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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 一 章 第 二 章 第 三 章 第 四 章 第 五 章 第 六 章 第 七 章 第 八 章 第 九 章 第 十 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九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九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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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一片云”在江湖上是个谜样的女人,有人说她年轻美丽,有人说她神圣庄严,但也有人说她狰狞如罗刹夜叉。 说的人都见过一片云,而且坚持自己的说法绝对正确。这也没人怀疑,只是也没人能否定别人的说法,因为他们见到的都是“一片云”,这是一片云自己加以证实的。 无论她以什么姿态出现,总是会发生一些很轰动的事,然后又留下些什么,其中绝不会少的是一幅三寸长、一尺多宽的手卷,裱装得很精致,用一条苍绿的丝带系着,展开手卷,雪白的宣纸上绘着一幅泼墨的写意画。 画面时常不同,有时是流云过峡阁,有时是一个扶杖老人在山巅间眺望天际的白云,有时是一抹淡霭,衬着如钩的新月,有时则是浓浓的一片乌云中,交夹着雷电。落款是一个纤巧的云字和一颗鲜红的印章,镌着“一片云”三个小篆,最有名的画家对卷上的画付以极高的评价。最有名的金石家对那方小印赞不绝口。 有人愿意出很高的代价收藏一片云的手卷,只是获得手卷的人从来也没一个肯出让的,因为他们在这幅画上的损失,绝不是那个价格所能比的。如果有人能抓住那个女人,要他们拿出百倍的收藏价格,他们都毫不迟疑。所以一片云留下的手卷被很多人看过、研究过、鉴定过,为的是想追索这个女人的来龙去脉,但也从来没人成功过,谁又能捕捉住云呢? 大家只知道一件事,一片云是个女人,而另一个神秘客,则是个男人。女的像一片不可捉摸的云,男的就像一阵无影的风,而且大家也能肯定,这一男一女既不是同一个人,也不是同一伙人。有人遇上的一阵风,也有人遇上过一片云。若有人遇上过他们两个人,那个人就很倒楣了,一阵风割掉了那人的左耳,一片云必定割掉他的右耳,幸好是这两个人没有同时出现过。 ------------------------------------------------ 孤剑生 扫描,玄鹤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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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有人说世上根本就没有秦风这个人。那是些吃过秦风亏的人。秦风有种本事,他光顾过的人,那怕是被剜掉一块肉,也不敢让人知道,因为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秦风找上的人,一定是罪该万死而没有死的人。 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个罪该万死的人,可是,真被秦风找上的人,却宁可死上一万零一次,因为秦风虽然留下他的一条命,却让他活得比死还难受。 有人说秦风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那是受过秦风恩惠的人,可是他们只在心中默默地感谢着,却从来也不敢告诉第二人,因为秦风为他们做的事,是他们想做、要做而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 有人说秦风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名字,由许多很有本事、很富有正义感的年轻人,秘密地联结起来,从事仗义惩奸的工作,用秦风这个名字做代表而已。因为他们所听过的一切有关秦风的事,绝不是一个人做得到的。——一个人绝不可能在东城喝酒,西城杀人,而同时又在南城的赌馆里打架,在北城的书寓中拥妓听曲。城虽然不大,可是骑着快马兜个圈子,最少也得好几个时辰。但是四个地方发生的事,几乎是同时的,先后不差半个时辰,而四个地方出现的秦风,面貌不同,身材不同,口音不同,却又不折不扣的都是秦风,至少他们表现的一切都是秦风,都有一种说不上来,但又没有第二个人能学得来的特质——秦风的特质。 秦风自然是姓秦,名字叫做风,但是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一般人都称他为一阵风。 风来无向去无踪,人们所以会叫他做一阵风,都是由“一片云”的名号上联想起来的。 “一阵风”和“一片云”的工作似乎是差不多性质的,所找的对象也是同一类型的,他们会不会碰巧同时找上一个人?每个人都在这样猜测着,却没有一个人能有一个肯定的答案,只有一个人,口中虽然没有表示,心里却有数,一阵风也好,一片云也好,迟早都会找上一个人的,说不定就可能会同时找了去,这个人是王庄的总管铁飞龙,而他们要找的对象,可能是王庄的庄主哈王爷,也可能就是他——铁飞龙,那要看他们对王庄了解的程度如何了。 他决不是凭空臆测,而是根据事实的判断,五年来,一阵风做了十四件案子,六件与王庄是有关系的。一片云光顾的九处地方,也有六处是跟王庄有关系。而且这十二处地方所出的事,有十件最在最近一年内发生的,在这一年中,那两个人没有做别的事,似乎是专找王庄的麻烦。 表面上看,那十二处地方跟王庄毫无牵连,有三、四处远离王庄有千里之遥。但是他们的踪迹越来越近了。 上个月在苏家屯的黑虎庄,庄主刘黑虎叫人在半夜里割掉了鼻子,劫走了二十万大洋,判断是一阵风下的手。在营口的码头上,义记堆栈行的栈房失火,烧掉了六十箱的黑土膏子,同时在当地海船帮管事钱老七不知道怎么的被人半夜里吊在船桅上冻了大半夜,解下来时,已经快没气儿了。上身衣服剥得精光,下身却促狭地拴了条女人的大红裙,脖子上扣了个小丝袋子,里面是一轴手卷,卷上是一幅“浮云掩月”,淡淡几笔,却极具神韵,毫无疑问,这是一片云的杰作。 这两处都是王庄的外围,虽然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与王庄的关系,但毫无疑问,一阵风跟一片云却摸对了路,而且一步步地接近过来了。铁飞龙并不紧张,而且还在等待着,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二十年来,王庄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掌握着北方半边天,岂是轻易能叫人扳倒的。 王庄不是村庄,已经发展成一片市镇,或者可以说比一个县城还热闹的市镇,它被称为王庄,是因为它原先是一位王爷的采地,这位王爷在西太后当政时,大大的红了一阵子,尤其是闹拳匪的时候,他是主张重用义和拳民最力的一位,一直到八国联军,所谓天神附体,不怕洋枪的义和拳民照样被洋枪一个个地打得血肉狼藉,王爷失了势,替他管王庄的庄头哈国兴却抖了起来,直接就接下了这一大片产业,而且自称起王爷来了。 早一阵子,大清朝的皇帝还在紫禁城里君临万民,王爷失了势,仍然还是王爷,虽然不当权,在地方上仍然还具有赫赫声势,地方上自然不敢过问王爷的事儿。现在,大清朝的皇帝在举国的反对与革命浪潮的冲激下,终于宣布逊位,结束了爱新罗觉氏二百六十八年的统治,也结束了将近五千年的帝制,所有的王爷都垮了,而哈王爷却仍然被人恭恭敬敬地称为王爷,原因无他,哈王爷有势力,这势力一半是机会造成的,一半是他自己的本事。 ------------------------------------------------ 孤剑生 扫描,玄鹤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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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义和团闯了大祸,引起了八国联军,使得洋鬼子打进了京城,那位王爷成了罪魁祸首,洋鬼子要捉拿他,身受其害的老百姓们也要找他,逼得王爷只好随老佛爷和光绪皇上到长安逃难。 乱事平后,王爷回到王庄,不久便因病去逝。有些跟随过他的拳民头目却仍然留在庄里,管王庄的哈国兴倒是挺能干,他把这些出身草莽的好汉们安抚得很好,渐渐地成了他的部属、兄弟!更运用手腕、谋略,把他们的旧属召集起来,在很多地方生了根,形成了一股暗中的势力,终于造成了王庄的天下。 尽管换了朝代,但是在王庄,哈王爷仍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他的九个姨太太,都顺着次序被称为娘娘,三个女儿,也按着次序被人称为格格,遗憾的是他没有儿子,所以王庄中没有贝子,没有阿哥。 王庄占的地不算小,前后丈量,约莫有百里见方,接邻四个县城,只是哪一个县城都管不到王庄,以前因为是王庄,没有地方能管,现在也因为是王庄,没有地方敢管,在这百里见方的地带内,王府管着王庄。 一条街上开着两三百家店,周围散落着四个村子,每村有十来户居民,种着王庄的田,却不纳钱粮,不交佃租,每一分收成都是他们自己的,那些店家也是一样,除了每年缴纳有限的房租外,没有任何额外的负担,只有一个条件,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不准任意哄抬物价。哈王爷懂得收买人心,放弃一点微薄的利益,却买得王庄内几千个人衷心的拥护,就是王府的人出来买东西,也是规规矩矩地付钱,不准少一个子儿,在饱受烽火,历经灾乱的时代里,王庄成了一块天堂。 四条路通向四个县城,每天有川流不息的人来往,大部份都是来花钱的,因为这儿有着比别处便宜两成的绸缎布匹,别处享受不到的乐趣,酒色财气,无一不具,更还有想像不到的廉价珠宝、首饰、古董。 宜春院有着近百名花枝绰约的粉头儿,兼设赌馆,姑娘的屋子里可以开局,也可以在前厅的敞局上对赌。 四海古董铺兼营银楼,也整天的门庭若市,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珠宝、古玩、首饰,价钱卖得那么便宜,只有这两处地方是王府里派人开设的。 到王庄,只要带着钱就行,在这儿什么都不缺,只有一样东西不准带进来——刀剑,只有一件事在王庄不能做——打架,谁要是违反了这两项,轻则被王府的护庄揍个嘴肿脸青赶出去,重则平摆着硬挺挺地抬出去。 王庄绝不欺人,却也不让人撒野,这样一个美好、安乐和平的地方,谁忍心、谁舍得去破坏它?谁要表示那么一点意思,不等王府的人来,住在那儿的佃户,开设在那儿的店家都会恨不得咬你一块肉下来。 这也是铁总管,铁飞龙放心的地方。须发已白,身子瘦干得像只大虾米的哈王爷,歪在烟榻上,九姨太——不,该叫她九娘娘,斜倚在一边为他捶着腿,铁飞龙隔着九娘娘坐在对面跟他谈天,一只手却不老实,在九娘娘肥大的臀上掏一把,揑一把的,有时重了一点,九娘娘既不能叫,又受不了痒,只得扭动身子作象征性的抗拒与闪避。 因此她捶在哈王爷枯瘦的腿上的拳头,也会拿不准份量,敲得重一点,哈王爷闭着的眼睛会微微地张一张,那只是对九娘娘一个轻微的警告——把工作做好,别分心。指的是九娘娘捶腿的工作,至于铁飞龙的那只手,他就是睁大了眼睛也看不见的,到了他这种年龄与这份修养,已经深深懂得做人的聪明与如何用眼了。有些事放在眼前也必须视而不见,有些事隐在暗处也必须毫发无遗。 长长吸了一口烟,再用一口茶把它送下肚去,才有气无力地问道:“飞龙,外面的情况还好吧,你要多费点心,听说这一阵子那两个主儿闹得很凶,咱们这儿……” “王爷放心,我关照过了,这几天来,后院的九大天王都出动了,一天三班,日夜不断地巡逻驻守,王庄的门敞开着,暗中已布下天罗地网,管它一片云也好,一阵风也好,只要他们敢进王庄,管保是有来无去……” 话才说完,忽地变色,因为门口有两个汉子,架着个满脸流血的老头儿进来,这是二十年来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挂着彩进了王府的门。 二十年来,王府里多少也发生点大小的波折。总有那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摸进来,也许是想顺手牵羊捞点什么,也许是另有居心,想来探查一些什么,不管他们是什么来意,他们都没有成功,因为他们忽略了一件事——王府中的实力。 王庄建树在外面的势力是暗的,摆在王府中的力量是明的,九大天王,也就是当年掀起义和拳团满天风云的九大头目,他们追随着王爷来到王庄就留了下来。 事情做得秘密,却没有能瞒住天下的人,仍然有一些人找上这儿来,要问他们祸国殃民之罪,而且他们在开始闹拳乱之前,杀死了北五省第一大豪杰大刀王五。王五生前的友好知己,颇不乏技击高手,打听得这九个人隐身此处,自然也不肯放过他们! 可是二十年来,他们九个人毫发无损地活得好好的,王庄的王府中却频添了不少冤魂,有人活着进来,却没人活着出去,而且进来的人,从此失去了踪迹。二十年来,王府中不是没见过血,却没有被人看见过。 今天是第一次有人血淋淋地踏进这座厅房,而且这个被扶进来的人,还是后院中九大天王中的老大,托塔天王李敬元,学的是少林外家功夫,已至炉火纯青的境界,一拳出去,能打碎一块三寸厚的石碑,那是他的拳重,而且他那次发拳,只是为了打一头缠绕在身前不去的苍蝇!碑碎了,那头苍蝇在飞过他面前时,被他的拳头抵住在石碑上,然后又嵌进了碑上凹进去的字缝里,苍蝇居然没死,只被打折了半只翅膀,可见他出拳有多快,有多准!此刻他被人扶着进来,满脸鲜血是从鼻子里流出来的,鼻梁歪了,铁飞龙一眼就看明白了,那是被人打的!有谁能在李天王的鼻子打一拳,打得他满脸流血?这已经够惊人的了,何况又是在铁飞龙吹嘘着王庄的防衙之后。 哈王爷坐了起来,脸上的惊容没有他的挪揄之意浓,淡淡地看了铁飞龙一眼,似乎是在说:“你吹嘘了半天,话还没说完呢,人家已经放颜色过来了。” 铁飞龙自然明白他一眼的意思,惊诧中还有着几分难堪,却只好忍了下来,连忙上前扶着李敬元在烟榻上坐下,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大爷,是怎么回事?” 李敬元吁了两口气,拿起哈王爷打好的烟泡子,丢了两个在嘴里,又拿起他的小茶壶对准壶嘴,咕嘟嘟地灌了下去,哈王爷抽的自然是上好的云土,李敬元平时不好此道,只是大烟膏有止痛疗伤的效用,而且很灵验,他叫人把他扶进这间边厢,目的也在此,因为整个王府中,只有哈王爷一个人有这嗜好,也只有此处才能立刻找到调好薰软的烟泡子,那种状态的鸦片膏子的效果更快。 名义上,他也是哈王爷的手下,但是看他的态度,似乎对这位王爷并没有太多的敬意。 哈王爷又闭上了眼,装做没看见,脸色也很平静,一点儿都不激动,似乎是漠不关心的样子。 李敬元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冷漠,直到肚子里的烟膏子开始发生作用了,才捞起衣襟,擦掉了脸上的血,轻轻地一叹:“叫人打的,飞龙,说来你不会相信,我这是叫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打的,用拳头打的!” 李敬元的语气很平淡,似乎这一拳是打在别人鼻子上,这份平淡完全不像个成名多年的老武师,而且刚被人击败了下来。既不激动,也不气愤,更没有沮丧,看起来倒好像还有点高兴,虽然他尽量地抑制着,但是跟他相处多年的铁飞龙隐约感觉得到,这使得铁飞龙更感到迷惑了,急急地道:“大爷,您是怎么了,凭您的身手会吃这个亏?” 李敬元轻轻地呼了口气:“飞龙,这些日子大伙儿过得太安逸了,警觉心疏淡了下去不说,功夫也搁下了,我们几个老的早上还走几趟拳,活动活动身骨,那些年纪轻的个个都成了名符其实的大爷,日上三竿,还搂着娘们在屋里做温柔梦,你也该督促一下!”铁飞龙口中连连地称是,心里却在嘀咕,这老家伙是怎么回事儿,问他的话不回答,反而发起牢骚,数落自己的不是起来了。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恭敬地顺着对方的口气:“是的,大爷,小弟一定立加督促,不过今儿个……” 李敬元站了起来:“今儿个很平常,对方是个小伙子,年纪不大,最多是二十七八,身手不错,受过名家指点,我先动的手,打了人家三拳,都叫他闪过了,他只回了一拳,我的鼻子就喷红,没话说,输得我心服!” 铁飞龙看看那两个扶他进来的大汉,得到了证实,心里更为惊诧:“大爷,那小子能闪过您的三连击?” 李敬元又叹了口气:“飞龙!我要说是你不会相信,我说不是却偏又是事实,因此我只能告诉你,今年我已经七十二了,功夫虽没搁下,到底练得没以前认真了,武功这玩意儿是最实在的,一点巧都不能取,要是在十年前,第一拳他就躲不过,可是现在,唉!人不能不服老!” “大爷!您太客气了,功夫在火候,姜越老越辣!” “飞龙,别跟我谈功夫,咱们当年是被洋枪赶出来的,那一仗不但打垮了义和拳,也打垮了中国的功夫,血肉之躯不能跟洋枪去抵,几十年苦练,抵不上人家手指儿勾一下,就输在人家一个快字,今天我还是栽在这个快字上,火候再深,快不过人家,还谈个屁,不过,今天我是输在人家的快拳之下,输得我口服心服,大伙儿都瞧不起拳脚,一个劲儿去练枪法,居然还有人肯在拳脚上下功夫,那就更难得,何况还是个小伙子,十年前我可以吃定他,可是倒退前四十年,我像他那个年纪,连他的一手儿都赶不上……” 李敬元越说越高兴,铁飞龙终于明白了,这位老太爷敢情是动了爱才之心,连挨了揍都不放在心上了。 这也难怪,在九大天王中,只有他是少林外家出身,自许为正统,对拳脚功夫最虔敬,不但自己练,而且还促着一批年轻人跟着练,可是大家都不太起劲,谁都明白,练练强身活动手脚还可以,真要跟人玩儿命,不如一杆枪有用多了。 那些人只是敷衍他,练了五六年,一趟罗汉拳还打得不成样子,气得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睛直骂人,这两三年他灰了心,连自己连着都不起劲了,那些年轻人更是乐得偷懒,不必天天拿椿练马步受罪了。最难的是,他是少林出身,练的是童子功,不近女色,他自己熬得过,别人可受不了。在王庄安身立命的人都是些什么料,铁飞龙自然清楚,王庄平时里干些什么更清楚,谁都不是来吃素修行的,没个贪图,谁肯来卖命?所以这个话题不没机,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换了个话题:“大爷!那小子是怎么个来路?” “没盘问,只知道姓秦,是个大家子弟,很有两文!来王庄两天了,买了好几件古董,只在宜春院的敞局里玩玩,住在高升客栈里,没上过宜春院的花楼一步!”这又是引老头子喜欢的地方,这小子还不好女色,铁飞龙不敢再问下去,因为很可能问多了,老头子会把对方引为知己,不让人动他了。所以铁飞龙抖抖衣襟,拉拉长袍上的绉纹:“我看看去,别让孩儿们简慢了贵客!” “飞龙,理屈在咱们,有个卖唱的小娘们住在他隔壁,是你手下的毛六摸到人家屋里去,叫他瞧见了,摔了两个嘴巴,刚好我赶上,看见他出手很像少林的架势,印证了一下,他完全是少林正宗,你不许乱欺负人家!” 铁飞龙皱皱眉头,担心的事儿果然来了,但他还是陪着小心:“大爷!毛六没那么大的胆子,是我要他对庄上来的生人多加注意,小心盘查,您知道最近……” “我知道,你担心一阵风或者一片云会摸进来,小心是对的,盘查也没错,可是拣人家大闺女在屋子里换衣服的当儿摸进去就太过份了,王庄这些年来能如此太平,就因为这儿干净,名声好,毛六要是这么办事儿,不必等那风云两个主儿来,咱们自己就能把窝儿给砸了。” 铁飞龙神色一变,他这总管虽是九大天王一手提拔起来的,那只是个开头,往后全靠他自己的努力能干,才能到今天这个地位,已经没有人能当面训斥他了,可是李敬元斥在理上,他不得不听,恨恨地一跺脚:“毛六这个混帐东西,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居然敢干出这种事儿!” 拔腿往外走去,李敬元又叫住了他:“飞龙,对那个姓秦的小伙子,你得客气点儿,否则别怪我翻脸。” “大爷!这个兄弟知道,可是万一他是一阵风……” “绝对不会,这个小伙子我可以担保。” “大爷!您能担保?您怎么知道他不是一阵风?” “一阵风行事从来不公开露脸,也从来没有留下个姓名,这小伙子留下了姓名,又露了相,就不会有嫌疑,江湖人闯道儿有一定的规矩,一定的作风,宁死不改的。” “也许这一次他改改作风呢?因为王庄不同别的地方!” “飞龙,我在闯江湖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在王庄立下脚时,你才不过二十来岁,二十年来,你没出过王庄,江湖是什么个样儿你都没见过,你跟我论江湖?”“是!是!大爷教训得是,兄弟不敢!兄弟不敢!” “去谈谈,向人家道个歉,拉拉近,如果能把人家拉进来,倒是把好手,说不定还能帮我们逮着一阵风或一片云呢,这点年纪,这份身手,在现下的世界里上哪儿找去?” 铁飞龙只能答应,歪歪眼色,两个大汉立刻跟了出来,出了王府大门,铁飞龙才轻轻地哼了一声:“小达子!” 小达子是瘦长的那一个,上前低声道:“回铁爷,情形跟李老爷子说得不差,毛六被人从屋里揪出来的时候,那个娘儿们上身带了个肚兜儿,下面光着屁股,一身细皮白肉,还真不多见,只可惜蜷成一堆,有些地方瞧不见!” 铁飞龙的脸已经沉了下去,小达子也发觉自己的话不上路,至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说这话。 忙又道:“不过,据毛六说,他进到屋里的时候,根本没瞧见人,那娘们儿是在帐子后面,他探头进去,人家就叫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毛六不会分辩吗?” “他不敢,宁可硬着头皮认了见色起意,也不能说是您吩咐他去盘查生人底细的!” 铁飞龙点点头:“倒也是,咱们布下罗网要捕风和云,可不能漏了消息,让人知道咱们已经有了防备。那姓秦的……” “对过底子了,从奉天来,家里开着一家回春堂药号,是老字号,有人认识他,确实是回春堂的少东家。” ------------------------------------------------ 孤剑生 扫描,玄鹤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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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铁飞龙稍稍放了点心,有名有姓有根的人好对付,转转眼珠:“那个卖唱的小娘们儿呢?摸清楚了没有?” “祖孙俩,爷爷又老又聋,替她操琴,唱得不赖,叫小霞!流浪四海!根儿就难刨了,不过沈二老爷子说了,这个妞儿不必多费心思。不会是一片云,一片云虽然变幻多端,但到底是个成名的人物,绝不会光着屁股的时候叫毛六那种人摸到她的屋里去!” 铁飞龙这才舒了口气,既然九大天王中的老二不动天王沈君山有了话,那就错不了太多,在王庄的表面上,哈王爷是头儿,在私底下,沈君山才是么丁配二四的至尊。 “现在怎么样了,我是问怎么善的后?” “李老爷子叫人打了一拳,沈老爷子就出头了,邀着那个姓秦小子的去赌两手儿,现在多半还在那儿!” “好!叫毛六回王府里耽着,这两天不许出门,别人问起来,就说被关了起来,你跟马二侉子还是多留点心,只是要注意,可不能再闹出毛六那种笑话来!” 两个汉子答应着离开了,铁飞龙背着手,悠闲地走在大街上。 街没有名字,就叫大街,整个王庄也就是这一条街,看着街上的人,铁飞龙心中很得意,这一片天下虽然不是他一个人的,但是他也有一半儿了,哈王爷跟沈君山掌着另一半儿,可是他们都上了年纪,再有个十年,老的势力倒下去,就全是他的了,所以对王庄的保护,他比谁都上心,绝不能让人来毁了去。 跨进宜春院,气氛有点反常,因为这儿没有宵禁,没有人查夜,一年四季,不论刮风下雨,这儿总是闹哄哄的,今天却寂静无声,进门的大院子里居然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 铁飞镇加紧脚步,才要跨进敞厅的石阶,里面忽而哄的一声,有惊呼,有叹息,像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使他更奇怪了,三脚两步跨过了台阶,转过屏风。 喝!黑压压的,一大堆的人,男女老少,团着靠边的一张桌子,一层又一层,人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着,也有人在交头窃窃私语,但是说话的声音细如蚕啃桑叶,没法儿听清楚,而且他这位大总管的进来;也没引起谁的注意,人们似乎都被那张桌子吸引了全部的心情。 铁飞龙知道桌上一定在进行着一局豪赌,而且赌洋也一定大的空前而惊人,来往出入于王庄的人,虽然不是富甲天下的大财主,但也很少是没见过世面的穷光蛋。 王庄的东西比别处便宜不错,但也都是上好的,精细的,普通人化费不起的,一匹锦缎在别处卖二十块大洋,在王庄只要十五块,但是跟两块钱一匹,能撕十来件大褂儿的粗布比起来,还是少有人穿得起的。 上王庄来的人,不外乎两个目的。一个是为财,王庄能叫人花钱,但也能叫人赚钱,而且是赚得大的钱,就是那间珠宝古玩铺了,那儿卖出来的零星珠宝首饰只是做个样子,熟客人、老主顾,还懂得在珠宝古玩店的后堂有一所库房,那儿放着的才是他们所要的东西,也是可图厚利的东西。 当然,他们还是得花钱买,但是转手之后,多半可得一倍的利润,这一类客人自然很有钱。 还有一类客人则是来花钱的,宜春院中有上百个姑娘,南国佳丽,北地胭脂固然齐全,妙的是居然还有黄发碧眼的白俄妓女和身穿和服的东洋美人。 到过宜春院的老玩家宣称此地风情,不逊京城的八大胡同,此外就是赌局,也足以吸引附近几个县城的殷实子弟。 这些人都不会是没见过钱的,百来银元大洋的赌注,堆在桌上一大叠,却也没吓倒过谁,而三五块小注子押上去也不见寒酸,一池水里有鱼也有虾,王庄同样地欢迎,可是能叫这么多人都放弃了自己的赌注而作壁上观,那必然是一场很精彩的大赌局。 不过,这个情形使得铁飞龙很不高兴,王庄的赌局一向根公平,根干净,各凭手气,绝不玩假,但是那老郎中老千在这儿也甭想耍得开,王庄对付那种人别有一套。 有一次,一个大郎中来到王庄吊上了三个豪客,先输了两千大洋,最后一次他才大展手法,四个人打麻将,说好八圈就收,那个郎中清了六圈,第七圈上,他连和三付自摸双辣,又连了九付满庄,足足赢了十几万大洋,三个输家都冒了汗,铁飞龙知道了,一声不响,只叫了三个人上去代三位输家,郎中坐在西风位子上,前面平牌平过去,到了郎中当家,牌局仍然不出奇,那三个人不吃不碰,砌好牌后一切如旧,只是他们也不看牌,摸什么张子出什么张子,目的很简单、让庄家连下去。 牌面上是以筹码计数的,铁飞龙在第五庄时,叫人送来了三百付筹码,每个人身后堆了一百付,那就表示这一局牌将毫无限制地延长下去。 到了第九牌时,那个郎中自己认了输,推牌起身,说是要去方便一下,也没人拦他,可是这个郎中出了门就收拾行李离开了王庄,走出王庄时,铁飞龙叫人送了两千大洋过去!他感激涕零地走了。 在赌局进行时,宜春院毫无异状,这证明在宜春院巡场的人是多么沉得住气,可是现在,铁飞龙却发现七八个巡场的弟兄也都挤在桌子边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叫他如何不气呢? 铁飞龙冷冷地过去,拍了拍那个郝长腿的肩膀,他是巡场的领班,可是郝长腿却连头都不回,而且还以不耐烦的语气轻哼道:“别搅和,老实点看着。” 铁飞龙更火了,可是他却沉住了气。“对不起,郝爷,您的长腿,往后站站,让我也看看,您挡住了我看不见!” 郝长腿火得想揍人,回头就是一瞪眼:“妈的!你不会叫你老娘多喂点草料也长高一点,我让你谁让我?” 突然看见是铁飞龙,他的脸色才变了,连忙挪开了身于,低下了头去:“对……对不起,铁爷!我不知道是您!” “现在知道是我了,你又怎么个打算呢?” 郝长腿这才知道事情不对了,不但脸色发了白,而且两条腿也开始抖了起来,刚才那番话虽是冲口而出,但是他也不是胡乱不长眼睛乱骂人的,主要的固然是被人打断了他的高兴但,也由于那个人拍了他的肩膀,在王庄的规矩极严,上下尊卑之间分得很清楚,绝没有轻苟言笑的事发生,这是哈王爷的规定,王庄要维持王府的气派,因此,拍他肩膀的人,身份地位绝不会比他高,不是他的同伙,就是院里其他不相干的人,那当然也是他可以骂骂的,更何况那个人还犯了他的忌讳! 郝长腿是他的名字不错,他的腿也比别人长,只是那两条腿不是血肉的腿,早年他在家乡犯了事,叫人砍掉了两只小腿,膝盖以下,他装的是两条木腿,而且也因此练了一身功夫,投奔到王庄来。 他的功夫就在那一对木腿上,跟人动手时,他动的是腿,木腿上装着尖锐的狼牙刺,扫中对方一下,就是一片空窟洞,所以那两条木腿特别长? 别人叫他那长腿没关系,但是要说他的腿长,那是存心揭他的短,因为他的腿断得很不光彩,那时他在一个地主家里做长工,有天掂着脚尖,抓在窗户上,偷看少奶奶洗澡叫人发现了,被大少爷给砍了下来的。 他真要敢跳进窗子去,污了那位少奶奶,就是砍了脑袋,倒还光彩些,因为在江湖黑道圈子里,谁都不是好人,做奸犯科不打紧,讲究的是轰轰烈烈,他这两条腿,只是为了那么一丁点儿小事情被砍,那才叫笑人。 那人犯了他的忌讳,无怪乎他要一肚子火。 但,那个人是铁飞龙,他不仅火不起来,而且还忍了下去,牙关都打了颤:“小的该死,铁爷!小的一时失了神!” “很好,郝长腿,你总算知道了你该死的地方,骂我两声没关系,谁的背后都没长眼睛,可你的眼睛却没有看对地方,你的腿也没站对地方,王庄是请你来瞧热闹的?” 铁飞龙的声音还是很冷,但冷得没一点火气,郝长腿的木头脚却在地上发出了得得的声音。 “铁飞龙,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这是一个脆俏俏的声音,脆得像摇银铃,但是也像银铃一样冷冰冰的,使得铁飞龙为之一怔。 他当然认得出这是谁的声音,在整个王庄,只有一个人敢克丙直呼其名,只有一个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也只有一个人有这样好听的声音。 “喔!三格格也在这儿,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铁飞龙,连我也要盘问了,是怪我回来的时候没向铁大总管驾前去报到。” 冰冷的声音一点都没给他留余地,这固然使得铁飞龙很难堪,可是他居然受下了,连忙低头弯了弯腰,他还没看见人,因为还有一大圈的人把他跟说话的人隔开着,里面的人当然也看不见他的弯腰行礼,那是他下意识的一种行动,也可见他对于这位口中的三格格是打心里的恭敬! “格格言重,格格言重,我那儿敢,我只是问问……” “不敢就好,少在我面前发威,摆你大总管的谱?” ------------------------------------------------ 孤剑生 扫描,bbmm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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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005
第 五 章 这是给铁飞龙一个更大的难堪,尤其是在他训斥下人的时候。 铁飞龙是有点难以承受了,脸色变了一变,还没有开口,却有另外一个声音替他解围了:“三妞儿,你也是的,飞龙是在尽他的职责,那些人是应该在外头招呼的!” 铁飞龙吁了口气,连忙道:“二爷说的是,我从外头进来,院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全在这儿瞧上了……” “哼!亏他还好意思说,他是总管,人手是他派的,要是那些人不能称职,平时他是怎么督促来的?他临时才来摆架子训人,要追究责任!第一个就得先问他自己!” 声音还是那么冷厉,而且抓住了理,这个女娃子的嘴一点都不饶人。 铁飞龙的脸色变得更难堪,但是,他却没敢开口,只是在暗地里咬牙,往肚子里吞咽唾沫。 要是依他的性子,他真想把这口唾沫对着那张脸吐过去,可是他不敢,王庄上下,九大天王也好,那位自封自称的哈王爷也好,铁飞龙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就是这位三格格——哈瑞云他惹不起,不但是他,谁都惹不起。 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在打圆场了,沈君山的外号叫不动天王,可是他还有一项特长,能把很火爆的场合摆平下来,使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使王庄能屹立于不动。 “好了,三妞儿,你也少说一句吧,当着你的这位朋友,也别叫人家看笑话。飞龙!叫该出去的人出去,你进来见识一下这位秦少爷的高明手法。” 铁飞龙文是一怔,秦少爷,八成儿就是刚才闹过事的那个姓秦的小子,他怎么又是哈瑞云的朋友呢? 高手两个字,铁飞龙倒是不否认,能够把王庄上九大天王的第一号天王鼻子打出血的,身手绝差不了,可是沈君山口中的高手,绝不会是指拳脚上的功夫! 他们这一闹可能桌上的赌局也受了影响停了下来,围得密密麻麻的人墙也自动地挪开了一条缝,让他好进去。 铁总管的身份究竟不同凡响,何况大家的意思也希望他进去后,能够继续进行那一场紧张的赌局。 铁飞龙摆摆手,郝长腿立刻把人群中七八个汉子召了出来,向着门外走去,但每个人都远是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 铁飞龙从人群中鉆了进去,人墙又合拢了,但是大家很有分寸,中间一张圆桌,桌上铺着绿色的厚毡,下面也铺着猩红的地毯,这是一张很名贵的桌子,派人专从大连的洋船码头上运来的。也是宜春院的赌局中最神气的一套装备,这是赌骰子的台子。 赌具是六颗骰子,一个像玻璃杯似的牛皮筒,骰子放进去,摇几下再反扣在桌面上,凭点子分上下。 骰子跟皮筒都是定制的,因为一般人赌不起,专为一些见过世面,跑过码头的大客户准备的,王庄虽然不是一个大城市,可是这地方经常会有一些豪客们光临,那些客人们的身份很神秘。 每当有客人们开局的时候,多半是客人们自行对赌,王庄要参加一份,就必须要沈君山二爷亲自出马,只有他才能应付这种场合,保持小胜不负,不伤和气,使得每个客人都尽兴而归。 因为这种赌法并不容易,生手靠运气,熟手靠技术,而能够上王庄来,参加这种赌局的人还真难侍候,有人技术特精,有人是为了摆阔,输赢很大。 入局的人不是输不起,但骰子能叫人输得冒火。而王庄却不想在赌局上赢他们钱,就不能让客人冒火。沈二爷就有这份能耐,他能使得高手赢不去,生手不脱底,有沈二爷在局,绝不会有火爆的场面出现。 正因为这是要讲究本事的赌,所以设备一定要好,桌面要平。桌子要稳,摇骰子的时候,更不能有人妨碍到摇的姿势行动,赌局进行时,台子周围两尺之内,是绝对不让人靠近的。平时有人在旁严密地照顾着了 今天很绝,外面的人挤成贴肩靠背,台子四周两尺的范围内,像有了一道无形的墙、却都挤不上去。 台子上坐着三个人,清逦而精神的沈君山端然而坐,满头白发萧箫,使他更为庄严,可是自发根上居然冒着汗珠,这是根少有的现象。 他的对面坐着个年轻人,浓眉大目,高身材,阔肩膀,很威严的长相,唇红齿白,很斯文,很秀气。新的银狐皮袍,袖子反卷上去,露出了白茸茸的一截柔毛,显示出这身衣服的名贵。 懒洋洋的神态,加上胸前金表炼,十足纨裤子弟的派头,难道这就是那个姓秦的年轻高手? 另外坐着一个骑装的少女,圆圆的脸,尖尖的下巴,大眼睛,细眉毛,两个深深的酒涡儿,是个十足的美人胎子,这就是王庄的三格格哈瑞云。 还空着一张椅子,哈瑞云伸出了雪白的手,手上却握了支黝黑光亮的皮鞭,就用这支皮鞭一指铁飞龙:“坐下!秦风,这是王庄的总管铁飞龙!” 那个被介绍为秦风的年轻人懒懒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才道:“铁爷,有兴趣玩两把吗?” 铁飞龙拱拱手:“不成……” 秦风淡淡一笑:“那里,我是听说沈老爷子为此道高手,特来请教的,但沈老爷子客气,连让了我五手!” 铁飞龙又是一怔!看两个人面前的筹码,胜负立见,那是每个一千元的,沈君山比人家少了五叠,每叠十个,那就是五万元,五万元虽不是小数目,但王庄却不在乎,但是沈君山一连输五手却很不容易? 沈君山的脸色很不自然,咳了一声道:“那里,是秦少爷高明,飞龙,你来得正好,替我摇一把,今天我的手有点发颤,老是摇不准,看看你的运气!” 铁飞龙这才是真正的吓了一跳。 连沈君山都输了,自己还行吗?输几个钱事小,但是拿着白花花的大银元白送给人,这不是硬拗吗?而且也输得太没意思。 沈君山把筹码推了出去,铁飞龙直了眼,因为他看见那是足足的五万元,五万元大洋,却让他这个生手来做孤注一掷,因此他把眼睛望着沈君山,差点以为这位不动天王沈二爷今儿个撞了邪。。 沈君山却轻轻地一拭额间的汗水,显得平静下来了,淡淡地笑着道:“怎么!秦少爷,我借借飞龙的手气,就赌这一把,赢了翻本!输了就脱底!” 秦风把眼睛扫了铁飞龙一下,笑道:“沈老爷子说笑了,您老的底子,何止就是这么一点!” 沈君山笑笑道:“我老头子蒙王爷看得起,在王庄赏口饭吃,熬了十几二十年,就攒下了这么点棺材本儿!如果输了,这付老骨头只有沟死路埋,不是脱底是什么?” 哈瑞云却在一边笑着道:“秦风!沈二叔在跟你开玩笑呢,王庄虽说是家父的产业,可是跟他们几位老弟兄从来也没分过家,他就是把整片王庄都输了,家父也只有陪着他一起搬家,你不要听他诉苦,狠狠的再杀他一把?” 秦风淡淡地一笑,把赢来的那堆筹码也推了出去,笑着道:“铁爷从来不露,今天被沈老爷子拉出来挡一手,必然是此中高手!这五万元虽是我拼了一身大汗赢来的,为了向高人讨教,就拼它一下子吧,铁爷,请!” 铁飞龙不知所措地把六颗骰子抓起来,投进皮杯里面,抓在手中摇着、摇着,却一直不敢往桌面上扣下去。 哈瑞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铁飞龙,亏你还是王庄的总管,连一点魄力都没有,不过就是五万元罢了,紧张成这个样子,何况又不是输你的钱!” 铁飞龙再看看沈君山,他居然完全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平时从容的样子,实在弄不清这老家伙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铁飞龙再想:“管它呢!反正输的是公帐,既不要沈君山掏腰包,也不是自己掏腰包,要是一直输下去,或许还有点麻颧,沈君山已经放下了话,就此一注封门,输了就输了吧,王庄在赌局上,白送出去十来二十万也是常有的事,反正总有别的方法弄回来!” 一咬牙,杯口笃的一声,倒扣在臬子上,四周的眼睛都集中在那圆圆的褐色皮杯子上面,然后,又迫不及待地把目光投向了哈瑞云的手。 哈瑞云却毫不在意地伸出了手,用三个手指提着杯子轻轻地揭了起来,四周立刻哗的一声发出了惊呼? 六颗骰子散乱地排列着,一个六,一个五,两个二,两个么,总共加起来才十七点。 六粒骰子的赌法有很多种,他们赌的是最简单的一种,以点数总和多者为胜,每颗骰面上最大的是六点,以六六三十六点为最大,六个么为最小。 铁飞龙一掷只有十七点,那实在是很小的点数,他们前五把,每次都是三十点以上。高手对局,也是以摇骰听声的手法为上乘,因为每颗骰子的点面不同,骰点是凹下去的,么点的凹孔最大,踫到别的骰子,声音也略略有异,把么点的骰面在杯中控制朝上,反扣下去,就正好掉了个向,变成六点在上了。六点是最大的点子,争取到越多越好,但是,六颗骰子杂在一个小皮杯中,要听出那么细微的撞击之声,又谈何容易,据说最佳的高手,也不能控制四到五粒骰子。 这两个人前五局都在三十点之上,证明秦风跟沈君山都到了最佳高手的程度,所差的是秦风每次都有五个六点,而沈君山却只能控制到四颗,所以他连输了五注。 没想到铁飞龙一把却掷了个十七点,随便找个人,信手摇一下,也有八成的把握吃定了他。 因此,那一声惊呼只是为了惋惜。五万元一局,别说是在王庄,在别的地方,如上海、北京等大都市的大场合中,也是少见的。 铁飞龙掷了狗屎不如的十七点,那是输定了,秦风用四颗骰子也能准吃他。 连铁飞龙自己都直了眼,只有沈君山毫不在乎地将骰子一粒粒地收拾了起来,丢进杯子里笑道:“十七点不小了,从六到十六,能吃十一年呢!” 这个帐谁都会算,而且谁都知道,可是沈君山却笑道:“人没有不往好处想的,您说是十七点,就是七点,我总还希望秦少爷能摇出个六点来呢!天无绝人之路,二叔豁出了棺材本儿,总得抱个指望,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老天爷不会不开眼,定叫我走上绝路的!” 把骰筒递给了秦风,笑笑道:“秦少爷!请!” 秦风接了过来,却像个卖草药挂串铃的走方郎中一阵乱摇,然后往桌上使劲地一扣。 大家虽然还是很注意,但是心情已经不那么紧张,谁都知道这一注的输赢已成定局,就等那白花花的大洋钱搬过来而已,揭盅开点,只不过是道手续。 哈瑞云似乎很心急,抢着就把盖杯给揭了开来,首先就是她自己一怔,周围的观众也都发出哗然惊呼,六颗骰子就像叠宝塔似的叠成了一道直柱。 可是最上面的一颗却是品字形的三点,哈瑞云先是怔了一怔后,随即又笑了,伸出她那嫩葱似的手指,轻轻地移去了一颗,露出第二颗的骰面,赫然还是品字形的三点,一直到第五颗,点子不易,始终是三点。,四周中的人声随着每搬开一颗就啊了一声,过十七点不难,但要赢得这么漂亮却很难,要真是三六十八,恰好迈过一点,那多绝。 哈瑞云的笑意随着每一颗骰子而加浓,然而,却冻结在第六颗上,结束在那红红的一点上。 一点,谁都没想到在底下第六颗骰子会是一点,更没想到在连出五个三点之后,会冒出一个点出来。 ------------------------------------------------ 孤剑生 扫描,bbmm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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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006
