骂到副教主头上了!” 祈浩撇着嘴,虽不敢表示,眼中却明显有怨毒之色! 关山月继续向祈浩喝道:“快把解药拿来!” 祈浩一股怨气都发在他头上了,沉声道:“我的血羽箭本来是存着对付你的,谁叫她自己要找死,解药可以给你,你有种过来拿吗?”说时将手一摊,掌心握着一颗银色的药丸。 关山月回头问张菁菁道:“菁菁!是这种解药吗?” 张菁菁咬着牙,道:“不错!不过你不能过去拿!” 关山月道:“为什么?” 张菁菁强忍住痛苦道:“他的用心很明显,你过去一定会上当的!” 关山月朝祈浩的掌心望去,只见他中指上带着一枚铁环,环上密密地排着一列尖刺,色作乌蓝!显然是淬过剧毒! 可是他丝毫不犹豫地道:“我必须立刻替你取得解药!” 张菁菁一摇头道:“不必!我死不了!” 祈浩冷笑道:“你既然认识血羽箭。就该知道它的厉害,除了我手中这颗解药外,你医道再精也无法保全性命!” 张菁菁一瞪眼道:“你敢让我死去吗?” 祈浩似乎一呆,随即道:“除了关山月来拿解药,否则任何情形我都不给!” 张菁菁哼声道:“你别忘了血羽箭是中在我身上!” 祈浩冷冷地道:“我知道!” 张菁菁立刻道:“知道就好。我死了,那个人会饶你吗?” 祈浩哈哈一笑,道:“你知道这枝箭是谁放的吗?” 张菁菁似乎一怔,祈浩继续大笑道:“放箭的人。就是给我解药的人,他规定我必须把解药交给关山月,假若他不敢来拿,你死了就不归我负责!” 谢灵运立刻沉声斥喝道:“祈浩!你说得太多了!” 祈浩惊觉地住口,张菁菁却冷笑道:“我早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谢灵运一呆道:“你知道是谁?” 张菁菁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咬紧牙关叫道:“是的!我知道是谁!可是我羞于说出口……” 关山月莫明其妙地道:“菁菁!你说是谁?” 张菁菁大叫道:“你不要问,也不必去拿解药,拿来我也不用。我于可死了也不愿意用那颗解药,你让我死了吧……” 关山月呆了一呆才道:“不行!你不能死,我一定要替你把解药取回来,我知道他是想借机会用那枚铁指环害我,可是我不怕!” 张菁菁一叹道:“你以为服下了寒蚺内丹就可以百毒不侵了吗?那指环上的毒一定是你无法抗拒的,你千万不能去!” 关山月固执地道:“可是我不能看着你这样死掉!” 张菁菁厉声道:“那个人用我作陷阱,足证他的心地已狠毒到了极点,我偏不叫他如意,你不准去,否则我就先咬断舌根,死在你的眼前,那可是你害死我的,而且也趁了那个人的心,至少他可以推卸害死亲生女儿的责任……” 关山月猛地一震道:“什么!你说那个人是张老伯?” 张菁菁点点头泪珠直滴,关山月摇头叹道:“这真难以相信……” 张菁菁哽咽着道:“当蛇神告诉我时,我还半信半疑,现在才真正地相信了,除了他之外,谁还会到这个地方来等我们……” 祈浩与谢灵运刘幼夫三人交换了一个诡异的眼神。 然后是谢灵运阴沉地一笑道:“你知道了最好,这样就不必埋怨我们了!” 关山月怒声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狠毒?” 谢灵运一笑道:“这个你最好去问他自己,我们可无法回答!” 关山月厉声道:“他在哪里?” 谢灵运一笑道:“你若能逃过今天,也许有机会看见他……” 关山月跨步向祈浩走去,张菁菁连声喝止都没有用,急得她想咬舌自尽,江帆忽地一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然后飘身拦在关山月关面道:“关大哥!让我来向他要!” 祈浩退了一步道:“不行,除了关山月之外,谁都不能给!” 说完又对关山月叫道:“关山月!你真的那么怕死吗?听说张菁菁为了救你,曾数度不顾生死,现在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吗?” 关山月朗声道:“你不必用话来刺激我……” 祈浩冷笑道:“那你就过来拿去呀!” 关山月又想举步,江帆却寒着声音道:“你给不给?” 祈浩冷笑道:“不给!这解药只给关山月一个人!” 江帆冷笑一声道:“我倒不相信!” 说着闪电似的飘了过去,关山月欲拦不及,急得挺剑迎了上去,谢灵运与刘幼夫两枝剑也逼了上来。 一枝剑挡住关山月,另一枝剑却阻挡江帆,谁知江帆轻轻一扭身,由剑势中闪了开去! 当她飘回张菁菁身畔时,不仅将祈浩掌中的解药取到手,而且将他指上的角环也取了下来! 谢灵运又气又怒,见祈浩还是像木偶似的站在那里,一只空手还伸出胸前,摆出原来的姿势,上前就是一掌。 口中还骂道:“祈浩!你是死人!” 祈浩挨了一掌,直挺挺地倒了下来,依然原式不动! 他才发觉有异,连忙将祈浩拉了起来,江帆微笑道:“你可别乱替他解穴,我相信,你也不了解的!” 谢灵运见祈浩确是穴道受制的样子,遂在他身上前后检查了一遍,却找不到一点痕迹,不禁骇然道:“你用什么手法?” 江帆笑道:“等我把菁姊姊治好后,再告诉你们!” 说着将张菁菁的穴道拍开笑道:“菁姊姊!这解药是我抢来的,你总肯用了吧!” 张菁菁一言不发,接过解药,先用牙齿咬了半颗咽下去,然后伸手在胸前拔出短箭,将另半颗药塞在伤口上。 接着一挺身站了起来,伸手向江帆道:“把那个铁环给我!” 江帆连忙交给她,张菁菁接在手中,看了一眼然后交给关山月道:“关大哥!你把它戴起来!” 关山月诧然道:“我要来干吗?” 张菁菁指着谢灵运与刘幼夫道:“看样子这两人还不肯罢休,跟他们斗剑时,有机会就在他们身上拍一下,只要能挨上一点皮肉……” 谢刘二人神色大变,谢灵运连忙道:“关山月!用毒器伤人可不算英雄!” 张菁菁冷笑道:“这东西原是你们的……” 谢灵运怔了一怔才道:“这可不是我们的!” 张菁菁冷笑一声道:“那么是谁的?” 谢灵运干笑一声道:“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呢?” 张菁菁神色一厉,又问道:“我外婆跟我母亲呢?” 谢灵运笑笑道:“我们更不知道了,我们来的时候,此地已空无一人,只有令尊大人在此布置一切,叫我们怎么做……” 张菁菁神色一黯,半晌无语。 谢灵运却又道:“张姑娘既然知道一切都是令尊在暗中策动,你们父女去直接交涉吧,我们要告辞了!” 张菁菁冷笑道:“你们想上哪里去?” 谢灵运笑道:“去通知令尊大人,说你已经知道一切了。他避不见面原是存着不好意思,现在可没有什么顾忌了!” 张菁菁沉声道:“本来我不想放你们走的,既然你如此说,我倒是不想再留难你们,同时也要借你们的嘴,转告他一声,叫他小心一点,我再见到他时,就顾不得父女之情了……” 谢灵运嘿嘿干笑道:“我们一定把话带到……” 说着转身要走,江帆却厉声指着祈浩道:“把他也带走!” 谢灵运微微一愕,江帆又道:“他的穴道上被我的灵蛇咬了一口,张云竹医术通神,一定可以替他解救过来,否则他只有自认倒霉,谁叫他自己为虎作伥呢!小白!你可以回来了!” 祈浩的背心里穿出一条白影,正是灵蛇小白,却不知它是何时钻进去的,谢灵运与刘幼夫脸色又是一变,背起祁浩,匆匆地走了! 张菁菁等谢灵运等人走远了,才怏怏地走向颓倒的塌房,动手在瓦砾中翻寻着,最后找出儿段枯木,问道:“玉芳姑娘,你的霹雳神拳属于哪种性质?” 玉芳想想道:“霹雳神拳本属阳刚至功,可是女子天性属阴,体力不足发挥此等强劲,庄主遂渗杂了一些阴柔手法在内!” 张菁菁偏着头道:“阴阳互生互克,你用什么方法使它们调和的呢?” 玉芳道:“先凝聚阴功使达于极点,阴极而阳生……” 张菁菁一叹道:“这就是了,今天幸亏是你先出了手,否则任何一人进入此屋,也免不了遭受对方的毒手!” 关山月怔然道:“他们在屋中作什么布置?” 张普菁手擎枯木道:“你在大漠上生长的,应该认识这东西!” 关山月对枯木审视片刻,见上面生着许多短尖细刺,才猜测地道:“这好像是向日仙人葵?” 张菁菁点头道:“不错!正就是这玩意儿……” 关山月微怔道:“向日仙人葵虽然稀少,却不是什么毒物,我小的时候经常躲在它的阴影下乘凉,也吃过它的葵实……” 张菁菁凝重地道:“你接触到的只是较为普通的一类!” 关山月道:“凡是绿洲所在,总有几株向日仙人葵存在,看来都是一样的,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不成?” 张菁菁道:“它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可是这几株仙人葵却是生长在一个特殊的地方,你知道有一处叫做亡魂沼的地方吗?” 关山月道:“怎么不知道,我还随师父去探过险,发现这亡魂沼不过是虚有其名,只要不去喝它的水,就一无可惧之处。” 张菁菁道:“你说得很对,亡魂沼深处荒漠中心,方圆数百里内别无水源,行人至此,莫不口渴若狂,饮了它的毒水后,立刻伤身致命,遂使沼畔白骨成堆,以讹传讹,把那里说成一个地狱世界,其实可惧者仅是那沼毒水而已……” 关山月道:“你手中的仙人葵就是长在亡魂沼的吗?” 张菁菁又点点头道:“不错,你既然到过那里,自然也见过它。可曾看出它有什么异状吗?我说的异状是它与别处不同之处!” 关山月想想道:“这倒没有,我只是觉得那里的花开得特别茂盛,香味也较浓,树身特别高大,难道这就是它的异状吗?” 张菁菁庄重地道:“是的!你可曾研究过它的原因?” 关山月道:“我师父曾经作了一番推测,认为这是它们生在毒沼之畔,人迹罕至,不易受到摧折之故!” 张菁菁摇头一叹道:“这就大错特错了,不过你们一定是白天到达那里,没有注意到它的根下的异状,才作那种推断!” 关山月怔然道:“它们晚间有什么不同吗?” 张菁菁道:“我与父亲也曾到过亡魂沼,因为我们是学医的,进一步去研究沼水含毒的原故,结果发现了它的秘密!” 关山月连忙问道:“什么秘密?” 张菁菁沉重地道:“沼水本身并无毒性,那毒是外来的,而且来源就在这仙人葵上,这葵花向日而开,日落则敛,入夜之后,花朵紧缩,香气全收,寄在根下的一种小蜘蛛就开始出来活动,在葵花四周结下一片大网……” 关山月道:“我没有看见蛛网呀?” 张菁菁道:“那蛛丝十分怪异,见到天光,立刻消化无形,所以那些小蜘蛛每夜必须重新结网一次,捕捉猎物!” 关山月道:“入夜之后,万物俱息,有什么猎物可捕?” 张菁菁叹道:“这是一般的看法,其实大漠中白昼阳光炎烈,很多动物都潜伏起来,到了夜晚才开始活动!” 关山月点一点头道:“那蛛网与沼水有何关系呢?” 张菁菁道:“生活在大漠的人都晓得向日仙人葵的花朵有杀蚊解毒之效,其实这是不确的,因为它的神效并不在花……” 关山月忍不住道:“这个我晓得,刚摘下的花朵还有用,过了一两天就失效了,我想是由于它的香味失去之故!” 张菁菁点头道:“对!仙人葵的气味有杀虫之效,香味消失后,效能也失去了,那些小蜘蛛昼伏夜出,也是惧惮花香之故。” 关山月连忙道:“你快说下去吧!” 张菁菁略作思索道:“那蛛网每夜可以捕捉许多毒蛇毒蚊,可是那小蜘蛛的食量极其有限,每次只能吃掉一点点,剩下的蛇虫尸体就丢弃在沼水中,这就是沼水含毒的缘故……” 关山月摇头道:“那沼水清澈异常,连藻苔都没有,何来虫尸……” 张菁菁叹道:“我晓得你必然会有此一问,这就是那蛛网的作用,蛛丝上带有一种毒质,两个时辰内,可以将一切动物的尸体化成清水,皮肉骨骼,一点不剩,所以外人绝对无法知道内情,否则沼水中充满蛇虫残尸,还有谁会去喝它。” 关山月又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个道理,你继续说下去吧。” 张菁菁道:“就因为那蛛丝有这种妙用,所以父亲费尽心力,捉了几头,可是都无法养活它们,连研究了几天,才发现这些小蜘蛛必须生活在向日仙人葵的根部,因此他又取了几段葵根,才算将毒蛛豢养成功。” 关山月恍然道:“你说这屋中布下的就是那种蛛丝?” 张菁菁道:“是的!别看你曾经服过寒蚺丹,百毒不侵,若是沾上蛛丝,照样会化成清水,尸骨不留。”关山月骇然道:“那谢灵运也在屋中,他们怎么不中毒呢?” 张菁菁道:“丝不见天光,属纯阴之性,他们一定服过什么阴性的药物,才能不受其害,而且他们都是男人,本身有股阳性,使毒蛛不去接近,所以我才觉得玉芳姑娘那一着霹雳神拳使得妙极,这种阴阳兼具的强功,刚好可以将毒蛛震死,不然的话,即使我们不进屋子,避免蛛丝之毒,被毒蛛闯出来咬上一口,也是无法可救……” 说着拈着手中的枯木跟泪扑簌簌地直往下落。 关山月见状微怔道:“你怎么又伤心了?” 张菁菁凄然地道:“种种的迹象都证明是我父亲暗中捣鬼,我依然不愿去相信,这段向日仙人葵使我死心了!” 关山月怔了一怔,口不由心地道:“也许是别的人呢?” 张菁菁咬咬牙道:“不会,我父亲为了怕人也找出毒沼的根源,将剩余的毒蛛都消灭了。” 关山月兴奋地道:“这么说来亡魂沼不再能为害行旅了,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功德,我与师父一直想消除这个漠上的毒沼但却苦于不知道方法。” 张菁菁黯然道:“我父亲不是为了积功德才这样做的,他只是怕别人也利用那些毒蛛,而且毒蛛在这里出现,证明那暗中设谋之人,必然是我父亲无疑了……” 关山月道:“他为什么要害死我呢?” 张菁菁弹泪凄声道:“我不知道,我也真希望能见到他,问问他这样倒行逆施的原因,要说他是嫉妒你的武功,第一次他就不必救你,要说他嫉妒你的成就,他可以有更多的表现来胜过你,我实在太不了解他了……” 众人都默然无语,良久后,关山月才问道:“你父亲手中还有那种毒蛛吗?” 张菁菁道:“不清楚,我一直不知道他将那些毒蛛养在什么地方,现在繁殖了多少,不过你用不着为这件事担心。” 关山月道:“这种害人的方法太恶毒了。” 张菁菁道:“话虽不错,可是利用毒蛛害人太费事了,第一必须在不见天光的场所才能使用,第二,毒蛛必须寄养在向日仙人葵中,这种植物离了大漠,别处无法生长……” 关山月道:“这倒不尽然,此地与大漠完全不同,他照样搬了来。” 张菁菁道:“即使能搬来,也是短时间的事,同时玉芳姑娘的霹雳神拳,刚好可以克制毒蛛,一出手就能消灭它们。” 玉芳忙道:“我不知向日仙人葵是什么样子。” 关山月道:“这很好认,向日仙人葵是一种仙人掌状的植物,全身长有长刺,上开红色巨花,状似向日葵,因而得名。” 张菁菁接着道:“它还有一种特征,朝开夜合,与玫瑰的气息一样,你发现有这样的花树,千万不可接近,用霹雳神拳遥击就成了,尤其注意它的根部,那是毒蛛栖息之所,一定要将它连根拔起,曝于日光之下。” 玉芳道:“我记住了,现在我们干什么?” 张菁菁茫然地道:“也不知道,原来我打算找到外婆,问问她老人家关于阴毒的祛除方法,我虽然略有所知,却不如父亲深切。” 关山月道:“白老太太对阴毒了解很深吗?” 张菁菁点头道:“不错,这是我外婆的专长,我父亲也是从外婆那儿偷学来的,现在外婆与我母亲恐怕都落入父亲手中了!” 玉芳忽然问道:“张姑娘,为什么你要深究阴毒呢?” 张菁菁道:“这是天下最厉害的剧毒,使用的方法又多,而且不受时地的限制,令人防不胜防,我必须研究透澈,才可对抗我父亲,不使他仗此行凶害人……”玉芳道:“那你可以到厉魔山庄去与庄主研究一下。” 关山月恍然道:“不错,畹华对这一门学问颇有研究,她在厉魔山庄中曾用来控制门下诸人,或许她会知道多一点!” 张菁菁沉思片刻才道:“也好,我也想拜识一下田庄主!” 玉芳高兴地道:“关大侠也该回去一趟了,三个月的期限已经过了一半,还是早点准备,以免中途发生波折误事!” 张菁菁嘲谑地道:“关大哥成家之后,到底多了一层约束,三个月不回家,闺中人就要望穿秋水,倚门长盼……” 关山月一皱眉头道:“菁菁你别想左了,我们分离不能超过三个月是有原因的,而且我希望用你的医术能解决这个问题!” 张菁菁怔然道:“这是个医术能解决的问题?” 关山月想要解释、却感到难以启齿,轻轻一叹道:“等你见到畹华后,由她告诉你吧!” 玉芳连忙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快动身!” 关山月沉思片刻道:“李塞鸿,我师父与林仙子,白老太太与伯母大人都落在你父亲手中,我们是找不到他的,只有等他找上我们,而且我想他也绝不会就此罢休的,因此我觉得除了到厉魔山庄走一趟外,实在也没有别的去处。” 江帆却幽幽地道:“此地离大漠不远,你该去看看你的那匹明驼!” 关山月凝重地道:“不!我不能去看它,因为马伯忧带着它,正在培植下一代的明驼令主,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开始,可是我不愿把他们的下落泄露出来,使他的工作受到阻碍,那个地方很隐密,我不想去打扰他们!” 江帆愠然道:“你是怕我会泄露出去吗?”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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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以牙还牙不后人 关山月叹道:“江帆,你怎么这样多心,我不是怀疑你,而是我此刻的行踪,时刻都在别人监视中……” 张菁菁点头道:“不错!我父亲居心要陷害关大哥,一定不会放松他的,假如我们到那儿去,我父亲很可能又在明驼身上下毒手!” 江帆轻轻一叹道:“那只好算了,我真怀念那位善解人意的老朋友!” 关山月看她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张菁菁连忙打岔道:“走吧!此地已经无可留恋了!” 几个人默然走下昆仑山,各怀着不同的心情,不过除了玉芳外,没有一个人的心境是轻松的! 行行重行行,由遥远的昆仑山赶到川黔边境的尧能山也够得上是迢迢万里,走着,走着,他们都觉得不大对劲! 不管他们是赶路,是投宿,沿途总有一些人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们,虽然那些监视者都扮作普通商旅。 但是以关山月的江湖阅历,他看出那些人个个都是武功造诣颇深的好手,假如不是忌讳他的名头太大,恐怕这一路上就不会如此太平! 再者这些跟踪者人数极多,经常换班,分段追踪,连络极快,关山月曾经试着变更方向以求避开他们的注意,然而还是无法摆脱那如影随行的跟踪者! 关山月不禁有点愠意向张菁菁道:“你父亲的本事真大,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居然能搜罗这么多的高手,造成这么大的势力!” 张菁菁轻轻一叹道:“我想这些都是龙华会上被谢灵运带走的那批人为基础而发展开来的,否则我父亲寡于交游,不可能—下子找到这么多人的,现在我倒是担心他们的目的何在?” 关山月道:“你父亲一定是还没有想出对付我们的方法,所以才紧紧地抓住我们的行踪,只是不知道最后会有什么结果……” 张菁菁深思片刻才道:“我们不该把那些可用的人分散开的,否则我倒是有个办法跟他们周旋一下,叫他们也知道厉害!” 关山月一怔道:“论实力我并不弱于他们,否则他们早就有所行动。” 张菁菁摇头道:“我的意思不是拚斗,目前的局势也不是力战可决,假如人手充足,我想来个以其人之道,反冶其人……” 关山月连忙道:“你想怎么样?” 张菁菁道:“把这些跟踪的人分头制住,使他们失去连络,这样我们的行踪才能保密,我父亲即使想用什么阴谋,也无法预先布置了,否则我们永远提心吊胆,预防前途有什么变化,这样对我们说来太不利了!” 玉芳忽然问道:“张姑娘,你的意思要多少人才够应用?” 张菁菁计算了一下道:“假如有十个人就差不多了,不过这十人至少要有四个绝顶高手,可以分在四个方向领头行事!” 玉芳笑笑道:“十个人还勉强可以凑出来,而且这十个人个个都是高手,到前面镇上落店时,我就可以把人交出来!” 关山月诧然道:“玉芳!你不是在说笑话吗,你能动用的只有厉魔山庄的人,此地只是西康境内,离厉魔山庄还远着呢!” 玉芳肃容正声道:“我没有开玩笑,庄主对您情至义尽,她明知您的武功足可自保,仍是不放心,在您离山后,暗中派了秦总管率领一批高手随行保护,我一直跟他们保持着连络,只是不敢让您知道……” 关山月一呆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玉芳道:“庄主怕您会不高兴,认为有失您的尊严……” 关山月摆摆头道:“她简直是胡闹!这十个人靠得住吗?” 玉芳笑道:“您尽管放心好了,若是派他们参与什么机密大事,也许靠不住,用他们打架拚命,绝不会有问题!” 关山月连忙道:“我是问他们的武功,能胜任吗?” 玉芳道:“厉魔山庄派出来的人,都只有一手功夫,凭这一手功夫,不敢说横行天下,挡得住的人倒也不多!” 关山月知道她指的那一手功夫,一定是霹雳神拳,遂不再多问了,四人兼程急进来到一个叫做丹巴的小镇。 找到店房住下,玉芳出去转了一转,随即带着一个老年行商打扮的人进来,关山月认了半天,才看出是秦子明! 秦子明不待招呼,先行了一礼道:“关大侠!老奴听说您有事相召!” 关山月也不多说空话,点点头还礼道:“你跟着我多久了?” 秦子明道:“大侠离山后,老奴即受命随行,一直未敢离开大侠左右,只是不敢过份接近大侠而已。……” 张菁菁抢着问道:“那你可曾发现另外有人跟踪我们?” 秦子明点头道:“有的!各位一出昆仑山区,就不断有人窥伺,他们的组织十分庞大,人数很多,老妨未得指示,不敢造次,只得暗中留意他们的行动,而且还截住一个活口,却问不出什么线索,因为那个家伙不等开口就死了,只在他身上搜得一张小字条,写着打箭炉三个字……” 张菁菁微怔道:“打箭炉是个地名呀,那纸上再也没有别的吗?” 秦子明道:“是的,这纸条卷成圆筒,放在一个小铜套中,想是利用飞鸽传递的,据老奴推测,他们在打箭炉一定会有所行动,因此老奴已经派了两个人先赶到那儿去视察了……” 张菁菁想想又道:“对方行踪诡异,你们从何探测呢?” 秦子明道:“老奴经过详细的调查,发现那批人都有一个特殊记号,就是帽沿都插一片红羽为记,因此很容易找到他们!” 张菁菁沉思片刻,道:“你们一共有几个人?” 秦子明道:“连老奴共有十二人!” 张菁菁又问道:“对方可曾发现你们行踪?” 秦子明想想道:“这个恐怕很少可能,老奴一行装成商贩,集体行动,而且一直走在各位前面,只有老奴一人断后策应……” 玉芳道:“张姑娘!这一点你也可以放心,我跟秦管家也没有作过正面接触,每次连络都只以目示意,只要我们安全无事,我就不想惊动他们,而且秦管家一路上化装易容,经常改变身份,对方不会去注意他的!” 张菁菁点头道:“好,就以打箭炉为目标,跟他们斗一斗,秦总管,我们在此地多留一天,你带人先到打箭炉,去行事……” 秦子明哈腰道:“老奴要办点什么事呢?” 张菁菁道:“很简单!你们每人也照插带上一枝红羽毛,尽量在城里闹事,到时一定会有人来干涉你们……” 关山月怔然道:“那么他们的行藏不是败露了吗?” 张菁菁微笑道:“不错!我的目的就在此,到时候你对前来干涉的人不必客气,见一个,抓一个,齐集于定康河畔……” 秦子明答应着去了,关山月忍不住的问道:“菁菁!你究竟准备做些什么?” 张菁菁一叹道:“我只是把那批人集中起来,免得老是阴魂不散似的跟在我们后面乱转,而且我趁此机会躲过一次难愿!” 关山月不解道:“这是怎么说呢?” 张菁菁道:“从字条上看,我们在打箭炉一定是不很平安,与其让人布置好陷阱等我们,倒不如由我自己指定一个地方。” 关山月道:“打箭炉我曾经去过几次,康定河畔正是闹区!” 张菁菁道:“所以我选那地方,越是人多的地方,人家越是无法预作布置,因为要改变现状,势必漏洞百出!……” 关山月皱着眉头道:“那你就不该给他们一天的时间,以对方人手之众,一天之内,万事都可以从容准备了!……” 张菁菁微笑道:“你不明白我的用意。我也不想多作解释,可是我觉得这一天的时间是非常必要的,我自己也要预作准备!” 关山月还想问问她作什么准备,张菁菁已笑着摇头道:“你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反正这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上路,赶到打箭炉去应付一切吧!” 关山月怀着满腹疑团,倒是无法再问什么了,四个人草草用过晚餐,张菁菁催着他们回房睡觉去了! 他独居一室,张菁菁与江帆,玉芳三人同住一室,两房紧邻,以便有事可以随时呼应,关山月回房之后,辗转反侧,说什么也睡不着,隔屋三个女子也是唠唠叨叨地低语着,好像在商量什么问题! 关山月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敲着板壁道:“既是明天要赶路,你们也可以早点休息了!” 只听江帆的声音道:“关大哥!你过来一下,张姊姊准备把明天的计划告诉你,不过请你要小心一点,别惊动了其他的人,张姊姊说这里并不安全,我们的行动仍是在人们的注视中,最好你用宝剑割破墙壁过来!” 关山月怔了一怔,实在不想牛夜破壁过去,乃道:“已是明天的计划留着明天再告诉我好吧!” 隔壁低语一阵,然后由江帆答道:“也好!那我们就睡了,你也睡吧!” 关山月嗯了一声,听隔屋果然安静下去,自己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清早,他刚睁开眼睛,却见江帆笑嘻嘻地站在床前,他连忙翻身坐起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帆微笑道:“早就来了,看你睡得那样死,假如我是你的敌人,割下你的脑袋,恐怕你还是大梦未觉呢?” 关山月讪然一笑道:“幸亏你不是敌人,否则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搬了家,真不知是何滋味!” 江帆含笑道:“起来吧,我们马上要出发!” 关山月点点头问道:“还有两人呢?” 江帆道:“她们还在睡,昨天商量好了,叫我跟你先行上路!” 关山月怔了一怔,江帆连忙道:“是真的,不信你问张姊姊去!” 关山月走到了隔屋,推开一看,只见张菁菁与玉芳并睡在床上,好梦正甜,不知是否要叫醒她们! 江帆跟着过来道:“张姊姊用了一夜的心思,快天亮才睡着,你好意思叫醒她?不过她计划中的确是叫我们先走!……” 关山月顿了一顿,却见江帆有意无意问一掀衣襟,上面别着一张纸条,有张菁菁的笔迹写着:“依计行事,莫扰清梦!” 江帆动作十分迅速,刚让他看见又立刻掩了起来,关山月只得退了出来,掩上房门! 江帆已到外面交代完毕,拖着他迅速出门,走出很远后,关山月蹩得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帆笑着道:“你现在可以大声说话了,不必蹩着嗓子!” 关山月又是一怔,然后道:“菁菁为什么叫我们先走呢!” 江帆笑道:“谁说我们先走,张姊姊她们此刻恐怕快要到打箭炉了!” “胡说,她们不是还在店里睡觉吗?” 江帆含笑道:“连你都看不出采,无怪那些饭桶们会蒙在鼓里了,张姊姊的手艺真精,我陪着那两个死人一夜,也是越看越——” 关山月更为诧然道:“死人?什么死人?” 江帆笑道:“自然是躺在床上两个死人了!” 关山月又疑又急,抓住江帆的手叫道:“你能不能说说清楚!” 江帆脸上含着笑意道:“关大哥,你跟张姊姊认识这么久了,难道连这个真假看不出来,你看那个人会是张姊姊吗?” 关山月被她一说,脑中略加回忆,也觉得有点不对。 床上的那个人与张菁菁虽然相像,但也有些地方不像,张菁菁的脸庞较瘦,没有那么丰腴。 再者张菁菁是一头青丝,那人的头发却略呈焦黄,不过匆匆一瞥,再加上不存心去分辨,的确是不易发现。 由张菁菁想到玉芳,他觉得也不对劲。 江帆笑着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吗?” 关山月摇头道:“我还是不明白,那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江帆道:“张姊姊觉得我们一路上已然受人监视,一定是不会远远地跟着我们,所以她怀疑到客店中定然有人埋伏着……” 关山月道:“我也想到了,可是我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江帆道:“那些人当然不敢与我们正面相对,所以张姊姊怀疑可能有人暗中预先埋伏了,她把我们拖进房里,装着要告诉我们明天的计划,其实她是在试探旁边的行动,果然,隔屋有人偷偷移近墙边!……” 关山月怔然道:“我怎么不知道?” 江帆笑道:“我们知道一边是你,绝不会有问题,所以专心注意另一边,隔屋的行动自然都瞒不过我们!” 关山月喔了一声道:“你们行动采取了什么?” 江帆一笑道:“什么行动都没有采取,我们装做不知道,张姊姊只轻轻一指我藏蛇的布袋,我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关山月失声道:“你用小白去咬人?” 江帆点头道:“是的,我悄悄把小白放了出去。隔屋两个家伙无声无息地死了,我们移开板壁一看,是两个女的……” 关山且呀了一声道:“就是床上那两个么?” 江帆笑道:“是的,本来张姊姊打算半夜里偷偷走的,杀死那两个女人后,张姊姊灵机一动,临时改变计划……” 关山月轻叹一声道:“她把两个死人化装成她和玉芳?” 江帆笑道:“是的,她的技术真高,略加整顿,居然十分酷似,她教了我几句话,写了那张纸条,当夜就走了!” 关山月想想道:“那是什么时候?” 江帆道:“当你隔屋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叫了你过来,原来是想告诉你的,谁知你不肯过来,我又不能明说……” 关山月叹道:“我怎么想到你们在捣鬼呢?为什么要连夜赶去呢?她不是说等一天,以作准备呢?” 江帆又道:“我们跟秦子明谈话时,人家一定听见了,她说等一天是故意布的疑阵,使对方无法预测,其实她早就打算连夜赶去,又怕对方发现行踪,刚好那两个该死的女人帮了一个大忙,张姊姊从她们的房里,换上她的衣服,装成她们的模样,正大光明地出门而去,就是她们的同伴看见了,也以为她们得了什么重要的消息,赶去报告的呢……” 关山月想想又道:“她们赶着去做什么呢?” 江帆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了,张姊姊要我在一清早叫你起来,要我们在傍晚前赶到打箭炉康定河畔会合!” 关山月长叹一声道:“真想不到你们会有这么多的心计!” 江帆立刻道:“关大哥!你可是不高兴?张姊姊已经说过了,你是个正大光明的人,一定不赞成这些鬼鬼祟祟的行动!” 关山月庄然地道:“是的!我一向主张行动光明,虽然我曾经遭受过许多阴谋陷害,但是我们好好地活着,这证明了正直必蒙天佑!” 江帆一叹道:“关大哥,张姊姊说你以前只是运气好,人生只能死一次,你不会永远那么幸运!也不能倚靠幸运!” 关山月道:“我并不倚仗过去,我只是为所当为!” 江帆低声道:“你应该做的事太多了,所以你必须珍重此身,张姊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还是接受她的安排吧!” 关山月沉思片刻苦笑道:“我已经没有选择的途地,能不接受吗?” 江帆抬起头来道:“可以的!张姊姊说,你假如不同意她的做法,不妨另走一条路回去,此刻对方的注意力被她吸引去了,不再会有人阻拦你,而且她希望你能这样做,退出这一场纠纷……” 关山月怫然道:“这是什么话?” 江帆委婉地道:“张姊姊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因为对方主其事的是她的父亲,她觉得有责任替你解决……” 关山月朗声道:“可是对方的目标是我,他们掳去的人全部与我有关!” 江帆道:“张姊姊会负责对你作一个明白的交代!” 关山月摇头道:“不行!我不能退出,更不能要她替我负责!” 江帆想想道:“张姊姊也知道你不肯答应的,所以她再三关照我,叫我提醒你慎防阴谋,必要时得拿出决断的手腕……” 关山月连忙道:“如何决断法?” 江帆望着他沉声道:“当杀则杀,莫存妇人之心,现在这些敌人都是你的死对头,你再也无法感化他们,姑息养奸,反而连累着别人跟你受殃,像谢灵运,刘幼夫,祁浩这些人你若是早一点杀死了他们,哪里还会有今天的麻烦!” 关山月低头不语,江帆继续道:“李塞鸿,你师父与林香亭,还有新近受害的蛇神,他们都是你仁心慈怀下的牺牲者,你以为如何?” 关山月抬起头来,简短地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江帆见他神色不豫,也不再多说了,二人默然上道,兼程急行,除了用膳的时间外,简直没有休息过! 终于在斜阳影里,他们进了有箭炉的城区!这里虽然是西康定的首府,与中原的城市相较,仍显得很荒凉! 匆匆又赶到康定河衅,倒是非常热闹,因为四康境内的各种出产,多半以此地集中,人种也非常复杂! 游牧的回教徒,从商的汉客,开化的夷人,信奉喇嘛的藏民,鞑靼人,以及许多西来的胡贾!充塞在附近。 河边有蒙古包,有布篷,也有竹子搭的矮篷!以及许多临时架成的木屋,鳞次栉比! 两人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个认识的人,正在有点着急,忽然一个布帐中有人向他们招手! 关山月走过去,却不认识那个人,因为那人用厚布缠头,面貌奇特,显然不是汉人,而有点像大漠上的回民! 那人用回语朝关山月叫了一阵,而且还用手势帮助表达意思,关山月生长在大漠上,回语是懂。 可是他却无法明白这人的意思,因为这人用一串片断的语词,告诉他许多杂乱无章的事情! 那人说了半天,见关山月仍未明白,急得双脚乱跳! 江帆忍不住问道:“他说些什么?” 关山月皱着眉头道:“我也不明白,他又说骆驼,又说白的颜色,又说钢铁,又说什么老头子叫我快去……” 江帆想了想道:“白色!骆驼!是不是你的明驼?” 关山月用回语问了他一句,那人连连摇头表示不对,关山月弄得没办法了,只叹了一口气道:“反正他叫我们到一个地方,我们就去吧!” 江帆慎重地道:“会不会是对方安排下的诡计呢?”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想不会吧,我跟回民相处很久,知道他们生性鲁直,不善作伪,看他情急之状,对我并无恶意……” 江帆略作沉思道:“好吧!我们暂且跟他走去看看,自己再小心点,心里先作个准备,就是有什么阴谋也不怕了!” 关山月点点头,朝那人打了个手势,那人才浮起高兴的笑容,引着他们,沿河而行,走出里许,人迹渐稀。 那人指着一个蒙古包,示意关山月进去。 关山月握紧剑柄以备不测,然后掀开布幔,只见里面的褥子上躺着一个驼背的老人,心中一怔,失声叫道:“白伯伯!原来是您……” 这老人正是他父亲生前唯一知友白铁恨,关山月这才明白那回人断断续续的片语了,他把白铁恨分开来翻成回语,无怪令人弄不清楚,至于那骆驼,一定是指他的驼背! 可是白铁恨的样子十分萎顿,好像受了重伤一样。 关山月不禁惊道:“白伯伯!您是怎么啦?” 白铁恨不回答他的问话,却注目江帆道:“这位是江姑娘吧!你的蛇在身上吗?” 江帆连忙道:“在!老伯伯,您是否受伤?” 白铁恨无力地点点头道:“是的!张姑娘说只有你的灵蛇可以救我!” 江帆又急问道:“张姊姊在哪里?” 白铁恨想说话,却用不上力气,关山月道:“看样子白伯伯的伤很重,你先替他治了伤再说!” 片刻之后,小白的肚子鼓得像个圆球,白铁恨隆起的驼背却慢慢消了下去,精神也振作得很多! 小白放松了口,缓慢地向门外游去,江帆急忙道:“小白! 你上哪儿去?” 小白紧了嘴,不作回答,白铁恨却软弱地道:“它急于到河边去把毒水吐掉,张姑娘说这种毒质剧烈异常,若不由河水加以冲淡,可能会遗害到别人……” 关山月这时才问道:“白伯伯,您怎么来的?又怎么受伤的?” 江帆也伺时问道:“老伯伯!我张姊姊在什么地方?她怎么样了?” 白铁恨作了一个软弱的苦笑道:“我到底先回答哪一个好?” 关山月道:“您就先说菁菁在哪儿吧!” 白铁恨长叹一声道:“张姑娘与另一位玉芳姑娘已被人劫持去了……” 关山月与江帆都几乎跳了起来,可是,白铁恨摆了摆手道:“你们不要紧张,她们是故意如此的,为了进一步探测敌方的意向,她觉得必须深入敌阵……” 关山月忍不住急问道:“她们究竟落在什么地方呢?” 白铁恨正待开口回答,忽然那个回人又跑了回来,哇哇乱叫。 白铁恨一纵而起道:“我们接应张姑娘去吧!时机成熟了……” 关山月见他跃起的动作十分快捷,不禁愕然道:“白伯伯! 您的伤好了吗?” 白铁恨笑道:“我根本没有受伤,只是用内功硬逼住驼背上的毒水,所以无法分神劳动,毒水一去,我完全好了!” 说着又抖抖身子笑道:“那位姑娘真是了不起的圣手,居然把我这几十年的驼背治好了,我得赶去谢谢她!” 关山月见他忽而言此,忽而言彼,实在弄不清他的真意何在,白铁恨也看出他的疑惑了,笑笑道:“不要急,到河上再慢慢告诉你,我老头子活到这么大,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兴奋过,走吧……” 说着第一个走出蒙古包,只见那回人坐在河畔,吹着一个个皮袋,灵蛇小白已回复原来的样子游回江帆身边。 江帆一面收蛇一面道:“这是做什么?” 白铁恨笑着道:“你没有到达西北,自然不会知道,这是西北唯一的水上交通工具,可以随身携带,比内地木船要方便多了!” 关山月也加以解释道:“这叫皮筏,用羊皮缝成袋形,吹上气,拼起来就可以渡河,不用时,把气放掉,又能带着走……” 江帆十分高兴地道:“真好玩,我恨不得马上乘上去才好!” 这时那回人已经吹满了十几个皮袋,用索子捆在一起,又用木板铺在上面,投入河中! 江帆首先跳了上去,关山月却道:“从岸上走不是更快吗?” 白铁恨笑道:“张姑娘是如此交待的,她说只有在水上才可以毫无障碍冲入对方的中心而不受阻碍!” 关山月不说话了,与白铁恨先后跳上皮筏,那回人又递过一支木浆,将皮筏推离河岸顺流而下。 江帆在筏上左摇右幌,十分高兴,连大敌当前都忘了,关山月则皱眉想心事,江帆忽然叫道:“瞧!这些鱼是怎么了?” 水面上翻腾着几尾大鱼。不住用尾部拍水,皮筏经过它们的身边时也不知躲避,白铁恨叹了一声道:“这就是刚才吐进去毒水的作用,在河水冲淡后,仍有这么厉害,可见对方下手如何狠毒!” 关山月这时才忍不住问道:“白伯伯!是谁对您下手的?” 白铁恨道:“除了刘幼夫那小子还有谁?” 关山月一怔道:“刘幼夫?您什么时候看见他的?” 白铁恨怒道:“这小子心狠手辣,他把你父亲的坟也刨开了!” 关山月全身一震,白铁恨继续道:“我在广寒宫里见到你之后,心里十分欣喜,赶到你父亲的坟前想把你们母子重逢的消息告知地下的老朋友!” 关山月沉声道:“您看见刘幼夫刨我父亲的坟吗?” 白铁恨摇摇头道:“没有,可是我知道一定是他,我到达你父亲的坟前时,只见那坟地已经被人动过了,我问了一下临近的居民,才知道前一天有个年青人去迁骨,我起初以为是你,心里倒很喜欢,而且我想你一定是把骸骨迁回广寒宫,赶着追了回来,结果在半路荒山道中看见一具碎棺材……”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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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兄仇难复心惭愧 关山月咬着牙道:“是我父亲的棺木吗?” 白铁恨黯然道:“我想是不会错的,因为我在碎木中找到一块头骨,上面刻着两行字,除了刘幼夫,别人不会如此!” 说着摸出一块头盖骨交给他,关山月接在手中一看,那头盖骨上用利刃深刻着两行单书: “生不能碎汝之尸,故挫骨扬灰以代!” 关山月铁青着脸道:“这不一定是我父亲的骸骨,更不见得是刘幼夫所为!” 白铁恨长叹道:“我还有一个证据,因为在碎骨中另有一枚摔碎的半圆玉环,与你母亲所有的那半枚完全一样,这是你父母的定情之物,是以我认为绝不会错!” 关山月神色又是一变,低声道:“刘幼夫怎知我父亲的坟墓所在?” 白铁恨摇摇头道:“这我不知道!” 江帆道:“我知道,你师父落在他们手中,他一定是从你师父口中打听出来的,这家伙的行为的确太可杀了!” 关山月一声不响将头盖骨放回怀中问道:“白伯伯!您又是怎么到此来的?” 白铁恨道:“我发现碎骨之后,认定是刘幼夫所为,将残骨收拾一下,发誓要找那小子算帐,结果碰到苦海慈航……” 关山月哦了一声道:“是他告诉您的?” 白铁恨点点头道:“不错!他告诉我说谢灵运与一个姓刘的年青人往西边去了,我跟着紧追来到此地!……” 关山月道:“他们西入昆仑山,您怎么会留在此地呢?” 白铁恨道:“那我可不晓得,我看见他的保母侍觞在此地,以为他也在这里,于是就留下等着与他算帐!” 关山月沉思有顷,才道:“您什么时候才见到他?” 白铁恨道:“今天早上,我为了怕打草惊蛇,一直不敢正面现身,所有的消息都利用那个回回传递,他是一个北疆部落的小酋长,曾经受我救命之恩,而且他在此地居留有半年,行动不受人注意,我把刘幼夫的相貌告诉他,叫他看见这个人时,立刻通知我,等了一两天,刘幼夫虽没有来,我却发现他们是一个庞大的组织,高手如云,而且活动频繁……” 关山月点一点头道:“我晓得,他们在忙着对付我!” 白铁恨道:“我却不知道,他们聚集是下游一大庄院,我为了不泄露行藏,遂租了这个蒙古包,耐心地等待着,今天早上,那个回回来通知我说刘幼夫在庄院中出现了,我连忙赶了去,发现那里有人在拚斗……” 江帆连忙问道:“是不是张姊姊?” 白铁恨摇摇头道:“不是的!我失手受伤,张姑娘他们才来到!” 关山月想想道:“那也许是秦子明他们!” 白铁恨继续说下去道:“我趁乱直闯进去,找到刘幼夫就跟他干了起来,这小子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邪门武功,我的一双肉掌,几乎制不住他,正当我想施展先天罡气震死他时,突然驼背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痛澈肺腑……” 江帆立刻道:“是人蛟!” 关山月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是人蛟呢?” 江帆道:“只有人蛟齿上的剧毒才有这么厉害,也只有人蛟的剧毒,小白无法解除,必须把它们吐到河里去……” 关山月不做声,江帆对白铁恨道:“白伯伯!请您说下去,您怎么见到张姊姊的?” 白铁恨道:“我受伤之后,立刻痛昏在地,当我醒来时,张姑娘与另一位玉芳姑娘已经在我旁边了!” 关山月急忙问道:“刘幼夫他们呢?” 白铁恨道:“也在附近,看样子他们好像让张姑娘将我救醒,派人送我出来,告诉我用内功将毒液逼在驼背中,等江姑娘的灵蛇来解救……” 关山月忙又问道:“她没有说别的吗?” 白铁恨道:“有的!她算准小白吸毒之后,一定会到河中吐出毒水,她说等毒水将河中的鱼都毒死之后,叫我们立刻由水路过去接应她!” 关山月微怔道:“就是这些了?” 白铁恨想了一下才点头道:“是的!她告诉我这几句话时,刘幼夫等人都在旁边,她是背着人偷偷讲的,时间也不允许她多作交代!” 关山月皱着眉头道:“菁菁跟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昵?” 江帆也想了一下道:“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她的一切安排不会有错!” 关山月长叹一声道:“人的变化真是难以想象,我刚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慈良而纯洁的小女孩,现在却充满了机心……” 江帆轻轻地道:“人总要长大的,从前她依赖父亲,后来她倚赖你,到你们都不能倚赖时,她就必须自己站起来了!” 关山月立刻道:“她怎会倚赖我呢?” 江帆道:“我不大会说话,无法找到一个更恰当的词,我说的倚赖,乃是指一种生存下去的意义与目的……” 关山月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黑暗中只有白铁恨划动木浆的轻响,皮筏象箭一般地滑行着! 行了一阵,白铁恨忽然低声道:“快到了!大家准备一下!” 关山月不自而然地握紧了剑把,放眼望去,只见一片大宅院临水而筑,宅前是一片广场,隐约有巡视的人影出没! 从那些矫捷的行动来看,足见他们的武功根底极深,也可以看出这所宅院戒备的严密! 宅院的后面是河,奇怪的是那些人在陆地上警戒森严,唯独对河上却十分松懈,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皮筏已行至宅后,慢慢向河岸靠去,仍是不见人影。 关山月忍不住道:“这里对岸上的戒备如此严厉,何以单对河面不加设防,会不会是对方故意布下的陷阱。” 白铁恨也压低声音道:“我看着也觉得不对劲,上次我来的时候,他们四面都设防很密,尤其是对于水面更为注意……” 江帆却道:“我信任张姊姊,她叫我们从这儿来,一定早作了安排!” 关山月叹道:“菁菁不是个最聪明的人,刘幼夫,谢灵运,这些人的心计极深,菁菁要跟他们斗智恐怕难占上风!” 白铁恨沉思片刻道:“我先上岸去看看,等没有问题时,再通知你们上来!” 关山月正待阻止,他已一按皮筏,像飞鸟般向岸上落去,来回巡视一阵,才对二人招招手。 关山月将皮筏慢慢拢岸,跳上去问道:“白伯伯!您有什么发现吗?” 白铁恨压低声音笑道:“小伙子,我要推翻你的话,张姑娘的确是最聪明的人,她为我们的安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关山月一怔道:“这是怎么说?” 白铁恨拖着他指向岸边道:“你自己看看!” 关山月定神望去,但见水中每隔三四尺即冒出一个人头,身子全浸在水中,面目黎黑眦牙咧嘴。 他下待拔剑迎敌,白铁恨拉住他道:“傻小子,他们若是活人,早就先对我们动手了!” 关山月一惊道:“他们都是死人?” 白铁恨点头道:“不错,他们原都是刘幼夫安排在水中的伏椿,不过现在都是死人了,张姑娘叫我们从水路进来,果然大有见地!” 关山月更惊道:“这些人都是菁菁杀死的?” 江帆突然插扫道:“不!他们是小白杀死的,也可以说是人蛟杀死的!” 关山月没有听懂她的意思,江帆含笑解释道:“你记得河里那些鱼吗?” 关山月猛地一震,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张菁菁叫他们看见河上漂起死鱼时才动身前来,就是为着这一点! 小自满含毒水吐向河中,使得剧毒顺流而下,将埋伏在河中的暗椿都毒毙了,难怪他们一路行来如此顺利! 眼前能看见的死尸已十几具,在茫茫的黑暗中,还不知有多少河底的冤魂在不知不觉间丧失了生命! 想到这里他不禁恻然长叹道:“菁菁这一手太狠毒了,她该想想这是多少条人命!” 白铁恨立刻道:“这些人助纣为虐,都是十恶不赦之辈!” 关山月却庄重地道:“不!这些人只是从恶,真正的作恶者还是谢灵运等人,她用这种手段对付他们太过份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声音大了起来,黑暗中立刻有一个声音回答他道:“厉魔山庄中包括秦子明在内十名高手,全都惨死无遗,叫这些人抵命并不过份,关大侠!你怎么现在才来!” 关山月不禁一怔,黑暗中一个人冲了过来,披头散发,面目极为狰狞可怖,关山月仔细一看,才认出那是玉芳。 他连忙急问道:“玉芳!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玉芳行近他们身边厉声道:“这都是你那个异父同母的兄弟的赏赐!” 关山月见她不但在脸上布满了焦黑的烙痕,两条胳膊也被人齐肩砍去,用黑布紧紧地裹住,不禁骇然问道:“是刘幼夫下的手?” 玉芳点点头道:“不错!是他下的手!” 关山月不禁默然了,江帆却颤声问道:“他为什么要对你这样子呢?” 玉芳厉声一笑道:“为了报复我在昆仑山用霹雳神功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也为了我不肯说出霹雳神拳的练功秘诀!” 关山月愤然道:“这贼子如此狠毒,我必不饶他!” 玉芳摇摇头道:“不!我请求你把他留给我自己来报仇,两条胳臂我要换他的四肢,一处烙痕我要换成十处……” 关山月仍是不作声,江帆却问道:“你已经成了残废,还有什么方法报复!” 玉芳狞笑道:“若是比手段,厉魔山庄出来的人绝不输于他们,我自然有我的方法,目前只求关大侠不要去找他……” 关山月这时才问:“菁菁呢?他们的人呢?” 玉芳道:“走了!都不在此地了!” 关山月又是一怔道:“走了!上哪儿去的?” 玉芳冷冷地道:“不晓得!” 关山月对她凝视片刻,才沉声道:“你一定晓得!” 玉芳默思片刻才道:“我是晓得,可是我不能说,我说了出来,你一定会找了去,那就破坏我报仇的计划了!” 关山月大为着急,连忙道:“玉芳!你要知道这不仅是你一个人的私怨……” 玉芳冷冷地道:“我知道,还有张菁菁的安全,你放心好了,张菁菁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她是绝对安全的!” 关山月还想开口,玉芳又道:“张云竹是她父亲,刘幼夫是她最痴心的崇拜者,有这两个人在,她不会受到伤害的!” 江帆一怔道:“你好像对张姊姊很不满!” 玉芳冷笑道:“厉魔山庄十条人命,我这一身伤残,都是她卖弄聪明的结果,我们死的死,伤的伤,只有她一个人安全无恙,你叫我怎么能够对她满意!” 江帆也是一呆道:“你也许对她误解了,张姊姊一定有说不出的苦衷!” 玉芳哼了一声道:“她的苦衷就是设法嫁给关大侠,她的目的就是,如何设法争取关大侠,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关大侠……” 关山月听得很刺耳,连忙道:“玉芳!你对菁菁的确是误解了!” 江帆也道:“玉芳!你的确不了解张姊姊,假如她要嫁给关大哥,任何人也无法跟她争,更不会轮到你们田庄主……” 玉芳冷哼一声,掉头迳行,关山月追上去道:“你上哪儿去?” 玉芳淡淡地道:“到我该去的地方去!” 关山月愕然道:“你该去的地方?是不是回厉魔山庄?” 玉芳哼声道:“那是你该去的地方,我现在这份模样,只能找个不见人的地方躲起来,等我的伤养好了,再出来报仇。” 说完又走了,江帆想去拉她,白铁恨伸手拦住道:“让她走吧,她受的刺激很大,逼急了反而不好……” 江帆道:“可是我们必须知道张姊姊下落!” 白铁恨道:“另外找别的人问也是一样!” 玉芳忽然回头道:“我劝你们也由原路离开这里,不要去找人,谢灵运与刘幼夫虽然走了,这里却留下了天罗地网,你们犯不着冒险!” 关山月朗声道:“我一生行事光明,就是不怕人家使用阴谋,管它是什么天罗地网,我偏要闯一闯!” 说着昂然前进,江帆连忙跟了上去,白铁恨望望玉芳的背影,以为她会回头跟来的,谁知她如同未觉,沿着河边头也不回地走去,他呆了一呆,只好也追在关山月后面赶上去! 虽然明知道谢灵运刘幼夫等主恶全不在这里,虽然张菁菁被掳也不在这里,虽然玉芳说过这儿布下了专为对付他而设的陷阱,侠义心肠的关山月仍是毫无惧缩地准备闯一下,他并不是自恃武功而胆大,也不是不怕死! 他只想找个人问出张菁菁的下落,把她给救出来。 再者,他是个心胸磊落的人,平生最反对阴谋陷害,谢灵运刘幼夫与他的仇恨已深不可解了! 他很想与他们彻底解决一下,大家凭着真本事一决生死,这才是解决仇恨的正途,使弄阴谋绝对无法成事! 他锐身涉险就是为着证明这一点,藉以使他们觉醒,不要再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弄鬼。 结果没有害到他,反而牵连了许多无辜的人!像李塞鸿,像被毁容残肢的玉芳,以及厉魔山庄惨遭杀害的人们…… 穿过庭院之后,来到一排高屋前面,屋门是闭着的,窗纸透出亮光,映着里面幢幢人影,为数颇多! 在屋中聚了这么多的人,而门口却一个都没有,这不是疏忽便是陷阱,然而关山月不理这些,毅然地抬步跨上石阶,便想推门而入。 江帆本来是跟在他后面的,这时又不放心了,抢前一步,走到他的前面,伸手推门道: “关大哥!让我走在前面!” 关山月笑了一下道:“谁在前面都是一样,谢灵运害了我多少次,没有成功,他们的方法一定进步多了,绝不会一开始就发作的!” 江帆道:“话不是这样说,我身边带着小白,它的警觉性比人类敏锐,万一有什么警兆,它会先知道的!” 关山月点点头道:“好吧!看看他们在屋中捣的什么鬼?” 江帆举手轻拍,劲力暗达,触门无声,立刻收回了手道:“他们真不知在里面捣什么鬼,这一道门上至少加了三道铁闩,我推上去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关山月笑了笑,道:“这也难不住我们!瞧我的吧!” 江帆沉静地道:“你准备怎么样?” 关山月一扬手中的黄蝶剑道:“就是十道铁门,也挡不住我神剑一挥!” 江帆轻笑道:“那似乎太费事了!” 关山月皱眉道:“重门深锁,不破门如何能进去呢?” 江帆抬头向后面的白铁恨道:“白老爷子,您的金沙掌力已臻化境……” 白铁恨笑道:“江姑娘太看得起老驼子了,我的金沙掌功是外门刚劲,碎石裂木可能勉强还行,可是这两扇门外包钢叶……” 江帆连忙道:“您用不着出太大的劲,只须五成功力就行了!” 白铁恨惑然不解,江帆放低声音道:“他们把重点放在门上,一定有点古怪,我试了一下之后,不敢用太大的劲,可是我想到了一件事……” 说着,把白铁恨拖到身边,附着他的耳朵低捂片刻! 白铁恨大笑道:“真有你的!这样老驼子或可一试!” 语毕跨步上前,双手抵紧门缝处,猛喝一声:“开!” 那两扇门并不是由中间打开的,而是被白铁恨震断了抵墙的木简,把两扇门都举了起来! 室中的情形立刻一览无遗,有十几个人都躲得远远的,面上现出惊恨之色,呆呆地注视着他们!虽然那些人个个都带着武器,可是并没有拿在手中,显而易见他们并没有作打斗的准备! 白铁恨将木门高举过顶,跨前一步,那些人立刻退后一步,关山月认出这些人中有两个是见过面的! 一个是他母亲广寒宫中六名侍者之一飞觞,她是刘幼夫的保姆,也是唯一向着刘幼夫的人! 另一个则是孔文纪,孔玲玲的叔叔,落魂堡主孔文通的弟弟,也是第一次在大漠上用天星沙陷害他的人! 飞觞在此地不足为奇,孔文纪在此地现身倒是颇为出人意料,也因此可知谢灵运将他的仇家全都找来了! 可是孔文纪与他结仇的原因是为了孔文通之死,孔文通虽是他杀死的,其间张云竹的责任更大! 假如此间的主持人是张云竹的话,他还是尽量想化敌为友,因此他淡淡一拱手道:“孔二先生久违了!” 孔文纪神色一变,冷笑道:“关山月!你越混越得意了,居然还认识老朋友!” 关山月微笑道:“在下初人江湖,即拜受先生教训,对先生的印象至为深刻,永远也不会忘记,可是在下并无怨恨先生之心!” 孔文纪怒道:“你少说废话,落魂堡毁在你手里,我哥哥……” 关山月立刻道:“令兄之死,乃咎由自取,我到落魂堡的目的并不是向他报复,假如他不用毒酒妄图陷害天下英雄,我绝不会杀他!” 孔文纪冷笑道:“过去的话不必说了,闯江湖就是这回子事儿,谁有本事谁占强,死的死了,活着的人却不能,那么简单认输!” 关山月笑道:“孔先生如果为了令兄找我报复,倒也在情在理,可是令兄之死,系先受了张云竹的九转桃上……” 孔文纪厉害声道:“不错!那个老贼自然也不能放过他,可是我找不到他,反正你们两个人都不能放过,我先宰了你也是一样!” 关山月哈哈大笑道:“你既然敢骂张云竹为老贼,可知你一定还没有见到他,我就要替你难过了,说不定有一天你被人整死了……” 飞觞神色一变,立刻叫道:“姓孔的!你到底想不想报仇!” 孔文纪厉声道:“自然想了,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飞觞急叫道:“仇人站在你面前,你不赶快动手,尽讲废话干吗?” 孔文纪袖中吐出一柄摺扇,正待上前,关山月却道:“等一下,我必须叫你明白!你既然也把张云竹列为仇人之一,为什么又受他的利用呢?” 孔文纪的摺扇,已经举到胸前,闻言一怔道:“你说什么?” 关山月手指飞觞道:“这批人是张云竹的手下,他们虽然与我作对,多半受了张云竹的指使,你参加他们来对付我,纵然能如愿以偿杀死了我,只怕令兄在泉下也不得瞑目,因为他的另一半大仇永远也无法昭雪了!” 孔文纪不信道:“胡说!张云竹不过是懂得医道的江湖郎中……” 关山月一叹道:“你说出这种话,可见你对目前江湖现势太昧然了!” 孔文纪道:“不错!自从你上次大闹落魂堡后,使我在江湖上无法立足,只得躲起来苦思报仇的方法……” 关山月忙问道:“是谁把你邀到此地来的?” 孔文纪道:“我的侄女与她的丈夫祁浩!” 关山月道:“孔玲玲的事我不清楚,但是祁浩是张云竹得力手下,他邀你前来对付我恐怕还是张云竹的指使……” 孔文纪迟疑地道:“你的话太玄虚……” 关山月正色道:“尽管我们之间有着解不开的梁子,但是我还不至于说假话来骗你吧! 我不在乎你找我报仇,只是不希望你在这时候,这个场合……”飞觞又叫道:“姓孔的!你还在等什么?” 孔文纪沉声说道:“等你的一句话,告诉我张云竹……”飞觞大声喝道:“等你杀死了关山月之后再问还不迟!” 孔文纪摇摇头道:“迟了,假如他的话属实,则关山月一死,我的命也跟着完了,当然也没有机会再杀死张云竹了!” 飞觞冷冷一笑道:“你闻直在做梦,你这点本事,还想找张老爷子斗!” 孔文纪一呆道:“那么这是真的了?” 飞觞沉声道:“不错!我们现在都在张老爷子手下效力,连谢灵运与刘幼夫都是一样,我们受命杀死关山月是公私两便,因为我们自己都有更大的理由想杀死这小子!” 孔文纪像野兽一般跳了起来,神情有着受愚弄的愤怒,手指着飞觞,以狂怒的声音叫道: “我跟你们不同,我对张云竹的仇恨尤甚关山月,若不是他捣了鬼,凭这臭小子也能一拳打死我兄长……” 飞筋冷冷地道:“你哥哥该死,你该死,关山月也该死,凡是张老爷子下令毁灭的人都该死,张老爷子让你去杀死关山月,已经是对你很慈悲了,他自己并非做不到这一点,只是觉得让关山月死在你手中,至少可以使你们弟兄的心里好过一点,在黄泉路上不至于对他老人家太怀怨……” 孔文纪一呆道:“那么玲玲呢?她难道也忘了杀父之仇吗?” 