第 六 章 这该死的一点,一颗骰子六面,随便开出那一面来,那怕是两点吧,连同先有的十五点,凑成十七,至少也是个平手,能把六颗骰子在筒中叠成一柱,而且能杷点子都控制成三点,应该可以说是绝顶的高手了。 而这位绝顶高手居然会在最容易控制的第一颗上,留下这么一手败笔!这几乎是使人难以相信的事。 事实上也没人相信,谁都明白,这是他故意承让的,而且让得太漂亮了,因此,在一阵惊呼之后,随即报之以热烈的暍采声。 为秦风的精湛技术喝采,也为他的慷慨喝采,因为他这一让,不仅是骰上的一点,而且还是五万元大洋,叠起来几十丈高,装起来有满满几大缸,压在身上能压死人,白花花的大洋钱,就在他这一让之下送给了人。 名义上是沈君山的,实际是王庄的,王庄虽然输得起,但毕竟也是个大数目,铁飞龙不禁舒了口气,朝秦风投了个感激的眼光,拱拱手道:“承让!承让!” 唯一不感激的是沈君山,他居然以挑战的口氧,对着秦风一笑道:“秦少爷!飞龙一来,你的手气似乎转了,连个十七点儿都没有压下去了,怎度样,还有兴趣再玩两手?” 最火的是那位三格格哈瑞云,她的俏脸上布下了一片严霜,冷得可以刮下来,哼了一声道:“秦风!你这是干什么,五个三下面居然藏了个么!” 她似乎跟自己家里的钱有仇,不输出去难受,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她反常的态度,体会到其中必然有着一些不寻常的内情。 秦风却很沉着,很镇定,依然那么懒懒散散的把面前赢来的筹码推了出去,把属于自己的筹码略加整理,除了现换的十万元外,大概还有一千多元散的,那大概是他先前跟别人赌时赢的,笑笑道:“一个赌徒最高的境界不是每赌皆胜,而是能把得住什么时候收手,我从小就不学好,靠着家里底子厚,供得起我挥霍,十三岁的时候,在奉天就是个很有名的小赌徒,到现在足足有十五年了,大把的银洋输出去,只学会了一件事儿,就是见好即止,转风即收,现在就是该收的时候了!” 他把整叠的筹码指了指:“云姑娘,这是你代我垫出的本钱,原封交回,我那张字据,你就撕了吧!至于这一千多元钱,就请大家喝一杯茶吧!” 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去了,坐在封面的沈君山淡淡地道:“秦少爷!不玩儿下去了!” 秦风笑笑道:“不了!三五十五,想不到最底下的山根里藏着妖,这头妖精在最俊才现出原形,足见道行太高,不是我这茅山小道士能捉得了的,看样子我还得到少林寺去面壁十年,把功夫练到家再来降妖!” 骰面上一个点儿叫么,么妖同音,他把那假么说成了妖精的妖,听着只以为他是在说笑话,只有沈君山听了,神色显得很不自然,而另一个哈瑞云更是脸色大变。 张开了嘴,哈瑞云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于忍住了,霍地起身,抓起了桌上的鞭子,气冲冲地走向后面去了。沈君山这才微微有些发怔,朝铁飞龙一使眼色,铁飞龙会意地回了他一个眼色,沈君山点点头,拿起了桌上的骰子跟套杯,跟铁飞龙一起走向后院。 宜春院的屋子很大,但是这所院子却是出奇的小,小得只有一个亭子,几块假山石,一口小鱼池外,几乎没有别的空间了。 宜春院的屋子很多,但每闲屋子的门都是敞着的,方便每个前来寻芳求乐的客人,只有这所院子却是禁地,不管有人没人,在通往院子的走道上,不分日夜,始终站着四个孔武有有力的彪形大汉,显得杀气腾腾。 宜春院的屋子建得秩序分明,只要是第二次来的人,不必带路,也能找到要去的地方,就是这个院子,那怕是在这儿住过五六年的人,也不可能找得到。 除了有限的几个人能进这所院子,大部份王庄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更别说是到过了。 沈君山跟铁飞龙就是那有限的几个人之中的两个,他们经过那四名站班的汉子,似乎没看见他们似的,一动都没动,而他们也好像没见到有这四名汉子,擦身而过,还没走进亭子,就听见吧吧的水响,也看见了哈瑞云骑在亭栏上,用鞭子抽着水里的游鱼。 等他们走近了,发觉到事态更不寻常,因为水面上已经有两三条凤尾凸眼的彩色大金鱼,翻了肚子。 在北方养金鱼不容易,因为天气太冷,而这种鱼儿太娇嫩,就是挨不起冻,而一尺来长的凤尾凸眼金鱼,每条身价令人昨舌,哈瑞云的这十尾金鱼,听说是名种,身价与黄金等量,是用黄金比着它的个儿,实心打造一条抵一尾,视同拱璧,就是怕人偷了去,才养在这个鱼池里,因为这儿不但有着严密的警戒,也有着最周全的设备,即使是刮风下雪的日子,这个院子,也能始终保持着温暖如春。 现在她居然拿着这些名贵的金鱼来出气,可见她心中的火大到什么程度,沈君山看看铁飞龙,然后才俏然地走过去,陪着笑脸道:“三妞儿,什么事使你生气?” 哈瑞云猛地转过身子,鞭梢子指着铁飞龙:“姓铁的,你说你是什么意思?咱们难道输不起十万元大洋?你居然要在骰子上玩手脚,你知道这下子咱们的损失有多大?” 铁飞龙怔住了:“格格,你这不是在冤枉我吗?别的赌具我都行。这一门不通,我要是会玩儿假,还能一把冲了个十七点出来,我压根儿就没动一下!” “你还敢赖,开到第六颗骰子时,我自己有数,那是颗铅心的,连我都能感觉得到,还能瞒过秦风那个精灵鬼?” 铁飞龙满口叫冤枉,沈君山却淡淡地笑道:“三妞儿,甭怪飞龙,他的确不知情,那是我动的手脚!” 哈瑞云张大了嘴,透着满脸的惊愕:“二叔!是您?您换了骰子,那是为什么?以您的身份,还会来这一手?” “是的!我有我的用意,我要衡量一下这小子的道行!” 哈瑞云叫了起来:“二叔!您这算什么,是拆我的台,跟王庄过不去?入局之先,我就给您打了暗示,叫您输给他,但是要输得技巧,让对方瞧不出一点儿假,我相信您这位不动天王的神仙手已经到了火候,可以做得天衣无缝,就像以前一样,所以才没多说……” 沈君山轻叹了口气:“三妞儿,不瞒你说,这小子的一手赌技已经到了举世无双,比我这神仙手高明多了,一连五手,我都是拿出了全力,但还是输给了他,是真正的输,不是故意相让!所以在最后一手上,我玩了点手法,摸摸他的底子,结果总算不错,这小子到底没有我这块老姜辣,叫我吃住了他,使他知难而退!” 哈瑞云愕然道:“您玩儿手法压倒了他,只是为了您不肯输这口气,还是怕砸了您神仙手的金字招牌?” “那倒不是,我这神仙手的招牌废弃了多年不用,等于是砸了,三十年前就砸了,我是为了摸摸那小子的底,你看,我只换了一颗骰子,这颗骰子是我费了十年苦心才找了个高匠铸出来的,它对别的人都没什么用,只对一个人能够克制住,我换进的这一颗,只能变化两个点子,那就是么二的点面互换,对方如果要掷个二,开出来却是,一点,么二之间相差极微,只有在绝顶高手之前,才能起得了作用。飞龙掷了个十七点,我捉摸着对方的点子一定也是十七点,而且一定是五个三、一个二,这是易三和的习惯,三十年前,我就是栽在这家伙的手中,发誓把神仙手的招牌收了起来,才创下了不动天王的名号。” ------------------------------------------------ 孤剑生 扫描,bbmm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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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这番话说得两个人都为之一惊,因为这三个人,几乎是王庄的灵魂,这座亭子,就像是王庄的心脏,一切重要的事情、决策,都是在这里决定的,他们自然彼此都很了解,也许每个人或多或少还保存着一点秘密,但是沈君山的赌技却是他们两人深信的,他几乎每一门都很精,正因为如此,王庄才放心地敞开赌局,不怕别人来捞一票去。 现在居然听说有人能令沈君山吃了败仗,怎么不惊奇呢,两个人几乎同时间出口:“易三和是谁?” “是个赌中的天才,人中的俊杰,黑道中的至尊!” 铁飞龙忍不住道:“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人呢?” “此人高在懂得藏拙,他也许干过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从来不留痕迹,也不留名,而且千面千相,诡异莫测,易三和大概只是他千万化身之一,这个名字是他在赌场中用的,他跟人对赌很绝,每次都是小胜,绝不会赶尽杀绝,遇上有人不服气、要找他舍命一搏时,他才炫露神技,不管对方有多大的点子,他都能追成平手,一连三次和局作为警告,对方如果再不收手,他才在第四局上,以一点之差吃下对方,我观察此人多次,研究他的习惯,才造成了这么一付骰子,准备再见到他时对付他的,那知道始终没有机会遇上他,直到今天才遇上!” “秦风难道会是那个易三和?”哈瑞云在问。 “那不可能,三十年前,易三和已经是个半百老头儿,纵然他有千变之能,也不可能把自己由得那么年轻,可是秦风的赌技,必然是出自易三和的传授。” 哈瑞云呼了口气:“就算是吧!那也犯不着您动这种手法去赢他,二叔,现在咱们又不是在靠赌局过日子,宜春院设赌局,只是为了方便咱们的行动,而且也是为了迎合一些特殊客户的兴趣,联络一下感情而已!” “三妞儿,我正想问问你,你跟秦风这个小子是怎么搭上关系的?为什么你一再暗示不让我赢他?” “我当然有我的道理,我急巴巴地从奉天赶回来,就是为了他,这个人万万赢不得,尤其不能在他面前玩儿假!” “三妞儿,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你知道咱们所属的分支舵上接连出事儿,已经叫人挑了十二处?” “我当然知道,一阵风挑了六处,一片云也挑了六处,都是跟咱们直接有关系的,咱们却连对方是什么样子都没弄清楚,这使我很为难,而且跟咱们交易的几家大客户,都对咱们失去了信心,要停止对咱们的交易。” 这个消息很严重,沈君山跟铁飞龙都为之一震,他们都意识到这个消息成了事实,对王庄是多大的损失。 铁飞龙忙道:“三格格,你可得向他们好好解释解释!” 哈瑞云白了他一眼:“还要你来提醒,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在奉天赔尽小心,跟人家说了几车子好话,而且还把责任往他们身上推,往南边推,说是他们事机不密,才害得我们遭受损失,一阵风和一片云,多半是南边派来的,要他们以全力支持,共同对付那两个敌人。” 铁飞龙拍腿道:“高!还是三格格高!你能想出这个理由,把火栗子塞到他们手上去,实在太高了,他们的人多将广,耳目遍布,如果他们肯出头来对付那两个主儿,一定可以有办法,再说,只要他认定了这个理由,以前的那些损失,也该由他们负担了,还有一点、假如那两个主儿真是南边派来的,也只有他们惹得起!” 哈瑞云哼了一声:“只可惜叫二叔的一颗骰子把我的所有努力都给弄砸了!以后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沈君山淡淡地道:“三妞儿,别生气,你把话说明白了,只要真是二叔的错,二叔也有办法挽回的!” “砸都已经砸了,还能挽回吗?” “那是我的事,最多我把这条老命赔出去,绝不会破坏大局,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哈瑞云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说了半天,人家还不是不信,恰好南满会社的清水子爵来了,他是头山满的得意门生,这个人对南满的事儿可以作九成的主,可也是个挺厉害的脚色,我向他解释了半天,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铁飞龙笑道:“这就好了,到底是格格高明!” 哈瑞云又哼了一声:“可是人家也摆出了话,据他的判断,或许是咱们自己惹来的江湖恩怨,他们就管不着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一向很小心,对江湖朋友,更是仁至义尽,那怕是个混混儿,只要有点来历渊源的,咱们都是卖足了交情,王庄能有今日,就是咱们江湖人缘好!” “那是你的想法,人家可不这么想,去年有个叫什么吉田次郎的代表来、那家伙是东洋赌骰子的高手,在王庄却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他硬说咱们不规矩!玩儿假手法。” 沈君山哼了一声:“岂有此理!那家伙还配称高手,我闭上眼睛也能杀他个片甲不留,还用得着做假?” 哈瑞云笑笑道:“二叔,东洋人气量窄,向来都是赢得起输不起的,他既自称高手,就自然更输不起!” 沈君山怒道:“我已经给他面子了,没让他光着回去,他到这儿是谈生意,可不是来当祖宗的,放开手大杀,吃的全是我们道儿上的朋友,我怎么能不管,王庄的生意固然要靠他们供应货源,但是,也得找路子扔出去,我们如果开罪了那些朋友,就算日本人一毛钱不要白送给我们,咱们也吃不下去,东洋人要是用这种态度去做生意,那王庄不赚这个钱,他们也捞不着好处。” 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哈瑞云对这位二叔,多少还有几分尊敬,不敢拿对铁飞龙的脸色相待,笑了一笑道:“二叔!我明白,我跟他们也是据理力争,而且清水那个人也还讲理,他知道吉田的行为过分,所以再也没有派他来,不过,他对吉田的话也提出了一点反诘,他说吉田那种态度,我们就是玩儿几手假的,也是情理中应该的,但就怕我们用假手法吃了江湖上的同道,引起了反感,针对着我们展开报复,那就爱莫能助了。他很了解,假如我们的江湖过节摆不平,今后就无法再合作下去。” “江湖恩怨是非很难牵扯得清,他懂个屁。” “不!他是真懂,他说做这种生意开罪人是难免的,但只要站在理上,就不怕人找岔子,咱俩如果凭真本事,他没话说,咱们如果理屈,他想帮助也没辩法!” “叫他提出证据来,咱们理屈在那里?” “以前他没有词儿念,现在可抓住理了,秦风就是个人证,您刚刚就在他面前玩儿了手法,还有什么可说的?” “什么?秦风是他们派来的?” “不错!所以我才一再向您示意!” “三妞儿!你对秦风了解多少?这小子的底细你清楚?” “清楚!他是奉天出了名儿的花花公子,跟东洋人的交情很深,而且听说好像还是清水的同门师兄弟!” “他是头山满的学生!不可能吧?” “这倒不是,据我所知,他没离开过中国。不可能跟头山满有什么渊源,他跟清水是什么样的师兄弟也不知道,但是清水对他很客气,当着我的面,请他到王庄来,试探一下咱们待人接物的方式。可是气人得很,来就叫他抓住了把柄,首先是一个庄丁摸进了一个大姑娘的屋子,而且正在人家换衣服的时候,叫人当场逮住了,再次就是二叔您弄了这颗假骰子,叫人把我们看成了盗贼土匪!” 铁飞龙低下了头,沈君山也大出意外,叹了口气道:“三妞儿,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能说,秦风精明得很,否则清水也不会叫他来调查咱们了,我想王庄一向是堂堂皇皇的,没什度见不得人的地方,让他看好了,还能更增加咱们的名声,那知道!唉!二叔!我怎么也想不到您在那个节骨眼上来了一手!” 沈君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要是赢了我也没什么!我怕他就是一阵风,因为他的名字上有个风字!” 哈瑞云差点没跳起来:“您敢情是从这一点去判断呀!我的名字里还有一个云呢,我不成的一片云了!” 沈君山苦笑道:“三妞儿!要不是我知道你,还真会想到你是一片云,因为咱们折在一片云手里的那六处支舵真绝,对方像是把咱们的底子摸透了,除了你我跟飞龙,第四个人都不会那么清楚!” 哈瑞云生气地道:“那您就把我当做一片云好了!” 沈君山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三妞儿,别气二叔只是说一片云的手段太厉害,把咱们的底子摸得太清楚了,你当然不是一片云,因为,那六处分舵是在你名下的事业,收入全归令尊,再傻的人也不会砸自己的脚…… 要是,一片云跟一阵风把下手的对象调了调,我倒真会怀疑你是要跟我们几个老叔叔过不去,想把我们挤出王庄去!” 哈瑞云冷冷地道:“假如地方调了个,不必您怀疑,我还会多心是二叔邀了一阵风来挤我呢!这些年来,我爹已经不太管事了,想管也插不上手,要不是我在奉天能叫得开,搭上了满铁会社的路子,恐怕我们父女……” 沈君山立刻摆手道:“三妞儿!别说孩子话,我们还分什么家,王庄这片天下当年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个局面,你应该明白…… 当年要不是令尊收留下我俩,咱们几个老哥儿们还不知道在那儿流浪呢!后来要不是我们哥儿几个守着庄子,王庄早就叫人给拆了,现在好歹也算是有了这么一亩三分天下,老弟兄都可以安安稳稳吃口安乐饭,谁还会挤谁?……再说,我们老哥儿九个人虽是九个姓,合起来也只有四双半人口,个个都是老光棍,又都是大半截入了土,谁都没有儿女后人,把令尊挤走了又有什么用,谁又能活几年?三妞儿,你往这上面想……” “二叔!您九位老大叔,我这做侄女儿的一向都是十分尊敬的,可是有些人,越来越不像话,我不得不怀疑!” 沈君山哈哈大笑:“我知道你说的是飞龙,也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是怪他跟几位姨娘背地裹拉扯不清……” “背地裹?当着面还不是照样的打情骂俏!” 沈君山微微一笑:“我知道,以前我说过他,可是,后来我不说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或许是他能言善道,把您给哄住了!” “哈!妞儿!二叔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再就这种事儿为江湖大忌,二叔怎么能徇情包庇呢!我之所以不管!是出自令尊的请求!换句话说,飞龙之所以如此,是令尊要求他的,那我还管吗?” “什么?我爹会要求他来勾搭自己的女人?” “妞儿!你还是没有出阁的姑娘家,说话别这么难听,事情确实如此,令尊是个很开通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年纪已经不是风流的岁月了,可是他又离不开那些个娘们,后在弄进来的几个,没一个是正经出身,也没一个是安份的,要她们安安份份地过日子,那比杀了她们还难过!” ------------------------------------------------ 孤剑生 扫描,bbmm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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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哈瑞云虽然脸皮子不薄,到底也红了脸儿。 沈君山笑笑道:“得了!对你一个姑娘家,我不该说这些……” 哈瑞云红着脸道:“不!我要您说,一定要说明白!” 沈君山叹口气道:“三妞儿!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还信不过二叔,再说你还可以问令尊呀!” 哈瑞云执拗地道:“不!二叔,我要弄清楚,这样我才知道是为了谁忙着,知道这个王庄值不值得我全心全力的维持下去,我可不愿意成了二十五孝,在外面赔尽小心,到临了还孝敬了别人!” 她的语气像刀,两道眼光也寒利得像刀,三把刀都锐利地指向铁飞龙,吓得他一个哆嗦,连忙道:“三格格!这我那儿敢,那一回我在您面前不是恭恭敬敬的!” 沈君山无可奈何地道:“三妞儿!你真够倔强,好吧!你要是不怕脸红,我就明白地说给你听……王爷离不开那些狐狸精,却又应付不了她们的纠缠,只有暗地里向飞龙请求帮忙,代替他降服一下那群妖精!” “就他一个人能干,有降妖伏魔的手段?” 泼姑娘的嘴皮子硬是不饶人,沈君山一笑道:“你说对了,飞龙练的武功就走的邪门儿,换了第二个人还真招架不住,不怕对你说,在这宜春院的小池塘里,能拴住几个大鱼帮了咱们很多的忙,春花秋月两座花楼上,六七个当家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光是银子留不住她们的,全是冲着飞龙,她们才肯死心塌地的耽了下来,随着咱们的意思摆布。三妞儿!你知道王庄的客人很杂,除了东洋人之外,还有高丽棒子跟黄发绿眼的洋鬼子,这些人好色倒也罢了,偏偏还好绝色,只有在王庄,他们才能得其所哉,换了别的地方,就算拿了金子堆在门口儿,要叫稍微有点身价的姑娘们去侍候他们,也是难上加难!” 哈瑞云对宜春院的事儿并不陌生,想来也承认这事实了,一时没做声。 沈君山道:“再说令尊这个王爷喊了多年,假的也成了真的了,咱们这位老哥哥又爱摆个王爷的谱子,那就得有规有矩,不能出笑话,飞龙拿捏得住,不会乱了大谱,如果由着他们去胡闹,沾上个不知死活的小伙子,来个卷起细软一走,那又该怎么办呢?” 哈瑞云脸色一沉,道:“谁敢有这个胆子!” “三妞儿!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在王府里走动的人,多少全是知道底细的人,如果生了二心,还是防不胜防的,跑出去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倒也罢了,就怕落在别人手里,抖出了王庄的机密,麻烦就多了,令尊大人年纪虽大,却不糊涂,他对我这么一分析,我也没有话说了!” 沈君山没话说了,哈瑞云也没话说了,这个问题似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沈君山觉得可以再深入谈到正题:“我怀疑那姓秦的小伙子,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他的身手太高,你知道他伸手把大哥给打了!” “我看见的,人家当然有两下子,才会得到清水那么器重,我问过清水,他没说秦风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只说是他的私人代表,您也明白,黑龙会的私人代表是怎么回事儿,有了清水那句话,他就绝不可能是一阵风!” 沈君山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是我过虑了!” “二叔!您这一过虑,可把事儿给弄砸了,他回去一说……” “没关系,我向他解释一下就是了!” “解释?那管用吗?人家是专为调查咱们来的!” “没关系!我拿得定,他是易三和的传人,最多我抖出当年的旧事,向他道个歉就是,你放心,不管他是什么人的代表,他总是个中国人,而且他也踏进了江湖,我以江湖规矩摆出话去,他多少也应该会点头!” 哈瑞云刚要开口,沈君山笑笑道:“三妞儿!,听二叔的没错,江湖上的事儿,二叔比你懂得多,现在先借着你的关系,去邀他上春花楼的春花姑娘屋里小酌!” “二叔!您是怎么说,叫我邀他上春花楼去!我一个姑娘家,把人家往那儿邀,那还成话吗?” “对!对!这是二叔老糊涂了,那就叫飞龙去一下!” “没用,除了我之外,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邀请,这是清水跟我交代过的,我看还是用爹的名义,请他到王府里去叙叙,或许他还肯卖这个面子!” “这……三妞儿!王府里从不邀请外客的!” “这我知道,不过,他既是清水的私人代表,对咱们的庄子早已一清二楚,王府里的那些秘密他还有不知道的!” “是的!三妞儿!东洋人只知道咱们批发鸦片跟白面,偶而也做做洋枪军火生意,却不知道咱们另外还有别的买卖,像王府大厅里的那些摆设古玩,可都是来历不明的!” 哈瑞云微笑道:“原来是这个,人家早就清楚了,秦风在古玩店里买了好几件古董,都是清水托他代购的,清水本人是个中国的古董迷,您总明白古董迷是怎样的人,他们对古玩只重真假,不问来源的!” 沈君山叹了口气:“三妞儿!有些事你还是不太明白,不计较来源不问来源是两码子事儿,古董迷只是不计较来源,却不是不问来源,而王府大厅上陈列的那些古玩摆设,切忌叫东洋人知道的!” 哈瑞云笑道:“不叫东洋人知道,那是卖给西洋人的了,难怪每次有洋鬼子来到,总要到大厅上去坐坐!” “是的!他们对中国古董也是挺有兴趣,而且出得起价钱,而那些东西,多半是来自前朝宫廷里面的,借重王爷的身份,使那些东西的身价更为提高,因为他们相信,那是庚子八国联军时,王爷从宫里带出来的!” “实际上我爹在八国联军闹京城的时候,压根儿就没离开过王庄一步,而您几位护着那位真王爷来到王庄时。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来,所以那些东西没一样是真的!” “不!这你又错了!王庄从不出卖假货,再说那些外国洋鬼子也精得很,膺品绝对骗不过他们,王府里收藏的都是字画卷轴较多,那更不容易做假,因为那些名家的手法笔迹气势都是学不来的,乾隆皇帝本人是个很有名的鉴赏家,经他盖上御览收藏的字画,都是天下无二的珍品!” “这就怪了,既不是膺品,又是打那儿来的呢?” “八国联军进了圆明园,那些洋鬼子只知道抢珠宝玉器,只有日本人最鬼,他们也比较识货,在字画上,他们取得最多,弄到手后,想偷偷的装船送回日本去,却又叫我们给截了下来,所以这批字画,可以卖给西洋鬼子,却不能叫东洋鬼子摸着消息去!” 哈瑞云听了格格一阵娇笑:“原来是这么一个来源,难怪王府大厅不禁洋鬼子,独禁日本人了,当年火烧圆明园的那一批日本兵,跟黑龙会倒是颇有点关系,清水也跟我谈起过这件事,感到非常遗憾,说那一批古董字画,是前人心血文明的精英,只可惜失落了一部份,他做梦也想不到这批东西是落在咱们手里!” 沈君山道:“我知道,黑龙会里有人还在打听那些字画的下落,因为他弄到手后,立刻编造了一份清册,我知道了这件事,处理那批字画必须十分小心,也只有几个我信得过的洋商,才准到王府去看货,同时也一再关照,这些字画的买主,必须等到回国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给人观赏,也是怕被日本人知道了消息来找麻烦!” 哈瑞云一笑道:“不过,对秦风倒不必加以提防!” “三妞儿!你怎么了!他是黑龙会的人……” “他是清水的私人代表,却不是黑龙会的人,而且他要是知道那批字画是您几位给截了下来,还会对您几位特别尊敬,所以这件事反而好办了!” “这是怎么说的呢?” “秦风是奉天的世家子弟,而且也爱好收藏字画,他家里藏着一卷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可能还不是真品,不过也有几分神似,他说是王羲之后来再写的,笔法没有在兰亭修禊时那么自然、潇洒,却也称得上是珍品了,清水看见了很喜欢,出了很高的价钱求他转让,他一口拒绝了,他说交情归交情,国籍归国籍,他是中国人,清水是日本人,还是无法变更的,因此,他绝不能出卖了自己的国宝,钱有赚回来的时候,这种东西流到日本,就永无归期……” “哦!这小子还挺爱国的!”铁飞龙轻蔑的一笑。 哈瑞云却瞪了眼睛:“铁飞龙!你这叫什么话,难道你不爱国,你喜欢做亡国奴吗?” 铁飞龙一缩脖子,知道又说错话了,连忙陪笑道:“格格!你会错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我是说那位秦少爷,秦先生既然爱国,就不该跟黑龙会的人作朋友,难道他不清楚黑龙会的底细?” “当然清楚,我问过他,他告诉我说,日本人利用黑龙会的力量打进东北,控制中国,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阻止不了,他只有用另外一个办法,黑龙会要他帮忙做为害中国人的事儿,他可以尽力去干,如果日本人想在东北做些有利老百姓的事儿,他反而会全力地反对破坏了!” “这是什么鬼论调,他打的什么主意?” “这个人的想法有点儿怪,却不无道理,他说中国比日本大上几十倍,国势不振,是咱们自己不争气,可是日本人要想吞掉中国还没这么容易,他们在中国,坏事做绝都没关系,那只能使老百姓更恨他们,这些恨积多了,一旦爆发起来,不用政府出兵交战,老百姓合起心来,就能把日本人赶出去,怕就怕他们在这儿收买人心……” 沈君山嘉许地点点头道:“这小伙子倒还是有点心眼儿,这番话未尝没有道理!” 哈瑞云道:“当然有道理,咱们不也在做这个吗?我们在日本人手里买下了鸦片、海洛英,再转手卖出去,虽然赚的是昧心钱,但是问心无愧,因为一块钱里咱们扣下了六毛,如果咱们不干,听任他们把那些毒品直接卖给那些抽的人,一块钱就全部叫日本人给捞去了! 铁飞龙笑笑道:“格格!你这帐算得可真高明,要是日本人搭上那些客户后,也只卖四毛呢!” 哈瑞云道:“咱们不让他们这么做,我替王庄争取到这笔生意的路子,就一再声明,咱们一定要掌握住价钱,只能往上涨,绝不往下跌,卖得越贵越好,贵得叫人抽不起买不起,慢慢的自然会戒了,如果这些毒品贱得跟高梁小麦一样,人人都买得起,使所有的人都染上了嗜好,那就是咱们亡国灭种的日子到了!” 铁飞龙撇撇嘴道:“那咱们干脆不买不卖,断了这种来源,不就是断了祸害了?” 哈瑞云道:“假如咱们的力量够,是可以这么做的,可是咱们的力量做不到,日本人有货,非往中国推,而咱们那些染上了瘾的人戒不掉,非要买他们的不可,既然禁不掉,我们只有抓住双方,把价格拾得高高的,不让这种祸害的东西蔓延开来,不让太多的钱流出去!” 忽而她神情一肃,道:“二叔,当初我爹决定接下这种生意时,您各位还反对过,爹说出了这番道理后,九位叔叔一致同意,才算接了下来,难道十几年光景,您把咱们的本意都忘了?” 沈君山一笑道:“那怎么会呢,三妞儿!你总该明白我们老弟兄几个当年在义和团里,也是为的驱逐洋人,只是看法不够深远,大业未成,反而惹来了一阵灾难,不过,也不是全无有是处,至少叫洋人知道中国的老百姓不好欺负,朝廷虽然无能可欺,老百姓却不可侮,以后那些鬼子在中国也收敛了不少,不敢再耀武扬威,任意欺负人了!” “可不是吗?家父把各位留下在王庄,也是因为这个,而且当时一些有见识的人,对各位叔叔的胸怀也是十分尊敬,尽管朝廷要通令追缉各位,但是,大家都知道那只是做给外国人看看,您几位住在王庄,大家都知道,谁也没有来查究过,王庄才慢慢的能站稳住脚,建下今天的局面!”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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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沈君山笑道:“三妞儿!你放心,不管王庄做些什么,咱们总不会忘记是中国人,总不会把国家往亡国的路上推的!” 哈瑞云道:“可是这个铁飞龙似乎不知道咱们原先是为了什么了!” 沈君山又笑道:“他是不知道,我们没告诉他,因为他是总管,接触的人太多,万一那天漏了点口风出去,王庄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里外不是人了,因为有些人未必同意咱们的做法,如果再树下黑龙会这个强敌,那不惨了!” 脸色一沉道:“飞龙,近几年来你也老得多了,既然三妞儿说了出来,你也给我记着,只是要搁在心里,若是人前泄漏了一点,你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 铁飞龙唯唯称是。 沈君山笑笑道:“三妞儿!那个秦少爷瞧来也是个有心人,那倒是不妨接近点,你去邀他吧!” 哈瑞云这才喜孜孜的去了。 哈瑞云果然把秦风邀到了王府,而哈王府也像款接贵宾一般地款待他,连最近很少见客管事的哈王爷都破例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主位上迎宾。 九大天王也到齐了,每个人都带着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个年轻人,诧然中含着几分敬意。 那是因为这小伙子的态度,含糊笼统,没一句真心话,沈君山向他亮出了自己当年身份,问他是不是易三和的传人,他的回答可绝了,说是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他的一手赌技是跟他们庄里一个老更夫学的,那个老更夫姓王,五年前已经死了,掷骰子的规矩也是那个老更夫传下来的,或许那老更夫跟易三和有渊源,可是人已经死了,也无从问起,至于他本人则根本不是江湖人。 那很明显地告诉沈君山,他不受江湖规矩的约束,也不讲江湖道义的那一套,他认出了沈君山在骰子上作鬼,但是他并没有挑明,只说是他也没想赢钱,不输就好,不必太认真,压根儿不提受清水之托来查访的事儿。 沈君山干脆跟他摊明了。 秦风笑笑,道:“那是三小姐误会的了,清水是我的朋友没错,我们在大连交上的,大家一起在一个德国教师奥玛夫的家里学德文,同门的关系就是这么搭上的,但是,外国人不兴这一套,我们是缴了学费学德文,他收了我们的钱,把我们当作祖宗一般地款待着,没有中国投门拜师的一套,师门关系如此,同门的交情也更甭谈了,清水的确拜托我到王庄来瞧瞧,我没理他,我是个生意人,找那个麻烦干什么?” 一推六二五,还一个劲儿的装傻,沈君山无可奈何地道:“清水托秦先生代他买古玩的事儿总有吧?” “那倒是有的,我在这方面小有心得,他听说王庄的古玩店里有些好东西,要我留心看看,我看了两三天了,东西是不少,而且也不假,只不过都是些普通的玩意儿,算不得珍品,将就着买了两三件!” “秦先生!你既然不是受托调查我们的赌局,那么刚才我跟秦先生开的那场玩笑,秦先生总能包涵一二吧!我已经解释过了,要不是秦先生的手法与当年的易三和如出一辙,我也不会玩出那套手法来!” 秦风气死人的哈哈一笑:“沈老爷子,我绝对不说半个字儿,不过我也声明在先,我不是受清水的委托而来,但很可能就有别的人在,他要是把一切都看了去,告诉了清水,我就没办法了,咳!这只怪三小姐没把事情先告诉我一声,否则我就知道老爷子在手法上玩花样,也不会当场留下那句话了,而且这也不能怪我不懂事,我已经认输不开口,老爷子还要我再赌下去,似乎要吃定了我才甘心,我不得不留下两句话,免得被人当成了凯子!” 沈君山气得直吹胡子,这小子简直是滑到了家。软硬不吃,还处处占住了理,更推脱了责任,撇尽了嫌疑。 他准备翻脸的时候—— 秦风又开口了:“不过,大家都是中国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向着清水那东洋鬼子来跟王庄过不去,要是他问起我,我一定尽力要为老爷子关说,反正那颗骰子没落入人手中,清水也没凭据,是不是?” 摆出了这句话,才息止了沈君山翻脸的念头。 这小于至少还识时务。 第二个光火的是李敬元。 这位神力天王是个真正的江湖人,心胸磊落,虽然输在这年轻人手下,却一点都不记恨,还一个劲儿的直向对方夸赞,问他师承来历。 秦风居然说没有磕头拜过师门,这身拳脚是怎么练的,他自己也说不上,因为他是独子,从小就宠惯了,养成了好勇斗狠的坏习气,动不动爱伸手跟人打架,家里开的是药坊,在长白山挖棒锤的采参客帮来了,总是住在他们家里,人家使拳舞棒,他就跟着瞎练,练会了就找人瞎比划,慢慢的也就磨出点玩意儿。 长大了到北京去念书,老毛病没改,还是好打架,只是他发现自己的拳脚走了样儿,在家里他一个人能敌三五个汉子,在京里一个混混还勉强能对付,两个书生却能把他打得脸青鼻肿,满地找牙。 这时他明白了一件事,不是他的功夫好,是他在家乡的声势大,人家是让着他,哄着他而已,于是他下了个狠心,非把拳脚学成不可。 但是,他又有个倔强脾气,不屑投师学艺,他认为那一家的功夫都是死的、呆的,有利也有弊,好在他家里有钱,供得起他挥霍交朋友,在京里五年,他交了很多朋友,南拳北腿,什么样出身的都有,甚至于在天桥玩把式的,卖大力丸的都齐全,可没有一个有名的。 他花钱结交这些朋友,目的在学功夫,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名家,自然也教不出什么好功夫。 可是,他的目的并不是学他们的长处,而是学他们的短处,然后用自己的方法来制这些短处。 五年之后,他不断地找人打架,只是挨揍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因为对方一伸手,他就看出了家数,而他一伸手,往往就击中了对方的弱点。 这就是他学艺的经过,听起来可气死人,因为他口中把那些赫赫盛名的名门大派功夫,贬得一钱不值。 李敬元是少林正统,常以此自傲,而且秦风的出手也像是少林的,但秦风对少林拳实在缺乏敬意,达摩拳、太和拳、大洪拳,这些拳法在他口中破绽百出,气得李敬元差点没吐血但是,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因为这小于口气虽然狂,可是他的话也的确有道理,他指出的那些缺点,使人无法不承认,却也无法承认。 他说的缺点不能说是拳式的破绽,但是在他用的反击招式下,又的确是能攻其所弱,一般人要想施展他说的招式,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却是真能,一面说,一面手中还比划,有时手脚齐动,四肢一起用上了,同时摆出四个不同的样儿来,瞧了他的身手,李敬元不能不承认这个年轻人是个好样儿的,也的确没人能教出他这种徒弟来。 武林最重传统,这小于却偏偏打破传统。 武学重在防身,七分自卫,三分攻击,这小于的拳脚却是专为找岔儿的,专门找人的弱点,他的那些招式,似乎是专为揍人而练的,话不投机,李敬元觉得说不下去了,可是私心之中,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小于是个练武的奇才。 在座中,对秦风最顺眼的还是哈王爷,打从见面开始,这位老王爷就笑眯眯的看着秦风,问长问短,越问笑意越重,似乎老丈人在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他有趣,别的人就无趣了,尤其是他的女儿哈瑞云。 哈王爷不是真王爷,可是他比一位真的王爷都还像王爷,前清的王孙公子论学问欠缺,谈消遣享乐却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那难怪,因为他们生下来就注定了富贵,用不着化半点精神去挣,大好时光,自然是以及时行乐,才不负青春年少,风花雪月,斗鸡走狗,驾鹰鹞,养蟋蟀儿,玩戏子,逗相公,但十八般武艺很难有人全通全能,哈王爷却是个全才,妙在秦风居然也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谈起来头头是道。 因此,席上就这一老一少谈笑风生,别人全成没嘴儿的葫芦,因为那一套他们插不上嘴,九大天王虽则无趣,却都感到很轻松。 因为他们至少能确定一件事,这小于不是一阵风,虽然谁也没有见过一阵风,但是从一阵风行事下手的对象上判断,那必然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一个很有抱负的侠客! 秦风却不会是,因为他犬马声色,件件皆精,一定在这上面下过一番功夫,玩物丧志,一个年轻人如果钻进了这么许多的玩意儿里,即使不是败家子,也好不到那里去,至少他不会再有那么多的闲情来行侠仗义了。 所以九大天王虽感到无趣,多少还有点笑意。 哈瑞云却不同了。 她今年二十二岁,在王庄是至高无上的三格格,在奉天也是个风云名嫒,她的眼界很高,交游广,人长得美不说,聪明能干,豪爽不让须眉。 这样子的一个女孩于,很难找个她能中意的男人。 秦风的优点很多,而且都是哈瑞云欣赏的优点,所以把老父拖出来之前,可能很为秦风吹嘘了一番。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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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哈瑞云没想到秦风的毛病也这么多,多得不下于她的老子,她对于哈王爷固然还有一份孝心,但是,却没有多少尊敬。 尤其是哈王爷的那些嗜好,几乎没有一项是一个女人所赞同的,而秦风除了抽鸦片之外,几乎样样齐全了。 所以,哈王爷跟秦风谈得越投机的时候,她的嘴也噘得越高,忍不住哼道:“爹!你们俩倒是相见恨晚了!” 哈王爷的眼睛笑得戍了一条缝,连连点点头道:“可不是,风哥儿真是全才,全才! 咳!像这么懂得生活情趣的年轻人甭说现下难求,在前清也不多见!” “你们所谈的那些学问可真了不起,没一样是正经的!” 哈王爷哈哈大笑:“什么叫正经,在座大家都是自己人,我这个王爷是怎么混来的,也不怕抖出来说,我跟那位真正的王爷只不过是一点远亲罢了,要不是凭着我这一身消闲的本事,怎么样也巴不到他身边去,捞到这个总管王庄的机会,更不会有今天了。不怕说笑话,在王爷身边,满肚子经济学问的人一抓一大把,就找不出一个像我这样的,正经学问有什么用,王庄记帐的老夫子有三名举人,两位秀才,四书五经滚瓜烂熟,可没混出个富贵来!” 他说的是歪理,可也是事实,哈瑞云气得只是瞪眼睛,秦风笑嘻嘻地道:“老伯的话,小侄不敢苟同,可是云小姐说这些不是正经,我也不以为然,假如我不是对斗蟋蟀儿有兴趣,也下过一番心血,这会儿可就没命了!” 他说着话,把手中的银箸朝面前一横,铮的一声,一缕白光擦着银箸,斜飞向上,笃地擦、插入梁间,那是一柄薄薄的刀子,刀把上绑着条白白的纸卷。 在座的九大天王,个个都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得出这是江湖人的飞刀传柬,只不过这把飞刀来得很绝,竟是奔着秦风的咽喉射过来的,不但来势强劲,而且刃发无声,要不是秦风用筷子挡了一下,这封字柬就会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钉在秦风的喉头上了。 飞刀的势子虽为筷子引去一半,但是,在梁上还入木寸许,可见发出飞刀的人,手法之高与劲力之强。 大家先是怔了一怔,然后至少有五个人一声不响,分从五路扑了出去。 哈瑞云的脸都吓白了,先是一声惊呼,然后才发了脾气,道:“这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坐在一边的沈君山依然是不动声色,也不急着去起出刀子来,只是笑哈哈地点头道: “秦少爷的眼睛真尖,居然能及时发觉那把飞刀,了不起!了不起!” 秦风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说过了,这就是爱玩儿的好处,因为我喜欢斗蟋蟀儿,对它们的行动习惯都很清楚,那花厅外面是花园,现在又正是秋虫求偶的季节,靠窗的地方是假山,正有一头雄蟋蟀儿在卖弄精神,对它的女伴倾诉情衷,却被个促狭鬼给打断了!” 哈瑞云忙问道:“秦风!你看见那个人了?” 秦风笑道:“琴挑骤断,据我所知,蟋蟀儿求偶的歌声应该是持续不断的,除非是周围突然有了意外,使我向那边看了一眼,人没瞧见,却看见了一只手,指缝中夹着刀子,对准着我的方向,即将投掷,我手里拿着筷子,算来可以挡一挡,所以很放心,那知道我才说完一句话,飞刀就飞了过来,如此而已!” 从他的座位看出去,五六丈外的琉璃窗,半开半阖,窗外墙下是一人多高的冬春树丛,挡去了大半扇的窗子,再远就是假山,发刀的人一定是躲在假山上,如果有所行动,从那一点空间里,的确也只能看见一只手而已。 沈君山道:“秦少爷!您怎么知道那人是看你,从他那个地方,可以选任何一个人做对象!” 秦风淡然道:“我不知道他是对谁下手,我只知道我既然发现了他,而我手中有着那一双银箸,无论他对谁下手,我都有把握截下来,所以我没有声张,要是我一叫开,大伙儿那么一乱,反而不好控制了!” 话也很有道理,沈君山却道:“这家伙的飞刀劲势很强,掠空无声,刀是从老朽背后过来,擦过老朽的身畔才飞向秦少爷,老朽居然一无所知,这家伙很了不起!” 秦风一笑道:“不错!我也没想到这把飞刀的势子这么劲厉,要不是我先发现了,这一刀真能要了我的命!” “以他这种造诣,如果是拿老朽做对象迳取老朽的后脑,秦少爷!你真能把它截下来吗?” 秦风道:“幸好没发生那种事,否则我还真不能,因为我的筷子跟飞刀之间,夹着君老的脑袋,就算我的筷子能不失准头,也必须要先穿过君老的脑袋!” “所以,秦少爷!你太冒险了,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告诉大家一声,如果老朽挨了刀,岂非太冤枉了!” 秦风一笑道:“君老!假如不幸你真挨了一刀,你只有自认倒楣,却也并不冤枉!” 沈君山脸色一沉道:“秦少爷!这沮话怎么说?” 秦风淡然道:“因为这儿是王庄,我在这儿只是客人,既不是护院的武师,也不是守值的庄丁,没有义务要拿贼擒凶,我再说句老实话,那一刀如果不是冲着我来的,我根本就不想出手,只要我不是凶手,谁死了跟我都没相干,如果我挨上了那一刀,才叫冤枉呢!” 哈瑞云忍不住道:“二叔!您是怎么了?秦风在这儿是客人,咱们防备不周,叫人摸了进来,让他受了惊已经够丢人了,您怎么还在怪人家?” 沈君山冷笑道:“你看这位秦少爷可有一点受惊的样子?他接下那一刀,轻松从容,一点都没在意!” 秦风笑道:“知道那把刀杀不了我,我为什么要在意!” 沈君山语为之结,半晌才道:“秦少爷!我不是怪你,如果你早点通知我们一声,我就可以逮到那家伙!” 秦风一笑道:“老爷子真有那么大的把握?” “当然,不是老汉夸口,王庄这些年来没出一点岔子,一半靠着我们哥儿几个的老面子,江湖朋友不好意思来光顾,另一半也是靠着我们严密的防备,只要一声警号,全庄的人立刻就各守岗位,连只苍蝇都甭想飞出去!” 秦风道:“可是我没听见那儿有警号呀!” “是没有,因为老朽没有发出,来人身手太高,一般人截不住他的,而且事起仓猝,有五个老哥儿们追了出去,阵脚已乱,如果发出警号,他趁大家在布防的时候,反而可以趁乱混出去了,他掷出飞刀,目的已达到,本来就准备拔腿飘了,这时候发出警号,倒是替他开路了,如果秦少爷在初有所觉的时候告诉了我,趁他还没有准备……” 秦风含笑起立道:“这么说来,晚辈真是罪该万死了,这要怪责贵庄那位铁总管!” 哈王爷皱眉道:“这跟铁飞龙有什么关系?” 秦风笑道:“他应该在王府的大门口树块牌子,写上做客须知,然后分门别类,一条条写清楚,使登门的人知道进门后该做些什么事,就不会有今天的错误了!” 说完,朝哈王爷一拱手,笑道:“老伯!今夕一晤,快慰平生,本来小侄还想多请教一些教诲的,遗憾的是小侄太不懂事,惹起了许多误会,实在失礼之至,容日后小侄弄清楚了府上的规矩后,再来请求教益吧,告辞!” 哈王爷看看沈君山,脸上浮起了不愉之色:“秦先生!这是什么话,是我这做主人的失礼!” 把头一偏,对向沈君山,声音中有着愠怒:“二弟!我们是几十年的老弟兄了,你为王庄出的力我很感激,关起门来,你就是打我两个嘴巴,我也认了,可是当着客人,你多少还得为我留点礼面,你要当家也不争这一会儿工夫,等明天把大伙儿召齐了,我当众宣布后,你再接过去,至少也是名正言顺的!” 合作干十年,沈君山还是第一次看见哈王爷这么大的脾气,倒是慌了,连忙道:“王爷言重了,小弟只是……” 一边的神力天王李敬元也开口了:“老二!不管你是为什么,都给我闭上嘴,不许再说!” 然后,他自己却噗的一声,跪倒在哈王爷的面前! 这个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哈王爷也怔住了,连忙伸手要拉他起来,可是,李敬元的身材至少比他重了两倍,又是练过功夫的,他那里拉得动,急得直叫:“敬元!起来!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李敬元直挺挺地跪着,肃然道:“敬元教弟无方,二弟才对王爷有不敬之状,敬元代为领责!” 九大天王出去了五个,还有莽天王罗菩提跟三目天王张法在座,他们双双看了沈君山一眼,同时站了起来,一左一右,贴近沈君山,罗菩提沉声道:“君山!你看见了没有?大哥跪在地下!” 沈君山道:“看见了!那是王爷的误会,愚兄对王爷并无不敬之处,对刚才的事,愚兄自有合理的解释!” 罗菩提沉声道:“跪下去解释!” 沈君山脸色一变道:“老八!你是在对我说话!” 罗菩提道:“不错!君山!是老子在教训你,这些年来你抖起来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对我们这些老弟兄都是指东呼西的,老子早就瞧你不顺眼了,可是你的排行大,你是二哥,老子只有听你的,今天,你居然连大哥都不放在眼中了,老子还含糊你个鸟,不然老子立刻就毙了你!” 这位莽天王是名符其实的莽,说着话,拳头已经举了起来。 沈君山脸色沉下来,冷笑道:“好哇!老八!今天你算是说了真心话,难怪你一直跟我闹别扭,原来你早就在跟我过不去了!” 退了两步,手腕底下已经翻出一柄亮晃的七首,锋口在煤气灯下泛着蓝色,很显然的,那是淬了毒的。 三目天王张法立刻道:“二哥!自家兄弟,怎么可以动起真家伙了,几十年的老哥们儿了,有什么说不开的!” 他跨前两步,似乎要去拉劝,但是沈君山却退了一步,沉声道:“老九,你不要过来,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跟老八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你再进前一步,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他的眼光又转向了脆在地上的李敬元,冷笑一声道:“大哥!起来吧!我冒犯了王爷,我自己会认罪,不用你代我受过,你也不用借着这个题目来压我,大哥!我知道这几年我管的事情太多,有时冒犯到大哥头上,我以为自家兄弟,大哥不会介意的,而且我是为了大家,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没想到大哥居然搁在心上了,而且还串通了老八老九来计算我,大哥!你真的那么容不得我?” 李敬元淡然道:“老二!你在说什么?” 沈君山冷笑道:“平时老八跟老九最好事,任何事他们都抢在头里,今天居然忍得住没出去,我就有点奇怪,敢情你们是有心在今天算计我的!” 李敬元叹了口气,道:“老二!你说这话太令我痛心了!” “大哥!别再假仁假义了,今天那个放飞刀的人,多半还是你安排的,本来嘛,王府平时中已经门禁森严,今天在这儿宴客,铁飞龙还亲自在外担任警戒,外面的人绝不可能摸进来,更不可能摸到假山上去躲着,除非是自己人,对了,你的侄子李再兴号称飞刀圣手,他在那儿?” 李敬元看看他,目中流露出一丝异色。 沈君山冷笑道:“我去问问铁飞龙,看把他派在那儿,是不是一直有人跟他在一起,要叫我拿住了,看你怎么个交代法!” 转身欲退,罗菩提与张法都逼了过去,李敬元也从地上一跃而起,暍道:“站住!君山!你太不像话了!”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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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沈君山霍地回转身来,眼中流露出狡谲的光,冷冷地一笑:“大哥!这么说兄弟没有猜错,窗外飞刀的人果然是李再兴,果然是你安排的……我一看那飞刀的形状跟手法,心里就在怀疑,王庄虽然门户敞开,来往不禁,可是不管明里暗里,来的人绝对漏不过我的耳目,这两天没有陌生的人来到,而在王庄上上下下,能够把飞刀发到那个程度的,只有一个飞刀圣手。尤其,是在王府里面,能够一下子找到那个地方的真还不多,我心里面在那样子想,却还不敢确定,因为再兴是自己人,他不至于也不敢做这种莽撞事儿,万想不到是大哥给他撑的腰。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这位秦少爷白天揍了你一拳,你输得不服气,想利用这个机会暗算人报复?还是另有目的?” 李敬元的眼睛看着他,目中流露出一丝悲哀的神色,答非所问地道:“二弟!你真的变了,变得太多了!” 罗菩提叫道:“大哥!我早跟你说过了,君山现在是自以为王庄的头把交椅,眼睛里面没有第二个人,你还不相信,这回儿你总明白了吧!” 沈君山眼珠一转,忽而冷笑道:“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是嫌我事管得太多,凡事没跟你商量,心里感到不是味儿,所以趁着秦少爷在这儿的时候,故意闹点事儿,想拆拆我的台,是不是?很好,这份家业巴起来,你们一个个全是老太爷了,坐着享清福,我白赔了精神,出了力还忙出不是来,这倒真应着了那句话儿:黑瞎子拉磨碾子,出了力还落了个熊。我不是吃饱了撑得慌,从现在起我什么都不管,谁爱管谁来管!” 他双手一甩,做了个拂袖欲退的样子。 李敬元铁青着脸不作声。 罗菩提跟张法想过去拦他,但是见到大哥没作表示,又踌躇不前了。 沈君山走了几步,忽又不走了,回头冷笑道:“我可以不管,但是还未必轮到你们来管,这份江山是咱们九个人名义创下的,也不能由谁高兴来接就接,当初是咱们九个人说好了由我负责的,这会儿就是要换人,也得等九个人齐了再重作决定!” 罗菩提、张法二人,几次跃跃欲动都没有动出来。 沈君山始终保持着戒备姿势。 哈瑞云看气氛太紧张,忙出来劝解道:“各位叔叔!这是何苦呢!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弟兄了,什么事儿不能商量卜还闹这种意气!” 沈君山哼了一声:“三妞儿!你是知道的,王庄的事儿多难办,他们是看人挑担不吃力,不是我要抓权,我何尝不想轻松一下,可是交给他们行吗?” 李敬元忍无可忍,怒声道:“沈二!你太过份了!” 沈君山也怒声道:“我就是这样子,大哥!这不是咱们混义和拳的时候了,拳头硬就是老大!” 李敬元怒极欲扑。 沈君山抽刀作势。 哈瑞云在中间忙着解劝阻拦,然后砰的一声轻响,沈君山的胸前冒出一朵血花。 谁都没想到,这一箭竟是从哈瑞云的袖口射出来的,这位姑奶奶脸上还带着笑,可是她的袖口里却接着又飕飕的轻响五声,连续射出了五支强弩,每一箭都击中沈君山的胸膛,月白色的长衫上,一点点的红花往外冒,到了最后一朵绽开时,第一次中箭的地方已经成了一大滩鲜红的血迹。 沈君山的外号叫不动天王,倒是名符其实,虽然身中六箭,他居然还没倒下去,用手抚着胸口,眼睛瞪着哈瑞云,满脸都是不相信的神色:“三妞儿!是你在暗算我!” 哈瑞云这时已换了桃红的彩缎上衣,湖纱的百折长裙,衣领高高地撑起,宽大的袖口中探出了那只玉手,手心里握着那管小巧的连发机簧弩,大小才盈握,脸上居然还带着笑,笑得很媚很甜,一点儿都看不出杀机:“是的,二叔!这还是我二十岁生日,您托人从青岛给捎来的礼物,当时您还说这小玩意儿,留着玩玩防防身,杀不了人的,只是玩儿的时候要节省点,这几筒簇箭很是宝贵。我可是真听您的话,今儿才拆封,拿出来试用,果然灵巧极了,发射的时候,跳都不跳一下,而且还真像您说的,杀不了人的,您身中六箭,还能站着说话!” 听她的口气,真像是个娇憨作态的小女孩儿在向大人喋喋不休,撒娇作态。 沈君山的眼光一直凝视着她,右手那柄淬毒的刀,举了两举,像是要掷出去,可是始终发不出劲道来,终于叹了口气:“为什么?三妞儿!为什么?李老大他们不了解,你难道也不了解?王庄的事,那一样也没瞒过你,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 哈瑞云微微一笑:“二叔!您自己说的,王庄是每个人的王庄,不是那一个的,可是这两年来,似乎只有您一个人在说话拿主意,别人只有听的份儿,这样子很不好,尤其是今儿个,您似乎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忘记我的身份?什么身份,在王庄,谁又高过谁了?” 沈君山几乎要咆哮起来,那使他胸前的血流得更急。 哈瑞云嫣然一笑:“二叔!您别冲着我发火,今儿个的事儿我是请准了李大叔,您虽然不认这个结义大哥,可是我爹还是十分敬重他,一直把他当作九位叔叔的领头儿!” 沈君山的眼睛又转向了李敬元,这位神力天王的脸上堆满了黯然与伤感,叹了口气: “老二!别怪大哥心狠,人可欺,天不可欺,别忘了咱们初到王庄时,在神明面前立的誓,立誓对王爷效忠、恭顺,永远敬他为尊为长,如有欺心背上,天诛地灭,可是你的行为,唉!不用我说了,你自己明白,这样对你并不过份!” 沈君山哈哈一阵长笑:“不过份!的确不过份,这些的确是我该受的,别的都不怪,只怪我心肠太软,还念着那点结义之情,没把你们先收拾掉,倒让你们来对付我了,可是你们也别得意,虽然你们杀了我,王庄也不会求远落在你们手中的,飞龙!飞龙!” 铁飞龙从外面进来了,对厅中所发生的事,甚至对沈君山一身鲜血,他都好像没看见,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躬着身子道:“二爷!您有什么吩咐?” 沈君山看着他,只见铁飞龙神情平和,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厉声道:“很好!铁飞龙!算计我你也有一份!” 铁飞龙恭顺地道:“二爷!飞龙不敢,飞龙之有今日,一则是王爷的恩典,二则是各位老爷子的器重!” “混帐东西!你也不想想,你初到王庄,不过是个落魄的流浪汉,是谁把你提拔起来的?” “当然是二爷的提拔最多,但是小的最重根本,饮水思源,还是王爷的恩典最深,小的不敢欺瞒王爷!” 沈君山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囊,伸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指着铁飞龙,脸上现出了一种怪异的神情:“好!好小子!还是你行,你厉害,你够狠,老夫今天是认栽了,不是栽在别人手上,而是栽在你手上,我只问你一句,还有五个呢?你怎么处置他们?” 铁飞龙神色依然是那样恭顺:“回二爷的话,五爷跟六爷是您的好兄弟,小的自然会请他们陪着您的,至于三爷、四爷跟七爷,他们都是大爷的好兄弟,小的不敢得罪!” “什么?那三个也跟老大一个鼻孔出气!” “不……二哥!你说错了,我们不是跟大哥一个鼻孔出气儿,我们只是守着江湖人的本份,守着江湖人的规矩,守着神明前的血誓,始终对王爷忠心如一而已!” 说话的是个红面老者,九大天王中行三,红面天王魏上萍,他的身后跟着的是老四矮天王江虎跟老七铁胆天王徐万年,那一对铁胆还在手里盘弄着,上面的血迹盈然,却没有擦拭掉,不用问,这血迹一定是没在场的两个人身上沾来的。 沈君山看着他们,感到最后的一丝劲力已从身体里泄出去了,他还想说什么,可是也只吐出了两个字:“好……好……” 究竟好些什么,什么地方好,他再也无法对此多作解释。 因为,不动天王已经倒了下去,真正的不再动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平静,只有李敬元的脸上现出了悲色。 而哈王爷居然淌下了眼泪,哽着声音道:“这是何苦来呢?君山也真是的,既没有儿女可遗,也上了一大把年纪,就算把王庄让他一个人抓在手里,又能抓得了几年,再说王庄这一亩三分地虽不算富裕,也还勉强过得去,再多几个人,也还饿不着谁,何必连几个老弟兄都容不下呢,闹成这结果,实在叫人伤心!” 莽天王罗菩提立刻接道:“他原就不像咱们,当初插香结义的时候我就不赞成,他根本不是咱们一流的人……” 李敬元一摆手,脸色凝重地道:“好了!不要说了!” 转向哈王爷,将手一拱道:“王爷!我这三个兄弟生前也许对不起您,但是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 哈王爷连忙道:“敬元!这是什么话,他们活着是我的好弟兄,死了更是我的好兄弟,飞龙!后事要办得隆重,全庄上下一律守孝终七,敬元!老弟兄中,只我有家小,遗憾的是我没有个儿子,三个女儿嫁了两个,只有三丫头,我把她给你们哥儿几个了,各位多疼地一点儿,也叫她以后多孝顺各位一点儿,瑞云!二叔是最疼你的一个,你可得在他灵前多尽点儿心!” 语气很感伤,但是听在别人的耳中,居然有阴森森的感觉。 李敬元神情肃穆地屈下一膝:“谢谢王爷!” 他另外五个弟兄也跟着他一起跪下去,而乖巧的哈瑞云也跪了下去。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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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哈王爷急得前后直跳,拖这个,扶那个,口中直嚷着:“兄弟!你们这是干什么?起来,快起来,云丫头,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不帮着我请各位叔叔起来,居然也夹在里面凑热闹,还不快起来,我真要恼了!” 倒是铁飞龙上前帮着把李敬元首先扶起来,跟着扶起五大天王,口中道:“王爷!各位老爷子是代升天的三位爷爷谢谢您,他们算是有了后,至于三格格,也是应该的,您把她给了几位老爷于,她是站在几位老爷子的立场谢谢您,这才是咱们礼义之邦的礼节,也是您跟几位老爷子的生死交情跟义气,更表现出咱们王庄里外一心,上下有序,而各位老爷子的尊上不忘本的忠义精神,尤其值得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尊敬、效法!” 感人的场面,动人的言词,使得原来肃杀的气氛为之一扫而空。 这期间,厅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主角,在那一幕心辣的、紧张的、而又充满了诡异的剧情中,都扮演了一角重要的角色。 只有一个人是观众——秦风。虽然,整个剧情的高潮与导火线是他所引起的,可是当剧情发展逐渐连入高潮的时候,他就退为旁观者。 一波又一波的刺激、冲突、变化,使剧情曲折、离奇得让人难以预料,一直到这幕戏将近落幕收场,他仍然有茫然之感,不过,他知道不会再有什么戏好看了,这才带着极为欣赏,却又余意未尽的意味摇摇头,准备离去了! 可是铁飞龙立刻叫住了他:“秦先生!秦少爷!请您留步,刚才使您受了委屈跟惊吓,实在很对不起!” 哈瑞云也跟着道:“秦风!你一定是听到什么风声,说我们王庄的内部不稳,大家不齐心,所以清水社长才有意想另外找人接洽生意,刚才发生的事情,你都看见了!” 秦风只有点点头:“看见了!李老前辈忠义古风,义薄云天的胸怀,的确使我十分感动,世风日下,江湖人成群结党,争权夺利,早已把道义两个字丢到九霄云外,李老爷子的这份胸怀实在弥足珍贵!” 哈瑞云忙道:“那在清水面前,你可得美言几句!” 秦风淡淡一笑:“三小姐!他如果问起我,我一定会把我看到的事情告诉他,如果你还是认为我是受了他的委托来调查你们,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另外派得有人!” 哈瑞云道:“秦风!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们已经……” 秦风笑道:“是清水告诉你,他委托我来调查的?” “是的!他把好几票该交割的货都压了下来,我去找他理论的时候,他说要等你的一句话,这还会有假!” 秦风脸色一沉道:“是这回事?这家伙太混帐了,我没点头答应,他居然就自作主张给我派上活儿了!” 这种扑朔迷离的态度,使得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可是秦风笑了一笑之后,说出来的话更令他们吃惊了:“好!清水这家伙既然如此看得起我,我也不能太辜负他的盛意,我在王庄再留几天,办点事儿给他看看!” 铁飞龙哦了一声:“秦少爷!您还要办什么事儿?” 秦风笑道:“抓两个人出来给你们看看!” 大家都为之一震,哈瑞云急问道:“抓人?抓什么人?秦风!在王庄抓人何必要你动手,告诉铁飞龙……” “不!我要抓的人一定要自己动手,铁总管恐怕不行!” 这句话使铁飞龙有点受不了:“秦少爷!您的本事兄弟都领教过了,兄弟当然不敢跟您比,可是兄弟是王庄的总管,而且王庄也有不少人手,在别处,兄弟不敢说,在王庄,您秦少爷办事总不会比兄弟方便。” 秦风笑了起来:“铁总管误会了,我说你不行,不是指你的本事不行,强龙不压地头蛇,在王庄,你是首屈一指的大总管,谁也不能跟你此,可是说到抓这两个人,你却不能跟我比!” 这话里面有别的意思,铁飞龙自然听得懂,连忙问道:“抓两个什么人?是一阵风跟一片云?’ 秦风摇摇头笑道:“不是!这两个人谁也抓不着,因为谁也没见过这两个人是什么样子,而且到底有没有这两个人还不知道,怎么?铁总管!你莫非是听到什么风声,说这两个人会上王庄来?” “这个倒没有,不过邻近几个地方,奸像都被他们光顾过,我们总是得防着点儿,秦少爷您是……” 秦风摇摇头道:“你要是问我这两个人的消息,我的答覆会使你失望,虽然外面把这两个人渲染得有如神明一般,但是我却不相信世上真有这两个人……” 哈瑞云凝重地道:“不!秦风!是真的,在过去的两年中,一阵风跟一片云各做了六件案子,挑了十二个地方,这十二个地方都跟王庄有生意上的来往,因此,我们猜想他们迟早会摸到王庄来,我向清水请求过帮助,也是希望以他们的力量来对付这两个人!” 秦风微笑道:“三小姐!这是你过虑了,清水跟我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们俩的看法倒是一致的,认为一阵风也好,一片云也好,都不可能是一个人,这多半是一些不甘寂寞的江湖朋友在暗中捣鬼,故意制造出来的,然后又给另外的一些人附会利用,那不是只一个人,一个人的力量绝对没有这么大,也不可能如此神通广大!” 李敬元点点头道:“秦先生的话不无道理,我也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神奇人物,因此,我一直不主张为这件事弄得鸡飞狗跳,自乱阵脚,而且秦先生说有许多混水摸鱼的人,利用这两个名义,掩饰图利,这也别有见地,譬如说吧……” 他纵身上跃,虽然身体因为受过伤不太方便,但毕竟也拔起了两丈来高,伸手拔下梁上的飞刀,笑着道:“我叫我侄子发这一飞刀,就是借用了一阵风的名义!” 他取下刀柄上的纸卷,抖开了那张纸缄,脸色突然变了,张大了嘴,半天讲不出话来,直到他定过了神,才大声道:“飞龙!再兴呢?快去把他找来!” 铁飞龙愕然道:“大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兴兄弟发完了飞刀,为了便于掩护自己,我特别留了路条,叫他上会芳园去喝酒了,而且还替他安排好了人证,证明他从没有离开过,那是怕万一事情没弄妥,二爷问起来,好有个说词,这会儿恐怕要抬了来!” “哦!为什么要抬了来呢?” 铁飞龙笑道:“二爷那个人太精明,再好的掩饰,恐怕也不容易骗得过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要他装醉,再兴兄弟的酒量太浅,两斤黄酒下肚就倒了,我先准备的是两壶茶,让他喝下了装醉,让人送着到屋里躺下,再悄悄地出来,在这边办完事儿,我给他屋里准备了两壶酒,真正的酒,叫他一回去就喝,喝了赶紧躺下!” 哈瑞云笑了一笑:“你的鬼点子倒是挺多的!” 铁飞龙连忙哈哈腰:“三格格!小的对王爷跟大爷是一片忠心,对大爷交代的事儿,敢不尽心吗?” 李敬元挥手道:“别臭表功了!我问你,再兴当真是上宜春院去了?” “那还会错,他来找我一说,我就安排了,在宜春院的会芳园里给他摆了酒,因为会芳园新来的小莺歌儿跟他打得火热,今儿是小莺歌的生日,他在那儿喝酒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事儿,另外我找了作证的两个人是二爷平日挺相信的,由他们作证,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李敬元皱眉深思片刻才道:“飞龙!再兴发过刀后,是从那儿退走的?” “没错!这种事儿我不敢假手他人,特地自己守在路口儿上,掩护他退出去!” “那么进来的时候呢?你看见了没有?” “看见了,他是从我指定的地方来的,完事后我又看他走,大爷!您放心,不会出岔子的,再说现在就是出了岔子也没关系了,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他又溜了地上的沈君山一眼,李敬元却冷笑一声:“老二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新的麻烦来了,你看吧!” 递出手中的纸,上面一幅彩色写意画,画了一幅流云出轴图,勾了几笔,却将青山白云的飘逸之气表露无遗。 另外,还有一方小纸块,则写着:“多行不义,天道不爽,及早悔悟,苦海无边。” 画的下款是一方小小的朱印,印文是“无心出轴”四个隶字,笔法翕然面饶古意,而刀刻劲力尤工。 不用说也不用问,这是一片云的警告信。 铁飞龙不禁瞪大了眼:“这是怎么说?您不是借用了一阵风的名义吗?怎么又换了主意,改用一片云了!” 李敬元冷笑道:“我改用?我有这么大的本事改吗?我要是有这么一笔字画,早就到京里做名士去了!” 铁飞龙道:“可不是吗?这一笔画还真有两下子,大爷!您是从那儿弄来的?” 李敬元怒道:“弄来的?我上那儿去弄?我要借用一阵风的名义,就是因为一阵风从来也不留形迹,叫人无从捉摸,我手头要是有这幅画,我就成了一片云了!”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这很明显,是真正的一片云来到了,而且留下了这惊人的一手。 铁飞龙傻了眼,吃吃地问道:“大……大爷!这真是再兴兄弟飞刀上传过来的吗?” 李敬元的脸色很难看:“刀是窗口射进来的,字条就绑在刀柄上,我当着大家的面取下来,没经过掉包!” 铁飞龙一急,忙道:“大爷!您怎么这么说,我只是想……想再兴兄弟只是您的侄儿,又一直在王庄!” 李敬元冷笑道:“你怀疑他是一片云?” “那当然不是,谁都知道一片云是个女的!” “那就怀疑他跟一片云有了勾结?” “我想这应该不可能,可是……” “别可是了,铁飞龙!我可以告诉你,李再兴绝不可能跟外人有勾结,他在窗口发刀示警是做给二叔看的,至少有好几个人预先知道,李再兴若是跟一片云有勾结,借这个机会把这幅画传进来,不是明摆着把黑锅往脑袋上扣。” 说话的是哈瑞云,这位三格格不仅精细,而且说话爽快,几句话就把事理分析得清清楚楚。 铁飞龙赶紧道:“格格说的是,可是这又怎么说呢?” 他举举手中的字画,哈瑞云一笑道:“王庄上的人,没一个有这份才情的,当然是一片云真的来了!” “可是她在那儿,谁又是一片云?” “铁飞龙!这话应该由别人问你才对,只有你最清楚,也只有你跟她照过面!” 铁飞龙急了,道:“格格!你可别开玩笑,我……” 秦风忽而也笑了道:“三小姐的话没错,由这张画跟留字来看,一片云倒是真有此人,不但真有其人,而且不久之前,还光临过,跟铁总管照过面。” “秦少爷!我发誓绝对没见过她,否则我还会放过她吗?” 秦风依然笑着道:“铁总管别急,你们照过面是绝对没错,而且你还掩护着她悄悄离开王府!” 铁飞龙急得额角青筋直跳,幸好秦风不再卖关子逗他了,沉着声音问道:“铁总管!你能确定你放进来,又送出去的那个人,真是你们预先商量好的人吗?” 这个问题使得铁飞龙为之一惊,偏着头,想了一下,然后才道:“我没看清楚,为了怕被别人看见泄了密,我留下的是最隐蔽的一条路,天又黑,朦胧中只看见一条人影来了,我打了个招呼,告诉他该怎么走,那个人点点头就从我面前过去了,出来的时候也一样,我只问了一声:‘成了没有?’对方还只是点点头,后面已经人声嘈杂,我忙着要配合第二步计划,赶紧挥手叫他离开了!” 哈瑞云道:“这么说来,你自始至终都没看清那个人是不是李再兴了?你可真细心!” 铁飞龙道:“格格!我选的那个地方是为了避人耳目,当然不能有亮光,可是来人穿着再兴兄弟的衣服,身材也像,最重要的是我们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没有第三个人在旁,我当然也不会往这上面去想!” 哈瑞云还要开口,秦风却一摆手道:“咱们别在这儿猜测抬杠,找到那位飞刀圣手一问就知道了!” 李敬元神色一黯道:“秦少爷!假如一片云是冒用了舍侄的身份前来投刀留缄,那舍侄恐怕就……” 秦风含笑道:“从字条上的口气看,一片云只是先行警告而已,尚无恶意,因此,我想她还不至于伤人,现在照情形判断,应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一片云在事前就获悉了计划,老早就制住了令侄,穿上他的衣服来行事,这一个可能如果成立,则令侄多半是在那位小莺歌姑娘的香闺里,被预备的两壶酒灌得人事不知了!” 李敬元点点头,道:“这虽也可能,不过,舍侄为人十分机警,飞刀上的火候不弱,秦少爷是行家,当知练暗器的人,耳目一定较常人灵敏,尤其是今天身负要任,警觉之心特别高,要想放倒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风笑了笑,道:“李老爷子所顾虑的,回头再斟酌,我再说第二个可能…… 那就是进来的是那位李兄,但是一片云恰好也在王府中伺机而动,刚好就踩上了他,趁李兄全神贯注厅内时,暗暗地上前制住了他,脱下了他的衣服;,穿在身上,换了飞刀上的纸条,发进窗子后,再由原路混了出去,若是这个可能成立,那位李兄应该还在窗外隐蔽的地方,去用心地找一下就知道了!” 这个推测较近情理,虽然还没有去找,却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李敬元连忙道:“那么第三个可能呢?” “这是最坏的一个,情形经过一如第一种可能一样,只是那位李兄跟一片云有了默契,他先换了字条,发出飞刀后再如计回去醉倒躺下,或者他预先就醉倒躺在那儿,把衣服跟飞刀借给一片云代替他前来!” 李敬元一怔,道:“这……他事后又如何自圆其说呢?” “说法还是跟我假定的第一种情况一样,两者之间的差别是前者真的被制,后者故意受制,只是我对那位李兄的身手如何不清楚,那还是让李老爷子自己去判断了!” 李敬元怔住了,他先前为侄儿辩白了几句,却想不到会成为加深他侄儿的证据,张口结舌半天,才一整神色,叫道:“走!飞龙!上会芳楼去,把再兴那个畜牲抓出来,老夫活活地劈了他!” 哈瑞云看了秦风一眼,忙拉住了李敬元:“大叔!您别急,说不定再兴是真的受了一片云的制住了呢!” “那他也该死,一个练了多年功夫的人,居然叫人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倒了下来,活着也是块废料!” “这可就不公平了,技艺有高低,要是再兴他真的技不如人,就不能怪他了,人嘛!总有个失手的时候,就以您来说,这一辈子也不能说没栽过筋头!” 李敬元满脸的怒色,一下子消了下去,哈瑞云的话深深地刺伤了他,因为,今天他就栽在秦风的手底下。 长长地叹了口气,李敬元好像突然老了很多,苦笑了一声:“三妞儿!大叔一向不是个服老的人,可是经过今天这许多事情后,大叔不能不说自己是老了,不仅腿腰筋骨身手不行了,连脑筋心思也不行了,你们看着去办吧!再兴如果该死,你们直接加以处置好了!” 说着,他落寞地走了出去,有两个人想拉他,但是谁都没有动,因为,每个人都突然感到一种肃杀…… 王庄在没落了! 沉寂了一阵,开口的是哈王爷。 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李大弟说得对,我们真是老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好像也挺不住了,我也得歪歪去!” 他看着罗菩提跟张法等五大天王:“罗兄弟!你跟九弟上敬元那儿把他拉到我的地方去,咀们老哥儿们聚聚聊聊,别让他一个人闷着伤心!” 罗菩提跟张法点头走了,哈王爷又邀了三大天王一起去,然后才对铁飞龙道:“飞龙! 你多辛苦着点,事情就看着办好了,我们都信得过你!” 铁飞龙却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孤立,今天这一场大变动,可以说是他一手挑起来的,王庄本来是不动天王掌握着大权。 不动天王很信任他,把他也拉为心腹,凡事都跟他参酌商量,但是他不满足,因为在不动天王那儿,他只是一个心腹而已,只因为他是王庄的总管,才知道得多一点,可是不动天王另外策划的一些事儿,另外招募的那些人,却是他过问不到,调度不及的。 不动天王果真把王庄的大权一把抓的时候,他的地位很可能还不如现在,轮着地位高低往下排,前十把交椅都不会有他的份。 铁飞龙是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一定要为自己打算。 所以,他向哈王爷输诚,也向李敬元表示了忠诚,把他所知道的秘密告诉了他们,因为在不动天王所建立的新体系里,既没有哈王爷的份儿,也没有李敬元的份儿。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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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九大天王虽然都出身江湖,但是却不同一条路子,李敬元跟罗菩提等六个人都是有门有户,虽然不全是名门大派,但到底是有渊源家门,黑白两道上称得起字号,而不动天王他们那三个人则不然,他们出身下五门行当中,为江湖道所不齿,身上的功夫虽杂,却没有什么路数,完全是靠自己创出来的万儿,因此,他们所受到的敬意就有限,入了义和团,大家磕头结了香头,出身不提了,门户也不谈了,但内心之中对以往的隔阂却是无法消除的。 在王庄另创天下,李敬元他们只要出头挂个名,就可以召到门人子弟,不动天王他们却必须煞费苦心,才能慢慢地培植起私人心腹。 不动天王一开始还是很受冷落,终于靠着他的聪明、能干,才慢慢地揽权,慢慢地排除了异己,建下了势力。 正因为他的势力是逐渐形成的,不着痕迹的,就必须要拉拢一些原有的人,铁飞龙就是这样子爬起来的,因为他的人缘好,几个老的都信任他,倚重他。 铁飞龙以他巧妙的地位,妥善地运用,在暗斗中,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因为他两面讨好,可以不着痕迹地从两个集团中拉人,一直到今天晚上,他是最得意了。 不动天王以为大权在握,唯一顾忌的是东洋人,以南满铁路会社为掩护伸进来的黑龙会势力,而这股势力却是哈瑞云的关系来维持的,不动天王想切断哈瑞云跟他们的关系,另外搭线,他认为只要控制王庄,黑龙会就自动会向他联络,所以,他处处跟秦风为难,故意使黑龙会对王庄反感。 铁飞龙却利用这个机会,制造出这一场内拼,踌躇满志,以为从此大权独揽的时候,那知道却煞风景的冒出了“一片云”。 那幅画是假不了的,那张字条也表示了“一片云”的态度,等于是向王庄公开挑战了。 这件事只是严重,却并不可虑,王庄的势力仍然可恃,但是,李敬元的突然抽身而退,才真的使他着了慌。 那意味着这几个老的并没有为他所愚弄,也没有被他伪示的忠心所骗过,对他的用心完全清楚。 李敬元的撒手,并不表示他们真的不管事,而是把一片云这个热山芋扔了给他,让他坐腊去。 甚至于哈王爷跟着抽身,更明显地表示了这几个老的精明处,表面上把一切都交给了他,实际上却只是交给他一个责任而已,并没有交给他全部的主权,或许还会在暗中跟他别上劲儿,抓他的漏洞,然后再顺理成章地把他的总管职务给解除掉!他们处置了不动天王、立刻就撒手不管,于是李敬元手下的人,他支不动,不动天王手下的人,把仇恨集中在他身上,使他更不敢用,要用,只有用自己的人。 自己的人有多少能用的?在安排对付一片云的时候,必须还要注意另外两个体系中的人扯后腿! 几个老的可以推开不管,因为他们的超然地位够资格说这种话,何况这一阵子他们原本就不太爱管事! 可是,他铁飞龙却不能说不管,这是他的职责,何况他一直在管,六大天王不管事儿,仍然是王庄的元老,他铁飞龙如果不管事,就得把一切都交出来。 交出来容易,再想收回来就难了,在王庄,有职司才有权力,有事儿干才有财路,所以大家都争着干。 拼掉不动天王等三老,原是想从那儿争取更多的实权,那知道现在反而成了累赘了。因为,不动天王经手的那些事务,正是“一片云”要着手对付的行当。 黄澄澄的金子固然可爱,但是,被一片云烧得发红滚烫,就成了麻烦了。 铁飞龙呆呆地站着,脸上直淌下汗珠,心里直发凉,这种滋味或许有人尝过,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来。 秦风看看铁飞龙的窘相,不禁一笑,道:“铁总管!一片云这三个字儿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 铁飞龙有点讪然,苦笑道:“秦少爷!您不知道………” 哈瑞云冷冷地道:“秦风会不知道?我为了一片云跟一阵风的事儿向清水那边求助,人家就是委托秦风来处理这事情的,他会不知道?他知道的比你清楚多了!” 铁飞龙精神一振,暗骂自己糊涂,这是个机会,正好把这个热山芋扔出去,免得自己来顶缸坐腊,让南满会社跟黑龙会去斗一片云去,事成了固然好,王庄仍然在自己的掌握中;事败了也没关系,梁子过节都转到南满社去了,王庄可以不动分毫,不伤元气,因为黑龙会丢不起人! 因此,铁飞龙连忙谄媚地拱拱手:“秦少爷!我是急糊涂了,有您这位高人在,一片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秦风笑了一笑:“不敢!不敢!本来我以为一阵风也好,一片云也好,都是子虚乌有的人物,渲染附会,被大家哄抬起来的人物,所以才没兴趣,既然真有此人,我倒是想斗斗这位神秘人物,看她有多高明!” 哈瑞云也很高兴地叫了起来:“秦风!你答应了!” 秦风微徽一笑,道:“三小姐!我要把话说清楚,我答应插手一片云的事,可不是答应为你们到清水那儿去说项!” 哈瑞云微微一怔地道:“秦风!清水说过是你,你又干嘛不承认呢?其实这根本就是一码子事儿,别的地方王庄都能够自行了断,只有对付神出鬼没的一阵风跟一片云,我们才需要外来的帮助!” 秦风沉吟了片刻,才道:“好!三小姐既是这么说,我们的立场就得完全一致,铁总管!回头我要个地方,办两个人,请你带几个靠得住的人在那儿等着!” 铁飞龙连忙道:“有!有!就在您住的客栈后进,有一所独院,那儿是从来不出租的,就是我们留下办些私事的地方,也经常不断有咱们的人守着!” 秦风笑笑道:“就是有一栋三层小楼的院子?” “是的!那栋楼上好像永远不住人,其实楼上从来也没断过人,因为那儿最高,看得见客栈的每个角落!” 秦风一笑道:“这倒是很高明的设计,每一个住进去的客人,不知不觉都在王庄的监视视中!” 铁飞龙有点讪然,也有点得意:“秦先生!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王庄在周围几个县城中是最富裕的地方!” “铁总管太客气了,辽东、辽北,除了奉天之外,还没有第二个地方能跟王庄比,说到要紧严密,王庄更是首屈一指,这都是铁总管的功劳!” “不敢!不敢!小的受王爷跟各位老爷于的重托,不敢不尽心。秦先生!您要办谁?怎敢劳您亲驾呢!吩咐一声,小的给您把人带去就行了!” “我说过了,我要办的这两个人你不敢惹,也不便惹,只有我才能治他们,你先去守着吧!我把人弄去时,你别出面,也甭管,而且要注意看好四周,要是再有人想强闯进来,您也别紧张,最好是不声不响地放倒下来;但是必须记住,下手可以重,可不能出人命,不能把人弄残废,打得重伤,躺上一年半载都没关系,可不能断手臂!” 一听他说得这么严重,铁飞龙脸色不禁一变:“秦少爷!这么说来,王庄已经混进了不少有问题的人?”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是太严重的问题,要紧的是不让对方开口,不去盘底子,放倒再说!” “秦………秦先生!您能否透个底,对方究竟是那一路的?” “你先别问,问了恐怕就没胆子办事儿了,反正我是为了你们好,绝不会叫你吃亏就是了!” 铁飞龙浮起一脸疑色,但是看见哈瑞云的眼睛又鼓了起来,似乎很不耐烦,只得赶紧走了。 铁飞龙在那所小院里守布置好没多久,就看见秦风跟哈瑞云来了,后面跟着个伙计,提了个食盒,放在桌上,里面是几个下酒的小菜,跟一瓶玻璃瓶装的洋酒,这玩意儿在北边儿来说,还真是希奇玩意儿,也只有王庄才能拿得出来,铁飞龙瞧着秦风跟哈瑞云喝了起来,心里真犯咕,他们不是要办人吗?怎么又喝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伙计带了两个人进来,一老一少。 铁飞龙先还以为是秦风要办的人呢,显得很兴奋,凑近着由暗洞里望出去想看看清楚。 看清楚了两个人的脸形轮廓,铁飞龙又有点失望,老头儿叫老周,是个潦倒落魄的琴师,女的叫小翠,是老周的徒弟,师徒俩到王庄来卖唱,来了两三天,行动很规矩,只是来龙去脉不太清楚,本来像这种没没无闻的江湖卖艺人,也不会受人重视,最近为了一阵风与一片云的原故,有点风声鹤唳,铁飞龙才对他们较为注意。 可是一开始就碰了钉子。 一个手下摸进了小翠的屋子里,巧不巧赶上人家在换衣服,一阵尖叫声引来了秦风,闹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从哈瑞云口中,知道了秦风的身份后,铁飞龙才想到了这师徒两人跟秦风有点渊源,已经吩咐手下的人撤销对他们的监视了。 这会儿看见秦风把他们召了来,益发证实了铁飞龙的想法——他们一定是秦风带来的耳目,现在要向他们探询消息了!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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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铁飞龙没有预期的紧张舆兴奋,但是,也很注意,他希望听听这两个人说些什么?在王庄发现了什么? 铁飞龙自信对王庄的控制已经很周密,不可能再有什么遗漏了,但秦风显然另有发现,这也是铁飞龙急急想了解的原因。 可是铁飞龙的猜测又错了! 秦风显然跟这师徒两人并没有什么牵连,因为,这所后院是王庄的秘密议事之地,到了这儿就无需守密,有话可以直接说了,但是,秦风却没有谈什么要紧的,信口寒喧几句,就问他们会唱些什么。 小翠福了一福,飘了个媚眼,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风情,笑吟吟地道:“爷!我们这些跑江湖的苦哈哈,那儿还会什么,只不过是几段小调,几支小曲儿罢了!” 秦风点点头:“嗯!有本子没有?” 小翠翻翻眼,似乎没听懂秦风的话。 周老儿赶忙上前弯腰鞠躬,陪着笑脸道:“回爷的话,这个女孩儿不识字,几首唱词儿都是小老儿口授的,所以没备本子!”; “那客人要点唱怎么办呢?” 小翠又娇媚地笑了:“爷!这是上了王庄,才像了个样子儿,以前都是在街边路口,或者是小茶馆里随口唱唱,由客人们随便赏,唱来唱去也不过是那么几首,从来也没人点唱,我们也不是上台盘的材料,爷!您要是不嫌弃,我就拣会的巴结您两首,先来一段儿十八………” 那个“摸”字还没出口,就被周老儿喝断了:“小翠!王庄的三格格在这儿,你怎么能唱那种下流曲子,唱首文雅一点的,就………就唱秃子溺炕吧!” 说着,已经自顾把带来的小凳子放在一边儿,坐上整整弦子,拉起过门儿来,弦子还真不错,抑扬有致,一听就知道下过一番功夫。 可是小翠却似乎怔住了! 第一次过门滑过了,没赶上开口,好在周老儿很熟练,瞧了她一眼,又转回过门上去。 二度过门,小翠倒是开了口了,但是又起得太沉,没跟上弦子,咳了两声又停了。一直到第三次过门才算是合上了。 “扁豆花儿开,麦梢子黄哟……嗳哟………” 第二句还没接上—— 秦风已经摇手停止了:“姑娘!你瞧过扁豆花没有?” 好好的冒出了这么一句,又把小翠给问住了,张大了口,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把在暗处的铁飞龙给闷住了。 他实在弄不透那位少爷在玩儿些什么花样,扁豆花兄在北方很普遍,谁都见过,六七月天儿,爬在架子上,开着紫红色或黄色的小花儿,挺鲜艳的,只是没人摘了往瓶儿里插,因为这是王庄,秦风问这句话有什么意思呢? 更奇怪的是那位小翠,对方问得没头没脑,却并不是难答的问题,为什么答不上来了呢? 秦风见她没回答,于是笑了起来道:“我就知道你没见过吧,这玩意儿就是你们那儿的XXX………” 他说了几个字,铁飞龙可完全没听懂,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小翠可懂了,她笑着道:“梭!原来就是……” 才说到这儿,她忽而警觉地住了口,这下子连暗处的铁飞龙也听出不对来了,那一声“梭”是东洋话,原来这娘们能说东洋话,而刚才秦风跟她说的也是东洋话。 但铁飞龙也只想到这儿,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快得令他目不暇接,虽然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发生的事也没一椿儿漏过他的视线,但是依然快得使他无法相信。 首先,是那叫小翠的女子手腕一翻,袖口里居然翻出一枚亮晃的匕首,也不过才比了个势,秦风的人已经迅速无比的卷进去,好快,好快! 小翠也不慢,秦风卷到她的面前,她已经当胸一刀刺了出去。 秦风没有闪,也没有躲,听由那一刀搠在胸膛上,他的手掌却像一把利刃,对准小翠的后头劈下去。 小翠只哼了半声,就被那一掌劈得倒下去,那个操琴的周老儿发出一声厉嗥,挺着手中的胡琴砸了过来。 秦风还是没躲,伸出手去,架住了砸下的二胡,啪啦一声脆响,竹筒锯成的琴箱,砸得粉碎,而那根圆直的琴柱却弹起老高,脱出了周老儿的手,撞在石垒的墙壁上,发出了光啷啷的声响。 奸家伙,那竟是铁的。 周老儿没来得及出第二招,因为秦风的攻击很快,他伸手架住了砸来的胡琴时,身子已经半旋转开去,双脚连续飞踢而起,叭叭两声,都踢在对方的颈子上,周老儿身子也跟着打两个旋,然后才滚倒在地不动了。 交手一共三个照面儿,经过不过眨眼工夫,一场打斗已经结束了,两个人已经趴下了一双。 铁飞龙是识货的,情不自禁地叫道:“好!好弹腿,鸳鸯飞铁金刚,秦少爷!你真行,真行!”秦风仍是笑吟吟站在那儿,脸上一付吊儿郎当的劲儿,够懒散,也够洒潇,可是他的状况并不大愉快。 小翠的那柄刀子还插在他的胸膛上,入肌寸许,没伤到内脏,可是已有鲜血渗了出来。 哈瑞云尖叫一声:“秦风!你受伤了,铁飞龙,你还楞着看什么,还不快上外头叫大夫去!” 秦风摆摆手:“没关系,一点皮肉之伤,我屋里有生肌疗毒散,是寒家祖传的方子,治外伤很灵,胸前的刀伤是小事,倒是我的膀子上挨的那一下不轻!” 他卷起袖子,雪白的小臂上一条淤紫,四周红肿了起来。 秦风看看伤处,轻叹一声道:“我估计错了,以为这家伙最多不过三五百斤力气,估计着还可以凑合,那知道他这一砸,少说点也有千把斤,而且又是抡着家伙,打得我眼前直冒金星,原来计算着是用擒拿手制住他的,临时逼得用了腿,恐怕也很难拿捏住份量了,对了!铁总管,请你看看那个老家伙的伤势,颈骨断了没有?” 哈瑞云骇然低呼:“什么?一千来斤的劲道,你也硬拿血肉之躯硬往上挨,你以为自己是钢浇铁打的?” 秦风耸耸肩:“没关系,三小姐,我挨得起,我在家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跑到京里逞能去了,结果处处碰钉子,回回挨揍,三天两头总叫人抬着走,我咬着牙关挨,总算把功夫学成了,我的武功就是靠挨揍练出来的。铁总管,劳劳驾,去瞧瞧那个老的,赶紧找个大夫给他瞧瞧!” 哈瑞云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人也真是的,自己受了伤,不赶紧调理,反而先管人家……” 铁飞龙弯腰拉起周老儿,只见他的脑袋歪向一边,口中鼻孔中,两边的耳孔中都往外冒血,显见得是不中用了,他放下老人,微带畏色地道:“秦少爷!不用麻烦大夫了,他的脖子已经断了,牙床也碎了,您那两脚恐怕也有千来斤的劲道吧!” 这不怪他心惊的,因为他扶起周老儿的时候,触手坚硬,不像一般老人那样松松软软的,那是练过气功的徽候,而且他在挨上双脚的时候,已经鼓足了气,到现在还没散,但仍然死在秦风的脚下。 他说秦风的两脚有千来斤的劲道,只是保守的估计,实际上他知道,周老儿既然在双臂上能力拨千斤,加上这一身好气功底子,秦风的双脚,至少还得强上一两倍,才能把对方立毙脚下,这份功夫简直是骇人听闻了。 铁飞龙不敢表示出自己能看出多少,只有以一般的标准,随口诌上两句。秦风却哈哈一笑道:“铁总管,你真是好眼力,连我脚下用多少劲儿都瞧出来了,比我自己都清楚呢! 不过,我知道那两脚要是只有千来斤劲儿的话,倒在地下的应该是我了,你也别打马虎眼儿,我出脚多重你清楚,咱们不谈这个,现在麻烦你找几个稳妥的人,赶快把这个死的悄悄地处理掉,绝不可漏出一点风声!” 铁飞笼连忙道:“是,是!这个小的理会得,您放心好了,绝不会泄漏半个字儿出去的?” 秦风笑了一笑道:“泄漏出去,对我没什么,凭我跟清水的交情,我扛得起,但人死在王庄,恐怕人家不肯罢休,迁怒到王庄头上来了,可就麻烦了!” 铁飞龙又是一惊:“秦少爷!您说这两个人跟清水社长有关系,是南满会社派来的?” “是的,据我所知,他们一个叫丹下正宏,一个叫滨户芳子,是黑龙会中有名的杀手,这次是专门派来调查王庄的底细的…… 所以,我才要特别招呼你叫你们手下注意着点,不能弄成残废,也不能弄出人命,因为东洋人很小气,又要面子,揍了他们,他们怕丢人,也怕回去受责,被逼得切腹,自己会瞒下去,但留了记号,出了人命就瞒不住了!” 秦风说得轻松,铁飞龙却吓得焦黄了脸,徐徐地道:“秦………秦爷!他们真是黑龙会的人?” “那还假得了,上午你的人一闹,虽然你没摸出他们的底子,我可瞧出花样来了,那个女的敞看上身往外跑,使我知道她不是中国人!” 哈瑞云忍不住又要插口了:“秦风!人家敞着身子往外跑,让你看见了,就能知道人家是那一国的人?你倒是真有本事,莫非人家背脊上写了字儿?” 秦风笑了一笑:“差不多,早起那个女的一面叫,一面跑了出来,惊动了大家,围着瞧热闹,她却一点都不在乎,光着上身,仍然指手划脚地告诉大家,说有个男人摸到她屋子里去了,这份从容,中国的女孩子绝对做不到…… 所以,我知道她是日本人,一个中国女孩于,宁可叫人在屋子里宰了,也不敢光着身子跑出来,即使万不得已出来了,也一定双手护着胸前,弯下了腰,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或是放下手去,让陌生男人瞧见她的奶子的……” 哈瑞云的脸微红了一红:“这叫什么话,难道日本女人都是光着身子在街上走,让人瞧惯了的?” 