飞觞冷笑道:“她已经出嫁了,不再是孔家的女儿!” 孔文纪急道:“可是她嫁人的本意就是为了要人帮助她洗雪父仇!” 飞觞怒哼道:“你把你们孔家人想得太美了,孔玲玲是想杀死关山月,不过她的目的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着解恨!” 孔文纪怔然道:“这有什么分别呢?” 飞觞冷冷地道:“分别大了,她恨关山月,并不是为了他杀父仇人,只是为着她得不到他,假如关山月肯含笑对她说两句话,她连你这个叔叔的脑袋都可以砍下来,为的是怕你会伤害关山月,你们孔家出了这样一个女儿实在值得骄傲!” 孔文纪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厉声叫道:“住口!你再说一句,我就先宰了你!” 说着又将摺扇指向飞觞,她漠然地道:“话都清楚了,要为你那死鬼兄长报仇,只有一个关山月可杀,张老爷子那边,你趁早死了心吧!” 孔文纪沉吟不语,飞觞继续催促道:“假如你再不作决定,只怕连这一半的心愿也无法达成了,张老爷子并不是非要靠着你才能杀死臭小子!” 孔文纪长叹一声道:“玲玲不愧知机,她知道事情有可为与不可为,所以才作了个聪明的抉择,我还能怎么样呢?” 飞觞这才一笑道:“你总算也想明白了,你们当年在落魂堡玩的那一手,不也为的是雄霸天下吗,张老爷子对你颇为器重,说你在最近这一段时间的努力尚有可取之处,好好地追随他老人家,你总会有出息的!” 孔文纪深沉地道:“我倒没有那份雄心,我想杀死关山月后,自刎于兄长的灵前,以为我辜负他辛苦教导之惩!” 飞觞微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孔文纪黯然叹道:“兄仇不能复,我已经够惭愧的了,再叫我去追随杀兄的仇人卖力,我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飞觞一笑道:“这倒是聪明之举,张老爷子关照过,等你杀死关山月后,就告诉你实情,看看你的反应,假如你……” 孔文纪苦笑一声道:“你别再说废话了,张云竹既是那么厉害,他还会留下我这个祸根吗?我相信他早已替我安排好了!” 飞觞点点头道:“不错!关山月死后就轮到你了,而且连孔玲玲都在必杀之列,你们这些人唯一活着的原因,就是为了关山月!” 孔文纪哈哈大笑道:“这才是一个绝世枭雄应有的作为,面对着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姓孔的只好认命了!” 飞觞厉声道:“至少你该感谢他给了你一个杀关山月的机会!” 孔文纪仍是大笑道:“不错!我的确感激他,假如他能再宽大一点,让我能带着关山月的头到亡兄的灵前一奠,我会更感谢他!” 飞觞微笑道:“这一点我也能作主答应,张老爷子学究天人,功参造化,他不会在乎你这种小脚色多活几天的!” 孔文纪不再说话,一抖摺扇对关山月叫道:“姓关的!拿着你的剑上来领死吧!” 飞觞立刻道:“你疯了?为什么你舍弃最有利方法不用!” 孔文纪道:“我已然想多活两天到亡兄灵前一祭,自然不能再作拚命的打算,万一那老家伙手中的玩意儿掉下来……” 刚说到这儿,白铁恨双手将门一推,直往孔文纪的头上压来,飞觞等人立刻惊惶后退……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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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浮云掩月皆疑影 孔文纪手挺摺扇,点在门角反挑一下,那两扇厚门,又朝关山月那边飞去,关山月手挺黄蝶剑上刺! 白铁恨大叫道:“碰不得!” 关山月剑尖黏住门板,劲力贯注,居然将它顶住笑道:“小侄知道,他们的心思真巧,居然在这两扇门板暗藏杀机,若不是江帆心细,被我胡乱用剑一砍,不但我自己送了命,还要连累到你们跟着遭殃,天幸他们的阴谋未自得逞,就要他们自己尝尝滋味!” 说着手臂一振,门板离剑飞起,又往飞觞等各人撞去,由于正面向前,飞觞倒是毫无惧色地用手托住了 她还没有推开来,孔文纪已经道:“他们已经识破了门闩上的机关,这一手就不管用了,你还是把它放下来,瞧我的吧!” 飞觞将门板轻扶到屋角放好,孔文纪摺扇忽地一张,每枝扇骨中射出一道银丝,细如牛毛,疾如劲矢! 关山月长剑一抖,将那蓬银丝全部扫落地下! 白铁恨见飞觞等人用手掩住口鼻,大声问道:“谨防暗算,快退出去!” 关山月在剑震银丝之后,也嗅到一股异味吸入肺中后,脑子里有点晕沉沉的感觉。 他连忙退了出去,白铁恨与江帆也退了出去。 孔文纪追到门口哈哈大笑道:“你们还想逃到哪儿去!我这化血神针上所带的细粉,只要吸进一点,立刻就叫你们周身化成血水……” 关山月愤极无语,脱手将黄蝶剑向他飞掷过去,孔文纪一个仰身子躺下来,剑光从他的身上掠过,飞向屋中。 孔文纪的身子像圆筒似的滚了出来,刚好滚到白铁恨的脚边,白铁恨也是恨透了他,抬脚就想踩下去! 忽然屋中轰然一声大震,整个屋顶被掀,砖瓦纷落,因为这一震,使得白铁恨的势子略缓! 孔文纪得以继续滚开,跳起身来,白铁恨欺身又转身进扑,孔义纪却脸色一庄,大声叫道:“住手!你当真不想活了!” 白铁恨微微一怔,孔文纪取出摺扇,扭开扇柄,从里面倒出三颗米粒大的药丸,递给他们道:“每人一颗,快吃下去!” 白铁恨犹疑不接,关山月却取了过来,毫不考虑地塞入口中,同时,把其余两粒分给江帆与白铁恨! 江帆倒是一声不响地取了吞下,白铁恨迟疑地道:“这也许是毒药呢?” 孔文纪在旁冷冷地道:“不错!正是毒药!算你老家伙眼光厉害!” 白铁恨呼地一掌劈过去,孔文纪出掌相抵,却被震退了好几步,白铁恨赶过去厉声喝道: “无耻的狗贼,老夫……” 话还没有说完,口中忽然塞进一粒东西,沾舌清凉,立刻化成了水液,顺着喉管流下去,关山月接着道:“白伯伯!是小侄!” 白铁恨一怔道:“你把那粒毒药塞给我吃下去了?” 孔文纪又冷冷地道:“他舍不得把你一人孤零零地丢在世上,所以拖着你到地下去做个伴,这可怨不得我!” 关山月不等白铁恨开口还骂,立刻向孔文纪一揖道:“谢谢孔二先生的解药!” 孔文纪一瞪眼道:“谢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给的是解药!” 关山月笑道:“我们已经中了先生化血神针的毒粉,先生如有意杀死我们,用不着再使第二次毒药!” 孔文纪长呼了一口气,片刻才道:“你倒是聪明!” 关山月正色道:“这并不是聪不聪明的问题,假如先生给的是毒药,我也照吞不误,毒死了我也会感谢先生的!” 孔文纪怔了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关山月笑道:“因为先生是在施袭成功之后再给的药,也必是帮助我早些解脱,免受痛苦,用心同样值得一谢!” 孔文纪默然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也许我会为这件事后悔一辈子,更不知道如何向我死去的兄长交代……” 这时飞觞从断垣瓦砾中跌跌撞撞地爬出来,厉声叫道:“孔文纪!你好……” 孔文纪冷笑道:“有什么好不好,我这是为着自救,你不是说过张云竹所以不杀死我们,完全是为了关山月的原故吗? 我现在不想死,自然要留下关山月的性命了!” 飞觞不禁一怔,孔文纪又朝关山月道:“我们之间的仇并没有完,我救你,只是为了不能叫另一个仇人张云竹趁心快意……” 飞觞像疯了一般地扑上来,孔文纪摺扇一张,迎着她的来势横扫,关山月欲阻不及,飞觞的半片头颅已随着一蓬血雨斜落下来…… 当飞觞的残尸砰然倒地,关山月随之发出一声叹息! 白铁恨余怒未息地道:“这个恶妇死了还算便宜她的!照老夫的心意,应该要她粉身碎骨,凌迟活剐,才消得我心中之恨!” 关山月恻然地道:“她究竟侍候我母亲不少岁月……” 白铁恨被他一说,反而更引起了怒气大声道:“可是她背叛了你母亲,唆使刘幼夫做出那种悖逆天理的事,你母亲的死,她尤其应该负责!” 关山月感到无言可答片刻方道:“各为其主,这倒是怪不得她,比起那些朝三暮四的反复小人,她的行为可敬得多了!” 白铁恨瞟了他一眼,哼哼地道:“你倒是很会替别人着想,也会原谅人。” 关山月轻叹一声,轻步走到砖瓦堆中,动手翻寻! 孔文纪淡淡地问道:“你找什么?” 关山月继续工作道:“我的剑!” 孔文纪冷笑道:“我劝你不必费神了,你的那柄剑恐怕早已成了碎铁!” 关山月不禁一怔,说道:“我那柄黄蝶剑,非比寻常……” 孔文纪得意地一笑道:“我知道,正因为你的剑非比寻常,我才想出这个不寻常的方法,老实说,我设计的钢雷本来是对付你明驼令主的独门武器独脚金神之用,后来祈浩告诉我你又得了一柄利剑,更能适合……” 关山月不信地道:“你是说你的什么钢雷能毁坏我的神剑?” 孔文纪大笑道:“假如一开始你用剑破门而入,岂仅是毁剑而已,连你们三个人都难逃粉身碎骨之厄……” 关山月等人都怔住了,孔文纪继续道:“这钢雷是我最得意的发明,那是一种强烈无比的炸药,包在一层坚钢之内,壳破药发,两丈方圆内,任何东西都难当其威,我在那两扇门的三道钢闩上都装上了一颗钢雷,准备你前来,诱你破门而入,势必触发钢雷……” 白铁恨微感懔然,随即哈哈一笑道:“天算不如人,你们没想到我会用那个方法进来的!” 孔文纪吁了一口气道:“是的!百密有一疏,我一心在门上设计,却忘了那门的卡闩经不起重力,下次我就会小心了!” 白铁恨笑道:“不会有下次了,人只会上一次当!” 江帆却道:“你费煞心思在门上用功夫,假如关大哥破窗而入……” 孔文纪哈哈一笑道:“我绝不担这个心,祈浩对关山月的个性摸得很清楚,当有门可走时,他绝不会想到另循别途……” 关山月呆了一呆才道:“你设计如此之精,料敌如此之明,没有达成目的,的确是件很遗憾的事,以后你恐怕很难再有那种机会了!” 孔文纪微笑道:“遗憾尽管遗憾,我并不难过,至少我的两件发明都没有白费,化骨神针仍是制倒了你,而那钢雷……” 白铁恨忽然问道:“那钢雷,是你故意引发的吧?” 孔文纪道:“不错!我受到他们如此愚弄,实在很不甘心,所以要他们自食其果,假如你的剑不掷过来,我也准备牺牲最后一粒钢雷,给他们一下,后来,你脱手掷剑,我乐得就材施为,省下一粒钢雷……” 关山月道:“我掷剑的方向应该无法接触到那扇门!” 孔文纪笑笑道:“我这几年埋首深山,并不光是潜心利器的设计,在武功上,我下的苦心更多,当我倒身避剑的一刹那,我运用暗劲将剑势飞行的方向转了一下,使它对门上的铁闩而去,那个恶妇可能是见机得早,所以能活着爬出来,其他的人恐怕连尸首都凑不齐了!” 关山月一面在说话,一面不住地翻动着,终于在瓦砾中找到了裂为数段的黄蝶剑与一大堆血肉狼藉的残尸! 孔文纪哈哈大笑道:“我没有骗你吧!钢雷一发地崩山裂……” 关山月将手中的残剑丢过一边,神情异常落漠,他倒不是为了一柄利剑被毁难受,而是为了这柄剑的来历不凡! 这是他母亲华夫人遗留给他唯一的纪念品,却想不到就这样毁了,白铁恨懂得他的心情,立刻道:“孩子!别为它难过了,虽然它是你母亲的东西,可是归根结底,仍是刘家之物,你根本就不该使用它!” 关山月终于轻轻一叹道:“不管怎样,反正我也该回厉魔山庄去一趟了!” 孔文纪怔然道:“回厉魔山庄?难道你是住在那里吗?” 关山月道:“是的!厉魔山庄的庄主田畹华是我的妻子!” 孔文纪又是一怔,半晌才道:“你已经成家了,而且娶的不是张菁菁!” 关山月觉得他未免多管闲事了,不禁微愠道:“这是我个人的私事!” 孔文纪哼了一声道:“我真希望你的独脚金神在手边,我可以好好的跟你斗一场,纵然不杀死你,也得狠报地揍你几下!” 江帆微笑道:“为了什么?” 孔文纪道:“为了他不识好歹,老实说玲玲在邀我出山时,我们也经过一番谈话,隐约间我也听出对你颇有情意,我知道你与张菁菁很好,在此地见到张菁菁后,我更觉得玲玲那样恨她是不无理由的,那样好的一个女孩子……” 江帆诧然道:“孔玲玲恨张姊姊?” 孔文纪点头道:“是的!她对张菁菁酌怀恨比谁都强烈,她自己的师父是张菁菁的外婆,可是为了报复张菁菁,她……” 关山月神色一展,道:“她对白老太太怎么样了?” 孔文纪道:“她将白老太婆,以及张菁菁的母亲,还有一个李姓的女人都囚禁在我原来隐藏的地方,折磨她们……” 关山月更为紧张地问道:“那姓李的女人可是叫李塞鸿?” 孔文纪想想道:“也许是吧!不过那女人受了重伤!” 关山月十分兴奋地道:“这就一定是了,那儿还有什么别的人吗?” 孔文纪摇头道:“不清楚,反正我离开那里后,就把一切都移交给她了,她以后又送了什么人去也没有通知我!” 关山月连忙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孔文纪道:“天山之巅的腾格里海……” 关山月神色一变,失声叫道:“你怎选在那个地方?” 孔文纪笑道:“我知道那是独孤明当年作育你的地方!” 关山月忙道:“你怎么晓得的?” 孔文纪道:“凡事只要留心,没有打听不出来的,我选在那里是为了安全,因为我早先是为了对付你,你学成之后,自然不需要再回到那儿去了,我在那儿才可以得到充分的安全,这也是很简单的道理!” 关山月沉吟片刻道:“孔玲玲与祈浩是怎样找到你的呢?” 孔文纪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找到我就是了……” 关山月现出迟疑难决的样子,孔文纪继续道:“我真不明白,放着张菁菁那么美的女孩子不娶,而另外娶了一个什么田畹华,难道她比张菁菁更好吗?” 关山月烦躁地道:“现在不谈这些,我要决定究竟先往哪儿去?” 江帆明白他的意思道:“关大哥!你可是在担心马伯忧与你的明驼!” 关山月摇头道:“这倒不成问题,即使他们找到他,最多只能阻止下一代的明驼令主不再产生,我是恐怕我师父也在那儿!” 江帆一怔道:“怎么可能呢?” 关山月道:“我师父是与温老前辈一起失踪的,照情势判断,必然也是张云竹下的手,而且孔玲玲能找到孔先生是巧合,他们之所以到天山去,恐怕主要是把我师父藏到那儿去!” 江帆不信道:“天下这么大,为什么偏偏要找那个地方呢?” 关山月一叹道:“这与孔先生藏身该处是一个道理,他们藏人的目的是怕我发现,当然以那个地方最理想!” 江帆想了一下道:“可是你把马伯忧与明驼送到那儿去了,你迟早会去探访他们的,这事情,张云竹是知道的,他把人藏在那儿,岂不是明知故犯了吗?” 关山月又是一怔,说道:“张云竹怎么会知道的?” 江帆怯怯地道:“我在离开你之后,跟张姊姊回到五台山上,把一切的情形都告诉了她,张云竹也在座,我……” 关山月沉着地一摆手道:“不必说了……” 江帆惶恐地道:“我怎么知道张云竹是这样一个人呢?关大哥,你不会怪我吧!这是我的错,我一定想法子弥补过来!” 关山月一声长叹道:“人事天心两莫测,这能怪得了谁呢! 不过你早把这件事告诉我,就免得我此刻两头为难了!” 江帆畏意地问道:“关大哥!你还有什么为难的?” 关山月道:“假如我早知道了,就一迳上天山,也不必有这么多的耽误了,更不必冤枉上一趟昆仑山,牵累到白老太太了!” 江帆不解道:“这是怎么说呢?” 关山月道:“你不知道马伯忧在天山的什么位置,其他人也不知道,只有我师父晓得,张云竹为了阻止下一代的明驼令主产生,只有去逼问我的师父,这就是我师父失踪的原因,至于李塞鸿在巫山受毒,只是他临时的安排而已,甚至于我们后来的一切遭遇,也都是因此一事而引起的!” 江帆摇了摇头,说道:“你师父是明驼令主的始创人,你的武功是你师父教的,假如张云竹能制住你的师父,何必还要去阻遏第三代明驼令主的产生呢?” 关山月叹道:“那是因为我是他唯一值得担心的人!” 江帆表示不解,关山月继续解释道:“我师父的武功自成一流,他是从一部瀚海秘笈上自修而成的,这部秘笈上所载的功夫并无出奇之处,可是有一个最大的特征,它上面所载的瀚海心法可以作成一个举世无匹的人物,学成这种心法之后,那个人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学成别人的武功而充实自己,像瀚海容纳万物而成其大,不过这又有一个限制,就是学者的天赋人品心性都有很大的关系,什么样的人,有多大的成就,我师父虽然懂得心法,可是他限于天赋,成就并不高,他加入龙华会,就是为了多与别人接触,想吸取别人的武功,可是他没有成功,才收了我做门人,我的天赋比师父高,成就也可能比他老人家大,不过瀚海秘笈的成就是无可限制的!” 江帆摇摇头道:“我还是不懂!” 关山月一叹道:“我再说下去你就懂了,我交给马伯忧的那册薄本,除了一些武功入门的方法便是瀚海心法,不过我加了一段说明,教他如何选一个更合条件的传人来作后继者,则明驼令主的第三代将会比我有更大的成就!” 江帆恍然大悟道:“所以张云竹要对你那么紧张了!” 关山月点点头道:“是的!我第一次受伤为他所救,他一定在我身上看到了瀚海心法的记载了,而且他也学会了那种心法,所以他的武功会进步得如此神速,可是我相信他限于天赋,成就也不会太大……” 孔文纪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他既是对你如此猜忌,为什么又要救你呢?” 关山月道:“他是个深明医理的人,对于一件新得的知识,总是需要实验后才能相信,他救治了我,是想利用我与他同时来进行这椿实验,结果在理论上他证明了瀚海心法确有神效,而且在初期的实验中,他的成就还比我大……” 孔文纪不解道:“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关山月道:“人的智慧与天赋可以用其他的方法补足,他是个医生,自然懂得利用药物以加深自己的成就,然而瀚海心法的另一层限制是人品与心性,这一点他可能比不上我,所以他现在也许比我强,将来一定不如我,这就是他急于杀掉我的原因,也是他为什么一再用阴谋来对付我,而不敢正面与我作对的原因!” 孔文纪一怔道:“是啊,假如他的武功高于你,自己出手杀死你不是很容易吗,为什么他老是要利用别的人呢?” 关山月笑笑道:“这就是瀚诲心法之妙,他的武功比我高,假如跟我正面为敌,很可能会被我吸取他的武学而高过他,因为他的成就已到了顶点而我还有可发展的余地,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而宁可采用别的方法!” 众人默然都陷入深思,关山月又道:“目前知道瀚海心法的人不多,我师父,我,还有他,可是,最令他担忧的,还是我在马伯忧那儿安排下的一着伏棋,他必须将我们全毁灭了,才可以达到他独霸天下的野心,他急急地对付我们的原因就是为此了!” 白铁恨忍不住插口埋怨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关山月一叹道:“我也是现在才想起来,尤其是江帆说出张云竹也知道了我送走马伯忧的事后,我才把一切都想通了!” 江帆道:“你不是早就学过那种心法了吗,为什么想不到呢?” 关山月叹道:“这种事情太玄妙了,我师父是最先学练心法,他老人家并不相信,所以才作了个实验,我自己也不相信它,所以将心法交给马伯忧,也是为了作一个更深切的实验,张云竹暗中也在进行实验呢!” 白铁恨点点头道:“这渐渐接近事实了,他对实验的结果比你们更清楚。” 关山月忧形于色道:“是的,先前大家都是在等待与观察中,可是我从离开巫山神女的龙华会后,因为接着发生的事故太多,无心去想到这一点,张云竹却看出事情的严重性,忍不住要先伤人了!” 孔文纪一叹道:“真想不到,张云竹在第一次现身落魂堡时,并不见得怎么样,短短的一段时日,他会变得这么厉害!” 关山月也叹道:“是啊!落魂堡之会后,他取得各大门派的信任,遍访各地,暗中窃去各家的武功秘笈,原来就是为了增进武功!” 孔文纪神色一变道:“那么你师父当年以明驼令主的身份,与各大门派为敌,其用心也在窃取各家舶武功了!” 关山月不禁一呆,最后终于低下头来道:“我以前没有想到这一点,今天听先生一提,我也无法替师父辩解,不过师父藉此激励各家更求深造的用心也是事实……” 孔文纪冷笑道:“他只是说得好听罢了,我想他的真心是叫我们多用点功夫,让他再来一次更丰富的收获吧!” 关山月红着脸道:“我师父若有这个意思,何以他自己不来赴约而叫我代表呢!” 白铁恨道:“那是因为他发现龙华会中有更多的收获,所以才放弃这一边,贤侄,我不想背后批评你师父,可是我必须说他的用心并不光明!” 羌山月默然片刻才道:“你说的也许对,可是恩师末后决心与林香亭仙子偕隐深修,足证他老人家已有悔意……” 白铁恨笑笑道:“他只是发现自己的成就限于心性人品,不能再进步了,所以才放弃努力,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关山月连忙道:“即使如此,师父也比张云竹好多了,他至少没想到再去害别人以达成充实自己的私欲!” 白铁恨道:“我无意深责你师父,他造就了你,为了这件事,我也会感谢他的,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关山月皱眉道:“我就是为此作难,现在我知道师父等人一定失陷在天山,在情理上我应该去救他出来,可是厉魔山庄之行,也非我自己去二趟不可……” 白铁恨道:“假如为了救你师父,大可不必急着去,他是自作自受,吃点苦头也不为过,可是,为了挽救明驼令主的下一代,你倒是应该马上去走一趟,这可能关系着天下未定的安危,事有轻重缓急……” 孔文纪也是一笑道:“关山月!你是个出了名的大侠客,这件事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取舍,如何表达你的豪杰心胸!” 关山月沉吟了片刻,道:“我还是先上厉魔山庄去!” 孔文纪哈哈大笑道:“好!好决定!那儿有你的妻子,有你心爱的女子,你自然应该先去了,我终于认识你了,再见吧!” 说完他回身长笑,昂然地走了! 一直走得很远了,还可以听见他那种含有讥嘲意味的笑声,关山月付之淡然,毫不在乎,其他人可就不同了。 白铁恨长叹一声道:“孩子——你可真叫我失望。你父亲负却一生所学,甘为情死,我以为你会比他有出息一点的!” 江帆不服气地道:“白伯伯,关大哥的决定有什么不对?” 白铁恨愤然道:“没有什么不对,我老驼子一生没有女人垂青,所以也没有那些婆婆妈妈的牵挂,所以也不懂你们的年青人的心!”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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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水落石出太难人 江帆刚要开口,白铁恨飞快地道:“你们不聋不瞎,刚才孔文纪的那副脸色,那种笑声,你们听得下吗?也许我是老了……” 关山月庄容道:“白伯伯,您真以为我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吗?” 白铁恨冷笑一声,冷冷道:“我希望我的看法错了!” 关山月轻叹一声道:“这也难怪您误会;可是我作这个决定,完全按照您的指示,事情有轻重缓急,我当然要避轻就重!” 白铁恨夷然道:“当然了!在你们这批天生情种的眼里,还有比女人更重要的事吗?历史上有不重江山重美人的皇帝,跟他们比起来,你还算有出息多了,什么样的父母生什么样的儿子!我又能说你什么呢?” 尽管老头子越说越难听,关山月依然和颜悦色的道:“白伯伯!您骂得全对,可是我以为目前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先找到张云竹,跟他来个彻底的解决!” 白铁恨神色一动道:“这是怎么说?” 关山月笑道:“张云竹才是祸乱之源,假如能除去此人,其他的问题都容易解决了,您以为如何呢?” 白铁恨这才改变态度道:“话当然不错,可是你把得定张云竹在厉魔山庄吗?” 关山月道:“我师父他们已经受制,天山那边只有一个马伯忧,大概不值得张云竹亲自前往,因此我判断他在厉魔山庄的成分居多!” 白铁恨点点头道:“我倒是错怪你了!不过我觉得你的判断也许有错误,张云竹已然担心的是第三代明驼令主……” 关山月道:“那是以后的事,尽管瀚海心法的效用已经证实,可是一个人的成长必须假以岁月,以缓急而论,他最担心是我,要对付我,他也必须以我的动向为目标,所以他选厉魔山庄是很正常的行动!” 白铁恨急忙道:“对!我们快去吧!” 关山月摇头道:“不!我一个人去!” 江帆不解道:“你一个人去?我们干什么?” 关山月道:“你跟白伯伯到天山去,阻止另一个人的行动,以免造成第二个张云竹,这件事同样地重要!” 白铁恨一怔道:“谁?” 关山月道:“刚走的孔文纪,我说话的时候太没有心机了,将瀚海心法的秘密泄漏了出来,他一定也打上了主意!” 白铁恨想了一下大声叫道:“对啊!你已然想到了,为什么要放他走呢?” 关山月一叹道:“他一身挟有两种厉害的武器,我能拦得住吗?而且他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也不能贸然与他为敌!” 白铁恨一呆道:“那你叫我们跟着去有什么用呢?” 关山月道:“我师父是个很倔强的人,假如他知道张云竹的用心后,一定将马伯忧的藏处秘而不宣,腾格里湖是个很大的地方,我们当年所居的地方又极为隐僻,只要我师父不说,他们一定找不到的,你们去到那里,首先看看马伯忧是否还在,假如他还在,你们迅速将那本秘笈毁了……” 白铁恨问道:“假如不在呢?” 关山月神色一黯道:“那就麻烦你们将我师父的遗体好好地埋葬了!” 两人都现出不解之状,关山月继续叹道:“假如马伯忧不在就证明我师父熬不住张云竹的毒刑,将秘密泄露了出来,马伯忧固然不免于难,我师父也不会再活人世了,你们就赶快回来找到我,我得另外想个法子对付张云竹了!” 白铁恨想想道:“这似乎与孔文纪搭不上关系呀!” 关山月道:“孔文纪此去一定是找孔玲玲,会同在我师父身上问取口供,假如我师父不死,就证明秘密未泄,你们还来得及挽救,否则他们一定赶着来,不是找我就是找张云竹,张云竹可能还不知道,我却必须得知确信以作准备……” 白铁恨想想道:“这倒是很重要的事,江姑娘,我们快走吧!” 江帆不放心地道:“关大哥!你一个人上厉魔山庄吗?” 关山月道:“我不要紧,菁菁也在那里,她多少会替我帮一点忙的,因此我的安全不足虑,倒是你们多小心一点,尤其注意不能让孔文纪发现,否则他反过来追踪你们,找起马伯忧来倒是省事了!”说着草草用手在地下画了一张地图道:“这是马伯忧藏身的地方,你们每人各记一半,这样就是孔文纪暗施毒手,劫持你们其中一人时,也无法加害你们了,这是目前最紧要的一件事,只有你们两位去办我才放心……” 白铁恨笑笑道:“你别给我高帽子了,我是个老废物!” 关山月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江帆虽然有灵蛇小白可为助,但是孔文纪深谋远虑,狡计百出,只有您丰富的经验才足可以应付!” 白铁恨点点头笑道:“就这么说吧,不过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关山月庄重地道:“我知道,这些年的江湖风波,已经给了我很多的教训,尤其是我现在所负的责任,使我必须珍重自己!”说完他朝白铁恨行了一礼,又向江帆挥挥手,才昂然冲破苍茫的夜色,一迳向厉魔山庄的方向行去。 由打箭炉东行,到尧龙山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关山月知道自己的行踪一定在人的监视中,并不急急地赶路! 入川到达宾宜之后,已有江船可通,他选了一条形式最普通的中型帆船,出重金独包了下来,放舟东行。在上船之后,他已命船家沿途所需的菜米等必需品购买充足,显然是准备日夜兼程而行了! 可是到了晚上,他偷偷地溜下了水,潜泳到江边,换去湿衣,化装成一个中年商贾,乘坐了另一条大船。 那条大船还落在他的船后面,走了一天,他发现始终有两条小渔船紧跟在前面的那条船后面,不禁会心暗笑! 他知道那个船主没有辜负他的托付,把监视他的人瞒住了,船抵巴县,应该舍舟登陆了。 那条船的船主依约下船买来了一头骏马,一柄长剑,片刻后,一个船上的年青伙计穿戴整齐,匆匆登马而去! 渔船上的人立刻放出一头信鸽,关山月却在远远的大船上看得清清楚楚,依然随舟东行,直到涪陵才下船。 仍是那身打扮,背了一个行囊,囊中除了装一点点行头之外,只是多了一柄新购的铁剑,悄然南下。 直到尧龙山附近的赶水场后,他才在一个小店中投宿了下来,趁夜佩上铁剑,悄悄地掩临厉魔山庄! 山庄中显得很宁静,不像他离开时那种警备森严的光景,他心中虽然觉得奇怪,但仍是向着田畹华的居室行去。 室中一灯如豆,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倚案托腮深思,被窗丝挡着,他看不见那人是谁?可是从轮廓看来,那很像是由畹华,他深深地诧异了,难道张云竹等人并没有到此地来吗?否则此地怎会如此平静呢? 为了慎重起见,他不敢直接去招呼,仍是静静地等着,片刻之后,室中人站了起来,用他熟悉的声音叫道:“阿兰,给我泡杯热茶来!” 声音是田畹华的,阿兰是她的另一个侍女,看来此地一切的情形都没有变化,倒是他自己虚惊一场了! 隔室的阿兰答应了一声,在暖炉中倒了一杯茶,刚走出门口,暗中被关山月轻轻一指,点上她脑后的昏穴。 然后将她放在地上,捧起那杯茶,掀开门帘进去,田畹华背门而立,连头都没有回,只是轻轻地道:“放在桌子上!” 关山月不动声息,将茶端到桌上放好,利用侧面一瞥的急视,他认清这的确是田畹华! 一共两个多月的分离,他看出田畹华瘦了,憔悴了,颊上泪痕未干,可能是在默数着良人的归期吧! 关山月心中略略有点激动,但是还没有任何动作。 田畹华仍未发现是他,只轻轻一叹:“你也去睡吧!看来他今天是不会回来了!” 关山月故意蹩着嗓子道:“是的!庄主也请早点安息吧,关相公一定会回来的!” 田畹华似乎没有听出声音有异,只是不耐烦地道:“好了! 好了!你快去睡吧!” 关山月却走到床前道:“婢子替主人将被褥整理一下!” 这次他没有变换嗓子,田畹华猛地回头,发现是他,立刻飞也似地扑了过来,紧搂着他的脖子叫道:“山月!你是在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真是坏死了,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居然还忍心跟我开这个玩笑!” 关山月笑着道:“我刚到,为了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所以没通知你,你也是的,这么夜深,还不睡,干吗这样糟塌自己呢!” 田畹华黯然道:“我哪能睡得着呢,从上半个月开始,我就在盼着你回来,日以继夜都不敢闭眼,唯恐你在我睡的时候回来!” 关山月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呢?” 田畹华道:“关系可大着呢,我自知年华日衰,配不上你,平时还仗着脂粉的点缀,或许还看着年纪轻些,若是让你见到我脂粉不施,蓬头散发的样子,说不定会吓得你回头就跑,永远也不敢回来了!” 关山月一捻她的脸颊道:“你真傻,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不敢睡觉吗?” 田畹华点点头道:“是的!这半个月以来,我连衣服都不敢脱,日夜盛装以待,就是怕你突然而来,装扮不及!” 关山月哈哈一笑道:“难怪会这样憔悴了!” 田畹华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人真没有良心,人家为了你几乎流干了眼泪,你还忍心取笑……山月!你在外面的事办完了吗?” 关山月笑笑道:“办完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田畹华眼腈一亮,问道:“真的?你可不要骗我?” 关山月正式道:“自然是真的,即使没办完,我也懒得管了,自然我们成婚之后,我才觉得你的重要,睡梦里都在想念着你!” 田畹华脸上浮起幸福的微笑,关山月却往床上一躺道:“我这次为了赶回来看你,日夜兼程,真恨不得长上翅膀,一下子就飞到你身边,真是够累的……” 田畹华连忙捧起那杯热茶走到他的身边道:“快喝杯茶休息一下,饿不饿,我叫人给你准备吃的去!” 关山月坐起身来,动作太猛了一点,将茶杯碰翻了,茶水泼了她一身,田畹华不禁娇嗔道:“你看你,急成这个样子!” 说着移步待往屋外走去,关山月叫住她道:“你上哪里去?” 田畹华笑道:“去换件衣服,你看这一身水淋淋的……!” 关山月笑着道:“不要换了,你知道我在外面,心心念念想的是什么?” 田畹华一白眼道:“我怎么晓得呢?” 关山月笑着道:“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最难忘的就是你那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因此你不必换衣服了,干脆就脱了吧!” 田畹华微微一怔道:“脱了?” 关山月道:“是的,脱了它,脱得一点都不留,让我好好看看!” 田畹华脸上一红道:“你刚回来,就急成这个样子!” 关山月大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美妙的身段,并没有想怎么样啊!” 田畹华忙啐了一口道:“别这么大声,让人听了像什么!” 关山月大笑道:“怕什么,我们是夫妇呀!” 田畹华道:“可是人家不知道你回来了的!” 关山月笑着问道:“我必需通知大家,才能跟你亲热吗?” 田畹华怔了一怔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关山月笑着道:“那你就快脱吧,我实在等不及了!” 田畹华迟疑片刻,才动手去脱身上的衣钮,关山月两只眼像饿狼似的盯着她,田畹华不安地道:“你别这样看着我!” 关山月回过头去道:“你还是穿起来吧,我关山月对别人的妻子不感兴趣!” 田畹华一怔道:“你说什么?” 可是关山月已像惊兔似地跳了起来,铁剑出鞘,对准她的前心刺去! 田畹华似乎侧过身形,想躲闪他的剑势,但是关山月的手法太快了,还没有容她有所动作,剑尖已经抵紧在她胸口,手下的劲道用得恰到好处,微微感到痛苦,却不伤及她的肌肤! 田豌华双手一垂,叹了一口气道:“关山月你杀了我吧!但是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来。” 关山月沉下脸道:“你仿佛拿得稳我不会杀你似的!” 田畹华脸色微微一变,没有开口。 关山月的剑尖又加了一分劲,大声道:“你听好!我不是一个喜欢残杀的人,尤其是对于一个软弱的女子,可是你却不同了!” 田畹华依旧不作声,关山月怒声道:“你冒充了我的妻子在这儿欺骗我,我可以不恨你,可是你能在这儿,显然是我的妻子已遭了毒手……” 田畹华抬起头来道:“所以你要杀了我替她报仇!” 关山月寒着脸道:“不错!任何一个丈夫都有替妻子报仇的责任!” 田畹华道:“杀了我,你就永远得不回你的妻子了!” 关山月神色一层,放下剑来道:“这么说来,畹华还没有死!” 田畹华淡淡地道:“不错!她的性命与我的性命系在一块儿了!” 关山月顿了一顿道:“你就是凭着这一点来作为自己安全的保证吗?” 田畹华又点点头,关山月叹了一口气道:“你算是抓准了我的弱点了!有什么手段,你都使出来吧!” 田畹华似乎一愕。关山月道:“你一定是受了张云竹的指使来陷害我的,你装成我妻子的模样在这儿等我自投罗网,一定有着进一步的目的!” 田畹华眼中光亮轻闪道:“你知道那目的是什么吗?” 关山月坦然说道:“自然知道,总不外是杀死我!” 田畹华道:“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杀死我呢?” 关山月庄容说道:“杀了你,我的妻子就活不成了!” 田畹华道:“你怎么知道她还活着呢?” 关山月道:“是你自己说的!” 田畹华冷笑一声道:“也许我是骗你呢,也许她已经死了……” 关山月摆摆手道:“希望你没有骗我,不过你即使骗了我,我也只好认了,因为,我绝不会拿妻子的生命来冒险!” 田畹华冷冷地道:“你的确在冒险,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你妻子的死活!” 关山月道:“这就够了,至少你给了我一个希望!” 田畹华飞快地道:“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你就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吗?” 关山月烦躁地道:“是的!你究竟受了什么指示,快点行动吧!” 田畹华道:“我一开始行动,你就没命了!” 关山月平静地道:“我明白,张云竹害了我多少次都没有成功,这次的安排一定万无一失,所以我不准备作什么抵抗!” 田畹华笑笑道:“你现在还有一个机会救你自己!” 关山月微笑道:“我知道,那就是在你没有发动以前先杀了你,我不会那么做的,否则我进屋子时就出手了!” 田畹华一怔道:“那个时候你已经看出我是假的吗?” 关山月坦然地笑道:“不错!张云竹的化装功夫的确高明,他不但将你装扮成畹华的模样,连语音口气都学得像极了!” 田畹华又是一怔,道:“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关山月笑道:“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我的本事没有他那么大,所以我学阿兰讲话的声音一点都不像,阿兰在畹华身边十几年了,假如真是畹华在房里的话,她立刻就可以听出来了,而你却一无所觉,由此可见你绝不是真的畹华!” 田畹华怔了一怔,良久才说道:“这的确是个漏洞——” 关山月道:“漏洞太多了,我那时心中虽然有所怀疑,却还不敢太冒失,因为你那时正在出神之际,偶一疏忽也是可能的,所以我又进行了一连串的试探,对你作了那番谈话!” 田畹华立刻道:“那番谈话里我又出了什么毛病吗?” 关山月摇摇头道:“你没有毛病,毛病还是出在我自己的身上,我与畹华结合三天就离开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缠绵,假如是畹华自己在这儿,她一定会怀疑我的态度过于热情,进一步要开始怀疑我的真伪了……” 田畹华一呆道:“胡说!我们从你妻子的口中问得很详细,你的表现完全跟她所说的差不多,所以我才顺着你的口气迎合你!” 关山月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帮助我揭穿你伪装的还是我的妻子!” 田畹华又是一怔道:“难道她告诉我们全是假的!” 关山月笑道:“是的!只可惜张云竹不是女人,否则他跟我也相处过千段时间,至少该明白我对女人态度,即使是自己的妻子,我也不会风流到那种程度,不过这些猜测都不足以为凭,我最后对你作了一个试验,使你露了破绽!” 田畹华睁大了眼睛道:“什么破绽?” 关山月道:“我故意用茶泼湿了你的衣服?然后叫你当着我的面把湿衣服脱下来,你犹豫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田畹华一怔道:“你连我是谁都知道了!” 关山月笑道:“不错!假如是畹华,她对我的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 田畹华立刻道:“我没有拒绝呀!” 关山月道:“所以我才知道你是谁了!” 田畹华不解道:“这是怎么说呢?” 关山月正色道:“我的妻子不会拒绝我的要求,别的女子不会答应我的要求,天下只有一个人才会有你那种反应!” 田畹华似乎极力想推翻他的理论道:“爱你的女子很多,她们都不会拒绝你的要求的!” 关山月微笑道:“她们或许会答应我的任何要求,但绝不会在乔装我妻子的身份之时,更不会在存心对我不利之时!” 田畹华呆了一呆道:“那么你说我是谁?” 关山月一叹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肯做这种事,不过我怀疑你是否值得,阴丽华!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田畹华的神色变了一变,终于在脸上扯下一张人皮所制的面具,恨恨地掷在地下,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不错,她正是阴丽华,太极剑门,阴素棠的幼女,张菁菁的庶母,张云竹以卑劣手腕骗来的续弦妻子! 她比关山月初见时成熟多了,不再是个半带疯狂的痴心小姑娘了,尤其是她的胴体,发育得几乎与田畹华一般无二。 关山月轻轻一叹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阴丽华的神色间有点羞惭,但立刻扬着眉道:“为了杀死你,为了保存我的丈夫!” 关山月正色道:“我并不想杀死你的丈夫,是他一直在迫害我!” 阴丽华大声道:“不错!他说你一天不死,我们永远都不得安宁!”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也许他说得对,从前我并不想跟他作对,可是在他做出这么多不能原谅的事后,我非杀他不可了!” 阴丽华沉声不语,关山月又道:“你可以动手了!” 阴丽华抬起手,关山月负手凝立,可是阴丽华迟迟未见动作,关山月等了半天,不禁奇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阴丽华低头看着自己手指道:“事情与我预谋的大不相同,我不知道是否有把握!” 关山月平静地问道:“张云竹授意你如何下手的?” 阴丽华道:“在我的指甲藏着五根银针,只要有一根能刺人你的穴道中,就可以杀死你,可是这针太细了……” 关山月奇怪地道:“就是这个方法吗?” 阴丽华立刻道:“这虽是个很笨的办法,可是你如不识破我的伪装,当作你的妻子,这个方法绝对有效!” 关山月点点头道:“不错!假如是畹华,我不会防到这一手的!” 阴丽华道:“正因为我不是你的妻子,暗中下手的机会已经失去了,现在我必须利用手指的弹力将银针射在你穴道上!” 关山月道:“这个方法是困难一点,不过仍然有效!” 阴丽华不信道:“你会毫无抵抗地,容我施为吗?” 关山月一叹道:“假如在别的时间,我会设法自卫,假如畹华已经死了,我更会杀了你替她报仇的,可是现在我毫无选择余地!” 阴丽华道:“你的妻子并不一定还活着!” 关山月道:“在没有见到她的尸体以前,我必须当她还活着!” 阴丽华神情略一犹豫道:“你们的憾情当真如此深厚吗?” 关山月苦笑道:“这不关感情的事,我是个感情很淡的人!” 阴丽华连忙道:“那么,你为什么肯如此牺牲呢?” 关山月道:“这与你肯替张云竹如此牺牲是一个道理!” 阴丽华大声叫道:“我是真正的爱他!” 关山月淡淡地道:“他也爱你吗?” 阴丽华脸色一变道:“这不关你的事!” 关山月轻叹道:“这的确不关我的事,因为我们是两种类型的人,在我说来,不管我对自己的妻子是否有感情,绝不会叫她去冒充别人的妻子,更不会利用自己的妻子去杀害一个无辜的人……” 阴丽华大叫道:“你不是无辜的人,你的存在对我们是一种威胁!” 关山月庄容道:“这是现在的事,以前我对你们毫无妨碍!” 阴丽华怒叫道:“我不管以前,我只知道现在必须杀死你!” 关山月泰然一笑道:“那你就快点动手吧!我敞开门户,将身上的穴道完全暴露出来,绝不作任何抵抗防御的准备!” 阴丽华深沉地道:“你这样慷慨牺牲到底是为了表现什么,为了表现你是一个天生的情种,抑或是一个不怕死的英雄?” 关山月庄容道:“都不对,只因为我的妻子在你的挟持之中,而她所以如此,完全是为了受我的牵累,她嫁给我已经很不幸了,因为我不能给她足够的幸福,假如再因为我受这种委屈,我心中实在感到不安!” 阴丽华一笑道:“你一死她就安全了吗?” 关山月道:“这是我无法顾及的问题!” 阴丽华怒叫道:“你太没出息了,大丈夫生不能保妻子……” 关山月一笑道:“所以我才求一死,希冀能换取她的安全,即使事与愿违,我的心也尽了,无论如何我总比张云竹强!” 阴丽华脸色一变,尖声叫道:“你什么地方比他强?” 关山月道:“我不知道我的妻子是否还活着,但是我愿意一死去换取她的平安,张云竹能做到这一点吗?” 阴丽华的脸色微微一变,关山月继续道:“张去竹利用你来杀死我的时候,可曾为你的安全打算过?以你的这点武功来担任这个工作不是太危险了吗?” 阴丽华努力振作了一下道:“不!他说我是绝对安全的!” 关山月点点头道:“也许他对我很了解,知道我不会杀死一个比我弱的女子,即使这女子企图对我不利……” 阴丽华一笑道:“是的!他是这样说过!” 关山月沉声道:“可是他交代你要在什么时候下手吗?” 阴丽华低头不语,关山月又道:“你的指甲下藏着毒针,然而以你的功力,仍是无法将毒针透过我的护身真气,除非你乘我……” 阴丽华咬着嘴唇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化装成你妻子的原因!” 关山月怒声道:“为什么他要选你担任呢?” 阴丽华道:“因为我的身段像你的妻子,脸上可以用人皮面具改装,身段无法伪装,你选了一个很值得骄傲的妻子!” 关山月冷冷地道:“所以他只好牺牲自己值得骄傲的妻子!” 阴丽华轻叹一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我们的将来,大家都须要作一点牺牲的,云竹试过许多别的方法了,因为都没有成功,他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我知道他心中并不愿意如此,但是他别无良策!”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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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恩怨难分义难忘 关山月深深为她感到难受,叹息着道:“张云竹有许多方法可以杀死我……” 阴丽华立刻摇头道:“不!他尽过许多次的试探,知道唯有用最简单的方法,才能收效,也才不会遭受到菁菁的破坏!” 关山月不禁一怔,阴丽华继续道:“菁菁是个很精灵的鬼丫头,云竹花了很大的心血布置下的计划,都被她轻而易举地识破了!” 关山月愕然地道:“那么你这个计划她就识不破吗?” 阴丽华笑了一下道:“这个计划还得到她的赞助(称赞?帮助?)呢!” 关山月更为惊奇,阴丽华笑笑道:“你没有想到吧?” 关山月瞪大眼睛道:“我的确没有想到,而且我也很难相信。” 阴丽华冷笑道:“别说你不相信,连我也不相信,菁菁对你一往情深,怎会帮同害你呢? 可是这次的确是她出面赞助,而且还提供了不少意见!” 关山月想想问道:“她提供了些什么意见?” 阴丽华道:“她说你生性与女色无缘,要想接近你,必须是你的妻子,这才使云竹兴起用我来化装代替的念头!” 关山月毫无表情地道:“她还说了些什么?” 阴丽华道:“他说你并非真爱你的妻子,可是为了一个特殊的原因,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同她亲近一番,也只有在那个时间,你全身的血气松散,我可以有下手的机会!” 关山月似乎呆了一呆,但仍是平静地道:“你愿意做那种事吗?” 阴丽华道:“我……愿意,只要能帮助云竹,我什么都愿意!” 关山月长叹一声道:“你别嘴硬了,我知道你心中并不愿意,所以我叫你脱去衣服的时候,你虽然答应了,却显得很勉强!” 阴丽华立刻道:“那是因为你的要求太突然了。我心里毫无准备!” 关山月摆摆手道:“我要问的话问完了,你动手吧,我此刻散去全身气功,你可以毫无困难地得手……” 阴丽华迟疑片刻才道:“你当真不反抗吗?” 关山月正色道:“这是什么话,关某堂堂男子,焉能失信于妇人,而且我现在的决心再坚定也没有了,绝无反悔之事!” 阴丽华低声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呢?难道只为了你妻子的安全吗!” 关山月朗声道:“起先只是为了畹华,现在更为了菁菁,我的命是菁菁救的,而且还不止一次,假如她想杀死我,我一定是毫无考虑地成全她!” 阴丽华怔了一怔,良久才轻轻走过来,伸手戳在他胸前的穴道上。关山月只觉身上一麻,立感全身疲软无力! 屋外哈哈一阵大笑,走进两个人,一个是张云竹,另一个是张菁菁,他们进来后,张云竹仍在得意地大笑,张菁菁却抱着关山月向外走去。 张云竹止住笑声,招呼张菁菁道:“菁菁!你带他上哪儿去?” 张菁菁毫无表情地道:“送他上他妻子那儿去?让他们夫妇见最后一面!” 张云竹微微的皱了皱眉,道:“何必又多此一举呢?” 张菁菁坚决地道:“我一定这样,我们不是协议好的,我帮助你把他给制倒,而你答应由我作主去处置他!” 张云竹道:“我是答应过你的,可是你提供的那些资料并没有用,丽华并没有在你的指示下把他制倒!……” 张菁菁冷冷一笑道:“爹!你不妨再问问姨娘,她是否用了我的指示!” 张云竹转向阴丽华,阴丽华低声道:“是的!我所以能够制倒关山月,完全是菁菁的功劳,一切的经过,完全跟她预料的一样!” 张云竹流露出不信的神情说道:“这是怎么说呢?”阴丽华道:“老爷子,虽然您的易容技术极为高明,但是菁菁判断关山月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实在的情形您也看见了!” 张云竹道:“不错!这只是我预备的时间太短,更没有防到这小子会来得如此突然,否则就不会被他在阿兰那丫头身上找出毛病了!” 张菁菁长叹一声道:“爹!您任何的计算都没有错,只错了一个地方!” 张云竹一怔道:“我错在什么地方?” 阴丽华黯然道:“您错在不该用我去做他妻子的替身!” 张云竹道:“没有错呀!你的身段跟他妻子完全一样,正好你找了来,才触动我的灵机,否则我还想不到这个方法呢!” 阴丽华道:“不但我们的身段一样,我们的心也是一样的,我们都爱自己的丈夫,所以田畹华猜透我们的用意之后,她透露出来的生活习惯都是假的……” 张云竹哈哈大笑道:“我当然知道是假的,可是我知道关山月跟她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三天,他不会不知道得那么多!” 张菁菁淡淡地道:“问题不在那些地方,是在阴姨娘自己,她是真正爱您的,您要地冒充别人的妻子,去与一个陌生的男人……” 张云竹道:“这有什么关系呢?连我都不在乎……” 阴丽华道:“我在乎,当我想到要把身子去接近一个陌生的男人时,您可曾想到我心中是多么的痛苦……” 张云竹这才发现到阴丽华的神色不对,连忙陪笑道:“对不起!丽华,我知道这很委屈你!” 张菁菁微笑道:“没有什么委屈的,因为我对姨娘保证过她不会受委屈,因为这根本是个失败的计划!” 张云竹不禁一怔,张菁菁又笑道:“姨娘深爱着您,才答应您的要求担任这份工作,可是在勉强的心情下去从事,一定会露出破绽……” 张云竹呆了一呆,道:“我倒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张菁菁又道:“您算无遗策,怎么会忽略这一点呢!” 张云竹讪然道:“人不是万能的,智者千虑,总有一失!” 张菁菁忽然脸色一沉道:“爹!您是真的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吗?” 张云竹翻着眼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菁菁冷笑道:“我以为您早想到了,只是您并不担心,因为您认为像关山月那样一个男人,任何女子都会自动愿意献身给他的!” 张云竹转眼一看阴丽华,良久后才道:“不错!我是这样想的,而且我认为我的想法绝无错误,否则丽华就不会答应我的要求!” 阴丽华神色一变叫道:“老爷子……” 张云竹也沉下脸道:“丽华!你不必强辩,我对女人了解得太清楚了,假如对象是别的男人时,你肯答应这么做吗?” 阴丽华目中放出愤怒的光,张云竹大笑道:“我不但看得准,而且看得非常准,甚至于连菁菁暗底下跟你说的什么话,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阴丽华尖声叫道:“您知道菁菁跟我怎么说的吗?” 张云竹笑道:“当然知道,菁菁说关山月一定能识破你的伪装,也一定不会侵犯你,而且我自己也有这种把握,才叫你去从事这个任务,否则我就是天下最大笨瓜,赔了夫人又折兵,我会做这种冤枉事吗?” 两个女子对视一眼,阴丽华终于道:“老爷子,您能再说详细一点吗?” 张云竹笑道:“好吧!我干脆把你心里的思想说出来,以免你把我当作老糊涂,假如关山月无法识破破你的伪装真的跟你缠绵起来,你倒可能不忍心下手了……” 阴丽华不响了,张菁菁却沉着地道:“爹!您再说下去!” 张云竹得意地道:“因为事情的发展未如我的意料,所以我的计划未能如预期的成功,不过我的计划绝不会失败的!” 张菁菁继续问道:“那您原来的计划是怎么样的?” 张云竹道:“丽华脸部的化装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了,在我的预料中,关山月一定要在上床时,才会发现她的假装,那时拒绝欢合的是关山月而不是丽华,而丽华一定会在恼怒交加的情况下,出手杀死他……” 阴丽华的头低了下去,张云竹大笑道:“我没有说错吧!因为我对你们女人太了解,不管你们如何贞烈,都无法抵制关山月那样一个男人的魅力的!” 张菁菁笑了一声,道:“爹!您的想法完全正确?” 张云竹道:“我的计划也没有错误,漏洞出在在山月来的太突然,而且从阿兰那个细小的关节上先被他看出破锭……” 张菁菁笑道:“可是我想到了,而且我也预料到关山月的反应,为了挽救他妻子的生命,他一定会挺身牺牲自己的!” 张云竹一呆,说道:“这才是我真正没想到的事!” 张菁菁笑道:“我可不敢先告诉您,否则您只须把田畹华控制在手中,就毫无困难地达成除去关山月的目的了!” 张云竹摇摇头道:“不错!可是我又不明白你了,已然你……” 张菁菁敛去笑容道:“您可是想问我为什么也赞成他的死亡吗?” 张云竹道:“是的!你已然爱他如此之深,为什么又要帮助我害他,你已握有绝对杀死他的把握,为什么又要假手丽华!” 张菁菁沉声道:“我也是藉此机会举行一次测验,测验他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类型,测验找还有多少机会可以得到他!” 张云竹大笑道:“他肯为了妻子而放弃宝贵的生命,足见你是绝对没有希望了,所以你才不阻止丽华……” 张菁菁摇头道:“不!我是为了他最后的一句话才决定杀死他的!” 张云竹微怔道:“他最后的那一句话!” 张菁菁凄然一叹道:“他说只要我叫他死,他绝不考虑拒绝,足见我还是能得到他的,只是他只能为我死,却不能为我生……” 张云竹一怔道:“就是为了这一点原因的!” 张菁菁目中闪着泪光道:“这还不够吗!假如我只能得到一个死去的他,我就不必等他活着的希望了,我想早点得到他!” 张云竹哈哈大笑道:“好!真好!菁菁!我真没想到情的魔力会有这么大!” 阴丽华也忍不住哽咽地说道:“老爷子!您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怎么会懂得感情的力量呢?” 张云竹怒哼一声道:“我假如有感情的话早就气死了,连你都靠不住,我还能相信别的女人吗?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了!” 阴丽华以带哭的声音道:“老爷子您……” 张云竹忽地一叹道:“丽华!我不怪你,我们原来就不相配,以前你痴恋着我,那是因为你有病,只有我能治你的病,所以你才对我那么痴心,现在你的病已全好了,完全是在感恩的情形下跟我在一起,因此你为关山月动心是近情近理的事!” 阴丽华只有泪落如雨,张云竹又道:“假如你爱上了别人,我会毫不考虑地成全你,可是你偏偏爱上了关山月,我只好对你抱歉了!” 阴丽华抬起眼睛问道:“您怎么会知道的?” 张云竹苦笑以声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跟菁菁在一起的时候,谈的都是关山月,有时在睡梦中,你也会叫他的名字!” 阴丽华脸上现出一片茫然的神情道:“我真是这样吗?其实我也没有见过他,以前在阴山见过他一次,那时我还在病中,根本全无知觉!” 张云竹笑了一声道:“可是你在五台山上耳闻目濡,尽是关山月,那些年青的女孩子的一颗心全都在关山月身上!” 阴丽华默然片刻才道:“也许我就是受了她们的影响吧!” 张云竹淡漠地道:“不管是不是,反正我绝没有怪你的意思,而且我这次叫你来冒充他的妻子,也是给你一个聊解相思的机会!” 阴丽华凄声道:“可是我却成了你杀害他的工具!” 张云竹笑道:“这可不能怨我,我的计划并没有成功,成功的是菁菁的计划,不过我总算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阴丽华忽地抬眼问道:“老爷子,你是不是为了我而想杀死他的?” 张云竹哈哈大笑道:“笑话,我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嫉妒人,你也未免太轻视我了,天下的男人任凭你去改嫁!” 阴丽华道:“有人能比得上他吗?” 张云竹想想道:“也许没有了,至少在你们这一辈子是不会再有了!” 张菁菁抱着关山月又想往外去,张云竹拦住她道:“你真要把他送到田畹华那儿去了?” 张菁菁道:“是的!他活着的时候是属于他妻子的,只有在死后才属于我,趁他还没有断气前,我要让他死得瞑目!” 张云竹道:“田畹华看到他这个样子,不找你拚命才怪!” 张菁菁惨然一笑道:“那是一定的,她会不顾一切地想杀死我,而我也不会出手抵抗,关山月死了,我活着还干什么呢?” 张云竹挥挥手道:“去吧!我不反对你的痴心,不过我劝你不必如此灰心,生活的乐趣还多得很,除了关山月,我可以给你任何一切!” 张菁菁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要!” 阴丽华忽然道:“我也去!” 张菁菁微怔道:“你去做什么?” 阴丽华道:“让田畹华把我也杀了,替她丈夫报仇,我对关山月的奉献只能做到这一点,让他死得更安心一点!” 张云竹面色稍稍一变道:“关山月是死在你手下的……” 阴丽华道:“不错!所以我必需让他的妻子杀死,让他在未瞑目前,眼看着他的妻子替他完成了报仇任务!” 张菁菁忽地一笑道:“你这样不是太傻了吗?关山月若非甘心就死,你怎能伤得了他,因此对于他的死,你可以完全不负责!” 阴丽华坚决地道:“不!是我的手杀了他,我就必须负责!” 张云竹忽地焦灼地叫道:“去!都去!天下的女人都愿意为着关山月而死,我决心成全她们,将来我会替关山月造一所大坟墓,叫你们这些愿意为他殉情的女子都能陪着他!” 张菁菁将关山月往地下一放道:“爹!你这么一说,我活着得不到他,才想得到一个死的,我不能让别人再去分占他!” 阴丽华微愕道:“菁菁!你怎么这样自私!” 张菁菁厉声道:“你凭什么也来插进一足地位,你真爱他吗?你傲了些什么值得他爱的事吗?你说说看!” 阴丽华道:“我杀了他,这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张菁菁怒道:“你若真爱他,就不会杀他!” 阴丽华一怔道:“那么你呢?他的死是由你策动的!” 张菁菁冷冷一笑道:“你能跟我比?我可以叫他为我死!你能吗?” 阴丽华道:“我不能,可是我跟你一样有爱他的权利,我也跟你一样,明知道活着不能得到他才杀死了他!” 张菁菁不觉也是一怔,阴丽华又道:“我动手的情形你是看见的,当他叫我动手的时候,我曾经犹豫再三,直到他明白地表示只有你能叫他死,只有他的妻子能叫他献出自己时,我才知道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杀了他,也只有这一次的机会我可以接近他!” 张菁菁仍是呆呆地不动,阴丽华又道:“这不能怪我,是你们把他塑造得太完美了,你、江帆、柳依幻、乐小虹,甚至于最恨他的孔玲玲在内,在你们的口中,他几乎是一个神,一个女人们偷偷放在心中供奉的神,我无法使自己不去爱他!” 张菁菁轻声道:“这是我此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我不该对你说得那么多的,我再成全你一次吧!我让你送他上田畹华那儿去!” 阴丽华愕然道:“真的!” 张菁菁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不过我希望你的爱能经得住考验!” 阴丽华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张菁菁道:“没有什么意思,我是叫你见到田畹华之后,不要跟她冲突,不管她对你怎么样,你都必须忍受!” 阴丽华点头道:“我知道!即使她要杀我,我也不会还手的,因为这是我本来的目的,也是我唯一可尽心的地方!” 张菁菁一叹道:“这就好了,你去吧!” 说着将关山月往她怀中一塞,推着她出门去,张云竹赶了过来却被张菁菁拦住了道: “爹!你干吗,难道你还会向一个垂死的人吃醋!” 张云竹叫道:“笑话!我想去看看田畹华的表情!” 张菁菁道:“那有什么好看呢!我就是怕看那个凄惨的场面,所以有人代劳,我正好可以借机会不去了!” 张云竹没有答话,门外忽然响起阴丽华的叫声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道:“我要宰了这小子!” 张菁菁连忙追了出去,但见阴丽华已经走到庭院中,一个全身黑衣的年青男人拦住她的去路! 张云竹也追了出来,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冷冷地道:“我姓沈!” 张菁菁连忙道:“你一定是沈君亮,你来干吗?田畹华已嫁人了。” 那男子点点头道:“不错。我是沈君亮,既然你能叫出我的名字,自然也知道我此来的目的,你们又是什么人!” 张菁菁道:“这个你不必问,不过我可告诉你。田畹华已经下嫁关山月,然而你并非没有希望,因为她又再度守寡了!” 沈君亮望着阴丽华怀中的关山月道:“这是怎么说呢?” 张菁菁道:“我是说你若为了报复关山月,来得太迟了,若是为了争取田畹华,来得又太早了一点!” 沈君亮大声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张菁菁用手一指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关山月已经被我们先得了手,奄奄一息,现在正要送他到田畹华那儿去让他们见最后一面,所以你不必再费心对付他了,倒不如等两天,田畹华哀伤淡一点的时候,在她身上用功夫吧!” 沈君亮沉思片刻才道:“畹华在哪里?” 张菁菁道:“就在这里,不过你此刻最好还是别去见她!” 沈君亮大声道:“我不但要现在见她,而且还要提着关山月的脑袋去见她!” 说着忽地欺身进迫,骈指直取阴丽华的肋下,阴丽华的武功本来就低,何况又在猝不及防之下! 可是她居然咬着牙齿,拚着硬受一指,将关山月抱得更紧一点,沈君亮的手指本来是取她肋下穴道的。 因为她这一动作,指力仅达到她的肩头,避开了穴道,那深厚的劲力却戳碎了她的肩骨。 而且那股冲力也将阴丽华撞得跌倒在地,张菁菁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意图阻止他再度进袭! 沈君亮冷哼一声,单掌斜翻,刚好迎着她的来势,砰的一声,两人换了一掌,沈君亮纹风不动。 张菁菁却震退了好几步,沈君亮一旋身,抬起脚来,对准关山月踩了下去,阴丽华在地下只得伸手一托! 凭她的功力如何能挡得住这一下! 咯嚓声中,阴丽华的一条手臂被他踏得血肉模糊,不过她指甲上的银针却也刺进了沈君亮的脚底心! 沈君亮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他再度想去伤害关山月时,忽然觉得那条腿有点麻木的感觉,传得很快,刹那间已经到达他的大腿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了毒! 他的反应也极为迅速,飞快地用手指在大腿上连戳了好几下,将穴道全部封死,以免毒气攻心! 然后他跳着一只脚,仍是朝关山月扑去,还没有到达位置,斜边劈来一股劲风,将他震得坐了下去。接着扑过一条人影,却是全身缟素的田畹华! 她的突然出现的确使大家都为之一惊,张云竹首先欺身挡在她前面,一手指住她道: “你怎么出来的?” 田畹华不去理他,焦灼地望向关山月! 张菁菁却忽地厉笑道:“田畹华你真是寡妇命!关山月已经中了我父亲的毒针,想不到这个沈君亮也凑上了一份,你连退而求次的改嫁机会都没有了!” 田畹华朝张菁菁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然后问张云竹道:“他还能活吗?” 张云竹哈哈大笑道:“中了我的毒针后,只有一个方法能活!” 田畹华急忙道:“什么方法?” 张云竹笑笑道:“把受刺的部位砍下来,因为我针上的含毒量很少,大概只能波及到三寸左右的范围。” 田畹华急忙俯身去察看关山月的伤势! 阴丽华虽然已经痛得面色煞白,但仍咬牙支持着,见到田畹华后,方始凄然一叹道: “关夫人!没有用的!他被刺的部位是左右将台穴,这个部位别说是三寸,连一分也动不得!” 张云竹阴沉地一笑道:“田庄主!这姓关的小子是绝对没有救了,可是另一个还有救,他只伤了一条腿,最多成了残废而已!” 田畹华移动怒目向沈君亮瞪了一眼道:“是谁下的手?” 阴丽华颤声道:“是我!关夫人!你杀死我好了!” 田畹华不信道:“是你?凭你能伤得了我的丈夫?” 张云竹冷笑道:“她的武功虽然不足以伤及关山月,可是你别忘了她是借用你的身份与关山月见面的,下手还不容易……” 阴丽华赧声道:“老爷子!您这是干什么?” 张云竹冷冷地道:“一个人连自己老婆的真伪都无法分出来,实在死有余辜,我真不懂你们为着哪一点倾心于他!” 田畹华神色仅只微微一变,阴丽华连忙道:“关夫人,你千万不可误会,关大侠的确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他一见到了我的面,立刻就看出我的伪装了!” 田畹华沉声道:“那么,你怎么还能够伤得了他呢?” 阴丽华道:“那是为了你,他知道你为人所困,情愿以一死来换取你的安全,自动放松护身真气让我下手的!” 张云竹又想开口,张菁菁却道:“爹!您别先顾说话,姨娘受了伤,您该给她治治!” 张云竹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给她治?” 张菁菁道:“因为她是您的……” 张云竹沉下脸道:“她是我的什么人?她为了保护一个垂死的男人,情愿不要自己的性命,她还能是我的什么人?” 张菁菁淡淡地道:“爹!不管她做了些什么,她总算跟您有过一段情分,一夜夫妻百夜恩,您怎能如此绝情?” 张云竹怒声道:“胡说!她只有在神智不清时,才能算我的妻子,当她神智清醒以后,心里念念不忘,只有一个关山月……” 张菁菁庄容道:“爹!您是个学医的,面对着一个受伤的人,您也不能视而不理,更何况她还侍候过您呢!” 张云竹沉下脸道:“我的医术绝不用于一个下贱的女人!” 阴丽华哀婉地叫道:“菁菁!你让我死了算了,何必再求那种没心肝的人呢!” 张云竹冷笑道:“你听见了吧!她因为害了关山月,正巴不得一死以求解脱呢!我若救了她,岂不是反而害了她!” 张菁菁望了他一眼,说道:“您不反对我救她吧!” 张云竹冷冷地道:“我自然不反对,不过你救得了她吗?即使你能治好她,又有阻止田庄主不杀死她吗?” 张菁菁淡淡地道:“我相信田庄主不会再为难她了!” 田畹华果然说道:“是的,相反的我还会谢谢她呢!” 张云竹不禁奇怪地道:“你还要感谢她?难道你不恨她?” 田畹华道:“我为什么要恨她,虽然她杀了我的丈夫,那不是她能力所能做得到的,假如我要恨,应该恨那个设谋的人!” 张云竹微微一怔,田畹华继续道:“她刚才拚死保全了山月尸体的完整,我当然应该感谢她,不但感谢她,我也感谢你们所有的人。” 阴丽华不懂的呻吟着道:“你也感谢他们?” 田畹华点点头道:“是的!我知道这个计划出于他们父女的合谋,可是听你们刚才的谈话,山月并没有上当!” 阴丽华急忙道:“你不知道……” 田畹华道:“我完全不知道,张菁菁对你提供了许多资料,以促使这个计划的实现,可是山月却是为了我才自愿献身的,我非常安慰知道这件事,你们也都明白我与山月的结合并非出于感情,他是为了侠义而娶了我,而他最后却肯为我而牺牲,这证明了他对我并非无感情,能够得到这样一个丈夫,我还有什么奢求呢,因此我非常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给我终身找到了归宿!”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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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妙计挽回生死劫 张云竹道:“人都死了,你还有什么归宿?” 田畹华庄容道:“我第一次守寡曾立志不再嫁,可是我的信心并不坚定,因为我与第一任丈夫是在感恩报德的情形下结合的,那种感情只能维持一时,却不足以给系永久……” 张云竹与阴丽华都轻轻一震,田畹华接着道:“我第二次改嫁山月也是十分勉强,而且聚首的时间只有三天,这三天仅只使我失望,因为我没有得到他一句感情的话,可是他今天一死,却使我意识到他对我并非无情,光是这点回忆,便足够我渡过此生了!” 几个人都低下头去,只有菁菁问道:“你打算怎么样?” 田畹华怡然地道:“我没有什么可打算的,他的老家是在大巴山的广寒宫中,我只想把他的遗体送到那儿,在那里永远伴着他!” 张菁菁想了一下道:“好!你带着他去吧!” 田畹华从阴丽华的身边抱起关山月,张云竹又问道:“那些看守你的人呢?” 田畹华道:“我把他们引进了亡魂黑狱里面去了!” 张云竹不信道:“他们怎么会进去的呢?” 田畹华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有人在暗中帮了我一点忙!” 沈君亮坐在地下道:“不错!是我带着红粉六厉来了,她们利用销魂艳曲把那三个家伙引走了,早知如此我绝不会帮你这个忙!” 田畹华冷冷地道:“那我倒是要谢谢你了,不过我再告诉你一句话,这次我是真的心如止水,你不必再缠着我了!” 沈君亮也桀骜地道:“没那个事,除非你死了,否则我永不放过你!” 田畹华神色一变,张菁菁挥手道:“你走吧!这家伙交给我,我保证他再也不会来麻烦你了!” 田畹华抱着关山月贴紧自己的心口,慢慢地向前走去,张菁菁却蹲下身去,为阴丽华裹治臂伤! 阴丽华黯然道:“我这条手臂已毁定了!” 张菁菁望着沈君亮冷笑道:“不要紧,谁毁了你的手臂,我就从谁身上拿下一条手臂来赔给你,我相信那条手臂一定更好用!” 沈君亮忽而撮口作了一声长啸,刹那之间,远处飞来一连串的人影,沈君亮朝那列人影叫道:“分一半人出去拦住田畹华……” 那列人影仍是涌了过来,却是六名艳装少妇,个个姿容不凡,手里捧着六种不同的乐器,四人中只有张菁菁知道这就是所谓红粉六厉! 沈君亮厉声道:“我叫你们分一半人去拦住田畹华,你们怎么全来了!” 为首一个女子忙道:“有人代我们去了!” 沈君亮一怔道:“谁?” 那女子道:“是被我们引进亡魂黑狱的三个人,不知怎么又出来了,而且我们还得到人通知说您受了伤,心里非常着急,不知道您在哪里,刚好听见了您的召唤……” 张菁菁脸色一变,不顾地下的阴丽华只包扎到一半,放下她匆匆走了,张云竹却脸色深沉地走过来,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抛在沈君亮的脚前道:“吃下去!” 沈君亮尚在犹豫,张云竹怒声道:“这是解药,老夫若是想杀死你,不过举手之劳,还用得着另外化精神,快吃下去到前面看看,假如关山月还没有死,你就给他一下重的,最好能将他震得粉身碎骨!” 沈君亮终于拾起药丸吞下肚去,眨眼工夫,他感到腿上麻木的感觉消失了,一跃而起,率着六女奔去! 张云竹朝阴丽华冷笑一声道:“你幸好还没有死,不妨跟着也去看看,我相信菁菁与田畹华之间一定在捣鬼,拿着你在中间耍猴戏!” 阴丽华将信将疑地问道:“难道菁菁也有解药吗?” 张云竹哼了一声道:“这毒针的解药只有,我一个人会配,而且我也只配了那一丸,就是怕菁菁在上面动鬼主意!” 阴丽华诧异地问道:“那她用什么方法救关山月呢?” 张云竹冷哼一声,道:“我不晓得,而且我也不相信!” 阴丽华道:“会不会是她换了我的毒针,或者偷换了解药!” 张云竹摇头道:“都不可能,毒针在那个姓沈的身上见了效,解药也见了效,这是其他东西代替不了的,我不跟你噜嗦了,我得去看看她们在捣什么鬼!我不相信她们还有别的方法能救活关山月,可是看她们的情形又好像大有可能……” 说完迳自去了,阴丽华努力挣扎着也爬起来慢慢向前走去,行出百十丈,果见人影幢幢! 沈君亮与红粉六厉守伺在一边,谢灵运与刘幼夫祈浩三人则围着田畹华挥剑急攻,关山月已交给张菁菁了! 田畹华只仗着一双空手,对敌三个人显然十分吃力!祈浩倒不怎么样,谢灵运与刘幼夫两枝剑却不好对付! 因为那两枝剑都是五异剑中最佳的,剑锋犀利,别具神效,而且那两人的剑术也十分精湛! 每当剑招攻过来时,只好用长袖拍剑叶封回,这种打法已经很吃亏了,何况还须分神去掩护张菁菁呢! 不过才十几个回合,她已经累得吁吁直喘,祈浩却更为阴损,他的剑专找空隙进招,目标尽取在关山月身上! 有时是田畹华将他挥开了,有时是张菁菁以身迎剑,逼得他临时撤招,因为他不敢伤及张菁菁! 田畹华一面抵敌,一面急声道:“张姑娘,我快招架不住了!” 张菁菁也十分着急,可是不敢开口说话,只是用手在关山月的身上轻轻地按摩着,张云竹眼睁睁地盯着她的动作! 刘幼夫连攻了十几剑,都被田畹华挡了回去,不禁怒从心起,猛然欺身进击挺剑急刺! 田畹华一抖罗袖,刚近上他的剑叶,刘幼夫忽地手腕一翻,剑尖朝外一绞,嘶嘶声中,袖如叶落蝶舞! 田畹华的一只衣袖已被绞碎了,谢灵运趁势急进绞碎了她的另一只袖子,然后双剑并举,同时攻向她的身上! 祈浩乘此机会,一剑又朝关山月刺去! 田畹华眼见不能免,咬牙斜身,根本不作抵抗的准备,却去迎向祈浩的剑锋,只想能用身子挡住关山月! 眼看着就得血溅当场,斜里人影急闪,首先是祈浩的剑被击开去,然后是呛然振鸣,激花四射! 大家一起都停止了动作。 场中也多出了一个人,是沈君亮猝然出手,击飞了祈浩的剑,而谢灵运趁势的一击,却是刘幼夫临时改向挡开了! 谢灵运首先问道:“刘老弟!你是怎么了?” 刘幼夫沉声道:“你那一剑连菁菁也包在里面了!” 谢灵运道:“这两个女的一前一后,将关山月夹在中间,我们要想砍到他,势必非除去一面障碍不可!” 刘幼夫道:“那你可以在这面下手,我绝不容许伤及菁菁!” 沈君亮立刻沉声道:“胡说!谁敢伤及田畹华,先得问问我!” 谢灵运微愕道:“这家伙是哪里来的?” 张云竹笑了一下道:“他跟你们一样,也是为着对付关山月!” 沈君亮朗声道:“不错!为了杀死关山月,我可以不计任何牺牲,可是你们不能把田畹华也牵在里面……” 张云竹哈哈一笑道:“这真是一个有趣的场合,大家都想杀死关山月,大家也都有着投鼠忌器的顾虑,你们不妨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谢灵运道:“我没有顾忌,你们两个人都退开好了!” 张云竹摇头道:“不行!这样子别说他们不答应,连我也不答应,因为这里还有我的女儿,可是我们必须想个办法解决!” 张菁菁道:“这很简单,刘幼夫可以跟沈君亮先斗一场,你们分出输赢后,我与田庄主也可以决定谁死谁活了!” 刘幼夫倒是真的准备动手,张云竹却喝道:“胡闹!哪有这种荒唐事!” 沈君亮也冷冷一笑道:“我也不会同意的,纵然我杀死了这个姓刘的,这个老家伙也不见得肯牺牲他的女儿……” 田畹华哀声道:“关山月已经快死了,难道你们不能放开手,让他落个全尸吗?你们这样做取得我们的好感吗?” 张云竹微微一笑道:“他真的快死了吗?” 田畹华道:“你的毒针,难道还有解救的方法吗?” 张云竹道:“我的毒针的确无可解救,可是你们如此去保护一个垂死的人,却使我心中有点怀疑,这样吧!你们把他放下,我保证不伤害他的身体,在我的计算中,他也该差不多断气了,等他真正的断气了,我也保证他的尸体安然离开!” 田畹华刚待表示反对,张菁菁却道:“我同意,你们退远一点!” 张云竹一示眼色,刘幼夫与谢灵运退后了,田畹华一瞪沈君亮,他也退了几步,张菁菁放下关山月,拖着田畹华走过一边! 每一个人都凝视着躺着的关山月,虽然是在黑暗中,虽然只有天上一勾淡月洒下的微光! 可是在这些身蕴奇技的人来说,已是足够让他们看清所需要知道的事物了,冷月的寒光映着苍白的脸…… 关山月躺在地下一动都不动,张菁菁将他放下的时候也许是太匆忙了一点,使他两只脚的反撇着! 足尖相对,脚跟朝外,那是个很难受的姿势,可是这些人平息静气地默伺了约有半个时辰,他仍是那个姿势! 张云竹以无法相信的语气打破了沉寂道:“看来他是真的断气了!” 阴丽华立刻叫了出来道:“老爷子!您不是说她们能救活他的吗?” 张云竹不动声色道:“原来我的确是有那个想法,因为菁菁与田畹华对这件事的反应太冷静,使我觉得她们好像是胸有成竹的!” 张菁菁淡淡地道:“爹!您要我们怎么表示,难道为他嚎啕痛哭……” 张云竹道:“那倒不必,可是你们竟没有一点哀伤之态似乎也太反常了,我不相信你们对他的死会完全无动于衷!” 田畹华冷冷地道:“哀莫大于心死,我们的心都跟着他一起死了,还有什么可表现在外的,现在你可以准我把他带走了吧!” 张云竹沉思片刻道:“好吧!这是我第一次把事情看走眼!” 谢灵运立刻道:“老爷子,您是对他的死看走眼呢?还是对他的未死看走眼?我很想听听您的意见!” 张云竹一笑道:“我始终认为他不会死的,可是他的确是死了!” 谢灵运连忙道:“您真的认为他死了?” 张云竹点头道:“是的!以我学医的眼光看来,他的确死了,你看他的脚,一个活人是无法忍耐这么久的?” 谢灵运朝关山月的双腿望了一眼道:“不错!这是个很难过的姿势,不过您不需要详细检查一下吗?光凭这一点就能证明他死了吗?” 张云竹摇头道:“不需要,我说他死了绝不会错!” 谢灵运一笑道:“您的评断是绝对正确的,因为您深通医学,所以只要看一个人的腿,就可以断定他的生死了!” 张云竹一瞪眼道:“你好像是怀疑我判断!” 谢灵运笑道:“我不敢,因为只要您相信他死了,就也不敢怀疑!” 张云竹神色一动道:“不错!你的话有点道理,在场的人只有我能从他双腿的姿势去判断他的生死,这个姿势就值得怀疑了!” 谢灵运笑笑道:“老爷子这话就错了,至少还有一个人……” 张云竹嗯了一声道:“你是说菁菁!” 谢灵运道:“令嫒的医道得自您的亲传,自然不会差到哪里,而她是最后离开关山月的,这个姿势不是太凑巧了一点吗?” 张菁菁冷冷地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故意摆好这个姿势来骗你们的?” 谢灵运耸他肩膀道:“这个姿势只有张老爷子一个人看得懂,不过张老爷子认为他死了,我们纵有所疑,也不敢推翻他老人家的话!” 张菁菁嘿嘿一声冷笑道:“你真会说话,不过你的话也真有道理,爹本来相信他的判断,被你这一说可能会丧失他的自信了!” 张云竹神色一变道:“我怎会丧失自信,更不会因为他的胡说八道而改变我的判断,因此我说死了就是死了,谁也不许去检查了!” 谢灵运笑道:“当然!当然!谁要是怀疑关山月没有死,就是怀疑老爷子的医道不精,不过话又说回来……” 张菁菁抢着道:“假如关山月的确没有死,那就是我爹医道不够精,你的话是不是这个意思?” 谢灵运双手一摊道:“我怎敢有这个意思!我是说老爷子能从一个人的姿势上看出生死,正是他老人家医道精深的表现!” 张云竹干笑一声道:“谢灵运,我对你的才能要重新估计了,你居然能想到这种地方,足见你的心机有过人之处!” 谢灵运一哈腰道:“老爷子太过奖了,若论心机,令爱才真叫人佩服,至少她已经将关山月之事造成事实,不容人推翻了!” 张菁菁冷笑道:“不错!爹已经宣布关山月死了,现在谁再说他没有死,就是对爹不敬,你们谁敢对爹不敬呢?” 张云竹哈哈一笑道:“要有的话,就是你了,你摆布得真好,使我忍不住对他的死亡作了一个提前的宣判!” 张菁菁双眉一扬道:“爹!您这提前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张云竹笑道:“那是因为我在宣判的时候,他可能还没有死?” 张菁菁冷冷地道:“您对自己的医道那样缺乏信心吗?” 张云竹仍是笑道:“我对自己的医道不会缺乏信心,可是我怀疑你的成就已经超过了我,所以你才能叫我上了这个当!” 张菁菁继续冷笑道:“我的医道不会比您高明,却另有一个人超过了您。” 张云竹一怔道:“是谁?” 张菁菁手指谢灵运道:“他!” 谢灵运不禁一怔道:“张姑娘!你这是开玩笑吗?” 张菁菁沉下脸道:“一点都不开玩笑!不错,关山月的那个姿势是我故意摆成的,因为我知道他死了,爹从那个姿势也知道他死了,而你却有本事把他从死后救活过来!” 谢灵运莫明其妙地道:“是怎么说呢?” 张菁菁道:“因为你不相信他死了!” 张云竹也弄得莫明其妙地道:“菁菁!既然关山月是真的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故意把他摆成那个姿势呢!这不是惹人启疑!” 张菁菁轻叹道:“我帮助你们杀死关山月,是为了想早点得到他,同时我也希望给他一个宁静的死亡,不让人再去打扰他!” 张云竹道:“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张菁菁沉下脸道:“我既然不想人去打扰他,而又想快点让人明白他的确死了,只好摆成那个姿势,使您早点得到结论!” 张云竹怔了一怔道:“那么他是真死了吗?” 张菁菁漠然地道:“我不知道!” 张云竹瞪大了眼睛道:“菁菁!你究竟在捣什么鬼?” 张菁菁哼声冷笑道:“根据我摆的姿势,我们都认为他死了,而这个姓谢的却认为他没有死,自然他有更高的见解,连您都失去自信了,我还有什么可以说呢,所以我认为谢灵运的医道比我们都高,他已经达到了起死回生的境界!” 张云竹怔然,谢灵运却干笑一声道:“张姑娘,假如关山月还能活的话,那就是我的本事了!” 张菁菁漠然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能使他复生,不过你能救活他的话,至少有两个人会感谢你的,一个是田庄主,一个是姨娘!” 谢灵运笑道:“难道你不感谢?” 张菁菁寒着脸道:“关山月是我参加设计害死的,我怎么会感谢你呢?万一你能将他救活,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阴丽华挣扎着道:“张菁菁!为什么你要把我扯进去呢?” 张菁菁道:“因为你对于他的死感到后悔。” 阴丽华神色一变道:“不错!假如他真的死了,我会为此而后悔,甚至于一死以报,可是他没有死,我会恨你一辈子,因为你太作弄我了!” 张菁菁冷冷地道:“这个问题你该去请教谢灵运,他对于关山月的生死比我们还清楚,或许他能救活关山月呢!” 张云竹瞄向谢灵运道:“你怎么说呢?” 谢灵运想了一想道:“我也许能救活关山月,可是我不敢!” 张云竹一笑道:“为什么不敢呢?” 谢灵运也笑道:“因为令爱表示过了,我如使关山月死而复生,她就要找我的麻烦,我可实在惹不起她!” 张云竹仍是笑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是不是想要求我支持你?” 谢灵运道:“老爷子,我想你不会支持我。” 张云竹点点头道:“不错,我的目的在除去关山月,你如果将他救活了,我不但不支持你,而且也会跟我女儿一样地对付你!” 谢灵运笑道:“可是我进一步去证实他的死亡总会支持了?” 张云竹点头道:“不错!可是你如何进一步证实呢?” 谢灵运阴险地一笑道:“那太简单了,比如说割下他的脑袋!” 张菁菁立刻叫道:“不行!我说过不准人伤害他的身体!爹也答应了!” 谢灵运一摊双手道:“这就难了。” 张云竹却冷笑一声道:“割头的确不行,这违背了我的诺言,可是方法很多,只要能留下他一个全尸,那就算不得伤害了!” 张菁菁与田畹华同时叫道:“不行,这怎么不算伤害……” 张云竹神色一沉道:“住口!你们听清楚了我给你们的保证只是不伤害关山月的身体,菁菁!你应知道伤害两个字的定义!” 田畹华叫道:“我不知道!” 张云竹冷笑道:“那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伤害两个字是指对于有生命的物体所加的破坏行动,而且必须构成使对方身体上的痛楚……” 田畹华又想开口,张云竹厉声喝止道:“关山月既然死了,他已经没有知觉,就无所谓伤害了,因为他已经不会受伤,自然就不会受害!” 说完又对谢灵运道:“我答应过菁菁保留他的全尸,所以你下手的时候千万要注意,无论如何不能使尸体残破!” 谢灵运一笑道:“我明白,我一定不使老爷子难以交代!” 说着走了出来,田畹华也想跟着出去,却被张菁菁拉住了,以绝望的声音哽咽地道: “算了吧!田大姊!我们已经尽到心了,人不可与天争,天命如此,你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田畹华挣扎着道:“我不管,这都是你自作聪明……” 张菁菁手指沈君亮道:“这家伙出来打岔,可不能怪我,那该你自己负责!” 田畹华不禁一呆,谢灵运已满含着狰狞的笑意,将关山月的两脚扳回了正常的姿势道: “你也竖得够苦了,让你死前舒服一点!” 田畹华这时已挣脱张菁菁冲了过去,然而谢灵运的动作更快,青索剑出鞘,比着关山月的心口道:“你不会比我更快吧!” 田畹华愕然止步,不敢再过去。 谢灵运又冷笑道:“张老爷子,您看见了吧,这小子虽死而不僵呢!” 张云竹脸色微变,朝张菁菁道:“菁菁!我真佩胀你,你用什么东西解了我针上的剧毒!” 张菁菁铁青着脸道:“您有兴趣为什么不留下他仔细研究一下!” 张云竹沉思片刻道:“换了任何一个人我都不舍得这个研究的机会,唯有在关山月身上,我可不敢冒这个险,下手!” 张菁菁急声叫道:“不准刺心口!” 谢灵运的剑尖本来是对准心口下刺的,听见她的叫声后,果然偏了一寸,换在关山月将台穴的地方道:“这里行吗?” 张菁菁脸色一变,田畹华怒叫道:“你为什么要多嘴!” 张菁菁黯然地道:“我怎么知道他会这么听话呢?” 谢灵运冷笑道:“我当然要听话,因为你是老爷子的女儿! 而且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会上那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当!” 张菁菁朝田畹华跪下一拜道:“田大姊!关大哥的死我应该负全部责任,不过我的确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救他了,现在随你怎么处罚我吧!” 田畹华黯然过去扶起她道:“算了!菁妹!这是命,我们认命吧!” 口中在说话,手腕却猛地一扬,射出三点银光,迳奔谢灵运打去,斜里人影急闪却是沈君亮扑了过来! 伸手一抄,将三粒银光全部接去冷笑道:“畹华!别人不知道,我对你太了解了,你刚把这射月弹扣在手里,我已经晓得你要干什么了!” 他说完之后,紧接着一阵狂笑,可是他笑了没多久,就自动地停止了,因为他发现别人都以奇怪的眼光瞪着他! 不但瞪着他,也看着他的身后,好像出了种极其令人震惊的事,还没有等他来回过头看个究竟! 背后已传来一个声音道:“你可晓得我要干什么?” 那分明是关山月的声音!他连忙回过头去,可不是关山月,巍然而立,手中挺着一柄长剑! 剑身发出乌青色的光辉,正是谢灵运的青索剑,而谢灵运正空着双手,站在不远的地方发怔。这是怎么一回事? 关山月怎么能死而复活呢?谢灵运的剑怎么会落到他手中去了呢,即使关山月能逃过毒针的伤害,可是他赤手空拳躺在地上,怎么能够在青索剑的威胁下站了起来,而且还把青索剑抢到了手中! 这个急变不仅把沈君亮弄糊涂,连张云竹也糊涂了,他比沈君亮看得更清楚,惊愕也更甚。 可是最吃惊的该是谢灵运了,他在田畹华射出银丸时,以最迅速的手法将剑刺了下去! 而且他感到剑尖已深刺进关山月的体内,而关山月却像着了魔似的跳了起来,一下子莫明其妙地夺去了他的剑! 这家伙不是神仙就是鬼魂了! 只有神仙与鬼魂才能在青索剑利刃下一无所伤,因为关山月受制之处有着衣上的破洞,却没有血流出来! 张菁菁与田畹华交换了一个欣然的微笑,张菁菁尤其显得兴奋,从地上站了起来,立刻就向张云竹叫道:“爹!您看谢灵运果然有起死回生的神通吧!” 张云竹脸色转为沉重,低声喝—道:“谢灵运!你是怎么弄的?” 谢灵运惶急地叫道:“老爷子!我不明白,我只刺了他一剑!” 张云竹冷笑道:“一剑把个死人刺活了,你的医理的确高明得不可思议,我大半辈子,致力于医道的研究今天可开了眼!” 谢灵运大急叫道:“是真的!老爷子,我这一剑刺得又重又深,即使他没有被您的银针毒死,这一剑也足可杀死他……” 张云竹沉声道:“是杀死他还是救活他?” 谢灵运双手连摇叫道:“老爷子,我是真的不明白,您该相信我恨他的程度比谁都深,我比谁都急于杀死他,怎么会救他呢?” 张云竹沉声道:“谁我都不相信,我只相信眼见的事实,你给我说!” 谢灵运急得直跳道:“老爷子!您要我说什么呢?我的确没有救他!” 张云竹怒道:“我知道你也救不了他,因此我只要你说出刚才下手的情形!你剑刺下去时有什么感觉?有什么异状?” 谢灵运沉思片刻道:“没有什么感觉,剑下去得很顺利,虽然抗力略异常人,可是这小子的内功颇具基础,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张云竹目光一亮道:“好!我要知道的就是这一点!你可以站开了!” 谢灵运的眼光仍是留在关山月手中的剑上,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张菁菁却轻松地一笑道: “你还站着干吗?难道还有意思把剑抢回来?” 谢灵运愤然退后,张云竹却爆出一声大笑道:“好!菁菁! 你真行,爹总算没有白教导你,你连我的追命银针都破解了,爹不能不佩服你!” 张菁菁眨着眼睛笑道:“爹!您在说什么?我怎么破得了您的精心设计呢?” 张云竹干笑一声道:“菁菁!咱们爷儿俩尽管斗来斗去,却并不影响到彼此的感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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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苦心图解恩怨仇 张菁菁双手一摊道:“我实在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您的银针杀死了关山月,谢灵运的一剑又把他刺活了过来,就是这么回事!” 张云竹的神色已不是那样轻松了,怒声道:“菁菁!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而且我最痛恨的就是你偷学那些不应该学的东西,你知道我对你的期望吗?” 张菁菁点头道:“我知道,您教我医术,希望我成为一个真正的济世活人的仁医,而不是一个以毒害人为乐的魔鬼!” 张云竹神色有点难看地说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张菁菁正色道:“是我自己发现的。” 张云竹不信道:“胡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张菁菁笑道:“在小的时候,在我每次为偷看您书录用毒笔记而捱打的时候,慢慢地我就懂得了您自己就是……” 张云竹忽而变得十分慈祥,长叹一声道:“是的!我起先是为了好奇,开始钻进了用毒的世界,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新的知识领域,用毒来治病,其效尤胜于其他药物,于是我深入研究,知道得愈多,发现得也更多,兴趣更浓厚了,终至到了无法自拔的境界!” 张菁菁笑着道:“那些药物真的有这么厉害的影响吗?” 张云竹全身一震道:“你说什么?” 张菁菁含笑道:“我是说那些毒药真的能使一个人由良善变得恶毒吗?” 张云竹严肃地道:“这还用说吗?你看看我,再看看你母亲!” 张菁菁连忙问道:“我母亲怎么样?” 张云竹一叹道:“你母亲就是为了偷看了那些笔记,因而刺激成疯,我不想你步她的后尘,才带着你离开了她,而且禁止你上昆仑山去,结果你还是去了,在她那儿学到了一点用毒的门径,因为那时候我对毒的知识又进了一层,还有办法可以克制这点影响,但是我阻止你再往深处钻研,这是为了你好,可是你辜负了我!” 张菁菁忙道:“我没有!当您越变越阴沉的时候,我就知道您是受了毒药的影响,对于您的毒我碰都不碰!” 张云竹叫道:“胡说!你如不偷学了我的毒药知识,关山月中了银针上的追魂毒散之后,怎么能不死的!” 张菁菁笑道:“那是我用别的方法!” 张云竹一怔道:“不可能,除了我独门的解药外,绝没有别的方法!” 张菁菁笑着道:“您看见关山月中毒后的情形了,他可像服过解药的样子,您也知道他中毒的反应……” 张云竹又是一怔道:“对啊!追魂银针刺上穴道后,照理说应该全身疲软如死,不可能还保留着抗力,更别说武功了!” 张菁菁道:“可是谢灵运用剑刺下去的时候,面对着那等利锋,他的抗力还是很强,换了一柄普通长剑,也许根本刺不进。” 张云竹摇了摇头叫道:“你究竟用了什么的方法?” 张菁菁笑道:“什么方法都没有用,我只是使针上的毒药保持在穴道上不蔓延,再借重谢灵运将它们逼了出来!” 张云竹不信道:“哪有这事!什么东西能阻止毒性蔓延?” 张菁菁道:“碧玉凤凰!” 张云竹愕然道:“碧玉凤凰是什么东西?” 张菁菁笑道:“碧玉凤凰是一件稀世奇珍,功能解百毒,不过对您追魂银针上的剧毒却无法解得,只能控制住它不延伸而已……” 张云竹想道:“假如毒性没有延伸出去,他怎会昏迷不醒!” 张菁菁笑道:“开始的时候,碧玉凤凰并没有在他身上,所以他完全无力抵抗毒性,直等碧玉凤凰回到他身上的时候……” 张云竹道:“是你把碧玉凤凰放到他身上?” 张菁菁摇摇头道:“不!碧玉凤凰本身赋有灵性,目前只有关山月与田大姊能够使用它,而碧玉凤凰一直留在田大姊身边。” 张云竹想了一下道:“难怪你要把他送回到田畹华身边。” 张菁菁笑着道:“不错!这都是我早就策划好的。不过被沈君亮前来一耽搁,差点儿误了大事,幸好田大姊与及时脱身赶了来,却由于时间过久,毒性已经蔓延开来,碧玉凤凰虽具灵效,也需要很久才能把毒性慢慢逼回穴道处!” 张云竹冷笑一声道:“那我叫你们将他放在此地等他断气,倒是帮了你们!” 张菁菁笑道:“您只帮了一点小忙,谢灵运才帮了大忙,毒性虽然被逼回穴道上,关山月本身也因为受到碧玉凤凰的作用,全身肌肉坚逾精钢,寻常刀剑伤不了他,而那毒牲也不能仅留在那个地方,必须用一件利器将皮肤刺破……” 张云竹冷笑道:“天下利器只有几柄,关山月本身的黄蝶剑已经毁掉了,所以你们才想到利用紫郢青索两剑!” 张菁菁一笑道:“我在设计的时候,并不知道黄剑被毁,等我知道后,已经无法与田大姊连络改变计划了,幸好田大姊信任我,没有坚持要把他带走,否则就是带了出去,也无法救得了他,当然谢灵运也很听话……” 谢灵运苦笑着道:“当时我也觉得其中有问题,尤其是听见叫我不准刺胸时候,我以为是……” 张云竹冷笑道:“你以为是菁菁故意那样说,叫你刺在胸口上!” 谢灵运苦着脸道:“老爷子当时没有这种想法吗?” 张云竹哼了一声道:“不错!当时我的确与你一样想法,我真恨你这么聪明,所以才上了这个当,假如你笨一点……” 张菁菁笑道:“一个聪明的计划必须靠着聪明人去实行,也必须以聪明人作对象才会生效,爹!您说是吗?” 张云竹点了一下头冷冷地道:“不错!以前我设下了许多圈套,就是没有认清这一点,今天被你一提醒,我倒是要改变一下方法了!” 张菁菁闻言连忙向关山月一瞥道:“关大哥!你知道我爹的意思吗?” 关山月摇摇头道:“不明白!” 张菁菁笑道:“爹把你当作个绝顶聪明的人,所以挖空心思来对付你,谁知你一点不用脑筋,白白地辜负了他的精心设计!” 张云竹连忙道:“菁菁!你不用暗中透消息说我将要转变对付他的方法。事实上我将要对他采取的手段你再也不会想到!” 关山月朗声道:“张老伯!我还是这样称呼你,是为了张菁菁,也为了你刚才的那番话,足见你还有一点值得尊敬的地方……” 张云竹干笑一声,略略有点讪然道:“你可是指我不让菁菁涉猎毒药而言!” 关山月正容道:“不错!由于你能体察到这一点,可见你对于是非善恶的观念还能够认得很清楚,因此我对你有几句忠言……” 张云竹哈哈一笑道:“你不必说好话,那对你不会有好处的!” 关山月从容一笑道:“我不为自己说好话,为了我所知的秘密,你想杀死我是绝对合理的措施,我也不会为了这一点而怪你!” 张云竹怔了一怔才尴尬地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山月道:“从我发现好几次的陷阱都是你在背后主持后,再把你武功日进月异的情形一对照,自然就很容易明白!” 张云竹迟疑片刻才道:“既然你明白了,那就更不必多说了!” 关山月摇摇头道:“不!我认为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叫阴丽华冒充我的妻子来陷害我,我虽然识穿了,还是甘心受害,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吗?” 阴丽华尖利地道:“那是因为你早巳晓得张菁菁会有办法将你救活过来的,所以才乐得充一次英雄好汉,表现一下丈夫气概!” 关山月庄然地看她一眼道:“你完全错了,我在当时所说的话完全是肺腑之言,而且我根本没想到张菁菁还有办法能将我救活!” 沈君亮冷笑道:“你明知有着碧玉凤凰……” 关山月仍然正色道:“碧玉凤凰在畹华那儿,而我并没有打算还能活着见到畹华,所以也没有指望用它来保存性命!” 张云竹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是甘心求死了!” 关山月点头道:“不!我希望用一死来保全许多不相干的人,你为了杀死我已经牵累到许多无辜的人了,我不能让你再继续下去!” 张云竹哈哈一笑道:“菁菁!你听见了没有,他对你们救活他并不领情,而且还有点怪你们的意思,你这是何苦呢?” 张菁菁却庄容道:“关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打错了主意,我爹并不是以杀死你为满足的,他还有更大的野心!” 关山月道:“这就是我要说的地方,他的目的在称霸天下。 目前我还是他最大的阻碍,因此我自愿就死以免妨碍他,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张菁菁笑笑道:“我也知道你要求的是什么,我告诉你那是办不到的!” 关山月道:“我还没有说出来,你就知道办不到?” 张菁菁点点头道:“是的!你可是打算叫我爹爹除去这些人?” 说着用手一指谢灵运等人,关山月不禁一怔,片刻后道:“不错!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阻碍,天下固可恃武力而取得,但不能恃武力而久保,尤其这些人的心胸阴毒,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假如……” 张云竹笑笑道:“不必假如了,我不能接受你的要求。” 关山月连忙道:“为什么?你利用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对付我,现在我自动放弃生命,你就用不着他们了!” 张云竹大笑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志在天下,自然也知道天下这么大,我一个人管理不了,必须有一批人帮我的忙!” 关山月道:“这些人只能使你肇怨于天下!” 张云竹道:“不错!这些人都是千中选一的凶徒,可是他们也都是我最理想的帮手,他们也许会替我招来许多怨恨,但是我相信他们会使我的霸权巩固不移!” 关山月变色道:“你这是什么话?” 张云竹笑道:“他们结怨于天下,就必须依附我而求自保,而我就不必再费神去找反对我的人了,他们会找得比我更尽心!” 关山月还想说话,张菁菁一叹道:“关大哥!你不必再费神了,得天下的手段不外以王霸两途,王道近仁,霸道近暴,我爹是哪一种人你应该很清楚,他所用的是些什么人你更清楚,所以我希望你为天下众生计,珍视你的生命!” 关山月沉思片刻才道:“是的!这样一说,我倒是很后悔先前的那番轻生了,幸亏我没有死,否则我可能死不瞑目!” 张菁菁一笑道:“世界上最可以相信的人莫过于自己,所以你别再对别人存太大的指望,我用那个方法对付你可能是冒险,不过幸好替你弄得了一柄利器,要想对付我爹手下的这批狐群狗党,你必须要有一柄宝剑!” 张云竹等她说完了才冷笑道:“菁菁!你以为我今天会放过关山月了吗?” 张菁菁淡淡地道:“你当然不肯放过他的,可是您手下这些人都无法胜得了他,假如您自己出手可能还有点希望!” 张云竹一笑道:“你想我会出手吗!” 张菁菁摇头道:“不会的!您现在武功也许比他强,可是您不敢与他正面交手,因此我相信您今天只好撤退了!” 张云竹沉声道:“撤退关山月会肯答应吗?” 关山月立刻道:“不行!你得先把我师父的下落交代明白!” 张菁菁忙道:“关大哥!你师父的事包在我身上,今天请你看在我的份上,大家都搁搁手,以后再另找地方解决!” 张云竹哈哈大笑道:“菁菁!你又在捣鬼了,我们已经把事情摊明了,越早解决越好,你想拖我还不答应呢!” 张菁菁笑着道:“可是,您今天的计划都失败了,我总不能眼瞧着你们拚死拚活,这是为了大家好!” 张云竹深沉地一笑道:“假如你认为关山月真够资格跟我一拼,何必又帮着我把他先弄倒了,又急急地把他弄出去呢?” 张菁菁神色微变,张云竹又笑道:“你对我用这追魂银针的计划不但不加破坏,反而尽力促成,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的用心吗?” 张菁菁勉强地笑道:“我只是避免你们正面为敌,还有什么用心呢?” 张云竹拍拍身畔的一个小竹篓道:“你是怕我在被逼到最后的关头使用它!” 张菁菁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下道:“您是打算动人蛟吗? 那并不足惧,我也会控制它,您想当着我的面用它来害人可不行!” 张云竹沉声道:“菁菁!我警告你一句,千万别再去招惹它,我从你那儿取回来之后,已经重新训练过一番了!” 张菁菁也沉下脸道道:“爹!我也警告您一句,不管您如何训练,我仍有控制它的能力,您若是想使用它,我就能毁了它!” 张云竹怒声道:“我不信!” 张菁菁漠然地道:“您必须相信,人蛟在我身边在一段很长的时间,我在它身上施了一种禁制,只要它咬了我一口……” 张云竹忙问道:“怎么样?” 张菁菁惨然一笑道:“没有怎么样,不过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利用它了,当然也不会再有我了!这是我万不得已的措施,当然我这个措施并不是为了您而设的,我只是怕它野性不驯,一旦不受控制时……” 张云竹大叫道:“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张菁菁苦笑着道:“我为了进一步控制它,每天在它食料中拌了一部分鳝血,那可以灭杀它一点凶性,而且在鳝血中又加上几滴我自己的血,使他对我有着特殊的好感……” 张云竹叫道:“你疯了!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张菁菁道:“我自然知道,当它要杀人的时候,只要我在场,它第一个必定找我,当它在我控制中的时候,我不怕它反噬,一旦我失去控制时,我立刻服下预备好的信石,这信石与它早先所饮的鳝血作用时,就可以制它于死命了!” 张云竹神色大变,可是张菁菁不等他开口,又抢着道:“当我发觉您用人蛟伤蛇神后,我已经把信石服了下去,还加了一钱孔雀胆,所以它只要咬了我一口,它立刻就完了,我自然也活不成,不过我觉得这样总比让它盲目地去害别人好得多!” 张云竹怔了一怔才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倒我了!” 张菁菁笑道:“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告诉您一个事实,您若是使用人蛟的结果,只能害死一个人,那个人是您的女儿!” 张云竹迟疑片刻道:“你这还能算是我的女儿吗?” 张菁菁道:“这要先问您是否把我当女儿,假如您还是有点亲子之情,便应该考虑一下我的话,重视我的性命!” 张云竹叫道:“你自己都不重视,我为什么要重视呢?” 张菁菁也叫道:“我重视,我不想死,所以我才设法叫关大哥受您的追魂银针,使大家避免冲突,使您不想到去利用人蛟,现在,我还是重视自己的生命,所以我请求您不要把它放出来,让我活下去!” 张云竹默然良久一叹道:“好吧!菁菁!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虽然不相信你说的话,也只有认了,我不能被人看作全无人性的父亲!” 说着走向阴丽华道:“全体撤退,丽华!我扶着你走吧。” 谢灵运与刘幼夫嗒然若丧,他们是绝不甘心就此罢手的,可是他们却不敢违抗张云竹的命令。 阴丽华却一把攫去张云竹腰间的竹篓,掀去上面的盖子,抖手朝外一倒,口中还厉声喝道:“我不甘心如此受人愚弄,杀!” 竹篓中飞出一道灰色光影,呼呼作响,先在空中绕了一圈,然后迳自朝张菁菁飞去,张云竹大叫道:“回来,不准伤人!” 然而人蛟却像是疯了一般,根本不听指挥,依然疾射向张菁菁,它狰狞的外貌,咧开森森的白齿特别怖人! 关山月见势急迫,连忙飘身上前,举起手中的青索剑,对准人蛟劈下去,势子也劲疾无比。 人蛟张口咬住剑尖朝外一甩,关山月连人带剑都被牵了起来,抛出老远,然后人蛟又以最快的速度袭向张菁菁。 正在危急的时候,横里射来一点黑影…… 那点黑影在千钧一发之际,袭向人蛟的正面,人蛟习惯地张口利口,将黑影吞了下去…… 然后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就像是天空突然降下一个响雷,接着是一片骨肉飞溅,震惊了每一个人! 当大家从诧异中渐渐镇定后,才看见张菁菁的脸上身上粘着无数骨肉碎屑,而那头人蛟已经无影无踪了! 接着在树影中闪出一道人影,摇着手中摺扇笑道:“张云竹!当你在夸耀你的人蛟有多厉害时,似乎没有把我的震天钢雷计算在内,这使我很不高兴……” 一听声音竟是孔文纪,关山月大感意外,忙问道:“孔先生,您怎么来了?” 孔文纪笑道:“听你口气我似乎不该来了!” 关山月赧然道:“不!在下绝无此意,只是觉得先生来得太突然!” 孔文纪哈哈一笑道:“的确是突然一点,在你的想象我一定是上天山去找那本什么瀚海心法去了,而且你还派了两个人去阻止我!” 关山月低下了头,孔文纪继续笑道:“本来我的确被你料中了,可是走了一阵之后,我忽然觉得这是件很笨的事,张云竹所以不肯放过你,不也是为着那本秘笈吗?我若是得了秘笈,势必要受到你同样的命运,对于你派去的两个人,我倒没放在心上,对于张云竹,我就不那么放心了,因此我决定回头,先跟张云竹把问题解决再谈秘笈的事了!” 张云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沉声问关山月道:“你把瀚海心法的事告诉了多少人?” 关山月道:“每一个人都知道了,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我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情公开出来,让大家都有求深造的机会!” 张云竹怒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关山月淡淡地道:“这是被你逼出来的,你以为这种功夫可以雄霸天下,我必须多造成几个令你伤脑筋的人!” 张云竹冷笑道:“好!好极了!你这种做法只是给我添些麻烦,叫我在必须对付的黑名单上多加几个人而已!” 孔文孔笑道:“张云竹!不必紧张,关山月是骗你的,目前那份秘笈的藏处只有我与关山月两个人知道,而我们两个人早就在你的黑名单上了。” 刘幼夫一摆手紫郢剑上前叫道:“孔文纪!你怎么会帮起关山月来了?” 孔文纪笑道:“关山月与我虽有杀兄毁家之仇,可是那次真正的责任该由张云竹来负,你们利用我来对付关山月,却不该瞒着张云竹在后主持的事,我生平最恨人家愚弄我,因此我宁可与仇人合作也不甘受骗!” 刘幼夫朝旁边的祁牿叫道:“祁浩!这是怎么说的?” 祁浩讷讷地道:“我……我不知道。” 刘幼夫怒声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打箭炉的那批人都是你指挥的,他们给你的报告中怎么没有提起这件事!” 孔文纪大笑道:“我相信报告中一定说起过的,只是他不敢告诉你们而已,尤其是你,因为你的那个保姆飞觞还是死在我手下的!” 张云竹脸色一沉道:“祁浩!是这样吗?” 祁浩神色大变,吃吃地道:“是——是的!不过这不能怪我隐而不报,实在是老爷子自己错了步骤,我把纪叔介绍给您的时候,已经说过纪叔颇堪重用,您偏不肯相信,硬要插一个飞觞在那儿压着他,逼得他倒向人家那边去!” 孔文纪笑道:“祁浩!你这样说实在太笨了,张云竹对我有多少本事可能不清楚,你故意隐而不报居心尤为险恶,因为你打算等事成之后,再利用我来除去张云竹……” 祁浩大急道:“纪叔!我是看在玲玲的份上才为你掩饰住,你怎么反过来咬我一口呢?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张云竹冷笑一声道:“祁浩,你也不必狡赖了,我相信你的用心一定是这样,而且我早已有所防备了,我派飞觞的目的就是为着监视孔文纪的行动,只是我低估了孔文纪的能力才致有此失,而且我相信你们还有一个合作的同党……” 谢灵运转身朝祁浩扑去,扬掌欲击,张云竹喝道:“你想干什么?杀人灭口?” 谢灵运忙道:“这畜生心存异志,不杀他怎么行?” 张云竹笑道:“心怀异志的不是他一个人,你这样做不是显得做贼心虚吗?放下手回来,我并不想怪罪你们!” 谢灵运惶然退后,刘幼夫一怔道:“老爷子,您是说谢兄也预闻其事吗?” 张云竹大笑道:“岂止预闻其事,根本就是他在后面主谋的,你想想他与祁浩是什么关系,什么事他会不知道。” 刘幼夫愕然道:“我这就不明白了……” 谢灵运见事情已经拆穿,干脆敞开来道:“这没有什么不明白,我谢某岂是屈居人下之辈,现在是没法子,才受这种窝囊气,我可不能一辈子抬不起头!” 张云竹大笑道:“这就对了,我不反对一个人有野心!事实上你投向我就很没有道理,关山月并非一定要杀死你,他已经放过你几次了,只是限制你的活动而已。你为除去他才向我投效,这不是很勉强吗?关山月不限制你野心的发展,你在我这儿却连自由都失去了,你怎么能忍受下去的!” 谢灵运轻叹一声道:“环境逼得我非忍不可!我必须在忍受中找机会!” 张云竹笑道:“所以你看中了孔文纪,你的眼光不算差,他与关山月是死仇,跟我也是对头冤家,等杀死关山月后,你们再游说他来对付我,他一定会同意的,不过你们为什么不先把内情对他说明呢?” 谢灵运愤然道:“这家伙太固执,他非要先除去了你才肯对付关山月,我们只好瞒着他,没想到飞觞泄了底!” 张云竹道:“你们以为他能对付我吗?” 孔文纪傲然道:“张云竹,刚才那颗震天钢雷若是用在你身上,你就知道我是否有能力对付你了,我不相信你的骨头比人蚊更硬!” 张云竹笑笑道:“不错!我知道你那火器的威力很强,可是我也知道你只有两颗,在打箭炉用掉了一颗,现在又用掉了最后一颗!” 孔文纪不动声色地道:“我制造了两颗钢雷,是把你与关山月各列为使用的对象,为关山月准备的一颗我决心自动放弃,一来是被他无意中看穿了布置,使用起来不见得会有效,二来我觉得他还不失为一个豪杰,我应该在武功上与他一较胜负更有意思,至于对付你的这一颗,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出手的!” 张云竹道:“你为什么又忍不住出手呢?” 孔文纪哈哈一笑道:“我觉得用在这个地方更为有效,你对我的底细已经很清楚了,以后可能很难有机会对你施展,或许你会先出手对付我,我不能冒险做没有把握的事!” 张云竹冷笑道:“你现在有什么把握呢?” 孔文纪手指张菁菁道:“你的女儿此刻对你已经恩断义绝了,以她的机智与医理,今后足可成为你心腹之大患,所以我觉得用那颗震天钢雷将她从人蛟的毒口中救下来,比用来直接对付你更有效,更成功!” 张云竹脸色微变道:“胡说!我们父女之情岂会受你的挑拨!” 张菁菁冷冷地道:“爹!您现在说这句话已经太迟了!” 张云竹连忙道:“菁菁!你不要误会,人蛟是丽华放出去的!” 张菁菁沉声道:“她只是间接受您的利用而已,您故意造成她的机会!” 张云竹张口待辩白,阴丽华却脸色大变叫道:“不错!老爷子!是您造成我如此的,而且您早已有了这个存心,明知道我会有这个举动!” 张云竹怒道:“胡说!” 阴丽华道:“一点都不胡说!您知道我见到关山月没死,一定会对菁菁的愚弄恨之切骨,所以才装着来扶我!” 张云竹厉声道:“你简直不识好歹,我是因为你受了伤!” 阴丽华冷笑道:“我刚受伤的时候,您忍心拒绝为我医治,还是菁菁替我包扎,这里发生变故时,您告诉我说关山月之死是个骗局,叫我前来目睹一下,激起我心中的恨意,那时我伤痛正烈,爬着过来的,您并没有想到扶我一下!”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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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为父求情救世人 张云竹神色变了一阵,才冷冷地道:“不错!今天可能是我最失败的日子,没有一件事情是成功的,看来我必须凭真本事来作个彻底的解决了!” 张菁菁道:“这怪不得别人,是您自己行事太叫人寒心,才弄得众叛亲离,连最亲近的人也不敢再相信您了!” 张云竹冷笑道:“我没有亲人,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你是我的女儿,丽华是我的妻室,你们两人能使我信任吗?” 张菁菁与阴丽华都低下头,张云竹感慨地道:“人就是这样,要求别人的时候苛刻,反省自己的时候宽大,所以我不怪你们,也不指望你们,我觉得最可靠的还是利害,只有利害所关,才能叫人死心塌地去接受一切,谢灵运你是否站在我这边?” 谢灵运一怔道:“你还敢用我吗?” 张云竹大笑道:“为什么不敢,我最欣赏的就是这种人,你有野心,我也有野心,我比你强时,你听我的,你强过我时,我听你的,我们相互为用,才是真正的合作良伴,你别感到委屈,我初入龙华会时,所受的委屈比你更大!” 谢灵运也笑笑道:“老爷子这样一说,我别无选择余地了,跟您在一起,我还有出头的日子,无论如何也比向关山月示弱好的多!” 