秦风笑了一笑:“也不是这么说,不过他们的习惯上,男女之分没这么严谨,日本人喜欢洗澡,泡大池子,许多公共浴池,不分男女,都可以入浴……… 在哈尔滨,我有次到日本人开的澡堂子里洗澡,那时候还很早,我是头一个客人,在池子里泡得正舒服,门开了,我也没在意,以为是别的客人来洗澡,那知道来人到了池边,向我行礼打了个招呼,居然是个女孩子,可把我吓坏了,以为她是找人的,正想告诉她说这是男浴池,她找错地方了,那知道她脱下衣服,也到池子里来了!” 哈瑞云笑道:“这可真有意思,你可真是眼福不浅!” 秦风笑笑接着说:“接着我又想,这个女的一定是个风月欢场女子,跑来拉生意的,我怕她找过来,只好躲到角上去,可是人家却自顾洗自己的,并没向我搭讪…… 再等了一会儿,别的浴客也陆续地来了,有男、有女,他们都是毫不在乎地脱了衣服下池子,泡干净了,出来抹干身子,从容地穿衣离去,习以为常,毫无忸怩之状…… 因此,我才知道这是他们的习俗如此!也正因为他们有这个习惯,所以她们才会不在乎别人的眼睛盯着她的光身子………” 铁飞龙却苦着脸说:“格格!秦少爷!你们二位先别忙着讨论那些问题,这两个人……” 哈瑞云道:“秦少爷不是交代下来了吗?死的要秘密处理掉,受伤昏倒的抬出去,赶出王庄,给他们一顿警告……… 哦!对了,秦风说他们恐怕还有同伙儿,刚才这老头儿一声叫,很可能会把人引了来,你还得去招呼一下,来人必须得施以严惩,可不能再出人命了,一个人失踪还好推托,要是再多上两个,可就难以推说了!” 铁飞龙道:“格格放心好了,我已经照秦少爷的吩咐交代下去了,孩儿们不会误事的,他们的手底下很能拿揑分寸,说好了只要人一只手,那怕是自己丢脑袋,也不敢再卸下第二条胎臂…… 咦!格格也知道这两人是黑龙会的?” 哈瑞云点点头,笑道:“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要麻烦秦先生来对付,咱们还惹不起这种麻烦!” “那咱们这一来不是跟黑龙会干上了?” 铁飞龙终于表露了他的疑虑。 秦风笑笑道:“不会的,他们并没有表露身份,所以,你们也可以装作不知道,人是我打伤的,我对清水自然另有一番交代!” 铁飞龙听着,满睑疑惑地道:“秦少爷!您既是接受了清水会长的聘请,又为什么要打伤他们的人呢?” 秦风笑道:“清水跟我提出那个问题时,我就向他表示,我做事讲究干脆,不来鬼鬼祟祟的那一套,要我代他办事可以,就必须全权交给我,不能暗中又派人监视,扫我的脸皮,他表示有点困难,因为双线进行,是他们黑龙会一向的行事准则,连他这个社长都无法避免东京总社派人对他监视,但是我一再坚持,他表示要跟人商量,过几天再给我答覆!” “那么他以后是否同意了呢?” 秦风傲然一笑道:“我只是跟他私人论交,既不是他们黑龙会的人,又不仗他们撑腰,更不靠他们吃饭,那有时间慢慢等他的答覆,我久闻王庄的盛名,是辽东辽北地带一个安乐窝,就跑来见识见识,正因为我没有得到他的正式答覆,所以先前你们问我,我才没有承认!’ 铁飞龙的眉毛皱得很紧,哈瑞云却笑了起来道:“铁飞龙!你愁个什么劲儿,天塌下来有长脖子顶着,也压不到你头上,你做出这付如丧考妣的嘴脸给谁看?” 铁飞龙苦着脸道:“格格!秦少爷没有得到清水的正式答覆,那咱们现在把黑龙会的人打了………” 秦风笑道:“这个你放心,人是我打的,怪罪不到你们头上,我叫你别露面,别问来历,就是减轻你的责任!” 哈瑞云道:“铁飞龙!别说秦少爷答应担得了,他不答应、咱们也扛得起,我向清水提出要求的时候,也声明过,他们对王庄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派人来看看,但是,一定得公开地明着来,不许偷偷摸摸,咱们只是跟他们合作生意,又不是他们的部属,凡事都该大家商量着做,那能吃他们这一套,清水最后答应了,他告诉我说是请了秦少爷前来,叫我们商量着办!” 秦风笑道:“清水虽然没有当面给我答覆,但是,他跟三小姐把我给提出来,就等于是答应了我的要求…… 既然他答应了,我自然就得照我的方法,对他们派来的人,给点儿颜色瞧瞧! 铁总管!我们都是中国人,我说句知心话,跟日本人打交道,可不能太顺着他们,你让他们一尺,他能伸进一丈来,稍有硬碰硬,他还会瞧得起你一点!” 铁飞龙只有点头称是。 哈瑞云见他的脸上愁色依然未展,笑笑道:“铁飞龙!秦少爷的话没错,我跟黑龙会打交道不止一天了,也只有这个法子最有效! 至于这几个人,本来可以客客气气请他们走路,可是这么一来,他们以为得了势,说不定又会悄悄地派另一批人来!” 铁飞龙道:“其实来就来吧!王庄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哈瑞云冷冷地道:“那是你的想法,在日本人眼睛里就另外有一种看法了!” 铁飞龙不禁一怔道:“格格!这是怎么说呢?” 哈瑞云冷冷地道:“黑龙会透过各种行业,打入中国的江湖圈子,起初都是合作,利润极厚,使得一些江湖人士拼命地跟他们套近,接着就在那些人中间制造纠纷,引起内哄,最后,那些门户、帮会、堂口,一个个都自己瓦解,整个入了黑龙会的掌握,这些例子,我相信你不会没听见一点风声,可是你做了什么预防的行动没有?” 铁飞龙汗珠直往下滚,呐咕地道:“这个小的当然不会掉以轻心,不过以小的想,王庄可能还不会有这些情形!” 哈瑞云道:“已经差不多了,黑龙会的人已经悄悄地进来,有什么居心还不知道,但是黑龙会绝不会是像我所请求,是派来帮助咱们对付一片云或一阵风的,所以,秦少爷跟我一提那两个日本人时,我就主张施以颜色,如果你怕因此开罪了黑龙会,不妨把责任往我跟秦少爷身上推好了!” “那里!那里!格格言重了,您的措施很对!” 秦风笑了一笑:“铁总管!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这两个人是我出手对付的,在清水那儿,我自会有个交代,怪不到你头上,…… 不过,我在王庄只是做客,以后黑龙会可能还会派人来,也许会在私底下跟王庄的人接触,你必须要小心一点!” “是!是!秦少爷!多谢您照顾,以后小的一定尽心!” 秦风再度一笑:“老实说,我对王庄的事根本不感兴趣,对清水的托付,我也无意接受,只是为了三小姐跟我谈得来,我才插了一手,为的是咱们都是中国人………” “是!是!秦少爷高义,王庄上下都很感激!” “别谈这个‘义’字,王庄赚的是不义之财,我也不是行侠仗义的人,咱们都不够资格谈那个‘义’字,我只是为了兴趣,为了喜欢管闲事儿,才自找这个麻烦! 不过,我想到黑龙会有意思在东北建立势力打地盘,不找王庄,也会找上别的人,与其让他们一把抓,就不如把大权抓一半在咱们中国人手中,我跟日本人打交道不止一次,磨出了那么一点经验,那就是不管日本人跟你多要好,对你多尊敬,他的心目中,你仍然还是个中国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懂!懂!本来小的还不太明白,经您这么一开导,小的完全懂了,谢谢秦少爷的指点!” 铁飞龙的态度变得非常的谦恭,但是秦风却轻轻一叹:“我也许是多嘴,其实铁总管是个聪明人,早就明白得很了……… 好吧!咱们不谈这个,外面的事还得麻烦你去招呼一下!” 铁飞龙道:“秦少爷说那儿话,这是小的本份,小的理应效力,倒是牵累得秦少爷受了伤,小的太过意不去,其实,秦少爷!您的身手高出他们许多,犯不着跟他们这样硬拼的!” 秦风冷笑一声:“我何尝愿意,但是这两个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要是不拼着挨那一下,岂能一招就把他们放倒下来,如果不能一下子放倒他们,他们摆明了身分,你我还能动他们吗?” 铁飞龙一怔道:“不动他们会怎么样呢?” 哈瑞云冷笑道:“不怎么样,王庄刚发生沈二叔的事,一定有很多人心里不痛快,也正是他们活动的好机会了!” 铁飞龙这才捉摸到真正的利害关键,脸色都变了,连连擦着汗道:“小的愚昧,没想到这些,多亏秦爷跟格格提醒,小的这就出去看看!”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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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铁飞龙惶惶地起身准备走,但是走了几步,忽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秦爷!要有什么动静,小的要向您请示,上那儿去找您呢?” 秦风笑了一笑,道:“铁总管!我在这儿只是客人,应了三小姐之请,稍微尽点心,可是我这人太懒,因此,你以往该怎么办的,还是怎么办,别把我算在里面。” 哈瑞云也放下脸来道:“铁飞龙!你也不瞧瞧,秦少爷为了咱们王庄,胳臂上带着伤,胸前还插着刀,你不说赶紧找个大夫来瞧瞧,还好意思说那种话,要是事事都要别人拿主意,你这总管又是干什么的?” 铁飞龙忙陪笑道:“是!秦爷的伤,小的可不敢乱拿主意,王庄那两个蒙古大夫实在不怎么样,秦爷自己带了祖传秘方来,准保比他们高明百倍,至于王庄的大小事务,自己就作主了,小的可实在拿不定主意………” 哈瑞云一笑道:“那你现在开始,就得捉摸着拿主意了,真到你不能决定的时侯,不妨去请示一下李大叔……… 还有,秦爷说过了,他答应帮忙对付一片云跟一阵风,但是要用他自己的方法,绝不跟王庄发生牵扯!” “那………秦爷只有一个人?” 秦风笑着道:“一个人才好办事,铁总管!不是我瞧不起贵庄的人,就以在厅上的事来说吧,一片云混进来是千真万确的了,可是如若没有内应,她绝不可能把内情摸得那么清楚,把时间拿捏得那么巧,我要是跟王庄的人明里合作,恐怕一辈子也抓不到一片云!” 铁飞龙脸上又出现一片讪色,呐呐地道:“是!是!小的这就去查,一定要弄它个水落石出,秦爷!您以后………” “我以后还是王庄的客人,照样花钱住店吃饭,你们也别把我当客人,就这样行了,只希望总管交代一声,别再像以前一样,拿我当个特别的客人,不但在暗中盯我的哨,甚至于到那里都有两管枪跟着!” 铁飞龙更加难堪地道:“这………不知不罪,也不是对您特别,王庄对新来的客人总是要小心保护的,以后当然是不会了,要是再有人那样,那就是心怀叵测,秦爷您也不用客气,该杀就杀,该宰就宰!” 秦风脸色一沉道:“这正是我要说的话,因为今天我已经把黑龙会的人给得罪了,在清水那儿,我自有交代,可是这些日本鬼子气量窄得很,上面没命令,他们很可能会为了私怨来找我,再有那种事儿,我为了自卫,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装糊涂了,你必须交代清楚,别让我误会!” 铁飞龙连连答应着,这才真正地走了,他手下的人很快地把小翠跟周老儿的尸体移了出去。 小楼中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只剩下哈瑞云跟秦风两个人,默然相视片刻,哈瑞云才道: “秦风!谢谢你,为家父去了个隐忧!” 秦风微微一笑,道:“这我可不敢居功,翦除不动天王,你们早就有了计划,也只是借我挑个头而已,而且我也没出力,完全是你们自己动的手!” 哈瑞云微笑道:“沈二叔的事儿倒没汁么,他只是专权一点,多少还得让大家混下去,我觉得可虑的还是黑龙会,表面上他们似乎有心跟王庄合作,但在暗地里,却无时无刻,不想把我们的基业夺过去,这次悄悄地派人来,多半还是为了这个原因,多谢你指了出来!” 秦风道:“那也算不了什么,谁叫咱们是朋友呢,何况我做这件事也为了自己的兴趣,这两个家伙缀了我好些日子了,使我烦得很,早就想翦掉他们,我借用贵地,不过是为了一个较为说得过的理由!” 哈瑞云哦了一声,道:“他们缀了你好几天了?” 秦风道:“是的!几乎是跟在我的后面来到王庄的,因此,他们的目的也很可能是针对着我个人!” “秦风!你真能确定他们是黑龙会的人吗?” “这倒假不了,我已经试过了,用扁豆花儿做幌子,把女的问住了,我又说了句日本话,把她的底子给摸了出来,证实了她是日本人,就再也不会错了,在东北混充中国人的日本人,准是黑龙会的班底,没有第二家!” “这就怪了,清水是黑龙会派遣在华的大头目,你跟清水私交甚笃,他们怎么会派人盯你的哨呢?” “这也不算什么,私情归私情,公务归公务,清水来华的目的是发展黑龙会在华的势力,我跟他很接近,对他的底子很清楚,他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把我拉过去,一个是把我除掉,免得我碍手碍脚!” “满铁会社是黑龙会的掩护幌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清水的中国朋友很多,为什么专会对你特别注意呢?” 秦风微笑道:“那或许是因为我使他特别头痛,我在哈尔滨认识他,在一次交手中使他吃了点小亏!” 哈瑞云目中射出光来:“你在比武上压倒过清水?” 秦风笑道:“不是比武,仅是私下的切磋,而且我也没有压倒他,只是使他吃了点小亏!” “据说他是扶桑三岛年轻一代中的顶尖高手,一身软硬功夫无敌,在武道中已经有了红腰带的荣誉!” “这大概不假,否则以他的年纪,怎么会做到南满株式会社的社长呢,凭心而论,他那一身功夫,也的确够火候!” “但是你居然叫他吃点小亏,不就是压过他了!” “三小姐!该不是这么说,我们只是私下切磋,而且我会的功夫很杂,一搭上手,南拳北腿、劈掌、擒拿、十段锦,什么功夫都抖了出来,弄得他眼花撩乱,才找到机会,用内家沾衣十八跌的小巧手法,连摔了他两跤。” “摔一跤还可以说是失手大意,连摔两跤就是真功夫了,秦风!真看不出你有这么高的本事,难怪他对你如此推重了,你也真会装,在奉天,别人提起你来,都说你是个放浪不羁的花花公子,游手好闲,一无是处!” 秦风笑道:“这倒不假,我本来就是这么块料,你没有听人家说起我的一个笑话吗?” 哈瑞云笑道:“没听过,你有什么笑话?” “别人说挑出天下最简单的十件事,一个小孩儿在半天之内都能办得了的,交到我手中,费十天工夫,我能办砸了五件!” “这也不算太糟,你只办砸了一半,到底还成了一半,要是交给我,最少也给搅和掉八件,因为我打从出生以来,压根儿就饭来张口,茶来伸手!” 秦风淡然一笑:“三小姐!你还没听完我的笑话呢,我办砸了五件,还有五件根本就忘了是什么事儿!” 哈瑞云笑得打跌,连连敲着桌子,道:“妙!妙!这个笑话妙极了,是谁那么促挟,想得这么绝的?” “第一次告诉别人的时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可是到了后来,又传回我的耳朵里,最少有三四十个来源,妙的是传来传去,内容一个字儿都没变,只换了来源而已,大概这个笑话把我形容得绝透了,居然一字不能易!”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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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秦风的语气中,充满了自嘲。 可是,哈瑞云的眼中却射出了奇异的光采,凝视良久,才深沉地道:“秦风!第一次听人家形容你怎么样,我不相信,我觉得你并不像别人所说的那么窝囊,可是,后来清水把你给提出来时,说了你半天的了不起,我还是不信,我觉得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秦风笑道:“现在你自己看到了,该知道我实在是个很平凡的人了吧!清水的话确实是不能听的!” “不!现在我算是对你有了较深的了解,我倒觉得清水的话的确不能听,因为他对你不够了解,说得不够好,你比他所说的还要高明得多!” 秦风连忙道:“三小姐!你这番知己之情,我是非常感激,只是我恳托你做做好事,千万让我多活几年!” “怎么?说你好还会折你的阳寿?我的嘴真要能这么灵验,就不必请你来帮忙对付什么一阵风跟一片云了,坐在家里夸他们几句,不就能把他们给夸死了?” 秦风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你夸谁都可以,只是刚才你对我的那番评语,最好别对人说,清水只不过略略点了两句,就有黑龙会的杀手跟着来了,要是你的那番话传出去,还不一定有多少人来动我的主意呢!” “那两个杀手真是为对付你来的?” “他们跟着我来的绝不会错,是不是另有任务不知道,也不必问,但是在清水面前,我会承担起这码子事儿!” “秦风!你到底是在捣什么鬼,我实在给弄糊涂了!” “也没什么,只是让清水知道我是个心高气傲,喜欢卖弄点小聪明的人,而且更是个好勇逞狠,敢用险招以求胜的一勇之夫,他才会对我放松戒备,上次他虽然在我手里吃点小亏,把我捧上了天,其实他心里明白,真到我们两个人认真拼命一搏的时候,他有十成的把握置我于死地!” “哦!秦风!他真有这么厉害吗?” “是的,清水是个不能忽视的强者,因为他有胸襟,能够颂扬比他差一点的人!” “但是他却不能容忍真正比他高明的对手!” 秦风看了她一眼,笑笑道:“三小姐!这句话你以后最好也别跟人家说,否则,你会比我更早挨到他的冷枪!” 哈瑞云微微一笑:“怎么会呢?我根本就不会武功,怎么会威胁到他?……”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风的默视所阻,只得也默默地看着他。 相对默然很久,哈瑞云转移方向地笑了:“秦风!你编的那个笑话并不好笑!” 秦风哦了一声:“那是你缺乏幽默感,别的人听了都觉得我说得好极了,有趣极了!” “一个驼子在路上滑了一跤,跌得四脚朝天,像个元宝似的,半天都爬不起来,看见的人都大笑不止,但是那个摔跤的驼子却绝对不会感到好笑的,听了你的话,我的感觉却像是那个摔了跤的驼子!” 秦风微微感到一震,开始用一种特异的眼光看着她,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哈瑞云先是低下头,想避开他的眼光,但是,很快地她抬起了头,勇敢地对望着秦风,眼光锐利得像两柄刀。 小楼中很寂静,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但是,他们都在心灵中听见了铿锵的金铁交鸣。 哈瑞云的目光锐利像刀,秦风的目光就像是锋利的剑,宝刀利剑在做着无声的对搏,谁也不肯让谁。 又过了片刻,秦风似乎不想继续进行这种冷斗,首先收回了目光,那只是收兵,却不是撤退,他们并没有分出胜负,大家都想以锐利的眼光去探索对方心中的秘密,但是都没有成功,因为他们的目光在没有攻入到对方的心胸之前,就受到了拦截,强而有力的拦截! 然后,秦风像是又恢复了先前的懒散,耸耸肩:“三小姐!那个笑话只是我自嘲而已,跟你毫无关系!” 他好象有意使空气和缓一点,但哈瑞云却不肯放松,继续地追击过去:“不!在我解来,就像是驼子摔了个两头不着地的跤,在痛苦挣扎中,听见那些嘲弄的笑声一样地刺耳刺心,因为,我们都是被别人看作百无一用,一事无成的人,但是,我们自己知道不是的!” 秦风忽然又笑了,露出满口的白牙:“三小姐,你记不记得我们初次相逢时,你抽了我一鞭子,只因为我夸了你一句漂亮,那一鞭打得好重!” 哈瑞云也柔媚地笑了:“我却认为打得太轻,我最讨厌一个男人在我面前油嘴滑舌!” “可是那一鞭子我却挨得很冤枉,我这个人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认真,唯独在这一点上,我却很执着,我很少夸说女孩子漂亮,因此我说出了口,就一定是诚心诚意的,而且那一次几乎是我第一次说一个女孩子长得好看!” 哈瑞云这次是真正地笑了! 她笑得很开心:“我知道,后来我听人家说了,既感到荣幸,也很后侮猛浪,所以我立刻就找到你,向你道歉了,那也是我第一次向人道歉,你可以去打听一下,王庄的三小姐揍了人,几曾道过歉的?” 秦风微微一笑道:“三小姐!对于你道不道歉,我倒不放在心上了,挨了那鞭子后,我心里一直在想一件事!” “那一定是想我这个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不!我想的比这更多——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的武功是靠着不怕挨打而练成的,挨的揍越多,经验越丰,功夫越强,到后来我可以说是很少挨揍了,可是,那天你的一鞭子我居然没躲开,三小姐!你说你不会武功?” 哈瑞云的眉毛跳了一跳,笑道:“你看我像学过武的吗?” “看不出,怎么都看不出,可是,我对自己的功夫却很有信心,因此,我实在难以明白,为什么躲不过你的那一鞭!” “胡说八道!那天你站在那儿根本就没躲!” “不错!我没躲,可是我的眼睛却一直看着你的手,想测出你的意向,好顺着你的势子闪避,但是,一直到鞭子挨在我身上,我始终没看出一点端倪,三小姐!说句良心话,我后来对你感兴趣,甚至于设法接近你,与其说是为了你的美丽,还不如说是为了你的鞭子!” “哦!难怪你一直在我面前做些惹我生气的事,处处跟我过不去,原来是想我再拿鞭子抽你!” “不错!但是我又失败了,自从挨过那一鞭后,你的脾气似乎也改变了,不管我如何的刺激你,你都不肯动鞭了!” “那是因为我发觉第一次打错了人,虽然向你道歉了,但是心中始终有着一份歉意!” “三小姐!我认输,你的确厉害,任何理由都驳不倒你,任何诘问,你都能振振有词地解释过来!” “因为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你还坚持说你没有学过武功?”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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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哈瑞云笑了:“当然!不过,我也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好欺负,因为我是在王庄长大的,杀个把人不当回事儿,只要把手指头轻轻一扣就行了,就像我不久前对二叔那样,那可不叫武功吧?” “当然!用手枪杀人不能算是武功,可是要练成你那种镇定,杀机不形于色,就非要有极深的武功修养不可!” “没那回事儿。以前王庄有个看更的老头儿,早先是干刽子手的,他杀起人来轻松得很,据说有一次,他一口气处决过四十名人犯,排着队跪着,他一个个地砍过去,砍落四十颗脑袋,他什么事儿都没有,洗洗手,又找人下棋去了,照你这么说,他一定是个武林高手了!” “那不同,刽子手是以杀人为业,习以为常,你总不能说你也是以杀人为业吧?” 哈瑞云一笑道:“那倒不是,我只能说我以前就杀过人,那是在我九岁的那年,握着飞刀在花园里玩儿,刚好有个该死的家伙偷偷溜进了王庄,被我看见了,他想抓住我,不让我声张,结果我用飞刀,对准他喉咙上就是一下,我觉得很平常,至于你怎么想,我可管不着………” 秦风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遇上了一个对手,虽然他在口头上认了输,但是心里却绝不认输。 由于哈瑞云的强辩,更激起了他的兴趣,他非要逼出这个女郎的底子来不可,因此,他笑了一笑:“三小姐!杀人的事算你的理由成立,可是关于你打我的那一鞭子,你又怎么解释?你可别又拿那些强辩的理由来搪塞,挨鞭子的是我,对于你那一鞭子我心里有数,如果你没在上面下过十几年苦功,绝不可能打在我身上,因此,你的理由叫别人相信是不够的,你必须得叫我相信,叫我承认!” 哈瑞云笑了一笑:“假如我说出你驳不倒而又心服口服的理由呢?” “那我就承认我是条土狗,从这儿爬出去!” 哈瑞云笑笑一指门口:“你爬吧!” 秦风微笑道:“三小姐!我说过的话绝不会赖,但是你还没有说出那个令我心服口服的理由呢!” 哈瑞云傲然道:“理由很简单,三姑奶奶从小就娇生惯养,在王庄,我爹那个王爷是有名无实,我这个格格却是实实在在的,当我会走路行动开始,就没人能管我,只有我揍人的份儿,五六岁时,我手里就拿着一根小皮鞭子,有谁逆了我的心,伸手就是一鞭!” 秦风摇摇头叹息道:“在这种环境中,居然还能培养出像你这么一个知书达礼的三小姐,真是很不容易!” 哈瑞云的眼睛瞪了起来:“秦风!别以为你受了伤,我就不能揍你,你要是再跟我这样轻浮没规矩说话,我就专朝你这条痛胳臂上落鞭子!” 说着,手指指着秦风红肿的臂膀,秦风也吓得一伸舌头:“得!得!姑奶奶!你倒是真会挑地方,怎么专找我的痛处下手,还好你没想到往我挨刀子的地方落鞭!” “你胸前虽然破皮流血,但正是皮坚肉厚,最宜运气的地方,远不如胳臂上的内伤严重,我不会上你的当,把揍你的地方挪过来的,一鞭下去,不叫你疼得掉眼泪,我三小姐就不配称为揍人的行家了!” 秦风又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笑道:“娘娘恕罪!奴才知罪!下次再也不敢了,奴才一片诚心,说的又是好话,娘娘怎么也要赏下鞭子呢!” 哈瑞云沉声道:“叫你知道一下厉害,下次再用知书达礼四个字儿的时候小心点儿,虽然是好话,却不一定每个人都管用的,尤其在我面前,我知道我当不起,你竞用这四个字来来捧我,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秦风耸耸肩:“三小姐!那你可冤枉我了,我说这四个字是一片诚心,绝无虚假的成分,而且我相信,除了我之外,也不会有人用这句话来夸赞你!” “那是说你的眼光特别?” “至少我此别人多了解你一点,我知道你虽然动不动就拿鞭子揍人,却绝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你的心地很仁慈,是非分明,我已经说过,我不是一个随便夸人的人,说一句好话,一定要有绝对的根据!” 哈瑞云尖锐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温柔了,而且还很开心地笑了起来:“谢谢你!秦风!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的夸赞,只可惜你只能一个人说说,无论你告诉谁都无法让人相信我哈瑞云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儿家!” 秦风微微一笑,道:“我告诉别人干嘛!我只是告诉你我对你的看法,并不希望别人也跟我有一样的看法,正如其他别的事一样,我也不会去轻易附和别人的看法!” 哈瑞云的脸色微微一动,似乎要说什么,可是她一开口后,词句语气又变得冷漠了: “秦风!你再说好话奉承我也不行,你还是得给我爬出去,那是你亲口答应的!” 秦风笑道:“当然!我秦大少爷虽然是有名的败家子,却有个长处;从来也不赖皮,说了就算,可是你还没叫我心服!”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因为我从小就爱揍人,揍成了习惯,三格格要是想揍谁,天王老子也躲不开去!” 秦风一笑:“这不是理由,虽然王庄有你老子,也有九大天王,但是跟我没关系,我挨了一鞭,要听些更使我相信的理由!” 哈瑞云一笑道:“我既然生性爱揍人,自然不会以揍人就满足的,拿着鞭子在手,一切都成了我揍的对象,小狗小猫、马匹、骆驼、牛,凡是能动的东西,都是我揍的对象,有时我一个人在花园里,拿鞭子揍花上的蝴蝶,树上的小鸟,草间的蚱蜢!” “那可真不容易,畜牲还好控制,那些蝴蝶、蚱蜢,可不懂得你三小姐多尊贵,不会停在那儿等侯着你的赏赐!” 哈瑞云不理会他的讥嘲,只是微笑道:“起初它们是没那么听话,还没等我举起手就飞了,可是,我除了有好命之外,还有着一付蹶脾气!” “这两者本就是分不开的,蹶脾气的人如果没有好命配着,那他根本活不下去,早就给人揍死了!” 哈瑞云的性子出奇的好,听任他冷嘲热讽,依旧继续着自己的叙述:“于是,我就先叫人把死的蝴蝶蚱蜢捉了一大堆,用丝线儿扣在花草上,用鞭子去抽,一开始总得十几鞭才能抽到一次,渐渐的抽空的次数少了,到了后来,每一鞭都能准确地把目的物抽落下来!” “难得!难得!那非要有相当的耐心不可,你不腻味?” “不腻!而且还越练越高兴,直到我能一鞭出去,把活的小虫小鸟都抽落下来,我才发现再用来抽人更有意思,连几位叔叔都躲不过我的鞭子了!” “哦!他们也肯让你拿鞭子打他们?” “我那会那么没规矩,只是跟他们开开玩笑,有时是替他们挥掉衣服上的灰尘,有时是为他们打掉停在身上的苍蝇,罗菩提叔叔是个胖子大光头,天热的时候,苍蝇老爱停在他的头上,所以我跟他开玩笑的时候也最多,每次我悄悄地走到他身边,突地一鞭挥出,总是吓他一跳,但是,不管他怎么躲,他脑袋上的苍蝇总是准确地给我打下来,这个说明你能满意吗?” “很满意!只是不能接受,因为你练的就是武功!” “这能叫武功?既没人教我,又没有招式!” “高明的武功,就是无师自通,由自己摸索得来的,也没有死板板的招式,所谓妙手天成……” *哈瑞云一笑道:“我不跟你拾杠,只说一个故事—— 有一个年轻的神弓手,射技很精,每次发箭,十有九能中鹄,因此,每次他在表演射箭的时候,总是围了一大群人在旁观看赞美,他也很得意。 可是,有一次他在试射之后,居然有个卖油的老头儿瞧着不以为意,他很生气,要跟老头儿比赛射技,那老头儿就打了一杓子油,用个铜钱平放在油篓的口上,从高高的地方把油杓倾倒下来,油从铜钱的方孔中间滴进油篓里,一杓油倾完,铜钱上没沾到一点油,那老头儿才对少年射手笑着说:“我不会射箭,只会打油,打了几十年的油,练成了这一手,你会不会?这一手儿要你来练,也一样要几十年工夫,所以你的箭射得准,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手熟而已!”……… 那老头儿耍的那手是不是武功?” 秦风呆了片刻,才轻叹道:“这个问题,只有土狗才能回答!” “啊!土狗在那里?” “在屋子里就有一条!” 说着,秦风蹲下身去,果然像狗一样向门口爬去! 这一来,倒是使得哈瑞云很不好意思,连忙上前拉他:“秦风!说说好玩罢了,你还当真了?” 秦风却一直爬出了门口,哈瑞云也追着到了门口,眼前忽而失去了秦风的影子,她不禁微微一怔。 接着,背后传来了一阵急风,像是有人偷袭过来,但是哈瑞云没有动,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向前四下张望着。 “秦风!秦风!你上那儿去了?秦风!” 喊到第二遍时,秦风回答了:“三小姐!在这儿呢!” 声音在背后,她回头一看,秦风的单手吊在屋梁上,身子圈成一团,像只猴子似的挂在屋檐下。 哈瑞云拍拍胸口:“秦风!你是怎么了,一出门就不见了影子,忽然一下子又到了我的背后,一下于又上了屋梁,你在捣什么鬼?” 秦风使了个老猿献果的身法,先把两腿放下,然后轻轻地松手,轻轻地落在地上,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出了门就上了梁,等你过去,我在你后脑上踢出了一脚!” “啊!这是干什么?难道就因为你输了学狗爬,心里不愿意,也想报复我一下,踢我一个狗吃屎?” 哈瑞云佻俏地笑着,用手摸着鬓发,模样儿又俏又媚:“你一定觉得心里不服气,我就照样子也爬一圈儿好了,真没想到你一个男人家,那么小心眼儿!” 秦风一拱手道:“成!三小姐!我认输了,你的确高明,我那一脚已经贴近你的后背不到半寸,任何人都会有反应的,可是你居然一无所觉,我只好把脚擦着头发踢过去!” “谁说我一无所觉,我感到后脖子一凉,有阵冷风刮过,还以为是风呢,谁会想到是你在背后算计我,哦!我知道了,你还是不死心,想试试我会不会武功!” “不错!如果你毫无所觉,就是你真不会武功,如果你有所知而仍然能稳得住,就是你的武功非常高明,到了不动声色,止水不波的境界!” “哦!还有这些讲究,你看我是那一种呢?” “你若是不解释那一句,就证明你是第二种,因为我的脚劲初发之际,你曾略略一顿,分明是已有知觉,可是你又补上了一句,说你感到后脖子一凉!” “本来就是嘛!我又不是死人,后脖子上掠过一阵冷风,我总该有知觉的,那就能证明我练过武功了?” 秦风点点头:“是的!练过,只是肤浅得很,只练过几天花拳绣腿,比个普通人略略强一点!” “可不是,王庄上的人多少全会两手,我在这儿长大的,瞧着也会两下子,在你这种高手面前,那根本不能叫武功,我说没练过,也不能算是说瞎话吧?” 秦风一笑道:“三小姐!你的目的无非是让我承认你没练过武功,我在口头上已经承认了!” “口头上承认,你心里可不承认!” 秦风笑一笑道:“三小姐!你的确聪明,也比我高明,可是太聪明了,最多也只能得到个口头上的承认,你也别再找理由辩了,这个问题就此打住,以后我绝不再提就是!” “秦风!我实在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也没关系,也不必懂,我也没打算谁懂,只要我心理明白就好了,承教!承教!”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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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秦风拱拱手,再度向前走去。 哈瑞云却把他给拦住了:“秦风,你为什么非一口咬定我会武功不可呢?” “三小姐!这可冤枉我了!我不是已经口头上认输,行动上也认栽,学过土狗爬了!” “可是你心里头却不那么想,咱们一定得把话说清楚!” “三小姐!如果我告诉你说心里不那么想了,你信吗?” “不相信,你明明口是心非!” “那你能证明我口是心非吗?” “当然不能,可是,我能感觉到你口中说的是一回事,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三小姐!你不认为自己太武断一点吗?” “绝不是武断,我相信我是绝对正确的,你能否认吗?” 秦风终于很开心的笑了,露出一口很好看的白牙:“三小姐!你如果一定要我回答,我可以举出几十条理由来否认,每一条都是振振有词,你都驳不倒的,可是我不去做那种笨事,因为我说那一种理由都无法叫你信服的!” “当然!因为我知道那一条理由都不是事实!” 秦风笑了:“三小姐!你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你明知道那是事实,可就是无法找出理由来证明它,有些事儿,你明知道对方提出来的理由很牵强,明明是在强词夺理,隐瞒真相,却也无法驳倒那些理由,对不对?” 哈瑞云被他用话塞住了口,发现自己正坠入一个圈套,一个自己先前设立了的要使秦风掉下去的圈套,这个可恶的秦风,他居然把自己也拉得掉了下去! 她先是很生气的,但是只气了一会儿,渐渐的,她的气就被笑意代替了:“秦风!你真厉害,非要我承认练过武!” “没有!你不必承认,我也没法子叫你承认,只不过我心里明白,你三小姐手底下颇不含糊就是了!” “明白了又怎么样,你打算跟我较量一下?” “绝对没那个意思,我不是来找你较量高低的,我只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要绝对诚实地回答!” 哈瑞云想了一下,才道:“好!我答应你,你问吧!” “在王庄,有谁知道你会武功,你弄清楚,我指的不是你口中告诉我的那两下子,而是我心中想的那一种!” 哈瑞云神色很凝重,想了半天才道:“没有人知道!” “连令尊大人也不知道?” “是的!家父跟我很少接近,家母虽是家父的元配,可是由于志趣不合,很早就搬出去,在一家佛堂里茹素礼佛,除了我不时去探省外,家母不让王庄任何一人去打扰!” 她顿了一顿,才道:“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不再隐讳,家母虔修的那间佛堂中有位老尼,是个无名遁世的高手,她指点过我一些武功身法,只准我暗中练,力诫眩露!” 秦风点点头,然后才叹了口气道:“这次恐怕一阵风跟一片云都要栽倒在王庄了,看不出外表一片祥和的王庄,却是藏龙卧虎,隐着不少绝世的高人!” 哈瑞云微怔道:“秦风!你这话怎么说,王庄的人你都见过了,那有什么高手,沈二叔他们已经死了,李大叔曾经裁在你手中,铁飞龙,那是个笨蛋!” 秦风摇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些人,而且是看不见的人,三小姐!既然你手底下确有几下子,你也应该明白,如果只是靠着王庄上这几个人,这两手玩意儿,凭什么能够维持王庄这个局面?” 哈瑞云神色不禁一动,半晌才道:“秦风!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我希望听见真实的答案!” 秦风很庄重地道:“可以!只要你是万分诚意地问,我一定很诚实地回答,只有诚意才能换取别人的诚意!” “外面传说的一阵风是不是你?” 秦风想了一下,才道:“为什么你只问我是不是一阵风,为什么你不问我是不是一片云呢?” “我不问,我知道你绝不会是一片云!” “为什么?难道只因为传说中的一片云是个女子?传说并不可靠,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真正见过一片云!” “不是那个原因,我知道一片云是个女的,但是并不只是一个人,那全是女子,没有一个男人。” “你知道得这么多,我也回答你一句,一阵风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们集合在一起,做些仗义行侠的行为,其中男女都有,但多半是男的出面居多!” “现在我们似乎都知道很多了!” “是的!三小姐!因此,你的那个问题,我也不必回答了,也很难回答,外面传说的一阵风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我,但我认识他们每一个人,正如你认识一片云一样!” 哈瑞云笑笑道:“秦风!我没有看错你,像你这样的一个人,绝不可能是人家口中所说的花花公子!” 秦风笑道:“我也一样,在奉天,我看见你暗中解囊,救了一个落难卖身的女孩子落入火坑,我就认为王庄的三格格绝不会是个吃人肉、喝人血的女妖魔!” “有人那样地看我吗?” “有!不多,在一般人眼中,你只是个很活跃的阔小姐,但有些江湖上的朋友却打听得更深入一点,他们知道王庄的内情,也知道王庄跟南铁会社的勾结,更知道这些线是你出面搭上的,曾经有人计划要狙击你!” “不是曾经,是已经,我挨过三次狙击了!一次是我运气好,那一枪打空了,两次是清水得到了消息,派人替我解了围,这使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你不是好好的丝毫没伤吗?”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即使我真的死了也是活该,王庄跟南铁之间连结所做的那些事,罪该万死有余,我担心的是清水居然能预知有人对我狙击,证明他对我们中国的江湖圈子很深入,能够深知内情而意图狙杀我的,一定是江湖中的侠义之士,他们居然没能逃过清水的监视……” 秦风笑了一笑道:“三小姐!你太多虑了,那两次是我给清水透的消息,而且狙击你的人,也不是什么侠义之土,只是另一批江湖败类想取代王庄跟南满的合作罢了!” 哈瑞云哦了一声道:“江湖上还有这些混帐的东西?” “多得很,利之所趋,可以使人忘掉根本,忘去义理!” “秦风!你对江湖圈子很熟悉?” “一个花花公子,不在乎花钱,喜欢踢腿弄拳,交朋友就容易得多,生死知己以交情换到,酒肉朋友靠金钱买到,所以江湖圈子里,我认识的朋友不少!” “没有人怀疑你跟一阵风有关系?” “没有!因为一阵风干下的第一票,就是我家的药号,下手抢了我家两支长白百年老山人参!” “那怎么可能,你不是跟他们都有交情吗?” “不错!可是那两支老山人参早巳被我掉了包,用来救两位血性朋友了,那两支人参藏在我家多年,原是家父留作自用的,消息被人知道了,褚督军派人来强行购买,说是要献给袁大总统,作为恭贺他复辟登基的贡礼……” “这批该杀的东西,没一个是好的!” “怀仁堂虽是多年的老字号,在奉天也算有点小名气,但只是个生意人,褚督军是当地的督军大帅,咱们可惹不起,只得恭如所命,把盒子交出,当面封好,让督军府来的副官带走!” “慢来,人参既然被你掉了包,怎么又交给了人呢?难道他们不会当场拆封验看?” “三小姐!你对这玩意儿外行,百年老山野参不像别的药材,可以摆出来亮相的,经过制理后,立即用蜡壳裹封,以免走了灵气,蜡壳是透明的,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东西,也可以隐隐闻到一股香气,那已经够了,那两个副官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拆开来检视一下,蜡壳的封印完整,由怀仁堂的老师傅用火印烫封,我们自然保证品质!” “交出去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 “当然,否则他们也不会随便收下来!” “既是蜡封依旧,你又怎么能掉包呢?” “三小姐!你对做手脚的那一套太嫩了,我要掉包自己家真的东西,还不容易吗?人参是假的,香气是我弄上去的,火印在我家里,照着做一套就行了,只是里面的东西见不得人,所以那两位得了好处的朋友,不愿见我受累,他们在东西出门之后,又动起手脚弄走了,随时抓了个“一阵风”的名号,而且为了洗脱我的嫌疑,接着在褚督军的家里也做了两票,虚构了个“一阵风”其人,后来我觉得这个方法挺不错,也就引用了下来!” 哈瑞云笑了起来道:“敢情是这么回事儿,那可好,据我所知,“一片云”起名的动机,也是从一阵风上引起的,一阵风能叫人捉摸不定,一片云也能使人虚幻莫测!有意思,真有意思!老褚丢了人参,倒没怀疑是你弄的手脚?” “他没怀疑,因为东西是在他亲信手上丢的,却又硬栽在我们头上,把人参的钱要回去不说,更着着实实的敲了一批珍贵药材去!” “你甘心让他们敲诈勒索去?” “不甘心怎么办?老百姓还敢跟官里计较,好在损失的不是我的钱,我并不心痛!” 哈瑞云道:“秦风!这话就不像是你说的了,令尊就是你这么一个儿子,钱财家产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秦风微笑道:“我可没做这个打算!”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有那些朋友,不难把损失弄回来!” “我可以那么做,但是我不能那么做,否则人家很容易会联想到我跟一阵风有关了,我忍住那口气,丢了那笔钱,满口骂一阵风,到处拜托朋友,找一阵风算帐,才落得身上清静,而且家父也帮了我不少忙………” “令尊大人知道你跟一阵风有渊源吗?” “家父恨透了一阵风,要是知道了,不跟我断绝父子之情才怪,一阵风不但盗走了他的宝贝,还害他破财,那有儿子这样整老子的!” “破财还可以说,盗走宝贝可说不上,东西是他交给了老褚,已经不属于他了!” “怀仁堂经营药材多年,经手的珍贵药材不知多少,家里有头有脸的贵人也结交了不少,光是一个褚秃子,家父倒未必含糊,他肯把那对人参交出来,主要是为了那是献给袁世凯的,东西由老褚送去,人情仍然落在怀仁堂,谁都知道那对人参是怀仁堂的宝贝,褚光头是白操心思,让他呈上去只是顺水人情,真要到了京里,自然会有人替家父说话,老袁要是登龙之后,少不了有份诰封的!” “秦风!你对令尊大人似乎不大恭敬?” “谁说的,他是个慈祥的老父亲,在地方上修桥补路,乐善好施,也是个大好人!” 哈瑞云笑道:“那倒是不错,要不怎么就修到你这个聪明上进,又有出息的好儿子呢?” 秦风不理会她的讥嘲,淡淡一笑道:“别人认为我是个浪子,家父却不以为然,他知道我不是外人所想的败家子,家里有钱,为什么不花,守财奴绝不会有多大出息的,花钱有魄力的人,才有一番作为与事业!” 哈瑞云道:“令尊大人倒是别有一番心肠!” 秦风轻轻一叹:“他老人家就是吃了放不开手的亏,虽然把怀仁堂给维持下来了,但到临了仍是个药铺东家,我舅舅从小跟他是朋友,花天酒地,无所不为,把一份偌大的家财败得精光,可是也结识了不少达官贵人,现在在天津卫开了几家钱庄、珠宝铺儿,当年败掉的家业,挣回了几倍不说,而且还声势赫赫,多少大官见了他都哈腰点头,这使家父得了个教训,所以听说要把人参献给老袁,他虽是视同性命,还是答应了,原是想为我铺好路,混个出身的,所以一阵风劫走了这对人参,他是真生气!” “令尊大人倒是想得很透!” 秦风笑笑道:“他们老一辈热衷的依然是官位富贵,无可厚非,我做的事也许不合他的心意,却也问心无愧,我认为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未尝不是千秋事业!” “可是一阵风这三个字只是无名英雄!” “三小姐!这句话又不像是你的了,我说的千秋事业,并不是要跟我秦风扯上关连的,我认为千百年后,还有人能谈到一阵风,为一阵风做的那些事而津津乐道,那就是不朽了,何必一定要跟我连上呢?” 哈瑞云的眼中现出了钦敬之色:“秦风!今天这一谈使我对你更了解了,我很高兴你是这样的一个人,走!我扶你到房里去,你的伤该上药了!” 她的手托着秦风的胳臂,是那样的轻柔,她的声音如诗,她的眼波如醉。 秦风怔住了,他再也没有想到不久以前,眼光锐利如刃,言词锋利如剑,态度狡黠如狐的女郎,居然会有如此温柔、如此美的一面。 “走嘛!我给你里伤去,虽然你家是开药号的,但是治伤敷药,我可不比你差,虽然我从来没有给人治过伤,但是我相信我一定会做得很好!” 她的声音,她的态度,使人不忍拒绝,秦风就这样被地推着走了。 来到前面的客房里,他们遇到了其他的住客,跟秦风都很熟,不断有人点头问好,但是他们都为秦风胸前插着的那支短刀,感到莫大的惊异。 假如这是真的,扎在胸前这么深,人怎么受得了,而且又不见血迹流出来,再者,秦风好像没有什么痛苦之状。 要说是假的,在胸前插着这么一支玩意儿算是什么呢? 秦风了解到对方的疑惑,附在对方的耳边轻笑道:“没见过吧!这是江湖人新发明的小玩意儿,没刃的,插在身上挺能唬人!你瞧我身边的这个妞儿,还以为我真的挨了一下,对我多体贴,老兄如果有兴趣,回头给你也找一件!” 