张云竹一笑道:“这还像话,你们呢?” 他的话是问祁浩与刘幼夫,谢灵运道:“祈浩是始终跟着我的,至于刘老弟,他倒是没有野心,谁跟关山月作对,他就偏向谁!” 张云竹点点头道:“这样看来我们的阵容还是很坚强!” 张菁菁忽然道:“刘幼夫,假如我叫你退出那一边,你肯答应吗?” 刘幼夫不禁犹豫了起来,谢灵运忙道:“刘老弟!在关山月没有死之前,你不必考虑这件事,即使关山月死了,你也没有多少机会,女人就是女人,当她们给了一个人后,再也没有别人插足的余地,因此我劝你想开一点!” 刘幼夫果然一咬牙道:“菁菁!除非你把关山月三个字从记忆中抹去,那时你要我的头,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砍下来捧着给你!” 张云竹哈哈一笑道:“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可能的,没有人能代关山月在女人心中的地位,丽华不过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一些关山月的传说,就迷得连性命都不要了,你们又怎能与他一争短长,他在女人的心里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尊神从天上揪下来,踩在脚底下践踏一番出出胸中的不平之气,却无法抹去女人们心中对他的依恋……” 这番煽动性的话使得刘幼夫沈君亮与祁浩三人的眼光中充满了敌意,瞪视着关山月,张云竹笑笑道:“不忙!不忙!关山月慢慢对付他不迟,幼夫!这个姓孔的倒是个累赘,你先将他收拾下来!” 刘幼夫挺剑向孔文纪,关山月翻剑拦住。 孔文纪笑着道:“放他过来好了,我不在乎!” 关山月道:“他手中的剑不是凡器!” 孔文纪仍是满不在乎地道:“我知道,当我杀死了飞觞之后,已经准备了他会找我为难,因此我对他的利剑早作了应付之策!” 关山月听他说得很有把握只好闪身退过一边! 刘幼夫用剑指着孔文纪叫道:“亮出你的武器,我要替飞觞报仇!” 孔文纪淡然道:“我这柄摺扇就是武器,里面藏着十几种厉害无比的暗器,不过你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对你施用!” 说着居然把摺扇一合,插回胸前,刘幼夫不禁一怔! 孔文纪笑道:“我对人一向如此,人家跟我客气,我也对他客气,刚才你没有欺我是空手而马上出招,我觉得用暗器对付你太不公平,假如你存着占便宜的心思,现在恐怕你早巳躺在地下,张云竹的医道再精也救不了你!” 刘幼夫愕然叫道:“你准备用空手来应战?” 孔文纪傲然道:“不错!我除了那柄摺扇,就剩下一双空手,不过你不要以为我这双空手好对付,你那枝利剑还不如我的空手!” 刘幼大怒极挺剑出招,孔文纪伸出手去攫他的剑锋,众人都大惊失色,尤其是关山月! 他知道五异剑中,以紫郢为首,若是寻常兵刃,或许可以仗着气功练得到家挡开一两下,可是面对着这种前古利兵,任何护身真气都挡不住,孔文纪这一手实在太大胆子,也实在太冒险了! 刘幼夫似乎也被他的举动震慑住了,居然及时抽回了剑锋,退后了几步,按剑厉声大叫道:“你疯了,你想用血肉之躯来挡我的宝剑!” 孔文纪大笑道:“剑器之所以成宝,因其有斩金削铁之利,假如你的剑连血肉之躯不敢碰,那个宝字不如改为废字了!” 刘幼夫怒道:“你自己要找死可怨不得我!” 说完又待出招,谢灵运却提醒他道:“刘老弟!你神剑之利是毫无疑问的,他所以敢如此大胆,就是想造成你心理上的错觉,让你在出手的时候心存顾忌而上当……” 刘幼夫冷笑道:“你是说他能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把我的剑夺去!” 谢灵运道:“假如你不敢放开手进招,这未始不可能!” 刘幼夫怔了一怔道:“谢兄之言良是,我相信他就是拿着武器也无法与我的神剑一抗,所以才故作大方用空手应敌,大概就是动这个脑筋,不过他也太小看我,就是我手中拿着一柄凡铁,也不至于叫他夺走!” 孔文纪哈哈一笑道:“你不妨试试看!” 刘幼夫轻轻刺出一剑,虽然他不相信孔文纪真的能夺下他的剑,然而心中多少存了一点戒意,出剑十分谨慎! 孔文纪分开双手,以极快的手法夹住了剑叶,另一只手却戳向孔文纪的肘弯,果然是一招极奇奥的夺刃招式! 刘幼夫一面心惊,一面又得意,哈哈一笑道:“孔文纪!你的胆子真大,当真想夺我的剑了!” 说着身形一侧,很快地避过那一指,跟着手腕一翻,想用剑刃去削孔文纪的手指,因为孔文纪是用两指夹着他的剑叶,力量自然比不上他握剑扭绞之强,可是孔文纪也防到了这一着,手指夹紧了剑叶,腕部却不使劲! 刘幼夫连翻了几次,孔文纪的手指却像是粘铸在剑身上一般,随着他的剑势而转动,一点也不受威胁! 刘幼夫有点心慌了,不再左右翻转,改为前后推拉,可是孔文纪整条手臂像是活的一般,也跟着仲缩! 谢灵运见状喝道:“刘老弟!你怎么这样粗心!我早已警告过你,出手必须凶猛,尽量运用你的剑上的长处,就不会受他的控制了!” 一句话不但提醒了刘幼夫,也提醒了关山月,连忙高声叫道:“孔先生!快放手,他的剑另有异效!” 刘幼夫冷笑道:“这时候想放手太迟了!” 腕劲一聚,内力贯注,剑身突放异芒,发出一阵眩目的紫色光辉,那是剑身特具的煞气,锋利尤厉! 关山月一时情急,挺起青紫剑奋力下劈,在他的想象中孔文纪的手一定保不住了,他只想能保住孔文纪的性命! 两剑相触,呛然作响,一股劲力将他弹了开去,等他骇然凝视现场,却见孔文纪手中仍夹着紫郢剑的剑叶! 刘幼夫却像呆了一般,剑柄也放开了,那枝剑单独地夹在孔文纪的指中,这情景简直叫他不敢相信! 孔文纪将紫郢剑收了起来笑道:“关老弟!你太紧张了,我假如没有充分的准备,怎么敢拿自己的血肉去轻试利锋,不过幸好你这一击,帮我抵消了他一部分功力,使我能乘机会点了他的穴道,轻而易举地将剑取了过来!” 关山月仍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更无法相信孔文纪的手指在剑气暴涨之下能毫无所伤! 孔文纪知道他怀疑的是什么,含笑一绞双手,十指相触,叮当作响,原来他的手指上戴着钢制的指套! 不过什么钢铁能抵挡紫郢剑的利锋呢? 孔文纪得意地大笑道:“还记得你毁在打箭炉的那枝黄蝶剑吗?我觉得那几截断剑的质料不凡,丢了太可惜,所以捡起来制成这一副指套,想不到还真有用,现在两柄宝剑到了我们手中,我们大可联手作战,给这班家伙一点颜色看看了!” 局势扭转得十分迅速,刹那之间,从威胁者一变为受威胁者,这使得一向绝端镇静的张云竹也流露出一丝惊色! 关山月还在犹疑着是否要趁这个机会将这些人一鼓而歼灭,张菁菁却忽地挺身而出,挡在孔文纪前而道:“姓孔的,我想领教一下高招!” 孔文纪大感意外,连关山月也觉得很突然,连忙叫道:“菁菁!你这是干什么?” 张菁菁漠然地道:“我要试探一下这家伙究竟有多少本事!” 孔文纪讶然道:“张姑娘!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 张菁菁淡淡地道:“我当然是站在关大哥这一边!” 孔文纪道:“那你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来开玩笑!” 张菁菁笑笑道:“我绝不是开玩笑,因为你跟关大哥也是死仇……” 孔文纪道:“我们在打箭炉已经当面说好了,我第一个要对付的仇人是你父亲,等这件事解决,我们再谈其他!” 张菁菁笑道:“关大哥是否同意了?” 关山月抢着道:“我同意了,因为我与孔先生之间只是私仇,而你父亲的作为却影响到整个武林的安危……” 张菁菁摇摇头道:“不!你错了,你该想想当年的情形,我们在落魂堡杀死他兄长之时,是为了什么原故!” 关山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重提旧事,孔文纪却坦然道:“那时候,我们雄心万丈,颇有意思独霸武林,所以,在酒中暗施天星沙,准备一举而铲除异己……” 张菁菁笑道:“够了!像你们的作为,又比我父亲好多少?” 孔文纪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笑笑道:“你是怕我再来那一手?” 张菁菁道:“这是很可能的事,你哥哥,你,以及我父亲,你们心中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谁得志了,武林道上都不得太平!” 孔文纪轻轻一叹道:“张姑娘!你的思虑未为不当,可是你对我却不够了解,这几十年来,我埋首深山,已经壮志消沉……” 张菁菁摇头道:“你壮志消沉只是不得已,一旦你有机会重新站起来,你的野心将比昔日更为壮大,你的作为也将更可怕!” 孔文纪一正脸色道:“不!你错了,我自从落魂堡被破之后,弄得四处不得容身,甚至于当年几个视为最心腹的朋友,也都反面成仇,那才使我深深悟解,欲得天下,绝非暴力所能至,当你得势时,正者敌之,妄者谀之,一旦失势后,往日敌者不齿之,往日谀者忌弃之,使我领略到世态人情的可畏……” 张菁菁一笑道:“世情本来就是如此,所以武力并不可恃,圣人在三大德中,独取一仁字,仁者无敌,弃智勇而不为!” 孔文纪道:“是的!所以我今天与你父亲作对的立场是绝对正确的,你应该帮助我,至少也不应阻梗我……” 张菁菁冷笑道:“假如你真的能改邪归正了,我当然极力支持你,不过我很难相信你这种人会有如许大的转变!” 孔文纪微愠道:“我要怎样才能证明?” 张菁菁微笑道:“这种事情是无法证明的,也不是一两件事情可以证明的,人之方正与否,成之于内而形之于外,非矫揉做作所能至……” 孔文纪怔了一怔道:“张姑娘!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张菁菁道:“我说得很清楚了,要求与你先作一战!” 孔文纪沉声道:“张姑娘,我希望你能弄清楚一下目前的局势,今天,我如能与关山月联手,很可能将这些人一举而歼!以后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张菁菁道:“不错!我也正是为着这个原因才来找你一战,假如你杀我父亲后,就会找我与关山月一报前仇了……” 关山月忍不住道:“箐菁!孔先生答应与我在武功上一决胜负……” 张菁菁微笑道:“鬼才相信,如果他能在武功上胜过你,就不会费尽心血去研究那些歹毒无比的暗器了!” 孔文纪连忙说道:“那些是全用来对付你父亲的!” 张菁菁冷笑道:“在你埋首穷研的时候,并不知道我爹的武功成就已到如此境界,你这些暗器分明是为着关大哥而制的!” 孔文纪呆了一呆才道:“张姑娘!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看出你很厉害,老实跟你说吧! 我埋首炼制那些暗器时,的确是以关山月为对象,那时我对世事相当隔阂,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多的边变故,等我重出江湖之后,才知道关山月在这段时间内的作为,已经是武林中侠义的表率,我对他巳放弃仇念……” 张菁菁笑道:“可是,你并没有放弃寻仇的打算。” 孔文纪正色道:“是的!兄仇不共戴天,在良心上我必须对得起地下兄长,因为我必须与关山月一决,然而我也知道光凭武功是永远无法胜得了他,所以我这寻仇的举动,只是为着心安,对关山月说来,根本就不具任何作用!” 关山月也正色道:“菁菁!即使我将来死于孔先生之手,也比任你父亲流毒人间好得多,请你不要再缠着孔先生胡闹了!” 张菁菁道:“为了保障我自己的生命安全,怎能说是胡闹!” 孔文纪与关山月俱是一怔,张菁菁继续道:“当年大闹落魂堡,杀死孔文通我也有份,孔文纪寻仇的对象自然也包括我在内,我的本事可不如你,他就是利用武功来对付我,我也抵挡不了,因此我必须先找他斗一场……” 孔文纪道:“你既然知道武功不如我,先斗后斗有什么差别呢?” 张菁菁道:“这其中自然有差别,目前,我的父亲还在,我如斗不过你,我爹一定会出手相助,而因为有我在场的原故,关大哥也一定定不会帮你的忙的……” 孔文纪呆了—呆才道:“说来说去,你只是为着破坏我与关山月合作!” 张菁菁一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反正我不死,你们绝对伤不了我爹!” 关山月长叹一声道:“菁菁!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 张菁菁神色一正道:“爹对我再绝情,他总是我生身的父亲,我绝不能看着你们当我的面伤害他,我这种做法难道错了吗?” 关山月无以为答,张云竹却漠然全无表情地说道:“菁菁!你以为他们两人联手,就能杀死我了吗?” 张菁菁微笑道:“不错!以您的武功,胜孔文纪有余,对关大哥则不足,那是由于瀚海心法的关系,不管您的武功再高,只要与他正面相对,吃亏的一定是您!” 张云竹怒声道:“我倒不信,你让他们上来试试!” 张菁菁笑道:“何必呢?爹!您一向是老成持重,这种没把握的仗,能够避免最好,您还是带着您的人走吧!” 张云竹尚在沉吟,关山月正待表示反对,张菁菁却道:“关大哥!假如你一定要今天解决的话,你就得先杀了我,你愿意这样,也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就……” 说着作势要抽腰间的宝剑,田畹华忙上前按住她道:“菁姑娘!你不必如此!我相信山月会答应的!” 张菁菁淡淡地道:“我倒不敢这么想,关大哥是个不可以情动的人,他的心里只有应为与不应为两种看法,对于一件应为的事,任何人都无法使他改变,即使是我也……” 关山月长叹一声道:“菁菁!你是在逼我,可是我非接受不可,因为我欠你的情太多了,叫你父亲走吧!不过下次……” 张菁菁连忙道:“不会有下次,我只要求你这一次,那是被事情挤到这个程度的,下次你与我爹碰面时,我一定先躲开!” 关山月低头不语,张菁菁又对孔文纪道:“假如没有关大哥为助,你一个人是否仍不放弃!” 孔文纪左右望了一眼,无可奈何地道:“张姑娘!希望下次你躲得远一点!” 张菁菁嫣然一笑,回头对张云竹道:“爹!您可以走了!做女儿的只能为您尽力到此!” 张云竹极不自然地干笑一声道:“菁菁!我很感激你今天所做的一切,虽然我并不怕他们,但我还是感激你,至少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说完又对关山月道:“关山月!菁菁分析得不错,今天的局势你并没有占到上风,也许我们斗不过你,可是必要时我抽身一走,谅你也拦不住,我之所以如此委屈求全,都是为了这些人,我找到了这些人,那是很不容易,我不愿意轻易地牺牲掉他们!我这番话的意思,相信你一定很明白,因此我不必多说的了……” 关山月一怔道:“我一点都不明白!” 张菁菁笑道:“关大哥!你的脑筋真死,爹与你作对的情势已成定局,可是为了瀚海心法的原故,他一定不肯自己与你动手,那就要借重别的人了,可是目前为爹利用的人,只有这寥寥几个,他自然不肯放弃任何一个的……” 张云竹冷笑道:“还有一点,我对自己将来的成功具有绝对的把握,因此这些人的利用价值尚不止仅为了对付你!今天算你命长,又逃过了一劫,不过,我在最近的期间,一定会找你另开一所战场的!” 孔文纪冷笑道:“老匹夫,下一次遭遇中,不会再有一个好女儿为你请命了,到时候我希望你准备充分一点,最好将后事也预作安排,以免临时措手不及!” 张云竹冷冷地瞥他一眼道:“姓孔的!在我眼中你不过是一名伧夫而已,我若是怕你,岂能容你活到现在,你等着瞧吧!” 说完又厉声朝谢灵运等人喝道:“走吧!你们都是饭桶,难怪以前会被关山月逼得走投无路的,要不是看在你们尚堪一用,我真想扔下你们不管!” 谢灵运等人一声不响,跟在他身后默默离去,红粉六厉中分出两人一个扶着沈君亮,一个扶起阴丽华也跟着走了! 孔文纪悻悻地道:“关山月,你优柔寡断坐失良机……” 张菁菁忍不住道;“孔文纪!今天我救了你一命,你不知感激,还要怪别人,你以为我爹当真怕你们联手合击吗?” 孔文纪微怔问道:“他若不怕,为什么肯退走的呢?” 张菁菁道:“那是他没有把握杀死关大哥,所以才不愿冒险,若以武功而论,他要杀死你绝无问题!” 孔文纪似乎有点不信,关山月却道:“孔先生!这绝非虚言恫吓,张云竹的武功或许比我们两人加起来还高,可是为了瀚海心法的原故,他不敢与我为战,胜你却足足有余!” 张菁菁接着道:“而且也为了瀚海心法的原故,他尽量避免在关大哥面前出手,可是你们一定要逼得他无可选择,他也顾不得多少,出手一战,其结果是可以想见的,第一个遭殃的对象一定是你姓孔的!” 孔文纪有点生气地道:“孔某手中有这一柄摺扇在,尚不至束手就毙,张云竹医道再精,我相信还没有办法解得我飞针上的毒药!” 张菁菁笑道:“你摺扇内藏飞针,为数绝不会超过三枝,最多只能杀死三个替死鬼而已,等你的飞针用完……” 孔文纪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扇内只有三枝飞针?” 张菁菁道;“除了你的钢雷能毁了他的人蛟,令他大出意料之外,你有多大作为,爹早已看得死死的!” 孔文纪一怔道:“是他告诉你的?” 张菁菁点头道:“不错!别忘了你也是我的敌人,虽然我们父女各怀异心,他可不愿我死在你手上,自然会通知我一声!” 孔文纪呆住了,张菁菁道:“因为爹对你稍稍有点顾忌,今天若是硬逼他放手一斗,他一定先想法子消除你,然后再放手一走……” 孔文纪这才有点讪然地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孔某即使一死,多少也会捞回一点本钱,至少那些从恶的人,一个也别想活了!” 张菁菁夷然道:“这也许可能,可是你跟他们一死相拚值得吗?” 孔文纪笑道:“假如令尊大人自己无法杀死关山月,势必假手他人,则我把那些人除去了,间接也是削弱他的力量……” 张菁菁大笑道:“这更荒谬了,有这些人在,我爹的野心不死,行事多少还有点顾忌,假如他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必将竭其心智,从事于阴谋毒计的施逞,更使人防不胜防了,所以我设法阻扰你们合手,也是为着留下你以图后举……” 关山月道:“菁菁!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能对付你父亲了,而他又不肯与我正面作战,这样下去如何了局呢?” 张菁菁道:“这倒不一定,目前我父亲的人蛟已毁,总算去了他一项杀人利器,若是再有一人之助,就足可困他于绝境了!” 关山月连忙道:“是谁?” 张菁菁笑道:“天下能有几个人令我父亲束手无策?” 关山月皱眉道:“我就是想不透,你父亲已得瀚海心法之秘,用武功去对付他,反而是成全他,若不用武功,又无法胜过他!” 张菁菁微笑道:“所以这个人选必须是武功高强而又不会被他吸取反挹,你想想天下有谁能符合这个条件!” 孔文纪摇头道:“我想不可能有这种人,除非关山月肯把瀚海心法的秘诀公开出来,多告诉了几个人,那也许……” 关山月一叹道:“没有用的,并非故意将瀚海心法秘而不宣,实在是这种心法太恶毒了,对人只有坏的影响,张云竹就是一例,连我师父也在所不免……” 孔文纪不信道:“为什么你不受影响?” 关山月正色道:“孔先生!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我的确是唯一不受影响的人,所以张云竹才怕我,因为我进境很慢,却是一点一滴,将人家的武功配合了自己的努力中而进步的,假如换了别人,蓄意不劳而获,其结果,只有多造成几个张云竹而已,我师父总算见机得早,习到一半立刻强迫自己停止,才勉强维持未沦入邪道,但是,已经受害非浅了……” 孔文纪冷笑道:“他当年遍访天下武林宗派的用心……” 关山月低声叹道:“不错!当年他老人家就是受了心法的影响,乃至行事偏激,幸而迷途知返,才选我作了传人,避免再与人动手,而且更在龙华会中隐身,说服了林香亭仙子子同隐,谢绝世情,以免入陷太深……” 张菁菁笑道:“看你们扯到哪里去了,瀚海心法的确不宜公开,当年我在关大哥身上也看到了,就因为诫于后面的警语,唯恐定力不坚,反受共恶,所以不敢深究,孔先生若是有自知之明,最好也放弃这个念头!” 孔文纪道:“那么,你究竟要提出哪一个人作臂助……” 张菁菁道:“这个人当然是天生异禀,他的武功,得自天成,超越常情,瀚海心法对他才不起作用!” 孔文纪还想抗辩说没有这种人,关山月已叫道:“我知道了!是蛇神!” 张菁菁点一点头,孔文纪却不解道:“蛇神是谁?” 关山月道:“蛇神是一个半人半蛇的怪物,不过已经受到菁菁的感化,野性全驯,而他的武功得自天赋……” 张菁菁长长一叹道:“蛇神是我用来克制爹的唯一依赖,只是为了人蛟之故,我不敢把他带来,以免他受到伤害,假如我早知道孔先生的钢雷能够炸毁人蛟,这次把他也带来,今天就可以将问题解决了!” 孔文纪呆了一呆道:“既然有着这样一个人,我们还可以安排下一次机会!” 张菁菁顿了一顿才道:“关大哥!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吗?” 关山月连忙道:“菁妹,你任何请求,我都会答应你的!” 张菁菁苦笑一下道:“那我就可以放心安排了,你,孔先生与蛇神三个人合在一起时,必然可以制服我爹,到时候……” 关山月不待她说完即抢着道:“你可是要我放过你父亲?” 张菁菁低声道:“你怎么想到的?” 关山月道:“因为你只说制服你爹,始终没说杀死他!” 张菁菁黯然地道:“是的!我求你留下他的性命,但不是为了私情,否则我就不会站在你这边与爹作对了!” 关山月略加沉吟道:“难道还有别的理由要保全他吗?” 张菁菁目中含着泪光道:“有的!他那一身医道已至无人可及的境界,设若能用于济世活人,对这个世界的贡献太大了!” 关山月正容道:“这当然可以,不过怎么样才能叫他把一身所学用于正途呢?难道你也想用感情去软化他吗?” 张菁菁摇头道:“不!爹陷溺已深,情不足动,义不能为屈,只有一个方法,才能叫他不继续为恶!” 关山月忙问道:“什么方法?”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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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众侠误入唯吾尔 张菁菁道:“蛇之所以为害于世,唯仗其毒牙为逞,拔其牙而去其毒,虽乞儿亦能畜之,等你们制服我爹时,我有个方法可以使他永远不能再使用武功,那样他就成为一个完全无害的人了……” 关山月闻言大笑:“菁菁!只要你有这个把握,找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与你父亲并没有血海深仇,而且我还受过他的恩惠……” 孔文纪神色一沉道:“可是我与他有着不解之怨,这又该怎么办呢?” 关山月怔了一怔道:“孔先生,令兄是死在我手上的!” 孔文纪怒声道:“没有他的暗算,你能那么轻易杀死我兄长吗?” 张菁菁也沉下脸道:“孔文纪,善恶有果,唯人自取,当年你们兄弟若不倒行逆施,他就不会遭此横死,你若是念念不忘此仇,我也不在乎,可是我不能帮你向我的父亲寻仇,你尽管一个人去活动好了!” 孔文纪呆了一呆才道:“假如我饶过了张云竹,有何面目见先兄于地下!” 张菁菁冷笑道:“令兄还有个女儿在世,一切由她去向令兄交代好了!” 孔文纪木然片刻,才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我姑且接受这个条件,可是必须有个限制,假如你父亲还有一丝武功在身,我就不放弃仇念!” 张菁菁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孔文纪耸耸肩笑道:“不!我只是为自己找个合理的解释,假如你父亲完全失了武功,成为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我即使杀死了他,也算不得报仇,而且杀死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对孔家的盛名来说,更是一种侮辱……” 张菁菁冷冷地道:“好吧!就这样说定了,不过,我再警告你一声,你别以为我父亲失去了武功,就没有抵抗能力了,你若是想欺负他,说不定倒霉的还是你自己,我说这话的用意,还是为了你好,因为你已经走上了正途,我不忍你落个悲惨的下场!” 孔文纪仍是淡淡地道:“我还是这个原则,假如他完全失去武功,我绝对不找他的麻烦,反之他若是武功尚在,你对关山月的诺言也有了疑问,我再对他下手,就不能怪我太过份了!” 关山月点头道:“孔先生的话不为无理,假如张云竹仍能保有武功,我们就无法使他就范,连我也不能放过他了!” 张菁菁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孔文纪似乎就是要关山月说出那句话,目的已达,也就不开口了! 这时呆立在一旁的田畹华才轻轻地道:“天已经亮了,大家都是终宵劳累,应该休息一下了,我叫人去准备一点吃食汤水,为大家解解乏……” 说着正想动身走去,张菁菁却道:“田大姊!厉魔山中除了你那个贴身小丫头之外,再也找不到一个活人了,还是让我去帮帮你的忙吧!” 田畹华不禁一怔,脸色急变问道:“我庄上的人呢?” 张菁苦含笑道:“死光了!” 关山月也变色道:“这庄上有三百人呢!都被你父亲杀死了?” 张菁菁摇了摇头道:“别怪我爹,这次是我下的手!” 田畹华一惊道:“你下的手?你怎么下得了手的?” 张菁菁露齿一笑道:“没有什么困难呀!我把他们聚到一个山谷中,用预先贮存好的水闸一开,他们就毫无痛苦地离开人世了!” 关山月摇头道:“菁菁!我真不相信是你,我想这一定是你父亲干的事,你又何必要替他冒认这个罪名呢?” 张菁菁神色一庄道:“关大哥!这次是你把事情看错了,为了杀死这些人,爹还跟我大吵了一场,差一点父女反目!” 关山月讶然道:“那么真是你了,菁菁!你一向是极端仁慈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样狠毒的事,你知道这是三百条人命!” 张菁菁毅然地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下了手!因为我事先经过仔细的算计,假如不牺牲这两三百条人命,可能就有千百万人丧生,你知道爹为什么要因此与我反目吗?” 田豌华立刻道:“我明白了,你父亲准备动用他们……” 张菁菁道:“是的!爹为什么要到厉魔山庄来,他如果想设谋陷害大哥,有的是方法与地方,不必老远地赶了来!” 田畹华深深一叹道:“这些人都是凶神恶煞,一旦为你父亲所控制,流毒人间,的确是个大祸患,妹子!你做得很对!” 关山月也才明白张菁菁此举的用心,不禁对刚才自己所表现的态度感到羞惭,张菁菁笑道:“其实你们早应该这样做了,除了你们派出去的十个人外,留在山庄中的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田畹华低声道:“我明白,先夫临终时也曾有过这个指示!” 张菁菁立刻笑道:“田姊姊!关大哥还没有死呢!你可不能再用先夫那两个字眼了,我知道你那位前任丈夫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才有这番了不起的设置,然而你的才具能力实在不足以继承他的事业,对不起,田姊姊,我说得太直率的了!” 田畹华减恳地说道:“不!你一点都没有说错,他临死之前,也是怕我无以控制这一批恶徒,叫我消灭他们算了,我顾念到他创业不易,一心只想替他维持下去,本来还可以勉强支持的,但是,自从我……” 张菁菁大笑道:“自从你改嫁关大哥后,就改变心意了!” 田畹华脸上一红道:“不!我那时的确想将此地收拾一番后,随关山月闯闯江湖的。可是我偏偏又受了伤,无法轻离,再者也是……” 张菁菁笑道:“你是怕关大哥不同意,说你心肠太狠!” 田畹华道:“是的!我相信山月绝不会同意,而我再度适人后,心肠也变软了,实在拿不起这个决心来!” 张菁菁庄容道:“关大哥是个圣人,你若事事迎合他的意思,不仅帮不了他,反会害了他,就以这件事来说,假如不是我适逢其会作个了断,让这批凶神被我爹带了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做他的妻子不能太温顺,必须当机立断……” 田畹华黯然道:“我们的结合纯属偶然,我实在配不上他!” 关山月眉头一皱,觉得这个话题不宜再继续下去,张菁菁更是冰雪聪明,马上迎合她的意思道:“好了!田姊姊!只要你不怪我多事,我就安心了,你那个小丫头被关大哥点了穴道,也该去解救一下!” 说着拖着田畹华一迳走去,关山月怔然良久,才对孔文纪作了个礼让的手势,追随在她们后面而去! 到了田畹华的卧室中,却见两女怔然对立,不置一词。 关山月不禁奇道:“你们不是说来准备汤水饮食的吗?” 张菁菁却答非所问地道:“关大哥!你点阿兰是什么穴?” 关山月奇道:“我点她的黑甜睡穴,出手很轻,不会伤到她的!” 张菁菁愕然道:“那她不会自行解穴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关山月也是一怔道:“阿兰不见了?” 田畹华沉重地道:“是的!我们找遍前后都没有看见,假如她被点的是黑睡穴,绝不会自动解穴走开……” 关山月愕然道:“会不会是张云竹他们把她带走了?” 张菁菁笑道:“这怎么可能呢?我爹走的时候,你是看见的,并没有带走任何人,再说带着她走一点用都没有!” 关山月道:“那她上哪儿去了呢?” 张菁菁道:“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有人将她带走了,一个是有人替她解开了穴道,她自己走了!” 田畹华道:“前一个可能不大,因为此地再很难有外人进入,后一个可能更小,既没有别人,谁来替她解穴,而且她对我极其忠心,怎会不声不响地离开我呢!” 张菁菁微笑道:“两者都有可能,因为这里还有着一个人,这个人,对厉魔山庄的情形十分熟悉,所以才能够将谢灵运等人从亡魂黑狱中,放了出来……” 田畹华连忙道:“那是沈君亮身边的红粉六厉所为!” 张菁菁摇头道:“不!红粉六厉是庄中故人,而且衔沈君亮之命前来示情于你,所以才帮助你用魔曲将那三人导入亡魂黑狱,绝不会再放他们出来的!” 田畹华道:“可是别人更无法从亡魂黑狱中放人出来!” 张菁菁转转眼珠笑道:“所以这个人并不难猜,你们应该想得到!” 关山月哦了一声道:“是玉芳!” 田畹华忙道:“不可能,玉芳怎会帮起他们来了?” 关山月一叹道:“恐怕大有可能,玉芳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田畹华不信道:“这丫头是我最信任的一个,所以才叫她追随你出外,她不管遭受到什么打击,也不致于改变对我的忠心!” 关山月黯然叹道:“假如她双臂俱残,面目全非……” 田畹华失声惊叫道:“是谁把她弄成这个样子的?” 张菁菁含笑道:“下手的是刘幼夫与谢灵运,不过这笔帐却记到我的头上,她是在向我报复呢!关大哥!我没有说错吧!” 关山月不禁一怔,他在打箭炉见到了玉芳之时,张菁菁已经到厉魔山庄来了,她怎么知道这件事呢? 张菁菁含笑道:“我并没有未卜先知之能,不过想当然耳,她饱受摧残之时,我就在旁边,却没有替她缓颊……” 关山月连忙道:“当时你为什么不替她求求情呢?” 张菁菁道:“我不能,我得知爹要染指厉魔山庄时,必须也要表示对此地深恶痛绝,才能顺利来到此间,否则爹一定会阻止我来此,那整个厉魔山庄都成为我爹的天下了,衡量得失轻重,我不能因一人而废大局!” 田畹华黯然片刻才道:“从亡魂黑狱中放人的是她,将阿兰带走的也是她了!” 张菁菁点点头道:“不错!只可惜她走得太匆忙,没有见到关大哥死而复生,不过这一来倒是很合我的心意!” 关山月怔然道:“菁菁,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菁菁笑道:“她心中对我怀恨,对你与田姊姊还是忠心耿耿的,因此眼见你中了毒针之后,以为你必死无疑,你一死,田姊姊也不会偷生于世,所以她必须一人负起报仇的大计,所以她把谢灵运等人放出来……” 关山月连忙道:“慢慢!放出他们与复仇之计何补?” 张菁菁笑道:“她知道刘幼夫非常喜欢我,你死了,刘幼夫定然会加力追求我,而我也绝对不会嫁他,这样务必又造成不了之局,再加上野心勃勃的谢灵运,她可以使我们陷入一场混战之中,这样岂不比将他们困在亡魂黑狱中强得多!” 田畹华一叹道:“那两个人能成什么事呢?” 张菁菁道:“不能成事,她也希望他们死在我父亲手中,因为知道爹杀人的手段必残,才能报复她毁容残肢之恨!”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就算你所说的全对,她又为什么要带走阿兰呢?” 张菁菁道:“她只听见了我们在房中的言词,以为我真是帮同我爹害死了你,所以她的报复对象还有我们父女,她估计谢刘二人必死,要杀死我们父女,她还得再作一番努力,而她自己双臂已残,必须要找个帮手!” 田畹华道:“她准备要阿兰做帮手吗?” 张菁菁笑道:“她们情同姊妹,而且都背着你的血仇,自然是最好的搭档了,因此我猜想她解开了阿兰的穴道后,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田畹华一叹道:“这两个孩子也真是的,凭她们那点能耐,做得了什么事,我看还是快点找到她们,免得她们乱来!” 张菁菁道:“田姊姊!假如你相信我,就不要去找她们,别看轻她们的力量,说不走她们会弄出一点成就!”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不以为这样是对的!” 张菁菁正容道:“在仇心的促使下,往往可以创出奇迹,孔先生就是一个例子,谁能想到他会有今天的这番成就呢?” 关山月低头无语,张菁菁又道:“无论如何,让她们去闯一下总是好的,尤其是对玉芳,假如将她找回来,等于是毁了她!一个千娇百媚,聪明伶俐的女孩子,突然遭受到这种打击,如果再压制着她无所事事,岂不是绝了她的生机!” 关山月长叹一声道:“我觉得我的罪孽很重,这些事都是从我身上引出来的,假如没有我,玉芳就不会受这种折磨了!” 张菁菁也深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我说不要去找她,目前她以为你死了,一心想替你报仇,假如知道你还在人间,说不定会把你列为报仇的对象了,因为她往上一想,种种都是拜受你所赐,你安然无恙,她却落得那样悲惨……” 田畹华忙道:“不用说了,照你的意思,由她们去吧!” 张菁菁一笑道:“事实上也只好如此,现在还是决定一下我们的行动,田姊姊,厉魔山庄已经毁了,你不必再枯守此地了吧!” 田畹华黯然一叹道:“是的!这样一大片庄院,我一个人也照应不了,我想山月也不肯再留在这个地方的……” 张菁菁道:“那是当然了,关大哥在大巴山的望月山庄比这里好多了,那里才是神仙伴侣的乐园,嫁鸡随鸡,你应该到那里去……” 田畹华说道:“那么,这里呢?难道就让它空置着?” 关山月道:“这片鬼域真该付之一炬!” 张菁菁摇头道:“这太可惜了,别的不说,单以那亡魂黑狱,便是一项精心之设,田姊姊,你肯把它送给我吗?” 田畹华一怔道:“你要来做什么?” 张菁菁黯然地道:“作为我日后的退身之处,天下这么大,我还没有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我不能永远飘零下去!” 关山月怔然道:“你不是在五台山设下了太极门吗?” 张菁菁苦笑道:“那是我给阴丽华设置的基业,经过这一次事情后,我还能再回去吗? 就算阴丽华不要它了,我也不想再回去!” 田畹华诚恳地道:“菁妹妹,你不是说望月山庄……” 张菁普幽怨地道:“广寒宫只合仙居,那是你与关大哥的家,我在那儿算什么,也许你们不嫌弃我,可是我不想寄人篱下!” 关山月连忙道:“菁菁!你怎么说这种话!” 张菁菁白了他一眼道:“我该说什么呢?我该以什么名义插在你们中间呢?” 田畹华目注关山月,希望他能作个明确的表示,可是关山月低下头,一声也不响,田畹华忍不住了道:“山月!菁妹这样对你,你……” 关山月长叹一声,道:“你不明白!我也说不清!” 田畹华急声道:“山月!我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你应该娶的是她,你尽管坦白地告诉她好了,别顾虑我……” 张菁菁幽幽地道:“田姊姊!你不要勉强关大哥,假如他要娶我,我早就是望月山庄的女主人了,事到如今,我什么都想开了,我只求你把这里送给我……” 田畹华见关山月仍是一无表示,低声一叹道:“好吧!菁妹!你从现在起,就是厉魔山庄的主人了!” 张菁菁凄惋地一笑道:“这里不是厉魔山庄,我要把它改名为离恨情天,专门收容离人怨妇,痴男恨女,我要在这儿开一条河通到长江,让我们的眼泪随着江水流往大海,我要在这儿遍植相思的红豆,饲养泣血的杜鹃……” 田畹华忍不庄挽着她哽咽道:“妹妹!你这是何苦……” 关山月长叹一声,掉头往门外走去,张菁菁追上来道:“你上哪儿去?” 关山月不敢回头去看她,唯恐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孔文纪却上来道:“关老弟!我觉得你应该到天山去一趟,因为令师等许多人被张云竹囚禁在那里,再者你也该去……” 关山月连忙点头道:“不错!我的确该去把他们解救出来,同时也去看看马伯忧替我办的事怎么样了,希望张云竹不会走在前面!” 张菁菁道:“爹经过今天的失败后,一定忙着重新部署,可能不会分心去注意那里,你要去就得趁快!” 孔文纪道:“令师幽禁之处是玲玲在守着,那地方很难找,我可以陪你走一趟,我这是真心想帮你的忙,你可别误会我想动瀚海心法的脑筋!” 关山月慨然道:“孔先生,我可以把瀚海心法的口诀告诉你,因为你已经知道它的利弊所在,习此心法,首重心术,心术正的人获益很慢,却可以受用无穷,心术不正者,虽见一时之利,却受终身之害……” 孔文纪笑笑道:“现在不忙,你不妨再考验我一段时间!” 田畹华道:“有孔先生陪你去,我就不必跟着你跑这一趟了,因为我想利用这段时间把亡魂三界的运用方法传给菁妹,同时帮她把此地重新整理一番……” 关山月启口欲言,田畹华知道他想说什么,脸上一红道:“别担心我的伤,菁妹跟我研究了一下,她另有方法可以疗治,用不着再株守那三个月的期限了,你早点去早点回来吧!” X X X 一路上关山月都是悒悒的,好像怀着沉重的心事,直到双骑出阳关,触目一片沙原时,他才振作了起来! 由于多日的盘桓,孔文纪与他也十分稔熟了,两人交谈虽少,却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了友谊! 这时见他一反萎靡之态,不禁也高兴地道:“关老弟!你怎么不忧愁了?” 关山月长吁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为什么原故,我只要一踏上这片沙漠,听见了那隐约的驼铃,我心中就感到异样的平静!” 孔文纪点一点头道:“也许你在这里生长的原故!” 关山月深深地呼了一下道:“是的!我从小是在沙漠长大的,无垠的黄沙,蓝天,白云,才是我真正的世界,我应该是属于此地的!” 孔文纪笑了一下道:“可是你必须再回到中原去,万里江湖,才是你的事业,望月山庄才是你的归宿,不管你喜不喜欢,你必须接受!” 关山月的眉头又皱了一下,正想开口,却被遥远传来的一阵铃般的声音吸引住了,侧耳静听片刻才欢声道:“孔兄,我们快去赶一场热闹!” 孔文纪奇道:“沙漠上还有什么热闹可赶?” 关山月笑道:“我几乎忘了现在正是维吾尔人赛马的季节,前面就是库尔湖,每年这个时候,湖畔都有盛会!” 孔文纪一皱眉道:“关老弟!我们这次是来办正事!” 关山月道:“我晓得,反正到天山去是顺路,看看热闹也不会误事,以前我常常参加他们的活动,角力,赛马……” 孔文纪道:“今天你参加吗?我们是汉人!” 关山月笑道:“维吾尔人极其好客,他们的盛会任何人都能参加!” 孔文纪微笑道:“老弟有这份豪兴我不反对,可是参加他们的活动就没有意思了,论角力,他们不会是你的对手,论赛马,我们这两匹坐骑虽然是关中佳种,跟他们的沙漠良驹一比又差得太多!” 关山月笑道:“孔兄不要太轻视他们,维吾尔人在技击上也许不行,可是他们的角力却另有一套。那必须凭仗真正的蛮力,与武功毫无关系,当年我师父也为了好奇,参加过他们的比赛,就从来没有赢过!” 孔文纪呆了一呆才笑道:“这倒是奇闻了,明驼令主技震中原武林,四海披靡,却在边陲的回族部落中受了挫,我真有点难以相信!” 关山月大笑道:“孔兄前去一试就知道了,只要你跟他们搭上手,内外两途的修为都无用武之地,只有靠原始的蛮力一争!” 孔文纪自然不相信,也提起了兴趣,二人加紧催马前进,沿着碧绿如蓝的库鲁克郭勒河飞驰! 行未多久,就看见了一堆堆如坟丘的皮帐,一丛丛如蚁的牛羊,以及一簇簇身着花布衣服的拥塞人群! 铃鼓声中还夹着雄壮的牧歌,盛会正在高潮! 一个老年的牧人发现了闯入者,也看清了他们汉族的装束,举手止住了歌舞,操着汉语迎上来道:“欢迎远途来的客人,酒与肉可以解除你的饥渴,美丽的女郎可以去除你们的疲累,请下马来分享我们的欢乐!” 关山月行了一个回礼道:“我们来表达阿拉真主的崇敬,分享真神光荣!” 他说的是维语,更赢得了他们的好感,老人大笑道:“原来兄弟!那更不要客气了!” 关山月向孔文纪道:“他们对客人尊敬,对朋友和善,假如称你为兄弟,便视你为家人,现在我们可以随意行动,纵有失礼之处,也不会引起不快了!” 说着跳下马来,立刻有人接去了他们的马匹,两个美丽的少女为他们送来了酒肉与皮褥! 关山月接了过来,对那老人道:“请不要为我们停止欢乐,我们要分享一切真神的恩惠!” 老人笑着又举起手,歌乐声重新开始,关山月十分兴奋,大口地喝着酒,嚼着肉,最后竟加入了歌唱! 他雄壮的歌喉,间以内家练气修养,立刻脱颖而出,压倒了其他人的声音,起初还有人低声和着,到了最后,除了铃鼓的乐音伴奏外,所有的人都静止了下来,听他一个人引吭高歌:“敕勒川,阴山下,天如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见牛羊……” 最后一个转折时,连伴奏的音乐也停止了下来,只有他震人心弦的歌喉,唱出了沙漠上野牲的呼喊! 然后是一片如雷的掌声,将他从神往中拉了回来,对着四面八方投来赞美的眼光,他不禁有点忸怩! 那老人擎着一个大皮袋过来笑道:“兄弟!你的歌唱得太好了,把我们维吾尔的少年歌手全压下去了,兄弟!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关山月红着脸道:“我叫关山月,这位仁兄叫孔文纪!” 老人对孔文纪举举手,算是礼貌的招呼,随即笑道:“好!好极了,你的名字里有一个月字,你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也只有你的歌声,才能跟我们的太阳一比短长!” 关山月一怔道:“你们的太阳是谁?” 老人神秘地一笑道:“不要急,希望你的歌声能为我们引出太阳的光芒,我们很久没有听见太阳的歌唱了,愿真主降福给你!” 说完又敬了他一大口酒,悄悄地退走了,这时那两个少女又上来了,给他们换上了新的酒袋,献上了珍贵的瓜果,一个少女眨着眼睛笑道:“汉郎!你的身材这样雄壮,腰间带着武器,是否能够战胜我们族中的勇士,赢得太阳头上的花冠呢?” 关山月已经有了几分酒意,随口答道:“当野火点亮的时候,我想试试我的运气!” 那少女笑道:“不必等晚上,现在就开始比武了!” 关山月奇道:“哪有这么快,现在还是中午时光!” 少女道:“听了你的歌声后,所有的歌手都不愿意再唱了,我们也不想再听了,夜莺唱过之后,还有谁欣赏枭鸟的啸声呢!” 关山月脸上又是一红,那少女已经退走了。 果然沙漠上已经有人在扫除石砾,清出了一块决斗用的场地,有许多勇士都脱去了身上的衣服,跃跃欲试! 孔文纪含笑道:“老弟!你又惹出麻烦了,这些人都拿你作为挑战的对象呢!你的歌喉压倒了他们,他们想在别的地方压倒你!” 关山月满不在乎地道:“不要紧,只有在从事这种战斗时,我心中毫无顾虑,他们崇拜勇士,我打败了他们,得到的是友谊,绝不像中原武林中那些江湖人,一招之失,换来的是终身嫉恨!” 孔文纪脸上红了一红,没有再说下去! 这时场子已经清理好了,那些挺身待斗的勇士们一个个赤了上身,露出纠结如蚓的肌肉,开始在沙上擦着他们的匕首,神态特别隆重。 那老年牧人又过来了,手中捧着匕首道:“二位也有兴趣一试吗?” 关山月怔然道:“向来比武都是徒手肉搏,怎么今天要用武器了!” 老人一笑道:“原来你不知道,我们的比武与别族不同,不是人对人,而是人对熊,所以必须带着武器!” 关山月仍是不解道:“天山下的勇士都是徒手搏斗的!” 老人笑道:“兄弟对维吾尔的风俗很清楚,大概在草原上住过很久!” 孔文纪代答道:“这位老弟是在草原上长大的!” 老人点点头道:“那就难怪了,我们这一族不是居住在草原上的,虽然生活习惯与草原上的兄弟差不多,但某些地方又稍微有点改变,等你见到我们雪峰上的太阳时,就知道要用武器的理由了,目前我无暇多说,二位到底是参不参加!” 孔文纪接过匕首道:“既然来了,自然要见识一下!” -------------------------------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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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寻生机与熊搏斗 老人含笑退走了,这时四周的人已经围成一个大圆圈,高声用维语喊着同一的语句,情绪很是激奋! 孔文纪不解道:“他们叫的是什么?” 关山月皱眉道:“照字面来说是雪峰上的太阳,真正的含意我也不懂!” 叫声变为欢呼,一个蒙面的少女从一所高大的帐篷中袅袅地走了出来,在她的手上,牵着一根银链! 银链上却系着一头硕大无朋的巨熊,四肢着地,也有一人多高,周体银毛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巨熊仿佛也十分兴奋,张开血盆大口,频频低吼,鲜红的长舌不住地伸缩着,粗如屋柱的四肢落地十分轻捷! 关山月与孔文纪自然不会被这头巨熊吓倒了,虽然觉得这头熊狰狞得异常,却仍十分从容! 关山月还抬手将一个女郎叫来问道:“到底哪一个是雪峰上的太阳?” 他的手指着那蒙面的女郎,也指着巨熊,语气中还带着开玩笑的意思,那少女却十分隆重地道:“两个都是!” 关山月不禁一怔道:“两个都是!那我们是向谁挑战呢?” 女郎笑道:“自然是对大熊,不过你放心好了,它不会伤人的,只要你能抢下它头上的花冠,就算赢了!” 关山月奇道:“它头上没有花冠呀?” 女郎笑道:“花冠现在藏在另一个太阳的衣襟下,等比武开始的时候,就会藏到巨熊头上,那时你就可以去参加争夺了!” 关山月道:“既然巨熊不会伤人,大家带武器干什么?” 女郎笑道:“为着保护你自己呀!这头大熊的力气大得很,它一掌拍下来,可以将你压得粉碎,可是它的肉掌比较软弱,见到你手中拿着武器,恐怕伤了自己,不敢用太大的劲力,这样你才不会有生命的危险!” 关山月哈哈一笑道:“这太荒谬了,人与畜生斗的是智慧,又不是斗蛮力,我就不带武器,去抢它的花冠试试看!” 孔文纪连忙碰他一下道:“老弟!你一定是喝醉了!” 关山月笑道:“孔兄!你不要替我掩饰,塞外的人们最讲究诚实,在这儿没有虚伪,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他们的谈话已经惊动了所有的人,连那蒙面的女郎也移过头来,面纱上一对清亮的眸子中,射出寒光,冷冰冰地道:“你要空手来抢太阳头上的花冠?” 关山月趁着几分酒意,豪气大发道:“我要徒手打倒它之后,再从它头上取下花冠!” 蒙面女郎的身子微微一震,依然冷冰冰地道:“我听过你的唱歌,你唱的很好,可是好听的歌喉并不能表现出一个男人的骄傲与勇气!” 关山月有点受激怒地叫道:“我并没有表现骄傲或勇气!” 蒙面女郎冷冷一笑道:“那么你确信自己能打倒它了?” 关山月毫不考虑地道:“能!” 蒙面女郎冷冷地道:“也许你能!可是一个聪明的人绝不会这么早就确定自己的能力,因为你只知道自己有多少本领,还不知道我的熊有多大本事,你为什么不看看别人的尝试后再作决定呢?一个勇士在决斗之前,应该先了解敌人……” 关山月还要开口,孔文纪已抢着道:“这位姑娘说得对,老弟!我们看看别人再说吧!” 关山片忍住气不开口了,那女郎又冷冷地道:“大家听好,你们相信有人能徒手打倒雪峰上的太阳吗?” 那些回族青年齐声道:“不信!” 女郎沉声道:“我也不信,可是这位汉家哥儿说他能做得到,我也不能认为他是说谎,因此这必须要等事实来证明……”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更冷了,仿佛是一阵寒风,摩裟着那头巨熊道:“以前每次比武时,我总是尽量压制着它,不让他发挥真正的力量,今天就不同了,我若再这样做,便是欺侮了别人,使别人低估了它的能力,所以我必须警告你们,今天的花冠,不像往年那样容易取得了,你们手中的武器,不能够确实地保护你们了,我劝你们不要轻易地尝试呢!” 那些青年不自主地震悚了一下,一个青年立即挺身道:“不!我们绝不放弃!” 蒙面女郎沉声道:“你知道这一次的搏斗不再是游戏而是生死之争!” 那青年倔强地道:“我还是不肯放弃,为了揭开你神秘的面纱,为了重闻你醉人的歌声,我认为被杀死了也是值得的!” 女郎冷笑一声道:“维吾尔勇士的血,应该为保护全族的弱小者而流!” 那青年豪声道:“男人的血也可以为心爱的女子而流,美丽的狄兰娜,也许我不配资格爱你,可是我盼望着我的血能将沙地滋湿柔润,让你的小脚踏过去时,可以感到舒适,我的身体无法接触你,我的血却盼望着能吻过你美丽的脚尖!” 女郎冷冷地道:“好吧!假如这是你的希望,我怎能使你失望呢?” 那青年见她答应了,感到异常兴奋,手舞匕首,发出一阵野性的呼喊,咚咚的鼓声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在鼓声中,那女郎掀开衣襟,取出一个圆形的花冠,那是用无数的宝石镶在黄金上铸成的,冠上还附着一条细金链,她将花冠戴在巨熊的头上,用金链系好,却将巨熊项下的银链解开了! 四周哗然发出一声惊呼,似乎感到意外! 女郎手持银链冷冷地道:“你们都看见了,我已经将银链解开了,这表示我不再限制它的行动,你们愿意一试的都上前发动攻击吧!” 其余的人都不自而然的又退了一步,连那个挺身而出的青年也感到有点怯意,可是他的话已经说了出来,不能再收回了! 巨熊脱去桎梏之后,立即人立而起,张开大口,发出一声野性的咆哮,然后摇摇摆摆地朝那青年走去! 青年先被逼退了几步,最后,猛地一低头,反朝巨熊的怀中撞去,紧贴着它的肚腹,伸手去攫花冠! 巨熊身子一抖,已将那青年摔开,然后一掌横掴,击在他的肩头上,青年的身子朝外一滚,肩上印出几条血痕。 那是巨熊的利爪划伤的,旁观的孔文纪却哦了一声,神情上现得有点愕然,朝身旁的关山月道:“关老弟!你说他们不会武功?” 关山月笑笑道:“我没有这样说,可是他们的武功并非用于搏斗,也不是用来伤人,跟我们对武功的解释不同!” 孔文纪道:“不管作何解释,刚才那人所用的身法就是一种高深的武学,他是在熊掌触身之际,才利用对方的劲力弹开身子,虽然行动略迟受一点伤,可是要练到这种火候,至少也有十年八年的努力!” 关山月笑笑道:“大漠上的男儿从小就练习与猛兽格斗,这种身法都是无师自通而经验中得来的,虽然与我们的内家的借力功夫相类似,却不算得什么了不起,差不多每个人都有这点能耐,所以我说武功招式对他们没有用!” 孔文纪点点头道:“不错!只要把这种功夫练熟,无论内外掌力达到他们身上,都伤不了他们,看来塞外的武学竟另有一套!” 关山月道:“精采的你还没有看到呢!这些大漠上的壮士若是到了中原,每个人都可以列为一流的好手!” 孔文纪沉默不语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人兽决斗的情形,因为那青年又准备作第二度的进扑了! 这次他比较慎重,不再想直接去攫夺花冠,而且准备充分地使用他手中地武器,低吼一声,奋力进扑! 匕首对准巨熊的胸前,巨熊挥掌直落,拍在匕首上,立刻将匕首荡开,另一只前爪却握住了青年的胳臂,将他举了起来,那青年两脚腾空,飞起猛踢,刚好踢中巨熊的肋下柔软之处,同时反过手臂,挥匕迳刺巨熊的眼睛! 巨熊的肋下受击,身子朝后一晃,匕尖又自刺到,连忙张开血盆大口,对准匕首上咬去。 由于双方的势子都很急,匕首竟刺进了巨熊的嘴里,巨熊双齿一合,连他的手都咬断了下来! 可能匕尖也刺伤了它的舌头,兽性忽发,哮咆一声,双掌一抱,竟将那青年牢牢地抱住! 蒙面女郎忙喝道:“不可以!快放开!” 巨熊双臂一松,虽然将那青年丢了下来,可是在它的神力之下,那青年已经软成一团,再加上断腕处流血如泉,可见活不成了! 四下的人齐鼓噪起来,可见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然而那蒙面女郎凛然一立,马上又将鼓噪声—压了下去!然后只听她冷冷地道:“我很为死去的兄弟感到难过,可是在事前我已经声明过这不是游戏,任何一个下场的人,生命都有危险,现在还有人要下场吗?” 四无应声,关山月正想挺身而出,孔文纪却抢在他前面,手持匕首冲了出去! 静默中的维族勇土们因为孔文纪的突然出场又爆出一阵吹呼,他们的心地是坦诚的,毫无种族领域之分。 巨熊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一个人,曾经使他们气沮,现在又有人敢对死亡挑战,他们为人类的勇敢而骄傲! 有一个青年还大声用汉语叫道:“狄兰娜!死亡的威胁吓不退男人的!” 那个被叫狄兰娜的蒙面女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应该感到羞耻,雪峰上的勇士从不把死亡让给外来的客人,雪峰上的祖先们的灵魂会在地下哭泣!” 那青年羞惭地低下了头,这时那老人却过来道:“狄兰娜! 你不应该说这种话的,我知道你的美丽使你骄傲,使你看不起族中的男子汉,但是你不能谋杀他们!” 狄兰娜怒声道:“阿巴旺!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谋杀?” 那老人阿巴旺也大声道:“你明知道这头熊的勇力无伦,却放松了对它的禁制,这不是谋杀是什么,尤其是你刚才讲的话……” 狄兰娜显然有点不耐烦地道:“阿巴旺!你的年纪太大了,所以才有这种怯懦的看法,我在决斗之前,已经声明过了,而且还特别慎重在提出警告,有人不怕死,怎么能怪我呢,至于我刚才的话,只是为着激励一下维吾尔民族的灵魂……” 老人大叫道:“你是不是希望全族的青年都死在熊爪之下才感到高兴,别忘了你也是个维吾尔人,这些人全是你的兄弟!……” 狄兰娜冷冷道:“我没有忘,恐怕是你忘了,因此有人能够徒手击败雪峰上的太阳时,你居然能够忍得住!” 老人正待说话,她却抢得更快地接着说道:“还有这批人,他们见到一个汉人出来挑战时,竟会为他欢呼,是为他的死亡而欢呼,还是希望他胜利而欢呼?” 老人一怔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狄兰娜冷笑道:“我也不明白,不过我认为他们的欢呼只有这两个意义,两个意思我都不喜欢,假如他们为着那人的死亡而欢呼,则证明他们已经残忍得没有人性,假如他们是为着希望他胜利而欢呼,则证明他们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了!” 老人呆了一呆道:“这个我也无法回答了,康巴尔罕还是你说吧!” 先前那说话的青年抬起头来道:“自然希望他胜利,这熊已经杀死一个弟兄了!” 狄兰娜目射寒光道:“一个汉人击败了我们勇敢的象征,这是你的希望?” 那青年大声道:“我不承认这头熊是我们勇敢的象征,我只知道它是一头野兽,它杀死了我们的弟兄,一个活生生的弟兄!” 狄兰娜冷冷一笑道:“好啊!阿巴旺!这是你教育的好子弟,我父亲把族人交给你带领,你把他们教得连神都忘了!” 老人阿巴旺经过一阵思索后,才庄重地道:“狄兰娜!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使你明白,我们是维吾尔人,我们的神只有一个,那就是阿拉真主!她不但是我们一个部落的尊神也是所有维吾尔人的尊神,你父亲的思想是疯狂的,我不能把大家都变成疯子!” 狄兰娜厉声道:“这是你说的话?” 阿巴旺也正容道:“是的,即使你父亲在这里,我也会这样告诉他!” 狄兰娜冷冷地道:“很好!我父亲过几天就要来了,你可似再告诉他一遍,像刚才所说的那样,一个字都不许改变!” 阿巴旺大声道:“当然了,我是当着全族弟兄面前说的话,绝对不会改变——什么?你说你父亲过几天会来?” 狄兰娜冷冷地道:“是的!今年是维吾尔十年一次的大聚会,我父亲要来告诉所有的人,阿拉真主是个虚无的神,只有雪峰上的太阳才是勇与力的象征,那是真正的神……” 阿巴旺变色尖叫道:“你疯了,你的父亲也疯了……” 狄兰娜怒道:“住口!你敢这样侮辱我们!” 阿巴旺也怒叫道:“你们才是侮辱真神,多少年来我们一直在蒙真主的保佑,你们居然敢在大会上提出那那种渎神的逆举……” 狄兰娜冷冷道:“我父亲不但会提出那个建议,而且也会带来事实的证明,他在雪峰上又找到三头大熊,比这一头更大更强更凶猛,用来改变大家对阿拉的尊敬,看看那些得到真神保佑的人是否能在神的帮助下胜过它们!” 阿巴旺呆了半天才叫道:“我一定要阻止这疯狂的举动!” 狄兰娜冷笑道:“可以,你不妨先从这一头开始!” 说着用手一指大熊,它立刻人立咆哮,露出森森的利齿与血盆大口,咆哮的声音将大地都震动! 