对方看了他身边的哈瑞云,忍不住笑着道:“行!您真行!秦爷!你身上不方便,快请屋里歇着吧!”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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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秦风的声音虽然低,但逃不过哈瑞云的耳朵,进了秦风的屋子,她把房门掩上后,忍不住嗔怪地道:“秦风!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要扯这些鬼话!” 秦风一笑道:“我要是不这么说,少不得又会引得人问长问短的,胸前插着这么一支玩意儿,到底不是平常的事!” “是啊!你为什么不先拿下来,非得在人前亮相?” “不能拿起,我们各有师承,练的功夫不同,我完全是仗着一口气,逼住血脉,夹紧刀锋,使肌肉跟刀子连成一体,如果一起拿下来,走了气,泄了劲儿,我就撑不住了!” “那也没什么,赶紧止血捣住就行了!” “如果是普通的刀剑,可以那么做,但这是从东洋有名的杀手那儿发出来的东西,多半还淬有毒,也许会见血封喉……” “什么?会是淬了毒的,你怎么不早说!” “没关系!早说迟说都是一回事儿,这口气我能憋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不去动它,就跟没受伤一样!” “秦风!我真服了你,这是什么功夫?” “保命的功夫,三小姐!我是秦家的独子,家父就是我这一条根,我总得保重一点!” 说着,拿出一个小包,打开后,里面放着小剪刀、小匕首、小镊子,都是银制的,另外就是几个小瓷瓶子。 哈瑞云拿起小剪刀、先把周围的衣服剪开了,露出一个圆洞,刀锋蓝森森地钉在肌肉上,靠刃的地方,已经泛着灰黑色。 哈瑞云失声惊呼道:“果真是淬毒的!” 秦风笑了一笑:“我想到可能会淬毒,要是没有那一手保命的功夫,我敢忙着挨那一下吗?要是我不硬挨一下,我能那么轻易地收拾下对方吗?” 哈瑞云皱皱眉头:“秦风!你不觉得这太冒险吗?” 秦风淡淡地道:“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是,即使有较为安全的办法,我还是要选择这一种,因为我希望冒险,否则我就不会挑上这份工作………安份守己,继承父业,经营药行,未尝不是一件正当的行业,施药施医,未尝不是行善济世,所以有很多朋友很钦佩我,说我是行侠仗义,我听着只有脸红,虽然我的行为近乎侠,无违乎义,但我扪心自问………我知道自己,不是为了济世而行义,而是为了志趣之所在而行侠!” “那也已经够让人钦佩了,秦风!我实在很羡慕你!” “羡慕我?三小姐!你这是怎么说呢?你不是跟我一样的在做着那些事吗?而且你比我更可敬,我为的是自己的兴趣,你却绝不会是为这个!” 哈瑞云的神色一转抑郁,轻叹了一声:“秦风!如果不是我们先有了一番较为深刻的谈话,凭你这句话,我又要狠狠的抽你一鞭子了,你很运气,有一个可以自傲的家世,你弃药行少东而不为,着意行侠,不过是改换了一种行善的手段,而我,却生在一个可咀咒的家庭中!” 秦风没有说话,只拍拍她的手背,那比任何言词更富于同情,使得哈瑞云流下了眼泪。 “小的时候不知道,对一呼百诺,盛气凌人的生活很得意,渐知人事后,我才知道王庄的罪恶,才知道在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咀咒着王庄……我是抱着赎罪的心情,从事那种工作的!” “可是,你也为王庄的工作尽了不少力啊!” “是的!我在表面上看,是王庄的重要人物之一,我负责了王庄跟南满会社的连系,而且干得很积极,可是我往深处一想,才觉得我如果不干,黑龙会还是照样要进行他们鲸食东北的野心,王庄为利所趋,也照样会跟日本人搭上线,与其在明处反对他们,跟他们作对,倒不如我参加进去,深刻地了解内情,再由暗中破坏他们,更来得彻底,何况那样子一来,我还有更好的掩护……” “所以你另外塑造了个一片云的身份?” “这是个偶然的灵机,多半还是你的一阵风引起的,我在做案子前后,留下了一幅画,署名是云黎……” “对了!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露雨为沾,泽被黎庶,我是想身化一片及时雨,润济那些受苦难的百姓,但是,我不能明着做,雨生于云,这才是我命名的本意!” “高!高!寓意甚远,心怀仙佛!你岂止是一片祥云,简直是个身入地狱的救世菩萨!” “云毕竟是有形的,不若你的一阵风飘逸!” 秦风微微一笑道:“很早以前,我就忘记脸红了,今天你却使我有脸红的感觉,云来无迹,风去无踪,三小姐!如果我们两人携手合作,风云际会,风翻云腾,必然能掀起一番风云事业,造就一番英雄岁月!” 他忘情的握着哈瑞云的手,却被她轻轻地推开了,秦风微微一怔道:“三小姐!是我的请求太冒昧了?” 哈瑞云微微一笑道:“不,但是提出的时间不太合适,至少现在不是谈我们合作的时刻!” “那………该在什么时候谈好呢?” “随便什么时候,只要不是现在,合作是两个人互相帮助、照顾,而不是一方把事情责任,一股脑儿交给对方!” “三小姐!我真不懂你的意思,我没有要把事情交给你呀!莫非你想从此以后收手了,完全由我来做?” 哈瑞云斜睨他一眼道:“我说过那种话了吗?” “没说过,我也知道你不肯那样做的,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现在你应该赶紧治伤、祛毒,保下你这条命,才能谈到合作,要是你再拖下去,拖到毒性发作,一命呜呼,岂不是我也要挑起你一阵风的担子,这个一片云已经够我忙的了,我实在没精神再为你担负……” 秦风这才吁了一口气,又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这次哈瑞云没有推拒,让他握着,她的目中洋溢着似火般的热,似水样的柔,秦风深情地用脸贴着她的手掌,以梦呓般的声音道:“三………云!我好高兴,我以为你真的要拒绝我呢!你可真会整我,吓了我一大跳!” 哈瑞云微微一笑:“你不是喜欢冒险吗?我要是答应得太容易了,岂不是不够刺激了吗?” 秦风吁了口气:“我喜欢冒险,可不喜欢玩儿命,因此像刚才那种玩笑,你可千万不能再开了,你不知道我刚才多紧张,要是你摇头说个不字儿,我就什么都完了!” “秦风!你又在跟我要贫嘴了,有那么严重吗?” “是真的!云!我说的是真话,你把手抽回去的一刹那,我就好像站在个冰窖子前面,如果你再说个不字,我就整个身子掉下去了,幸好你……” 哈瑞云忽地抽回了手,拿起剪子,一下于扎在他被刀刺破的伤口上。 秦风痛得差点没跳起来,哈瑞云却沉声道:“坐好!别动!这是惩诫你的言不由衷,心口不一。” “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心口不一了?” “你说我回答一个不字,你就掉下冰窖,可是,你记不记得我开口回答的第一个字就是不!你不但没有掉下冰窖,反而像进了热蒸笼,热出一身汗来了!” 秦风的脸上、身上的确已汗珠直流,但是他却笑了,笑得很开心:“那个不字是我再度提出,问你是不是怪我的请求太冒昧后才回答的,那当然不是拒绝的意思!” “哦!你真有把握认为我是答应了?” 秦风做出一付要哭的样子:“云!你做做好事,别再折磨了行不行,我的胆子很小,经不起惊吓的!” 哈瑞云噗嗤一声笑了,拿起剪刀,抵在他的伤口上,问道:“刚才我扎的那一下疼不疼?” “疼!当然疼,血肉之躯挨一下,那有不疼的!” 哈瑞云笑道:“好!幸亏你还晓得疼,那证明你没扯谎,的确是把毒性逼住了,没蔓延开去,如果你不感到疼,就是毒性已发作蔓延,无可救药了!” 秦风忍不住叹了口气:“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怎么谈到这个问题上去了,别管我的伤,我自己有分寸的!” 哈瑞云笑着道:“我认为这才是最重要的话题,如果你的伤好不了,或是你毒发不起,我不是还要去跟你的那些朋友打交道,负起你一阵风的责任,这是一,再者我要你以后也保重一点,别再轻易涉险,要知道今后的一片云的工作,也有一半要你来担负的…… 还有,我爹至今无后,我的两个姐姐虽然嫁了人,但是,都没多大的出息,我不想要他们的子女过继过来……为哈家留一枝清清白白受人尊敬的根,这是我唯一能报答我爹的,所以你不许再轻易冒险了!”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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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这番话说得畅快,但是,豁达的哈瑞云也忍不住红了脸,低下了头,秦风却听得惊喜若狂。 哈瑞云不但答应了他今后的合作,而且还表示了以身相许的意思,怎不叫他高兴得要跳起来呢! 双臂猛地一张,抱住了哈瑞云的纤腰,把她举了起来,转了两个圈子,哈瑞云挣了两下:“放我下来,秦风!你要死了,让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那有什么关系,我真希望这样子抱着你走出去,让每个人都看见,让每个人都知道!” 口中虽然说着,但是他倒是立刻就把哈瑞云放了下来,那不是他真怕人来,而是他的臂伤,那个黑龙会杀手重重的一击,使他的小臂受的伤很重,因此,他立刻就开口咀咒道: “那个该死的东西,下手这么重,叫我白白地辜负了这大好良宵!” 哈瑞云忍不住笑着轻嗔道:“秦风!你能不能正经些,告诉你,我长到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让人接触到我的身体,我实在很不习惯,尤其是你这种风言风语!” 秦风笑道:“这可很抱歉,人没有十全十美的,我生来就是这付德性,要我正正经经可以,那是打心眼儿里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你总不希望要我讨厌你吧?” 哈瑞云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秦风笑笑道:“而且你最好也能习惯一下,我的那些朋友个个都是贫嘴惯了的,要他们正经地说话,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哈瑞云道:“他们总不会像你这样对我吧?” “那当然不会,别看他们一个个满口粗话,但内心里都是真正君子的,朋友妻,不可戏,这是最起码的道义!” 哈瑞云笑道:“那就行!粗人我也见过、相处过,只要心存一个敬字,未始不是可敬的君子,但是你的态度必须收敛一点,尤其是见到我娘跟我师父的时候,她们的生活态度很严谨,最讨厌油腔滑调!” “那我当然可以庄重一点,只是,云!有件事我们先得声明,将来我们成了亲,你可不能把两位老人家接到一块儿住,那会活活憋死我!” 哈瑞云笑着敲了他一下:“瞧你说到那里去了,你放心,连我都不会到你家去,师父是终生不会离开她的庵堂,我娘也决心在佛前过这一辈子,我当然要侍候她们!” “那我就会每天吵得她们日夜不宁,我是一阵风,风那有停下来的时候,直到她们把你赶出来为止!” 两个年轻人,两颗年轻的心,使得这个小小的斗室中洋溢着幸福,也洋溢着欢笑。 哈瑞云很小心地为他剪去了伤口周围黑色带有毒的皮肉,虽然伤口不大,但也剪下了一大块。 哈瑞云瞧着心疼地道:“瞧!你就是这么不爱惜自己,要是早一点,或是刚开始中刀时,就立刻救冶,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秦风指点她在伤口上敷上那一种药,然后才笑着道:“也没多重,不过三五天,伤口就合拢了,我家的药灵得很!” 哈瑞云很不高兴的道:“听说京里王麻子刀剪铺的菜刀锋利得很,一刀能把脑袋砍下来,不管生手熟手,准保刀口不崩不缺,他家也没有真找个人来砍脑袋作证明呀!” 秦风徽徽一笑道:“这可不同,我这么做不是显示我家的伤药灵验,而是要掩饰两件事,第一件是我速战速决,宁可拼了皮肉之苦,而不愿让人看出我的武功深浅。第二是我中了飞刀之后,不立即起下刀子,是不愿让人知道飞刀上有毒!” “这是干什么?发刀的婆娘证明是黑龙会的东洋杀手,让人知道她发出淬毒兵器,更证实她死有余辜,干嘛要替她掩饰呢?” “那当然无须掩饰,可是我中了淬毒飞刀后,居然能封住毒素不侵,这让人知道了可不大好,以俊别人要对付我时,一定会采用我无法抗御的方法了!” “哦!还有谁会对付你?” “云!如果我只是怀仁堂的少东家,自然不必担心这些,可是我还兼着两份差事,那就很危险了!” “秦风!你这说话的毛病倒是真的要改一改,拐弯抹角的急死人,你不能一下子把重要的话先说完吗?” “那就不像秦家的大少爷了,秦少爷的作风就是遇事不急,从没正正经经办过一件事,规规矩矩说过一句话,那样子才不会有人把我跟嫉恶如仇的『一阵风』联想到一块儿去,而且这还有一个好处,我凡事不急,往往可以从谈话中了解到别人的意向,那对我的行事很有帮助!” “好!好!算你有理,现在你可以说说兼哪两份差事了吧?” “一份是帮黑龙会跟王庄对付一阵风与一片云,还有一份是为一阵风与一片云摧毁王庄,对抗黑龙会!” “这……一阵风跟一片云总不会找你麻烦吧?” 秦风庄重地道:“必须要有麻烦,而且还要不轻不重地栽我几个筋斗,这样才能使我们的工作顺利达成!” 哈瑞云深思地望着他点点头道:“秦风,还是你想得周到,我的确是比你差,以后我们怎样进行呢?” “原来你是怎么打算的,还是照样进行!” “我也不知道,原来我以为一切都是沈二叔在背后主持着,所以我的活动完全是针对着沈二叔,可是今夜的事,得手太顺利,我才意会到真如你所说,王庄还有个厉害的人物在背后控制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最重要的是把那个人找出来除掉!” “假如那个人是令尊呢?” 哈瑞云一怔:“怎么会是我爹呢?他根本就不会武功!” 秦风叹口气:“云!不要太武断,没人知道你是一片云,也没有人知道你会武功,可是你却偏有一身绝技!” “但是,我爹的可能性太少了,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受着窝囊气,有时连我看着都难受……” 秦风道:“有件事你必须注意,那就是大智若愚,往往看来不起眼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令尊大人也许在外表看来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这些年来,他仍是王庄不折不扣的王爷,他追逐酒色,萎顿烟榻,好像是一无作为,可是这次他安排除去了沈二爷是何等的周密,你不妨再看看大力神李天王对令尊的态度!” “李大叔怎么样?这次对付沈二叔是李大叔主动的!” “看起来是如此,可是去了沈天王,当权的该是李天王了,他却并无欣喜兴奋之色,对令尊的态度更是一半儿畏敬,一半儿无奈!” “我倒看不出来,他对爹也没有特别尊敬呀!” “你没注意到小节,他今天一共对令尊磕了两次头!” “第一次是存心挤沈二叔的,那是在做戏!” 秦风笑道:“那么第二次呢?沈天王已经除去了,令尊居然要铁飞龙隆重举丧,李敬元带着弟兄还得跪下来谢恩,那一跪十分勉强,要不是有股力量在压着他,李敬元不会来上这一手的,令尊虽然说以后的事要李敬元多费点心,但是李天王却并不太热衷,倒是铁飞龙显得很有兴头……” “这……我还是不太相信!” “信不信由你,而且我也没有一定能证明令尊大人怎么样,只是有一点你要注意,假如令尊大人手上什么也没有,他又凭什么稳居王庄头一把交椅?” “王庄本来就是我爹的嘛!” “云!咱们不是抬杠,也不是小孩子对吹自己家业有多大,你该平心静气的谈问题,王庄的主权谁属,你心里清楚,连令尊在内,王庄上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物主,这一片产业,可以说是无主之物,谁有本事谁就能掌握!” 哈瑞云怔住了,这个问题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甚至于是一直忽略的,但是秦风提出后,她居然无以为言。 怔了半天,才轻轻地道:“我娘跟我师父都认为王庄在暗中有个人操纵控制着、但是,她们都没有考虑到爹!” “她们对你爹有多少了解呢?” 哈瑞云苦笑道:“恐怕很少,我师父从来也没见过我爹,娘在生下我不到三岁时,二十年来,也没再见过我爹的面!” “那她们就不够资格评断这件事,有许多高人深谙藏晦之道,我认识一个人,身怀绝技,在家乡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他的老婆嫁了他四十年,连孙子都有了,始终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高来高去的大飞贼!” “这简直是神乎其说,难道那个人他不做案子?” “做!他每个月至少要做件案子,维持他的开销,可是他都在暗中做的,有时他出门三五天去看朋友,还带着儿子一起去,的确是看朋友,有时到庙里找老和尚下棋,甚至于还到县城找县太爷谈文作诗,顺带地做一笔!” 哈瑞云听得奇怪地问道:“他做了案子难道不销赃吗?他不事生产,家中开销怎么来呢?” 秦风笑道:“妙极了!他家有所地窖,说藏着祖上遗下的金银,家中还有一些生产田地,维持生计足足有余,遇到了有重大的开销,就打开地窖搬出一些金银来!” “没人动过他的脑筋?偷他的地窖?” “没有!谁会怀疑一位老善人呢?有年县里闹瘟疫,他又开了地窖,搬出了五千银元,向我家药号里买了大批的药材去施药,才被我看出毛病!” “什么毛病?莫非那些银洋是假的?” “一点不假,那都是白花花的大龙洋,只是其中的一包,包纸上居然签了我的大名,是我输给一家赌馆的!” 哈瑞云显然感到兴趣了! 秦风笑道:“那是一封五十元,为了怕麻烦,就不打开来数了,我在包纸上签了个风字,如果以后怕有短缺或是杂有赝洋,只要有第二个人过目为证,凭着纸包上的签字,都可以找我换取补偿,这在赌场里大注输赢时都是如此的,我那一封的风字签得很小,而且签完后不小心被手摸过,变成个墨团了,除了我自己,谁也不会认出来,就是这点疏忽,拆穿了他的把戏,因为无论如何,我经手过的钱财绝不会成了他祖上的窖藏!” “那……你又如何对付这件事呢?” “我没动声色,悄悄摸进了他家的地窖子里看了一遍,没发现多少藏金,却找到了一条秘道,直通到他家的祖茔的一座坟墓中,于是我才知道这位老太爷的财源了!” “那你如何去对他敲明这件事呢?” “我为什么要敲明,他家里的日月所需,的确是祖产收入,只有他行善做好事的钱是他以空空妙手弄来的,而且他下手的对象都是为富不仁之辈,因此我只在地窖里留了一封拜帖,写着『后进晚辈一阵风拜,敬慕高义』。然后把帖子塞在一个酒瓶子里!” “那又是什么意思?” “那是守口如瓶的意思,叫他放心,仍然一本初衷,去暗中行义举好了,这么一位可敬的前辈,我尊敬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破坏他的义名呢!” “真想不到,世上还有很多人在默默行侠!” “是的,我们弄出了一阵风跟一片云两个名号,虽然做得隐密,却不如那位前辈不着痕迹,更为高明!” “那么你认为我爹有问题了?以后我们要注意点!” “大盗不操茅觚,高明的人最懂得藏晦,不过我只是有所疑而已,在未能确定前,最好别露任何行迹……” 哈瑞云叹了口气道:“我可真不愿意那个人会是我爹,对我而言,他的确是位好父亲!” “我也不希望是,但是即使他是深藏不露,我也不会伤害他,我要打击的是王庄跟黑龙会,并不是令尊,再说,王庄虽然跟黑龙会勾结做着害人的事,但在表面上却还维持着一个正经的幌子,而且王庄凡事还能自己作主,没有全听黑龙会的摆布,对世道多少还有点儿好处!” 哈瑞云痛苦地道:“谢谢你,秦风!我……” 秦风握住了她的手,诚恳地道:“云!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好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哈瑞云又沉吟片刻才道:“秦风!你最好叫家里的人来见我爹,把我们的事儿提上一提,最好敲定了……” 秦风大感意外,他再也没想到是这个问题,一时真把他给难住了。 哈瑞云见他没有回答,通红的脸上泛出了一丝煞白,粗声道:“怎么?你不愿意?是因为我是盗匪之家出身的女儿,高攀不上你家?” 秦风这下可潇洒不起来了,他知道自己要是再用吊儿郎当的态度,很可能哈瑞云一脚跨出门,那么这一片云将永远是飘浮在空中的一片云了,永远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他更知道这些话出自一个女儿家之口,是何等的不容易,而得不到立即的答覆,将是如何的难堪。 因此,他连忙握住了哈瑞云的双手,恳切的、诚挚地道:“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论家世是我高攀才是,王庄私底下做些什么,知道的人并不多,表面,却是正正经经的一大片家产!” 秦风看看哈瑞云的脸色继续道:“紫禁城里皇帝下了龙座,多少名符其实的王爷都成了布衣老百姓了,你爹的这个王爷还叫得震天价响,要是我爹知道能攀上这头亲,准保乐得嘴都合不拢来,他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没能混到半点功名,现在能娶个格格媳妇儿,他还有不高兴的吗?” 总算他能言善道,把哈瑞云的脸色说得转了过来:“那你吞吞吐吐的干嘛!有什么为难的?” “没!没有!我是乐昏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哈瑞云笑了,斜乜了一眼:“贫嘴!本来这种事儿该你先提,我老着脸皮提了,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天地良心,云!我也得有时间提呀!从前咱们在奉天虽然见过,可都是各怀戒心,我做梦也不敢存那个心!” “你又说混话了,以前你对我是怎么个看法……” “不!云!我对王庄的看法,跟对你的看法从来也没联在一块儿去,我说过,我早就注意你了,知道你是个心存侠义、是非分明的好女孩儿,那绝不是奉承,我不敢存那个心,是因为我自己,我是一阵风,也知道我这份行当担着多大的风险,对一个正正经经的好女儿家,我不敢连累她,因为知道你是一片云,我才敢向你表示我的爱慕……”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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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话很中听,也很诚恳,哈瑞云轻叹一声:“秦风!我知道我们今天才互相了解,立即提到那件事是太匆促了一点,但是正因为你是一阵风,我才急急要提出来!” “这跟我是一阵风有关吗?” “当然有关,因为你是一阵风,又是怀着目的来到王庄,只要你的行动有一丝令人起疑,你就会遭遇到绝大的危险,假如我们的事儿说定了,纵使你有点什么不对劲儿,我爹也会维护你的!” “只为了这个原因?” “是的!正如你想的,如果我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有能力维护你,假如他不是,他也一定跟那个人有着密切的关系,可以为你掩饰一下,或是暗中通个消息……” “假如你爹是王庄的主宰,我这是在捣他的蛋,他还会维护我?” 哈瑞云极有信心地道:“我想会的,因为他说过,不管发生了天大的灾祸,他拼了老命,也不愿意我受到半点伤害,这话不是说着来哄我开心的,我相信他真心真意,而且再说我们之间的亲子之情很深,他可以说是一个很难得的好父亲,因此,只要我们的名份确定了,我爹对你多少也会顾念到一点情份!” “那为什么你不干脆自己去挑明,他对於自己的女儿,一定会更尽心的!” “是的!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不愿意太伤他的心,秦风!查到你身上,我可以为你去要求他,但是扯到我的身上就不同了!” 哈瑞云叹了口气又说:“女生外向,做父母的还可以忍受,如果他发觉他最疼爱的女儿,从一开始就在跟他捣蛋时,他心中的失望与难过有多深?秦风!我相信你能明白!” 秦风默然了片刻,才道:“我当然明白,小时候我养过两只猫,十分心疼,两只都是雌猫,一只猫在十个月时,受了邻家的公猫的诱惑跑了,我很难过,对没跑的一只更为疼爱,可是有一天,我为它抓痒的时候,不小心压了它了尾巴一下,它反过身来就给我一爪子,抓在我的睑上,直到现在,我的眼角还有着两条淡淡的疤痕!” 他指指自己的眼角,叹了口气,继续地道:“自从那次以后,它的脾气变得十分暴戾,动不动就抓人,使我不敢亲近它了,倒是另外跑掉的那只,还经常回来看看我,使我忘记了它逃走的不忠……” “那只抓人的猫,为什么突然会变得乖戾了呢?” 秦风苦笑了一声:“不是突然变的,它是天性使然,只是在以前,我因为它的姐妹逃失,对它的坏脾气未加注意而已,其实在抓伤我的脸之前,它已经抓过我好几次了,只是没有伤我那么重,没有伤到我的心而已!” “它一直就喜欢抓人吗?” “也不尽然,猫的本性如此,小的时候,它们需要人的照料,所以才肯柔顺地容人爱抚,等到它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性格,发挥自己的本性,就不习惯人的爱抚了,家里的仆人对那只猫很恼火,骂它不知感恩,我起初也是那样想,到后来我明白了,猫跟人是两样东西,始终无法建立起人与人之间的爱情的,希望一只猫感恩,必然会失望的,错不在猫而在人!” “秦风!你是不是在暗示我像那只猫一样不知感恩?” 秦风摇摇头:“不!我只是告诉你,假如你跟你爹之间的看法不能相同一致,就不能够像一般人的父女那样去寄望父女之情,要做个孝女,你就得放弃自己的立场,否则的话,不管你如何委屈求全,都要伤他的心!” 哈瑞云不禁默然,秦风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因为面临到严重的话题,所以不想以自己的意见去影响对方,那是必须要自己取决的。 很久以后,秦风首先打破了空寂:“我自己没法子分身,如果你认为不算很失礼的话,我可以自己去向令尊大人求姻,那比我家里请人来还显得诚意些,事实上,我家里也请不动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来!” 哈瑞云轻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也不必急在一时,让我爹自己去发现吧!他也不是个瞎子,应该看得出,我从来也没有跟别的男人那么亲近过,而且今天在席间,他自己也很喜欢你,因此,他多少有个数儿!” 秦风惑然地道:“云!你怎么又变了呢?” 哈瑞云佻然地一笑:“云本来就是多变多幻的,你忘记我是一片云了吗?云本身已是瞬息多变,被一阵风吹过,变得就更快,变化也更大了!” 她看见秦风有点迷惘,遂又笑着在他的肩上轻按了一按,把他按得坐下去:“不过,变来变去,云还是云,只要你这强风不太狂,不把它吹得无影无踪,雾消云散,我始终还是那片飘浮的云!” 秦风叹了口气,对这个美丽而又俏皮的女郎,他感到很难以理解。 哈瑞云打开窗子向夜暗的天空瞧了一眼道:“是三更天了,我该走了,这么夜深,我还赖在这儿不走,就会惹人讨厌了!” 秦风忙道:“这是什么话?” 哈瑞云微微一笑道:“总不是唐怕虎的古画,秦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满春园里的含芳,每天晚上都要上你屋子里来转一下,耽上个把个时辰,她一来,你们就关上门……” 秦风更急了,道:“云!你知道她是……” 哈瑞云用手捣住了他的嘴,笑笑道:“我不问她是来干什么的,你也不必告诉我,不过,往后你若是要在这儿耽下去,最好是用个别的方法跟她亲热,让人告到我耳朵里来,我是管?还是不管?” 秦凰笑笑道:“我无非是要地刺探一些王庄的内情,现在有你这个好内应,我当然用不着这条线了!” “不!你还是由她那儿刺探的好,对王庄的事儿,我还真不如她清楚,而且我也从不过问!” “那怎么可能呢?” “是真的!你别看我好像是王庄的管事巨头之一,处处都能作一半儿的主,其实我只管跟日本人搭线打交道的,对内部的事儿,我从不过问,以前都是沈二叔在经手,现在恐怕只有铁飞龙清楚了!你还是由侧面去刺探的好!” “为什么你不加过问呢?你应该问问清楚的!” “我为了怕惹麻烦,招嫌疑上身,因为我打算把他们的底子给揭开来,装着不问最好……” 她的声音突地一紧,很快地扭开门,从门外揪进一个满头珠翠的少妇,吓得直抖嗦,连嘴唇都发紫了,颤着声音道:“格格……是秦少爷下了条子叫我来的,我叫含……” 哈瑞云冷笑道:“我知道,你叫含芳,是满春园里的姑娘,是秦少爷的老相好,你们在奉天就有一手儿了!” “格格!您这话奴家可不敢当了,奴家这个营生,只认识大洋钱才是相好,那位客人下条子,我们不敢不来!” “喔!那么今天也是秦少爷叫你来了,含芳!你少跟我作怪,秦风从吃晚饭开始,我就没离开一步,他什么时候下的条子,再说,你出堂差,一定有条子作为凭据才准出门的,你把条子拿出来我看看?” 她做出一付凶神恶煞的样子,含芳连连用眼望着秦风求援,但秦风居然怀抱着膀子傻笑着,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使得地直了眼,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因此,含芳只能做出一付受委屈的样子道:“三格格!条子自然留在馆里,在王庄就是这么几家,不会有错,也许根本就没有,店里的伙计去喊一声,我们就来了!” 哈瑞云微微一笑道:“好!我这就到外头去问伙计,接着我还会到满春园去查查底账,果然是秦少爷叫的条子,那没话说,要是没这回事儿,你可得给我小心点!” 含芳急急道:“格格!秦少爷就在这儿,您当面问他一声不就结了,我们那儿敢说谎骗人呢?” 哈瑞云冷笑道:“这位秦大相公呀!最是多情怜香惜玉了,问他有什么用,那怕是你杀了人,他也会替你担下来的,所以我还是自己查去!” 她摔摔手,出门而去。 含芳吓白了脸,眼看哈瑞云走远了,连忙凑到秦风耳边道:“秦爷!您得赶紧想个办法,我是悄悄蹭出来的,要是被她查了出来……” 秦风一笑道:“那也没什么了不得,她知道我们在奉天就是老相好,你来看看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秦爷!情况不太对,有人疑惑上你了,正在合计着要对付你,我在园子里得了消息,忙着来告诉你,三格格去一查,知道你没叫我条子,我丢下了屋里的客人到你这儿来,八成儿是给你送消息来的……” 秦风神色一动道:“你是说要对付我的人在你屋里?” “不!为桂花屋子里的客人,先是一个姓金的大胡子在那儿开盘子,后来又来了两个人,桂花把我叫了去帮忙招呼,我就听他们说什么黑龙一号跟二号砸在你手里……” 秦风笑了一下道:“那不要紧,这多半是黑龙会里派来的杀手,为着卖唱的周老儿跟他的徒弟小翠……” “那师徒两个真的是砸在你手里了?” “不错!这两个家伙就是黑龙一号跟二号,是黑龙会遣出的高手,我伺机除掉了,这两个家伙在中国满手血腥,有不少江湖朋友坏在他们手下,我正好为东北除害……” 含芳的脸上露出了钦色:“秦爷!您真行!听说那两个人是日本有数的好手,您一个人就把他们给拾掇下来了,可是这一来,您的行踪也就泄了底了,王庄跟黑龙会的关系很深,您在这儿杀了黑龙会的人……” “那两个人本是冲着王庄来的,我是出手替王庄除了他们,不会犯嫌疑的,至於其他的人要对付我,就交给王庄去招呼了,他们既是在宜春院里谈论这事儿,王庄一定会知道的,不等他们来,就会把人给截下了!” “不对!秦爷!因为后来又有个人来,把我们都给遣了出来,关上门悄悄商议事儿,我才得空来通知您,后来的那个人是王府的总管铁飞龙!” 秦风神色一动,他意识到事态不寻常了! 略一沉吟,才道:“含芳!你马上去,追上哈瑞云,把你听到的事情告诉她,叫她去问问哈王爷,那是谁的主意?” 含芳一怔道:“三格格?她会帮您的忙吗?” “会的!这次就是她邀我上王庄来,帮她解决一些内部的问题,现在他们王庄的人要对付我,她当然负责!” 含芳还要开口,秦风却用手一推道:“快去!快去!别耽误了,要是找不到哈瑞云才真糟了!” 含芳在门口道:“秦爷!您这儿怎么办?” “我?我在这儿等着,瞧瞧是何方神圣!” “秦爷!您只是一个人,对方要来的话,绝不止一个,而且,也不会光明正大地跟您面对面摆下道儿来谈,您应付得了吗?” 秦风潇洒地一笑:“没开系,我若是不知道,说不定会着了他们的道儿,现在我知道消息了,心里有了底子,就不怕他们暗中捣鬼了!” 含芳被秦风催着走了! 秦风在屋子里静坐了一下,暍了杯热茶,又做了些琐事,然后才把洋油灯心捻得很小,脱衣上炕睡了。 他似乎很放心,没多久,床上已传出了轻微的鼻息声,约莫过了半个钟头,窗外传来了轻微的声音,很小很微,即使特别留心,也不容易发现。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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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来人最少有两个,其中一个在轻拨窗栓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则用双手托住了窗扇,他们都是行动的老手,拨动窗户的目的不是要把窗叶推开,而是把整扇窗子卸下来,那是很费事的活儿,他们干得却很轻巧。 同时也有两条人影,伏在暗处,留心地看着这两个人的行动,终于其中一个忍不住了,低声问道:“这两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自然是想对秦爷不利的!”另一个低声回答。 “那就怪了!要想暗杀,隔着窗子掷飞刀,打冷子都行,干嘛要把窗子卸下来呢?” “格格!您没闯过江湖,恐怕不懂得江湖上这一套!” 王庄没有第二位格格,这当然是哈瑞云,地听见了含芳的报告后,很冷静地思索了一阵!然后又把贴身的小丫头玉坠儿叫来,吩咐了一阵,就拉着含芳一起上这儿来伏着了。 这是一间空屋子,窗子对着秦风的屋窗,中间隔着四丈多宽的院子,距离是远了点儿,但是无碍于观察,虽然天很黑,可是对面的动静却是了了可见。 “含芳!我是不懂江湖上的那一套,所以才问你,不过,江湖上那一套也没有这么个行事的,那多笨!” “格格!看起来很笨,其实却阴得很,这叫打草惊蛇,他们卸下窗子,目的在惊动里面的人,等里面的人有了响动,立刻就扔下窗子往外逃跑!” “这是干什么呢?不是明着打草惊蛇吗?” “不错!他们的目的就在此,他们一跑,里面的人总免不了会探头出来看看,于是他们埋伏在暗中的杀手正好看准目标,作致命的一击!” 哈瑞云怔了一怔:“这一手还真阴毒!” “是的!这是黑龙会一贯的杀人手法,对方虽然有着一身好功夫,但是很难会想到他们这种安排而着了道儿!” “秦风他……不会上这种当吧?” “格格放心好了,秦爷对他们这一套早就熟悉了,不会上当的!” 哈瑞云轻吁了口气,于是也有了一个短时间的沉寂,接着地又不放心地问道:“如果屋中的人知道了,不贸然探头出来呢,有些人是非常小心的!” “不错!大部份的江湖老手都不会那么冒失,但是只要在屋子里,就会有动静,窗子被卸下了,伏在窗外的人仍可以从容地对付屋子里的人!” 哈瑞云又轻轻地吁口气,她开始觉得江湖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好闯,因为她懂得实在太少,幸亏自己一直是以王庄三格格的身份在外面活动,背着那个大靠山,使得别人不敢得罪地,尤其是王庄所属的那些分会,更把她敬若神明,才能掩护她一片云的行动,否则的话,就靠自己那几下子,不但早被人拆穿了,恐怕也很难安全地活到现在,从各种条件比起来,一阵风比自己强多了,无论是武功、机智、阅历、胆识,甚至于班底。 尽管心中对秦风已经万分地服气了,但是地仍然无法消除那一份疑虑:“含芳!你说暗中还埋伏着一个杀手,他在那儿呢?怎么一点动静也不见呢?” “埋伏是一定有的,藏在那儿却不知道,他们的经验很丰富,必然会选一个隐僻的地方,没到出手之前是很难发现的,等到他们出手之后,多半已经得手了!” “那秦风他……”哈瑞云又焦急起来了。 “不要紧的,格格!你放心好了,秦爷是个非常的人,对黑龙会的那一套太清楚了,他有办法应付的!” 秦风似乎真有办法,而他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窗子已经整个地卸下了,屋中的煤油灯捻得很小,很小,只有一点黄绿色的、豆大的光,像是荒坟间的鬼火。 这点光使得屋中的形象都呈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也可以看得出秦风甜卧在床上,被子盖住了身子。 老江湖往往在发现了动静后,在床上用东西做成个假人以诱敌,自己则藏起来伺敌踪,但床上的这个秦风却不是假的,因为他的头露在外面,脸侧向了外面,闭着眼,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还可以听见他的轻鼾声、低低的呓语声,有时躺在被子里的身子还扭动一下,那绝不会用被子卷起来的伪装。 窗外的两个人显然很意外,这似乎太容易了,太简单了,顺利得使他们一时感到手足无措! 但也不过是一刻儿工夫,他们很快就有了决定,四只手齐扬,黑暗中亮光连闪,至少有十几件暗器一起射了进去,而且大部份都是集中在秦风的头部。 熟睡中的秦风猝然受击,身子只挺了一下,把被子往上掀了一掀,随即不动了,头也偏过一边。 有两只飞刀插进了咽喉颈间,由於床单跟枕头都是白的,流出的血迹虽然看不出红色,却也清清楚楚! 毫无疑问,秦风已经死了,要不是含芳拉住,哈瑞云已经忍不住要冲出去了,但含芳对秦风的信心坚定不移,阻止了哈瑞云的冲动。 “三格格!你放心,秦爷不会这么轻易地叫人害了的,尤其是他明知有人会来暗杀,怎么会乖乖地躺在床上等着挨宰呢?” “你是说床上的那个人不是秦风?” “看来虽然像秦爷,但是我不敢肯定,假如那个人确是挨刀死了,就一定不会是秦爷,假如那人是秦爷,就一定没有受伤!” 含芳说的是一厢情愿的话,但她的信心十足。 哈瑞云却不能这么轻松:“那人若不是秦风,又会是谁躺到他的床上去?他自己又上那儿去了?那个人要是秦风的话,他挨了这么些的暗器,流了那么多的血,又怎么会没受伤? 含芳!你倒是说说看!” “格格!我可说不上来,我只知道秦爷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叫人放倒了,这位秦爷的神通可大着呢!办起事儿来,神出鬼没,连自己人都不知道他究竟在玩些什么把戏,但是大家都知道,秦爷亲自出马,就没有办不了的事儿,也绝不会把事儿给办砸了!” 语气是那样肯定,态度是那样的真挚,使得哈瑞云情不自禁地问道:“含芳!你认识他多久了?” “两年了,自从认识了秦爷之后,我才知道以前那段日子简直是白活了,所以说我这一辈子刚开始的时候就认识他,一直到死也不会背弃他,这话也说得过去!” 情意是那么深浓,虽然哈瑞云明知道不是那回子事儿,但听来也有点不是味儿,幸好那两个人又有了动静,总算把这一段尴尬的低语给搁住了。 那两个人见到床上的人已经中了暗器,而且也停止了抽动,大概是断了气儿了,其中一个回头朝后面道:“兵卫先生!这小子已经断了气儿,并没传说中那么厉害!” 说完后,另一个人也恭敬地道:“兵卫先生!情形经过您一直都看见了,人已经断了气了,小的看得很清楚,的确是姓秦那小子,现在请您示下……” 两个人都说的是中国话,说完后还弯腰鞠躬,像是黑暗中真有个人似的,然后,像虚无中突然幻出一个人似的,只眨眨眼的工夫,他们的面前多出了一条人影,身材很高大魁伟,像一棵大树插在地上,朦陇中可以看见那人的大概轮廓,满脸的虬髯,粗眉大眼,含芳不禁低声道:“他就是那个大胡子,铁飞龙叫他金大胡子!” 哈瑞云却沉声道:“金兵卫!黑龙特级杀手,铁飞龙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能搭上这条线!” “格格!你认识这个金大胡子?” “不认识,可是听过他的名字,南满会社的社长清水跟我谈起过他,说他是黑龙会的特级杀手,跟清水不和,很可能会派来接掌清水的位子,想不到他竟然已经来了,而且跟铁飞龙搭上了线,这个混帐东西,我非扒他的皮!” 含芳瞧她很生气,却不知道她是在骂金兵卫还是骂铁飞龙,她也没心情去想那些,因为哈瑞云把金兵卫的身份记得如此重要,她开始替秦风担心了:“这个金大胡子还真有两下子,没声没息,也不知从那儿就冒了出来……” “他是躲在那棵大树上,由空中跳下来的,因为我们这边被树干挡住了,所以才没瞧见!” “哦!格格倒是看得真切!” “也没什么,你说过外面还埋伏有人,我就一直在找,看看只有那棵老槐树上能藏人,就特别注意那儿!” 含芳压低了声音又问道:“那棵树干离地有四丈高呢,他居然落地无声,连身子都没顿一下,这份轻功真高!” 哈瑞云撇撇嘴:“平平而已,不过他那么大的个子,能练到这种程度,算是不容易了!” 含芳伸伸舌头,对这位格格的能耐总算有几分底子了,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位格格就是与她心目中,敬为神人的一阵风齐名的一片云——云黎,否则她伸出的舌头可就缩不回来了。 金兵卫虽是穿着中国人的衣着,但行动间却不脱他岛国浪人的习气,长袍掖起,下摆结束在腰间是为了行动方便,腰带扣一排飞刀,右手边却佩着一柄东洋剑。 以对敌犀利而言,佩剑绝对不如飞刀来得俐落,因为飞刀可以射远达四五丈,剑却只有在一丈以内始能克敌。 但是金兵卫显然把运剑放在第一位,他现身落地之后,手一直没离开过剑把,双腿所采取的姿势也是随时准备出剑,侧头朝里面静听了片刻,才沉声道:“我不相信秦风会这么容易就被你们收拾了,清水次郎向本会的报告中说他是很厉害的高手,不久之前,本会派出的两位高手黑龙一号与二号都折在他的手中,而且还是赤手空拳之下将两人杀死的,现在怎么会如此差劲呢?” “是!是!兵卫先生,小的也没敢轻视他,所以才请您来压阵收拾他,可是一切的经过……” 金兵卫摆摆手:“这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我不要听第二遍,我要的是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话的那个人不敢开口了,倒是另一个人道:“兵卫先生!姓秦的小子虽然杀死了黑龙一号跟二号,但是据铁爷的目睹,他自己也受了伤,胸前挨了一刀,手臂硬架了一铁棍,虽不至于丧命,但还是相当重的!” 先前开口的那人似乎也得到了灵感,连忙道:“对!对!兵卫先生!秦风如果挨了芳子的飞刀,就难怪他躺下不能动了,芳于的飞刀是见血封喉的!” “住口!要是滨户芳子的飞刀真有那么厉害,秦风应该早就死了,可是铁飞龙说他还讲了半天的话!” “是!兵卫先生!不过秦风的家中是开汉药店的?中国有很多治伤祛毒的秘方灵药,的确效用神奇,小的想多半是秦风仗着身边带着解毒药才保住了性命,不过,伤复疗毒,也很费体力,所以他才昏昏睡去,失去了警觉性……” 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金兵卫笑了一声:“嗯!也有道理,这么说来,根本就用不到我来,你们两个人也可以把事情给办成了!” 二人连忙恭身行礼,同声道:“不敢!不敢!” 较矮的那人接着道:“如果不是仗着兵卫先生神威,小的们根本就不敢前来,这还是兵卫先生的威风镇住了他,将来在对付一阵风跟一片云时,还要多多借重兵卫先生!” 金兵卫十分得意,哈哈大笑道:“没问题!铁飞龙跟本人合作是最聪明的事,清水次郎不过是靠着他是会长的学生,才被派来主持南满会社,其实他什么事也办不了,现在你们两个人进去,把尸首给我抬出来!” 两人不禁犹豫,金兵卫沉声道:“去!我金兵卫杀人的习惯是一刀断首,不全尸,秦风虽然死了,也不能坏了规矩!” 在金兵卫的第三次催促下,两个人分前后翻进了窗子,摸进了屋子,逼近床前,金兵卫则昂首向天,不可一世,连屋子里都不看一眼。 没多久,一个人提着颗血淋淋的首级从窗子里跨出来,暗中的含芳却忍不住要叫出声音来了,她对秦风有着绝对的信心,却争不过眼前的事实,不过哈瑞云却比她冷静,目力也比她锐利,一把掩住了她的口,低声道:“别冲动!看那个出来的人!” 朦胧中自然看不真切,但是,体型上似乎略有不同,现在的这个人,比高的那个矮,比矮的那个高,此胖的略瘦,比瘦的又壮一点,其实这些微的差别是不容易一下子发现的,最主要的是她们两个人对秦风太关心、太深切,所以对这个身影太熟悉,他像秦风,自然就跟别人不同了。 但是,金兵卫却没有发现,连头都不回地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是的!兵卫先生!小的把秦风的首级给您提来了!” “八格野鹿!我金兵衞杀人一向是自己断首,尤其是秦风这样的高手,更要把他的头挑在剑上才显出我的威风,你好大的胆子,难道要跟我争功不成?” “不!不!兵卫先生!小的不敢,人虽是我们杀死的,但是全仗着您的神威,所以这功劳当然还是您的,只不过秦风的脑袋跟别人不一样!”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金兵卫的目光由天上收回来,却落在那颗首级上,依然没去注意到,因为这个人的声音跟先前那两个人几乎完全一样,那是两个人,一个尖喉咙,一个哑嗓门,一听就知道谁是谁,绝无弄浑的可能,这逼人的声音怎么会跟那两个人的相同呢? 说来妙得很,因为他开口时,一下子尖喉咙,一下子哑嗓门,也就是一个人说了两个人的话音。 哈瑞云与含芳听得清楚,看得清楚,几乎要笑了,但是,金兵卫却仍然没有发现,因为那两个声音他都听熟了,知道是一个人在说话,声音一样,根本没理会是那一个人,换了第二个人,或许就已经发现其中不对劲,但金兵卫不会,一向目中无人的人,徐了自己之外,心中从没有别人存在,所以他没有听出声音的不对劲,继续地追问道:“说!快说!秦风的人头怎么会不一样?” 人头还在滴血,看起来是秦风,没什么异状。 “是……是……兵卫先生!是小的说错了,人头倒没有什么不同,是秦风的尸体与人不同,小的在床上只找到了这颗人头,却没有找到秦风的尸体,所以只好把人头提出来了!” “那尼?”金兵卫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句日本话,那是极端惊讶的语气:“怎么会有这种可能呢?” “是真的,兵卫先生!不信您自己瞧,而且这颗人头也有点怪,他好像还是活的,眼睛.还是睁着,眼珠会动!” 他把人头举高一点,让金兵卫看得出了神,半天都没有动,甚至于他自己的脑袋飞起离开身子,也没有再动过。 其实这时间是非常短促的,金兵卫为人头上的异徵出了神,那个人也开始了行动,他的身子极快地卷进,寒光一闪,掠过金兵卫的喉间,金兵卫的斗大头颅已飞到一边了。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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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秦风!” “秦爷!秦少爷………” 躲在暗中的两个女人再也忍不住,而且也没有任何顾忌与疑问了,两人几乎同时冲了出来,也同时的喊了出来,冲到秦风的面前,大家都想去拉秦风的手,但她们把手伸出时,才发现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在。 含芳首先缩回了手,哈瑞云可以不缩回的,但是她在含芳之后也缩回了手,秦风的脸上仍是带着那股子什么都不在乎的笑意:“你们两个倒真沉得住气,看着我又挨飞刀,又叫人割下了脑袋,居然能不动声色!” 含芳不安地瞧了瞧哈瑞云,哈瑞云却大方地笑道:“起先是我快沉不住气了,可是含芳姑娘对你有充分信心,说你一定能应付得了,我也就姑妄信之,可是后来,你的脑袋叫人提了出来,换成她沉不住气了,差点没叫出来!” 秦风笑笑道:“幸亏没叫出来,否则我这个脑袋就算是白掉了,云!你对我的信心倒是建立得很快,连我的脑袋叫人砍下来,你都不相信我是死了!” 哈瑞云道:“我是没看那颗提着的脑袋,先看了出来的那个家伙,他既然长着一颗秦风的脑袋,那被砍掉的一定是别人的脑袋了,我急个什么劲儿?” 秦风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要是你先看看那颗被砍下的脑袋,我就惨了,因为这一颗真是我的脑袋!” 他把手中的人头往上提了一提,让两个女子都看清楚了,换来的是两声尖叫。 这的确是秦风的头,齐颈而断,血迹模糊,但脸部宛然,是如假包换的秦风,而且眼睛还是开着的,自己手上提着个自己的头,脖子上又顶着一颗相同的头,这样子当然够吓人的。 秦风笑着拍拍自己的脖子道:“别怕!别怕!我的头还是好好地长在这儿,没叫人真砍下来!” “那你手中提着的是什么?你……有几个脑袋?” “真脑袋只有一个,但是我身边随时还带着一颗假的,这颗假脑袋叫人砍了不止一次,也不止一次的救了我的命,今天它又代我死了一次!” “什么?是假的,怎么弄的?竟像真的一样!” “我在北京天桥的路摊上,看见一个捏江米儿的老头儿,技艺之精,令人难以想像,能照着人的样子,捏得维妙维肖,我让他照我的脸模子捏了一个,然后又托人带到了上海,找到一家橡胶工厂,用橡皮制成了这么一具……” 哈瑞云惊魂甫定,胆怯怯地伸出手来,把那颗人头接了过来,用手指按了两下,软软的,很有弹性,她才深吐了一口气:“真好玩儿,居然跟真的似的,那天我也去做一个,放在屋子里吓吓人也好!” 秦风笑道:“云!这可不是好玩儿的,我是靠它来救命的,要是知道的人多了,戏法不灵了,就该我的真人挨宰了,你做做好事,等我死了再做吧!” 哈瑞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瞧你这个人,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边,也不图个吉利……” 秦风大声地笑了起来:“要是说说就能把我咒死了,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像我们这种人还能忌讳这些?” 他很自然地一手拥着哈瑞云,另一手拥着含芳,就这么左拥右抱的进了屋子。 哈瑞云微感不安地挣了挣道:“秦风!别这样,让人看见了像什么?” “这会儿除了地上这个掉了脑袋的金兵卫,连鬼都找不到第二个了,你家的那位铁总管很能干,也很会办事儿,为了不露形迹,他早就把人都给撤走!” 哈瑞云咬咬牙:“这个混蛋!我一定要剥了他!” 秦风摇了摇头:“云!铁飞龙的事儿不忙办,我倒是要听听令尊大人的意见怎么说,你去告诉他没有?” 哈瑞云道:“找了,但是没见着他,谁也不知道他上那儿去了,问他那个贴身的七姨太,她说爹在她那里转一下就走出去了,还不让人跟着!” “令尊大人在后宅,会没人知道他在那儿?” 哈瑞云苦笑道:“他有七房姨太太,个个都是醋坛子,如果说了要到谁的屋里,别的人会不高兴!” 停了一下,哈瑞云又补充道:“所以他老人家无论是上哪一房,都不跟别人说的,来就来了,坐坐又找个理由走了,那七处屋子隔得又远,绕一下得大半天儿,我心里惦着你,来不及细找,反正没关系,事儿完了,我一处处地去找!” 秦风沉吟了片刻,守道:“也好,屋子里还有这一对活宝,你就抓着去见令尊吧!让他老人家发落好了!” 他从床底下拖出两个人来,正是先前启窗的那两个,软绵绵的,闭着眼,一动都不动。 哈瑞云道:“这两个人都死了?” “没有!我跟他们没多大的仇怨,何必害人性命,何况他们都是中国人,只因为穷极无聊,给日本人跑跑腿,罪不至死,我也没兴趣杀这种小角色!” 哈瑞云恨恨地道:“这种人忘本背源,利欲薰心,尤其该杀,他们比日本鬼子更可恶!” 秦风一笑道:“云!算了!你未免责人过严,恕己何轻,要论该杀,排上一长串之后,也还轮不到他们!” 哈瑞云神色一黯,她知道秦风说的排上一长串,都是王庄的人,而且她的父亲哈王爷该排在第一个。 默然半晌,哈瑞云只能用脚踢踢那两个汉子,见他们还是不动,不禁诧然道:“秦风! 你会点穴?” “没那么大的本事,那门功夫太深,我也没有耐性慢慢儿去练,点穴只不过叫人不能动弹而已,我有简单的法子!” “那你是怎么弄的?” “我在他们鼻子里弹进一撮粉末,吸进去半声不响就躺下了,又方便,又省事,不动他们能躺上三天三夜,要他们醒来,只须当头一盆冷水,鼻孔里用香火一薰……” “秦风!你的鬼玩意儿真多,这也是你家的祖传秘方?” “那可不是,我家是几代祖传,卖的是救人济世、道道地地、正正经经的药,从不卖那些下五门的邪玩意儿!” “那你这些邪魔外道的玩意儿又是从那儿来的?” “朋友送的,谁不知道秦少爷专好结交三教九流的朋友,学的十八股武艺俱全,身上什么法宝都有!” “但是你至少不应该用这种下五门的邪恶药物!” “云!这句话我不赞同,任何一样东西,本身并没有邪正之分,完全是因施者的心术而定,像我刚才,杀死金兵卫的方法,必然会为一般习正统武学的人所不齿,因为我用的全是诈术,甚至于还加上了下五门江湖人,装神扮鬼的手法,可是这种方法的确省事而有效,金兵卫是黑龙会的特级杀手,是日皇御前侍卫的技击教练,一身武功诡异莫测,我要是凭着真本事跟他拼门,连一成胜算都没有,但是此人被派到中国来,就是为了消灭反对他们的人!” 秦风停了一下,继续说:“已经有不少武林好手,死在他的剑下,我是为了武德传统,向他公开挑战,死在他的手下呢,还是用一点手段,为我国人来消灭一个祸害呢?” 哈瑞云瞠目不知所云,良久,才一叹道:“秦风!你真把我弄糊涂了,你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我师父要我立身正直,行事光明,那也没错呀!但是这两种行事的方法,却是完全背道而驰,到底那一道对呢?” 秦风一笑道:“这个问题我也没法答覆,我没拜过师父,我的武功很杂,都不是从名家那儿学来的,因此,我行事也没有什么名家气度,只问对不对,该不该做,其他一概不去理会,我从不考虑手段的对与错,只要是一件该做的事,用任何手段去完成它都不会错!” 含芳点点头道:“秦爷说得对,行事只求做得正,站得稳脚步,其他都可以不计较,否则像我这种操贱业的人,根本就不该活下去,可是秦爷开导了我,说我们这种人一样可以行侠仗义,为大家做一点好事,尤其是我这个行业,可以接近很多人,知道很多难以刺探的消息,他指点了我如何着手的方法,果然做了很多大快人心的事!” 哈瑞云忙问道:“有那些事?” 含芳一笑道:“格格!这很抱歉,我们有条规诫,对做过的事,从不向人提起,所以我不能说,我知道干这一行是很贱的,没人瞧得起,没有把我们当人,可是我现在站在人前,一点都不感到惭愧,而且还深感骄傲……” “深感骄傲?难道你喜欢这个行业?” “是的!有好几次,我遇上了几个很好的客人,要我从良嫁给他,都被我拒绝了,上半年,有个做生意的,大我四岁,人挺老实,还没有娶过妻子,他答应把我接出去,明媒正娶去当掌柜娘子,结果我还是回绝了!” 秦风哦了一声道:“含芳!你应该答应的!” “是的!我应该答应的,因为这是我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寻求归宿的机会,可是我想了一想,有个正常的归宿又能怎么样呢?相夫、教子,尽了我一个女人的本份,这是正正经经的做人道理,也是我能做到的,可是他娶了别的女人,也能做得到,但去了我这个人,对您秦爷的行事可能有很多不方便了!” 哈瑞云也哦了一声道:“你是为了秦风才留栈青楼的?” 含芳的眼睛正视着哈瑞云,肃然地道:“可以说是的,因为秦爷的工作中,需要我这样一个人,但也可以说不是的,我是为了我自己,我能给秦爷帮的忙,是别的女人无法帮助的,就以格格你来说吧,要你去干我那份行业,杀了你也不会肯干的,我也不是说除了我之外,就没人能干这份活儿了,但是这份活儿既是要人干,又没别的人适合或愿意干,我为什么不干下去呢!” 哈瑞云听得很感动,情不自禁地握着了她的手道:“芳姑娘!你真好,跟你一比,我实在太惭愧了!” 秦风笑笑道:“云!你也别太谦虚了,人只要尽自己的本分,凭自己的良知,求自己的本份,都没有什么可惭愧的,含芳并不是天生下贱,她只是早年不幸,沦入了这一行,可是她没有自甘堕落,也没有自怨自艾,努力地使自己活得有意义,有价值,可钦的是她的心,她觉得在我们的工乍中,少不了这一个角儿,她已经驾轻就熟了,不愿意再要另外一个女孩儿来干地这份活儿,所以才继续挨下去!可是你也不差呀!你在这个环境中长大,能够不同流合污,创下一片云这个名号……” “什么?格格就是一片云?”含芳显得无比惊讶。 秦风笑道:“不错!就是她,要不因为她是一片云,我也不会轻易地泄了我们的底……” 含芳钦服无限地望着哈瑞云,肃然道:“真难得!真难得!格格!您比我强得多了!” 哈瑞云却苦笑着道:“有什么强的,我只是在为我爹赎罪,你们却是在行侠,两下子根本不能相比!” 含芳肃容道:“格格!话不是这么说,我之所以豁出一切追随着秦爷效力,是因为自己早年身受其苦,饱经欺凌迫害,才想消除那些恶势力,免得他们再去害别人,而你……” 哈瑞云轻叹一声道:“我是生来迫害人的,对不对?” 含芳点点头道:“是的!你是在迫害人中取得乐趣享受的人,你能从这中间辨出是非来,站到反对自己利益的那一方,才是真正的不容易!” 哈瑞云道:“照你这么说,生在坏窝子里就没有好人了?” 含芳道:“格格!不怕你生气,是这样的,这并不是说你生来就该坏,而且你自小耳濡目染,根本就把踩在别人头上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你的胸怀远比我们可敬!” 秦风道:“云!这话不错,有人念了一辈子佛,却因为做了一件错事而成不了正果,有人杀了一辈子猪,却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非善恶,不在善恶的大小,而在立意存心,因此你的作为,远比我们难得!” 哈瑞云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若不是因为有个明白事理的母亲,听任我在王庄沉迷下去,我会成为一个万恶不赦的大恶人,我的两个姐姐就是如此,她们虽然嫁了,听说在外面仗着王庄的势力,胡作非为,她们本性并不坏,只是这儿把她们教坏了!我……”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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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哈瑞云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秦风突然伸手把她的嘴捂住了。 哈瑞云也没有问,知道有情况发生了,秦风放下了手,低声道:“有人来了,云!你出去瞧瞧!” 哈瑞云诧然道:“会是谁呢?” 秦风道:“来人身手不弱,而且是悄悄掩进,总不会是我的朋友,所以要你出去把对方阻一阻,我好把含芳送走,免得让人发现她在这儿!” “那有什么关系,让人看见了也碍不着谁呀!” 秦风笑笑道:“两个活的,一个死的,都是不久之前在她屋子里的客人,怎么没关系呢?” 含芳忙道:“格格!我还是躲一躲的好,就是不打算在王庄混下去,我还要在别处给秦爷打个头阵去,要是让人看见我渗在这些事里面,那就只有真的去从良了!” 来人声音更近,哈瑞云不能再拖了,只有朝发音处一直迎过去,乍穿过那个院子,就已看见几条人影都沿着墙角贴着,似乎避免给她看见,哈瑞云却已经发现了,用手一指道: “谁?快出来,否则我就动刀了!” “别动刀,别动刀,是小的我,毛六,毛老六!” 但见一个秃头的中年汉子,张舞着双手站了出来。 哈瑞云一见他就火上来了,因为这家伙正是铁飞龙的心腹死党,也是他揭开了王庄一连串纷扰的序幕,铁飞龙叫他去盘查小翠跟那个琴师周老儿的底子,结果他却趁人在换衣服时摸进去,让秦风给揍了一顿。 这件事并不为过,因为后来秦风证明了小翠跟周老儿都是黑龙会遣来的杀手,火的是他在这个时候跑到了这儿来,不知安着什么心,而且他一个人出来,把其他的人给掩住了。 哈瑞云神色不动,注意力却放在另外的几条人影上,尽量用眼角的余光罩定那些人的行动,然后才寒着声音道:“毛六!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儿探头探脑干吗?” “没有啊!格格!铁爷叫小的四下留神,别让不肖之徒淌进来惊扰了客人,因为听说最近这几天很不安静,小的不敢偷懒,只好四下看看!” 哈瑞云冷笑一声:“铁飞龙瞎了眼睛才挑上你这个浑球,白天里你闹的笑话还不够大?” 毛六陪笑道:“格格!那实在是寃枉,那娘们根本就有问题,她是发现我进她的屋子,故意脱掉了衣服来坑我的,事实上证明她师徒俩都不是好来路吧……” “这么说你还是挺机灵的了?” 毛六挺挺胸,摸摸光头道:“格格!不是小的吹牛,小的别的本事不怎么样,这双照子却最亮,就像是张天师里的照妖镜,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物,只要经过小的一看,准保能照出原形来,绝不会有差错!” “哦!这么说来,你悄悄往这儿来,准是这儿出了什么岔子了?” “没有!没有!小的只是随便走走!” “就是你一个人呀!万一要是遇上了什么,你招架得了吗?” “没关系,一个人就够了,最近没有什么显眼的人,就是那一对卖唱的有问题,已经给秦少爷除去了就……” “这是谁告诉你的?” “是……是铁爷,他在不久前才告诉小的,说小的眼光还不错,看准的那一对师徒果然不是好人,叫秦少爷给摆平了,要小的继续留心庄里………” 哈瑞云微微一笑道:“毛六!想不到你对王庄这么忠心,居然敢一个人巡夜,不辞危险,明儿我告诉铁飞龙,要好好地奖赏你一下!” “格格太客气了,这是小的应该做的,王庄养着我们是干什么的,不就是要我们维护王庄的平安吗?” “说得好,要是有人在这儿为非作歹,那就是你们的责任了!”哈瑞云狡黠地说。 “当然!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到王庄来撒野,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格格!您吩咐下来,小的这就抓他去!” “抓人的事儿不用你,自会有人做!” “那……格格要小的干什么?” “埋人!有人在我面前鬼鬼祟祟的不怀好意,我招呼了几声,他们都不睬,我一气之下,拔枪就给毙了!” 毛六一惊,连忙问道:“格格!在哪儿?” 哈瑞云用手一指,毛六随着手指望去,道:“没有啊!那儿小的刚巡过,连个人毛儿都没看见!” 他还在用心地搜索,但耳边却传来嗖嗖的两丝风声,那是哈瑞云藏在袖中的“神弩弓” 射出了箭。 箭很小,发射也灵快,而且哈瑞云的发射很准,有两个人嗳呀出声,一个是肩头中箭,而手抚着肩头,冲出来向外急窜,另外一个则是腿上中了箭,才跑了两步,已经不支倒地,双手抱着腿在地上嗳呀嗳呀直喊。 毛六脸色急变,快步上前喝道:“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到这儿讨野火,老子毙了你!” 他冲到那人身边,抬起脚来就往下踹,哈瑞云忙喝道:“别管他!把那个跑的给我抓回来!” 但毛六已经一脚踹了下去,地上的那个家伙立刻伸腿摊背,不再动弹了,毛六一脚把他给踢开了道:“格格!您放心,小的这就抓去,绝不会叫他跑了!” 一面说着,一面拔腿就追上去,哈瑞云赶到那倒下的人身边,但见黑呼呼的一堆,看不清面貌,只是看样子已经活不成了。 哈瑞云心中很火,大声叫道:“毛六!毛六!” 毛六已经走远了,身后唰的一响,亮出一溜火光,哈瑞云连忙转身,抬手就是一箭,对方动作很灵敏,随着她举手的同时就地一滚,使她那一箭击了空,而且出声急叫道:“云! 是我,秦风,别再发箭了………” 果然是秦风的声音,哈瑞云吁了口气:“秦风!你是怎么了?也不招呼一声,突然在背后冒出来!” 秦风由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而且把火摺子重新点着了,笑嘻嘻地道:“我要是打声招呼,不是让人家也知道,就抓不到主使者了!” “主使者?谁是主使者?他在那儿?” “溜了!你在射箭的时候,他就偷空溜走了,因为毛六挡住了你的视线,所以你看不见,我从后面绕了过来,刚好在他们对面,看得清清楚楚!” 他把火摺子凑近地下的死者,可是那张脸已经血肉模糊,认不清楚了,秦风一哼道: “看不出毛六那家伙脚底下还真有劲儿,不但杀人灭口,还能毁容灭迹!” 哈瑞云冷笑道:“我知道他是杀人减口,但是没想到他还会毁尸灭迹,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再找到他的时候,就够他受的了!” 秦风轻叹了口气:“这家伙实在不够聪明,以为这一跑就能躲过你的追查了,却没有想到他已经在你面前亮了相,你就是不再去追究他,那个暗中指使他的人又怎会放过他呢?你是永远别想再找到他了!” “这是怎么说,难道谁还能把他藏起来,本庄要是决心找个人,那怕他跑出五百里去,还是能在三天之内把人给抓回来,只看我愿不愿意劳师动众而已!” 秦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王庄的势力大,也知道你三格格的威风,只是这个毛六,你是找不到了,没人敢再藏他了,只有那个指使他的人,为了怕他在你面前漏了什么,不但要减他的口,而且连他的尸体都会毁得乾乾净净!” 哈瑞云又是一怔,但是她知道这是绝对可能的,定定神,冷笑道:“那没关系,毛六只是个小角色,我找他背后的那个家伙说话,那总行了吧!” 秦风摇摇头:“不行!毛六是唯一的证人,不!还有那个伤了胳臂的家伙,不过这两个人在我的计算中,不会再活过半个钟头,因此,无凭无据,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当然是铁飞龙,毛六和跑走的孙三儿都是他的人,我早就看见了,你以为我找不出来吗?” 哈瑞云显得很得意,但是秦风却笑着摇头道:“铁飞龙当然脱不了关系,可不是那指使的人!” “不是铁飞龙,那又是谁?李大叔、张法……” “都不是,这人虽然在王庄,却是你再也想不到的人,你别往九大天王里去猜!” 哈瑞云的心往下沉,痛苦地道:“这么说是我爹了!” 秦风慎重地思索长久,道:“不是!虽然那个人看起来略像令尊,打扮形貌也似乎是令尊,但绝不会是令尊!” 哈瑞云又宽心了:“只要不是我爹,管他是谁都没有关系了,秦风!快把人是谁告诉我!” 秦风想了半天才道:“告诉你也没用,因为你提不出确切的证据,就奈何不了他,既然奈何不了他,你倒是不必知道的好,因为你平时再也不会想到这个人,一旦对他起了疑心,反而会现之形色,打草惊蛇,于事无补,如果再引起他的情急反噬,那是更得不偿失的事!” 哈瑞云急了道:“秦风!你罗嗉了半天,还是没把人说出来,只要不是我爹,任他是天王老子,我也敢动他!” 秦风苦笑道:“我看见的那个人影是令尊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绝不会是令尊……” “为什么?看见是我爹的样子,却又绝对不是我爹,秦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是有人乔装我爹的样子?” “是的!如果乍然一见,谁都以为是令尊!” “那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我爹呢?” 秦风拿出一绺灰白的胡子笑道:“这是那个人在匆匆离去时掉下来的,令尊的胡子虽是这个颜色,但却是货真价实地长在脸上,不会叫风给刮了下来。” 哈瑞云接过他手中那一绺灰白的胡子,看了半天才道:“奇怪!这倒是跟我爹嘴上的一模一样,秦风!你认为是谁呢?告诉我也不打紧呀!” 秦风把胡子拿了回来道:“我也是只有一点形象,还须要经过进一步的查证,现在我也无法肯定……” 哈瑞云还要开口,秦风道:“云!不是我信不过你,我认为你不知道,反而容易帮我逼出他的真相,这个家伙不但身手不弱,而且还是个绝顶厉害的角色,有一点风声,就会引起他的警觉,这家伙,我相信才是王庄的罪恶之源,因此,我们一定要把他抓出来!” 哈瑞云望望秦风,她发现了秦风倔强的一面,就是他不肯说出一件事的时候,就绝对不会说了! 哈瑞云心中很气,可是这股气愤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再想想自己,不也是这种性情吗?自己不能改变,又为什么硬要别人屈服呢?何况秦风的顾忌并没有错,自己若真是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时,恐怕很难再做到不形之于色。 于是,哈瑞云笑笑道:“不说就算,看我自己有没有办法找出来,瞧你到时候还神不神气!” 秦风微微一笑道:“对!我不告诉你那个人,就是要你去查,把那个家伙给查出来!” 哈瑞云一怔,她本来只是说说气话,并没有认真追查的意思,生怕反而碍了秦风的事,那知道秦风居然会鼓励她去查,不禁惑然地道:“你真要我去查?” “怎么不要呢?这儿死了一个,里面院子里还死了一个,趴着一对,出了两条人命,怎么能不查呢?” “那你要我从哪儿着手查呢?” “照一般的情形,照你现在所有的线索,该从那儿查就从那儿查,这才会显得自然一点!” 哈瑞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实在可恶,需要他的意见时,他就开始拿跷了,于是真赌了气,哼了一声道:“我就不信邪,非把这件事查个明白不可!”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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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说完,蹬蹬地向外走去,秦风也跟着出来。 哈瑞云立定了脚步道:“你又跟着来干嘛?” 秦风道:“人死在我的窗子外面,而且在我屋里还拿住了两个人,那怕你是要升堂问案子,也得有我一份儿呀!你若是把我给撇开了,那不显得太没道理了吗?” 哈瑞云不作声,在秦风面前,她好像永远都要差上一截似的,好胜的性格,使她决心要办件漂亮的事。 于是,她一脚出来,来到店的外堂,客栈的钱掌柜钱为仁忙哈着睑迎了上来:“格格! 您是什么时侯来的?” 哈瑞云冷玲地道:“来了有一会儿了,钱掌柜的,我记得一开始就告诉过你,秦先生住在这儿要特别照料侍候!” “是!是!格格!我们可一点没敢怠慢呀,秦爷要清静,我们把他住的东跨院的屋子全给空了出来,不让人住进去吵了他,连伙计们,我都招呼了,没听见秦爷的召唤,绝不准进入院子,不知道还有哪儿不周到的……” 哈瑞云冷笑道:“你周到极了,秦先生在屋子里受到暗袭,你连个影子都没有捞着……” 钱为仁的脸色都吓白了,急声道:“真有这回子事儿?该死!该死!秦爷没有受惊吧?” 秦风笑了一笑道:“托福!托福!我只不过是一场虚惊,倒没怎么样,只是里面有点小事情要麻烦你!” “那里!那里!秦爷请吩咐,小的在侍候着!” 秦风笑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两个人出了些小问题,要麻烦你弄出去处理一下!” 钱为仁心里似乎有数,连忙道:“该死!该死!这些家伙真不像话,小的一再关照,不要去惊扰秦爷,他们就是不听话,吵着您秦爷了,是该教训一下,秦爷对他们还算客气的,该摘下他们的瓢儿来才对!” 秦风笑道:“钱掌柜的,可真叫你给说着了,一个家伙硬是掉了脑袋,另一个的脑袋虽然没掉,可也没法子摘了,因为已叫人给踹得稀巴烂了!” 钱为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说话都打了哆嗦:“秦爷!您说的是真话?” 秦风脸色微沉道:“身首异处,人还在院子里摆着,我这是跟你开玩笑吗?” 钱为仁的两条腿瑟瑟直抖,站都站不住了。 哈瑞云哼了一声:“钱为仁!你别害怕,两条人命,一个是被秦爷割下的脑袋,另外一个是被我打伤了,叫毛六一脚给踹死的,人命官司绝打不到你头上来!” 钱为仁苦着脸道:“格格!不是这些,王庄从来也没官人踏进一步,更别说什么官司了!” “哦!照你这么说,王庄竟是个没有王法的地方了?” “那里!那里!小的是说王庄在王爷的恩泽庇佑之下,一般作奸犯科之徒都不敢前来生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治安之好,附近五百里内谁不知道?” “可是偏有人不长眼,上这儿讨野火,那又怎么说呢?” 哈瑞云的语气越来越咄咄逼人,钱为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支吾了半天才呐呐地道: “这……小的也不清楚……” 秦风笑道:“钱掌柜的,别人可以不清楚,你却非清楚不可,因为死人还躺在院子里,等着你处理呢!” “是!是!小的这就派人去收拾。格格!秦爷!店里住的客人多,这件事儿就请二位多包涵,别让人知道了,否则别的客人就不敢住了?” 哈瑞云冷笑道:“你急什么,没生意也亏不了你的本儿,再说王庄就是这一家客栈,谁要不住,瞧他往那儿去!” 她犯了小姐脾气,钱为仁更不敢开口了,秦风笑道:“算了!钱掌柜的是替人管事儿,别让他为难了,这儿的事儿就麻烦掌柜的多费心了!” 钱为仁如逢大赦,连忙答应着称是欲退,哈瑞云忽又暍止道:“站住!事完后马上通知铁飞龙,叫他上王府去!” 秦风忙道:“不!不!不必上王府,还是在外头解决的好,要他到宜春院的含芳阁去!” “在那儿干吗?” 秦风冷笑道:“我宰掉的那个姓金的是她屋子里出来的,那个女人有问题,我得问问清楚!” 哈瑞云明白了,秦风是要藉此出脱含芳,点点头道:“也好!叫铁飞龙上那儿去,他得给我一个交代!” 说着也跟着秦风走了,钱为仁连忙从暗处叫了几个人出来,来到后院,他进入到秦风的房间,就怔住了,因为,他又看见了两个躺在地下的人,全身软绵绵的,虽然不言不动,但还有气,脉搏未停,人是活的,只是不知道着了什么道儿,昏迷不醒。 秦风跟三格格走时都没有交代过这两个人,这两个家伙钱为仁当然是认识的,也知道他们是为金兵卫做前哨引路的,金兵卫断首院中,这两个家伙人事不省地昏卧屋中,不用问也知道是秦风所为。 但秦风为什么不交代一声呢? 钱为仁先是很迷惑,但是仔细一想,不禁满身冷汗了。 他们故意留下这两个人,正是用来试探自己的,假如自己不声不响地把这两个人放了,或是处置掉,秦风最后一定会把帐算到自己头上。 如果是把这两个家伙往宜春院一送呢,固然在秦风与三格格那儿是洗脱嫌疑了,可是对另一方面又如何交代呢?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样子,势难两全了,他必须要选择一边靠过去,但是靠那一边才稳当呢? 钱为仁很难下决定,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一方面占了优势,王庄的人和事,诡异莫测,实在很难捉摸,像气焰不可一世,大权一把抓的不动天王沈二爷,说倒就倒下去,急遽得叫人摸不着一点头绪,可是在发动的时候,却又无声无息,只有铁飞龙出来宣布一声,说三位老爷子归天了,既没人悲戚,也没人惊惶,奸像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似的。 因此,在王庄,谁都无法从表面上看出那一个才是当家掌权的人,也因此,使得他们这些底下的人无所适从,谁都惹不起,谁都能要他的命。 想了半天,他只有作了个最聪明的决定,把那两个家伙再塞回床底下去,先看看宜春院的风头再说,而且,他自己在肚子里也打了个腹稿,一切舒齐了,他才赶到街角的一家南货店里去。 店早已关上大门打烊了,但是门缝中还亮着灯光,门里传出了骰子落在瓷碗中的声音以及低沉的么么六六的呼暍声,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使人以为店里的伙计在赌钱,当然也就对从旁边侧门进出的人不太留心了,由此可知作这种安排的人,的确是颇有心计的。 但是,钱为仁突然感到这个地方的毛病太多了,就以这赌钱的声音来说吧,这时候就不太合适了,因为现在已是半夜里三点多钟,虽然王庄有不夜城之誉,但那只是指宜春院而言,街上别的店家,毕竟都要睡的,不管这家铺子的东家多好说话,也不会容许他花钱雇来的伙计,到了这时候还在赌钱不睡觉。 不过,他却管不到这么多,只是在门上“砰砰砰”地连敲了七下,稍过一会儿,他又敲了七下。 里面的声音停了,有人闷沉沉地问道:“谁?” “是我!老钱!有事儿来见龙先生的!” 侧门上开了个小孔,里面的人看清楚了他,才开门放他进来,而且还问着:“钱掌柜的,这么晚了你还来找人?” 钱为仁弓着腰进了门,口中回答道:“对不起!对不起!店里的客人突然要吃蜜枣熬火腿粥,我们店里的伙计不会弄这个,又不能对客人说个不字儿,只好来麻烦龙先生了,费心!费心!替我招呼一声去!” 这是约定的对话,南货店里也确有龙先生其人,是个老广,管帐的,不过钱为仁的话里,龙先生却是别有所指,而且这是紧急的通报,那问话的人不敢怠慢,忙把钱为仁领着向另一个地方走去,那是堆放货品的栈房。 铁飞龙跟几个汉子正在焦灼地对坐着,低声商量着什么,又好像在等待什么,看见钱为仁来了,铁飞龙就立刻站了起来:“老钱!你可来了,有什么消息?” 钱为仁的脸上气色就是预告,证明消息不太妙,可是钱为仁的话更使他吃惊:“铁爷! 不太妙,姓金的已经掉了脑袋,叫人杀死在院子里!” 铁飞龙居然笑了道:“哦!不错!毛六这王八蛋办事还真乾净俐落,不过我想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一定是那个主儿也跟着去了吧?” 说到那个主儿的时候,他伸出一个巴掌,伸出大拇指跟中指食指,却没有敢说出是什么人来。 钱为仁微微一怔道:“铁爷!您是说……” 铁飞龙笑道:“秦风那小子是清水派来的,金兵卫不肯让他在这儿立足,要代我们除去他,那正求之不得,可是我们不能开罪清水,所以,主儿的指示是叫我在事后把金兵卫也弄掉,本来是要我去的,但是我不便出面,所以主儿亲自出马,带了毛六他们去了!” 钱为仁急急道:“铁爷!我不知道主儿自己也会去,否则我就不会那么着急了!” “这种事儿那能让你们知道,王庄之所以有今日,多半是主儿在暗中策划连系之功,不过他的身份很秘密,且因他跟黑龙会不太合,所以不便正面出头,不过他真正拿出一道手令来,甭说一个南满会社了,连头山满那个老家伙也得听命呢,咱们有这么一位好靠山,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你等着吧!” 钱为仁睁大了眼睛:“铁爷!主儿究竟是代表那一方呢?” “能吃住黑龙会的党魁头山满,你想是代表那一方!” “哦!原来是……” 钱为仁没来得及把话说下去,就被铁飞龙阻止了:“知道就好,不必说出来,这可是天大的秘密,没几个人知道,主儿那一边才是真正掌权的,他们虽然放任黑龙会在中国活动,建下势力,却又不敢太放任,黑龙会扩充得太大,怕难以控制,所以才要给他们一点打击,结果选中了咱们这儿,是咱们的运气,往后咱们王庄的地位,能够跟黑龙会不相上下呢……” “是!是!铁爷!不过事情并不理想,金兵卫并没有得手,他是叫秦风也宰了的!” “什么?”铁飞龙跳了起来,满脸不信地道:“那小子有这么厉害,金兵卫是东洋第一把好手……” “铁爷!详细情形我不知道,是秦风自己说的,大概是错不了,而且三格格也不知道怎么也凑了进去!” 铁飞龙又是一怔:“这个鬼丫头,处处都要凑上一腿,越来越精明了,实在很讨厌,要不是主儿拦着,我早就想除掉她了,好吧!毛六他们呢?” 钱为仁又是一怔,他以为毛六会跑到这儿来的,怔了一怔,方道:“杨四跟丁小扣子露了形迹,杨四叫格格一箭伤了胳臂,赶紧跑了,丁小扣子伤在腿上跑不动,毛六怕他会说出什么,上去一脚踹烂了丁小扣子的脸,然后借着追扬四的藉口跑了!” 铁飞龙这下子变了脸色:“你是说他们在格格那儿露了形迹,秦风那小子一无所伤?” “是的!反正是金兵卫掉了脑袋,这会儿格格正在大发脾气,先骂了我半天,然后跟秦风两个人上宜春院的含芳阁去了,要我请铁爷也去一趟!” 铁飞龙呆住了:“金兵卫丢了脑袋,姓秦的一无所伤,妈的!他是命长还是本事真高,黑龙会来了两个一级杀手,一个特级杀手,都叫他像吃蚕豆似的,一个个全解决了,莫非他有三头六臂?” 钱为仁道:“这姓秦的小子功夫是着实,连李老爷子都在他手里栽了跟斗……” 铁飞龙冷哼一声:“李敬元算什么,因为目前还要利用他们的江湖关系,才留着他们,真到用不着他们的时候,你瞧吧!他们反过来叫我老爷子,我还嫌他嗓门儿哑呢!”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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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钱为仁好像听惯了他这种狂话,笑笑没在意,然后道:“铁爷!姓秦的收拾那老小两块料的时候,咱们是在后边儿亲眼看见的!那根本是碰运气,对方的功夫还没施展就着了他的杀手,金兵卫会不会也是……” 铁飞龙道:“这不是运气,是他的心眼儿活,没容对方施展,立下杀手,可是金兵卫不该再上这一当呀!我已经把情形告诉他了,而且据说他的功夫也比那两个高得多,居然也会掉脑袋,这倒叫人想不透了!” 铁飞龙用手敲着脑袋,忽又问道:“对了!还有两个为金兵卫带路的,那两块料呢?上那儿去了?” 钱为仁就是这一次没说实话:“不知道,我没有看见人影儿,他们没说,我也没敢问!” “你能确定他们俩没死在什么地方或是伤了躲在那儿?” “院子里死了一个,外院又死了一个丁小扣儿,一共就是这两具尸体,丁小扣儿叫毛六踹得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来了,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铁飞龙想了一下道:“你费心再去找找,多带几个人,记得要靠得住的,找到了他们后,也别问是那一个,不声不响地放平下来,最好能悄悄地埋了!” “是!是!我理会得!” 钱为仁口中答应着,却不自而然地打了个冷颤,他总算认清了铁飞龙的手段了,跟那位在暗中指挥的主儿一样地冷酷无情,为金兵卫带路的林大春跟莫阿虎是外来的,不必讲什么交情也还可说,毛六、杨四都是铁飞龙的心腹死党,也是他最亲近的手下,但铁飞龙说杀就杀,不留半点情份,跟着这批人做事,实在太叫人寒心了! 但是,钱为仁也只能在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敢露出一点形色,应了两声,回头就要走,铁飞龙又把他叫住了,道:“慢着!你说格格跟姓秦的在含芳阁等我?为什么?” “听说是为了调查金兵卫的底细去的,金兵卫来的时候,是住在含芳阁,他们要问个清楚去!” “该死的东西,他们怎么知道的?”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我在那儿只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 “你装个屁!这么夜深,都快天亮了,你还衣端帽整的候在店里,没上炕去挺尸,谁都想得到你是在等什么,你还以为自己隐密得很吗?” “铁爷!宜春院跟客栈都是一夜到天明,十二个时辰不关门的,我随时侍候着倒是不算起眼!” 铁飞龙冶哼一声:“你是钢铁打的人,永远不眨眼的人?平时你早就挺尸了,今儿为什么特别,三丫头要找我,应该到宜春院去叫人,为什么要叫你,照一般的情形看,你能找得到我吗?老钱!别以为你装迷糊就能摆脱开了,三丫头精得很,早就看出你我的关系了,当心些,快把那四块料找到摆平了,大家都没事,否则也有你受的!” 钱为仁又是一哆嗉,赶紧答应着溜了。 铁飞龙发了一阵呆,终於叫了两个人来,依声吩咐了一阵,然后出门而去。 他没有直接上宜春院,却先摸到王府的后园,悄悄地潜进一所屋子,耽了一阵后,又出来,飞速地赶到庄口一处麦杆儿搭皮的茅篷里,那是麦子收成后,晒在场子上,夜间要人看守,守夜人临时栖息的地方、 铁飞龙轻咳了两声,茅篷中才探出一个头来。 “是铁爷吗?我是毛六,今儿个出了事儿!” “我知道!我已经听说了,特地来问问,杨四呢?” “跟小的在一块儿,正等着您的指示,我们都跟三格格照了面,恐怕是无法再在王庄耽下去了!” “没关系,到外处去躲躲,我已经见过主儿了,是他指示你们上奉天去,而且要连夜走,这儿是你们的盘费,跟到奉天去投靠的地方!” “铁爷!您真宽大,这次办砸了事……” “不怪你们,主儿也在一起,情形他都了解,只是没想到三丫头的耳朵那么尖利,出去耽一阵,王庄很快就可以完全在我们掌握中,你们再回来好了!” 说着,他低头进了茅篷,只听两声闷哼—— 然后铁飞龙带着一脸的狞笑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块由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布,擦着掌上的鲜血,敢情他就是以这只手掌,完成了灭口的工作,血迹擦乾净了,他才把破布一丢,然后一直向宜春院走去。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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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027