阿巴旺抽腰刀叫道:“我要为着真主而战!” 关山月连忙将他拉住了道:“等一下,这位孔大哥已经出去挑战了!” 阿巴旺急了道:“兄弟!现在的问题不是游戏比武了,你们不要管!” 关山月沉着地道:“既然你叫我们为弟兄,我们也可以管!” 阿巴旺摇了摇头道:“不行!你们不是真主的信徒!” 关山月笑道:“真神的恩宠并不仅仅赐给她的信徒,凡是知道他神圣名字的人都得到了她的保佑,因此我们也可以为她尽力!” 阿巴旺怔然道:“兄弟!你是草原上的子民吗?” 关山月笑道:“我虽是汉人,却是在草原上长大的,也可以算我是草原的子民,对于草原上的传统,我愿意尽一份保持的责任!” 说着对孔文纪点点头道:“孔大哥!希望你胜利成功!” 孔文纪也点点头,却在关山月的微笑中得到了指示,知道这一场战斗已经改变了意义,他可以不限方法手段去从事这场战斗,更可以使用任何武器来杀死这头恶兽! 狄兰娜也知道事态有了改变,在巨熊的耳畔低语几句,同时把它头上的花冠也取了下来! 巨熊似乎听得懂她的话,发出一连串震耳的啸声,神情现得很兴奋,目中精光毕射,充分的暴露出被压抑的野性! 见了它那狰狞的样子,四周的回族青年都不自而然地退了几步,但是他们并无畏缩的表示,手中的匕首也握得更紧了,准备万一孔文纪不敌时,他们要献身为信仰一战,为尊祟的真主一战! 孔文纪的步子很沉稳,功力凝聚在手中的匕首,另一只手却取出了内藏毒针的钢骨摺扇! 他知道这头巨熊皮坚肉厚,光凭武功恐怕不容易取胜,必要时他准备借重摺扇中的暗器! 巨熊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直扑过来,动作异常迅速,与刚才游斗那回族青年时大不相同。 孔之纪自然也预作了准备,身形轻轻一闪,躲开了巨熊的扑击,然后闪电似的转身,匕首猛插而下! 他所取的部位是巨熊的颈窝,那是通往心脏的要脉,也是动物的最易致命之处,一般的猎人们对付巨兽时,多半是在这种部位下手,才可以一矢中的,若是射错了别的部位,猛兽受了伤而不致命,反而更形危险! 以孔文纪的身手自然不会取错了目标,可是他一匕首扎上去时,匕首齐柄没入,巨熊的身子连动都没动! 四周的回族青年以为他已经得手了,轰雷似地发出欢呼,只有孔文纪自己知道不对劲! 因为那一匕首进去得太容易了,刃尖刺透外皮如割轻革,只有一点点的阻力就顺利地深入。 因此他第一个反应赶快撤退,手握匕首顺势一绞就往后纵去,身形才动,一只巨掌已横扫而至! 孔文纪本来可以避开的,可是他在撤退时还想拔出匕首,谁知一拔之下,那柄匕首却像生了根似的牢不可拔,就为了这刹那间的耽误,熊爪已猛拍而至,孔文纪总算眼明手快,放松了匕首,横臂迎了上去。 巨熊本是拍他的头顶,被他横伸手一格,变成两掌相交,拍的一声,一股无比的巨力涌至。 孔文纪先觉得掌上热辣辣地火烫,那是猛击的原故,接着整个身子像石块般地被弹了出去! 巨熊人立依旧,嘻开大嘴,发出一阵得意的咆哮,然后伸掌一捞,将颈窝处的匕首拔了出来一拗两段! 众人哗然惊呼,他们惊奇的不是巨熊击飞了孔文纪,那是意料中事,也不是巨熊轻轻地拗动了匕首! 那情形他们见多了,他们惊的是巨熊要害处中刃,居然一点都不受影响,也没有受伤痛楚样子。 尤其是拔出的匕首,没有一点血渍,被匕首刺透的皮毛上,看不见一点伤痕,连个伤口都没有留下!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几乎有几个人要相信它真是神圣的化身了,因为血肉之躯上,绝不可能有这种奇迹发生! 狄兰娜把握机会连忙高声道:“你们都看见了吧,只有雪峰上的太阳才能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刀剑武器都不能伤害它!……” 阿巴旺立刻大声叫道:“大家不要相信,这是邪术,异教徒的邪术!” 狄兰娜寒着声音道:“你再说一遍看看!” 阿巴旺叫道:“一千遍一万遍我都敢说,这是邪术,我们以前看过天方的僧侣,也看过喇嘛僧人表演过吞剑走火,这都是邪术!” 关山月却沉声道:“不!这不是邪术!” 阿巴旺一怔道:“什么?那么你也以为这是神迹吗?” 关山月笑道:“我也不认为是神迹,这只是一项平凡的事实而已!” 狄兰娜道:“胡说!平凡的事实,你给我刺一下看看!” 关山月笑笑道:“我不行,人怎么能跟野兽比,尤其是这么庞大的野兽,它身上的皮已经有一寸多厚,再加上皮下的油脂,最少有半尺多,三寸多长的匕首自然无法刺伤它,尤其是这头熊身上的油脂,它是流动的!……” 给他这一解释,大家都明白了,原来长在这雪峰上的雪熊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它身上的油脂是流动的! 不但油脂是流动的,连油脂浸润的皮肤也变成油润无比,只是这团油脂面积不大,只有尺许方圆,是熊身上最滋养的部分,熊在休眠期间动辄数月不食,就是靠这一团油脂维持生命! 这头巨熊也总算有点神通,居然将那团油脂转移到颈窝之处,把身上的唯一要害遮掩住了! 孔文纪的匕首穿透皮肤,刺在油脂中,所以对熊体全无损害,那粗糙熊皮也被油脂泡柔了,迎刃无力,刃出缝合。这最柔软的部分,恰恰也成了最不易伤害的部分,因而造下了惊人的神迹! 狄兰娜听关山月说穿了秘密,不禁更为震怒,厉声喝叫道:“杀!杀!” 巨熊又是一声咆哮,迅速向孔文纪冲去,动作更快了,急如劲风,双掌飞舞,打算一下将他拍得粉碎! 孔文纪对了一掌后,试出这家伙的厉害,已非人力所能控制,摺扇一探,对准熊掌上敲去。 这本来是一手虚招,因为这巨熊连刀剑尚且不惧,对于一柄摺扇自然更不在乎了,可是他装做出来势汹汹之状。 巨熊虽通灵性,毕竟是头畜生,基于自卫的本能,使它略略一顿,横里伸掌想将摺扇拨开! 孔文纪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看准了目标,手心一紧,触动机簧,铮铮两声,两支细针由扇尖上射了出去! 这两枝针取的是巨熊的双目,也只有这两处所在是最软弱的部位,针劲既疾,针身又细! 照理说巨熊应该是绝对无法躲避的,可是这畜生的确有两下子,紧急时居然将双目一闭,用粗厚的眼面将针挡住了,虽然尖利的细针仍是钉在眼面上,看情形只刺透了浮皮,给了它一点轻微痛楚。 巨熊受痛性发,势子更猛,急冲而前,一下子扑到孔文纪的面前,双掌拍落他的肩头上! 光是这两击之力,也不下于数千斤,孔文纪总算功力深厚,居然还能撑得住,没被它压倒下去。 可是他两边肩膀上又麻又痛,至少有一边肩胛骨被击碎了,手中的摺扇也啪嗒一声,落在地下! 巨熊见两掌未能将孔文纪扑倒,野性大发,双掌一合,捏紧孔文纪脖子,打算将他的颈骨捏碎! 孔文纪见事态危险,顾不得肩上的疼痛,单手握拳,对准熊的小腹就是一下,这一拳用出了全身劲力! 巨熊虽说是钢筋铁骨,挨上这一拳也有点受不了,厉吼一声,将孔文纪提了起来,往地下猛摔。 这一摔更是力重,不下万斤以上,孔文纪没有被摔扁,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人已昏过去! 巨熊见孔文纪还没有死,提起一只脚,对准他肚子踩下去,关山月也不能坐视了。 像飞鸟一般地扑上去,抱住它的那只脚,往旁边一拖,总算将势力拖偏了,使它一脚踩了空。 可是巨熊野性已发,非要将孔文纪置死地不可,居然不理关山月,举脚再度踩向孔文纪! 关山月被逼无奈,只得抢先出手,一脚横撩,点在孔文纪的腰眼上,将他的身子踢了开去! 同时那一脚的力量也用得恰到好处,触在孔文纪腰间的穴脉上,将他由昏迷中痛醒了过来! 巨熊还要去追击孔文纪,关山月却死命地缠住它,不与它正面交锋,专门在它的旁边手推脚撩! 巨熊每次的行动都受到关山月的干扰,不是腿弯上挨一脚,就是腰眼上挨一拳,而且都是侧面受力! 虽然不至于受伤,却也无法控制身上的平衡,往往被关山月用它本身的冲力而就势借劲,连摔了好几交! 野性愈发愈狂,吼声震天,转把目标移到关山月身上来了,孔文纪神智已清,连忙大声叫道:“关老弟,这畜生厉害,用长剑对付它吧!” 说着呛然一声,抽出了腰间的紫郢剑,准备冲上来,由于剑身上暗紫色的光华有异,狄兰娜也看出厉害了。 厉啸一声,制止了巨熊向关山月的缠斗,同时更将它召回到身边,比手划脚加以指示! 巨熊目视孔文纪手中的长剑,厉吼不已! 关山月也拔出了青索剑,虚空一挥,然后将剑锋指向不远处的一块小石墩,剑芒所及,还有两尺的距离。 那块子石墩已为剑气扫裂成四五片,然后一笑道:“你既然把这头熊视为神圣的化身,是否敢叫它来一试我神剑的锋芒,只要它能挡得住,我就承认它是神……” 狄兰娜凝视片刻才冷笑道:“我记得你说过要空手搏熊的!” 阿巴旺立刻道:“兄弟!这不是比功游戏的时候了,你可以不必遵守先前的誓言,千万不能拿性命开玩笑!” 谁知关山月哈哈一笑,连剑鞘都解了下来,丢过一边道:“大漠上男子汉的誓言,就像是塔里木河流的流水,水流进沙里就不再回头了,话说出口后也收不回来了!” 四周的维族青年又是一阵欢呼,为关山月的豪情激动了! 狄兰娜眼睛一亮道:“你当真要维持誓言?” 关山月豪笑道:“当然了,只有女人才把誓言当作夏天的轻风!” 他的每一句话都引用草原上的谚语,充分地表现了牧野儿的豪情,也引起了四周如雷的欢呼! 狄兰娜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异常的神色,轻轻地道:“汉郎,我尊敬你的言行,这才是一个英雄本色,我不忍心见你死在熊爪牙之下,因此……” 关山月不等她说完就摆手道:“不必!你若是叫我就此罢手,那是侮辱我!” 狄兰娜似乎一怔,半晌才道:“好吧!这是你自己要求的,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关山月笑道:“我希望你能劝劝你的父亲,中止他那疯狂的计划!” “这不行!我父亲为这件事已经准备很久了,而且这是我们整个部落的光荣,我不能改变他!” 阿巴旺立刻叫道:“什么?这种渎神的行为,还是我们部落的光荣!” 狄兰娜冷冷地道:“是的!维吾尔人每十年一次大聚会,主要的是为了什么?” 阿巴旺道:“那当然是为了选举一个新的盟长,重新分配牧地!” 狄兰娜道:“对了!根据可兰经的指示,一向是由年纪最老的族长当选,我父亲的年纪不大,自然不可能入选,而且我们这一族的人普遍寿命都短,从来也没有当选过,因此我们一向分不到较好的牧地,逼得在雪峰下去讨生活……” 阿巴旺低头道:“这虽是一个事实,可是真主并没有亏待我们,艰苦的生活把我们青年磨练得比任何一族都强壮!” 狄兰娜厉声道:“你错了,阿拉若是公平正直的,他应该给我们同样享受好牧地的机会,我们的青年若是比别族更强壮,我们就应该得到更好的生活,我们的牛羊应该得到更丰足的水草,我们的马匹应该有着放辔驰聘的原野……” 这番话颇有煽动性,部分青年似乎有倾动的意向。 阿巴旺连忙道:“胡说!真主是大公无私的,他给了我们过人的强壮,就是要我们能够去适合困苦的环境,不是叫我们去掠夺弟兄的财产,侵占弟兄的牧地!” 狄兰娜冷笑道:“你真会说话,可是你有没有发现,别的部族人口越来越多,我们却越来越少,为什么我们的老人不能长寿,为什么我们的婴儿易于死亡,那都是为了寒冷,为了雪峰上艰苦的生活,假如我们一直困守在那里,总有一天,会完全绝种!” 说到这儿她的声色一厉,游目四顾道:“你们难道愿意在精力衰退的时候,就被雪峰上的寒风冻死吗!你们眼看着大漠上成群的牛羊,丰美的水草就只是羡慕别人的幸福吗?这些财富我们应该有权享受一份的,就为了那一条不合理的规定而要我们永远受苦吗?”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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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莫羡塞上月色好 阿巴旺似乎为她的词锋所屈,有气无力地道:“真主的一切作为都是有她的深意,至少我们这一族的子民从来没有受过饥饿的威胁……” 狄兰娜冷笑道:“也许我们没有饿死,可是人家在用葡萄当酒喝时,我们都必须用火溶化了积雪才能得到水喝,因此我们必须推倒那个不公平的神,将雪峰上的太阳当作新的真神,使我这一族成为牧原上的领袖,将整个大漠当作我们的牧场!” 有一部分青年已对她的言词挑动了,应声呐喊道:“对!我们要把整个大漠当作牧场!” 关山月立刻挺身向前道:“慢着!我不反对你们的雄心,可是我觉得一头野熊不能够作为信仰的表徵,尤其是我能空手击倒它的畜生!” 狄兰娜用手一指,那头巨熊又徐徐地向他*近了! 关山月缓缓地后退着,孔文纪压低嗓子道:“老弟!我们只是过路的行客,何必去管他们的闲事呢?维吾尔人的内争与我们毫无关系……” 关山月正色道:“不!草原上有许多人是我童年的游伴,他们与我的感情不啻手足,我不能坐视他们陷人危境!” 孔文纪道:“那你也应该用剑去对付这头畜生呀!” 关山月道:“有些人已经被她的危辞煽动了,我必须用事实来击碎他们的幻梦,证明这头野熊只是一头不足惧的畜生!” 孔文纪一叹道:“老弟!我知道你的武功很有根底,可是我不相信你能徒手去击倒它,为什么你要舍长而取短呢?” 关山月一笑道:“我若是用剑去杀死这头野熊,最多只能证明这头熊不足畏,还有三头更厉害的畜生来支持他们的幻梦呢,因此我必须徒手打倒他,告诉这些野心的人,神的力量只会寄托在人的身上……” 孔文纪叹了一口气道:“老弟!我真不明白你!更不明白这片沙漠……” 关山月大笑道:“这大漠上充满了神秘,我在这儿生长的,都无法对它了解,你更不会明白了,不过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不会输给这头畜生的!” 孔文纪虽然退开了,可是他的戒备却未松懈,手中长剑一直作好攻击的姿势,关山月见了道:“孔大哥!请你把剑收起来!你这个样子,我就是胜了,也给人家落个语柄,说我胜之不武……” 孔文纪见他说话非常轻松,不禁怀疑地道:“关老弟!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真的有把握!” 关山月道:“我说的时候是认为自己有把握,当你与它拚斗时,我几乎失去了信心,现在我是真正地有把握了!” 孔文纪哦了一声道:“老弟!我只好相信你了,我真难以想象你会如此高明,当我们第一次交锋时,你的内功虽然胜过我,但绝不会超过太多,这几年我埋首深山,自信已大有进境,而你却忙于奔波,数度历劫生死,而且还受了好几次重伤……” 关山月道:“这几年我屡膺异遇,但只是在招式上有所进展,内力上比从前还打点折扣,不过这头凶猛家伙,功力的深浅无关紧要,我用的是别的方法,你等着瞧吧,我收拾了它之后,再告诉你是什么方法……” 正说之间,那头巨熊又人立着走近过来,关山月做了个迎扑的姿势,巨熊正中下怀,立刻加速急扑! 可是关山月用的虚招,身形一转,不待巨熊扑近,即已闪了开去,让它扑了个空,气得厉声怒吼! 关山月存心逗它,一连好几次都是如此,巨熊连连扑空后,渐渐也乖觉了,扑势不再那么猛,动作也稳健多了! 孔文纪已经将剑收了起来,同时也将关山月的青索剑拾在手中,从关山月的动作上,他已明白关山月的战术。 然而他仍皱着眉头道:“关老弟!这是没有用的,你想逗它筋疲力尽后再出手对付它,可是它受过技击的训练,不容易上当,再者这家伙力大无穷,也许你自己先累倒了,它还是精力十足呢,我认为你应该换换策略。” 关山月微笑道:“自然要换策略,人与野兽不能比力,尤其是对付这种猛兽,只能智取不能力敌,我要利用智慧来击倒它!” 边说边向巨熊迎去,巨熊这次学乖了,反而变成以逸待劳的姿势,端立不动,等待关山月自己送上来! 关山月似乎胸有成竹,毫无顾忌地向它走去,一直走到熊掌可及的范围内,巨熊认为时机已至,挥起巨掌,迅雷似的击落下来,谁知关山月的动作比它更快,举手迎住了熊掌,利用它下击的劲力,身子朝下一矮! 那是个很快的变化,但每个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关山月是拉着熊掌一起下去的,等他的身子接触地面时,以背着地,变腰成弓形,双腿上举,蹬着巨熊的腹部,大喝一声,居然利用腿上的弹力,将巨熊抛了出去! 这一抛的力量相当惊人,两千多斤的巨熊竟被他摔出三四丈远,砰然堕地,众人都感到脚下一阵巨震! 接着是一声轰雷似的欢呼。 那是草原上的健儿为关山月敏捷的身手发出由衷的赞美,不管他们心中现在是否支持关山月,至少这一手是值得赞佩的! 巨熊一翻身爬了起来,动作十分迅速;它坚实的皮肉对这一摔毫不在乎,而且更触发了野性!吼声震天! 关山月的动作也更快,迅速地抢到巨熊背后,在它股上轻轻地踢了一脚,这一脚当然不会有什么作用的! 可是却通知了巨熊他处身的位置,巨熊回身急转,关山月就利用它转身的力量,双手一推一旋! 巨熊的身子立刻失去了平衡,晃了一晃,再度摔倒在地,这一跤跌得较轻,它一翻身又站起来! 关山月欺身进招,不等它站稳,即已卷进它的腹下,捣出一拳,这一拳使得非常阴损,刚好击在这的肾囊上! 不管它皮肉有多坚实,这个致命的部位捱了一拳,可是受不了,直痛得它连声惨嗥,四肢着地急跳…… 四周欢呼之声不绝,每个人都像喝醉了酒一般,对关山月的身手与机智发出了衷心的敬服! 狄兰娜却厉声一啸,制止了巨熊的乱蹦,然后冷冷地道:“你这种方法固然不错,但是我警告你不得再用了!” 那个青年康巴尔罕立刻反对道:“兰娜!你这就不对了,这位兄弟空手斗熊,已经表现了人类最大的勇气与智慧,你怎么可以限制他用什么方法呢!” 狄兰娜冷冷地道:“我不想限制他什么方法,但是他最好能够在下一招时杀死这头巨熊,否则惹起它的野性发作,连我也无法控制了,那时你们这些看热闹的,一个也别想活着!” 被她这一说,四周的人都身不由主地退几步。 老人阿巴旺抓住机会忙道:“你要把它来代替我们信奉的真神,神会被人激怒得失去理性吗?神会敌不过一个空手的人吗?” 狄兰娜冷笑道:“神与人是一样的,也有被激怒的时候,就是你们现在所尊奉的真主,也一样会生气,要不然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尊奉他,每年选最好的羔羊去祭祀他,不也是怕他会生气而降祸于人吗?” 关山月哈哈一笑道:“人对真主的奉献牺牲是为了表示对他的感激,绝不是为了取悦神,一个公平正直的神是不会被激怒的!至少不会在战斗中因被击败而激怒!” 狄兰娜怒声道:“我不跟你辩嘴,我只告诉你事实,假如你把这头熊惹怒了,它使性伤人,不要怪到我身上!” 关山月笑道:“现在你自己也承认它是一头熊而不是神明!” 狄兰娜气极无语,阿巴旺却道:“兄弟,我佩服你的智力,可是狄兰娜的警告也相当有理,先前我不知道这头熊有这么厉害,它一身刀剑不入,要是真发了野性,其后果是相当可怕的,我们这儿还有很多老弱妇孺!” 关山月笑道:“你放心好了,当你们高贵的狄兰娜无法控制它的时候,我还是可以控制它的,因为他只是一头野兽!” 阿巴旺忧形于色,却不敢再说什么,孔文纪安慰他道:“老先生,别着急,关老弟说能制住他,一定有他的把握,再说我手中还有两柄宝剑足可制住它!” 阿巴旺神色一动道:“孔先生!你还是使用宝剑吧,那位关兄弟已经证明能徒手击败野熊了,用不着再跟他拚下去!” 关山月连忙道:“不!不行,我说的是用徒手击倒它,一定要将它击倒在地上不能动为止,并不是击败它就算了!” 孔文纪一笑道:“好吧!老弟!一切都听你的吧!” 这时狄兰娜又走到巨熊耳畔低语片刻,大概是示意它以后决斗的方式,巨熊连连点头,神情也不再浮躁了! 孔文纪忙又道:“关老弟!你要小心,现在恐怕更难斗了!” 关山月只是走到巨熊前丈许处站定,巨熊仍然不见动作,却把头低了下来,防止关山月再乘隙偷袭它的肾囊! 关山月一笑忖道:“这畜生学乖了,我得想个什么方法逗逗它才行!” 说着弯腰在地上拾了一块小石子,对准熊头上掷去! 巨熊不闪不躲,硬挨了一下,坚实的头壳将石子弹开老远,它的身子却一动都不动,关山月笑道:“这家伙在装死,我倒要看它装到什么程度!” 说站又弯腰捡取石块,由于脚前没有适当大小的,他弯腰走了两三步,去捡取另一堆散列石块! 耳畔直听孔文纪大叫道:“当心!它来了!” 关山月一抬头,巨熊已像风般地冲丁过来,闪既不及,躲也太迟,他只好伸手一撑! 总算动作快捷,一掌推在巨熊的眼睛上,可是巨熊急猛冲力将他推出三四丈远,仰天倒在地上! 巨熊更不放松,埋头又冲了过来,关山月卧在地上根本无法抗拒,孔文纪大惊失色,拔出手头的青索剑就想过去救他,可是他的身子才动,斜里一道劲风击至,打在他的手腕上,奇痛澈骨。 当的一声,青索剑再也掌握不住,堕落地上。 他顾不得手碗的疼痛,还想冲上去为关山月解困,却已太迟了,巨熊已经冲到关山月身前。 张开血盆大口,对准关山月的头上咬去,也不知是如何动作的,他在最危险的关头,居然腾出双手,扳住巨熊的上下颚,身子一翻,反骑到巨熊的背上,然后双腿猛踢熊腹。 巨熊像疯了一般,带着关山月向前冲去,若不是大家闪避得快,差一点就冲翻了一大堆人! 巨熊带着关山月,一直冲到库尔湖边,忽地身子一歪,斜躺了下来,关山月一时不备,被它掀翻在地! 接着巨熊又张开大嘴,咬了过去,由于这次的势子太猛,关山月无可奈何,只好伸出一条手臂,给他咬个正着! 看热闹的人都追了过去,见状哗然惊呼,以为关山月的手臂,必然会被咬断了,谁知又大出众人意外。 关山月的那条胳臂竟然像钢铁一般的坚硬,巨熊的利齿虽然咬进他的肌肤,却无法咬断下来! 同时他的一条胳臂却紧箍着巨熊的脖子,一人一熊就在湖边的沙地上滚来滚去,拚命地厮斗着! 孔文纪倒是很清楚的,他明白关山月已将全身的劲气运用在胳臂上,藉气功的作用,抵住了巨熊的利齿! 而且他探臂塞入熊口的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是横着伸过去的,巨熊只能用两边的牙齿咬着他的肌肉! 这两边的牙齿虽然比较巨大,齿锋却比较平板,着力虽重,却不易将东西咬断,可是这完全靠着气来支持的! 关山月这口气能维持多久呢,只要他一换气呼吸,劲力轻泄,那条胳臂就保不住了,当下又准备拔剑过去! 狄兰娜却一闪身挡在他前面,手中持着一枝利剑向住他,剑尖寒芒闪铄,正是他不久前失落的青索剑! 他微微一怔,狄兰娜已冷冷地道:“你不许动,大漠上勇士决斗时是不许帮忙的!” 孔文纪怒道:“这不是决斗,是人与野兽在拚命!” 狄兰娜冷笑道:“对我来说,那不是野兽,是神明的化身,那个家伙既然敢夸口能徒手击倒它,不许别人上前帮忙!” 孔文纪本想木顾一切拔剑冲过去的,可是一来他的右手还疼痛无比,不能使力,左手拔剑,位置又不顺手! 因为那柄剑是连鞘佩在左腰上,再者他见狄兰娜持剑的姿势十分老练,好像技击的底子很深! 假如他想冒险一试的话,很可能剑未出鞘,已经着了对方的道儿,因此他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边的一人一熊厮拚已至最紧张的关头,关山月仗着超人的体力,一面运气抗拒巨熊的利齿,一面加强另一只手的劲道,箍紧巨熊的颈子。 孔文纪长叹一声,只好放弃了援救的打算,不过他的神色却不那么紧张了,因为他看到关山月的另一条手臂勒住巨熊的颈项,巨熊便有透不过气的样子,只要支持片刻,也许就会赢了这一仗! 那些围观的人本来替关山月担足了心事,这时也看出关山月胜利在望,禁不住又发出了欢呼! 狄兰娜忽地脸色一寒,用维语叫了一声,巨熊身子一滚,带着关山月,扑通一响,跌进了湖中! 水花溅了上来,将大家的衣服都打湿了,却没有一个人感觉得到,每个人都被这个突变惊呆了! 片刻之后,湖面恢复了平静,康巴尔罕才怒叫道:“狄兰娜!你这是谋杀!” 狄兰娜的眼中有着异样的神情,声音仍是冷冷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并没有干扰他们的决斗!” 康巴尔罕大叫道:“可是你叫那头畜生滚下湖去的!对一个勇士,你怎能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这太不公平了……” 狄兰娜立刻怒声道:“一个真正的勇士,是不会被湖水淹死的!” 康巴尔罕叫道:“即使他会水,可是被你熊咬住了手……” 狄兰娜不耐烦地道:“他若是死了也不孤单,至少有我的熊陪他一起死,大漠上勇士最光荣的死法是陪着敌人一起死去!” 孔文纪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更知道狄兰娜刚才用维语一声大叫,是命令巨熊滚下湖水里去! 他知道关山月的水性颇精,应该是不会被淹死的!可是关山月在拚斗时正蹩住一口气抵抗熊齿的咬啮! 假如他无法换气,在水中一定无法支持太久,何况他的手臂还在熊口,绝对无法摆脱那沉重的累赘! 那么关山月是死定了。 这个年青人曾是他的死敌,然而,经过这一阵的接触,他心中已经消除了敌意,转变为深挚的友情! 尤其是想到这个身怀绝技,威震四海的明驼令主,却死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之下,他心中更感到无比的激愤与委屈,眼眶一阵模糊,已被泪水充满了,左手按上剑柄,厉声大叫道:“关老弟!你死得太冤枉了,我要替你报仇!” 狄兰娜冷笑道:“你最好老实点,我知道你会武功,可是你这点功夫还不够替他报仇,你不妨看看自己的手,想想这枝剑是怎么到我手里来的!” 孔文纪愕然抬起右腕,才发现脉门上嵌着一粒红色的宝石,深陷入肉内,那一定是狄兰娜下的手了! 不过他倒并不紧张,从狄兰娜持剑的姿势上看来就知道她的武功基础颇佳,在慌乱中施用暗器手法,才使自己受了轻伤,真比起武功来,他不相信会输给这个维吾尔女郎! 可是狄兰娜又冷冷一笑道:“你知道这颗宝石打在你什么部位吗?” 孔文纪淡然道:“不过是脉门而已,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狄兰娜冷哼一声道:“现在要不了你的命,可是你想逞强动手,那就很难说了,你不防试着运气看,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孔文纪闻言暗中一试,不禁脸色大变,因他发现这一颗宝石是真的制住他了,它已经深入筋络! 假如他勉力运气,立刻就会将宝石挤出来,然而他的劲气也将从这个伤口处宣泄无遗!一点功力都使不出来! 假如不运气,他纵有利剑在手,也像个普通人一般,即使会很多精奇的招式,却是一无所用! 至少他目前无法与这个女子动手过招,一直要等他取出宝石,等腕上的伤口痊愈之后,才能再谈武事! 狄兰娜冷冷地笑道:“现在你想通了吗?” 孔文纪咬着牙道:“你不要神气,迟早我会找上你的!” 狄兰娜伸剑一挑,将他的紫郢剑连鞘割了下来,然后轻轻一拨,不等剑着地,就挑到她的另一只手中道:“我若是怕你寻仇,现在就应该杀了你,可是我不想做得太绝,因此只把你的剑留下……” 孔文纪眼看着她把两枝剑都抢了过去,目中冒火叫道:“你别以为把我的剑拿去就可以阻止我寻仇之心了,我要对付你的方法太多了,并不一定要用剑!” 狄兰娜冷笑道:“不论你用什么方法,我都等着你,不过你最好再找一柄利器能够抵住这两柄利剑的!我也不是存心想将你的剑掠为已有,只是觉得这种珍物在你的手里实在太委屈了它,若是你能把它用到这个程度,我就无条件地还给你!” 说着伸剑一指湖面,剑气前射,居然将湖水,开一道裂缝,尽管两边波涛翻涌,那一条宽约半尺,深可寻丈的裂缝中竟是滴水不透。 这一招不禁使孔文纪大惊失色,连那些维族青年们也都讶然失声,他们似乎没想到这个娇弱的雪峰上的太阳会有这么深沉的武功基础! 孔文纪怔了半天才轻叹道:“看了你这一手,我今生放弃向你寻仇之念了,我练了半辈子的武功,跟你一比,实在差得太远了!” 狄兰娜这才一笑道:“那算你聪明……” 孔文纪一整神色道:“可是你刚才害死的那个人,却有许多朋友,而且都是很了不起的女人,她们不会与你干休的!” 狄兰娜呆了一呆道:“是吗?我也想那么一个男人,必然会有不少女子对他倾心的,而且我并没有杀死他,是他自己太倔强!” 孔文纪道:“照他身死的情形看来,你实在难辞其咎!” 狄兰娜怒道:“我若是存心杀死他,用不着白赔了一头苦心训练的大熊,我自己动手,杀死他还简单多了!” 孔文纪一叹道:“我不怀疑你的话,可是我必须把经过的情形告诉给他的朋友知道,她们是否来找你报仇,我可不敢预定!” 狄兰娜寒着喉咙道:“你最好警告她们不要采,我练武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杀死过人,因此我也一直没有施展过,今天我展技示威,也是怕你日后找麻烦,我很了解自己的脾气,若是一旦我开了杀戒,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那时有什么后果,你也可以想象得到!” 孔文纪默然无语,狄兰娜却背过身去,面对着湖水道:“这个人死了我也感到很难过,世界上再要找这样一个男子汉恐怕很难了,他的歌唱得那样好,我也用一曲哀歌,作为对他的悼思吧!” 说着用手轻轻地揭下面纱,孔文纪不由一震,他见过许多美丽的女子,如张菁菁、田畹华等,那都可以算是人间绝色了,可是与这个维族女郎一比,却又有云泥之别,她的美简直可以说是超凡绝世,不属人间所有! 于是他也明白何以她被族人称为雪峰上的太阳了,只有这个称呼才可以比拟一点她绝世的姿色! 狄兰娜将手中的面纱轻轻地丢下湖中,然后甩凄婉的声音,唱出一阙哀歌,虽然歌词是维语,孔文纪一个字都听不懂,可是他却同样地感受到那令人鼻酸的凄楚,禁不住泪水又淌满了双颊! 那些维族少年们也都默然无声,被她的歌声带进了悲惨的气氛中,正在大家泫然欲泣之际! 蓦而湖上水波一涌,首先浮起了那头巨熊臃肿的尸体,然后是关山月健壮的身躯,生能活虎般地踏波而来! 一连串的惊人变故,都没有比关山月的突然出现更震人心弦的,大家都怔呆住了,分不出是悲是喜! 关山月的上装已经脱去了,赤着膊,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泛着令人艳羡的古铜色彩…… 他的胳臂上还有着几个血印,那是巨熊齿啮的痕迹,可是他的脸上却浮着动人的微笑,嘻着雪白的牙齿! 当他水淋淋踏上沙岸时,孔文纪第一个迎了上去,抚着他的肩头,用手摸了一下臂上的齿痕叫道:“关老弟!要不是这些创痕,我真不相信是你生还回来!” 关山月微笑道:“这就奇怪了,难道这些伤痕能证明我没有死吗?” 孔文纪叹道:“是的,乍一看见你,我还以为是你的英灵不昧,由湖底升了上来,转而一想,肉体上的伤痕总不会印上幽灵……” 关山月哈哈一笑道:“我本来还想多呆一下的,可是那一曲哀歌逗得我沉不住气了,我怕听完之后,真的上不来了!” 说完又对狄兰娜笑道:“谢谢你的歌声,你的哀歌不但可以使死去的幽灵安息,连活人听了也想放弃了生机,我在水底下听着听着,几乎想就此以了此生,后来想到那湖底太过寒冷,不是埋骨的佳城,而且又有几条饥饿的鱼等不及就想把我当作美味饱餐一顿,我只好爬上来了……” 狄兰娜双目紧盯着他,一言不发! 关山月被她看得有点不舒服,笑笑又道:“你的歌声真美,等我真的死了之后,希望还有机会能有你的清歌把那未竟的哀曲唱完!” 狄兰娜又默然片刻,才出声道:“会有那一天,我答应你会有那一天的,而且,这一天不会太久,你很快就会听到下半曲哀歌了!” 那声音已显得十分阴沉。 关山月笑道:“随便哪一天都行,但希望不是今天,我刚才斗熊已经累的一身大汗,虽然在湖里洗干净了,我可不想再累出一身汗来!” 狄兰娜冷冰冰地道:“当你死的时候,一定十分轻捷了当,连出汗的时间都不会有,你要不要试一下……” 关山月微笑说道:“如何试法,是我们打上一架?” 狄兰娜将他的青索剑当的一声,丢在他的脚前道:“不错!这是你的武器,你把它拾起来!”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不跟你打!” 狄兰娜怒叫道:“你可是不敢!” 关山月笑道:“我有徒手搏熊的勇气与本事,总不致怕你一个女孩子吧!好男不跟女斗,尤其是大漠上的男儿,从不用武器与女人动手!” 狄兰娜哼了一声道:“你别把我看成一个普通的女子,你不妨问问你的同伴!” 关山月笑道:“不必问,你用剑水的功夫我都看见了,可是我仍然坚持不跟你斗,除非是我用空手……” 狄兰娜大叫道:“你疯了!你想用空手跟我决斗?” 关山月点头道:“是的!那么凶的野熊,我也是用一双空手将它杀死了,你总不会比野熊更凶吧!因此我绝不能使用武器!” 狄兰娜又待张口大叫的,可是她神色一动,改口问道:“你是怎么杀死那头大熊的?” 关山月笑道:“熊只能在陆地上逞威,到了水里,它比一头耗子还不如!” 狄兰娜大叫道:“你说谎,我的熊虽然长在雪峰上,可是它经常在雪峰顶上的冰池中捕鱼,在水里它更活跃!” 关山月神色一庄道:“你终于说出真话了,你刚才告诉别人说用那头野熊陪我殉葬,既然这头熊的水性极佳,你叫它将我拖下湖去是存心叫它杀死我了!” 狄兰娜神色一变,避开正题道:“你究竟是怎样杀死那头大熊的?” 关山月淡然道:“很简单,我的水性比它更好,在陆地上是比力,到水中是比气,我的气比它长,自然就是它先淹死了!” 狄兰娜不信道:“哪有这种事,你在落水之前已经闭气很久了!” 关山月笑道:“这就是人比野兽聪明的地方,我在快落水前,赶紧换了一口气,它被我勒住了咽喉想换气也办不到,所以你叫它滚下湖里,原是想帮它杀死我的,却没有料到帮我提早解决了它!” 狄兰娜怔了一怔,沉思片刻才道:“我想可能是这个道理,否则我绝不相信你能空手将它杀死的,走遍天下也找不出这样的人!” 关山月含笑道:“这倒不见得,只怪你太心急了一点,你若是能多忍一下,一定可以看见我站在它的尸体上欢呼胜利!” 狄兰娜神色又是一变,厉声道:“你既有杀熊的勇气,为什么不敢拾起剑来跟我斗一场!” 关山月摇头道:“现在我更不想跟你斗了,刚才我拒绝决斗,因为你是个美丽的女郎,现在我拒绝决斗,因为你是个卑鄙的小人!” 狄兰娜花容失色,怒声大叫道:“你敢这样骂我?” 关山月庄容道:“为什么不敢,我在跟熊决斗时,你使用诡计,叫它用水来淹死我,这是最卑劣的手段!” 狄兰娜大声道:“可是你并没有被淹死,死的是我的熊!” 关山月正色道:“你在发出命令时,并不知道我的水性比熊更好,因此你是在卑鄙的阴谋中发出那个命令,也因此我坚决拒绝与你决斗!” 狄兰娜用剑一探道:“那我就要动手了!”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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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万里黄沙满战云 关山月夷然地道:“好!杀死我都行,大漠上的男儿宁可被卑鄙的敌人杀死也不愿意抵抗,因为只有对值得尊敬的敌人才有在互相决斗中被杀死的光荣,也只有决斗中杀死敌人才能享受胜利的光荣,你两者都不配!” 狄兰娜气得咬紧牙齿,剑尖已经刺进关山月坚实的胸肌。 虽然是入肌不深,已有鲜血流下,关山月仍是端立不动! 四周的回族青年都发出不满的低吼,那不满是针对狄兰娜而发的,阿巴旺忍不住低声道:“狄兰娜!你放理智一点,你与你父亲疯狂的计划,虽然冒渎了真主,可是你们的动机是为了全族的利益,还有人会同情你们,假如你杀死了这位兄弟,全族的人,都会背弃你们,大漠上将不会有你们立足之处!” 狄兰娜仍是咬牙不语,四周不满之声更大! 阿巴旺继续道:“狄兰娜,你看见了,平时你只要取下面纱,族中的青年都可以为你疯狂,而现在你,只听见他们的诅咒……” 狄兰娜终于抽回了剑,流着眼泪道:“我一定要杀死你,洗雪你对我的侮辱,但不是今天,三日后,所有的维吾尔部族在大戈壁的草原上聚会,既然你是草原上生长的,我相信你一定找得到那个地方,那时我要在公开的决斗中杀死你!” 关山月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接受决斗呢?” 狄兰娜咬着牙道:“你必须接受,因为你侮辱了我,在大漠上,受侮辱的人有要求公开洗雪侮辱的权利,这是你无法拒绝的!” 关山月不禁一呆,狄兰娜继续道:“你也必须来参加,因为我是一个部族的公主,一个部族领导者的继承人,假如你不来,那不仅是对我个人的侮辱,也是对整个维吾尔人的侮辱,我若是在大会上提出这件事,今后的大漠上将不会有一个活着的汉人了!” 关山月神色肃穆地道:“你不要把事情牵到这么大!” 狄兰娜道:“假如你是个维吾尔人,这只牵涉到你的部族,因为你是汉人,所以必须牵涉到全部的汉人,你来不来?” 关山月沉思片刻道:“我能不来吗?你根本不给我选择的机会!” 狄兰娜冷冷地道:“好吧!反正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来不来由你,阿巴旺,给他们三天的粮食,两匹最好的马!” 关山月望着她手中的剑道:“你该把剑还给我们吧!” 狄兰娜一扬手道:“这是我的胜利晶,你可以在三天后要回去!” 关山月怒声道:“你在行旅的孤客身上掠取战利品吗?” 狄兰娜冷笑道:“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敌人,在敌人身上取战利品是大漠上的规矩,你还是走吧,我给你留下一柄剑已经很客气了!” 关山月弯腰拾起青索剑,愤然回身,孔文纪默默地跟在后面,片刻后,阿巴旺带着两匹骏马,装上他们的行囊过来,歉声道:“真对不起,兄弟!我应该留下你们的,可是狄兰娜是本族的公主,她与你们结了仇,我只好叫你们走了!” 关山月接过马道:“她提出那个疯狂的计划后,你们还承认她的地位吗?” 阿巴旺无可奈何地道:“兄弟,你是明白的,酋长的更替必须在全族的大会上作宣布,在此以前,她的地位是不会动摇的!” 关山月默然片刻又问道:“你是否打算在大会提出要求更换酋长呢?” 阿巴旺摇头道:“不!假如他们父女不提出那个疯狂的计划,我绝对忠心拥护他们,假如他们提了出来,我不必要求,大会也自然会废除他们的权力!” 关山月想想又问道:“她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阿巴旺叹道:“索诺木酋长是最英明勇敢的领袖,可是十年前他单独一人上了雪峰的最高峰后,以后就很少回来,把族长的职务交给我代理,只有狄兰娜经常去看他,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想出这个疯狂的计划!” 关山月又问道:“狄兰娜的武功是从哪儿学来的,从她父亲那儿吗?” 阿巴旺摇头道:“不知道,索诺木族长曾经向一个汉人学过几手武功,不过并不太高,狄兰娜会武功则是今天才让大家知道!” 关山月叹了一口气道:“好了!我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再见吧!” 阿巴旺陪他走了几步道:“兄弟!三天后你会到大草原去吗?” 关山月毅然道:“当然去了,为了牧原上的兄弟们保有传统的生活与信仰,我也必须去阻止索诺木父女的疯狂计划,现在变成了汉回两族的和平,我更不能爽约了……” 阿巴旺十分歉然道:“兄弟!我真不知道要对你说什么好,你原来是为了我们才挺身搏熊,结果弄成了这个局面,尤其是我们的帐篷中不能招待你!使你们必须露宿在大漠上……” 关山月一笑道:“这算不了什么!我是在牧原上长大的,以蓝天作帐,大漠作床正是我梦想的生活……” 阿巴旺叹了一口气,忽而跪下吻吻关山月的脚尖,这是回族中最尊敬的礼节,口中低语道:“愿阿拉降福于你……” 站起身来,怏怏地走了,关山月翻身上马,招呼了孔文纪,向着无垠的黄沙疾驰而去,片刻后,已将这一群人抛得远远的,他才慢了下来,抚着马颈上的鬃毛道:“阿巴旺真够意思,他把牧原上最好的马送给我们了,凭这两匹马,也许我可以在三天后的大会上赢得赛马的冠军!” 孔文纪见他居然有心谈到赛马的事,不禁一笑道:“老弟!你真悠闲!” 关山月笑道:“没有什么可紧张,我很高兴又回到从前的生活!” 孔文纪道:“你有没有想到三天以后……” 关山月道:“自然想到了,三天后我将从事一场最猛烈的战斗,而且我得胜的希望很少,也许就此在这一次上死了……” 孔文纪皱眉道:“这不是冤枉吗?我们根本就是与此无关,都是你赶热闹惹出来的麻频,假如你不赶这次热闹……” 关山月却正色道:“不!孔大哥错了,我很高兴赶了这场热闹,先期发现这一场风暴,否则我们事后扑灭它将更困难了!” 孔文纪一怔道:“老弟!你本来不是一个好斗的人,怎么到了沙漠上,反而变了,即使索诺木要兴起另一个宗教,与我们也毫无关系!” 关山月摇头道:“不!关系太大了,所以我才竭力阻止它!尤其是我见到那个女子的武功后,更觉得这一次的行动大有意义!” 孔文纪不解道:“索诺木推翻原有的宗教,只是为了提高他本人的地位,改善全族的生活,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关山月庄容道:“大哥这样想就错了,索诺木的野心绝不止此。” 孔文纪道:“他还有什么别的企图吗?” 关山月道:“从狄兰娜表现的武功看,她的父亲一定更高明,一个有这样武功的人,会以这点小成就而满足吗?” 孔文纪怔然道:“你是说,他会要求更大的发展吗?” 关山月点头道:“是的,成为维吾尔人的盟主只是他初步的目的,下一步他就会把整个中原都当作牧地了,凡学过武功而又具有野心的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令兄孔文通是一个例子,张云竹是第二个例子,这个索诺木的雄心也许更大,他不是想称霸武林,而是想利用维吾尔人的实力作基础,进而达到并吞天下的企图!” 孔文纪呆了一呆道:“那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中原武林中人材济济……” 关山月笑道:“我们还没有见到索诺木,但是就凭狄兰娜手中的一枝剑,中原有几个人能与之一抗?” 孔文纪不禁默然,关山月继续道:“即使中原人多势众,也许不会被他们所征服,然而一场战斗下来,将会有多少人丧身毁家!” 孔文纪点点头道:“那么你今天为什么拒绝一战呢?” 关山月道:“今天我无法取胜,所以我必须把战斗延到三天后!” 孔文纪连忙问道:“三天后,你就有把握取胜了?” 关山月摇头道:“还是没有,你看过她使剑的功力,要想在短短的三天中超过她是不可能的,不过我选择了三天后决斗,至少可以弥止他们扩展的野心!” 孔文纪道:“我简直不懂你的话!” 关山月笑道:“他们准备把雪熊作为神的化身,我若是将那几头熊消灭,至少可以粉碎他们在维吾尔人中的权势,使他们陷于孤立,这样他们即使拥有无敌的武功,也无法作进一步的发展了!” 孔文纪道:“难道他们不可以利用武功来造成权势吗?” 关山月笑道:“那是不可能的,维吾尔人最重要的是信仰,只要他们的信仰不变,任何方法都不能使他们屈服,信仰基于神迹,所以索诺木必须抬出雪熊来作为神力的寄托,索诺木可以表现更高的武功,但是大家知道那是武功,而武功是永远不能使维吾尔人屈服的!” 孔文纪怔了一怔道:“你将使用什么方法去斗熊呢?今天你斗杀这一头熊,已经用足了全力,而那三头熊将更为难斗!” 关山月道:“我不能,你能!” 孔文纪愕然道:“我……” 关山月笑道:“是的!我虽拥有利剑,但是未必能克制这种雪熊,今天我在力搏已经试验过了,而且今天这头熊,也是死在大哥手中。” 孔文纪更为诧然,关山月笑道:“今天杀死这头雪熊的真正原因是大哥扇上的毒针!” 孔文纪道:“我不懂?我射了两针,根本未起作用!” 关山月道:“有作用的,那两针射在他的眼睑上,毒性不易挥发,但是已经减灭了它不少凶威,所以我才能与它力搏良久,本来我也不知道,直到我被它咬中时,发现它的力气越来越弱,这种反常的现象很使我怀疑,熊性顽强,应该是越斗越猛才对。” 孔文纪一拍手道:“这倒是合上谱了,我的针毒就是使对方慢慢地萎靡不振,终至全身麻痹而死,只是那熊能等这么久才发作,才使我怀疑它的性能。” 关山月道:“大哥不必怀疑,熊的体力超过人体数十倍,发作起来自然慢一点,其实我说的水性都是谎话,我知道这种雪熊的水中功夫绝佳,绝非人力所能及,可是到了水中,我只支持片刻,它已力遏而死了,我起先不明白,后来才想到是大哥毒针的作用。” 孔文纪道:“可是我的那根摺扇已经在决斗时落在地上。” 关山月道:“不要紧,大哥的摺扇只能作为射针之用,只要大哥身上还有多余的毒针,我们可以另想法子使用!” 孔文纪笑道:“针倒是有的,而且在三天内,我一定可以想出个更好的方法使用它,可是屠熊之后,你必须真正地面对决斗,对人,可没有那种机会了!” 关山月慨然道:“那不管了,只要能使所有的维吾尔人不为他们所用,我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其余由天意来安排吧!” 孔文纪废然长叹,双眉深锁,他实在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X X X 巍峨的天山上盖满了皑皑的白雪,雪化成了水,成为奔腾澎湃的殊勒都斯河。河水流过浩瀚的沙原,在一片大湖泊中停留下来,这些水滋润了荒芜的草原,在干燥的沙漠上造成了人间仙境的绿洲。 博斯腾湖是游牧民族梦寐以求的牧地,因为这儿有终年不虞匮乏的水草,可以放牧成千成万的牛羊。 也为了这原故,博斯腾湖畔的牧地成了牧民的圣地,真主阿拉的恩宠永远照耀在这一片草原上。 每十年,散居在各地的游牧民族全部都集中在此地,选举一个共同的盟主,这盟主必须是一位部落的酋长才能当选,膺选的那一族就可以留居在此地,享受湖畔无穷无尽的水草,直到下一次聚会的时间为止。 生长在草原上的关山月知道这个地方,也知道这种事,可是却没有机会参加那种盛会! 因为,这盛会每十年才举行一次,前一次聚会时他正是十六岁,跟随师父独孤明潜居天山勤练武功。 而且正是练功最吃紧的时候,独孤明不准他分心去从事游乐,使他感到非常遗憾,现在他又赶上了第二次聚会! 虽然他的人恰好在回疆,可是为了狄兰娜的原故,使他对这次聚会充满了忧郁与焦灼! 他跟孔文纪在聚会的前一天到了此地,草原上各地的部族差不多也全都到达了,宁静的博斯腾湖畔呈现出空前的热闹,除了十几万牧民外,还有着数以千计的汉人商旅,他们不是来参加盛会的,却是利用这个机会做一笔大生意,从中原带来了绸缎布匹食盐以及其他的日用品! 趁着牧民们聚会之便,换取他们在草原上搜集的财富,像金沙,珍贵的皮毛,稀见的药材等! 不分昼夜,闹哄哄的人群,一堆堆的营火上烤着整只的牛羊,玛瑙汁般的葡萄酒浸透了每一个人的衣裳! 为了避免行人注意,他们两人匿居在汉人的商队里,静静地等待着第二天那一场生死的厮拚! 胡笳声,三弦琴,粗犷的牧歌,拱托出草原上的豪情,连天上的明月也凑趣,发出银洁的光辉! 这些应该是关山月最感兴趣的,可是他却闷闷地枕着一个小沙堆,睁大了眼睛,默默地想起他的心事! 躺在他对面的孔文纪也是同样的情形,良久,两个人都不交谈一句话,夜色渐深,欢乐的人声也慢慢地静下去! 大家都在黎明到达前想休息一下,养足体力,以便接受一个兴奋的明天,可是这份寂静却给关山月更多的感慨! 望着远处东倒西歪在火堆旁的牧民,他不禁轻叹道:“你们现在睡得安稳,没想到灾祸就要临头了……” 孔文纪见他开了口,也轻轻一叹道:“关老弟!我总为这一场闲事管得太无聊,那上索诺木只是想在维吾尔人中称尊,与我们毫无关系……” 关山月正色道:“孔大哥,换了你有索诺木那等武功,你肯安心守着这一片草原吗?你肯只做一个维吾尔领袖就满足了吗?” 孔文纪笑了一下道:“你只是凭着猜测,也许他并没有那种野心呢?” 关山月摇头道:“他绝对具有那种野心,从他的女儿身手来看,他的剑术武功俱臻化境,一个人的修为若到这种境界,应该是潜心深研,连这个酋长都必须放弃,以求进一步的深造,而他却想藉此成为全族的领袖……” 孔文纪忙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对呀!他本是一族之长,为族中的子民求得一块好的牧地是他的责任!” 关山月叹道:“这是他的托词,一个练武的人只有名心而无利欲,假如他想在利欲之外还攫取权势,其野心不问可知,他如想成名,凭他的身手绝对足以一鸣惊人,然而他走上了权势之途,那后果就更可虑了!” 孔文纪一叹道:“就算你说得对,你又有什么方法去制止他呢?我给你淬了三枝毒针,只能对付他的野熊……” 关山月道:“这就够了,只要杀死那三头野熊,粉碎他兴创邪教的阴谋,使维吾尔人不受他的盅惑,光是他一个人,不可能造成多大的祸害!” 孔文纪沉思片刻才道:“随便你吧!反正我这条命交给你了,没有你的帮忙,张云竹也饶不了我,迟早都是一死……” 关山月忽然跳了起来道:“不好!幸亏孔兄提起,否则事情就糟了……” 孔文纪讶然道:“又是什么事情?” 关山月道:“我们这一路行来,张云竹纵然不跟着,也一定派别的人监视我们的行踪,若是被他得知了索诺木的事……” 孔文纪道:“他们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干,会有什么关系呢?” 关山月摇头道:“不!关系太大了,张云竹若是知道索诺木的武功超凡,一定不肯放过,若是让他们见了面……” 孔文纪转着眼珠笑了一下道:“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让他们见了面,必然互不相容,叫他们斗上了,我们正好坐收渔利!” 关山月叹道:“孔兄这个计划行不通,他们见了面后,张云竹学会了瀚海心法,他可以从索诺木那儿吸取更高深的武功,我们以后就更难对付他了,这是好一点的想法,往坏处想,若是张云竹与索诺木结成一片……” 孔文纪摇头道:“我看不出他们会有连结一气的可能!” 关山月道:“这倒不一定,他们两人都是野心很重的人,可是各人所争取的目的不同,索诺木志在权势,张云竹在称霸武林,二人的利益并不冲突,会结盟的可能很大,我们一定要想个法子……” 孔文纪一叹道:“你想得真多!可是你又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关山月沉思片刻道:“张云竹可能自己还没有来,他派来监视我们的人,一定乔装混杂在这一堆汉人商旅中,明天的大会中,我只要能避开他们的耳目而去跟索诺木作一了断,消息就不会泄漏出去,假如以我本来的面目出现大会;那无异是替张云竹铺路!” 孔文纪不解说道:“老弟!我实在听不懂你的话?” 关山月道:“张云竹派出的耳目只注意我的行动,假如明天我与索诺木正面作了冲突,在比斗中,我也许可以杀死那三头野熊,破除他创立邪教的目的,若是动手比武,我一定敌不过索诺木,这不是明白地告诉张云竹上哪儿可以找到一个武功胜过我的人吗?” 孔文纪这才点头道:“这一说确然有理,可是你用什么方法才能避过张云竹的耳目呢?”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为今之计,我只好换一个身份去参加大会了!” 孔文纪道:“你想换什么身份?” 关山月道:“我的维语千分纯熟,可以冒充一个维吾尔人,而且这里有我很多熟人,南天山下的塔于部是我的旧交,我以那一族的身份出席大会,他们不会拒绝的……” 孔文纪笑道:“方法固然好,可是你与索诺木最后作了结时,一定要公开的决斗,人家可以认出你的武功!” 关山月道:“不错!可是我另有打算,索诺木一定在选举盟主时才会提出他疯狂的计划,那个会议是秘密举行的,只有各部落的酋长与几个有身份的长老才可以参加,我在那个地方与索诺木决斗,就不怕人认出来了!” 孔文纪笑道:“办法固然好,然而你又利用什么身份去参加会议呢?” 关山月皱眉想了一下道:“我可以争取到全能勇士!那样才有资格列席!” 孔文纪忙问道:“什么叫全能勇士!” 关山月道:“族长会议要等晚上才举行,白天是各部族的勇士代表竞技,赛马,射箭,举重,挽奔牛,徒步追黄羊,假如我在每一次都获胜,就是全能勇士,可以获得参加族长会议的殊荣,而且还有投票选举盟主的权利!” 孔文纪问道:“这些项目,你都有获胜的把握吗?” 关山月道:“骑射两项把握不大!其他几项我可以仗着练过武功,取巧获胜,这样也就够了,因为全能勇士并非需要每一项都取第一,只要获胜项目较多,就可以当选……” 孔文纪道:“这些竞技项目,都是公开举行的吗?” 关山月道:“自然是公开举行的,全能勇士是维吾尔族中最受尊敬的人,一定要让大家目睹他的神勇技能!” 孔文纪一笑道:“老弟!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一条路,不如找你熟识的部族,清他们以别的身份让你前去参加族长会议吧!” 关山月摇头道:“不行,族长与长老极其崇高,年青人没有份,即使人家同意,其他部族也会引起怀疑!” 孔文纪道:“张云竹的耳目都认识你,假如你公开竞技,即使当选了全能勇士,他们也会想尽方法跟踪而去一观究竟!” 关山月不禁叹了一口气,变得无精打采。 孔文纪又笑道:“你怕年纪青倒好办,我学过易容之术,只要略动手术,保证可以把你变成个龙钟老翁!” 关山月神色一振道:“孔兄既然有些神术,何不将我的容貌改成维吾尔人的样子,这样张云竹的耳目就认不出来了!” 孔文纪道:“年龄改装容易,形貌改装就难了,你为什么要舍易而求难呢?维吾尔人是碧跟隆鼻,我恐怕做不好!” 关山月道:“只要稍微有点意思就行了,塔于旗人对汉人极其友善,与汉族通婚的很多,血统已有点混杂……” 孔文纪一叹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参加竞技呢?难道你老弟威震中原还不满足,一定要抢个沙漠上的全能勇士来过过瘾!” 关山月苦笑道:“孔兄误会了,维吾尔人的长老是极其崇高的身份,我要求冒充,对他们是个严重的侮辱,全能勇士则是举族的尊荣,我若是代表那一族而取得了这一个头衔,他们一定表示十分的感激,我跟塔于部的友谊很深,绝不能放弃一个取得好感的机会而去提出一个侮辱他们的要求!” 孔文纪道:“你以一个外族的身份帮他们取得那种光荣不算是侮辱吗?” 关山月道:“这倒不会,塔于族的许多青年都是我结义的弟兄,我也可以算他们的一份子!十年前他们就要求我代表他们来参加大会,替他们争一口气,因为塔于在每次的大会中从来没有获得过一次胜利,结果因为家师不同意而未能成行,这次我想帮他们一个忙!” 孔文纪笑道:“原来还有这一个隐情,难怪你不能提出冒充长老的要求了,那岂不是存心拆他们的台吗!我尽量替你改改装着,不过那易容药搽在脸上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不能用手去揉,否则就要当场拆穿把戏了!” 关山月一叹道:“为了这群草原上的弟兄,为了天下众生的安宁,任何痛苦我也得咬牙下去,孔兄请施为吧!” 孔文纪在胸前摸出一个小包,里面是五六个小竹筒,他在竹筒中倒出一些药粉,有的抹在脸上,有的点入眼中。 关山月只觉得又麻又痒,十分难受,可是他记住孔文纪的警告,不敢用手去揉,过了一阵,才听得孔文纪笑道:“好了,除了鼻梁无法填高,大致上看来已经差不多了,老弟!祝你明天一帆风顺,旗开得胜!” 关山月道:“现在我就到塔于部的营地去,明天孔兄可得记住别跟我打招呼,否则反而容易引人启疑!” 孔文纪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那样不懂事,而且我还得在这批商队中留神,若是发现张云竹遣来的眼线,就先给他一点苦头吃吃,叫他们知道在孔某身后跟踪是什么滋味,同时也给张云竹一点颜色!” 关山月低声道:“孔兄还是别太造次了,明天是维吾尔人的盛会,若是闹出什么事,反而给自己添麻烦!” 孔文纪但笑不语,关山月却像一只狐狸似的,轻轻地隐入沙丘后面消失了,孔文纪则继续躺下等待着黎明! 曙色将天际的云霞照成一片锦肃,草原开始苏醒了,大家都向湖畔的平原上涌去,竞技的第一项赛马开始了! 孔文纪也跟着人潮涌过去,只见各族的维吾尔骑士都牵着骏骑,等候在出发点上,易容后的关山月也夹在中间! 比赛的骑士有十六名,赛程全长有十里,由起点出发,绕过一枝树立的长矛再回来每隔五十丈处远插着一排小黄旗,那旗高不过尺许,这不但是赛快,而且还要赛骑术,每一个骑士都必须拔起地上的黄旗才继续前进! 关山月骑的还是阿巴旺送给他们的黑马,可见那一匹一定是相当名贵,否则,关山月不会再来坐它! 因为他易容的目的,就是防止别人认出来,而关山月宁可冒着这个险也不愿意另换马匹!由此也可见他求胜之心很切! 司令者是一个维吾尔族的老人,也是上一届大会选出的盟主,他手中持着一面蓝色的短旗! 当大家都准备定当后,蓝旗一落,十六匹骏马像脱弦的急箭,飞也似的向前冲去,扬起滚滚的骑尘! 马蹄急落声,嘶喊助威声,羯鼓雷鸣,每一族的人都替本方的代表呐喊,鼓励他们为族争光! 孔文纪也很紧张,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关山月身上,那头黑马果然神骏异常,遥遥领先! 可是,另有一头白马也不示弱,紧跟在后面,始终只差一个马身,这些骑士都是大漠上的顶尖人物。 每到黄旗的地方,他们根本不必下马,一条腿挂在鞍上,身子弯了下来,轻而易举地拔起黄旗! 赛程过了一半,关山月已经绕过长茅,勒马回头了,那匹白马仍是紧迫在后,胜负只是这两匹马之争了! 呐喊的维吾尔族人有两队最起劲,显然一队是关山月代表的塔于部,另一队则是那白马骑士的支持者! 赛程只剩下两里时,关山月仍是领先一骑,孔文纪一阵兴奋,认为关山月胜券在握,不禁也叫了起来! 可是他只叫了两声,立刻就止住了嘴,首先他发现旁边有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对他十分注意。 不用说,那一定是张云竹派来监视他们的人,为了避免揭穿关山月的行藏,他心中一动,继续大喊道:“关老弟!快!快!只差一点点了!” 这样喊了两声,他心中一沉,口中却欢呼道:“关老弟!我知道你一定会胜利的……” 原来那匹白马在只差一里时,突然加速了脚步,冲了出去,等关山月的黑马奋力前追时,白马已突破了终点!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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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勇侠挑战斗巨熊 那些围观的维吾尔人也高声叫道:“秀树奇峰,秀树奇峰。” 那得胜者的名字一定是秀树奇峰,孔文纪欢呼的原因是由于第一次替关山月助威时,不留神叫出一个关字! 为了不使那中年汉子启疑,他只好自然而然地叫下去,尤其是白马的骑士得了胜,他故意再叫出关老弟三个字! 使人以为那白马的骑士姓关,即使对方怀疑关山月也参加角逐时,目标也会放在那白马骑士的身上! 果然那老年人高声宣布道:“赛马第一名是米尔乞部勇士秀树奇峰!” 孔文纪身旁那中年人冷冷地道:“真不愧是秀树奇峰!” 孔文纪装模作样地搭讪道:“请问兄台,秀树奇峰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人一笑道:“阁下不是替他助威的吗?而且阁下还叫他关老弟,怎么连这个名字的意思都不知道?” 孔文纪微微一怔道:“兄弟前几天见过那小伙子,知道他姓关,好像是中原人的样子,才攀谈了几句,刚才是为了一面之谊,替他喊了两句,实在不知道他还有名字秀树奇峰,更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人笑道:“秀树奇峰在维语中是飞骆驼的意思,那小伙子又姓关,阁下不觉得有点奇怪吗?这实在太巧了!” 孔文纪又是一怔,他先前的那番话是临时讲出采的,因为他见到那白马骑士虽作牧民装束,面容却像是中原人,才顺口扯了这个谎,听中年人一说后,他倒实在是糊涂了,干脆装傻问道:“兄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中年人笑道:“阁下这身打扮一定是个读书人,可能不太清楚,我们中原武林中有位很出色的人物,叫做关山月,又称为明驼令主,这个小伙子叫飞骆驼,也是姓关,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好像姓关的人跟骆驼是分不开的!” 孔文纪听了才明白,却又十分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刚好可以把关山月的伪装掩过去,把嫌疑转到白马骑士身上去!于是一笑道:“这倒是有点巧合,也许他是那个关山月的亲戚!” 那中年人笑道:“关山月没有亲戚,也许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孔文纪见他如此说,心中暗自欣喜得计,口中却道:“兄弟不认识武林朋友,也不知道这些事,不过,飞骆驼若真的是中原人,也是我们汉家的光荣!” 那中年人笑道:“明驼令主威震中原,文武两途都有极深的造诣,参加这种场合真是大才小用,今天各项比赛的第一他都拿定了!” 孔文纪一面庆幸得计,一面又替真的关山月抱屈道:“这倒不一定,事情要等经过后,才能作结论!” 那中年人笑道:“兄弟所料绝不错,阁下等着瞧吧!” 孔文纪懒得多辩,笑笑道:“但愿如此!在下也希望那小伙子能出人头地!” 这时马赛已毕,大家又开始等着欣赏第二场的竞技,有人在场上树好箭靶,显见得这是一场竞射了! 出赛的人还是那十六名代表,孔文纪因为关山月已经输了一场,特别关心,挤得更近了一点! 关山月在远处朝他眨眨眼,表示没有关系,因为先前关山月也向他表示过,骑射两项没有多大把握! 所以这两场的胜负与他争取全能勇士的关键不大,显见他在其他各项取胜具有绝对把握! 射箭开始了,首先是五十步,每人一箭! 十六个人中的,因为十六个人都是各部族精选的好手,自然不会太差,欢呼之声,也不绝于耳! 距离慢慢拉长,百步,一百五十步,依然是每人一箭,却已淘汰得只剩下六个人,关山月与那个秀树奇峰都入选了! 箭靶移至两百步,这是最远的距离,关山月二箭中的,他所代表的塔于部立刻爆起一阵欢呼! 其后四族的代表都以径寸之差而未中红心,失望的叹息夹以胜利者欢呼,关山月的胜望很深了! 米尔乞部的秀树奇峰是最后出场,这个号称飞骆驼的小伙子的确有两下子,一箭射中了红心不算,还射透了箭靶! 秀树奇峰的呼叫又响澈了云霄,塔于部的族人也疯狂地高叫道:“天山!天山!” 显然天山是关山月的化名! 可是化名天山的关山月却有点惊奇,用维语道:“兄弟真是神射!” 谁知那秀树奇峰却用汉语道:“对不起!我不会讲维吾尔话,我也很钦佩你,刚才骑马的时候,我只胜了你一两步,我姓关,名叫飞驼……” 关山月一怔,脱口用汉语道:“你姓关?” 秀树奇峰笑道:“是的!他们是用维语称呼我的名字:才变成秀树奇峰,其实却不包括我的本姓……你会讲汉语,我们要好好交个朋友!” 关山月仅只微微一笑,旁边的孔文纪却更高兴了,他误打误撞地说那小伙子姓关,想不到还真碰对了! 这一来关山月的身份更不易拆破了,可是他也有点担心,关山月乔装易容,就是为了要参加族长会议。 若是这一场又输给人家,对方已有两场胜利纪录,关山月可输不起了,因为全部竞技,只有五项了。 这个关飞驼再领先一场,全能勇士就拿定了,关山月即使能掩藏住身份,又有什么用呢! 他身旁的那个中年人也对关飞驼十分留心,孔文纪为了加强他对关飞驼的注意,故意笑着道:“兄台料得不错,这小伙子又赢了!” 那中年人道:“这一场都不算赢,两百步是最远的射程,大家都是一箭中的,秋色平分,那个叫天山的家伙也不错!” 孔文纪唯恐他对关山月启疑,忙道:“他虽然射中了红心,却不如那小伙子射穿了箭靶!”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阁下这是说笑话,射箭主要的是取准,与用力的强弱并无关系,阁下未免对那小伙子太偏心了!” 孔文纪觉得目的已经到达,便不再多说,只是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又装作不懂似地问道:“那这一场胜负要如何决定呢?” 那中年人笑道:“评判胜负的权利在于盟主,我们却无法预测!” 接着,那老年族长又高声宣布了一遍,好像是说这一场不分胜负,应该由两位射手共享胜利的光荣! 化名天山的关山月没有表示意见,那关飞驼却笑着道:“天山兄弟,你是愿意再赛一次!” 关山月顿了一顿才道:“要怎样比赛法?” 关飞驼道:“我们这次不但是比准,还要比快,在两百步外树立五个箭靶,我们每人三枝箭,看谁能多中一次靶心!” 关山月想想笑道:“这样还是很难分出高低,假如我们同时抢在一个靶上,又怎么能决定胜负呢?除非是先规定各人的箭靶……” 关飞驼笑道:“不必!这次我们用活靶,每个靶上只能容纳一枝箭,就不会发生那种情形了,兄弟有兴趣吗?” 关山月忙问道:“什么叫活靶?” 关飞驼道:“我们用五枚铜钱,系上绳子,平悬在一枝横杆上,那铜钱的方孔只能容纳一枝箭,捷足者先登……” 关山月沉吟片刻,觉得自己的技能尚可胜任,而且也对这新鲜的比赛方法感到很有兴趣,遂点头笑道:“好!我同意这个方法!” 四周的维吾尔人也为这种别开生面的比赛而轰动了,立刻有人替他们将箭靶准备妥当! 为了便于甄别,关山月选用了三枝白色的长箭,关飞驼则选了三枝黑翼的长箭,两人同时挽弓作势! 那老族长又发了一声号令,关山月已经嗖的发出了一箭,前面的铜钱少一个,关飞驼则好像没有瞄准,居然把弓放了下来,关山月为了争取时机,赶紧又射出第二枝箭,穿落了第二枚铜钱,而关飞驼仍没有开始! 关山月已经胜券在握了,塔于部的青年疯狂一般地叫了起来,关山月也不急急地射第三箭,笑着问道:“你怎么不射?” 关飞驼笑道:“兄弟!我必须让你先射两箭才显得公平,因为我跟你比快,就在这第三枝箭,否则胜了你也没有意思!” 关山月一怔道:“你是说你可以在我射一枝箭的时间内连发三箭,而仍可以比我快,那你未免太夸大了吧!” 关飞驼微微一笑,道:“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看!” 关山月若是在平时,绝不肯占这个便宜,可是今天为了要争取全能勇士的头衔,而参加族长会议,也不再客气了。 搭上第三枝长箭,却见关飞驼将三枝长箭都扣在弦上,弓开满月,关山月心中一惊,知道这种射法叫三星追月,是一种极为难练的手法,这个小伙子在射技上,一定经过长日的苦练,一急之下,长箭脱弦而出! 因为他过于心慌,虽然抢快了一步,准头上却受了影响,那支长箭擦着铜钱的边缘,将铜钱撞得摇晃不止! 关飞驼这才松了手,三枝长箭成为三个小黑点,飞射前去,横竿上的三枚铜钱都不见了。 米而乞部的族人疯狂似的叫起好来,前面检靶的人也将箭枝捡了过来,关山月的白翼箭只穿过了两个钱孔!余下三个钱孔上都穿着黑箭,胜负分明,关山月废然一叹,将弓抛在地上,他不是为失望而难过!在箭技上,他失败得心甘情愿,而是他觉得这关飞驼确是一个劲敌,对他参加族长会议的事又增加了一重困难。 关飞驼却很诚恳地过来握着他的手道:“兄弟!很对不起,我在射箭的手法上用了一点巧!” 关山月摇摇头道:“不!你的箭技的确比我高明多了!” 关飞驼仍是歉然地道:“不能这么说,我没有学过快射法,一支支的比,我一定会输给你,而我三星追月的手法也没有学到家,无法使三枝箭平均地到达三个鹄的上,因此我必须造成你心理上的紧张,使你失去准度,将那枚铜钱撞过来,我才能够得到它,比你多中了一箭,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关山月不禁—怔,想想刚才的情形,果然明白了,三星追月手法只能集中于一个目标,而那三枚铜钱间的距离各有一尺余,前后相连就有三尺,任何高手都无法使三枝箭平行而瞄准这么远的距离! 关飞驼的手法能同时射中两枚铜钱已经很不容易了,那第三枚铜钱若非被自己的箭撞过去,他是绝对够不到的。关山月怔了一怔才道:“假如我第三枝箭也射中了呢?” 关飞驼笑道:“那我只好认输,若是第三枝箭完全不准,连铜钱都碰不到,我们就成了乎手,我只好再想别的方法来胜过你!可是像你这样的好手,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所以我冒险利用一下你紧张心情下的些微差误!” 关山月心中虽然很是佩服对方不但技艺超群,连心计也特别过人,居然把自己的情绪反应都料准了。 可是他口中却表示出不满道:“你对胜负看得这么重吗?” 关飞驼神色一庄,低声道:“兄弟!我向你道歉,我并不是维吾尔人,我代表米而乞人出赛也不是为了全能勇士……” 关山月心中一动道:“那你是为了什么呢?” 关飞驼想了一下,终于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不能说,反正以后你会明白的,兄弟!你放心好了,即使我能囊括五项竞赛的冠军,全能勇士的光荣仍是属于你的!” 关山月又是一怔,还来不及追问,十几个米而乞人已经过来将关飞驼抬了起来,欢呼而去! 孔文纪见关山月两项都失败了,同时也看见身旁的那个中年人追着关飞驼而去,忙挤过来轻声道:“老弟!怎么样?” 关山月一皱眉,孔文纪忙道:“不要紧,事情真巧,那个小伙子也姓关,又叫做什么飞骆驼,张云竹派来的耳目误会他是你的化装了!” 关山月这才有点放心,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孔文纪笑笑道:“我仔细观察了半天,只有一个人形迹可疑,现在他已追在关飞驼身后去了,你尽管放心谈话好了!” 关山月一叹道:“现在我担心的不是张云竹的耳目,而是那个关飞驼了,这家伙不知是什么路数,也许我会败在他手里!” 孔文纪笑道:“不见得吧,骑射两项你原本没有把握,而且你也是太大意了,本来骑马那项你可以赢的,可是你自己放弃了!” 关山月一怔道:“怎么说呢,他的那匹白马是比我的好!” 孔文纪摇头道:“不!我看得很清楚,他追上你的时候,是卷在马腹下,实际上他是跟着马一起跑,马身上减轻了重量,自然就比你快了,只怪你自己不用那个方法!” 关山月又是一惊,孔文纪又道:“不过他得胜了也有好处,至少张云竹派来的那个人把他当作关山月了,这与你掩藏身份的事大有帮助!” 关山月正要说话,孔文纪却道:“那家伙又过来了,你别跟我说话了……” 说着就走开了,关山月事实上也注意到那个中年汉子了,他只觉得此人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的! 同时塔于族的一些青年也过来安慰他了,虽然他在前两项比赛都失败了,可是塔于族人已感到十分满足! 因为以前他们老是默默无闻,连第二第三都没有轮到过,关山月至少已经引起大家的注意,何况还有三项竞赛! 这三项竞赛,关山月自认有必胜的把握,塔于族人也对他具有相当大的信心,因此拉着他去休息了! 过了一段时间,力家都吃了一点东西,草原上又响起了震人心弦的鼓声,午后的竞技项目又开始了! 这是侧重勇力的比赛,所以更为动人,首先是举重,竞技场中堆着大大小小的石担从五百斤开始依次递增! 关山月天生神勇,这些石担自然不在他的心上,轻而易举地一一击败了其他的对手,仍是剩下他与关飞驼角逐! 因为只有他们两人举起了两千斤,那是最重的一副。 关山月存心想看看这个小伙子有多少本事,因此在关飞驼举起两千斤后,他自动地对关飞驼道:“兄弟!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平手,你一定想分个高下吧!我们干脆拚到底,看谁能举得更重!” 关飞驼呆了一呆道:“这是当然,可是再也找不到更重的东西了!” 关山月道:“这很简单,我们先举起这副重的,然后再把轻一点的加上去,直至到无法负担为止!” 石担共有八副,从五百斤开始以至七百、一千,然后每两百斤一加,直到两千为止!全重一万零二百斤! 世上绝不可能有力举万斤的勇士,关飞驼咬咬牙,居然也答应了,关山月笑笑又问道:“是谁先来?” 关飞驼微笑道:“你先来,我把石担递给你好了!” 关山月含着笑点头,一弯腰将那副两千斤的石担举了起来,随即换成单手,然后对关飞驼道:“把第二重的递给我!” 关飞驼诧然地将重一千八百斤的石担又递给他,关山月另一只空手接了过来,平行举起道:“你往上加吧!我吃不消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他双手各擎重担,显得极其从容,神力震住了周围千千万万的观众,欢声雷动,关飞驼咬咬牙又加上一副! 因为关山月握住两副石担的中央,为使力量均衡,他斜搬着架了上去,关山月却摇头道:“这样放法不够稳,而且加不了多少!” 关飞驼一怔道:“那要如何放法?” 关山且用嘴一呶道:“就放在前面好了,横着架上去!” 关飞驼惊道:“放在前面,那两头力量不均衡,你怎么拿得住!” 关山月笑道:“你就是把全部的重量放在一头,我凭这双手,也绝不会叫它们压低一寸,否则就算是你胜了!” 关飞驼似信非信,举起一副较轻的石担正待架上去! 关山月忙道:“你怎么乱了次序,现在应该是一千六百斤那一副!” 张云竹又怔了一怔,终于举起那副一千六百斤重的石担,重重地往上一架,而且,还向下压了一压! 关山月的两副石担平稳如恒,一动也不动,四周的人都惊呆了,三副石担加起来虽然只重五千多斤,可是由于放置的位置,那副压在前方只重一千六百斤的石担,至少也要万斤以上的握力才能支撑得住。 而关山月神色从容,毫无吃力之象! 关飞驼呆了一呆,接着一拱手道:“天山兄弟!你的神力已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我甘心认输,也不用比下去了,连挽奔牛那一场我也认输!” 然后神色恭谨接下他手中的石担,四周这时才暴出雷鸣似的欢呼声,尤其是关山月所代表的塔于部族人! 那担任盟主的老族长也神容激动地叫道:“天山兄弟!维吾尔人中有着你这样一个天神般的勇士,这是我们整个维吾尔人的光荣!” 关飞驼跟着说道:“是的!以天山兄弟的神力,我觉得力挽奔牛那一项竞赛不必举行了,谁也比不过他的!” 老族长同意了,其他各族代表也同意了,忽然人丛中走出一个中年的维吾尔人,身披锦袍,腰束金带! 他走到老族长前面轻轻一点头道:“盟主,我可以提出一个请求吗?” 老族长笑了笑道:“索诺木兄弟!你有什么请求?” 听见这人就是索诺木,关山月与关飞驼都是一震,连远处的孔文纪也十分注意,但见索诺木笑道:“天山兄弟的勇力是无人能及了,力挽奔牛自然也没有人能及得上他,竞赛可以取消,我想请他表现一下!” 老族长笑道:“天山兄弟的神力,连一百头牛都拖不动他!” 索诺木立刻狡猾地道:“这个当然了,我的提议也不是用那些愚笨的野牛!我在所居的雪山顶上带来了三头熊,我想请天山兄弟,跟他们角一下力!” 关山月不禁一怔,没想到索诺木这么早就会忍不住现身出来,不过他心中很高兴…… 因为索诺木此刻就把野熊展示出来,可以免除了许多麻烦,假如在这个时候杀死了它们,也许可以阻止索诺木提出那疯狂的计划! 那老族长却笑着道:“索诺木兄弟,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既然你知道一百头牛都抵不过天山兄弟的神力,三头熊又能算什么?” 索诺木笑道:“我这三头熊都是雪峰上的异种,每一头虽然只有四头牛那么大,却抵得上一百头牛的蛮力!” 老族长一怔道:“哪有这么大的熊!” 索诺木笑着道:“我绝不骗人,我可以把它们先牵出来!” 说着高举着双手,做了一个信号!立刻在人潮中分开了一条路,三辆马车疾驶而来!每辆车子都是由六匹骏马拖拉着,后面的车子也特别宽大,用篷布遮得很严密,第一辆车上坐着一个回装的沙漠美人! 她正是美丽的沙漠之花——雪峰上的太阳——狄兰娜,穿着缀满珠宝的紧身马甲,底下是一条鹿皮长裤,脚下登着细巧的皮靴!腰间分佩着一双长剑,正是孔文纪与关山月那儿夺来的紫郢青索(青索不是在关山月手里么?BUG之一。OCR者按),显得英俊婀娜! 老族长眯着眼睛笑道:“狄兰娜,沙漠中的女神,你今天怎么舍得揭下你的面纱,把你的美丽展示在人前,整个沙漠都要为你疯狂了!” 果然整个大漠都起了如潮的呼声,一致为她的美丽发出了衷心的赞美,她直起眼睛对着索诺木道:“爸爸!您现在就要把熊放出来吗?” 索诺木手指关山月与关飞驼道:“沙漠上出了这一对少年英雄,我怎么忍得住不想见识一下他们的神力呢!你把熊放出来吧!” 狄兰娜用手一比,车上跳下来几个回族青年,掀开了罩车的篷布,四周围立刻又发出一片惊呼声了! 每辆车上都载着一个大木笼,笼中是一头全身雪白的大熊,体形比关山月搏杀的那一头略大,却更为粗壮! 而且它们的野性也没有全驯,见到了天光,又见到了这么多的人,立刻眦牙咧嘴发出一阵震耳的咆哮! 老族长被巨熊的哮声吓退了几步,惊恐地道:“它们不会伤人吗?” 索诺木道:“有这样的勇士在,还怕它们伤人吗?” 关山月也觉得事态严重,连忙道:“我不怕斗熊,可是怕它们会伤到别的人!” 索诺木笑了一笑道:“不会!我能控制住它们了!” 说着大喝了一声,都三头巨熊果然静止了下来,索诺木打开笼门,亲自牵了一头巨熊下来道:“天山兄弟!你肯跟它一比力气吗?” 关山月胸有成竹,正想开口答应,关飞驼却挺身道:“我愿意先跟它们比!” 关山月还来不及反对,索诺木已经答应了道:“也好!秀树奇峰兄弟,虽然你不是维吾尔人,可是你代表米而乞部参加全能勇士的角逐,而且在骑射的两项上获得了胜利,我不能拒绝你的要求!” 关飞驼道:“不过,我不跟它比力,我跟它斗命!” 索诺木微笑道:“怎么斗法?” 关飞驼道:“我用武器跟它决斗,不是我杀死它,就是它杀死我!” 关山月大吃一惊,他知道这些巨熊的厉害,任何武器对它们都没有什么作用,除了他怀中的毒针之外,要想杀死它们是不可能的,因此连忙道:“兄弟!你想想清楚,这场比赛是我的!” 关飞驼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天山兄弟!你不要跟我争,更不要跟那些巨熊去斗,它们都受过武功训练,光是靠勇力绝对比不过它们的!” 关山月心中一动,低声问道:“你怎么也知道了?” 关飞驼怔了一怔,对这句也知道了,稍加思索,然后才笑道:“天山兄弟,看来你对索诺木的事也清楚!” 关山月道:“是的!我就是为着他才来参加大会的!” 关飞驼大笑道:“好极了,我们竟是同样的目的,不过斗熊的事你千万别跟我争,我是作了准备而来的……”说着又跑过去问索诺木道:“你如何决定?” 索诺木笑道:“我绝对同意,不知道哈山盟主能允许吗?” 老族长摇头道:“我不同意,竞技是为了联络大家的感情,所以才只有竞赛而没有比斗,在这个光辉的日子里不能有流血的事!” 关飞驼大声道:“那我退出竞赛,用私人的身份挑战!” 索诺木也飞快地道:“我也以私人的身份接受挑战!” 哈山虽然是盟主,却也没有权利阻止私斗,因为在维吾尔的法律中,这是解决问题的手段! 尤其是索诺木也为一族之长,他答允了,这场比斗就成了不受干涉的私务,而且四周的维族青年更想目睹一场刺激性的好戏,大声呼叫加以鼓励,哈山处在这种情形下,只得摇头叹息道:“既然如此,我只好退出不管了!” 他蹒跚地走过一边,关飞驼笑道:“我在决斗时不习惯步战,因此我要求骑斗!” 索诺木含笑道:“行!任何方法都行!” 关飞驼撮口作了一声长啸,立刻由人潮中,冲出一头全身银白的骆驼,步伐沉稳,快得却像一阵风! 关山月见到那匹银驼之后,立刻吃了一惊,因为,那太像他的明驼了,只是比他的那一头体形较小! 不过最令他吃惊的还是那头银驼身上的武器,那是一柄独脚的金神,也是他以明驼令主身份威震江湖时所用的独门武器,明驼走近后,他注意那柄金神,看清了上面的凹痕之后,更认出这就是他交给马伯忧带走的那一柄! 银驼!金神!姓关的年青人,这一切,都太巧了! 假如关山月不在现场,连孔文纪都会认为这个叫关飞驼的年青人就是叱咤武林的明驼令主了! 关飞驼俐落地跳上了银驼,伸手取出了独脚金神,跑到远远地等候着,这是比武场中的规矩! 即使是对一头野熊,他也必须等三通鼓罢才能进攻! 关山月只好退过一边,孔文纪也不避形迹地道:“关老弟!这小伙子是怎么回事?” 关山月怔然道:“我也不清楚,他的兵器是我的,骑的也是明驼,虽比我那一头略小,恐怕那一头还要精壮!” 孔文纪叫道:“是啊!连气度都很像,五年前我们在大漠上第一次见面,你也正是他这般年纪,若非你也在场,我真认为是明驼令主易人了!” 关山月道:“可惜时机不当,否则我一定要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孔文纪略作思索道:“你不是叫马伯忧替你训练下一代的传人吗,会不会就是这小伙子,不然哪能这么巧呢?”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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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生死存亡寄一搏 关山月摇头道:“不可能吧!马伯忧才去了一年多,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造成一个人才,再者我还没有死,明驼令主还没有到易人之时。” 孔文纪道:“也许有此可能,等一下你看看他的招式就明白了!” 这时,正好三通鼓罢,索诺木已经放松了巨熊的项圈,退到一边,关飞驼轻催银驼,从容地迎了上去! 千万人的聚会,却像死般的静寂,每个人都眼睁睁地盯着场中,银驼走到两丈多处,巨熊已人立而起! 关飞驼已高举金神,他座下的银驼也突然加速了步伐,像风一般地卷了过去,擦过巨熊,金神猛地下落! 人与驼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巨熊的利爪还没有递到人身上,银驼已载着他冲了过去! 而关飞驼那一金神击个正着,敲在巨熊的头颅上,器沉力猛,那头巨熊虽然头骨坚实,也被打得一翻! 再度爬起来时,头皮已经被击破了,雪白的毛片上渗出殷红的血渍,虽不致命已受了轻伤! 四周采声如雷,关山月失声道:“这小伙子比我还行!这头巨熊比我斗杀的那一头还厉害,一身皮骨刀剑难伤,他却用那笨家伙打伤它!” 孔文纪神色微动问道:“关老弟!金神若是在你手里,能将巨熊打伤吗?” 关山月道:“恐怕不能,除非这是头普通的野熊!” 孔文纪摇头道:“不!狄兰娜讲过,她父亲训练的三头熊比你遇上的那一头更凶悍,我认为她绝不是虚言恫吓!” 关山月道:“是啊!而且在举重的时候,那小伙子的力气分明比我差,怎么金神到他手里反而更厉害了呢?” 孔文纪微笑道:“我倒明白其中的道理,关老弟!你在使用这柄金神时,可曾学得什么特异的手法?” 关山月摇摇头道:“没有!这柄金神重一千余斤,必需要有上万斤的气力才能挥舞得动,还需要什么手法呢?” 孔文纪道:“记得你在大漠上初会群雄时,曾经用金神与天目越女剑韩如莹斗了六十招,她的剑不过才十几斤重,怎么能抗住你千斤重器的?” 关山月笑道:“她用内家手法,自然不是以力道大小论胜负的!” 孔文纪道:“对了!这头雪熊皮坚肉厚,自然不是蛮力所伤!” 关山月立刻表示不满道:“这怎么可以,独脚金神是重兵器,照便不是使用内力,否则就是胜了敌人,也算不得光荣!” 孔文纪微笑道:“可能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马伯忧!” 关山月不信道:“孔兄认为这小子是马伯忧的传人?” 孔文纪道:“是的!我有这个把握,因为刚才那一招正是令师独孤明初访落魂谷,击败家兄的那一式!” 关山月道:“不可能吧!家师从未用过这种招式。” 孔文纪庄容道:“我绝不骗人,因为那天我也在场,独孤明举金神下击之时,家兄也以为这是一招硬功,乃凝全力以抗,谁知令师在这一招上用的是内家手法,触之虚如无物,继而暗劲汹涌而来,家兄才一招落败!” 关山月正待表白,孔文纪却正色道:“在下无意诋毁令师,可是独孤明为明驼令主时,绝没有老弟这份磊落胸襟,这也是大家对他不谅解之处!” 关山月呆了一呆才叹气道:“我也无法替家师多作辩解,不过这件事在我手中绝不允许发生,假如这小伙子真是马伯忧找到的令主继任人选,他就不准再用这种手法作战!” 孔文纪没有说话,因为关飞驼勒转坐骑,又开始准备作第二度的冲锋了,两人的精神也集中在他的动作上。 这头巨熊果然厉害多了,第一招吃了亏,既未发声咆哮,也没有野性暴发的表现,只是沉稳地再度人立! 孔文纪低声道:“这小子如果故技重施,恐怕要吃亏了,那头熊受过武功技击训练,第一招是疏而未备,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银驼四足平稳地冲了过来,关飞驼举起金神作势横击,可是雪熊不再上当了,探爪急攫居然抓住了金神的头部!动作奇速! 关飞驼人在坐骑上,冲势未缓,兵器被攫住后,巨熊的身形很稳,眼看着要连人被拖了下来! 四周立刻发出一声惊呼,正在替他担心,谁知关飞驼竟是存心卖个花招,他身子被拖得后仰之际。胯下的银驼却猛然后腿双飞,踢在雪熊的小腹上,这两脚的力量比金神一击更强。 雪熊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叫,攫住金神的前掌松开了,身子滚在沙地上,挣扎了一阵才爬起来! 四周的惊呼声又变成了叫好声,关飞驼骑上挺身,挥舞着手中的独脚金神,发出得意的笑声! 那头雪熊连受两次挫折,依然十分沉稳,而且,不待关飞驼迎击,摆动四肢追了上来,目中凶光逼射! 关飞驼故作没看见,直等雪熊追近了,张口咬向银驼的后股时,他才忽地一旋身,金神直伸将出去! 雪熊一口咬在金神头上,由于齿坚力猛,居然将上下两对獠牙深陷进金神之内,关飞驼手腕一振,劲力暗透! 那头银驼配合得更妙,竟在这个时候后腿忽然用力跳了起来,关飞驼一手勾住驼颈,一手握紧了金神! 这一冲一跳之力何等之强大,何况关飞驼还运用了暗劲抖松了雪熊牙床,又听见一声痛叫! 关飞驼的金神上面嵌着四枚血淋淋的獠牙,雪熊却满口流血,它的四枚牙齿都被拔掉了! 一连三次得手,旁观者采声雷动,索诺木携来的两头巨熊见同伴吃了大亏,怒吼中举掌击破木笼冲了出来! 关飞驼见状一惊,忙对索诺木叫道:“你怎么把它们都放出来了!” 索诺木脸色冷沉地道:“我没有放它们出来,是你自己把它们引来的。” 关飞驼大叫道:“你胡说!我几时引它们出来的?” 索诺木手指那头伤熊道:“这些熊受过我的严格训练,已经懂得了人们的习惯,即使在决斗时它们,也很有风度,绝不以多为胜,可是你决斗的手法太过卑鄙,激起它们的公愤,它们自然要出来为同伴打不平了!” 关飞驼叫道:“我什么手法卑鄙了?” 索诺木沉声道:“你虽然是以人斗熊,却也应该遵守规矩,一个对一个,你利用骆驼帮忙,它们也可以找帮手!” 关飞驼道:“出斗之先,我不是声明过要骑战吗?这些动作都是我与我的骆驼配合练习好的,怎么能算帮忙呢?” 索诺木冷笑道:“算你会讲话,可是我的雪熊也要求骑战你总不能拒绝吧?” 关飞驼一怔,道:“它们也会骑战,它们骑什么?” 索诺木冷冷地道:“它们的体重无物能载,只好自行为骑了!” 关飞驼还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却见一头雪熊迅速地跨在那头受伤的雪熊背上,慢慢地对他冲过来! 四周看热闹的见了这种有趣的情形,一面大笑,一面鼓吹着关飞驼,叫他再迎上去拚斗! 关飞驼似乎拿不准这种骑战的玄虚,居然不敢轻敌,雪熊冲到他身前时,他轻轻地一夹银驼! 银驼得到了他的暗示,四蹄一摆,巧妙地闪了开来! 孔文纪笑着对关山月道:“这小伙子心思想得很妙,临敌的态度也很慎重,看来颇有出息,假如真是你的传人,倒可以好好栽培一番!” 关山月却凝重地道:“我倒希望他不是马伯忧找来的人,否则此子心思太工,久习瀚海心法之后,只有害而无益!” 孔文纪忽地神色一动道:“对了,你提起瀚海心法,使我想起这小子一定是明驼令主的继任人,他参加大会的用意也明白了!” 关山月连忙道:“是什么?” 孔文纪道:“瀚海心法不是要在战斗中吸取对方的武功招式,以充实自己的吗?这小伙子一定是打听得索诺木武功非凡,才利用这个机会,出头挑战……” 关山月不信道:“这太牵强了,他若是为了吸取武功心巧,应该到中原去闯荡,何必要地这个沙漠上求进取呢?” 孔文纪笑道:“那是因为你在中原,轮不到他出头,而且为了不露形迹,只有这个维吾尔人圈子里找机会,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参加这场大会!” 关山月动容道:“果真是如此的话,我一定要制止他!” 孔文纪道:“为什么!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关山月道:“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对明驼令主来说,他不是一个合式人选,瀚海心法最忌的就是机心太重,我师父就是为了怕变成张云竹一样,才中途硬行停止,一个张云竹已经够可怕了,我绝不能再让第二个张云竹出现!” 孔文纪道:“我不相信瀚海心法对人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关山月急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绝不骗人!” 孔文纪笑笑道:“真也好,假也好!反正目前你总不能出头,让他把这些雪熊收拾了,岂不是省了你很多事!” 关山月听他这样说才暂时地忍了下来,关飞驼在这段时间内已经连续躲过了雪熊三度急冲。 那些看热闹的人心急难忍,大声呼叫着助威,叫关飞驼不要再躲闪,关飞驼也试出雪熊的骑战并没有多大的玄虚。 因此,在第四次两面交对时,他一抡金神,斜砸雪熊的肩头,意在将它击下熊背去,依照比斗的规矩,落骑的人可以重新登骑,关飞驼大概是觉得雪熊在地上时,他取胜的把握较大,所以存了这意思! 熊背上的那头雪熊似乎动作很笨,未及闪避,肩头挨了一下,身子一晃,滚落了下来! 可是,当作坐骑的那头雪熊却利用这个机会埋头急冲,大头顶在银驼的腹部一挑,连人带驼抛上半空! 银驼落地后只一个翻滚就站了起来,关飞驼却没有这么轻松了,那头先他落地的雪熊,张开了大口,等着他掉下来! 关飞驼见时机危殆,迫不得已,将手中的金神往熊口中一塞,身子滚往一边,立刻又冲上去想夺回金神! 谁知那头伤齿的雪熊已人立而起,举起两条手臂,一下子将他拦腰抱个正着,然后低头咬去! 关飞驼眼看着即将丧命熊口,双臂奋力一振,虽然没有振脱熊臂的束缚,却稍微将它的臂圈撑大了一点! 利用这机会,他身子往下一缩,总算避过了熊口的啮咬,他还想进一步脱开熊臂的纠缠时,关山月已经忍不住冲了进来! 他的身形像一阵急风,对准熊眼就是一拳,力量很重,雪熊闭跟虽快,却也疼痛难忍! 一声厉吼,先将关飞驼抛得老远,然后再扑向新加入的敌人,关山月不去管它,电疾转身,挥拳又向另一头口中咬着金神的雪熊,那头雪熊动作比较乖巧,唯恐眼睛上受袭,转过身子就跑! 关山月追上去,双手抓住了熊的短毛,奋起神力,往后一拽,居然将雪熊拖得倒退五六步! 巨熊负痛急吼,口中的金神掉了下来,关山月不敢怠慢,双腿立地如柱,握住熊尾急旋,居然把巨熊庞大的身躯拖得离地飞起,顺着他的手势飞转,砰的一声,撞在另一头扑来的熊的身上,关山月也适时松了手! 两头巨熊滚跌成一片,四周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关山月弯腰拾起金神,关飞驼也满脸含愧地过来道:“谢谢兄台援手,请兄台将武器赐还,兄弟继续斗熊!” 关山月庄容道:“这是你的武器吗?” 关飞驼一怔道:“是的!” 关山月继续沉声问道:“你知道这枝金神的来历吗?” 关飞驼又是一怔道:“这原是明驼令主关大侠所有,小弟蒙之转赐!” 关山月正声道:“是他亲自交给你的吗?” 关飞驼摇摇头道:“不是!是一个姓马的人转交给我的,而且他还告诉我说若是十年之内,不得关大侠的消息,就由我继任明驼令主!” 关山月又问道:“那个姓马的人呢?” 关飞驼道:“死了!他骑着关大侠的坐骑,同时遭人暗算,死在天山的一个山谷里,那正是小弟的居处,他在临死之前刚好遇见了小弟,乃将这柄金神与一本练功手册交给小弟,同时也将后事托付小弟!” 听说马伯忧与明驼同时惨死,关山月心中一阵悲戚,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可是他忍住了大声道:“现在我没有工夫问你详细的情形,不过这柄金神我要收回了,它是明驼令主的代表,而明驼令主宁可丧失性命,也不会将它轻易脱手失落……” 关飞驼一时还不明白他的话,只是红着脸道:“小弟得到这柄金神时日尚短,一时未能熟练,多谢兄台赐诲,小弟以后定然记碍,不堕明驼令主天威!” 这时孔文纪也进入场中一拉关飞驼道:“小老弟!你听清楚了没有,他说要收回金神!” 关飞驼一怔道:“他是……” 孔文纪笑道:“他就是明驼令主关山月,为了一个特别的原因,才化装易容前来参加竞技,现在你让他去处理事务吧!” 说着将一脸诧色的关飞驼拖到一边! 这时,索诺木也满脸诧容地问道:“你就是关山月了?” 关山月大声道:“不错!三天前杀死你另一头雪熊的也是我!” 索诺木呆了一呆,然后才哈哈大笑道:“好!好极了!听小女说起你时,我还有点不相信,差一点把刚才那个小伙子当作是你了,你……” 关山月大声道:“废话少说!我是来杀死你这些恶兽的!” 索诺木笑道:“行!只要你杀死他们,我立刻取消我的计划!” 关山月似乎有点不信地问道:“索诺木,你此言当真?” 索诺木笑道:“自然当真,老实说我此刻一身所能,还不甘在维吾尔这个小圈子里称雄呢!但愿你能成功,我们再好好地斗一斗!现在你打算怎么斗法!” 关山月道:“叫你三头熊一起上来,我凭这柄金神独斗他们!” 索诺木笑道:“你未免太傲了吧!上次你杀一头熊都那么困难,现在竟然要以一敌三,而且这三头熊比那一头更凶猛!” 关山月大笑道:“上次是徒手,所以才吃力一点,今天我有此一柄金神在手,三头熊又算得了什么!” 索诺木脸现异色道:“好!我相信你的话,而且也相信你的能力,听说你的这柄金神曾经威震中原,我也希望开开眼界!” 说着退过一边,而那三头雪熊都摆成了一个三角阵势,各据一点,毗牙咆哮,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斗就此揭开了! 关山月神色平静,手握独脚金神,巍然挺立,像是一位庄严的天神,尤其是目中所流露的湛然神光! 关飞驼见状轻叹道:“马伯忧在临死前告诉我说,要做明驼令主的传人,我必须先在器度上培养一个大丈夫的气概,我本来觉得自己还不错,可是,今天见到真正的明驼令主后,才知道自己差得太远了……” 孔文纪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老弟也不错!器度不是一天能够养成的,你只须坚定心志,处处保持着光明的胸怀,总有一天,会达到这个境界了!” 关飞驼摇头道:“不!我自己明白,我永远也无法比得上他!” 说时用手一指关山月,孔文纪笑道:“比上他也许不可能,他有气质是天生的,这种气质能使最恨他的敌人也保有着崇高的敬意,那是无人能及的,不过你的明驼令主还是有希望当得成,但愿你好自为之,不要玷辱那个尊号的赫赫盛誉!” 关飞驼不信地道:“我够资格吗?” 孔文纪笑道:“你目前也许不够资格,可是你是唯一接受过明驼令主武功传授的人,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承继那封号了!” 关飞驼一怔道:“他大了我几岁,而明驼令主必须要等他死后,才能移交到我身上,我想这个可能不会太大!” 孔文纪笑笑道:“他树敌太多,尤其一个最厉害的敌人,想尽办法与他作对,他很难逃过那个人的暗算,等他一死后,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你身上了,你应付得了吗?” 关飞驼连忙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尽力而为之!” 孔文纪又一拍他的肩膀道:“你等着吧!那日子就快到了,不过我倒是很替你担心,那个厉害的家伙,恐怕也不会放过你!” 关飞驼豪情万丈地道:“我不怕!学会了武功之后,一直就想找个机会一试,越是厉害的脚色,我越感到兴趣!” 孔文纪笑道:“我知道你会感兴趣的!” 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因为关山月已经与一头巨熊展开了拚斗,那三头巨熊虽然采取了包围的阵势,却一直咆哮示威,并未发动攻势,这攻击是关山月发动的,他忽然冲向一头巨熊,举起金神猛砸下去! 旁观的关飞驼惑然不解道:“他为什么要先出手呢?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那些野熊的斗志正在最旺盛的时候,他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孔文纪笑着走远一点道:“他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他有着更重要的理由先出手,因为他不能把精力全消耗在对付畜生身上!” 关飞驼仍是不懂,可是他见孔文纪走开了,显然不愿意继续谈论下去,也只好闭口不语了! 孔文纪没有骗他,关山月的确有不能待的理由,这理由是他们那番谈话所引起的! 孔文纪是个很聪明的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谈话,已经把关飞驼的内心表露无遗,藉以引起关山月的注意! 关飞驼是个心地正直的青年,也是明驼令主很恰当的继任人选,可是他的求上之心太切,血性太刚! 他急于利用瀚海心法充实自己,这也许是一件好事,然而他不明白这种心法的影响力! 瀚海心法必须在谦虚的心情下充实自己才有作用,急切求功,而且还不能抑制自己的雄心时,那结果会造成一个自大的狂徒! 关山月初见关飞驼,还不明白他的为人,只觉得这个青年颇可寄以重任,一直到孔文纪诱他说出心愿时,关山月才明白关飞驼尚未成熟,还不够接受明驼令主的担子,因此关山月还不能卸下肩头的责任! 至少他还要活一段时间,好好地开导这个小伙子一番,而目前除了三头野熊之外,还有一个强敌索诺木在侧! 因此他必须从速解决这三头野熊,留点精力应付过索诺木那一关,而且他不能在斗熊上消耗太多的精力! 那金神一击的力量逾千钧,巨熊却仗着皮粗肉糙,根本不加理会,而且还迎上势子,用身子去硬抗那一击! 关山月的一击落在它的肩上,巨熊不过晃了一晃,可是它肩头弹力却将关山月的金神震得脱手飞开! 关山月连忙飞身去抢取落地的金神,巨熊利用这个机会紧蹑而上,一掌猛挥,对准关山月的腰下击去! 关山月的动作十分灵活,居然在掌缘快要切中之际,双腿一弹,带着金神由横里滚了出来,同时还在它的下腹轻拍了一掌! 这是一头公熊,关山月那一掌刚好拍在它的肾囊上,用力不大,却使巨熊痛得呲牙直吼!紧追着关山月扑击! 其他两头熊见状,也扑了上来,关山月身处三头巨熊的围攻之下,手中的金神似乎失去了作用呢! 因为双方的距离很近,金神的招式施展不开,即使打在它们身上,也没有多大作用,因此他只好仗着灵活的身形闪躲,同时利用另一只空手出招乘隙反击! 这三头巨熊都是庞然大物,皮毛之坚,刀枪都伤不了它们,一只肉掌自然更奈何不了它们! 关山月只能拣它们最软弱的所在出手,两头公熊自然是以肾囊为最理想的部位,可是那头母熊就不好对付了! 关山月拚着挨一掌的危险,找个机会,在它柔软的鼻子上击了一拳,这一拳只将它打得轻嗥一声,攻势更猛! 幸好它们的体形太巨大,挤在一起时,动作互受牵制,而且还留下了不少的空隙,关山月就利用这些空隙,躲过了它们致命的扑击…… 然而战场黄沙飞扬,嘶吼连天,打得却十分热闹,旁观的许多维吾尔人也都如疯狂了一般,高叫着为关山月助威,即使是索诺木本部的人也是一样,在人与兽的搏斗中,人总是倾向于人的! 决斗进行了一段时间,关山月的身上已经滚得像一个泥人,脸上易容药早已被汗水冲去,可是又染了许多泥沙! 不过他的动作仍是十分灵活,丝毫不见疲累,反倒是那三头巨熊,都现出气竭之状,动作渐渐地慢了下来! 索诺木冷眼旁观,一直不作任何表示,直到关山月受了一头巨熊的掌击,身子滚跌出来时,他才出声喝止! 巨熊受命不再进击,关山月一挺身站了起来,道:“你为什么不叫它们打下去了?” 索诺木对他瞪望了一眼冷冷道:“你受伤了没有?” 关山月笑了一笑,伸手擦擦脸上的泥沙,道:“没有!我还不至于那么差劲!” 索诺木冷冷地道:“这倒奇怪了,我的熊力大无穷,一掌下去,连铁人都可以击碎,难道你的身子比钢铁还结实!” 关山月含笑道:“血肉之躯,怎能与钢铁比坚,不过,我自然有保护自己不受伤的办法,它们的掌刚碰到我的身上,不等劲力传过来,我就先利用它的掌劲弹出来,使它后发之劲落空,我就不会受伤了!” 索诺木冷笑道:“你若是对普通的野熊,或许能用这种方法,我的熊受过特别的训练,掌发劲至,你哪有躲开的机会!” 关山月道:“机会总是有的,只要能把握住时间!” 索诺木大声道:“胡说!我不相信你的武功能到达这个境界!” 关山月道:“对野兽作战,全靠智慧与体力,怎能扯得上武功!” 索诺木叫道:“放屁!我的熊都受过严格的武功训练,它们的掌力都是用的内劲,你不用武功身法,怎么能化解开!”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你终于承认了,既然这些熊受过武功训练,我用武功的身法破解,总不能说我违反决斗规例吧!” 索诺木又被他占住了理,不禁恼羞成怒,大声叫道:“好! 总算你会说话,现在我再叫它们上前领教,看你用什么方法化解得了,我不相信你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的身法,成为不坏之身!” 关山月含笑道:“我已经躲够了,现在要开始还击,你最好叫他们小心一点,不要白白地上前送命!” 索诺木冷笑道:“你若是能杀死它们,我就佩服你!” 关山月但笑不语,索诺木却走到那头母熊身畔,对着它的耳朵,低声嘱咐了几句话,母熊连连点头。 然后人立而起,挥动着一双托掌,朝关山月走过来。 关山月懔然不惧,直等巨熊走到他身体,单掌高举正待下击时,他才猛欺身反扑,金神横扫,击在熊腿上! 巨熊痛嗥一声,身形不稳,仰天倒在地下,关山月更不怠慢,金神高举下落,砸在它箩筐般的巨头上! “扑”的一声闷响,那头巨熊的脑袋立刻像烂西瓜一般,碎得血肉模糊,脑浆四溅,连关山月的身上都沾了不少! 四周轰雷般地发出采声,尤其是孔文纪,大声叫道:“关老弟!打得精采,干脆把那两头畜生也解决了……” 关山月也没有想到这头巨熊会这么轻松就了结了,虽然他相信自己确有能力杀死这头巨熊! 那是因为他在第一次徒手攻击时,已经将孔文纪特制的毒针刺进了这头巨熊的鼻子,另两枝针刺进了公熊的肾囊。 这些毒针有着麻痹知觉,减弱体力,迟缓动作的功能,也唯有这个手段,才能杀死这些猛兽。 可是,根据上次杀熊的经验,针毒不应该发作得这么快,所以他杀死巨熊之后,自己反而怔住了呢! 索诺木见自己精心训练的巨熊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杀死了,而且是最坚硬的头壳被砸烂了,不禁瞪大眼睛,张大了嘴,现出无法相信的神色! 只有孔文纪仍是高声大叫道:“关老弟,趁着你此刻战胜的神威,干脆一鼓作气,把另外两头畜生也赶快收拾了,岂不省事得多!”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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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牛鬼蛇神聚一窝 说着还直比手势,关山月终于明白了,孔文纪在淬这毒针时,一定还加了其他更厉害的毒药。 所以才能得手如此之快,而且还叫他乘此机会赶紧消灭另两头巨熊,以免为人看破! 再看那两头巨熊,此刻竟是神情萎顿,连站在那里都显得很费力似的,叫他再加以杀害,他实在忍不下这个心! 孔文纪见关山月没有接受他的关照,忍不住道:“关老弟!也许你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这样吧,由我来替你一场,斗斗这些大熊!” 说着抓了旁边一个维吾尔人的手中的长矛;一直冲了过来,对准一头巨熊的颈下刺去,巨熊见雪光刺眼,才懒懒地挥掌一格! 可是孔文纪这一矛竟是虚招,矛势一落,让开它的掌格,迳直刺进巨熊小西瓜大般的肾囊上。 扑的一声响,巨熊的身子向后倒去,矛尖在肾囊上留下一个伤洞,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而那头巨熊却就此不动了,甚至挣扎的抽搐都没有,就这样地死了,孔文纪不动声色道:“这头大家伙怎么如此差劲,也许另一头会强一点!” 说着将长矛又对仅存的一头巨熊刺去,可是他的长矛才递出一半,旁边青光乍闪,接着叮的一声轻响! 狄兰娜拔出了青索剑,将长矛削为两截。 孔文纪收回断矛笑道:“畜生斗不过,人又出来帮忙了!” 狄兰娜冷冷地一笑道:“姓孔的!你不要装蒜,你在雪熊的身上施了什么手脚!” 孔文纪笑了笑道:“这是什么话!我现在才出场!” 狄兰娜沉声道:“这三头雪熊是天山上的异种,岂会如此轻易就被你们杀死了,而且它们此刻神情萎顿,显然是中了暗算……” 孔文纪冷笑道:“这就奇怪了,在你们这些高手之间,还容得我施手脚吗?” 狄兰娜怒声道:“我认为一定是你!” 孔文纪大声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 狄兰娜冷笑道:“因为今天知道要斗雪熊的,只有你和关山月两人……” 说得目中已泛起一片寒光,杀机涌现,关山月看着她的表情,也知道孔文纪此刻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连忙道:“施手脚的是我!” 孔文纪连忙道:“关老弟!你别乱答应,我们两人都没有施手脚,你为什么要承认呢?我不怕受人诬蔑,你是名震中原的明驼令主,是武林侠义道的表率,即使是跟一群畜生拚斗时,你也不屑于使用暗算的手段……” 这几句话说得关山月验上一红,心里虽然感激孔文纪替他掩饰,却也无法接受这份好意! 因为他明明是用毒针刺进了巨熊的肾囊,这种手段固然不光明,但是要他当着人说谎,却是他更不屑为的! 因此当他想进一步承认时,狄兰娜先开口道:“你不用替他顶罪,我知道不会是你!” 孔文纪一笑道:“关老弟!你听见了没有,你就是想承认人家也不相信呢,算了吧!何必将不是自己的事硬往自己身上招揽呢?” 被他们两人这一说,关山月心中更难过了,大声叫道:“的确是我!” 狄兰娜笑道:“我最近听到一些人对你的批评,那些人虽是你的仇敌,却也对你相当推崇,因此你不必硬做好人了!” 孔文纪笑了笑,说道:“关老弟!你是绝对无辜的!” 狄兰娜道:“不错!可是你就不同了,我知道你是个使暗器的行家,三天前我还拾到一柄你的扇子,那里面就有发暗器的机关。” 孔文纪笑笑道:“那么你认为这些巨熊是中了暗器了?” 狄兰娜道:“不错!而且,我敢确定是你下的手!” 孔文纪摸摸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狄兰娜冷笑道:“我不会冤枉你,在熊身上找出暗器来很容易!” 孔文纪一笑道:“请!假如你找出暗器的证据,不管是不是我下的手,我都认了,由你怎么处置都行!” 狄兰娜厉声道:“我找出了证据,你想跑都跑不了!” 索诺木已经在两头死熊的尸体上反复搜查,狄兰娜道:“爹,没有用的,他抢着出手,就是想湮没证据,唯一的证据在那头未死的熊身上,你仔细找找看!” 索诺木又走到那头巨熊身畔,到处翻查。 狄兰娜红着脸叫道:“这雪熊全身刀枪不入,你必须在最软弱的地方找!” 说着用手一指肾囊的部位,脸却羞得更红了。 索诺木一推巨熊,巨熊立刻倒在地下,一动都不动,他把肾囊翻来复去地找了一下,摇摇头道:“我找不到有什么痕迹!” 关山月在旁边脸色通红,心里又替孔文纪着急,准备万一他们将毒针找出来时,自己拚将一死也得将实情说出! 可是孔文纪却神色从容,一点都不在乎,而且还连连向关山月眨眼,叫他放心,弄得关山月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狄兰娜见索诺木搜查不到证据,心中一急,也顾不得羞耻了,自己走过去,在熊的下身仔细地翻查着! 关山月心中扑扑直跳,直到狄兰娜脸上现出失望的神色后,才吁了一口气,可是他又奇怪! 毒针明明是自己刺进去的,这刻怎么会不见了的呢? 狄兰娜忽地一咬牙,将熊肾用剑割了下采,捧在手中,仔细地看了半天,然后才沉声道:“血脉呈青紫色,分明是中了毒!” 孔文纪一笑道:“我看也有点像,不然这些野兽怎么会好好的倒了下去,不过你可千万别怀疑是我下的毒!” 狄兰娜怒道:“不是你是谁?你在用毒上也是个大行家!” 孔文纪耸耸肩笑道:“这可怪了,我从没有靠近它们,难道我还有本能一口气将毒吹过去,我若是有这份能耐,早就用来对付你了,也不会容你将我的宝剑抢去!” 索诺木沉着脸道:“拿过来,我看看是什么毒,就知道他是如何下手的了!” 孔文纪一笑道:“原来你也是用毒的行家,我希望你不要认错才好!” 索诺木从狄兰娜手中接过血淋淋的肾囊,仔细检查了一下肉质血色,然后又沾了一点血渍放入口中尝尝。 狄兰娜急忙问道:“爹!您查出了是什么毒了吗?” 索诺木沉重地道:“是蛇毒!” 孔文纪笑道:“高明!高明!沙漠上的毒蛇很多,你们一定是不小心,让它们被毒蛇咬到了,拚斗时一用力,促使蛇毒发作!” 索诺木怒叫道:“胡说,这蛇毒分明是不久前才染上的!” 孔文纪道:“这更赖不到我了,你们可曾看见我放条蛇过去!” 索诺木沉声说道:“我谅你还找不到这一种毒蛇!” 狄兰娜急急地问道:“爹!您真能断定它们是中了蛇毒吗?” 索诺木点头道:“不会错!这是一种最毒的蛇,而且,这种毒蛇无法贮存,一定是临时咬上去的,你叫人把尸体搬开去,我非要把那条毒蛇找出来不可!” 四周围观的人听说毒蛇还留在现场,一哄都吓散了。 狄兰娜道:“爹!蛇还会留在此地吗?” 索诺木道:“我相信还在,照中毒的情形看,这条蛇的体积不会小,我们没有看见它逃走,一定还留在此地!” 狄兰娜连忙命人将三头尸体搬走了,四周的维吾尔人也逃得远远的,场中只剩下索诺木父女与关山月这边三人! 索诺木低头找了片刻,突然指着一个小洞道:“这是蛇穴,它一定还在里面!” 狄兰娜拔剑就刺,索诺木连忙叫道:“小心!这种蛇很厉害!” 狄兰娜道:“我知道,我不让它出来,在洞里就刺死它!” 索诺木却摇头道:“不!这类毒蛇很难得,杀死了太可惜,最好能生擒活捉,它的毒质有很多用处,你慢慢地把洞翻开。” 狄兰娜闻言忙用剑慢慢地翻掘砂土,索诺木却神色紧张地从怀中取出一副鹿皮手套戴好!准备捉蛇! 孔文纪含笑站在关山月身旁,看他们动作! 关山月大惑不解,低声道:“孔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孔文纪笑道:“管它是什么回事,反正这样一来,证明你我都没有用暗算的手段,不是很好吗?我倒是很感激那条蛇!” 关山月惑然地道:“可是那针……” 孔文纪含笑低声道:“别提针的事,那完全没有关系!” 关山月道:“我的确是使用了——” 孔文纪道:“我给你的针没有毒,也不是铁制的,入肉就化了,对你毫无帮助,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是光明正大的侠义之士,我不能陷你于不义之境,更不能用毒针来损害明驼令主的盛誉,你最好把它给忘了吧!” 关山月更糊涂了,还想追问下去,狄兰娜已经将整个小洞都挑开了,里面却没有一点毒蛇的影子来! 索诺木见沙地已经整个翻开了,那个小洞不过两尺,底下是干燥的坚沙,毒蛇不可能躲在沙底下了。 不禁废然一叹道:“这就怪了,我不相信这条蛇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狄兰娜道:“也许根本没有蛇,完全是这姓孔的在捣鬼!” 索诺木轻声道:“胡说!难道我的判断会有错误不成?” 狄兰娜道:“那这条毒蛇呢?” 索诺本道:“早先它一定是躲在这洞穴中,现在可能逃走了!” 狄兰娜道:“我们都在附近,一条蛇逃走会看不见吗?” 索诺木低头沉思不语,孔文纪笑道:“我知道这条蛇在哪里!” 狄兰娜忙叫道:“我也知道,一定是你在捣鬼的!” 孔文纪笑笑道:“令尊大人很清楚,这种蛇不是人力可控制的!” 索诺木阴沉地点一点头,道:“不错!你说说看吧!” 孔文纪笑道:“没那么便宜,我教了你一个知识,至少要点代价!” 索诺木道:“你要什么代价?” 孔文纪道:“把你们抢去的宝剑,归还一柄给我!” 狄兰娜连忙道:“没这么容易!” 孔文纪笑道:“你今天跟关老弟还有一场比斗,为了公平起见,你本来也应该把剑还给他,大家才可以一较真正的技艺!” 狄兰娜想了想道:“不错!我本来也打算这样做!” 孔文纪道:“可是,我知道关老弟不肯领你这个情,剑是被你抢去的,他若无法抢回来,宁可空手跟你决斗,因此,我才想用这个条件将剑换回来的!” 狄兰娜想想道:“这个条件我可以接受!你要哪一柄!” 孔文纪道:“你现在手上的是关老弟的,他一定不肯我用这个方法取回来,因此你把我那一柄还给我好了!” 狄兰娜毫不考虑地把紫郢剑丢了过去。 关山月为了毒针的事,心中已经很难受,见孔文纪又用这种方法将紫郢剑要回来,大感屈辱,连忙道:“我不要,我宁可用金神去接受决斗!” 孔文纪笑笑道:“老弟,两柄剑都是在我手中丢掉的,我自己无法抢回采,已经感到很对不起你了,因此我希望你能接受这柄剑,丢人辱名,都是我姓孔的事,与你明驼令主的盛誉毫无损失,你总不好意思拒绝吧!” 说着,弯腰拾起紫郢剑交给他,关山月还是想拒绝! 孔文纪正色道:“关老弟!我丢你一柄剑,赔你一柄剑,这是天公地道的事,这一战关系着你我两人的生死,你可要想清楚了!” 关山月无可奈何,只得接了过来,索诺木笑道:“剑虽然还给你们,我可不在乎,等一下我女儿杀死那小子,依然可以把剑拿回来!” 孔文纪微笑道:“剑在关老弟了,可不像我那样好对付了!” 狄兰娜不耐烦地道:“剑已经还给你了,你该履行你的诺言了吧!” 孔文纪笑笑道:“那条蛇据我猜想,一定是躲在熊的肚子里!” 索诺木失声叫道:“不错!我怎么忘记了,这种毒蛇最喜欢吃内脏!” 说着急急地追到敏移开的熊尸体处,孔文纪又笑道:“你别费事了,现在它已经吃饱了,不会等你去捉它的!” 果然索诺木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道:“它躲在母熊的肚子里,已经咬穿肚腹逃走了!” 狄兰娜目注孔文纪道:“我相信一定是你捣的鬼!否则你怎会知道如此清楚!” 孔文纪笑笑道:“我完全是依照知识经验而作断,令尊大人也很清楚,那种毒蛇是不受人力控制的,我怎能利用它呢!” 索诺木阴沉地道:“我虽然知道这与事实不符,但我也开始怀疑你一定与那条毒蛇有关,不过我现在懒得追究,只要那条蛇在大漠上,我一定能弄到手的!” 孔文纪笑道:“这条玉带蛇说不定还藏在我身上呢!你想搜一搜吗!” 由于玉带蛇三个字,使关山月心中一动,也使他整个明白了,这条玉带蛇一定是江帆的小白。 她与白铁恨也是到沙漠上来找马伯忧的,此刻也一定混杂在人群中,孔文纪不知在什么时候跟他们连络上了! 因此才授意江帆利用小白替自己杀死那三头野熊,而且孔文纪故意将这件事说出来,也是提高他的警觉! 下一场斗剑他一定不能失败,否则不仅自己与孔文纪的性命不保,索诺木为了要得到小白,一定也会在沙漠上大事搜索,连江帆与白铁恨也有危险了! 关山月沉声道:“我明白!” 孔文纪一叹道:“你明白就好!决斗时最重要的是通权达变,现在的局势很明显,张云竹的耳目跟到此地了,你所不屑取的,到了他的手中,就不是好玩的了!” 关山月知道孔文纪要他在这一场中,使用瀚海心法,吸取对方的剑式,以免为张云竹学去了,将来增加麻烦! 因此他点点头,将金神递给关飞驼道:“你拿好,假如我今天被人杀死了,你就是明驼令主的继任人,我希望你能把那本练功的秘笈多研究一下再出外闯江湖!” 关飞驼肃然地接过来道:“是!弟子遵命!” 关山月一叹道:“你不必自称弟子,我也不是你的师长,明驼令主是没有师承的,它只是个光荣的传统,你负上这担子,就好好地把它挑起来。” 孔文纪却笑着对关飞驼道:“老弟!