第二十七章 宜春院中仍然很热闹,赌的人脸上罩着灰色,连连地打呵欠,仍然不肯歇手。 只有在后面姑娘屋子里喝酒喧闹的人,已经酒足兴尽,搂着自己中意的粉头儿去寻温柔的梦了。 可是宜春院的客人是不分日夜的,说不定赌久的客人要洗洗霉气,临时找个粉头儿冲冲喜,所以没主儿的姑娘,屋子是不熄灯的。 铁飞龙踏上了含芳阁的楼梯时,他已完全放心了,因为他看见周围熄去的灯光,一盏盏地又亮了起来,那表示主儿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准备了。 也没等人通报,他就直接地进了屋子,却感到很意外,他没想到星予里会聚上这么的多人了。 更使他诧然的是哈王爷跟六大天王都在座,哈瑞云站在她父亲的背后,含芳则瑟然地苦着脸,候在一边儿。 铁飞龙感到不对劲儿,因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重的杀意,可是他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脚刚刚才跨进屋子,已经有两个年轻的汉子堵住了他的路,一个是李敬元的侄子,那个叫飞刀圣手的李再兴,双手都按在腰间的飞刀上,另一个叫白蜡杆子的泰安,是李敬元的大弟子,也是王庄年轻一代中顶尖儿的好手。 铁飞龙不一定真含糊这两个人,可是他们堵住了门口,要想出去,势必要冲过这两个人,只要那一下子的耽误,后面的六个老家伙就会涌上来,可就不好对付了。 硬着头皮,铁飞龙上前两步,堆起一脸的假笑道:“王爷!各位老爷子!您都受惊了!” 哈王爷笑笑,六大天王绷紧了脸没开口,开口的是哈瑞云,她沉下了脸,娇容上冷得能刮下一片霜来:“铁飞龙!秦风在客栈里杀了一个叫金兵卫的东洋人,据说是黑龙会遣来的特级杀手!” 铁飞龙知道事情已经揭穿了,但是仍然在打过门,哦了一声漫应道:“有这种事儿,庄里管事的人愈来愈差劲儿了,事先居然一点影子都没有摸着!” 哈瑞云冷笑道:“你别推得乾净,那个金兵卫是你款待在这屋里的,你自己还作过陪客!” “喔!原来是那个叫金四的客人呀,我只知道他是哈尔滨来的大皮货商,还带了两个伴儿,为了礼貌,我是应酬了他们一下,可不知道他们是日本人!” “只有金兵卫是日本人,其余两个都是中国的江湖败类,跟着金兵卫做走狗的!” “您瞧,格格比我还清楚呢!他们跟秦少爷有什么过不去呢?我知道了,八成儿是为了夜间那个卖唱的人,他们是黑龙会的杀手,叫秦爷给放倒了,所以才想报仇,只可惜报仇不成,自己反而丢了性命!” “你好像知道得很清楚呀?” “是格格叫钱为仁来找我的,就是为了客栈里杀人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会是那个叫金四的!” 哈瑞云又哼一声:“铁飞龙!你倒是推得乾净,他们三个人在这儿商量着要除去秦风,你也在座,不但参加计划,而且还把客栈里放哨的人都调开,方便他们行事,这会儿你居然一推六二五,装成不知情了!” 铁飞龙瞪了含芳一眼,哈瑞云冷笑道:“你别怪地,含芳是我安放在这儿的眼线,王庄这么大,我不能全听你一个人摆弄,自己也要安排些耳目的,幸亏有这一手,才没叫你给唬过去,现在你怎么说?” 铁飞龙顿了一顿才道:“王爷对这件事有何指示!” 哈王爷一笑道:“飞龙!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人,相信你不会背叛我的,所以我在等着听你的解释!” 铁飞龙转转眼珠儿,却没瞧见秦风,于是巧笑一声:“既然王爷问起来,我也就照实说了,那个金兵卫是黑龙会的,他化名金四郎来到王庄,知道那一对卖唱的师徒出了问题,就向我通名报出自己身份,而且还出示了黑龙会的照会,向我调查内情!” 哈瑞云冷笑道:“你就照实说了?” 铁飞龙哈哈腰,笑道:“格格!这边儿才有点儿动静,人家立刻就知道了,可见他们的消息的确灵通,我不照实说行吗?何况那位秦少爷也说过,有事儿他一肩担负,我想咱们王庄惹不起黑龙会,他秦爷可不在乎,所以我把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他说要找秦爷报仇,我也不能拦着他,只好由着他去了!” “你倒是推得乾净,可是含芳告诉我说,那个金四郎可不是第一次来,你跟他接触好几次了!” “格格!我是王庄的总管,客人来往应酬是难免的,我是接待过他几回,但是我只以为他是金四郎,是奉天来的皮货客,那是咱们王庄的大主顾……” “喔!咱们王庄来往的客人都要经过摸底的,你对这个金四郎可曾下过功夫,摸摸人家的底细呢!” “当然有过,可是黑龙会做事何等小心,派个人来,一定把掩护身份都安排好了,我得到的消息一点没错,他是个大皮货客,生意做得很大,手头也很阔绰!” “可是他在王庄却没花一个子儿,据含芳说每次的花费都是你填上的,连姑娘们的外赏也都是你掏的腰包!这手头阔绰之说,又是个怎么解释呢?” “格格!手头阔绰,腰缠丰厚是我得来的调查消息,从来也没出过错,因此我才对他客气一点,无非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这是做生意的手法!” “王庄来往的大客户多得很,也没见你那样殷勤的!” “王庄是要赚他们的银子,要他们来这儿花钱的,有些大客户已经舍得在王庄大把花银子了,我们只要维持他们的兴趣就行了,只有那种不大肯花的主顾,才要特别尽心款待,知道他的兴趣何在,再把他的血吸出来!” “就算他肯花,一个人花费的也有限,值得你大总管如此小心巴结吗?” “是的,到王庄来的人都是乐而忘返,咱们不能砸招牌,让人家不欢而去,所以越是不花钱的主顾,我越是尽心款待,以免落下个不好的名声……” 两个人都是好角色,哈瑞云问得紧,铁飞龙回答得圆,不管哈瑞云如何挑剔,他都能有一篇大道理来搪塞。 哈瑞云不禁有点辞穷了,气呼呼地道:“铁飞龙!你别忘了秦风是咱们请来的客人,是来帮咱们的忙的!” “我知道!不过他要是真的帮忙,就不该为咱们惹麻烦,杀死黑龙会派来的人!” “胡说!那是为咱们好,我们跟黑龙会有过约定,他们要派人来,必须先知会咱们,不得悄悄地遣人探伺……” 铁飞龙仍是笑嘻嘻地道:“不错!话是这么说,不过,黑龙会并没有直接跟咱们约定,出面订约的是南满会社!” “不错!所以清水要秦风来帮忙,先通知了我,其他的人不声不响地悄悄前来,谁知道他们怀着什么鬼胎,秦风帮咱们处置了,一点都没错,这也是向黑龙会提出警告!” 铁飞龙一笑道:“格格!黑龙会内部分好几派,清水是一派,金兵卫代表的又是一派,秦风是帮清水的,所以他敢对别的人下杀手,因为他有清水撑腰,但咱们可犯不着,谁知道将来是谁得势呢?…… 如果清水垮了台,咱们难道也跟着垮台不成?格格!南满会社跟咱们是生意上的来往,金兵卫他们要求的也是这些,咱们只要有生意做,自然以两不得罪为上,所以金兵卫要杀秦风,跟咱们毫无关系,咱们犯不着为了秦风去得罪另外一批人吧?” 哈王爷点点头:“云儿!飞龙说得也是,咱们跟日本人只有利的来往,谈不上道义两个字儿,因此他们互斗,咱们犯不着也牵进去,不过,飞龙!这种事儿你也不该就自己作主了,多少得来说一声!” 铁飞龙哈哈腰;“王爷明鉴,这事儿照理说是该先向您报告一声的,可是小的一想,目前他们两派在明争暗斗,咱们最好是坐山观虎斗,两边儿都不帮,但是金兵卫找上了我,小的又不能不理,只能自己拿个胆子应付了,这样子一来,两不得罪,像这会儿金兵卫丢了脑袋,秦风找上您,您还可以回个不知道,要是我先向您报告了,您就不能推说不知道了!” 哈王爷点点头:“这倒也是,飞龙!还是你想得周到!” “回王爷!小的蒙王爷跟各位老爷子器重,把这么重的责任交给我,小的敢不尽心吗?” 哈瑞云的脸都气青了,铁飞龙含笑弯腰道:“格格!我知道你生气,为了秦爷是你的朋友,可是我站在王庄的立场上着想,不能顾你的私情!” 哈瑞云一沉脸道:“铁飞龙!你说什么?” “格格!我没读多少书,不会用词儿,我说的私情,就是指私下的交谊,没别的意思,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是王庄的总管,为了王庄的利益,那位秦爷跟您就是真有深厚的感情,我也顾全不了!” 哈瑞云的脸色已经由红而紫,可见她是愤怒到了极点,气得连话都说不上来了。 一边的李敬元忽然道:“飞龙!我们都小看你了,想不到你竞如此能干,又是如此的公私分明!” “大爷!您过奖了,小的一片忠心耿耿,只是尽心而已,万万当不起您如此的赞誉!” 李敬元淡淡地道:“不!你当得起的,而且当之无愧,只是你忘了一件事,以前是老二在管事,你们之间如何约定的我不知道,现在王爷要我多负点责任,而我是最重责任的,像黑龙会另外派了人来,你多少也该告诉我一声!” “这……这是小的疏忽,而且小的看大爷已经歇下了!” “这是何等大事,就算我躺下了,只要不断气,你就该来告诉我,而你居然自己作主了!” 铁飞龙没想到这个倔老头子竟然在这时候来挑眼儿了,一时倒是没了主意,顿了一顿才道:“小的想这反正又不是咱们本庄的事,就没敢麻烦您老人家,只是一时疏忽!” 李敬元冷笑一声:“好孝顺的嘴,分明你是看到我们几个老头子失势了,所以凡事你都自作主张,连说一声都懒得挪腿了,铁大爷现在是大总管了,眼睛里头还有别人吗?” 铁飞龙忙道:“大爷!您这么一说小的怎么敢当!” 哈王爷也笑道:“敬元!你太多心了,他那儿敢!” 铁飞龙躬身道:“是啊!大爷!小的有两个胆子,也不敢存这种心,不信您问王爷,小的一向都是最忠心的!” “真的吗?” 铁飞龙道:“当然真的,王爷就是要小的今天死,小的绝不敢活到明天的天亮,耿耿此心,唯天可表……” 李敬元向哈王爷一拱手道:“王爷!小弟承蒙您看得起,多少年来,一直以兄弟视之……” 哈王爷忙道:“敬元!这是那儿话,我们本来就是兄弟,王庄这片天下是咱们白手挣下来的,几时分过彼此!” 李敬元道:“多谢王爷,那小弟今天斗胆向王爷要求一件事,借用王爷的名义办一点事!” 哈王爷道:“敬元!你这么说不是见外了吗?你我兄弟如同一体,你要办什么事说出来就是,我绝对赞同!” 李敬元道:“王爷还没问是什么事呢!” 哈王爷慨然道:“不必问,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话就是我的话,多年弟兄,要是连这点商量都没有,那我们的头不是白磕了,你尽管吩咐好了,就算是你要我这做老哥的脑袋,我也会立刻割下来给你!” 情真意切,听来的确使人感动,但是铁飞龙却感到不太妙,因为他看见了李敬元眼中的杀机!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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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果然,李敬元开口了! “谢谢王爷!小弟只是认为铁飞龙私下跟黑龙会的人暗地来往,内情不会像他所说的简单,为防患未然起见,小弟想解除他的总管职务!” 哈王爷偏着头沉思了片刻,道:“敬元!飞龙这些年来表现一直都不错,这次虽然是行事鲁莽一点,但他的理由也还说得过去,就这样的理由解除他的职务,似乎难以服众!” 铁飞龙忙道:“是啊!王爷圣明,小的效命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因为一点不实在的理由……” 李敬元笑道:“那就说他对小弟不敬,凡事擅专,这是刚才他自己承认疏忽的,身为总管,像这种有关人命的事,知情不报,就不是疏忽这两个字能推托的!” 哈王爷道:“敬元!你这样一说,我就不能再打你的回票了,飞龙!你就打点一下,准备交接吧!这可是你的过错,你瞧不起我没关系,我反正是不大管事的,但是李大爷刚刚接事,你就在他面前出了个大漏子……” 铁飞龙冷冷地道:“王爷也同意我滚蛋了?” 哈王爷叹了口气道:“我是舍不得你的,可是李大爷要你走,我也没办法,疏不间亲,我跟他是磕头的弟兄,在你与他之间,我当然只有选他了!” 铁飞龙哈哈大声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响亮而放肆! 哈瑞云厉声喝止道:“铁飞龙!你好大的胆子,这是什么地方,容你如此放肆!” 铁飞龙止住笑声道:“王爷!恐怕你们早就商量好了,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无非是叫我滚蛋而已,不如干脆明说了,何必又加上那番做作?” 哈王爷笑道:“也好,飞龙!你一定要撕开脸来说,不顾一点面子,我们就不再绕弯子了,那个钱为仁见到事情闹大了,他担不起责任,一五一十全说了,你早就跟东洋人有了来往,而且他们还派了个高级指挥人员在这儿,想把王庄一手接过去,你的雄心太大了,王庄这座小庙养不卞你这尊大菩萨,所以只好请你远处高就去吧!” 铁飞龙道:“王爷!你也不想想,王庄的财是怎么发起来的,古董店里卖出的都是贼赃,咱们的人在别处做了案子,弄来的东西在王庄公开出售,咱们贩卖黑土,走私刀械,这头接货,那头出货,不花一毛本钱,凭空赚上几倍暴利,这些事儿掀了出去,那一桩都是该砍头的罪名!” 哈王爷道:“这些事不用你提醒,也不怕你张扬,差不多的人全知道,反正有黑龙会顶着!” “黑龙会只是一个民间的帮会,要是没有日本的陆军部在后面撑腰,他们敢这样大胆吗?黑货是他们弄来的,军火却是陆军部供应的,光靠黑龙会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哈王爷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你是搭上了日本陆军部的关系了?” “不错!所以我们壬庄才能无往不利,多少年来稳似泰山,没人敢匡咱们一根汗毛,那不是咱们自己的势力足,也不是黑龙会的支持,是沾了陆军谍报部的光,陆军谍报部派了一位支那特遣站的站长在这儿指挥策应一切!” 李敬元睑上的神色动了动才道:“王爷!您可听见了?” 哈王爷点点头道:“听见了,而且我早就感到有点问题,王庄最近两年来,办事太顺利,事业也发展得太快,扩充到不是咱们的能力所能负担得了的,我就想到了暗中一定有原因,今天总算知道原因了…… 飞龙!你也别得意,以为真把人瞒过,其实我们早就在怀疑你了,因为无论什么事,交到你手里,就没有办不成功的,你人不离开王庄,附近五百里的事儿你却全都清清楚楚,而且全能料理得顺顺当当的,别人以为你能干,我却知道你背后一定是另有靠山,现在把那位什么站长的请出来见见吧!” 铁飞龙笑笑道:“王爷!那倒不必,您只要认识我就行了,那位站长如果要见您,他自己会出来的,他不出来,当然是还有隐藏身份的必要!” 哈瑞云目中射着寒光:“认识你!你算老几?” 铁飞龙傲然道:“格格!你也别冲着我大呼小叫的,不抓破脸,王爷还是王爷,你也可以安然地当你的三格格,而且以后不必对清水那家伙太敷衍,他们黑龙会也是在陆军部的指挥系统下,清水那个南满会社的社长,更不会此咱们的站长地位高,以后王庄是跟南满会社平行的……” 哈瑞云冷笑道:“王庄跟南满会社平行,咱们并没有升格,因为清水平时也管不到咱们,可是你铁总管却升高到每个人的头上去了!” 铁飞龙笑笑道:“格格言重了,我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对你、对王爷,我仍旧会维持着一份恭敬,因为在名义上,我仍是王庄的总管,只是在有些事情上,您就不要干涉我了!” 哈瑞云沉声道:“笑话!我为什么要干涉你,你没听李大叔说吗?你已经被解除了王庄的总管,什么也不是了!你喜欢当奴才,要巴结日本陆军部那位什么站长,你尽管高升好了,王庄不要你这种东洋奴才!” 铁飞龙狞笑着道:“格格!您是真糊涂还是没听懂我的话,我已经亮出了我的底子,要是没有我,往后王庄还想……” 哈瑞云淡淡地道:“我倒不信那位站长真把你看得那么重,格格我今儿个不仅要赶你走路,而且还要毙了你!” 她的手一伸,那筒强劲的袖箭已是蓄势待发了,铁飞龙脸色一变,他知道这位姑奶奶的脾气,说动手就动手,他可犯不上硬充好汉于,就地一滚,人就向门口滚去! 哈瑞云的袖箭已射出了,飕飕飕的,铁飞龙的身边冒起一蓬灰尘,那是箭簇在地上激扬而起的,不知道是铁飞龙的命大,还是哈瑞云的手法欠准,反正总是一箭都没有挨上。 铁飞龙眼看着到了门口,李再兴上前一脚,对准铁飞龙踢去,眼看着就要踢中了,忽然外面人影一闪,一个人进来,伸手轻轻一招,托在李再兴抬起的脚上,一个四两拨千斤,李再兴的身子失去了平衡,仰天倒下。 那个人拍拍手,笑嘻嘻地拉起了打滚的铁飞龙:“真没出息!叫人家赶得滚了出来,你就那么怕她?” 声音轻俏脆利,却是个打扮得十分妖娆的少妇,铁飞龙喜出望外地道:“站长!您可来了!” 堂屋中所有的人都感到大为吃惊,而最厉害的就是哈王爷,愕然道:“老七!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站长!”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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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029
第二十九章 她正是那个最得哈王爷喜欢的七姨太樱花儿,这时候地却一点都不温柔了,挺挺胸膛道:“不错!王爷!我的真名叫浅田樱子,是大日本陆军谍报部直属支那特遣队第一站少佐站长,你们以后叫我少佐也好,叫我站长也好,只是不准再叫我樱花儿了,现在我宣布正式接收王庄,成立特遣队本部,你们若是乖乖地合作,还可以继续留在这儿,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每个人都呆住了! 哈瑞云第一个不服气道:“凭什么?” 浅田樱子手一招,掌中多了几支蓝光闪闪灵巧的飞刀,笑嘻嘻地道:“就凭这个,三小姐!这玩意儿可不比你手中的小东西,它能要这儿所有人的命来,你要不要试试看?” 哈瑞云向来就有个不信邪的倔劲儿,那里还吃这一套,伸指就扳,却只听见嘀答的机簧空响声,她筒中的箭儿放完了。 浅田樱子笑道:“三小姐!耍刀的资格你还嫩得很,连筒中的箭儿打完了都不知道,我可替你记住了,就因为你有个不问青红皂白、胡乱动手的毛病,我必须得等你的家伙打空了再进来,现在你乖乖的举手听我的吧!” 哈瑞云没有举手,却迅速地拉出了空的箭筒,在口袋中又取出一筒新的袖箭要装进去,浅田樱子没想到她会顽强如此,连忙一呶嘴—— 铁飞龙已经冲上去,举手就抓。 他的目的是抓向哈瑞云的手腕,想夺下那筒箭,手腕是扣住了,却没有能夺下来,因为哈瑞云不知怎么的,一拳擂在他的胸膛上,跟着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 铁飞龙急抱着腰蹲下去,浅田樱子还在骂他:“铁飞龙!你还说你自己是练过功夫的,能刀枪不入,实在不怎么样,连一个小妞儿你都摆布不了!” 铁飞龙还要开口,忍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了一腔急血,可见他这两下是挨得够重的。 浅田樱子这才感到不太妙,朝哈瑞云看了一眼,冷笑道:“瞧不出三小姐还是个会家子呢!我倒是不信,非要伸量你一下!” 她把飞刀往腰上一插,移步过来,劈手就是一掌。 李敬元怕哈瑞云吃亏,上前伸臂格住那一掌,却被震得往后连退了两步,浅田樱子冷笑道:“老家伙!你虽然外号叫大力天王,跟姑奶奶一此还差得远呢!躲开点!” 李敬元怔然地睁眼望着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自负英雄一世,先是栽在秦风手里,还好说一点,岁月不饶人,叫一个小伙子比下去了也还说得过去,现在竟是叫一个娘儿们给震得连退几步,那份滋味就甭说有多难受了,可是他还有更诧异的事儿呢! 浅田樱子越过了他,迫近了哈瑞云,那个娇蛮活泼的三格格,居然展开了拳脚,跟浅田樱子打成了一堆,拳来脚去,不仅十分热闹,而且还出招凌厉,拳起风声呼呼,竟然也是身手绝佳的好手。 不仅他看呆了,他的五个拜弟跟哈王爷也看呆了。 这两个女的,谁都是不像个有高深功夫的人,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都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有两个人要上去帮哈瑞云,李敬元摇摇头叹道:“得了吧!你们也不瞧瞧,那一个不比你们高明百倍,别上去丢人现眼,还会碍手碍脚,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老头子是该收手了,这个江湖已没有我们混的了!” 一个叹息着退后了,另一个莽天王张法却笑道:“可不是,大哥真没想到,那个婆娘既是东洋鬼子派来的什么特遣队长,会两手儿是应该的,三姑娘可是咱们看着她自小长大的,这身功夫从那儿学来的,真叫人摸不透!” 两个女的打得正急,铁飞龙却忍着伤站了起来,朝门口叫道:“大家进来吧!趁这个机会把他们全给制住……” 浅田樱子既然现了身,自然是豁出来干了,所以铁飞龙相信四下里埋伏的人手,都已经拢过来了。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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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030
第三十章 铁飞龙的话说完,外面进来了五六个汉子,都是王庄平时来往的客人,可是这会儿都拿着刀,使得哈王爷跟李敬元等人脸色一变。 但是他们的脸色变后,却轮到铁飞龙变色了,因为这几个拿刀的汉子进来后,并没有动什么手,自动地站成了一排,手中的刀尖朝地,而他们的后面,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客栈的掌柜钱为仁,手中拿着把匕首,却指向那几个汉子背心上;另一个则是满脸堆笑的秦风。 铁飞龙怔了半天才叫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老钱!你……” 钱为仁没说话,秦风却开口了:“铁总管!他们全身骨软手酥的,连刀都提不动了,所以他们才没精打彩嘛!” 秦风故意不说下去,由钱为仁开口了:“铁爷!秦爷喂了他们每人一颗药,半个时辰后,要是不服下解药,立刻会七孔流血,肠断肚裂而死,所以他们……” 铁飞龙已经忍不住叫了起来道:“所以你们就怕死了?” 也不过才说这句话,秦风已经行动了,只看得见他动,却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动法,铁飞龙的口中已经给塞进了一颗药,再一捏他的嘴巴,接着在喉头上轻戳了一下,铁飞龙已经瞪大了眼,把那颗药吞下了肚,只感到满肚子热辣辣的,像是有火在烧着,秦风却轻轻地拍拍手,从怀中掏出个金壳表来,打开来看了一下道:“铁爷!我孝敬您的这颗药更烈,只要十五分钟就开始发作,您是不怕死的,就做个榜样,让人瞧瞧您在十五分钟内能做些什么,我在这儿恭候着呢!” 铁飞龙的脸上已开始滚下了豆大的汗珠,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慢慢地由红而青,由青而白,最后他像连站住的劲儿都没有了,咚的一屁股坐在地下,然后又爬倒了下来,跪在秦风面前,眼泪鼻涕一下子都流了出来:“秦风!秦大少爷!您行行好,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谁都没想到这家伙竟是如此一个窝囊劲儿,秦风鄙夷地说:“铁飞龙!你只要能够撑过十分钟,我敬你是条好汉,立刻会给你解药,那知道你只撑了两分钟,叫我连杀你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了!滚!下去吃两枚生鸡子儿,然后找药房去要四两巴豆,四两大黄,煎了喝下去,能不能把毒药拉出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铁飞龙仍是磕头如捣蒜:“秦爷!您就赏下颗解药吧!” 秦风冷笑道:“我一共只有六颗解药,这儿有六个人,给了你一颗,就得有一个人轮不着,依我看来,他们几个人的命都比你珍贵些,你要是不以为然,就跟他们商量一下,瞧谁愿意把解药省下来给你!” 铁飞龙向那六个人看去,他知道不必开口,那些人跟他没有这份儿过命的交情,钱为仁笑笑道:“铁爷!我在村子口茅篷中找到了毛六跟陈长海的尸体,他们好像都是死在您的铁沙掌下的,您对人真狠,瞧得跟您做事的人不得不寒心,要不,我还不至于向秦爷和盘托出……” 铁飞龙不敢再说话,转向秦风想再求两句,秦风看看表:“已经十分钟了,你要是不赶快去找生鸡子儿吃下稳住毒性,恐怕就得找人收你的尸了!” 铁飞龙大叫一声,连冲带爬地向外冲去,而跟哈瑞云交手的浅田樱子,也看出情形不对,突然手上加紧,把哈瑞云逼退了两步,旋身向门口冲去,同时也伸手去掏腰间飞刀,哈瑞云叫道:“秦风!挡住她,她要跑了……” 秦风含笑侧身,让浅田樱子从他的身侧冲过,不过他的手腕一伸一扣,就恰好握住了浅田樱子掏出来飞刀,两个人又展开了争夺,相持不下,秦风一面夺抢,一面笑道:“七夫人!在客栈院子外面我看见一个身影像是你,还不敢相信是你,然后我蹑在铁飞龙的身后,看他一直走向你去报告,才知道真是你,浅田少佐!你隐藏了好几年的身份,一下于揭穿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浅田樱子咬着牙齿道:“秦风!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清水的代表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秦风一笑道:“今天在下就要让你知道,到底是谁了不起!” 浅田樱子也真够狠的,她飞刀已用不上,干脆松了手,身形一飘,直接由楼栏上翻了出去,跃落院中。 秦风那里肯舍,也跟着跳了下去。 谁知浅田樱子落地之后,早由怀中摸出另一把明晃的飞刀,闪电般向秦风掷去。 秦风心头一凛,急急侧跃闪开,浅田樱子的第二把飞刀,又已飞到面前。 就在两把飞刀掷出之后,浅田樱子已藉秦风闪躲瞬间,奔出大门,待秦风追到门外,早已失去踪影,连铁飞龙也不知去向。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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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031
第三十一章 房间内哈王爷等人,这时都已跟出,站在楼栏边观看。 他们见秦风未能逮住浅田樱子,早有几个人也翻过栏杆,跃落天井,夺门向外追赶。其中以哈瑞云行动最矫捷。 她冲出大门,向左边方向的一条路上追去。 此时是夜晚,虽然看不到浅田樱子的人影,但在哈瑞云预料中,她必定舍顺着这条路逃走。 果然,在哈瑞云追出大约一里多路光景,前面不远处就发现一条人影。 哈瑞云施展轻功,很快便追近了那人影。但当地依稀辨认出那人的身形时,不觉为之一怔。 月色下,照见那人分明是个男子。 他身穿藏青色的长袍,头戴灰色礼帽,看起来十分高大魁梧,但因两人是同方向前进,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 哈瑞云暗暗思忖道:“深更半夜,怎会有人来到荒郊野外,而且他必已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干嘛偏不回头?莫非是个聋子?……” 她想到这里,故意用力咳嗽了一声。 怪的是,这时两人相距不足一丈,那人依然不曾回头。 哈瑞云终於忍不住,喝道;“前面走的是什么人?” 那人这才止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哈瑞云又是一惊—— 但见这人不过二十七八年纪,丰神俊逸,秀拔英挺,月光下,有如玉树临风,越发显得风度翩翩、倜傥不群。 哈瑞云从小到现在,在记忆中,似乎从未会见过如此荚俊潇洒的男子。呆了一呆,问道:“先生是那里人?干嘛深更半夜来到荒郊旷野?” 那青衣人不动声色地道:“在下是王庄的人,难道深更半夜就不准在外面行走?” 哈瑞云不由又是一怔:“尊驾既是王庄的人,为什么好像从未见过?” 青衣人不屑地一笑道:“在下为什么一定要由姑娘见过?看来你一定也是王庄的人了?” “不错!” “在下同样也没见过姑娘!” “你是从小到现在一直住在王庄的吗?” 青衣人摇头道:“在下是昨晚才到的!” 哈瑞云心中一动:“尊驾是清水社长派来的?” 青夹人一皱眉头道:“什么清水社长,在下不懂!” “那你是黑龙会派来协助金兵卫的?” “姑娘的话,在下是完全不知所云。” 哈瑞云想了想,道:“好吧!既然不懂,我也就不问这些了。不过,你要答覆我,你是王庄上那一家的人?” 青夹人傲然笑道:“王府里的人!” 哈瑞云眨了眨星眸:“那你应该认识我了?” “不认识!” “你骗我!” “为什么?” “因为你绝非王府的人,如果是,怎能不认识我!” 青衣人不由朗朗笑道:“这样说姑娘是王府的人了?” “我自然是王府的人。” 青衣人道:“既然是王府的人,就应该认识我,否则,就绝对不是真正王府的人!” 这几句话、倒把哈瑞云弄得啼笑皆非。 她想,这人即使开玩笑,也不应这样开法,欲待发作,却又发作不起来,只好哼了一声说道:“姑娘我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像你这样说话的人,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你自己心里有数,可有必要让在下知道吗?” 哈瑞云指指鼻子道:“告诉你,姑娘我是王府的三格格!” 青友人只听得哈哈大笑道:“当真好不知耻!你们这王府是谁封的?既非王府,又那里来的什么格格?这种专为脸上贴金的做法,实在幼稚可笑!” 几句话,骂得哈瑞云实在无法反驳。 她父亲哈国兴本来就是冒牌王爷,说得实际一点,这王庄的偌大家业,根本是鹊巢鸠占,奴才霸占了主子的产业。 哈瑞云当然知道所谓王爷或格格等名称,不过是王庄上下人等的故意阿谀奉承,只是自小这样听惯了,已等于弄假成真,听起来也十分顺耳,如今一旦有人提出纠正,在感觉上反而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 她生性倔强,楞了一下,心服口不服地暍道:“你简直在胡说八道!王庄的人,谁敢不叫我爹王爷?谁敢不称姑娘格格?” 青衣人冷然笑道:“一个人到了不知羞耻为何物的时侯,别人也就懒得理喻她了,至于说谁敢不叫王爷、谁敢不叫格格,在下就敢!” 哈瑞云自幼娇生惯养,连哈王爷凡事也让她三分,何曾受过这等冷讽热嘲,当下,挥手一掌,猛向青衣人面颊掴去。 谁知青衣人闪都不闪,只是抬起左臂,向掴来掌势格去。 哈瑞云掌势尚未触及对方,突感右腕一麻,像是击在铁石之上,痛得她险些叫了出来,但她盛怒之下,立即飞出一脚,踢向对方小腹。 青衣人没料到她出腿如此之快,侧跃一步,趁势也捣出一拳。 哈瑞云被迫得只得急退两步,她自知今晚遇上了高人,再打下去,一定讨不到便宜,索性不再进击,暍道:“尊驾到底是那个道上的?快说!” 青友人淡然说道:“方才早就告诉姑娘了,在下是王庄的人,而且是王府的人!” “你姓什么?叫什么?” 青友人赫然冷笑:“没有告诉姑娘的必要!” “敬酒不吃吃罚酒,尊驾是想找死?” “那应该是姑娘!”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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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哈瑞云强抑着内心怒火道:“尊驾究竟想做什么,总应当交代明白!” 青衣人却反问道:“姑娘真是哈国兴的女儿吗?” 哈瑞云叱道:“哈王爷的名讳,可是你随便叫的?” “他凭什么资格称为王爷?在下叫他一声哈国兴,还算抬举他了!” “好吧!”哈瑞云咬了咬牙,极力压抑着满腔怒火:“姑娘我暂且不再计较你怎样称呼我爹,我是他老人家的女儿,怎么样?” “那就好,在下明天要见他!” “尊驾凭什么要见他?” “就凭在下的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 “总此哈国兴要高得多,他若懂得规矩,至少应当在地上爬着见我才对!” “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你的牙!他老人家若是不肯接见尊驾呢?” “失去这次机会,后悔的应该是他!” 哈瑞云心头怦然一动,道:“我替你禀报他老人家就是,至于他肯不肯见,就看尊驾的造化了!” “肯见是他的造化,不肯见是他死期不远了!” 青衣人说完话,一抱拳,转身扬长而去。 哈瑞云眼见此人很快在夜色中消逝,随即她也回到王庄。 一路上,始终思解不透青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历,好在他明天要主动来见哈王爷,还有机会见面,不愁弄不出结果来。 她迳自先到含芳阁找哈王爷,谁知哈王爷已回到王府。 哈瑞云再赶到哈王爷的房里,只见他歇在烟榻上,一手拿着烟枪,一手调着烟膏,正在嘶嘶地大过其瘾。 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充满了鸦片的香味,除了六姨太坐在炕沿为他捶腿外,李敬元也坐在对面椅子上。 哈王爷见爱女进来,放下烟枪道:“怎么样?追到没有?” 哈瑞云道:“黑夜之间,竟被她逃脱了,秦风回来没有?” 李敬元抢着道:“秦先生也没追上,现在回客栈休息去了!” 哈瑞云又问:“铁飞龙呢?” 李敬元道:“也是不知去向,这小子如果不照着秦先生所说的服下那几种药物,即便跑掉,只怕也要死在路上!” 哈瑞云叹口气道:“就算铁飞龙死了,但浅田樱子逃脱之后,问题就太严重了,她是日本陆军谍报部直属支那特遣队第一站站长,回去之后,岂肯罢休!” 李敬元接下去道:“可不是嘛!尤其地在王府这些年,日夜不离王爷身边,把咱们这里的秘密,都弄得一清二楚,她只要回去实话实说,咱们王庄就一切全完了!” 哈王爷黯然叹口气道:“方才我跟你李大叔,就是在为这件事发愁,一直商量到现在,若不把这日本娘儿们抓回来,咱们谁都别想再混了!” 哈瑞云道:“爹和大叔准备怎么办?” 哈王爷道:“咱们王庄是祸是福,可说全在这日本娘儿们一人身上,目前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让她逃脱!” 哈瑞云两手一摊道:“大家只顾坐着说空话,人家跑都跑了,又怎么能捉她回来呢?” 李敬元道:“咱们王庄,地面不下百里之遥,要跑也不是那么容易,方才王爷已经下命,派出十几个人,快马分头通知各处关卡,注意检查所有进出行人,浅田樱子是王爷的七姨太,很多人认识,大概跑不掉她!” 哈瑞云虽稍稍放下心来,却不由再幽幽叹息一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算浅田樱子可以捉回来,可是……” 李敬元觉出有异,忙问:“可是什么?三妞儿!” “可是方才又遇上一桩颇不寻常的事儿!” 烟榻上的哈王爷闻言一楞,道:“云儿!方才又遇到什么事了?” 哈瑞云便把在郊外遇上那青衣人的经过,仔细的说了一遍。 哈王爷听罢,皱起眉头,望了望神力天王李敬元一眼道:“敬元!你看这人是什么来历?” 李敬元忖思了一阵,道:“很难说,依兄弟看,是黑龙会派来的成分居多,也可能是日本陆军谍报部派来接应浅田樱子的!” 哈王爷点点头道:“这样说,我是非见他不可了!” 李敬元道:“若王爷不便接见他,由兄弟和三妞儿代为接见也可以……” 哈王爷道:“那就由你们两人先替我应付一阵,问题解决不了时,我再亲自出马!” 李敬元道:“王爷但请放心,兄弟一定能见机行事,尽力而为!” “也好!”哈王爷挥挥手道:“时间不早,你们都该回去休息了!” 这一夜,在哈王爷和李敬元等人来说,等于唱了一出“九更天”。 他们辗转反侧,几乎彻夜未眠,忧心仲仲地等待着各地关卡的回报消息,只有能捉回浅田樱子,他们才可高枕无忧,否则,又如何睡得着觉。 这样耗到次日日上三竿,依然不见捉到浅田樱子的消息。谁都可以想到,浅田樱子回到日本陆军谍报部之后,王庄将有怎样的下场。 至于青衣人的来访,也增加了李敬元不少心理负担。 在老二不动天王沈君山当权时,他这做老大的内心虽然不舒服,但却落得清闲,生活十分逍遥自在。 如今,刚除去了当权派的沈君山,自己握上了权柄,急待处理的重要大事,却又接踵而来,使他大有焦头烂额之感,甚至他真后悔当日不该那样草率的处置了沈君山。 沈君山生前虽然跋扈了一点,但他的老谋深算、遇事不惊,的确为王庄解决了不少问题。 哈瑞云在早餐后不久,就来到上房,会同李敬元和哈王爷又商议了好一阵。 约莫在近午时刻,守门的进来通报,有位年轻人要拜访王爷。 不用说,这人便是昨夜哈瑞云所遇见的青衣人了。 李敬元和哈瑞云连忙来到客厅。 客厅离哈王爷的上房不远,如果说话声音大一点,哈王爷在房间里便可听得到动静。 不一会儿,守门人便引着那泣年轻人进入大门。 李敬元一眼见那年轻人英姿勃发,气宇轩昂,不由得暗暗地说道:“好个一表人才!” 哈瑞云此刻也觉得青衣人比昨夜月色下所见的更为潇洒出众。 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迎出客厅门前。 青衣人坐下之后,立刻有人奉上茶来。他视线撩了掠李敬元道:“这位就是哈老爷子?” 哈瑞云连忙介绍道:“家父今天不大舒服,特别请这位李大叔代为招待。李大叔是家父的结拜弟兄,王庄的大小事情,一切由他老人家全权负责!” 青衣人淡然一笑道:“在下早就听说贵庄有所谓九大天王,莫非这位就是神力天王李敬元老前辈?” 李敬元暗吃一惊,但睑色却强作镇定:“不敢,老朽正是李敬元,至于什么天王,那不过承江湖朋友看得起,顺口叫出来的,实在愧不敢当!” “李老前辈既然有这等盛名,自然是当之无愧了,不过……”青衣人的眼色又转向哈瑞云。 哈瑞云道:“尊驾有话,但请直说!” “在下在来此之前,听说贵庄一切大事,除哈老爷子和哈姑娘外,全由九大天王的老二不动天王沈君山前辈主持,李老前辈并不管事,难道沈老前辈也病了?” 青衣人单刀直入的语气,一时之间,竟然使哈瑞云和李敬元都难以回答。 哈瑞云顿了一顿,道:“难道尊驾是要找沈二叔?” “那倒未必!” 哈瑞云微微一笑道:“尊驾来得真是不凑巧,沈二叔昨天奉家父之命,到西边办事儿去了!” “这样说来,在下先行告辞,等哈老爷子病好了再来拜访!” “别忙!”李敬元道:“老弟要来拜访,哈王爷昨晚就知道了,他已交代老朽,一切由老朽全权代理,老弟见到老朽,就如同见到王爷一样!” “看来李老前辈对哈老爷子倒是忠心耿耿!” “受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天经地义的!” “难怪!”青衣人笑道:“哈老爷子当初不过奴才出身,算起来,李老前辈该是奴下之奴了,哈国兴有你这样一位好手下,他这奴才混到今天,倒也值得!” “住嘴!”哈瑞云面孔铁青,耸眉喝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这样放肆!” 青衣人大笑道:“说得好听一点,此处不过是奴才府,在下这样说话,已经够客气了!” 哈瑞云越发气得全身发抖,大声叱道:“姑娘我长了这么大,还没看到有人敢在王府撒野的,八成活得不耐烦了!” “活得耐烦不耐烦,那是在下的事,用不着姑娘劳心,你不过奴才之女,干嘛神气到这种地步!”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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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哈瑞云扬手提起了袖口,将袖箭指向了青衣人的脑门。 岂知青友人看都不看一眼,冷然笑道:“在下早就料到姑娘在恼羞成怒之后,必然玩这一套,我若怕了,又何必前来,别说一筒箭簇,即使这客厅四周埋伏下天罗地网,也吓不倒在下!” 奇怪的是李敬元今天的性子,却是异样的温和,被人冷讽热嘲,甚至骂为奴下奴,依然面不改色,反而抢着打圆场道:“人家远来是客,三妞儿如此对待客人成何体统,大家有话好好讲!” “他实在欺人太甚!” 哈瑞云依然平举了右手,手指随时都可扣动机簧:“客人那有这样说话的,今天总要让他瞧瞧姑娘的厉害才成!” 青衣人仍是神色自若,望着哈瑞云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有一条命,姑娘看着不顺眼,只管动手!” 哈瑞云咬了咬牙,刚要扣动机簧、不想就在这时,闪电般伸过一只手来,她猝不及防,袖箭筒竟被人截了过去。 “大叔这是做什么?” 原来冷不防夺下袖箭的,竟是李敬元。 李敬元干咳了两声道:“三妞儿!没有王爷的命令,怎可在王府里随便动手伤人?王爷当年早有规定,到王庄的人,不带家伙,不准打架,现在咱们怎可自己破坏规矩?” 哈瑞云哼了一声道:“李大叔!咱们王府的人,就这样好欺侮?” 李敬元道:“三妞儿!你虽然精明过人,总还年轻,凡事沉不住气,你认为大叔是好欺侮的吗?告诉你,今天的事,大叔自有处置,你在这里先陪陪客人,我去去就来!” 李敬元一迳来到哈王爷的上房,室内只有哈王爷一人,李敬元走到炕前,低声道:“刚才客厅里双方的话,王爷可都听到了?” 哈王爷面色凝重得如罩寒霜,吁口气道:“大致都听到了,你夺下云儿箭筒很对,连人家的身份都没弄清楚就把他干掉,当然不可以!” “王爷认为他的身份………” “我想他跟………” “跟谁?王爷!”李敬元脸色显得十分神秘。 “跟宝泰王爷………” “兄弟也一见就有这种预感,所以才始终不动声色!” “看来我要亲自出去见见他了!” “若他真和宝泰王爷有关,王爷准备………” “当然要见机行事!” “好!兄弟先回客厅!” 李敬元回到客厅,只见青衣人和哈瑞云隔得远远的坐在那里。 但见哈瑞云满面怒气仍未消失,而青衣人却只顾悠闲地欣赏着客厅四壁悬挂的字画。 这两人所组成的画面似乎颇不调和,因为男的英俊潇洒,女的千娇百媚,在单独相处时,应当亲亲热热才对。 “老弟!你当真要见王爷?” 青衣人转过头来道:“在下此来目的,就是要见他,不过,在下见的是哈老爷子哈国兴,不是什么哈王爷!” 他的话刚刚说完,哈王爷已出现在客厅门口,一步一咳地走了进来。 哈瑞云连忙上前搀扶。 青衣人并未起座。 但见哈王爷须发全白,身子又瘦又乾,似是满面病容,连举步都有些困难。 他由哈瑞云扶着在太师椅上落了座,淡淡瞥了青衣人一眼道:“就是这位小兄弟要见老朽吗?” 青衣人先是一怔,继而似是如有所悟,傲然笑道:“尊鸳就是哈老爷子?” 哈王爷连连咳了几声道:“不错!老朽今天身子不大舒服,有什么话,小兄弟就请赶快说吧!” 青衣人道:“在下想像中的哈老爷子,不是你这样子!” 哈瑞云叱道:“胡说!我爹堂堂王爷,难道还会是假的?” 哈王爷语气十分平和:“云儿!不许多嘴,让这位小兄弟说下去!”他淡淡一笑,转向青衣人:“你以前见过老朽?” “纵然见过,但事隔二十几年,也记不清了!” “那你又怎能说我不是你想像中的人?” “据在下所知,哈老爷子不过六十多岁,绝不至于老到现在这种模样!” “老朽今年七十三了,还能不老吗?” “如果说哈老爷子七十三岁了,那该是在下的多疑,只是还有……” “还有什么?” “据在下所知,当年名震大江南北一代奇人大刀王五王老英雄,就是死在哈老爷子几人手下,可见你有一身高不可测的武功,但此刻看来,你并不像具有武功的人!” 哈王爷的脸色,瞬息间变了几变,接着又是一阵干咳,道:“年轻人,你错了,老朽年过七十,根本不会武功,如果老朽并非你想像中要见的人,咱们就不必再谈什么!” “笑话!在下好不容易找到你,岂能错过机会!” “好!”哈王爷大声吐了一口痰:“小兄弟!有话请讲!” 青衣人湛湛眼神,缓缓掠过哈王爷等三人,道:“哈老爷子!你可知道在下是谁?” 哈王爷笑道:“小兄弟不讲,老朽当然不知!” 哈瑞云也抢着插嘴道:“爹!这人很怪,从昨晚到现在,始终不肯说出名字来,好像他的名字能值多少钱似的!” 青衣人正起脸色,一字一句地道:“到了该表白身份的时候,自然要让你们知道,在下姓溥名修!” 哈王爷只听得脸色大变:“溥宝泰王爷是你的什么人?” 这时李敬元也变了脸色,只有哈瑞云似乎还蒙在鼓里。 溥修朗声道:“那是家父!” 哈王爷心头如受重击,呆了一呆道:“小兄弟!你可不能骗我!” 溥修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绿光晶莹的雕龙玉佩道:“哈老爷子!这个你总该认得吧!当初家父终日佩在身上,你是他老人家的贴身心腹,不会没见过?” 在这瞬间,哈王爷和李敬元几乎都僵在当场。 溥修再看向李敬元道:“李老前辈!听说当年你跟随过家父,想必也见过这东西吧?” “小兄弟!”哈王爷长长吁口气道:“事到如今,老朽也不得不承认你是溥小王爷了,你此来想做什么,只管直说!” “首先咱们要谈谈这王庄的产业。” “王庄的产业,当年自然是溥王爷的,但溥王爷撒手西归,当时他的亲人以及小王爷都不在身边,老朽身为总管,自然要接掌下来,这些年来,经老朽一手经营,家业岂止当年十倍!” 溥修笑道:“那是说现在王庄的产业,十分之九该是你的,在下只可分得十分之一是吗?” 哈国兴干笑道:“老朽也并非那个意思,老王爷归天之后,小王爷自然也算老朽的故主,你尽可在王庄住下,一切产业,也尽可由你支配,但老朽这些年来,也总不能白辛苦一场。” “你认为我是为争产业而来的吗?” “那么小王爷为何而来?” 溥修忽然态度变得异样郑重:“哈老爷子!这王庄的偌大家财虽然诱人,但在下还没看在眼里!” “难道小王爷还有另外的大事?” “不错!哈老爷子!你要对我实话实说!” “小王爷这话什么意思?老朽一生诚恳待人,不知骗过谁来?” “既然如此,算是在下多虑了,在下要问问哈老爷子,家父在什么地方?” 哈国兴先是大吃一惊,接着却仰脸打个哈哈道:“小王爷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溥王爷明明归天已经二十年了,还问的什么人在那里!” 溥修冷然说道:“据在下这些年来的暗中调查,家父根本还活在世上。” 哈国兴霍然大笑道:“溥王爷的墓,就在庄后,这等大事,老朽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溥修冷笑道:“哈老爷子!你本来就是一手遮天,如果在下预料不差,家父此刻,仍然在你控制之下!”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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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哈国兴脸色一阵阴晴不定,霍然离座而起,一面干咳,一面大声道:“年轻人!老朽承认你是小王爷,不过是念在故主情份,你既然一味无理取闹,请恕老朽不再奉陪了!” “慢着!”博修也站起身来,声色俱厉地道:“你想一走了之吗?没那么容易的,告诉你,除家父之外,家母也在王庄,你把他们两位老人家藏在什么地方?快说!” 这时李敬元和哈瑞云都已跟着站起身来,李敬元只看哈国兴的眼色行事。 哈瑞云虽然听出一些端倪,却不能眼看自己父亲吃瘪,尤其对方的盛气凌人模样,更使她忍不下这口气。 溥修打量了一下当前情势,冷笑道:“你们想动手吗?在下知道你们王庄有枪有炮,此刻想杀我溥修,也许不难,但我必须告诉你们,我还另外有人,随后就到,动起手来,吃亏的是你们!” 哈国兴干咳两声,终于一挥手道:“敬元和云儿,别轻擧妄动,谅他也飞不上天去!” 他说着复又坐下身来:“小王爷!难道老朽还有什么把柄抓在你手上?” 博修道:“在下今天到王庄,主要的目的,是来探望家父家母,至于拜访你,不过是希望你为我引路而已!” “你简直是在说梦话,溥王爷和福晋死了已经二十年,除非你现在变成鬼,才能见到他们。如果说要我引路,老朽不妨派人领你到墓地去祭拜一番!”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下泪,在下想问一句话,尊驽想不想见见你那七姨太浅田樱子和总管铁飞龙?” “你……”哈国兴两眼有些发直:“你知道他们的下落?” “岂止知道,这两个人目前都在我的掌握之下,只要我把他们放走,后果如何,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好啊!”哈国兴大声道:“原来你这位王爷的后代,已经当了汉奸了!” “和日本人狼狈为奸的,这种事只有你们才做得出来!” “那你凭什么能掌握住那日本娘儿们和铁飞龙?” “他们为非作歹,从王庄逃出去,在下当然有权把他们捉住!” “老朽不信你有这本事!” 溥修探手入怀,摸出一付翡翠耳环,抛向哈国兴道:“尊驾看看这个!” 哈国兴伸手接住、果然是七姨太常戴的一付耳环,而且他记得昨晚浅田樱子逃走时,这耳环仍戴在地耳朵上。 溥修又从怀里摸出一串钥匙,再抛向哈国兴道:“再看看这是不是贵府总管铁飞龙的东西?” 哈国兴接过来,呆了一呆,道:“你在什么地方把他们捉到的?” “未便奉告!” 哈国兴耳根后抽搐了几下,忽然堆下笑脸道:“小王爷!这样吧!只要你肯把他们交给老朽,不管什么条件,老朽全答应。” “条件很简单,只要你能让我和家父家母见上一面,在下立刻把这两人送回来王庄。”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哈国兴带着苦笑。 “倘见不着家父母,要想交还那日本娘儿们和铁飞龙,就没什么交道好打了!” “小王爷!”哈国兴苦笑道:“王爷和福晋,确已去世多年,老朽就是神通广大,也不能把死人变为活人!” “哈老爷子的神通还算小吗?你能把堂堂王爷和福晋拘禁了二十多年,至今不曾走漏半点风声,这本事也够大了!” “唉!”哈国兴急得直跺脚:“小王爷硬是把罪名栽在老朽身上,老朽此刻纵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只要你把家父母放出来,不必跳黄河,也就洗清了!” “这是从何说起呢?”哈国兴急得脸色紫胀,双手用力一摊:“也不知究竟什么人在小王爷面前造出这种无中生有、不着边际的谣言,你若还有怀疑,尽可在庄上住下,慢慢调查,若老朽真把王爷和福晋藏起来,即便天打雷劈,也是死有余辜。” “你若硬是不肯承认,在下也只有慢慢再查了,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过,我必须警告你,在这段时间,尊驾若胆敢对家父母有半点不利的行动,我可以让这王庄在三天之内,玉石俱焚,别忘了把柄在我手上!” “小王爷!那个日本娘儿们和铁飞龙……” “怎么样?” “老朽要求小王爷把他们交还回来。” “现在他们已经是我的人了,干嘛要交给你们?” “小王爷可知道这两人对王庄是多么重要,若他们跑回日本人那里,咱们的王庄就完了,王庄是小王爷的家业,您能眼看着这份家业白白送给日本人吗?” “你说得非常好听,王庄当然不能自白送给日本人。” “那就该把他们交出来才对。” “放心,他们留在我那里,比留在王庄安全得多,绝对跑不了!” 溥修说完话,站起身来道:“既然在下今天见不着家父母,现在只有告辞了!” “别忙!”哈国兴心头大急,也忙站起身来:“小王爷千万不能把那两人放走!” 李敬元也插嘴道:“小王爷要知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溥修冷冷笑道:“用不着你们叮咛!” 