你固然不必认关老弟为师长,也不必急急地接过明驼令主这个衔头,关老弟今天不能死……” 关山月却庄重地道:“孔兄!你放心,生机未到绝望关头,我决不轻舍此身,可是,刀剑交斗是无法预料的,我把后事交代了,才能安心地从事一搏!” 孔文纪笑笑道:“那我就不多话了,反正我把命交在你的手上了!” 关山月平静地朝狄兰娜抱剑一揖,道:“请赐招!” 狄兰娜美丽的脸上有着一丝惆怅的表情,虽然在三天前,她为了所受的屈辱,曾经发誓非杀他不可! 可是面对着这英俊的汉子与他超俗的风度,她似乎觉得不那么恨他了,索诺木见状忙道:“狄兰娜!你是怎么了!” 狄兰娜振作一下道:“没有什么,我只是在想用什么剑法对付他!” 索诺木大声道:“这还用想,自然是用雪山的剑法,让这些汉人也开开眼,雪峰上的太阳光照之处是所向无敌的!” 狄兰娜一咬牙,青索剑挟着万道寒芒罩了上来,关山月把紫郢剑的外鞘都抛开了,全力贯注在剑上! 双剑交触,发出龙吟虎啸般的鸣声!四周的人见回族第一美人狄兰娜居然会使剑,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可是他们却无法走近,因为两柄剑上的毫芒使他们目眩眼花,金铁交鸣的声音如无数的尖锐的细针,刺得他们耳鼓发痛。 刹那之间,这一男一女已交了七八招,由于两人使用的都是锋利无匹的宝剑,剑气将孔文纪与关飞驼也*开了! 他们武功基础虽厚,也受不了那砭肤生痛的剑气,唯恐一个不留神而受了波及,只有索诺木还从容负手观战! 关山月武功渊源虽杂,可是在剑法上却只学过伏魔四大式,那是为了克制谢灵运的天魔剑式而专练的! 其余的招式,则是他在与别人决斗的场合中学练的,东一招,西一式,源流混杂,却无法贯成一气! 若是普通的对手,他还可以随机应变,临时抓些招式来凑数,面对着狄兰娜这样高手,他就不能马虎了! 因为他对雪山的剑式完全是陌生的,一剑出去,生死立定,瀚海心法可不能保他的脑袋不被人砍下来! 因此,他唯有将伏魔四大式反复使用,这四招攻守兼具,他的攻势,未能制住对方,守势却十分沉稳! 狄兰娜一连用了十几式精招,都未能攻进他严密的剑幕中,芳容上略见焦急,但并不慌张。 索诺木很留心地观看关山月出招的手法,脸上闪过一个奇特的表情,忽地双目一瞪,沉声喝道:“用雪峰日光七绝式!” 随着他的喝声,狄兰娜手中的剑光突盛,青索剑暗青色的剑身忽地变为十分光亮,像是一个强烈的发光体! 凌厉的剑气夹着砭骨的寒气,就像是日光照在亘古不消的冰雪上,一股眩目的寒光将关山月整个地罩了进去! 面对着这样一式神奇的剑招,关山月也不知该如何去对付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前后左右下上六合都在对方剑气的笼罩之下。 无暇思索,也无暇考虑,他只知道举起紫郢剑,将全身的功力,贯注在剑上,在头顶划了一道圆弧! 他自己毫无感觉,只有在旁边看的人却目睹了一场从所未有的奇景,关山月的剑上,发出了一片紫霞! 这片紫霞将关山月护在里面,像是帝王出巡时所乘的紫色宝盖,迎接住从上压下的万道寒光! 青紫交辉,在一声轻响中,狄兰娜的身子居然后退了两三步,美丽如玉的脸颊上泛起桃红色的色彩! 显然的,她一式急攻,不但没有伤到关山月,反而被关山月迎住她的剑式,用深厚的内功反震了出去! 索诺木面色一变,喝道:“停!” 狄兰娜果然止手不攻,关山月跟着喘了一口气,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架开那一招式的,索诺木沉声问道:“你这一招是从哪里学来的?” 关山月怔了一怔,回想起自己刚才所用的招式,实在也说不出渊源来历,因此老实地答道:“我自己也不晓得!” 索诺木怒声道:“胡说!你自己用出的招式,怎会不知来历?” 关山月道:“是真的不知道,我从未真正学过剑,只是在决斗中观摩而得一些零星招式,刚才那一招连我也记不起是从哪儿学来的了!” 索诺木沉思片刻,才冷笑道:“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亲自下场,三招之内,一定可以把你的来龙去脉,摸得清清楚楚,然后,第四招就够你瞧的了!” 关山月未置可否,狄兰娜却叫道:“爹!我还没有比完呢!” 索诺木大声道:“完了!你已经输了!” 狄兰娜涨红了面叫道:“谁说我输了?我不承认!” 索诺木厉声道:“你不承认也不行,雪峰日光七绝式是天下至杀之剑,发出去时,具有至高无上的威力,而你竟被人家震退了回来!” 狄兰娜道:“我只用了一式!” 索诺木叫道:“七式全用了又怎么样!不行就是不行,你的功力不如人,再使下去也是同样的结果,你别把我的剑式糟塌了!” 狄兰娜神色一变,恨恨地道:“你就这样判我输了!” 索诺木点头道:“不错!把剑给我,由我来接下去!” 狄兰娜一咬牙,将剑往关山月的脚下一丢,直插进沙地。 只留下剑柄在外面,随手又将剑鞘解下丢过去! 索诺木诧然叫道:“你这是做什么?” 狄兰娜咬着嘴唇,冷冷地道:“这是我他比斗的条件,剑是我从他们手中抢来的,我既然输了,就应该把剑还给人家!” 索诺木叫道:“你疯了!这种罕世难求的宝剑,你竟这样放弃了!” 狄兰娜道:“剑本不是我的,是我得采的战利品,既然我比剑输了,哪有强留下不还的道理。胜负事小,我不能失去风度!” 索诺木一呆,道:“那么我我用什么跟人家交手?” 狄兰娜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索诺木眼腈盯在地下的剑上,思索着用什么方法把剑抢到手中,孔文纪见状也忙叫道:“关老弟!注意!别叫他把剑抢去了!” 谁知关山月居然退后几步道:“我把剑借给你好了!” 孔文纪大感意外,索诺木自己也有点不相信。 关山月却大方地道:“令爱心胸光明,使我十分钦佩,而且照刚才比剑的情形看来,我并没有认为自己胜了,也无颜收回此剑!” 索诺木的面色气得铁青,关山月道:“而且你也必须要用这柄剑才能同我交手!” 索诺木一弯腰,将剑拔在手中,面色深沉地道:“关山月!你弄错了,我并不须要你的剑!” 关山月微异道:“那么,你为什么要拔起剑来呢?” 索诺木道:“我留下这柄剑作抵押!” 关山月奇道:“什么抵押?” 索诺木道:“本来我今天想找你一战的,可是我的兵器凑巧没有带在身边,而我又不屑使用你的剑,因此我留下这柄剑,作为抵押,等你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在雪峰下,用我自己的剑器与你好好斗一场!” 关山月连忙道:“不行!我还有事,要就今天解决!” 索诺木摇头道:“不!今天我不想跟你打!一个月,你到底来不来?” 关山月道:“不来!我宁可把剑送给你!” 索诺木冷笑道:“我相信你会来的!” 说完回头对狄兰娜道:“走!我们马上回雪峰去!” 狄兰娜怔了一怔道:“现在就回去?你不是要参加族长会议吗?” 索诺木道:“我不参加了,以后也不会再参加了,雪熊被人家杀死了,我们原先的那个计划就算告吹,而且我觉得光是在这沙漠上称雄也没有多大意思,因此我在昨天就把族长的职务整个地交给了阿巴旺!” 狄兰娜一怔道:“爹!你好像早就准备放弃了那个计划!” 索诺木微笑道:“不错!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新计划!” 狄兰娜道:“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起呢?” 索诺木道:“这个计划原本不包括你在内,因此我才没有告诉你,本来我利用这个机会推出我的新教,使你成为牧原上维吾尔人的领袖,现在雪熊被人杀死了,要改变大家的信仰也不容易,我想你还是跟我从事另一项努力吧!” 狄兰娜忙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索诺木笑笑道:“等一下我再告诉你!” 狄兰娜还在犹豫。 索诺木笑笑道:“你放心!我知道今天硬把你判为失败你很不服气,一个月后,我让你跟他再比一场,我保证你能胜过他!” 狄兰娜道:“人家并没有接受你的约会!” 索诺木笑道:“他会接受的,到时候他一定会来的!”说完回头走了。 狄兰娜迟疑片刻,终于也跟在她父亲的身后走去,关山月倒反而怔住了! 他简直不知道索诺木在捣什么鬼,不过,他心里是感到高兴的,至少他把索诺木疯狂的计划给破坏了! 这时那个被孔文纪疑为张云竹所派的耳目的中年人又含着一脸的奸诈邪笑,慢慢地踱了过来道:“关大侠,你可真会藏相,一改了装,兄弟竟认不出来了,更因为明驼与金神的关系,使兄弟误会到那另一位老弟的身上去,因此有许多事未能及时转告……”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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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父女同谋设陷阱 关山月很讨厌这个人,但也不想跟他多噜嗦,冷冷地道:“台端一向少会。” 那人一笑道:“兄弟与二位以前很少见面,倒是先父与二位都是熟人!” 孔文纪问道:“令尊是哪一位?” 那人笑道:“寒家世居金沙堡……” 孔文纪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金沙堡主谷亮的……” 那人一笑道:“不错!兄弟谷长青!” 孔文纪道:“难怪我见了你觉得有点眼熟,谷堡主已经仙游了?” 谷长青面色微微一变,道:“是的!他是前年去世的,先父当年为了太热心于孔家的事,得罪了天下的武林道朋友,弄得无处容身,抑郁以终,想不到今天孔先生居然与关大侠弃嫌成好了,先父当年若知今日的结果,也许就不会那么傻了……” 孔文纪淡淡地道:“天下的事没有永久不变的,台端若是为了令尊的事而感到不快,则今天替张云竹出力似乎也没有道理,当年落魂堡孔家也是毁在张云竹手中的呀!” 谷长青神色又是一动道:“孔先生果然厉害,居然连兄弟的身份使命都看出来了!” 孔文纪冷冷地道:“张云竹的手下都有一股气味,我一闻就知道了!” 谷长青微异道:“张老爷子虽然擅于制药,我们身上总不会带着药味吧?” 孔文纪两跟一翻,道:“不是药昧,是老鼠味,张云竹自己是头大耗子,他的手下都有着一股鼠辈的气味,特别刺鼻子……” 谷长青面色显得很难看,可是,他没有发作,勉强忍住道:“兄弟此来,是为了告诉二位到雪峰的走法!” 关山月连忙道:“不用!我并不想去赴约!” 谷长青冷冷地道:“那就算了!”说完回头就走,孔文纪一把拉住他道:“慢来,到雪峰怎么走法的!” 谷长青冷笑道:“雪峰在藏边的大弥山之巅,二位若是赶不及呢,迟个一两天到达也不妨,索诺木酋长会原谅你们的!” 关山月道:“我并没有说要去呀!” 孔文纪却叹道:“关老弟,只怕我们非去不可了!” 关山月道:“为什么?” 孔文纪道:“看样子张云竹与索诺木已经碰了头!” 关山月神色一动,谷长青笑笑道:“不错!张老爷子是跟踪你们身后来到回疆,前天与索诺木酋长会了面,二人十分投机,成了莫逆之交,因为雪峰上有不少人间难得一见的胜景,张老爷子乃接受索诺木酋长的邀请前往一游……” 关山月听说张云竹与索诺木已经会了面,心中十分着急,表面上还不流露出来,谷长青笑着道:“张老爷子能与索诺木结识,关大侠还是间接的介绍人,他们二位为了表示对大侠的感激,才想请大侠前往一聚!” 关山月一哼道:“他们结交与我有甚相干?” 谷长青笑笑道:“大侠到天山是去找人的,张老爷子已经先到了天山,将大侠要找的人全部移往雪蜂去了!” 关山月一急道:“此话当真?” 谷长青笑道:“赴约与否由大侠自决,反正兄弟已经把话带到了!”说完他一笑走了,关山月却怔住了! 这时那老年维吾尔的族长又过来了,朝关山月笑道:“兄弟!你与索诺木族长的私事办完了?” 关山月点点头,那老年族长又道:“那我们的竞技可以继续下去了,为了你们,已经耽误了时间,可是我仍然代表草原上千万游牧的子民,向你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关山月一怔道,:“你都知道了?” 老族长点点头道:“刚才阿巴旺兄弟都告诉我了!” 关山月道:“我参加竞技原是为了阻止索诺木的疯狂计划,且喜一切都成过去了,不过我不敢居功!” 老族长感激地道:“不!我看得很清楚,除了你之外,谁也没有办法能胜过那三头野熊,因此我才仍然对你表示万分的感激!” 关山月一叹道:“杀熊是意外有别人的帮助,而且索诺木是自动放弃了他的计划,否则我还是无法胜过他们……” 老族长连忙道:“不能这样说,至少索诺木是为了你才放弃他的计划的,因此我们全体族长公决把全能勇士的头衔颁给你,而且还公推你为阿拉真主的守护神,今后草原上任何一部的财产与人员,都可以由你分配动用……”说完又对关飞驼道:“不过这件事必须取得你的同意,因为你代表的米而乞部是唯一反对的,他们认为你还有争取全能勇士的机会!” 关飞驼连忙道:“不!我怎敢与令主相争,而且推我参加竞技的目的与令主是一样的,我们所争的不是全能勇士……” 关山月奇道:“你怎会知道索诺木的计划?” 关飞驼顿了一顿才道:“是一个叫苦诲慈航的游方老僧秘密通知我的!” 关山月失声叫道:“是他!这个老和尚倒是无所不知……” 关飞驼也诧然问道:“令主认识他吗?” 关山月道:“岂止认识而已,我们很熟的人,不过我觉得很奇怪,像这种事,他应该通知我才对,怎么会去找你呢?” 关飞驼摇头道:“不知道,他在前一个月到我家里来告诉我这件事,而且使我为米而乞部的代表,其实我跟他们全无关系!” “这个人我要对他重新作估计了,我不知道他在闹什么鬼,可是我觉得他不像我所知道的那么简单!” 关飞驼道:“我听他的谈吐倒像是个有道的高僧!” 孔文纪冷笑道:“或许还神通广大呢?索诺木的事我们在三天前才听他女儿谈起,这个老和尚却于一个月前就知道了!” 关山月皱眉道:“暂时不去管它了,一个张云竹已经够我头痛了,我实在不想再惹起意外的麻烦,飞驼兄弟……” 关飞驼连怔道:“这个称呼我实在不敢当!” 关山月一笑道:“你别客气了,过几天我就准备把明驼令主的身分移交给你,因为你是唯一够资格担任这个……” 关飞驼惶恐地道:“不!我希望能跟着你多学一点……” 关山月苦笑道:“跟着我学不到什么的,只会惹下无穷的麻烦!” 关飞驼兴奋地道:“我所求的就是这些,明驼令主必须在不断的奋斗挣扎中养成的!你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关山月庄容道:“是谁告诉你的?” 关飞驼顿了一顿才道:“是那个老和尚!” 关山月一哼道:“又是他!” 关飞驼嗫嗫地问道:“难道他说得不对吗?” 关山月摇了头道:“不完全正确!” 关飞驼兴奋地道:“这就好了,我跟你一起上雪峰去!” 关山月摇摇头道:“不行!你留在此地,目前先接受全能勇士的荣衔,在草原上好好地用功,等我雪峰之行回来后再作商量!” 关飞驼十分失望,正想多作请求,关山月正色道:“假如你还想接受明驼令主的名号,就必须听我的话,明驼令主固然需要从不断的奋斗中成长,但必须在草原上扎下基础!” 关飞驼只得答应一声,关山月又拿起金神交给他道:“除了这柄金神之外,你不准使别的武器,除了明驼之外,你不能乘别的坐骑,除了草原之外,你不能到别的地方去,这是命令!” 关飞驼又答应了一声,然后才问道:“这个禁制要等什么时候才解除呢?” 关山月道:“等你真正成为明驼令主时候!” 关飞驼庄重地答应了!老族长却失望地道:“你连全能勇士都不肯接受吗?” 关山月笑道:“很抱歉,全能勇士必须参加你们所有的活动,而我的事情很急,不能多耽搁下去,再者这位秀树奇峰兄弟跟我等是同一个人……” 老族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们都是明驼令主!” 关山月笑道:“对了,明驼令主永远是草原上牧民最好的兄弟,由他代表我接受你们的友谊与招待,我会同样地感激!” 老族长想了一下才道:“那么就请这位兄弟来参加授衔的典礼吧!” 关山月笑向关飞驼道:“你先去吧!等一下我会在人群中为你欢呼喝采的!” 关飞驼对他躬身行了一礼,跟着老族长走了! 孔文纪却早已将他们的两匹黑马牵来道:“关老弟!我们趁这个机会溜吧!” 关山月笑笑道:“孔兄倒是将我的心事完全猜透了!” 孔文纪含笑不语,两人跨鞍上马,趁着草原上忙着集会的当儿,策马疾驰,刹那间,已经把人群丢在后面了! 身后传来咚咚的鼓声,关山月忍不住驻马回头,面上有着向往的表情,孔文纪看着他含笑道:“老弟!你好像很舍不得离开似的!” 关山月一叹道:“是的!我觉得那才是我生活的天地!” 孔文纪道:“老弟!你最好把心收一收,别尽放在草原上了,要不是你赶热闹,我们怎会遇上这场麻烦?” 关山月道:“假如草原上有着索诺木这样一个人,张云竹迟早都会找去跟他碰碰头的,我不过是把时间拉近一点而已!” 孔文纪点头不语,关山月的话没有错,张云竹想利用瀚海心法充实武功,知道了索诺木这种高明的剑手后,一定会去设法找他,从他身上得到一点好处! 二人默思片刻,孔文纪才道:“索诺木原是打算在今天杀死你的,不知怎么会临时改了主意,反而将你约上雪蜂去!” 关山月道:“这一定又是张云竹抢先打了招呼,他怕我也用瀚海心法,将索诺木的武功学了过来,所以才装模做样,我相信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在今天跟我决斗的意思!” 孔文纪不信道:“你怎么晓得的?” 关山月道:“他的女儿跟我决斗,只把精招用了一式,还没有分出胜负,就被他喝止了,不是很明显的怕我学去了招式!” 孔文纪一拍手道:“这就对了,否则我真想不通他的用意,可是他既然已经知道你有这种能耐,很可能避免跟你决斗,为什么又要叫他女儿先出来打一场呢!” 关山月道:“维吾尔人最重信诺,狄兰娜跟我订下了决斗的约会,无论如何,也得应付一场,再者张云竹虽然告诉过他瀚海心法的虚实,他可能不相信,因此利用这个机会试探一下,以证实张云竹的话!” 孔文纪叫道:“我知道了,张云竹可能会用瀚海心法作为跟索诺木交换武功的条件,所以索诺木在见到你的武功表现后,证实了张云竹之言不假,将原来的计划也放弃了!” 关山月沉重地道:“不错1因此这一次雪蜂之行,他们大概不会再让我活着离开了,张云竹将我师父等人移到雪峰去,就是*着我去投入他们的圈套!” 孔文纪一怔道:“那我们是否可以从长计议一下!” 关山月道:“有什么可计议的?” 孔文纪道:“张云竹忌惮你的瀚海心法,绝不会用武功来对付你的,他把圈套设在雪峰上,我们可以不去上当!” 关山月摇头道:“不行!他拿着我师父作为要挟!就是叫我别无选择,而且我也想利用这个机会跟他彻底作个了结!” 孔文纪道:“那也不必上雪峰呀,我们还在别的地方跟他解决!” 关山月道:“他们肯答应吗?” 孔文纪拍拍胸膛道:“我可以负责,比心机的话,我自信尚不弱于他!” 关山月仍是摇头道:“不必!我始终觉得斗心机不是善策,吉人自有天相,我从来没有存过机心,他的种种阴谋也没有把我怎么样!” 孔文纪轻叹一声道:“好吧!反正你是主角,我自然听你的!而且你的命也的确长,也许跟着你会有点好处!” 关山月轻叹道:“我此行并无把握,孔兄最好还是别寄望于我,你难道没有看见我把后事都交代清楚了!” 孔文纪一怔道:“你几时交代后事的?” 关山月道:“我唯一未了之事便是明驼令主的后继人选……” 孔文纪笑道:“那小伙子还不错,但须加以时日多作培育……” 关山月一叹道:“我对他的人品很满意,对他的个性还不太放心,假如有时间的话,我是想多开开导他一下,可是只怕我没有那份闲空了!” 孔文纪道:“那你刚才就应该把一切都交给他,何必还等你回来呢!” 关山月道:“事实上我已经把明驼令主的身份除下来交给他了,只是不能告诉他而已,明驼令主与明驼是分不开的,我的那头已经死了,自然不能再占住那个名号,当我交出金神的时候,也等于交出了明驼令主的一切!” 孔文纪又是一怔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给他定下那些禁制!” 关山月道:“这些限制是磨练他成器的,我不准他用别的武器,是怕他滥施瀚海心法去摄取别家的武功而产生坏的影响,只有那柄金神才是明驼令主最基本的武功……” 孔文纪道:“另外两点呢?” 关山月叹道:“明驼最利于沙漠,他不乘别的坐骑,便只能在草原上活动,这与第三点不准他离开沙漠,是同一个意思,只不过加重限制的约束而已!” 孔文纪道:“你为什么硬要把他圈在这个小范围里呢?” 关山月道:“他像是一头神鹰,沙漠这个小笼子是关不住的,可是我希望他在任意翱翔之前,先把翼毛养得丰实,孔兄以后也盼能照顾他一点!” 孔文纪连忙道:“别找我,我跟你的生死是系在一根绳上的,假如你死了,张云竹又岂能放得过我,所以不管你到哪里,我也只好跟着!” 关山月想想这也是实情,默然片刻才轻叹道:“我们走吧!” 孔文纪笑道:“是该走了,别让人在前面等急了!” 关山月一怔道:“谁在等我们?” 孔文纪微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是谁帮你杀死雪熊的?” 关山月恍然道:“原来是白伯伯与江帆!” 孔文纪点头道:“我想你也会明白的!” 关山月道:“我听索诺木说雪熊是中蛇毒而死,就知道是江帆下的手了,只是他们在什么时候与孔兄连络上的?” 孔文纪道:“在你到塔干部的时候,我无意间碰上了江帆,他们也是为了追踪关飞驼而来的,由于江姑娘身上的玉带蛇,使我灵动一动,想到了那比我的毒计更有效,于是叫她先把玉带蛇藏在场中,果然奏了奇效!” 关山月一怔道:“那孔兄是什么时候掉换的毒针呢。” 孔文纪轻叹道:“我没有掉换,那三支毒针一直在你身边!” 关山月不信道:“孔兄以前的毒针不会入肉即溶,我在斗第一头大熊时,熊死了,我还在它的眼皮上摸到它呢。” 孔文纪道:“不错!我以后给你粹的是另一种针,前一种针固然有效,但是全针都有剧毒,触肌即溃,必须藏在我的摺扇中发射,根本无法握在手中,除非你戴上了鹿皮手套,可是那样一来,人家早就会有防备,完全失去作用了!” 关山月一怔,道:“那我所用的针是不含毒的了!” 孔文纪道:“是的!那种针是以几种药物的汁水凝冻而成,入体即溶,只有一点麻醉的作用,我明知那对你的帮助很小,可是不敢先告诉你,怕折了你的锐气,幸好后来遇上了江帆,否则今天这三头雪熊就够你瞧的!” 关山月沉思片刻才道:“孔兄安排得好,只是事先关照我一声,也好叫我放点心,更不必叫白伯伯他们跑得老远了……” 孔文纪笑道:“江帆的那条玉带蛇就是产在雪峰上的,索诺木岂有不识之理,所以他们必须带着蛇先溜,免得被他碰上了又生出许多麻烦!” 关山月这才不言语了,策马急驰,奔出十几里后,果然看见白铁恨与江帆并骑在马上等候着! 白铁恨首先迎着他们笑道:“你们倒是来得好快!” 关山月先对白铁恨行礼问候过了,才向江帆道:“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大忙!” 江帆笑笑道:“关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以为你最少也得跟那位雪峰上的太阳多盘桓一阵子……” 关山月面上一红道:“江帆!你别胡说!” 江帆笑道:“这不是胡说,我觉得那位回族公主简直美得出奇,难怪你人在中原时,心心念念不忘大漠……” 孔文纪也笑道:“江姑娘!你这可冤枉人了,关老弟是最近才见到那个狄兰娜,而且还结下一段莫明其妙的怨仇……” 江帆笑着道:“那投有关系,关大哥结怨的女人太多了,那些女人嘴里虽然恨他,骨子实却爱得他更深!只要关大哥愿意,这种恨,立刻就可以变成爱……” 关山月微有愠色地道:“江帆,你别开玩笑,我还有正经事!” 江帆这才止笑,正色道:“我知道!你又要上雪峰去,张姊姊也赶来了!” 关山月一怔道:“菁菁她们也来了!你见过她们了?” 江帆摇头道:“没有,是小白告诉我的,我们先出来在这儿等它,可是蛇神在半路上迎着它,叫它带信给我,说是她们都来了,张姊姊由于事机紧急,赶着前行布置,叫你放心赴约好了,这次雪峰之行,也许可以把事情真正作个了结了!” 喜马拉雅山是世界上最高的山,高拔数千寻,几与天齐,佛家有纳须弥于芥子之说,为以小含大之喻! 须弥山也是指喜马拉雅山而云,故而也有人将此山称为大须弥山,山实在是高,仰而不见其颠,因为山顶永远为云雾所封! 山也实在大,绵亘数千里峰恋相连,山顶上是恒古不消的冰雪,据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到达山顶上去的! 因此这座巍巍高山,就成了人间最大的神秘,自然也有着许多近乎神的传说与臆测! 仙家说这是登天之梯,佛家说这是顶天之柱,反正都把它当作了天与地之间唯一的连系! 澈骨的严寒,如刃的天风,以及仰不可即的绝峰峭壁,别说寻常人等无法登临,就是身怀奇技的武林高人,也很少有一探秘境的勇气! 现在却有四个人,为了一个奇妙的约会,居然在这广大的山区中摸索着,寻找一个奇异的山峰!这四个人是关山月,孔文纪,江帆与白铁恨。 谷长青只说雪峰是在大须弥山中,却没有说明在哪一个方向,起初他们以为一到就可以找到的。 直至到达山下,才发现这个想法太荒唐了,一座座上接云表的巨峰望去几无尽头,他们实在无法确定哪一座才是雪峰,而且此地四无人烟,连问讯都无由而得,若是把每一座山峰都找一遍,恐怕一年也不够。 而他们的时间限制只有一个月。在途中兼程急进,只用了二十天的时间,在他们的意思还以为赶早一点到达,可以使张云竹与索诺木无法多作连络,可是他们进入山区之后,才知道若无正确的指示,提早一年也没有用! 照关山月的意思,认为雪峰必是指最高的一座山峰而言,其他人也有同感,唯独孔文纪却不以为然! 他认为雪峰必是一个地名,而且绝不会在很高的地方,因为那是索诺木族人的牧居地! 尽管索诺木父女身怀绝技,那群维吾尔人却绝对无法在亘古冰封,寸草不生的地方长年生活! 当然他的见解比较近乎情理,所以大家就在比较平坦的地区内寻找,而且尽量向有人烟的方向着手! 寻访的结果却令他们很失望,偶而找到一些山居的人,却又是藏族,言语不通,交谈极难! 好容易藉手势与文字的帮助,总算表明了他们的来意,得到的答案仍是毫无头绪,因为藏民信奉的是喇嘛教!与异教徒不相往来,不知道雪峰何在,更不知道这山区内还有另一族人聚居! 白白地浪费了十天的跋涉,却得不到一点结果,这使他们很沮丧,不过他们并没有太着急! 虽然一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可是张云竹派来传话的谷长青已经说过可以延期的,而且这延期仿佛早在意料中。 离开了最后一家藏族山民的篷屋,他们顿有茫然无所适从之感,要往哪一个方向进发成了最大的问题! 从被浪费的十天中,他们都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张云竹已经决心在这次的约会中杀死关山月了,由于瀚海心法的原故,他一直不敢与关山月交手! 因此才利用种种的阴谋来陷害关山月,可是没有一次能成功的,这使张云竹明白了一件事! 一件他所不肯承认的事,那就是关山月在冥冥之中,始终都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帮助着他。 吉人自有夭相,这是唯一的解释,也使张云竹意识到唯一能杀死关山月的方法便是一场公平的决斗而不假借任何阴谋。 可是要找一个能杀死关山月的对手很不容易,张云竹自己不敢出手,受他利用的谢灵运与刘幼夫等人却又能力不足,现在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了,不是索诺木,就是他的女儿狄兰娜! 这父女二人诡异莫测的剑法才是关山月唯一的克星,不过他又担心关山月会利用瀚海心法偷学去剑招! 所以他才安排了这一场约会,而且使关山月因迷途而延期,以便利用这一段空间来加强索诺木父女,使他们的剑招更凌厉诡异,而且还能脱出瀚海心法的范畴,使关山月无法再以瀚诲心法来逃过这一场决斗。 张云竹对瀚海心法的研究颇深,只要有了适当的对象,他应该可以想出一些抗制瀚海心法的剑招来的! 时间拖得越长,对关山月自然也越不利,可是对张云竹本人也没好处,因为索诺木的剑招练到瀚海心法所不能控制的程度后,他们父女就成为天下无敌的剑手了,这是张云竹所不希望的结果。 所以他只想略略地延长一些日子,使索诺本的成就能盖过关山月在瀚海心法上所得的就够了。 张云竹由于放纵贪习瀚海心法的结果,成就上自然已经超过出关山月,可是也为着同练一种心法的原因,使他不敢与关山月正面相对,若是能假手索诺木杀死了关山月,他依然可以掌握着控制索诺木的能力,就可以放心纵横天下了! 明晓得张云竹打的什么主意,却拿他一无办法,自然能早点找到索诺木付之一决,趁他与张云竹尚未准备妥善,关山月或许还有胜望,可是山深天高,竟不知从何找起。又有什么办法呢? 关山月颓然长叹道:“看来我们只有等张云竹把事情安排好了之后,派人前来通知我去送死了,这一次他算是真正成功了!” 足智多谋的孔文纪,老谋深算的白铁恨,也相对长叹,默然无语,江帆不禁失望地道:“张姊姊也是的,她为什么不等我们一下呢?” 关山月摇头,叹道:“她一定是先赶去了,这个女孩子,老是自作聪明,想以自己的力量,妄图只手回天……” 江帆不以为然地道:“张姊姊跟她父亲明争暗斗到现在,并没有失败过,她也的确帮了你不少的忙,你怎么不相信她呢?” 关山月苦笑道:“她是不错,可是要跟张云竹比还是差上一截,在厉魔山庄她费尽心机,却全在张云竹的意料之中!” 江帆道:“也许这一次她真的有办法!”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不敢相信,更不敢寄望太深!” 孔文纪忽然道:“这雪峰既是如此难找,她怎么能前去呢!” 江帆道:“这我倒是晓得,是蛇神带的路!” 关山月忙问道:“蛇神是怎么知道的呢?” 江帆拍拍身边的布袋道:“雪峰是小白的家乡,蛇神曾经去过一次,小白就是他从雪峰上捉来给我的,所以他知道……” 关山月神情一震,说道:“那么,小白一定也知道了!” 江帆苦着脸道:“我问过它了,它很小的时候就被蛇神捉去了,哪里还会记得!否则我早就叫它带路了!” 白铁恨却高兴地道:“江姑娘!你叫它带路,它却一定可以把我们带到目的地去!” 江帆道:“不可能,我跟小白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彼此的情形都很清楚,它若是知道的话,绝不会骗!” 白铁恨笑道:“它倒是没有骗你,因为它自己不知道有这种能力,可是我相信它一定能找到自己的生长之地!” 江帆仍是不信,白铁恨继续笑道:“凡是通灵的禽兽虫鱼,都有一种天赋的本能,不管迢迢千里,它们都能不假指引而回到自己的家园!” 关山月这时也加以支持地道:“这倒是不错的,你看那年年南飞北往的鸿雁与燕子,它们飞越重洋,寻求归宿,从没有错过方向!” 扛帆想了一下才道:“可是小白告诉我它不认识雪峰的路径!” 白铁恨道:“它也许不认识路,可是它一定会找到方向,你不妨让它试一下,因为它自己也不知道有这种本能!”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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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气壮关山尊一剑 江帆只得把小白从袋中放出,用他们之间独特的语言嘶叫了一阵,小白听后似乎颇觉惶惑! 江帆继续用蛇语催促它,提醒它,终于它慢慢地移动了身子,四下漫游了一阵,然后肯定地向一个方向前进! 白铁恨大叫道:“看!它已经找到应走的方向了!” 江帆也十分兴奋,高声叫道:“小白!快带我们去!” 白铁恨忙道:“这倒不必太急,它只是知道方向,远近还不知道,也许还有几百里呢!让它慢慢地带路吧!” 四个人都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跟在小白后面前进。 江帆还笑着道:“早晓得这个方法能行,岂不是省了许多事!” 关山月叹道:“谁会想到雪峰如此难找呢!根据以往的经验,都是到了地头,立刻就可以找到要去的地方!” 白铁恨也叹道:“真是经一事,长一智,我活到这么大了,天下大山名川,几乎全走遍了,从没有像这一次糊涂过!” 孔文纪笑笑道:“白老毕竟不糊涂,仍是以您宝贵的经验解决了难题!”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十天的积郁,似乎也排解了一些,小白带着大家所走的是一条很崎岖的山路! 那根本就没有路,只是冰雪封冻中的一片乱山而已,小白天生异禀,不畏寒冷,行动十分矫捷。 后面的四个人则都有极深的武功基础,自然也不在乎,其中孔文纪因为受伤未愈,行动略缓! 可是事关紧急他也只好咬牙苦撑着,就这样奔波了几天,也不知转绕翻越了多少山峰,终于来到一片绝壁之前,那片绝壁高有千丈,仰不可即,但见壁上的尖顶白雪皑皑,映日生光。 小白停止不前了,关山月忙问道:“可是到达地头了?” 小白点点头,江帆却急道:“这是一片绝壁,怎么会是这里呢?” 白铁恨道:“我相信它的判断一定不会错,大家分开来在附近找找看,也许会有别的道路,只是别走远了!” 于是四个人分成两组,关山月与江帆一起向右方寻去,小白依然在前面引路;走出十几丈后,小白昂首对准壁角的一片坚冰冲去,它细长的身子像是一枝利箭,很快地钻进了冰壁! 江帆道:“一定是这里面了!” 同时大声叫白铁恨与孔文纪过来,关山月拔出身边的紫郢剑,在小白钻进去的地方挖削着! 片刻后,冰壁已被削开一个大洞,原来这层冰壁厚不过三四尺,后面竟是空洞洞的一个大地洞! 四人进入地洞后,才发现这个地洞十分宽敞,竟可容十几个人同时出入,只是整个为冰雪所封! 关山月只挖了一个两尺许的人口,其余的部分仍为冰壁遮掩,朦胧可透天光,孔文纪低头找了一下道:“不错!这里面一定是索诺木族人聚居之地,你们看地上还有着牛马的蹄迹与粪便,原来他们是住在山里的!” 关山月也察看了一下道:“难怪藏人们不知道山中还住着一支部族了……” 白铁恨却笑着道:“老贤侄!你是在牧原上长大的,可曾听说过聚居在山洞里的游牧民族?” 关山月一怔道:“难道我们又找错了?” 白铁恨笑道:“错倒没错,只是你猜错了,这个山洞只是一条通道,后面一定别有天地,那才是他们生活的地方!” 关山月想了一下才点头道:“您说得对!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游牧民族是赖水草为生的,这山洞中即使水草不乏,也不是放牧的地方!” 江帆问道:“外面为什么要用冰雪封住呢?” 关山月道:“他们举族前去参加大会了,为了怕别人发现这个地方,自然要封闭起来,在此地用冰雪是最现成的材料!” 江帆道:“冰雪未除,那里面一定是没有人的了!” 关山月道:“索诺木族的人可能还没有回来,他们父女与张云竹一定在里面了,菁菁与畹华她们可能也在里面!” 江帆道:“既是先有人回来过了,何以洞口的冰雪未破!” 白铁恨一笑道:“这个太简单了,在此地严寒的气候下,只要把积雪堆好,个把时辰,立刻又冻成一片冰壁了!” 孔文纪忙道:“别去研究那些问题了,我们还是快点前进吧!” 由于目的地就在前面不远,四人都十分小心地进发,灵蛇小白依然在前面探索警戒,行出里许后,眼前豁然开朗,果然是一片大平原,有水草湖泊,也有着一些小小的树林与沙丘,视界颇为辽阔! 关山月首先喝采道:“这真是一片好牧场!” 孔文纪道:“索诺木既有这么好的牧场,何必还要跟别人去争牧地呢!” 关山月四周望望道:“这片牧地为高山所环绕,发展受了限制,养活一小群人是够了,可是人口与牛羊增多时,维持生活就很难了,索诺木部族的人数在此地大概只能生活半年,另外半年可能要另外想办法,所以生活一定是苦的……” 江帆道:“牧地已经找到了,雪峰山还没有找到呢!” “前面那一座积雪的山峰可能就是了!” 大家朝那山蜂望去,尚在数十里外,高接云表,如一枝巨笔插在地上,峰顶的冰雪发出耀目的寒光! 只为这一座山峰太特出了,谁都不再怀疑,加紧脚步赶去,经过长满了水草的平原,气候却变得温和了! 江帆奇怪地道:“这里怎么不像外面那么的冷了?” 关山月笑道:“造化之奇,非人力所能想象的,菁菁的外祖母所居的昆仑山顶也是一片冰雪,可是那回春谷却四季常春,如同世外桃源,若非眼见身经,谁也不会相信那里会有那样一片仙境!” 白铁恨也笑着道:“这种情形老朽见得多了,凡是深山大泽.必得天地灵气所钟,总有一两处出人意外的妙境!” 十几里路在他们说来,只是眨眼间的行程,来到峰脚下时,他们才发现这一座孤峰比想象中大得多! 拔如奇树,广如天柱,看不见边,也找不到上登的路,虽然赶到了地头,却又把他们给难住了! 而且想到强敌在侧,大家也不敢再分开了。 等了一阵,关山月鼓足中气,大声喊道:“索诺木!关某前来赴约了!” 这一声是用内家劲力喊出的,如龙吟虎啸,震得四壁俱动,峰上立刻飘下一大片积雪,大如石块的雪球像雨点般地罩下来,幸好他们闪避得快,才没有被埋在里面,因为那一蓬雪雨足足堆了有两三丈高! 关山月不禁怒道:“这些人太卑鄙了,居然使出这种手段!” 白铁恨笑道:“老贤侄,这下子你可是自己骂自己了,上面并没有人想陷害你,而是你自己害自己!” 江帆不解道:“难道这片冰雪是关大哥抛下来的?” 白铁恨点头道:“不错!这些冰雪日积月累,仅靠着极为微小的力量连接着,他大声一叫,自然会震散了而引起雪崩……” 关山月自己也明白了,红着面道:“这韵确是我太大意了,我在天山上居住时,经常也遇到这种情形,往往一声咳嗽,也会引起雪崩,所以我们当年在积雪底下,走路说话都十分小心,因为我在中原住了几年,竟忘了这回事了!” 江帆道:“不能叫,又找不到上去的路,我们虽然找到了地头,还不是一场徒劳吗,真是急死人了!” 白铁恨道:“你不要急,假如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雪峰,一定会有上去的路,索诺木与张云竹不是神仙,绝不会腾云驾雾,他们能上去,我们自然也能上去!” 孔文纪忽然用手指着道:“白老!那不是腾云驾雾的神仙吗?” 众人朝他手指处望去,但见两点白花的人影沿着峰壁下落,只是速度极慢,好像是树叶一般地慢慢飘下来! 白铁恨瞧着叹道:“这两人能将轻身功夫练到如此境界,纵不成仙,也足以超凡人圣了,若非亲见,真是难以令人相信!” 江帆却道:“这两个人的身材,怎会如此高大的?” 关山月与孔文纪也被那两人的超凡功力怔住了,因为从高峰上跳下来已属不易,而降落的速度如此之慢,果真合了身轻如羽的俗语,那必是到达了脱胎换骨的境界,可是听了江帆的话后,不禁更惊奇了。 照那两人的身形大小看,不过才如普通人高矮,并无出奇之处,可是那两人还在数百丈的高处! 峰腰有一块突出的山石,石上停着一头雪鹰,眼测不过才比黄豆大一点,那是由于距离的缘故! 可是那两人降落时,滑过雪鹰附近,将雪鹰惊得冲天飞逸,他们已觉得那两个人如在目前,有常人高低了! 假如减去距离的眼测差误,这两个人的身材至少要比普通人高出两倍,最矮也有两丈出头! 以一般的标准而言,丈许高的身材已经有巨无霸之称,两丈多高的人,除非是庙门口的护法金刚与山中的精怪! 然而这两个人身穿青布短装,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这种奇特的现象,使得四个武林奇士都呆住了! 好容易等那两个人降落了下来,落脚在他们二十多丈之外,望去就如两尊神像,那身形不折不扣,足足有两丈开外,手脚也与身躯一样地巨大,只是面形死板,目大如铜铃,巨口隆鼻,獠牙外突。 看着那丑怪的样子,江帆首先惊叫道:“这两个家伙是妖怪!” 关山月连忙道:“别胡说!他们明明是人!” 江帆不服地道:“人哪有这种长相的!” 关山月还待说话,那两人已跨开大步,向他们近过来,江帆吓得连连后退,关山月却走上前道:“借问二位是——” 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人已发出闷雷似的吼声,伸出巨手,朝关山月抓去,另一人却飞身扑去抓江帆! 由于这两人的长相太怪,关山月虽是上前问讯,暗中已经作了戒备,见状单臂一抬,反朝那人推去! 谁知那人不但力大无穷,动作更为迅速,关山月的手推在他的胳臂上,竟如蜻蜒撼石柱一般,动都不动,那人却反手将关山月当胸的衣服抓住,手臂一抬,高举了起来,另一人也把江帆抓住了,同样地举了起来。 喉头发出了野性的呼吼,咧开大嘴直笑,江帆骇极尖叫,孔文纪与白铁恨本来想上去扑击救援的,见到这种情形,都怔住不敢动手了,那两人将关山月跟江帆高举在半空,回身又向峰上纵去! 平滑如镜的冰岩壁,对那两个怪人说来竟如康庄大道一般,他们各人带着一个人,也完全不当一回事! 一只巨大的手掌叉开五指,像是锐利的钢爪,深插进冰壁中,两只大脚也深踩进坚壁中,手足交替,迅速向上攀去高了十几丈! 望着他们留在冰壁上巨大手脚指印,孔文纪忽然想起一件事,拖住了要追上去的白铁恨,高声叫道:“关老弟!这两个家伙是雪魈,快用你的宝剑!” 关山月被举在半空,手舞脚踢地挣扎着,却使不出点劲,孔文纪的叫声提醒了他,连忙伸手抽出腰下的长剑! 紫郢剑的宝光使得那巨人稍存戒心,将手举得更高了,关山月的长剑连挥,却始终够不着对方! 孔文纪见了忙又叫道:“把剑掷出去,刺他的要害!” 关山月别无选择余地,果然将剑用力地掷出去,飞向那人的心窝,力猛剑利一下子齐柄而人! 那怪人负痛之下,大吼一声,将关山月远远地丢了出去,另一个抓住江帆的怪人听见了同伴的呼叫,脚下不由一顿,忽有一道白光袭向他的面门! 怪人连忙伸手去格,身子失了平衡,带着江帆凌空跌了下来,中剑的怪人却拚命地爬了上去! 关山月在空中几个翻身,总算稳住身形,飘然落地,那带着江帆的怪人也跟着掉下来! 关山月怕江帆有所失闪,不顾危险奋起神力,双手往上一托,将那巨人托住了,口中叫道:“江帆!快想个法子离开他!” 可是江帆已经吓昏了,闻言毫无动作,关山月举着他们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孔文纪叫道:“关老弟!你把他们都放下来吧,看样子那个家伙已经死掉了!” 关山月自然不相信那怪人会平白无故地死去了,可是他举着两个人都没有动作,只得慢慢地放了下来! 那怪人一手仍紧抓住昏绝的江帆,另一只手却握着一段血淋淋的东西,由于他握得太紧,看不出是什么! 不过他的大眼睛呆瞪着不动,口张开了,牙齿上也是血淋淋的,仍是木然一无动作! 关山月想把江帆从他的手中拉出来,可是他的手紧抓住江帆的衣服,用尽力气也扳不开! 白铁恨身上带着剑,抽出来对准巨人的手上就是一剑,想把他的手腕砍断,谁知一剑上去,竟如砍在钢铁上一般,连印子都没有,孔文纪又道:“这是雪魈,全身坚逾精钢,除了宝剑之外,寻常兵器,根本就伤不了它,还是把江姑娘的衣服割断了吧! 白铁恨骇然惊叹,只有把江帆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割断了,才把江帆拖了开来,关山月接了过去,一按她的脉息,发现她只是惊吓过度,别处倒没有受伤,才算放心了一点! 就地抓了一把冰雪放在她的额角上,受了寒冰的刺激,江帆总算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犹有余悸地道:“关大哥,那是什么东西?吓死我了!” 关山月见她安然无恙,宽慰地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孔兄说是雪魈!” 孔文纪在旁道:“我只是听说在须弥山峰有一种雪人,高大凶猛,行动如风,身坚如钢,名之曰雪魈.原来就是这玩意儿!” 江帆站起来,朝地下的巨人望了一眼道:“这东西真厉害,力气大,动作又快,我还来不及抵抗就被它抓住了,心里一急,不知怎么就昏了过去,关大哥,是你杀死它的吧!” 关山月红着面道:“我得到孔兄的指示,杀伤了一头……” 江帆感激地道:“谢谢你救了我!” 关山月面更红了道:“别谢我,我杀伤的不是这一个,那一个带我的剑逃上山去了,这一个是他自己摔下来的!” 江帆不信道:“他自己怎么会摔下来?” 关山月道:“是真的!我也不明白什么原故,它好好地摔了下来,而且看样子已经死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救你!” 江帆瞪大了眼睛,流露出一片惶惑的神情,似信非信,关山月只得长叹一声向孔白二人道:“白老伯与孔兄在底下目击此事,他们都可以证明!” 白铁恨点头道:“山月从来不说谎,而且这件事也没有骗人的必要,这头畜生摔下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它受了一道白光的袭击,也许是另外有人出手相救,不过那时候我忙着注意山月的安危,没有仔细去探索!” 江帆想了一下叫道:“那一定是我的小白!” 关山月也道:“不错!一定是小白,只有它的剧毒才能在刹那之间,杀死这种庞然巨物,江帆!你该谢谢小白才对!” 江帆一摸身边的口袋道:“小白上哪儿去了?它原来在我附近,上面那两头怪物下降时,它好像十分畏惧,躲进我的口袋里了!” 孔文纪笑道:“那一定是重杀熊的故技,躲进怪物的肚子里了,它不是最喜欢吃肝脏吗,现在一定在大快朵颐呢!” 江帆却摇摇头道:“不!小白已戒除那个习惯了,前次为了便于脱身,不得已才钻进熊肚子里面,其实它最怕脏……” 孔文纪笑道:“那怪物的嘴里还在流血,证明小白一定在里面!” 江帆连忙叫道:“小白!快出来吧!弄得一身脏死了,我就不要你了!” 叫了几声,小白一无回音,江帆忍不住走到巨人前面,低头向他张开的大口中望去,忽而她身子一震。 然后探手伸进巨口,拖出半截血淋淋的蛇尸! 那是小白的尸体,断处肠腑狼藉.显然是它心切救主,不顾一切去钻进雪魈的嘴里,被雪魈的利齿咬断了! 雪魈手里握着的一定是小白另半截尸体,江帆悲叫一声,拚命地去扳雪魈的巨手,想将残尸取出来! 只是那只巨掌抓得太紧了,怎么样也扳不开。 江帆哭叫道:“你们快帮帮我的忙,把小白抢出来呀……” 三个男人六眼对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动手! 江帆气急了叫道:“关大哥!白伯伯,小白不知帮了你们多少忙,救了你们多少次性命,它死得这么惨,你们竟忍心……” 关山月目中噙着泪水道:“江帆!我们不是不帮忙,刚才为了把你拖出来,我们想尽了方法,最后还是割断你的衣服,才把你拖开,这家伙的手太紧了,实在无法扳开……” 江帆望望自己身上的破衣,仍是叫道:“我不管,无论如何也要想个法子把小白拉出来!” 关山月叹道:“那一定要用宝剑把手指砍断,可是我的宝剑又被另一个家伙带走了,我们上去找到它,取回宝剑再下来吧。” 江帆也知道没有别的方法了,捧着半截蛇尸,嚎啕大哭起来,关山月想起小白以前种种的相助之处,也陪着她垂泪,白铁恨长叹道:“小白是通灵的异蛇,它见到这两头畜生时,早知厉害,所以才吓得躲起来,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又那么傻……” 孔文纪叹道:“它也是情非得已,据我所知这雪魈雌者早夭,雄者独长寿,生性奇淫,因此雌者极少,它们只有找附近的女人为对象,所以这两个畜生要抓江姑娘!” 关山月道:“我又不是女人,他们为什么要我呢!” 孔文纪道:“雪魈野性难驯,这两头都穿着衣衫,显然是受人豢养的,我想这人一定是索诺木所唆使以才会抓你,至于抓走江姑娘,恐怕是出于本性使然,小白深知厉害,为了怕江姑娘受辱,只有以死相拚了!” 江帆从地上跳起来叫道:“我非要索诺木给小白偿命不可!” 关山月想想道:“我想这两头雪魈的主人不是索诺木!” 江帆叫道:“不是他还有谁?” 关山月道:“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绝不可能是索诺木,这一对雪魈比他的雪熊厉害多了,假如它们是索诺木豢养的,他一定带它们去参加大会,捧它们成为雪峰之神来推行他的邪教,比雪熊更为有效!” 白铁恨点头道:“这话有理,那就只有张云竹了!” 关山月仍是摇头,孔文纪道:“也不是张云竹,雪魈只有大须弥山中才有,而张云竹到此没有多久,恐怕来不及加以训练!” 江帆道:“他不会先训练好带来的吗?” 孔文纪叹道:“可能性不大!若是张云竹预先训练的,不会到现在才加以利用,而且明知它们畏惧宝剑,更不会叫它们下来送死!” 江帆道:“张云竹那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孔文纪仍是委婉地道:“张云竹固然无所不为,可是没有好处与没有把握的事,他倒是不会做的,因此我相信不会是他!” 关山月也道:“这话不错,假如这一对雪魈是张云竹派来杀死我的,便不该惧我的宝剑,因为张云竹明知道我有一柄宝剑!” 江帆怔怔地问道:“那究竟是谁呢?” 关山月道:“这可很难猜了,反正这个人跟我站在敌对的立场上是没有疑问的,我们上去后,自然就知道了!” 江帆咬牙切齿地叫道:“不管他是谁,我一定要叫他给小白偿命!” 关山月庄然道:“当然了!小白对我的恩情太大了,我也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不过我们必须找到上去的路!” 江帆朝冰岩望了一下道:“那头畜生已经替我们开好路了!” 原来那头受伤的雪魈负创逃逸,在冰壁上留下了不少的指痕脚印,刚好可供攀手借力之用! 江帆心切复仇,毫不考虑地纵身而上,用手攀着指痕揉身而上,因为雪魈的手脚都很巨大,在冰壁上留下的痕迹足可容纳双手同时着力,江帆一手使力,一手空出上揉,居然很快地攀缘而上! 关山月等三人怕她有所失闪,虽然知道这个方法太吃力,也只好跟在后面上去,攀登近百丈时,江帆已经感到很累了,可是为着仇念的催促,仍然咬牙苦撑,只是她忽然发现上面已经没有了可供借力的印迹了! 雪魈是从这条路上来的,断然不会平白无故地消失不见了,这证明一定别有道路,所以她又向旁边找去! 果然发现斜里五六丈处有一根凸出的小冰柱,柱旁却飞溅着几滩殷红的血渍,显然是负伤的雪魈所留! 反正也没有别的去路,她手上一使劲,身子平射过去,伸手抱住了那根冰柱,身子垂悬下去! 说也奇怪,那根冰柱竟像是一道回转圆门的枢纽,立刻往壁后转过去,将她抛进一个大圆洞中! 门又恢复了原状,然后是关山月翻跌了进来,因为他学着江帆的动作飞了过来,跟着白铁恨与孔文纪也过来了。 四人跌进圆洞之后,才发现这圆洞是一条上通的道路,地上血渍斑斑,正是那雪魈所留! 白铁恨看了一下道:“想不到这登山的孔道上还有机关,若不是那头雪魈带路,我们永远也找不到这重门户了!” 关山月却皱眉道:“假如那一对雪魈不是索诺木或张云竹所豢,则这座山峰也不见得是我们要找的雪峰,那我们上去就太没意思了!” 江帆尖叫道:“怎么没意思,为了替小白报仇,我也非找到那个人不可,关大哥!你若是认为不值得,我一个人上去好了!” 关山月见她误会了,正想解释,孔文纪却笑道:“从山下的草场牧地来看,这一定就是雪峰无疑,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我们也得上去探出个究竟来!” 关山月遂不说话了,仍是由江帆在前,顺着圆洞向上走去,这条通道似乎专为人行之用,倒是比较平坦! 弯弯曲曲走了里许,忽然看见那头负伤的雪魈迎面而立,背贴着一面石壁,似乎已到了通道的尽头! 江帆急怒攻心,也不问青红皂白,冲上去对准雪魈就是一掌,关山月深知雪魈的厉害,唯恐她不敌,忙赶上去准备接应,谁知那头雪魈早已气绝身死,被江帆一掌打得平空横倒,露出身后一个小出口! 江帆怔了一怔,关山月却在雪魈的身上发现了一张字条,连忙拾了起来,上面墨迹犹新写着:“余遣此二獠原为接应诸君,不意生此误会,殊感内疚,一獠已死,此獠亦为余手刃之,聊为江女侠雪愤也。” “此峰即索诺木等人匿身之处,唯此洞乃一秘密通道,彼等亦无从得知,盼继续守秘,以为必要时退身之用。 张田二女偕蛇神,已于二日前入峰,虽为张云竹所制,尚无大碍,且彼等恐另有用心,可勿心为念!” “张索二人正力谋对付君等之策,倘再假以时日,必为心腹之患,君等不速而至,定将大出彼之意料,或可收弭患清乱之宏效,好自为之,祝一举成功,知名不具!” 关山月看后大感惑然道:“这家伙倒是谁呢?听口气似乎是站在我们这一边,可是他对雪峰又怎会如此熟悉呢?” 孔文纪道:“一定是我们的熟人,不过他为什么这样藏头缩尾呢,知名不具,谁晓得他是谁?” 白铁恨想想道:“也许他是因为杀死了灵蛇小白,怕江姑娘找他算帐,才不敢现身相见,反正我们已经找对了地方,何必还管他呢!” 江帆怒声道:“这家伙一定不是好人!” 关山月忙道:“我觉得白老伯伯的话也颇有道理……” 江帆切齿道:“那他为什么把你的宝剑也带走,等一下见了索诺木他们,你用什么武器去与人拚斗?” 关山月怔了一怔,片刻才道:“不管了!我们还是先出去找张云竹解决问题吧!” 除此而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行,四个人终于穿出了那个小洞,发现这里竟通向另一条曲折的小山道。 而且此地林木苍翠,绿竹青松,不但景色宜人,而且气候也与中原春秋之际差不多,四人忙于赶路,也无心多作浏览,顺着山道向上走去,越行越高,天气也愈冷,短短仅两三里的距离,竟由秋天进入了严冬! 再往上走,又是一片冰雪了,最后山道为一片冰壁所阻,似乎路又到了尽头,关山月略一迟疑,然后举掌朝冰壁上推去,克嚓声中,冰壁被他雄厚的掌力击破了,壁后却是松散的雪堆! 他又用手推开雪堆,挖出一个小洞,才可容人,等他由小洞中爬了出去,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大片银色世界! 入目是冰雪,银光耀眼,回顾身后,竟是一座小小的雪丘,丘上积雪高达十数丈,假如不是那个小洞,谁也不会想到这座雪丘下居然别有洞天,因为附近散列着类似的雪丘,大大小小,有如星斗罗布! 白铁恨最后一个出来,见状笑道:“看来索诺木是真不知道有这一条秘密的通道,我们认清位置,还是把它封起来,留作退步之用!”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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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血染冰峰千万变 关山月却庄重地摇头道:“不用了!我这一次决定与张云竹作个彻底解决,假如我杀死他,自然另有下去的路,否则我们也别想离开了!” 江帆道:“可是那个留条的人似乎不想被人发现这条道路,他好心引我们进来,我们应该尊重人家的意思吧。” 关—山月望她一眼,道:“江帆,您忘了小白被害死的事情了吗?” 江帆低下了头道:“没有,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关山月笑道:“假如你没忘了小白的惨死,对这个人,应该恨之切骨才对,怎会反而帮人家起来了呢?” 江帆默然片刻才道:“好吧!我明白地说好了,为小白,我绝对不能放过这个人,因此我希望有一朝一日能自己找他算帐!” 关山月说道:“所以,你才不希望他被别人找到!” 江帆点点头道:“是的!不管他是友是敌,不管他对我们有多大的帮助,他必须为小白之死负责,因此我不希望张云竹等人先找到他!” 关山月一叹道:“我也明白你的章思,不过我觉得无此必要了,我有预感,我相信这雪峰之巅,会把一切的恩怨纠纷都解决了……” 岂止是关山月,差不多每一个人都有着相同的预感! 关山月继续道:“目前看来似乎是张云竹一个人在掀起江湖上的滔天巨波,可是张云竹在偷窥我的瀚诲秘笈后,才萌起他的野心.在这以前,已经有一个人在暗中活动了,这人一面助长邪恶的势力,一面又打着正义的旗号……” 白铁恨点头道:“不错!这个人的活动,似乎是从你师父独孤明的身上就开始了,一直延展到你身上,他的目标,好像专门放在你们师徒二人的身上……” 关山月摇头道:“还不止如此,他又在进行第三个目标!” 孔文纪忙问道:“是谁?” 关山月苦笑道:“我师父入龙华会,是这个人荐引的,我投入恩师的门下,也是这个人引荐的,他又帮我找到了第三代明驼令主的传人,从这个方向去推索,就不难猜到这个人了!” 白铁恨首先叫道:“是苦海慈航!” 江帆也叫道:“是苦海慈航那个和尚!” 关山月凝重地道:“除此之外,没有别人了,他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在,每件事都有他的份,可是他从不正式参预哪一件事……” 白铁恨道:“我很奇怪,这老秃子究竟为了什么呢?” 关山月道:“我也不知道,因此我很想能见到他问个明白!” 江帆想了想才道:“在秘径上留条的,也是他吗?” 关山月道:“可能是的!他对雪峰如此熟悉,尤其是那对雪魈,受他的豢养定不止一日,因此我想他与索诺木也不无关系!” 白铁恨点点头道:“这话有道理,这条秘径的开辟非一日之功,也许这地方正是他原来的栖居之处……” 关山月叹道:“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注意他,直到关飞驼说出受到他的指点而参加维吾尔人的聚会时,我才想到他的神秘之处,他既然开放这条秘径,可见是存心泄露身份了,因此我才认定这次的雪峰之约,必定可以将一切都作个总决!” 江帆咬咬牙道:“除非他躲着不出来,否则他就得为小白之死付出代价!” 关山月默思片刻后,才道:“走吧,找张云竹去!” 四人作伴踏着如奶珠般的雪颗,循径往峰顶行去,越走越高,气候也越冷,即使他们都有极佳的内功,也感到那刺骨严寒不容易抗拒,而且在这极顶的高山上,空气十分稀薄,使他们的呼吸也相当困难! 爬上四五里的光景,那些成群罗列的雪丘在脚下成了鸡蛋大小,关山月抬头了望,在皑皑白雪中,居然发现了一点耀目的金黄,好像是一座宫殿的顶宇,关山月气喘喘地用手遥指道:“我相信一定是这里了!” 白铁恨也跟了上来,吁着气道:“这个鬼地方,连走路都如此费力,如何与人争斗呢?” 关山月道:“地点虽是索诺木挑的,苦诲慈航若不加反对,必然有着妥当的安排,他不会千里迢迢叫我来送死的!” 江帆哼声道:“不见得!这老秃子始终不安着好心,否则为什么在紧要关头,把你的剑也带走了,这不是存心要你好看吗?” 关山月一笑道:“我不这样想,张云竹千方百计想杀死我,却始终未能如愿,苦海慈航如若要我的命,不过是举手之劳!” 江帆还待争辩,却见山上飞也似地射下一点人影,大家立刻作了戒备,那点人影来到近前,关山月失声叫道:“灵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人正是小仙女灵姑,阔别经年,她长高了不少,而且也成熟多了,亭亭玉立,只差脸上的稚气未脱! 她朝关山月凝望了一阵,目中闪耀着一种异样的神情,然后用手轻掠额前的刘海,微微一笑道:“关大侠!你来得正好,张云竹与索诺木研究对付你的方法,大致已有眉目,趁他们还没有熟练以前,你还有一线胜望,若是再过几天,天下就让他们称雄了!” 关山月继续问道:“灵姑!你怎会在此地呢?” 灵姑笑道:“我跟姥姥与香亭仙子还有你师父等人都在一起,他们被张云竹移到此地来,我自然也跟着来了!” 关山月怔了—怔才道:“他们人呢?” 灵姑道:“在上面,不过都受了张云竹的药物禁制,无法自由活动,等你杀死张云竹后,自然能见到他们!” 关山月又问道:“那你又怎能自由行动呢?” 灵姑一笑道:“我有我的办法,此时可来不及细说,你快上去吧!” 说着回头就走,关山月忙叫住她道:“灵姑!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灵姑站住脚步道:“是的!不过这是为了你好,反正我不会害你的!” 关山月脸色凝重地道:“灵姑!你一定要告诉我!” 灵姑脸上微笑道:“关大侠!我不想瞒你的,可是有人不准我说出来!” 关山丹道:“是苦海慈航吗?” 灵姑呆了一呆才道:“是的!你怎么知道?” 关山月轻叹道:“我知道的事情还多呢!灵姑!你年纪轻,容易受人利用,因此我希望你别再隐瞒,快把事情告诉我,苦海慈航在哪里,你如何见到他的?他与你商量些什么?这家伙究竟在捣些什么鬼?” 灵姑怔了一怔才道:“关大侠!你问这些问题有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反正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受人利用来害你,事机很紧迫了,我们还是快上去吧!” 关山月道:“至少你得叫老和尚把剑还给我,我不能空手跟人决斗!” 灵姑道:“他是故意把你的剑带走的,因为你用剑绝对无法胜过对方,你放心好了!他早替你把兵器准备了!” 关山月道:“索诺木夺去了一柄宝剑,我如不用剑,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人决斗,老和尚究竟是什么存心!” 灵姑一笑道:“你本不擅用剑,几招剑式还是从人家那儿学得来的,面对着索诺木那等剑手,你毫无希望!” 关山月道:“那我该用什么呢?” 灵姑笑着道:“你原来用什么就是什么!” 说着自顾向上急行,关山月只得追在后面,慢慢接近峰顶,果然看见一片金碧辉煌殿宇! 这座殿宇很奇怪,整个是用冰雪砌成,冰砖为墙,冰柱为支,只有殿顶的冰瓦中散嵌着许多金粒,发出金黄色的光辉,殿前是一片广大的冰地,树立一方冰碑,用金块嵌篆着“紫阳圣宫”四个字! 灵姑笑道:“你的兵器就放在冰碑后,张云竹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我去通知他一声吧!” 说着闪身进了殿门,关山月急于到碑后取得武器,来不及跟她一起进去,可是他来到碑后,却一无所有! 只是在碑后镌着“关山月之墓”五个字! 一股受愚弄的愤怒,使他失去了涵养,奋起一脚,对准冰碑踢去,脚触碑碎,一柄黄澄澄的杵状物砰然倒地! 关山月不禁怔住了,因为他认得这正是他的独脚金神,也是明驼令主独一无二的成名兵器! 碎碑声惊动了宫殿里面的人,最先出来的是在沙漠中传信的谷长青,后面是祁浩与刘幼夫谢灵运三人。 他们见到关山月后,一个个都愕然失色。 关山月也无暇去追索金神的来源了,弯腰抓起金神道:“叫张云竹索诺木出来!” 谷长青连忙又赶忙退进殿里去,祁浩与刘幼夫等三个人却各自抽出腰间长剑,把关山月包围了起来! 关山月凛然一摆金神道:“你们不等主子出来,就敢先动手吗?” 刘幼夫咬牙切齿叫道:“关山月!今天有你就没有我!” 刷地一剑削下,由于他使的是普通长剑,关山月用金神轻轻一挡,就荡了开去,谢灵运与祁浩两枝剑也交叉攻上! 关山月一柄金神,使得有如神出鬼没,居然将他们三枝兵器像灯草般地随手撩架,毫不费劲! 他一面打,一面在心中狐疑,这三个人的劲力何以会如此薄弱,好像不堪一击似的,莫非又有什么阴谋不成! 这三人都与他不止一次交过手,其中最弱的祁浩也只是招式较逊,在内劲上并不比他弱! 记得祁浩以飞驼令主的身份出现时,曾以一枝铁矛与他的金神力搏,当时他虽然胜了,却胜得很吃力! 何以今日三枝剑都轻飘飘的毫无一点劲力呢?就因为对手太奇特了,他倒是提高了警觉,不敢轻易出招! 四个人走马灯似的缠战十几回台,关山月始终摸不清对方的用意,每个人都是恶狠狠的表情,想一剑将他劈成两半才趁心,出剑也很歹毒,就是力量太小,使他可从容应付过去! 又打了一阵,张云竹与索诺木始终不见出来,场中三个人攻势不懈,却表现出异常吃力的样子! 孔文纪一闪身进场,徒手接下了祁浩道:“关老弟!你使的是重兵器,他们是故意消耗你的体力,以便回头趁你力竭之际好对付你!” 一言提醒了关山月,也提醒了白铁恨与江帆,两个人同时欺身进场,江帆也是徒手接住谢灵运! 白铁恨是最后进场的,他接下了刘幼夫,三对六人展开鏖战,反倒把关山月搁闲了下来,拄着金神观战! 片刻后,关山月看得更糊涂了,因为那六个人打起来虽然热闹紧凑,却如同儿戏一般,双方也都是软绵绵的! 白铁恨与刘幼夫打得最热时,也只是见招拆招而已,比起他们在太巴山广寒宫中动手时松懈多了! 白铁恨掌力雄厚,上次刘幼夫仗着宝剑,也不过勉强拉成平手,现在只仗一柄凡铁,应该早就落败了! 可是白铁恨现在出掌时相当费力,掌式虽然凌厉,有时居然从剑影中硬攻进去,击中了刘幼夫! 然而最多把刘幼夫击退两三步,咬咬牙依然攻了上来,是刘幼夫武功突然进步,可以硬受掌击了呢?还是白铁恨故意手下留情呢!看来两者都不可能,因为白铁恨一向就恨透了刘幼夫,若不是有母亲拦着,早就宰了他了! 刘幼夫若是功力进步到能抗受白铁恨的掌力,则他此刻的剑招不应如此谨慎,大可以放开空门而致力于抢攻了! 越看越不懂,关山月忍不住叫道:“白伯伯!你究竟是怎么了?” 白铁恨气吁吁地道:“他们选这个鬼地方决斗就是一个阴谋,不知是什么原故,我一点劲力都使不出来……” 关山月嗒然憬悟,可是又感到大惑不解,张云竹等人若是想利用地利来陷害,他们自己本身应该有预防之策! 可是照刘幼夫等人的情形看来,好像他们同样也受了地形的影响,弄得施不出一点劲力! 又缠战了片刻,决斗的双方都气喘力竭,动作越来越慢,脸色发红,口张得大大的,拚命呼气! 孔文纪与祁浩那一对已渐渐分出上下,以孔文纪复出之进境,应该高出那祁浩颇多,可是孔文纪在沙漠上与狄兰娜晤面冲突时,被她用宝石作暗器击伤了气穴,此刻伤势未愈,真气更加不足,渐渐陷入危境! 祁浩虽是一样地吃力,然而他的剑已将孔文纪逼得手足无措,危险万状,关山月无法坐视,撩动金神赶上去。 祁浩又刺出一剑,取在孔文纪颈下,孔文纪后退欲避,不意脚下一软,迎面跌倒在地! 祈浩的剑跟着下刺,眼看着即将刺进他的喉管,关山月的金神已经赶到了,横扫而出。 这一扫的目的原是想荡开祁浩的长剑,将孔文纪救出来的,谁知力量用得大了,不但砸飞长剑,金神收势不住,正好击在祁浩的腰上,将他打得平飞出去,掠空七八丈,才堕落下来,血水横飞! 关山月没有想到无意的一击竟会产生这种结果,等他赶过去一看,祈浩的身子已为严寒冻成了冰块! 溅出的血水都凝结在雪地上,谢灵运写刘幼夫见关山月居然有如此神威!都骇然止手退后! 孔文纪从地上爬了起来,望着关山月愕然道:“关老弟!还是你行,真想不到你居然还能发挥出这样雄厚的内劲,难道这里的地势对你毫无影响?” 关山月举起金神抡了几下,觉得神气充盈,虽然没有进步,却也没有一点力怯之象,不禁奇道:“我好像跟平常一样!” 孔文纪听他的说话,再看看他地的神气,诧然道:“那你一定得天独厚!” 谢灵运与刘幼夫则脸上失色,移步想退回殿中,又有两个人从里面出来,却是孔玲玲与柳依幻! 这两个女的都是身披重裘,手挺长剑,拦住他们的去路,柳依幻一脸寒霜,冷冷地道:“你们想往哪儿去?” 谢灵运急忙道:“师妹!情形好像不对的!” 柳依幻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不对!” 谢灵运道:“关山月的功力如旧!” 柳依幻淡淡地道:“不错!张云竹也发现了,他这次很聪明,居然弃剑而用金神作为兵器,这柄金神乃五行之精千载寒铜与暖金合铸而成,得阴阳二气之和,握在手中,可以抵御这绝顶的严寒而不受任何影响!” 谢灵运道:“他不受影响,我们可受影响!” 柳依幻道:“受影响也没有办法,由于事情临时有了改变,他与索诺木必须多耽误一下,研究对策,叫你们再挡一阵!” 谢灵运道:“那不是叫我们白白送死!” 柳依幻沉声道:“张云竹给你们每人预备下了一粒御寒丹,服后可以恢复正常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他就可以出来接手了!” 谢灵运抗声道:“他到这个时候才肯把御寒丹拿出来叫我们替他卖命,我可不干,早先他为什么不拿出来!” 柳依幻冷冷地道:“为了适应这高山气候,他一共才制了十几颗御寒丹,怎可轻易使用,若不是事机紧急根本还轮不到你们!” 谢灵运大叫道:“我不替他卖命了,叫他自己来吧!” 拂依幻用剑一举道:“你接不接受?” 谢灵运道:“不接受!” 柳依幻冷笑道:“那很好!我杀了你,然后接替你的工作!” 谢灵运愕然道:“师妹!你……” 柳依幻仍然冷冰冰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人必须求生存,张云竹一共只交出两颗御寒丹,你不要,我还求之不得!” 谢灵运呆住了,片刻才道:“师妹!你为什么如此逼我呢?尤其是帮着张云竹来逼我,那似乎太没有道理了,你能得什么好处?” 柳依幻脸转厉色道:“我们这些人投靠张云竹的目的都是一样,大家都想杀死关山月,虽然原因不同!” 关山月在旁忍不住道:“柳仙子!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柳依幻瞪着他道:“从你拒婚之日开始,我就发誓非杀你不可,有一度我几乎改变了心意,那是在你拒绝了张菁菁与江帆之后,我以为你是天生的不爱女人,我准备原谅你了,可是你居然会与田畹华成婚!那使我太难容忍了,一个别人的遗孀,年纪比你还大,难道我竟不如她……” 关山月一叹道:“你误会了,那是在特殊的情形下……” 柳依幻怒声道:“不管什么什么情形,你能接受一个女人,就没有理由拒绝别的人,人家可以原谅你,我却无法原谅你!” 关山月也有点怒意道:“就为了这点理由,你竟不顾一切地与我作对!” 柳依幻厉色道:“不错!我必须眼见你死在我的面前才能称心,今天我算定你必死无疑,可是我希望能亲手杀死你!”说完又向谢灵运道:“御寒丹只有两颗,我与孔玲玲各保管一颗,没有御寒丹,我们都无法与关山月一抗,所以我倒是很希望你肯让出来,给我一个机会!” 谢灵谴笑笑道:“你使用御寒丹好了,何必又找我麻烦呢?” 柳依幻怒声道:“张云竹指定先给你使用,只有在你拒绝之后,我才可以杀死你而取代,因此我必须得到你的伺意!” 谢灵运皱着眉头道:“你为什么要听张云竹的话呢?” 柳依幻沉声道:“我并不想听他的,可是我私人也有着必须杀你的理由,若不是你一意孤行,龙华会不会烟消云散,张云竹也不会有机会爬到今日的地位,我更不至于沦落至此,算起来你才是罪魁祸首……你得到御寒丹,还是难逃一死,因为我相信你无法胜过关山月的!因此我觉得你还是死在我剑下较好!” 谢灵运怔了一怔,终于伸出手道:“这一说我倒是非接受不可了!我认为死在关山月手中比较痛快一点!” 柳依幻迟疑片刻,取出一颗红色的药丸递给他,谢灵运迅速纳入口中,然后开始运气,片刻,头上开始冒出阵阵热气,神色也转为红润,然后他一振剑,飞快向后削去,柳依幻首当其冲,猝不及防之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已拦腰被砍成两截! 谢灵运杀死柳依幻后,立刻回头对关山月道:“姓关的!我们过去虽然不和,只是私人的恩怨,现在我希望能化除私怨,跟你联手对付张云竹!” 关山月对这个变化倒是大感意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对答,谢灵运却大声道:“你不要犹豫了,我是真心想跟你合作,以前我受制于张云竹完全是出于无奈,趁着张云竹还没有想出对付你的方法,我们杀进去,多少还有个机会!” 刘幼夫也迅速抢至孔玲玲面前道:“把御寒丹拿出来!” 孔玲玲退后两步道:“为什么要给你!” 刘幼夫沉声喝道:“你是帮张云竹还是帮关山月?” 孔玲玲道:“谁都不帮,两个都是我杀父的仇人!” 刘幼夫道:“那就好!我跟关山月是死对头,对张云竹也没有好感,你把药给我,我先杀了关山月,然后再帮你对付张云竹!” 孔玲玲还没有作何表示,谢灵运长剑一挥,血光崩现中,孔玲玲的头又滚落在一边了。 谢灵运一剑杀死孔玲后,身形跟着进前,将孔玲玲的无头尸体推向刘幼夫的怀中道:“刘老弟,别耽误时间,快把御寒丹找出来!” 刘幼夫接住尸体,却有点愕然道:“你为什么要杀死她呢?” 谢灵运哈哈一笑道:“你跟她要御寒丹,还是噜噜嗦嗦地讲条件,我给她一剑,不是比什么都干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刘幼夫哼了一声,开始在孔玲玲的身上搜索着,摸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任何东西,谢灵运道:“也许她藏在贴身的衣服里面,你撕破她的衣服找找看吧!” 刘幼夫闻言果然想动手撕衣服,可是他的手才触及孔玲的前胸,斜里又是一道青光急落! 刘幼夫的武功到底下过一番苦练,虽然功力大减,动作却依然十分敏捷,急切间将孔玲玲的尸体往上一抬! 尸体迎着青光,嚓的一声,又被砍成两截,刘幼夫却借这个机会跳到一边,看见出手的竟是孔文纪! 他满脸怒容,厉声喝道:“混帐的畜生,我侄女已经死了,你还敢糟塌她!” 刘幼夫冷笑道:“你这个宝贝侄女别说是死了,就是活着送上门来,我也没兴趣摸她一下,我只对她身上的御寒丹感兴趣!” 说着又要动手撕衣服,孔文纪气得又要挺剑冲上去,刘幼夫一面用剩下的尸体挡着他,一面掌按剑柄道:“你要再捣蛋,我就先宰了你!” 孔文纪脸色由白转青,冷冷地道:“你别做梦,你要的东西早就被谢灵运拿走了!” 刘幼夫微微一怔,孔文纪道:“谢灵运在杀人之后,立刻伸手接住尸体,掏走了御寒丹,再把个死人交给你,也只有你这种蠢才才会上当!” 刘幼夫目光移向谢灵运,道:“谢兄!这可是真的?” 谢灵运摊手道:“哪有这回事别听他胡说。” 孔文纪冷笑道:“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粒御寒丹就藏在他的左袖管里!” 谢灵运急叫道:“刘老弟!我一个人要两颗御寒丹干什么?” 孔文纪道:“一颗御寒丹只有半个时辰功用,半个时辰眨眼即过,他自想多准备一颗好得多!” 谢灵运道:“你别挑拨离间了,你分明是因为我杀死了孔玲玲,自己无力报仇,才想借刀杀人,叫刘老弟与我不和!” 孔文纪冷笑道:“玲玲已经不够资格再称为孔家的女儿,我犯不着给她报仇,倒是你叫刘幼夫撕她的衣服,才是真正的借刀杀人之计,刚才我差一点上了你的当……” 谢灵运冷笑道:“笑话!我为什么要陷害刘老弟呢,目前我已是两面为敌,只有刘老弟才是我真正的朋友……” 孔文纪道:“刘幼夫已经不能帮你什么忙了,而那个御寒丹对你的帮助却很大,只是你拿了去,刘幼夫未必肯答应!” 谢灵运立刻转头道:“刘老弟!你相信他的话吗?” 刘幼夫道:“你们两个人的话都有可能,我倒不知该听谁的好!” 孔文纪沉声道:“你去搜搜他左边的袖袋,假如找不到御寒丹,就听他的话,否则你自己知道怎么办!” 刘幼夫微一沉吟道:“谢兄为了使兄弟增加信任,总不会反对兄弟一搜吧!” 谢灵运大方地道:“自然不反对!老弟过来好了!” 刘幼夫望望他手中的长剑,却毫不犹疑地走了过去,手还没有伸出去,另一只手中的长剑抵住谢灵运的咽喉道:“谢兄最好不要玩花样,兄弟也不是傻瓜!” 因为他动作太突然了,谢灵运猝不及防,只得伸长了脖子,同时将自己手中的长剑丢在脚下道:“老弟太多疑了,谢某对你从无机心!” 刘幼夫冷笑道:“可是谢兄对别人的手段太厉害了,兄弟不得不多加小心,只要能证明谢兄言下不虚后,兄弟再向谢兄赔罪!” 因为他的剑尖抵住谢灵运的咽喉,谢灵运又是空着双手,他相当放心,从容地伸手探入谢灵运的袖口。 摸索了片刻,他取出一样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谢灵运忽地退后一步,冷笑道:“这叫做多心虫!” 那是一团黑色的圆珠,周围长着细毛,刘幼夫兀自不明白,还想进一步追问,江帆忽叫道:“快丢掉!那是千毒人面珠!” 刘幼夫正想丢开,那团黑球蓦地伸展开来,赫然是一头大蜘蛛,而且在他掌心咬了一口! 刘幼夫负痛之下,连连摔手,可是那蜘蛛咬紧了不放,他没有办法,只好丢开另一手的长剑,用手去拉! 蜘蛛的身子被拉成了两截,一颗小头还紧咬在他的掌心上,谢灵运却在对面哈哈大笑起来! 刘幼夫愤怒之极,弯腰去拾长剑,准备跟他拚命,可是他的手伸出去,已经无法拾剑了! 就是这眨眼间的工夫,他的手指已经肿得粗了五六倍,像是五根粗长的红萝卜,白铁恨忽地上前一剑! 剑光闪处,将他的两条胳臂齐肘弯处砍断了下来,刘幼夫痛极昏倒在地,关山月诧然问道:“白伯伯!您这是干吗?” 白铁恨吁了一口气道:“照这畜生的行为,我应该让他毒死才对,可是念在我跟你母亲的多年交情,而且你母亲也曾一再哀求放过他!” 江帆道:“千毒人面蛛不仅齿牙有毒,全身也带有剧毒,白老伯假如不砍断他的双手,他一定活不了!” 关山月长叹一声,抓了几把冰雪在刘幼夫的伤处,也幸好山上的气候极冷,血流得不多,伤口冰冻起来!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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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碧血长流千古恨 然后在刘幼夫的人中处掐了一下,使他清醒过来。 谢灵运在远处微笑道:“关山月!我把你的仇人一个个都解决了,足见我与你合作的诚意,你该怎么谢我才对……” 关山月沉声道:“还有一颗御寒丹是否你拿去了!” 谢灵运笑道:“不错!我要跟你联手斗斗张云竹,半个时辰实在不够,而且御寒丹落到这小子手中,他不懂得轻重缓急,可能还会先找你打上一场,我这么做对大家都有好处!” 关山月道:“斗张云竹是我的事,不用你帮忙,你把它拿出来!” 谢灵运一怔道:“你的金神能抗御严寒,要它干吗?” 关山月沉声道:“不用你管!” 谢灵运摇头道:“我不干,假如你不要我帮忙,我就先走了!” 关山月一摆金神道:“不交出御寒丹,你别想离开一步!” 谢灵运看看四周,后面是张云竹的地方,自然无法退进去,前面有白铁恨,江帆与孔文纪阻路。 而且最难的还是关山月那柄金神,知道无法硬冲过去,恨恨地取出另一颗御寒丹道:“为了这颗御寒丹,我已经损失了一项对付张云竹的利器,你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关山月大声道:“少废话,快丢过来!” 谢灵运沉吟片刻才丢了过来道:“御寒丹给你,只有半个时辰,我可不想把命送在山上,你去斗张云竹吧,我可要走了!” 关山月一沉脸道:“等一下,我们一起走!” 谢灵运急了道:“你什么时候走!” 关山月道:“自然是杀死张云竹之后!” 谢灵运冷笑道:“我不敢相信你有这本事!” 关山月沉声道:“你方才不是说要跟我合作的吗?” 谢灵运道:“不错!那时我有着千毒人面蛛,必要时还可碰碰运气,现在我可没有那种把握了,不如早点离开的好!” 关山月冷冷地道:“张云竹医术通神,用毒更不知比你高明个千百倍,你凭着一只毒蜘蛛,就能奈何他吗?” 谢灵运笑道:“这倒很难说,至少我知道千毒人面蛛无药可解,除非是立刻斩去中毒的部位,假如我也其不意,在他的颈子咬一口,我不相信他能把头颅砍下来重换过,不过现在毒蛛已经毁了,这些话说也等于白费!” 关山月道:“你还是不许走!” 谢灵运怒道:“你为什么非要拉着我送死!” 关山月朗声一笑道:“你不定会死,我若是杀死张云竹,你自然能活,我若是死在张云竹手中,他也不见得会杀你!” 谢灵运道:“在他手下活着,不如死了好。” 关山月一笑道:“这就是了,你的心计并不弱于张云竹,只是本事不如他,若是放你下去,你害人的程度并不弱于张云竹,所以一定要有个人管着你,我管不住你,就只好把你交给张云竹,反正绝不能让你自由活动……” 谢灵运眼珠转了一转,终于笑笑道:“好吧!我就跟你碰碰运气,万一你能除去了张云竹,我算是死心塌地的服了你,从此毁剑弃武,永远不出来混了!” 关山月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说着拾起地上的御寒丹。塞进一旁刘幼夫的口中庄容道:“看在死去的母亲份上,我再饶你一次,好好地利用这半个时辰,想法子保全你自己的生命吧!” 刘幼夫一言不发,默然用功行化药力,然后一纵而起,直向山下奔去,顷刻已失去了踪影! 谢灵运冷笑道:“他是为了张菁菁才恨你,你以为这点小惠就能解除仇恨了吗?” 关山月正色道:“我不想他感恩图报,他两只手都残废了,今后再也无法逞狠斗勇,我只希望他能老老实实地活卞去,使我母亲的坟上能有一个儿子经常去祭扫一番……” 白铁恨微怔道:“你自己呢?难道你就不是你母亲的儿子吗?” 关山月低声一叹道:“我不敢对今天存有多少生还的希望,这个责任还是交给他去负吧!” 大家都不作声了,默然了片刻,关山月说道:“走吧!多耽误一刻,张云竹就多一分准备,谢灵运,你对里面的情形,熟悉一点,还是由你在前面带路!” 谢灵运也不作表示,转身就走,关山月提着金神,紧跟在后面,江帆跟着他,孔文纪与白铁恨落在最后! 走进殿堂后,他们发现这所厅屋很奇特,冰块作顶,冰碑铺地,不见一根柱子,上下一色,却十分宽敞! 四面都是冰壁,整个殿像一个纵切为两半的大蛋壳,成长圆形罩在冰地上,正面开着三道拱形圆形门。 谢灵运手指正中一道拱门道:“张云竹与索诺木父女在这里面,我们则住在两边,这间冰屋是他们专用的,我没有进去过……” 关山月道:“那么现在你该进去了!” 谢灵运朝垂着厚毯的门帘望望道:“关山月,我跟着你,就是为着想多活一段日子,假如叫我这么不明不白地送死,我不如跟你拚一下了!” 关山月哈哈大笑道:“你越怕死,却未必能不死,张云竹要杀死你易如反掌,我想他还不屑于在门帘后暗算你!” 谢灵运也大笑道:“那你自己为什么不闯头阵呢?” 关山月微笑道:“我试试你的胆气,就因为你把生命看得太重,才会受张云竹的摆布,你如果能像我一样,置生死于度外,说不定张云竹还会更敬重你一点!” 谢灵运冷笑道:“你不过比我长得英俊一点,有许多女孩子为你卖命,才侥幸活到今天,否则有十个关山月也死光了,还容得你在这儿老气横秋教训人!” 关山月瞪了他一眼,然后道:“你以为这扇门后有埋伏,所以才不敢进去,我就闯给你看看,那时你才明白死里求生的道理!”说着又对门中大声叫道:“张云竹,索诺木,你们准备着,我进来了!” 金神一挑,将门帘扯了下来,挺身直往前冲,江帆唯恐他会遭到暗算,忙跟着他进去了! 里面是同样的一间冰室,只比外面略窄,也有着三扇拱门,索诺木与张云竹并肩而立! 大家都进到里面,后背才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叫道:“关山月!” 众人悚然回头,却见狄兰娜手挺着青索剑,紧贴着门边而立,刚才她存心暗算的话,至少会有一个人送命! 这个人自然是打头的关山月最为可能,而且从她所站的位置看来,原本是作了这个准备! 关山月毫不在乎地一笑朝谢灵运道:“你的见识不差,我的道理也是正确!” 谢灵运也微微一笑道:“不!你错了,除了你关山月外,换了任何人恐怕也免不了这一剑,又是你的英俊脸蛋儿救了你!” 关山月笑笑道:“错的是你,除了我之外,任何人打头阵都不会遭暗算,这里布置只是为了我个人而设!” 谢灵运道:“那她为什么不下手呢?” 关山月朗声道:“你不妨问问她是否为了看我长得英俊……” 狄兰娜怒叫道:“放屁!你当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天下女人都会对你倾心!” 关山月微笑道:“在下并没有这样说,这是谢灵运的看法!” 谢灵运也笑笑道:“我始终不承认我的看法错误,你站在那里,不就是为了要给他个措手不及吗,你为什么又不下手了呢?” 狄兰娜瞪了他一眼道:“我原来是有那个打算,可是后来我觉得有欠光明,我相信凭真功夫也胜得了他,用不着施暗算!” 谢灵运笑道:“胜过他与杀死他是两回事,你刚才若是下手,杀死他倒是很容易,却不见得就是胜过他……” 狄兰螂听他弦外之音,仍是在暗示自己有钟情关山月之意,所以才不出手,乃冷笑一声道:“在我说来,那是一回事,我从不放过一个手下的败将,而且我杀死他之后,第二个就轮到你!” 谢灵运大笑道:“关山月这种美男子在你手下都难逃一死,我们自然没有生望了,只要你舍得杀了他,我们不等你动手……” 狄兰娜怒叱一声,剑光对准谢灵运罩去,凌厉的剑气迫使他不敢招架,就地一滚躲开了道:“你不能乱了次序,我是第二个挨剑的!” 狄兰娜止步没有追上去,却冷笑一声道:“你尽管油嘴滑舌好了,等到你就死时,我一定先敲光你的满嘴牙齿,割断你的舌头,才一剑剑慢慢地要你的命!” 谢灵运见她面色一片铁青,知道不能再撩拨她了,遂缩缩脖子,走到一边不作声,狄兰娜这才转向关山月道:“为什么不带着你的剑来?” 关山月冷笑一声道:“我希望能活得久一点,所以才换了兵器!” 狄兰娜神色一庄道:“你以为我会仗着严寒的气候来取巧!” 关山月笑道:“我想不是你的主意,不过这儿的确太冷,除了我一个人还算正常外,其他人都使不出真力,当然这情形不会发生在你们身上……” 狄兰娜沉声道:“气候是天然形成的,不过我并不想占这种便宜,你知道我们在这儿耽误很久是为了什么吗?” 关山月道:“我想大概是筹划对付我的方法吧!在你们的预算中,我不可能到得这么早,我也很抱歉没给你们充分的准备时间……” 狄兰娜依然很庄重地道:“你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更不知道给我们添了多少的麻烦!不错,你的确来得太早,不过,迟来几天占便宜的不是我们!” 关山月笑笑道:“难道还是我占便宜吗?” 狄兰娜摇头道:“不!你没有便宜可占,可是我们延迟你行程的目的却是为了能与你作公平的决斗而不占便宜……” 关山月微怔道:“我不懂你的话!” 张云竹突然开口道:“还是我来告诉他吧,关山月,我知道你一定想歪了,以为我拖延行程只是为了要多点时间来研究瀚海心法,那可是大错特错,我已经把瀚海心法研究得很详细了……” 关山月不相信地道:“那你为何要延误我的行程呢?” 张云竹微笑道:“是为了要求一场公平的决斗,使你能尽所长,这山上的严寒可以减低人的功力,我是后来才发现的,可是我与索兄父女都不想占这个便宜,假如你能晚三天来,此地有一段解冻的时间……” 关山月摇摇头道:“我不信你会这么好心!” 张云竹一笑道:“信不信由你,不过你提前到来的确增加了我许多麻烦,为了使你能不受气候的影响,我派了两批人阻拦你,就是为了要赶时间布置一个隔绝气候影响的地方,也就是这间冰屋!现在你可有寒冷的感觉?” 关山月道:“我始终都没有这个感觉!” 张云竹一笑道:“你有五行金神在手,的确不易感觉,不过你问问其他的人,一定可以知道我说的是否真话!” 关山月回头望望江帆等人,白铁恨首先道:“不错!我觉得此地比外面暖和多了!” : 孔文纪用劲地跺了一下脚,冰砖上立刻现出一个脚印,他失声叫道:“我的功力也完全恢复了!” 张云竹大笑道:“这屋子是用冰块砌成的,若是生火祛寒,又会烤化了冰砖,依然无法与外界的严寒隔绝,因此这件事的确使我伤透了脑筋,不过我这个人很不容易被难倒,在短短的个把时辰中;居然被我克服了难题……” 关山月望着他,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张云竹又笑道:“我叫人送出两颗御寒丹,希望你没有吃!” 关山月没有答话,谢灵运却急问道:“御寒丹怎么样?” 张云竹笑道:“没怎么样,御寒丹性能抗寒,对外面的严寒固然有效,这屋子已恢复正常温度,御寒丹就太热了,尤其是身上藏着什么东西……” 谢灵运神色大变,怪叫一声,拚命向外冲去。 “称现在想跑不是迟了吗?” 果然谢灵运才冲到门口,脚下一个踉跄,颓然倒地,没有多久工夫,他的身子像吹气一般肿了起来! 而且他的面,肿得更是难看,竟像是一个乌黑色的大箩筐,双眼突出眶外,人是死了,却死得很惨…… 众人都呆住了,张云竹含笑过去,在他的腰间取出一只茶杯大小的小黑毛蜘蛛,小心翼翼地放进袖中的木盒里笑道:“这千毒人面蛛是很稀有的毒虫,我一直想好好研究一下,就苦于找不到标本,这下子送上门来,实在是天赐良机!” 说完又对大家笑笑道:“各位没想到吧!千毒人面蛛产在苗疆,而且极为稀少,这东西性极畏寒,遇冷缩成一团,谢灵运藏在身上绝对是想对付我的,可是我一颗御寒丹使他身子突然加热,反而咬了他一口,由此可见害人之心不可有……” 关山月道:“你究竟在捣什么鬼?” 张云竹微笑道:“没什么!谢灵运无恶不作,本来就该死,何况他又是死在自己手中,你总不会因此怪我吧!” 狄兰娜这才一抖剑道:“该我们斗剑了,现在严寒已除,你也不必再存顾忌,还是用你那柄剑来一决胜负吧!” 关山月皱了皱眉,道:“为什么你一定要找我比剑!” 狄兰娜道:“因为我学的是剑,练的是剑,而且好容易得到这么一柄宝剑,正好有机会可以施展一下我精练的剑招……” 关山月道:“我是明驼令主,我的基本武功便是从这柄金神上练出来的,剑术非我所长,恕我无法从命!” 张云竹一笑道:“关山月,你别胡说了,你金神上的一些招式,实在不如你的剑式,若是用金神动手,你吃亏就太大了!” 关山月怒声道:“我就是不用剑!” 狄兰娜道:“你的金神虽坚,却未必能挡得我手中宝剑!” 关山月朗声道:“利器何足恃,但凭胸中正气在,就是拿着一段枯枝,我相信也不会输给你的宝剑……” 狄兰娜眉头一掀道:“你自居正直,我们就是邪魔了!” 张云竹笑道:“贤父女与我这种奸人为伍,还能正到哪里去,既然他不肯用剑,姑娘也将就他一点吧!” 狄兰娜哼了一声道:“也好,我先毁了他这柄家伙,看他强到哪里去!” 说着手腕轻振,剑光万点罩了上来,关山月懔然手挺金神迎了上去,但闻铮铮几响,他才觉得对方的腕力强得出奇,他是个男人,又是天生神力,加上这柄近千斤的金神,竟然抗不住她轻飘飘的一剑! 连忙抽回金神避开,地上已嗖嗖落下五六点大如蚕豆的金屑,不用看,也知道是从金神上被削下来的。 这一来他真正的惊奇了,这柄金神虽钝,却是五金之精铸成,使用以来,不知碰撞过多少利兵! 除了少林的涤尘大师用佛门至宝菩提珠加以天龙禅功的至刚强劲,才在上面留下一个浅痕外,可以说是所向无敌,想不到今天会被砍落掉几小块! 这柄金神是明驼令主的标志,比他的性命更珍贵,一旦受损,怎不叫他急怒交加,所以他一咬牙,劲力运到十二成,不顾一切地想冲上去,狄兰娜一摆剑道:“你当真不要命了!” 关山月怒道:“不要命了,你有本事就把我连人带器一起毁了!” 狄兰娜冷冷一笑道:“你人可以死,这柄家伙可不能毁,别忘了它是属于明驼令主的,而且下一代令主已经产生了,正在等着接你的班,你总不能叫他光骑着一匹明驼去闯天下!” 关山月已经要冲过去,却被这句话震退了回来,狄兰娜说得不错,性命生死他可以自主,这柄金神却必须交到下一代明驼令主的手中,虽然他不一定有命能把它交下去,却不能因自己的血气愚勇硬把它给毁了! 沉吟良久,他才把金神交在孔文纪手中道:“孔兄,这件事只有麻烦你了!” 孔文纪忙摇手道:“关老弟,今天你若是没命下山,我也差不多了!” 关山月想想也不错,乃又转交给江帆道:“那就麻烦你了!” “你若是被人杀死了,我也不想活,可是我想法子交给张姊姊,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关山月点点头,狄兰娜一笑道:“这才够劲,现在可以拿出你的宝剑了!” 关山月沉声道:“不必!我空手斗你!” 狄兰娜一怔道:“你拿着兵器都不行,空手岂不更糟!” 关山月庄容地看她一眼道:“我并非看不起你,而是拿不出一柄可以跟你旗鼓相当的宝剑,与其用一碰就断的凡剑,倒不如空手了!” 狄兰娜叫道:“胡说!你有柄更好的宝剑!” 关山月道:“紫郢剑是比青索剑为强,只是此刻不在手边!” 狄兰娜叫道:“爹把五异剑中最好的一柄留下给你,就是想我有个机会跟你真正地斗一下,你竟不带来!” 江帆叫道:“带来了,可是被人骗走了!” 狄兰娜神色一变,张云竹笑笑道:“我想得到会有这种事!” 江帆问道:“你想得到?那个苦海慈航跟你串通好的?” 张云竹微哼一声道:“我会跟他串通,这个老和尚是天下最滑头的家伙,若是能找到他,我非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江帆差一点要叫出苦海慈航也在此地,却被关山月拦住了,他谈淡一笑,朝狄兰娜点点头道:“反正剑是丢定了,我还是空手……” 狄兰娜摇头道:“不,我八部天龙的剑招一定要用宝剑才能施展,也一定要遇上个相当的对手才有施展的机会……” 关山月沉下面道:“我今天不是来供你练剑消遣的!” 狄兰娜道:“可是我一定要用八部天龙剑式才有杀你的兴趣!我知道你会瀚海心法,善能偷取人的招式,只有那八式剑式是你偷不走的!” 索诺木这才开口道:“别胡闹了,你不是等到这个机会……” 狄兰娜叫道:“可是他用空手对敌,叫我如何施展呢?” 索诺木道:“你可以换一把剑呀!” 狄兰娜道:“那就无法使出全力,被他偷学去了……” 索诺木道:“我不相信,八部天龙剑式乃至大至刚绝学,即使用普通武器,这小子也难以抵挡,只要你不故意手下留情……” 狄兰娜双眼一瞪,道:“爹!你怎么也说这种话?” 索诺木笑笑道:“我阅人无数,在草原上实在找不到能与你匹配的对象!” 狄兰娜大叫道:“爹!你别说了,我一定砍下他的脑袋给你看看!” 索诺木微笑道:“好!我就瞧你的吧!” 狄兰娜当的一声,将青索剑丢得老远,张云竹递给她另一柄长剑,也同时丢了一柄给关山月! 关山月本来不愿接受的,可是他听索诺木父女将八部天龙剑式吹嘘得如此了不起,心中倒有点不相信! 因此他弯腰拾起长剑,随手抡了一抡,觉得重量趁手,乃挽了一个剑花,摆好姿势道:“你可以出招了!” 狄兰娜玲冷地道:“你会的剑式不多,我也懒得跟你多斗因此一开始就施展八部天龙剑式,你得小心应付了!” 关山月淡淡的应付道:“晓得了,你尽管出手好了!” 狄兰娜身随剑进,如长虹贯日,以无比的威势,迎面劈下第一式,关山月凝气挥剑,直迎而上。 铿锵声中,双剑交触,激起一串火星,两个人的脚下都不由自主地移动了几下碎步,张云竹立刻道:“索兄不该叫令爱换剑的,令爱虽说自幼练武,到底是个女子,天生气力不如,若不藉青索剑的异效为助,恐怕难以取胜……” 索诺木微笑道:“张兄放心好了,这不过是第一式,八部天龙剑式乃无上绝学,并不需要靠力取胜!” 正说之间,狄兰娜的第二式攻出了,这次剑势不集中于一点了,分散成无数剑雨,罩洒而至! 关山月没有办法,只好施展从魔女温娇处学来的降魔剑式迎上去,那是起手式的“轻云出岫”。 剑势飘逸,如流云轻过,然而潜劲暗蓄,柔中带刚,是攻守兼具的一招妙式,恰好在身外圈起一道剑幕! 剑雨洒上剑幕,好像是轻风吹动了詹下的铁马,铮琮叮铃之声,听来非常悦耳,然而谁都看得出,这一串悦耳的声音中,包藏的是无限杀机…… 张云竹与索诺木都相当冷静,孔文纪,白铁恨与江帆可没有那样沉得住气了,尤其是白铁恨!禁不住低声道:“没想到这小子的剑术也如此了得,故人有此佳儿为后,应该可以含笑泉下了,我本来四处寻访新月的儿子,原是想凭着自身的本事,好好地教育他成器,现在看来不必这个心了!” 孔文纪也是一叹道:“我本是最恨关老弟的,几年来埋首深山,就是想如何能胜过他,后来因缘辐凑,跟他走成一路,虽说暂时化除了敌意,可是,我仍然想等凡事百了之后,跟他好好地再斗上一场,现在,也打算取消了,因为他的确比我高明多了……” 关山月自己也不明白,他学这些剑式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以前使用时,也没有这样顺手过。 今天不知什么道理,他一剑在手,竟然像是身剑合一,刚才那一招“轻云出岫”竟然发挥出来未见的威力! 狄兰娜第二式抢攻无效,来不及发出第三式,关山月的剑锋已反指过来,那是“轻云出岫”的攻招部分! 伏魔四式云龙凤虎都是半守半攻,守势用完后,立刻乘着对方的弱点发出攻势,以前他可能尚未深入剑中,无法一气连贯,今天却一异寻常,根本不容自己作主,自然而然地将剑势发展开去! 狄兰娜似乎没防到关山月能化解她凌厉的攻势后,还有反攻的余力,一时慌了手脚,临敌经验又少,百忙中仓猝应付,藏头缩颈,总算躲了过来,可是她包头的绣帕,已被关山月剑锋挑破,散下一头秀发! 关山月已经收剑退后了,狄兰娜怒不可遏地叫道:“姓关的!你为什么刚才不一剑杀了我!我知道你的剑势很凶猛,我应该是躲不过的!” 关山月从容含笑道:“关某并未将姑娘视为必死之敌……” 张云竹在旁笑道:“他要杀的是我!” 狄兰娜鼓起眼睛怒叫道:“关山月!你不要以为放了一招,我就会饶你,相反的我更恨你,轮到我有机会时,我绝不对你客气!” 关山月一笑道:“在下并未指望姑娘客气!” 狄兰娜怒叱一声,举剑再度进攻,她大概是真的打出火来了,剑风呼呼,势猛剑急,恨不得一剑将关山月砍成几段,眨眼之间,她差不多攻出了十几式,其电虽然有几招是重复使用的,然而威力却大不相同! 每一种剑式在用到第二次时,出手的部位稍稍有了变化,却将威势加强了数倍,关山月相当沉稳,反复运用伏魔四式的攻守变化,有时也夹带一些别的招式,居然挡住了狂风暴雨似的急攻!而且他的剑也给予狄兰娜不少威胁! 假如不是他手下留情,狄兰娜早就伤在他剑下了,这种情形在每一个旁观者的眼中都看得清清楚楚! 孔文纪在旁禁不住叫好道:“关老弟!你可真会装蒜,早知你如此高明,在沙漠上该给她一个狠教训,我们就不会到这儿来受罪了!” 关山月边斗边从容笑道:“孔兄!说句老实话,今天我自己都觉得意外,我也没想到自己的剑法有这种造诣……” 孔文纪道:“这就怪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练剑,怎么对自己的火候深浅会不知道的,你别是故意在卖关子吧!” 关山月忙道:“是真的!以前我虽然也使剑打斗过,却从来没有今天这样顺手的情形,我是个最不善作伪的人……” 孔文纪得意地一笑道:“也许是你吃了什么仙丹灵药!” 江帆道:“没有!他只服过一颗寒蚺的内丹,不过那东西仅能祛毒强身,对功力虽略有裨益,绝不可能一步登天!这定然是有着别的原故……” 孔文纪道:“还有什么别的原故呢,除非是瀚海心法……” 一句话才说完,关山月剑势突盛,将狄兰娜退了好几步,然后才沉声道:“不必再斗了,你我都上了人家的当!” 狄兰娜喘着气道:“胡说!我会上什么当?” 关山月按住剑问道:“你说的八部天龙剑式应该是八招,可是你只用了七式,还有一式为什么不使用出来!” 狄兰娜道:“那是最具威力的一式,我还没有练熟,不过使出来后也足可将你杀死,我一直在等机会使出来!” 关山月沉声道:“不必!还是换令尊下来吧!我相信那一式的威力必然强猛无比,可是在你手中,绝对杀不死我……” 说完又对张云竹沉声道:“你真够阴险的,居然想出这个方法来骗取瀚海心功的要诀!” 天马扫描 大眼睛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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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明驼侠影万里行 张云竹淡淡地道:“笑话,论瀚海心功的成就,我比你高明多了……” 关山月大声道:“你研究虽精,却一直没有得到其中的要诀,你虽然仗着它骗取人家的武功招式,却始终无法运用得当!” 张云竹微笑道:“难道你能吗?” 关山月道:“以前我不能,现在我相信有充分的把握了!” 说完又对狄兰娜道:“在沙漠上我们交过手,我的剑法比你差得很,可是今天我突然比你高出许多,你知道是什么原故吗?” 狄兰娜道:“张老爷子说过,那是瀚海心法的原故!” 关山月一怔道:“他说过这句话?” 张云竹大笑道:“我自然说过,我早就看出来了,所谓瀚海心功,跟本就不足为道,吸取别人的武功招式,只是次要的作用,最大的功用,还是在于溶汇自己所熟练的武功,使它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势……” 关山月一呆道:“你早就知道了!” 张云竹笑道:“不错!我早就知道了,不过今天在你身上,我得到了一个新得概念,瀚海心功的运用不能勉强,不能在事前存有居心,必须在自然中听其自由发展,才有意想不到的神效,你那伏魔剑式愿无足取,可是藉着瀚海心功得原故,居然能胜过威力无俦的八部天龙剑式,由此可知瀚海心功确有不可思议之妙用……” 索诺木这才开口道:“张先生未免言之过早,八部天龙剑式尚有一式未曾施展,这一式才是瀚海心功真正的克星!” 张云竹点点头道:“兄弟不反对这句话,所以兄弟才有再三关照令爱千万不可使用,因为令爱尚未精娴此招,使用出来,万一杀不死这小于,被他学了乖去,以后可是真的无法制住他了!” 索诺木微笑道:“张先生放心好了,兄弟大概不至于叫他逃出手去!” 说完缓步出场,在狄兰娜手中接过长剑,先用手试试剑锋,然后比个姿势,对准关山月道:“我只用一招,这一招必定可以叫你身首异处,因此,你最好先想个应付的方法,假如你能躲过这一招,则我们父女两人与张先生三条性命都由你处置便是了!” 关山月挺剑道:“索诺木,你可曾考虑到杀死我的后果吗?” 索诺木一笑道:“自然考虑过了,你一死,将会有很多女子伤心!” 关山月怒道:“我跟你说正经话,不是跟你开玩笑!” 索诺木微微一笑,道:“我的话也很正经,不过我还是愿意听听你的死能够引起什么了不起的大灾难?” 关山月道:“我个人的生死无足轻重,可是在你身旁的这个人可就从此志得意满,横行天下,再也没有人能制住他了……” 索诺木一笑,道:“你是说张先生,这不至于吧!” 关山月怒道:“不至于!你知道他有多坏,藉着瀚海心功,他已经吸取了不少别家的武功,若是再得到你的八部天龙剑式……” 索诺木微笑道:“张先生以瀚海心功跟我交换八部天龙剑式,大家都是君子交易,事后我们准备联手另创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关山月忍无可忍,厉声大叫道:“你们是一对狂人……” 索诺木笑道:“不错!你是我们唯一的障碍,所以我非除去你不可!” 说着摆剑轻轻一圈,直扫了过来,关山月存心拚命,根本不理什么招式,连人带剑冲了过去! 因为他对八部天龙剑式已经有个认识,知道这一招必然是威力无俦,所以发剑时抱定必死之心,只想与对方同归于尽! 可是等他剑出手后,才发现索诺木那一剑根本没有什么可惧的,长剑圈得呼呼直响,却露出胸前一个大空门。 起初他还以为是一个圈套,诱使他上当,因此剑尖递进一半时,他还在准备对方突起的变化! 然而索诺木似若未觉,放任他的剑刺进来,关山月再进前几寸时,索诺木仍无动作,关山月才放心了! 以他的造诣,索诺木即使有什么精奇的变化,最多也只能杀死他,而索诺木本身绝难逃过他手中这一剑! 本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他用足劲力,加速地刺过去,这时站在一旁的张云竹突然冲过采叫道:“等一等……” 关山月虽然与索诺木在斗剑,他最注意的还是张云竹,也因为这个人才是他真正要剪除的对象! 所以他见张云竹冲过来时,以为这老滑头又在耍什么花样了,毫无考虑的撤剑朝外一挥! 张云竹没想到他会突然改招的,身子已经冲了过来,两下里刚好碰个正着,青光闪处,剑锋恰恰扫过前胸! 张云竹只哼了一声,胸前血如泉涌。 索诺木大惊失色,连忙丢开剑去扶着张云竹,同时用无比愤怒的目光,瞪了关山月一眼! 张云竹却用手抚住前胸,软弱地道:“索兄!表演得好,不知道那边成功了没有……” 话还没有说完,胸前又是一道血泉喷出,同时屋后另一道门帘忽然掀开了,张菁菁带着蛇神冲进来叫道:“行了!行了!那个老家伙似被一剑刺个对穿……” 忽然看见张云竹全身浴血,连忙扑上来叫道:“爹!您怎么了……” 张云竹软弱地说道:“菁菁!那家伙真的死了吗?” 张菁菁点点头,随即又问道:“爹!是谁把您伤成这个样子的?” 张云竹忽然振作起来,朗声大笑道:“巨孽已除,虽死何憾,菁菁!今后的天下将是称们年青人的了。你好好干吧,我不能再替你们操心了……”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张菁菁急忙在身边掏出药囊,想为张云竹止血疗伤,索诺本惨然地摇摇头道:“没有用了,张先生内脏已裂……” 张菁菁用手指探进创口一试,以她的医学知识,知道再有仙丹灵药,也无法可以救活她爹爹的性命了。 不禁泪珠承眶,跳起来问道:“是谁杀死了我爹?” 关山月站过去道:“是我!” 张菁菁似乎不相信地道:“是你?” 关山月庄容道:“不错!我感到很抱歉,可是我非杀死他不可!” 索诺木在旁边道:“张先生是为了阻拦他杀我的,谁知他会突然撤剑回砍,张先生来不及躲避,刚好迎上了剑锋!” “其实他不出来拦阻,我也不会杀死你的,今天我只想对付一个人,也只想杀死一个人……” 张菁菁神色一变道:“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对吗?” 关山月道:“菁菁!你知道的!你父亲实在不能再……” 张菁菁凄然泪下,哽咽道:“是的!我知道,你杀得很对……” 江帆忙走过来道:“张姊姊!你是怎么了,你到这儿来,不也为的是帮助关大哥对付你父亲吗!怎么现在又怪起关大哥来了呢?” 蛇神嗔目怒声大喝道:“你懂个屁,还不滚远点去!” 江帆对蛇神始终有着一份畏惧,被呼喝后不敢作声,瑟缩地走过去一边,蛇神转脸来向着关山月,举起单掌,沉声道:“你是天下最忘恩负义的畜生……” 张菁菁连忙喝止道:“蛇神!放下手,不准乱来!” 蛇神怔然道:“难道这小子还不该杀?” 张菁菁转问索诺木道:“你们把内情告诉他没有?” 索诺木摇头道:“没有!这里与外面是通的,事前不能说,刚到紧要关头,张先生已经中剑了,这真是想不到的事……” 张菁菁恻然一叹道:“我想也是这么一回事,这只能委之天命了!” 蛇神叫道:“张老爷子一代仁侠,为了天下安宁,为了成全这个小畜生,费了多少心血,却落得这种结果,还能说是天命,天若有眼,就该叫这小畜生天打雷殛!” 张菁菁一叹道:“我爹是个学医的人,他只知道救人济世,反正这个心愿已经达成了,他并不在乎自己落什么结果!” 关山月听他们这样一说,不禁怔住了,问道:“菁菁!这是怎么回事?” 张菁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却对蛇神道:“你把其余的人叫进来吧!” 蛇神万分不情愿地从门里走了,张菁菁却呆呆地坐在张云竹的尸体旁边,拉着他的手发呆! 关山月与江帆等人虽然莫明其妙,可是看见她脸上的神色,不敢上去打扰动问,索诺木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应该怪我,合我们这么多人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不会怕那个老狐狸,偏是我自作聪明要用这个绝计!” 话还没说完,门口涌进一大批人,领头的是魔女温娇,后面跟着独孤明与林香亭,再后面的李塞鸿。 然后是张菁菁的外祖母白老婆婆与她的半疯女儿,也就是张菁菁的母亲,张云竹的妻子。最后是灵姑,她一手拿着关山月的紫郢剑,另一手端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血渍模糊,看不出是谁! 他们进来后,立刻为跟前的情景惊怔了。 关山月见到独孤明之后,屈膝跪下叫道:“师父……” 独孤明摆摆手道:“起来!张大侠怎么了?” 谁都没有回答,还是关山月道:“是徒儿杀死了他!” 独孤明几乎要跳起来,怒声喝道:“什么!你杀了张大侠!” 张菁菁这才慢慢地站起来低声道:“不能怪他,他根本就不知道!” 独孤明怒叫道:“不知道就能随便杀人?畜生!我教你武功是让你这样胡作非为的?你马上在张大侠的遗体前自裁!” 关山月叩了一个头:“徒儿不辞一死,但必须死得明白!” 独孤明踢了他一脚,大叫道:“叫你死!你就死!” 白铁恨走上来一抱拳道:“独孤大侠,他是我故人的遗子,多承大侠养育成全,老朽敬代地下死友致谢,只是……” 独孤明怒叫道:“我不管他是谁,只知道他是我的孽徒!” 白铁恨耐住性子道:“老朽无意干涉大侠训徒,不过大侠如此不问青红皂白就处死他,老朽站在故人的立场……” 独孤明刚要翻脸,林香亭上来柔声道:“可能这孩子是真的不知道,否则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你别先发脾气,也该让他明白一下!” 张菁菁也道:“独孤前辈!以家父的作为,若是不明内情的确是容易令人误会,即以侄女来说,若非此次见到前辈,才明白家父的种种苦心,对家父也未能释怀!” 独孤明哼了一声道:“他杀了你父亲,你还替他说话?” 张菁菁道:“这是两回事,侄女只论是非,不计私怨!” 独孤明长叹一声道:“你是张大侠的碓一亲人,你不计较,我还说什么呢?你慢慢去解释吧!我深感愧对张大侠,也没有脸再在这儿听下去!” 说完,对张云竹的尸体拜了一拜,掀帘走了出去。 张菁菁见关山月还跪在地上,含泪道:“关大哥!你起来吧!” 关山月道:“不!我想先把事情弄明白!” 张菁菁指指灵姑手中的人头道:“你见了这颗人头,也该明白了!” 关山月这时才看清那颗人头,正是苦海慈航,不禁惊叫道:“是这老秃子,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张菁菁一怔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关山月道:“一连几次意外,我都发现有他的份,直到这次在大漠上他找到关飞驼作为明驼令主的传人时,我才觉得有点可疑,尤其是他把我引到此地,弄了一对雪魈来害我,又骗去了我的紫郢剑,我对他更怀疑了……” 张菁菁一叹道:“你发觉得太迟了,我父亲早就发现他的阴谋,为了要除去这个恶贼,他不知费煞多少苦心……” 关山月奇道:“你父亲早就发现了?” 张菁菁道:“是的!我父亲参加龙华会在你之先,那个时候他已经觉察到这个老家伙的阴险,可是他不敢揭穿!” 关山月一怔道:“为了什么?” 张菁菁道:“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你师父等人的安全!” 关山月道:“我不懂!” 张菁菁一叹道:“岂止你不懂,除了我父亲外,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懂,我父亲是他引进到龙华会中去的,往远一点说,你师父,甚至你进龙华会,都是他在暗中策划的。谢灵运的叛变,也是他促成的……” 关山月更是惑然地叫道:“那么,他为了什么呢?” 张菁菁道:“为了你师父的瀚海心法与八部天龙剑式!” 关山月听得一头雾水,可是他急于知道后情,便不再插嘴打扰了,张菁菁顿了一顿才说下去道:“这个老和尚的心计之深,可谓举世无二,他凯觎瀚海心功不止一天了,可是你师父深知这种心功的利弊,轻易不肯传人,他没有办法,只好策动谢灵运叛变,希望你师父会利用瀚海心功来对付谢灵运,他就可以从旁偷学了,谁知你师父与林仙子已看破世俗,不肯再动杀机,把龙华会的责任交给了你,他又用计将你引上龙华会……” 关山月道:“师父早就有这个意思!” 张菁菁道:“不错!可是这也是他一力促成的,他知道你师父会把瀚海心功传给你,事实上他也早得到了瀚海心功的诀要,只是他发现那诀要没有多大作用,他认为你师父一定对你另有传授……” 关山月道:“没这事,师父教给我就是那么多,一直到今天决斗时,我才自己体会出瀚海心功的运用巧妙!” 张菁菁道:“是的!他可不这样想,所以从侧面鼓动人出来与你们作对,结果你在龙华会上又学到了伏魔剑法,没有动用到瀚海心法就击败了谢灵运,他自然不死心,只好鼓励谢灵运继续与你作对,可是这一切瞒不过我的父亲!” 她歇了一口气接着道:“我父亲从你那儿看到瀚海心功的诀要后,已经完全领略到其中之妙,他是个学医的人,将这些诀要与人体的状况对证后,很快就领悟了,可是他武功会得不多,一时无法发挥其威力,苦海慈航也知道这件事,他想从我父亲身上探听其中奥秘,将我父亲引进龙华会,可是我父亲很聪明,暗中吸取别人的武功充实自己,表面上则不露声色!” 关山月道:“你父亲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张菁菁道:“他那时武功已经很高,连谢灵运都暗中受他的节制,告诉你有什么用,说不定揭穿他的假面具后,他恼羞成怒,会先对你们施下毒手,所以我父亲只好暗中忍耐着,准备等自己功力大成之后,再去对付他!” 关山月问道:“后来,你的父亲是否练成功了呢?” 张菁菁道:“我在五台山上成立太极门时,我父亲以为功力已经够了,跟他交锋了一次,结果只能将他击败,却无力杀死他,我父亲深感事态严重,才不惜自污声名,将你的仇人全部收罗到门下,一方面是防止他们加害你,另一方面却是提高他对瀚诲心功的兴趣……” 关山月道:“可是,你父亲却一次次地要害死我!” 张菁菁一叹道:“那是他故作姿态,实际上那些方法我都知道,有我帮着你,你绝对死不了,而且唯有这样,才能叫那老狐狸不加害你们。” 关山月一怔道:“我又不懂了!” 张菁菁道:“因为我父亲急于杀死你,使他更明白瀚海心法之妙,以为我父亲要独占奥秘,他无法从我父亲那儿得知其中之妙,就会更积极在你们师徒二人身上想办法,至少他会努力地保护你们安全,我父亲还更进一步,把你师父等人软禁起来,逼他现身来救,因为要找他很困难……” 关山月问道:“你父亲把我师父送到这儿来是何用意呢?” 张菁菁道:“这是谢灵运的建议,他与苦海慈航始终在暗中有勾结,我父亲装作不知道,将计就计,果然又探出他另一个阴谋!” 索诺木道:“底下由我补充吧!我在这里发现了八部天龙剑法之秘,这个老家伙不知怎么也知道了,可是被我捷足先登,他争夺未果,铩羽而归,我知道他必不死心,所以加紧练习剑式,谁知这家伙竟把张先生勾来了!” 张菁菁道:“他的用意是想叫我父亲与索诺木酋长相冲突,他可以坐收渔利,谁知我父亲洞悉其奸,而且觉得索诺木酋长不愧为至诚君子,互相倾慕之余,定下这个计策,因为知道你也在大漠上,才故意弄了几头雪熊,把你也骗了来!” 关山月道:“为什么要骗我呢?” 索诺木道:“因为老和尚奸诈万分,不知怎么偷偷地摸上此地跟你师父见了面,把瀚海心法的真诀骗去了!” 关山月道:“这怎么可能呢,师父连我都没传授,也许他老人家自己都不知道……” 索诺木道:“不!令师因为受张先生所困,愤极苦研,终于也将瀚海心功的真诀想通了,刚好老和尚偷偷跟他见了面,带着你的金神,说你已经被我们杀死,他已另外觅传人,令师误以为真,把真诀告诉了他!” 张菁菁道:“我来到此地后,跟你师父见了面,证实你没有死,而且,我父亲这时也把他的真相告诉大家,只可惜太迟了,那老家伙已经得到瀚海心功的真诀,而且,我父亲与索酋长研究天龙八式时,他在暗中也学去了不少,要想制他,已经太难了!” 索诺木道:“那老和尚始终钉在你的身后,我与张先生把你诓来的目的,原是想利用此地的特殊环境,使他无所遁形,把八部天龙的剑式传授给你,大家共力除此巨奸,后来,知道他对此地的环境也相当熟悉,暗中来去,神鬼不知,只得又改变了计划……” 关山月道:“他在此地有一个秘密的洞穴,也有一条秘密的通道,豢养着一对雪魈,自然难不住他了!” 索诺木道:“那对雪魈是前一位武林隐士所豢,这位隐士也是创八部天龙剑式的奇人,我得剑诀之后,却没有找到那对雪魈,想不到竟被他收罗去了……” 关山且问道:“你们是怎么杀死那个老和尚的呢?” 索诺木道:“我们与令师交谈之后,知道此獠近在咫尺,却因为他的功力通神,难以对付,遂假装闲谈,透露八部天龙剑式的最后一招,另有神奇的变化,这招变化,要留待你上山之后,用来杀死你……” 灵姑插嘴道:“他一直暗中跟我连络,这句话是我传给他的,今天比剑时,他就在后面空地上照样练招!” 关山月道:“那最后一招并没有什么神奇,而且漏洞百出!” 索诺木冷笑道:“事前你想得到吗?” 关山月怔道:“自然想不到!” 灵姑忙道:“张老爷子就是要利用人所意料不及,才能叫老和尚在全神贯注之时,给我一个下手刺杀他的机会!”关山月呆了半天,才道:“这叫我怎么想得到呢?” 张菁菁长长一叹,道:“所以我并不怪你,你也别理师父的话,反正老和尚已经被杀死了,我父亲的一番苦心血并没有白费!田姊姊在后面等你,你去看看她吧!我父亲对不起你的地方很多,不过他最后替你把仇家都解决了,至少可以稍算得为你尽心了!”说着抱起张云竹的尸体向外走去,关山月忙问道:“你上哪儿去?” 张菁菁苦笑道:“陪着我奶奶,在昆仑山上有最好的归宿!” 关山月想拉她,却不知如何说话,眼睁睁地看她走了,他怔了一怔,掀开门帘,向后走去! 一片雪地上站着全身残废,面目狰狞的玉芳,却不见田畹华,关山月忙问道:“畹华呢?” 玉芳递给他一张字条,上面墨迹犹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