哈国兴道:“小王爷住在什么地方,咱们今后也好联络。” “在下住那里,未便奉告,今后这王庄将是我常来常往的地方,因为我必须接出家父母,再见了!” 哈国兴等三人,眼见溥修昂首阔步走出大门,客厅内开始沉寂下来。 许久,才听哈国兴道:“云儿!你先出去,爹和李大叔要聊聊。” 哈瑞云走后,哈国兴从桌上取过水烟袋来,装好烟丝,燃上火,呼噜呼噜吸了几口,才摸摸胡子说道:“敬元!你看这事怎么办?” 李敬元靠过来坐下,道:“王爷您看这小子会不会是假的?” “很难讲,不过,事情发生了,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所以,咱们暂时不妨把他认为是真的!” 李敬元点点头道:“王爷的看法很对,依兄弟看,也多半不会假,刚才他一进门,兄弟就看出他有些眼熟,当年兄弟在北京王府看到他时,他才不过四、五岁,至于后来他为何没跟溥王爷到王庄来,因为兄弟当时也离开王府,所以也就弄不清楚了!” “这事说来话长!”哈园兴又吸了几口水烟:“他还有个兄弟叫溥伦,比他小两三岁。” “他们兄弟当年为什么不随溥王爷到王庄来?” 哈国兴叹口气道:“八国联军,连老佛爷和皇上都被逼得远走长安。溥王爷也只有抛下京城的王府,只带着福晋往西逃难,临走前唯恐王府遭劫,变卖了大部份的珠宝珍玩,这才置下了王庄的这份产业。” 李敬元道:“兄弟知道,这件事是溥王爷派您办的。” “溥王爷为了保守秘密起见,这件事只交由我一人处理,所以京城王府中其他的人,一个都不会跟着来,后来八国联军撤走,两宫回銮,溥王爷带着福晋未回京城王府,却直接来到王庄住下,这事连京城王府都毫不知情。” “溥王爷为什么不把两位小王爷接过来?” “就在他老人家想派人把小王爷接回来的前几天,谁知不幸的事件发生了!” “什么不幸事件?” 哈国兴摇头一叹道:“可能王爷和福晋在逃难中受了风寒,竞在不几天内,双双撒手西归了!” 李敬元听得一皱眉头道:“真是太巧了!” “唉!”哈国兴再叹一口气:“也是我一时私心太重,并没有把王爷福晋的死讯通知京城王府,办完丧事后,就自己在王庄做起主子来,而京城的溥王府,也只知道王爷福晋死在逃难途中,就这样一晃二十年过去,想不到终于纸包不住火,今天冒出个溥小王爷来!” 李敬元耸耸肩,寻思了一阵道:“事已如此,王爷准备怎么办?” “他若一个人来,那倒好办,不想七姨太和铁飞龙落在他手里,把柄让人家抓住,敬元!我倒要听听你的意见!” 李敬元苦笑道:“依兄弟看,先把浅田樱子和铁飞龙骗回来再说!” “那小于精得很,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爷放心,让兄弟想想办法!” 李敬元回到自己住所,只见哈瑞云正坐在房间椅子上出神。 “你怎么在这里?” “有件重要大事,等大叔回来!” 李敬元带点儿吃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哈瑞云幽幽地叹口气道:“还不就是刚才的事!” 李敬元像在故意逗人:“刚才什么大事?” “刚才的事儿还不算大吗?人家王庄真正的主子来了,咱们那个敢不滚蛋,连我爹也在内!” “三妞儿!紧张个什么劲儿?即便他是真正的小王爷,也不见得能动咱们王庄半根汗毛,你爹岂是好惹的,大叔也非省油的灯!” 哈瑞云整起脸色道:“大叔!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真是小王爷来了,咱们就该把王庄还给人家!” “这是什么话?” “王庄本来就是人家的,爹霸占了这多年,难道还不够吗?” “三妞儿!”李敬元脸色一变:“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若王庄是真正王府的,你爹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奴才,你又称的什么格格?” “我本来就不是格格,何必硬往脸上贴金。” 李敬元摇摇头,有点无可奈何的表情:“你说这话,可真是没良心,难道说到手的东西,还要拱手让人?天下可有这种事儿吗?” “李大叔!的确谁也不想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但这东西却是咱们用不正当的方法取来的。当初溥王爷死在王庄,爹不派人到京城王府报丧,这就大大不该!” 李敬元被激得来了火气,大声说道:“即便不该,那也是你爹干的,你去向你爹说去!” 哈瑞云此来,目的是要探查一些王庄的隐密,自然不便和李敬元闹僵,只好收起大小姐脾气,极力把语气缓和下来道:“大叔!那溥王爷和福晋,真的死在王庄吗?” 李敬元被问得不觉一怔,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儿?” “不瞒大叔,刚才您跟我爹在客厅所讲的话,我一时好奇,偷听了几句!” “其实我也不清楚!”李敬元摇摇头:“也是刚才听王爷说的!” “大叔可知道咱们这王庄,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的?” “大概总有将近三十年吧!当年溥王爷在慈禧老佛爷跟前很得宠爱,老佛爷一高兴,就把这地方赐为溥王爷的采地。听说这里原先是一个江洋大盗所有,后来江洋大盗被官兵消灭,就变成了朝廷的公地,才由老佛爷赐给了溥王爷!” “溥王爷生前为什么不把王府迁过来?” “这地方离京城太远,而且溥王爷得宠时期,经常蒙老佛爷召见,路远了自然不方便,因此,溥王爷得了这块采地之后,王府仍在京城,只派了你爹来管理。据说当初这里地方不大,直到几年后八国联军时,溥王爷才变卖了不少珠宝玉器,交给你爹扩充产业,这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听说大叔当年也跟过溥王爷?”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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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李敬元长长吁一口气,像沉醉在往事里:“提起大叔的过往,你大概也知道得不少,二十几年前,大叔信了邪,做了义和团中的头目,而那时溥王爷是最捧义和团的,因此,我和沈君山等九个换帖弟兄,也投奔在溥王爷驾前效力,直到八国联军打进京城,溥王爷到西边避难时,我们九弟兄才离开他。” “以后就没再见过他?” “八国联军撤走后,两宫回銮,有人说溥王爷也回来了,我们九弟兄就又回到北京溥王府,谁知溥王爷并没回去。后来听说你爹在王庄,我们九个弟兄便来投奔你爹,却不曾在王庄看到过溥王爷,也许溥王爷那时已经去世了!” “大叔早就认识我爹?” “你爹在北京溥王府时,是溥王爷手下的红人,所以才会派他来掌理王庄。我们九弟兄第一次和你爹见面,就是在溥王府,彼此一见如故,就为了这原因,我们后来才到王庄来找你爹!” “我爹刚才说,溥王爷和福晋是死在王庄,他们的墓,就在庄后,可是我长了这么大,从没看到附近有王爷和福晋的墓。” 李敬元也跟着楞了一楞,道:“是啊!不但你,连我也不知道溥王爷和福晋葬在那里,若王庄真有溥王爷和福晋的墓,那墓一定修建得非常气派,不会连咱们自己人都不知道的!” “这么说我要问问我爹去!” 李敬元情不自禁地瞪她一眼,道:“不可以!” 哈瑞云一怔:“为什么?” “这也许是你爹必须保守的秘密,他有他的难言之隐,你这个做女儿的,依大叔看,还是别问的好!” “我真恨!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 “三妞儿!你该知足了,自小娇生惯养,要什么有什么,除了你爹,在王庄里,你够得上一呼百诺,唯我独尊了,若再不知足,世上就没有人能活得下去了!” “奴才的女儿,产业是人家的,这样就叫知足吗?” 李敬元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妞儿!奴变主总此主变奴好,你以为咱们这王庄就要交出去了吗?” 哈瑞云冷声道:“如果真主子到了,咱们当然不应再霸占,不过……” “不过什么?” “看样子总能随我爹的意。” “你是说……” “依我看,他假冒的成分大。” “我也这么想。”李敬元点点头:“三妞儿!你是从那里看出他是假冒的?” “第一,浅田樱子和铁飞龙怎会那么巧落在他手里?昨晚我是追赶浅田樱子时才遇上他的,所以浅田樱子不可能是他亲手捉到的。而且他若真是溥小王爷,也没有理由要捉住浅田樱子和铁飞龙。” 李敬元不住地摸弄着下巴道:“有道理!” “第二,那溥王爷和福晋,不管死在那里,却绝不可能此刻仍活在王庄,他说这话,不过是一种无理取闹的敲诈勒索行为!” 李敬元用力一拍大腿,道:“三妞儿!真有你的一套,大叔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哈瑞云继续说道:“所以,依我推测,他很可能是黑龙会或日本陆军谍报部的人,唯有(此处缺两页296,297) “事情很明显,昨晚秦风是第一个赶出去追浅田樱子的人,照理说浅田樱子应该落在他的手里才对,若他不是和溥修是同伙的,溥修怎么会拿到浅田樱子的耳环?” 哈瑞云眨着一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大叔的话,的确有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 “说不定那‘一阵风’就是溥修。” “这倒不一定。” 李敬元笑笑道:“不过,这话你也别完全当真,我先前说秦风是咱们王庄的好帮手,这是往好处想。说他和溥修是同伙的,是往坏处想。三妞儿!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好坏两方面全顾及到,才不会吃亏上当。” “大叔就请不必再叮咛了,待会儿见了秦风,我会小心行事的!” 哈瑞云别过李敬元,直往集贤小筑而来。 集贤小筑是王庄招待外客而设,可以容纳百人以上住宿。秦风昨晚就是被招待在这集贤小筑的。 路上,哈瑞云一直盘算着李敬元最后所说的那几句话,越想越觉有理。 她又想到,自己和秦风两人,今后必须保持距离,不能过於亲近,否则,若弄得陪了夫人又折兵,岂不把王庄的招牌砸在自己手上? 她后悔昨天和他过份的亲热,照昨天的进展情形,两人已几乎到了互订终身的地步,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既幼稚又好笑。 来到集贤小筑,进门之后,钱为仁老远就从柜枱内满面堆笑地迎了出来。 钱为仁是集贤小筑的管事,从前曾跟总管铁飞龙走得很近,昨日他为求自保,竟然出卖了铁飞龙,暗地里向王府通风报信。他为人头脑灵活,行事圆滑,挤走了铁飞龙,下一步他的最大心愿,便是弄上王府总管的差事,此刻见了哈瑞云,岂能不巴结奉承。 “三格格!您好哇!什么风把您吹来,快快请坐!” 说着忙又回头招呼跑堂的:“快给格格沏茶!” “不必了!”哈瑞云冷声道:“那位姓秦的客人住在那里?” “您是说秦爷?”钱为仁向真指了指:“就在里面上房!” “给我带路。” 钱为仁应了声:“是!”像个哈巴狗似的走到前面引路。 过了好几条穿堂,才到达秦风所住的房门前,这间房是小筑里设备最好的上房之一,那是哈国兴昨日亲自交代的。岂料来到跟前,才发现房门上了锁。 哈瑞云心下车轮般打了几转,沉声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钱为仁顿时显得十分窘迫,尴尬一笑道:“小的倒没注意到。” 哈瑞云冷笑道:“当的好差事,连客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钱为仁连忙唤来几个管客房的店伙查问,他们的回答也不清楚。 “这样下去,我看有一天把脑袋丢了,你们也会说不清楚!” 钱为仁红着脸陪笑道:“三格格!您和秦爷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要好归要好,看店归看店,两码子事儿,别混在一起谈,姓秦的什么时候回来,随时通知我。不过要注意,通知我的时候,不能让他知道!” 就在这时,王府的一个下人,匆匆进来通报说哈王爷有请格格。 哈瑞云来到哈国兴房内,哈国兴又是歪在炕上吸大烟,六姨太在一旁服侍。 他见哈瑞云进来,轻轻拍了一下六姨太的大腿,道:“你先出去,我跟云儿单独谈几句话。” 六姨太显然不知要讲的是什么,虽然不高兴,还是依言出了房间。 “你坐下!” 哈瑞云在炕沿坐下,却见哈国兴只顾一口接一口地吸着大烟,反而不再讲话。 半晌之后,他才放下烟枪,伸个懒腰道:“可知道我为什么喊你来吗?” “是不是为秦风的事?” “知道就好,打一见面起,爹就觉得这人可疑,只因他是你的朋友,不便点破。爹的目的,是要慢慢观察,现在真相已明,爹也不能再不说话了!” “我刚才只是怀疑,所以才到雅筑去找他,难道爹已经抓到他的真实把柄?” “爹早就派出不少人注意他的行动,据刚才他们的回报,秦风今天早上天将亮才回到雅筑,不到半个时辰,就又由雅筑里出去,可见他的回客栈,只是在整理东西。他一夜没睡,回到雅筑,又不休息,原因何在,可想而知。” “爹派出去的人,为什么不当场把他截住?” “秦风身手了得,那几个人如何是他的对手,若明着和他冲突起来,打草惊蛇,以后的事情,反而不好进行,还有……” “还有什么?爹!” “他昨天表面是帮着咱们对付那日本娘儿们,暗里却是掩护地逃走。再者就是铁飞龙,咱们眼看秦风给他喂了一颗毒药,秦风曾说那毒药若半个时辰不服解药就要七孔流血,肠断肚裂而死。而铁飞龙不但没死,反而落到那个自称溥修的手里,可见那毒药是假的,再不就是秦风在半路上给他服了解药。” “爹怎知铁飞龙没有死,也许他是死后被那自称溥修的人从他身上搜出了那串钥匙也不一定。” 哈园兴嘿嘿笑起来道:“你想的不能说没道理,但半个时辰他能跑出多远,昨夜,我已暗中下令,这王庄百里之内,至少出动了几百人在搜查铁飞龙和浅田樱子的下落,却不见有人发现铁飞龙的尸首。” 哈瑞云只听得大为惊服,在以往,地只觉得父亲只是每天大部份时间躺在烟榻上,几乎什么事都不过问,直到现在才真正知道他的心机和手段,实在高人一等,不由暗暗寻思道: “难怪王庄上上下下几千人,甚至九大天王在内,在爹面前莫不服服贴贴,原来他老人家是深藏不露……” 哈国兴又拿起烟枪,嘶嘶的吸了几口:“云儿!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秦风那小子长得不错,既风流,又潇洒,而且能言善道,就让他迷住心窍。唯有凡事头脑冷静,才不会吃亏受骗。” “爹认为秦风还会不会再回来?” “他为了进行工作,当然不能不回来,何况,他此刻还不一定知道咱们已对他起了疑心。说实在的,爹最初见到他时,也对他颇有好感,你李大叔也一直赞美他,若不是昨晚的事儿发生,爹和李大叔也许至今仍被他蒙在鼓里。” “爹!可是我仍有疑问,秦风既然和咱们为敌,为什么又打死了黑龙会方面派来的金兵卫?” 哈国兴嘿嘿笑着,一边伸出手来,拍拍哈瑞云的肩膀道:“孩子!难道你不知道金兵卫虽然是黑龙会派来的,但根据调查,他却和清水次郎不和,而且他这次来王庄,若表现得好,很可能取代清水的南满会社社长地位。清水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当然要暗中设法除掉他,而秦风正是清水的私人代表,由他暗杀金兵卫,是理所当然的事。” 哈国兴的这一分析,更使哈瑞云不得不佩服他的过人见解。 “爹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事卜别以为事情不大,却关系着咱们王庄的生死存亡。不瞒你说,爹初见他时,又知道他跟你很合得来,差点儿就决定你的终身大事,现在想来,也实在好笑。” 哈瑞云从她父亲那里出来,又到集贤雅筑去查看秦风是否回来,虽然她已交代过掌柜的钱为仁,还是放心不下。 秦风依旧不曾回来,直到天黑,仍然没有消息。 一连过了六天,在第七天天刚亮,哈瑞云起身不久,终于接到钱为仁派人来送讯,说是秦风已经回雅筑了,而且是凌晨才回来的。 哈瑞云急急赶到集贤雅筑,推门进去,果然秦风在整理东西。 哈瑞云在路上早巳盘算好,她想,若一见面就冲突起来反为不妙,不如暂时装做毫不知情,先试探试探他的反应,然后再采取行动。 秦风见进来的是哈瑞云,忙道:“我正要去找你,又怕你还没起床,正好你来了!” 哈瑞云在床沿坐下,故意笑道:“难得你还记挂着我!” “不记挂着你,又教我记挂着谁?” “既然记挂着我,干嘛六七天不照面?” “我会向你解释,那晚没追上浅田樱子,我一直觉得窝囊,对不住令尊和你!” “那是说这几天你一直在找浅田樱子了?” “我确实在想尽办法把她捉回来,她对府上关系太大了!” “找到她没有?” 秦风摇摇头,显出一脸赦然神色:“那女人太狡猾了,我若捉到她,早就送到府上了,何至于急成这样子!” “可找到铁飞龙?” “铁飞龙倒用不着找回来,他吃了我的毒药,那天夜里不可能活过半个时辰!” “谁见到他的尸首?” “说不定已经被野狗吃了!” 哈瑞云和秦风对答了这几句,已越发可以确定他是黑龙会方面的人,而且和溥修是一伙的,但她总算沉得住气,依然极力保持心平气和。 “秦风!你这几天都住在那里?” “为了赶办几件事儿,来不及回王庄,只好住在县城的亲戚家里。” “你现在整理东西做什么?难道又要走了?” “准备马上回家一趟。” “回家有事儿?” 秦风叹口气道:“实不相瞒,这两天清水已经派人来连络过,要我到大连和他见面,我都当面拒绝。不想昨晚又接到家里的急书,要我马上回去,这次是不得不走了!” “这里客栈并没看到有人来找你!” “我住在王庄,清水和家人都不知道,当然没人会来找我。” “到那儿去找你?” “县城的亲戚家。” “你回家之后,还会回来吗?” “云云!”秦风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只手搭上她的香肩,柔声道:“当然要回来,难道我会舍得离开你?” 哈瑞云强忍着内心的愤怒,暗暗骂道:“好小子!还跟我来这一套!” 秦风见哈瑞云不说话,只道她是羞羞答答,越发靠近身来,说道:“云云!咱们的事,你有没有向令尊提过?” 哈瑞云向后挪了挪身子:“提什么?” “当然是提亲事,我看令尊对我的印象还不错,他老人家一定会答应。” “秦风!这种事能由我提吗?或许你们家的女孩子有这种厚脸皮。要提是你们家的事才对!” 秦风并未注意哈瑞云的脸色,却自顾自的点点头道:“对!应当由男方找媒人提,不过你总要试探一下令尊的口气!” “你刚才不是说我爹对你的印象很好吗?” “那就用不着担心了,这次回家,就是把咱们的事,向两位老人家禀报,等我回来时,咱们就该有好消息了!” 哈瑞云心想已不必再跟他敷衍,脸色一正道:“我看你是在做梦!” 她说着,霍然站起身来。 这举动使得秦风登时呆了一呆,也跟着站起身来,那只手又准备搭上她的香肩。 谁知就在此时,他只感眼前凉风一掠,闪电般掴来一掌。 秦风在事出突然,猝不及防之下,“啪”地一声脆响,被掴个正着。 哈瑞云在盛怒之下,出手极重,打得颇有份量。 秦风连退两步,眼前金星直冒。 “云云……你………” “秦风!事到如今,还装的什么蒜,别把别人都当威傻瓜,好像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聪明!” “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倒很会做戏!” “难道你怀疑我?” “我不怀疑你,你还想怀疑我不成?” “这……”别看秦风一向能言善道,甚至油腔滑调也来得,此刻却弄得他大有百口难辩之概。 “不必这个那个的了,我哈瑞云瞎了眼,会交上你这种口是心非、汉奸走狗的朋友!” 秦风终于也被激起火气:“你说谁是汉奸走狗?” “当然说你!” “谁能证明我是汉奸走狗?” 哈瑞云鄙夷地冷冷笑道:“瞎子吃馄饨,你心里有数,用不着我多费口舌!” “你非说明白不可!”秦风气呼呼地大声说:“士可杀,不可辱,我秦风生在世上,杀头可以,就是不能受人侮辱!” “好!”哈瑞云寒着脸色:“我问你,你为什么掩护浅田樱子逃走?” “胡说!”秦风几乎要跳起脚来:“我是帮你们捉人的,怎么反而说我掩护她逃走、简直狗咬吕洞宾!” “你若是不掩护地,为什么不捉她回来?” “我承认是一时大意,被她逃脱,但却不能诬蔑是我掩护她逃走!” “凭你的身手会追不上一个女人?” “你要知道那女人不是普通女人,即便换了你,也不见得一定追得上!” “秦风!你好厉害的嘴巴,没理也能说出有理,简直是狗掀门帘子,全仗一张嘴!” “我说的全是实话,难道你认为是强词夺理?” 哈瑞云强忍着一口气,顿了一顿道:“就算你说得有理,我再问你,铁飞龙为什么吃了毒药不死?什么尸首被野狗吃了,那都是放屁,你看见那条野狗吃过铁飞龙来?” 这句话问得秦风还真不易对答,只好反驳道:“三姑娘!你既然说铁飞龙没死,又有谁见过他来?” “溥修就见过。不但铁飞笼,连浅田樱子在内,都在溥修那里,这些事你应当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什么溥修?溥修又是谁?” 哈瑞云叱道:“笑话!溥修是你的同夥,反倒问我他是谁,你做戏的本事,是越来越逼真了!” 秦风此时已面孔铁青,喝道:“哈瑞云!你好像已经中了邪,越说越不对劲儿了!” “若要听得对劲儿,除非我哈瑞云也是在做狗腿子!” “哈瑞云!你和我秦风为敌,也就等於是狗腿子了!” 哈瑞云粉脸一热,不再答话,正好地手里拿着那条常常带在身上的皮鞭,猛地一鞭,抽了过去。 秦风知道鞭势厉害,不敢抬臂格架,房间内又无法后退,只好急急侧头闪过,跃出房门之外。 哈瑞云紧追了出去,刷!刷!刷!一连又是几鞭。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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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秦风赤手空拳,而且他前胸刀伤尚未痊愈,好在他身手矫捷,左闪右跃,虽躺过了正面攻击,但身上仍有好几处被鞭梢扫中。 哈瑞云他虽然可以用袖弩来制住秦风,却不便亮出来使用。因为她必须给秦风留下活口,作为人质,才能逼出浅田樱子和铁飞龙来。 这时,房门外早有十几个店伙,围拢过来看热闹,连掌柜的钱为仁也赶了过来。 哈瑞云料知凭自己不可能擒服秦风,便高叫道:“你们一起上,把他抓起来!” 店伙互望一眼,却只有两三个逼过去,其余的都仍站着不动。 钱为仁跟着暍道:“格格的命令,还不快上!” 众店伙这才七手八脚的拥了上去。 岂知如此一来,反而让秦风有了脱身的机会,只因先前他是面对哈瑞云这样高手,尤其那支皮鞭有如神龙出海,防不胜防,想脱身还真不容易。 此刻,众店伙拥了上来,哈瑞云唯恐伤到自己人,反而被迫停下手来。 那些店伙,只是乌合之众,谁也不肯硬拼,在这一晃之间,秦风早已跃出客栈大门,转过几条街,便不见了人影。 口 口 口 秦风一迳回到县城亲戚那里,匆匆整理了一下行囊。 他先到大连,然后回家,他的家乡,就在离大连不远。 电报上说家中有急事,他一路担心不日。待他回到家中,才得知不但是急事,而且是一件让人料想不到的惊人大事。 原来他的父亲秦让三,在夜晚访友途中,被人掳走了。 秦风先拜见了母亲,并好言安慰了一阵,立刻找到药铺的管事赵中南问话。 秦家开着一家规模不小的回春堂药铺,赵中南在药铺里工作已经二十余年,是秦让三最得力的帮手。 经过两人研判的结果,秦风料定父亲必是被清水次郎派出的人给绑架,理由很简单,清水一连给他二次通知要他到大连见面,他都加以拒绝,清水为逼他就范而施出这种卑劣手段,绝不令人意外。果真如此,秦风反而稍稍放心,因为他自信凭自己和清水的关系,必可设法救出父亲。 在家陪着母亲过了一夜,次日一早,他便赶往大连,往清水南满会社而来。 南满会社是属于黑龙会的一个分支机构,会址设在大连的大广场附近。清水的社长地位,相当于黑龙会派驻大连的一个特派员。 秦风到达时,正是午饭过后。 普通人想见清水,还真不容易,秦风身份不同,他既是清水的朋友,又是清水的私人代表,更是清水连着二次派人邀他来的。 当他在会客室内坐下不久,清水就笑呵呵地迎了出来。 这家伙看上去不过四十岁,中等身材,圆圆的脸,留着两撇八字胡,风度还蛮潇洒,只是眼睛小了一点,偶而会显出贼眉鼠眼的模样。 他亲自为秦风递烟倒茶,自己也燃上一支雪茄。 “秦先生!我连着二次派人请你回来见面,都被你藉故回绝,还好,你终于回来了!” 秦风冷冷而笑,开门见山地说:“清水先生的手段厉害,我是怎敢不来!” 清水本是嘿嘿笑着,听了秦风的话,不觉楞了一楞:“这话什么意思?” 秦风也燃上一支烟,吸了两口,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中国人有句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阁下如果要对我采取什么不利行动,只管找我一人算账,干嘛要让不相干的人受累?” 清水把两只鼠眼眨了几眨道:“我还是听不懂你的话!” “你们日本人当然不容易听懂中国人的话!” “你们中国人所听懂的,我清水次郎就没什么听不懂的,我在你们中国已经十几年了,就是说中国话,也不比你们中国人差!” “清水先生!咱们少来这一套,我是跟你讲正经话,不是胡扯的!” 清水喷着烟雾笑笑道:“当然是讲正经话,否则,我怎会连派二个信差请你回来,别忘了,日本人不是让你白干的,你已用过我们不少钱了!” “要钱吗?”秦风弹了弹烟灰:“如果花得不甘心,我可以立刻全部还你们,那几个臭钱,还没有看在我姓秦的眼里!” 清水裂嘴笑道:“我们日本人一向最讲信用,最重道义,花出去的钱,当然不能再要回来。秦先生!刚才你的话,总要说清楚才对!” “你如果还要一味的装疯卖儍,在下也只有直说了,你为什么派人绑架家父?” 清水似是吃了一惊,两只鼠眼,很快地眨动了几下道:“有这种事儿?” “这件事你应当比我清楚!” 清水终于也被激出火气:“府上发生的事儿,自己不清楚,反而说我清楚,难道你怀疑事情是我干的?” “岂止怀疑,根本就是你干的!” 清水八字胡掀了几下,大声道:“秦风!你有什么证据?” “我会慢慢找到证据的!” “既然拿不出证据,就硬往我身上栽赃,你们中国人脱靴子竟脱到日本人头上来了!” 秦风这时才觉出方才出言太过武断,在未得到真凭实据之前,清水当然不肯承认。 清水见秦风已没有刚才那股气焰,再吸了一口雪茄,脸色也缓和下来:“秦先生!咱们之间,是有合作关系的,若为了一场误会而闹翻,实在不值得,现在应当先谈谈咱们之间的事儿才对!” “咱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什么话,咱们有合作关系,我连连派人请你,当然有事儿!” “那你就说说看!” 清水抬手摸了摸八字胡,皮笑肉不笑地道:“秦先生!你做的好事!” “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那好,我问你,黑龙一号和二号是怎么死的?” “在下不懂什么一号二号的!” “那在王庄卖唱的老周跟小翠,你该懂了?他们就是一号和二号!” “不错,听说过!” “你岂止听说过,而且见过,最后更杀了他们!” 秦风暗吃一惊,但表面仍能不动声色:“清水先生怎会知道这件事?” “我若连这点事儿都不知道,还干的什么社长,告诉你,这些天来你在王庄的一切,我大部份都清楚,你说,老周和小翠是否被你杀的?” “是我杀的,怎么样?” “这两人是黑龙会派出的工作人员,你现在跟我们合作,大家就是自己人,为什么自己人杀自己人?”清水的语气,咄咄逼人。 秦风冷笑道:“这事只能怨你!” “怨我?” “不怨你怨谁?” 清水两只鼠眼瞪得老大:“为什么?” “咱们双方曾有约在先,凡是贵社派到王庄工作的人,你曾答应必先知会我,老周和小翠,既是你们派到王庄的,请问你可曾知会过我?” 清水顿了一顿道:“那是黑龙会直接派遣的,我事先也不知情。” 秦风笑道:“这就对了,既然没知会我,我又怎能知道他们是你们的人?而且,那天是他们准备向我下手的,我为了自保,也必须杀掉他们!” “事情就这样简单?” “两条人命,都是我杀的,当然复杂不到那里去!” 清水看着吐出去的一圈一圈的烟雾,神态反而十分平静,笑笑道:“好在这两人都是黑龙会直接派遣的,跟我扯不上太大的关系,这也就是我得到消息后不曾知会你的原因。那你为什么又杀死了金兵卫?” 秦风心头又是一震:“这事你也知道?” “你的行动想瞒我,大概还不太容易!” “你认为金兵卫不该杀?” “我们同是黑龙会方面的人,当然不该杀!” 秦风仰睑打个哈哈道:“清水先生!这是你的心里话吗?你早就想用借刀杀人之计除掉金兵卫,现在我把他杀了,你应当感谢我才对。” “秦先生怎么这样说话?” “我若不杀他,只怕你这南满会社社长,很快就要下台了,在下早就知道你们两人素有过节,而且他这次到王庄若立了功,下一步就是接替你的社长职务,我秦风拿了你的钱,当然要帮你做些事情,中国人有句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该懂吧?” “不管如何,他总是我们日本方面的人。” “他虽是贵国的人,做的却是有害贵国的事儿。” “此话怎讲?”清水又翻起了鼠眼。 “那晚,他原是想杀我的,我是跟你合作的,杀了我,岂不等于杀自己人。这种人在我们中国称为汉奸,在贵国应当称为日奸,我替你们除去内奸,有什么不对?” 清水颇不自然地摇摇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多时才搭讪着道:“你怎么知道我跟金兵卫不和?” 秦风笑道:“我在王庄的行动,阁下能调查得一清二楚,难道阁下的一切,我就不应该明白?” 清水不由耸眉一笑道:“你很能干!” “比起阁下,总还差得太多!” 清水不觉哈哈大笑起来:“秦先生!你在王庄,可见过哈庄主的七姨太?” “见过!” “她是皇军情报部直属支那特遣队方面的人。” 秦风冷然笑道:“你们日本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专门给人做姨太太的!” “据支那特遣队方面的消息,她已暴露身份,必须离开王庄,可是直到现在,始终不见回来。” “想必仍在王庄。” 清水摇摇头,脸色显得很凝重:“据最近的情报,她已离开王庄,但却不但人没回来,而且和支那特遣队也中断了连络,这有两个可能。” “那两个可能?” “一个是逃走途中被哈庄主追回关了起来,或者已被杀害;一个是给王庄以外的人给扣留住!” 秦风道:“我在王庄也听说过七姨太逃走的事,这种事他们都不愿多讲,所以详细情形并不清楚。” “前天支那特遣队和本社曾举行过一次联合会议,会中决定再派一位女性工作人员打入王庄。” 秦风笑道:“是否去顶七姨太的缺?哈庄主的姨太太已排到第九位,这位该是他的十姨太了!” 清水接连吸了几口雪茄,噘起嘴唇,嘿嘿地笑了两声道:“秦先生!你的艳福不浅!”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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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秦风楞了一下,他担心对方可能提起他和哈瑞云的事儿,难免开始不安起来:“在下有什么艳福,人家哈庄主有九位姨太太,我连正式的老婆还没娶呢!” “你马上就会有个太太,而且比哈庄主的七姨太还要漂亮些。” “清水先生!干嘛跟我开起玩笑来?” 清水又摸摸八字胡道:“说起来也用不着大惊小怪,刚才讲过,我们要派一位女的到王庄去,当然必须要有人掩护她的身份,所以,我们已经决定她以你太太的身份前去!” “你是说她只是挂我太太的名,而我不必和地一起行动?” “那怎么成!”清水呵呵笑了起来:“你自然要跟她一起工作,而且你们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要保持夫妻身份,就是晚上也要睡在一起,绝不能让王庄的人看出半点破绽。” “你们这位小姐现在什么地方?” “你和她暂时还不能见面,明天你就回王庄,在你到达王庄之后,她会主动找到你的。 你放心,我们这位小姐是有名的美女,我刚才说你艳福不浅,你们见面后就知道了。不过,绝不能因为贪恋美色,而误了工作。” 秦风摇摇头道:“这事我不想答应!” “你可真儍得可以,这种事儿多少人连做梦都求之不得,你反而向外推,是否你已有了未婚妻?” “没有!” “那是有了要好的女朋友?” “也没有!” “用不着瞒我,听说哈小姐跟你不错,她虽然也很漂亮,但我们这位小姐,比她绝不逊色!” “做我秦风的妻子,并不要求她外表漂不漂亮,首先,她必须是中国人。” “你放心,我们也不可能让这位小姐嫁给你,你们不过是临时夫妻,一旦王庄的事情办妥,各走各路。只是在这段假凤虚凰期间,你扪要做得不能让任何人起疑,否则,恐怕对你大大不利。” “你们想杀我?” 清水嘿嘿笑道:“你要明白,令尊的安全要紧,这对你不能说不重要吧!” “什么?”秦风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终于承认家父是被你掳走了!” “事情是我国日本人干的,但却不全是南满会社。” “是谁干的,你说!”秦风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清水若无其事般的站起身来,一面吸着雪茄,一面踱着方步道:“告诉你也无妨,是支那特遣队干的!” “家父的人呢?”秦风也跟着站起来。 “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令尊的起居饮食,都有专人服侍,只要你肯听话,令尊就保证无事。如果你到了王庄做出不利于我们的事儿,他老人家的安全,我们就无法担保了!” 秦风双手紧紧握起拳头,恨不得一拳要了清水的命,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冷静。日本人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为了父亲,他只得暂时强忍着内心的愤慨。 “秦先生!”清水继续说:“别紧张,令尊的事儿,我可以人格担保。当然,主要还是要看你的表现来决定,只要你表现好,相信令尊很快就可以放出来,否则,后果如何,你必须自行负责。” “好!”秦风咬了咬牙:“我答应你们!” 清水停下脚步,神情开始严肃,像在下达命令:“行动要越快越好,明天就动身,到了王庄之后,随时派人连络,我祝你成功,更祝你们新婚美满!” 秦风离开南满会社,本来他在大连还有几位朋友,原想顺道访晤敍旧,这一来也就毫无心情。因为明天就要动身到王庄,他必须先回家交代一下。 尤其他更惦念着母亲,老人家一向身体并不硬朗,经此变故,已几乎无法支持。 秦风回到家里,把经过一一向母亲禀明,秦老太太叹口气道:“你一向喜在外面闯荡,又跟日本人搭上了关系,秦家只有你一脉单传,论家业也不算小,我只希望你能规规矩矩在家过日子,在外面混久了,总难免惹事生非!” 秦风无限感激地说:“妈!孩儿知道对不起您老人家,更对不起爹,爹这次被日本人掳去,可说完全因我而起,现在只求早日设法救爹出来,孩儿不孝,只有请妈多原谅了!” 秦老太太又是长长一叹道:“也不能完全怨你,这次出去,千万要小心。只要日本人不给你爹罪受,我也就稍稍安心了!” 当晚,秦风又陪着母亲度过漫漫长夜。次日一早,他拜别母亲,先到大连,再搭船到锦西。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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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船到锦西,天色已晚。 锦西虽是一个县城,但因既临海又有大道,水陆交通方便,街市十分繁荣。 这时已是华灯初上时分,当他提着行李离开码头,准备进入市区时,便发觉身后似乎有人跟踪。 秦风回头一瞥,但见一位打扮入时的妙龄女郎。 这女郎看上去年在二十左右,明眸皓齿,风姿绰约。 她手里也提着一只皮箱,在秦风身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进。 秦风心中一动,若有所悟,停下脚步。 那女郎笑靥迎人地向秦风飘过一个眼波,道:“你就是秦先生?” “不错!小姐是……” 那女郎越发笑得娇媚:“我叫山口美子。” “你就是……” 那女郎风姿嫣嫣地点点头道:“昨天清水先生大约已经告诉过你了,用不着我再自我介绍了吧!” “你也是由大连坐船来的?” “是啊!我是听清水先生安排的,他说你在这趟船上,并且给了我一张你的照片。我在船上已经认出你了,只是人多不便交谈。” 秦风不由暗暗佩服清水的精明,连他的行动,也在清水控制之下。 “清水先生还对你说过什么?” “他要我随你一起行动,你要完全负起今后照顾我的责任。” “他交代你的工作项目是什么?” “这个暂时不能说,反正咱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你慢慢总会知道的!” “好吧!”秦风转身向前走去。 山口美子跟在身后,道:“准备到那里去?” “今天天色已晚,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走!” “我一切听你的!” 不一会儿,他们已来到一家客栈门前。 客栈管事的见他们衣冠不俗,带他们在楼上找了一间上等客房。 秦风本想吩咐开两间房,但山口美子在进门后便已声明他们是新婚夫妇,弄得他就无法开口了。 管事的走后,秦风道:“山口小姐!你一个姑娘家,和我同住一个房,方便吗?” 山口美子响起银铃般的笑声道:“你们中国人有夫妻分房的规矩吗?” “可是咱们是假的!” “为了工作方便,假的必须像真的!” “我是为你着想,一个女孩子,最要紧的是清白。” “干我们这行的,任务此清白更重要,同时说不定以后我会真嫁给你!” “那就等你真正嫁给我的时候,咱们再同房,我们中国人,未婚夫妇连见面都不准的,更何况同房。” “别讲你们中国规矩好吗?我是服从清水先生的,听说令尊大人的安危,也操纵在清水先生和支那特遣队方面的人手里。为了令尊的安全起见,你还是别坚持己见的好。” 秦风无可奈何的舒了一口气道:“不必再谈这些,你饿不饿,该先出去用点饭再回来休息才对。” 两人锁好房门,在客栈附近一家餐馆用过餐,再回到客栈。 山口美子关好房门道: “今晚是咱们的新婚之夜,听说中国人男婚女嫁,最重视初夜,有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说法。” “那是你们日本人把这句话想歪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并不是指的男欢女爱那件事上。” “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该先洗洗澡了!” 这房间是套房,另有一间是浴室。 山口美子进去试了一下,水已烧好,她放满水,走出来道:“来!咱们一起进去洗吧!” 这一下,当真把秦风吓呆了。 他虽然知道日本人习惯男女合浴,而且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依然能谈笑自若,面不敢色。要中国人这样做却实在没办法,尤其孤男寡女,只怕日本人除了夫妇之外,也没这种经验,当然,花钱召女陪浴,那是例外。 山口美子见秦风坐着不动,也不答话,便伸手拉着秦风道:“快来啊!” 秦风向后挪了挪身子,红着脸道:“你自己去,我不洗。” 山口美子柔声道:“坐了一天船,你身上一定也很脏,不洗干净,待会儿怎么上床。” “不必管我!” “我怎能不管,新婚之夜,是咱们两个人的事,快些跟我进浴室去!” 这情景,连秦风自己也大有阴沟里翻船的感觉,这种事本来是男人主动的,如今在一个小姑娘面前,他反而畏畏缩缩,不知所措起来。他一向很能捉弄别人,这次竟栽在一个女孩子手里,怎能说不窝囊透顶。 山口美子见拉他不动,只好松开手,绷起脸色道:“你们中国男人真是不大方,连澡都不敢洗,到底去不去?” “你先去洗,你洗好出来我再去洗。” “为什么?” “我不习惯两人一起洗澡。” 山口美子摇摇头,叹口气道:“好吧!难怪你们中国人没有时间观念,一码子事儿偏要两次办。” 她不再理会秦风,迳自进入浴室,却连浴室的门也不曾关。其实她都邀秦风一起洗,关不关门,也就无所谓了。 整个半个时辰过去,山口美子才由浴室出来。 灯光下,迫得秦风连呼吸也近于窒息。只见她除了仅穿一条短裤外,全身赤裸,那雪白娇嫩的肌肤,有如滴粉搓酥一般。尤其高耸的双乳,衬着细细的织腰,修长而又光滑晶莹的大腿,即使心如枯井的百岁人瑞看了,只怕也难禁心魂飘荡。 秦风强自镇定,迅速地别过头去。 山口美子却故意走近秦风身边,她全身散发着少女特有的体香,使得秦风也几乎把持不住。 只听山口美子柔柔的声音道:“你怎么不肯看我?是不是我长得不美?” “你实在太美!” “那为什么不肯看我呢?” “世上太美的东西不能多看!” “为什么?” “看多了太可惜!” 山口美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去你的,美的东西不看才是真正可惜!” “我看你还是穿上衣服吧!小心着了凉!” “就要睡觉了,还穿什么衣服?” “那你就请先睡下吧!” “你呢?” 秦风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洗澡,匆匆进入浴室,把门关上,他的动作倒是很快,洗妤出来后,还好,山口美子已经拥被而卧了。总算使尴尬的场面,稍稍松弛下来。 秦风并不上床,却坐在床前找出一本小说观看,这本小说是他在船上用来消磨时间的,这时竟真正派上了用场。 “你好用功啊!” 秦风窘然笑笑说:“我从小有睡觉前看书的习惯,否则睡不着觉。” “你的毛病好像不少呢!” “也许是吧!” 秦风说完话,只顾低头看他的小说。 其实,此刻他根本看不进去,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山口美子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长了这么大,终于第一次遇上这样一个男人了,多少男人在我面前献殷勤,我连正眼都不看他们一眼,现在居然有人跟我拿起跷来。” 秦风道:“我们中国人……” “别中国人日本人的了,我是自小在你们中国长大,知道中国古时候出了个柳下惠。我从前根本不相信世上有这种男人,今天倒是有幸碰上了!” “柳下惠是我国春秋时代的圣贤,我当然不敢比,美子小姐,即便圣贤,也有七情六欲。其实在你这样美丽的姑娘面前,尤其是男女独居一室,只要是正常的人,岂有不动心的。但你我之间,并非真正夫妻,你将来总是要嫁人的!” “你怕我有了今晚的事,就嫁不出去?” “彼此能保持一点清白无私,不是更好吗?” “这是你的真心话?” “咱们这次到王庄,是以夫妻名义前去,咱们只要在别人面前不露破绽就够了,至于私下里,大可不必做出超友谊的事。要知道若咱们现在做出超友谊的举动,吃亏的是女方,这种事男人需要时花钱都要去买,那有白送还往外推的。我克制着自己这样做,为的是不忍破坏咱们这段相处的友情,这话你应该懂得才对。” 山口美子无奈地转过身去:“那我就先睡了,你看你的书吧!” 果然,山口美子不久就进入梦乡。 秦风一整天车船劳顿,也早有倦意,丢下书,熄了灯,也轻轻上了床。 他和衣睡下,最恼人的,是只有一床被,两人肌体相触,虽然有些心猿意马,却又不敢辗转反侧,怕的是把身边这位东洋娇娃碰醒。 但山口美子却睡得很甜,虽有时醒来,也不再打扰他,就这样渡过了他有生以来最难熬的漫漫长夜。 次日醒来,他突感一惊,身边竟然不见了山口美子。 “该起床了,昨晚睡得还好吧?” 原来山口美子已梳洗完毕,穿戴得整整齐齐站在床前。而且桌上早已摆好早餐食物,这自然是她一早出去买回来的。 这使秦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觉出这位东洋娇娃也有她可敬可爱的一面,人言日本女人温柔体贴,最会服侍男人,看来确实不假。 他匆匆起身,盥洗即毕,穿好外衣,两人就在房间内用过早餐。 “秦先生!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这就走!” “直接到王庄去?” “先到王庄附近县城办点私事,在那里先住下再说。” “为什么不直接去,听说你和他们相处得很好,而且和哈庄主的三小姐是好朋友,是吗?” “那是过去的事了,我临回大连时,和哈小姐误会很深,若贸然前去,说不定会送上性命。” “我听你的!”山口美子娇媚地笑笑道:“不过,有时候你也要听我的!” “你要对我发号施令?” “那倒不是,你知道我是听命于清水先生的,为了执行任务,你不妨有时也要委屈一下。” 两人离开客栈,随即乘驿车南下。 当天下午,他们就到了王庄附近的那座县城。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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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哈瑞云那天早上在集贤雅筑和秦风发生正面冲突,又被秦风逃脱之后,就被哈国兴派人叫了过去。 这次,哈国兴是在客厅里,另有神力天王李敬元在座。 李敬元此刻已暂代起王府总管,可以想见,这一职位落在他身上,其权势自然要比铁飞龙高出很多。不过,他已七二高龄了,对这职务,并不恋栈。 哈瑞云一眼就看出她父亲与李敬元似乎已密谈甚久。她在哈国兴身边坐下道:“爹!刚才的事,您都知道了?” 哈国兴在客厅里通常是吸水烟的,他咕噜咕噜吸了几口道:“爹当然清楚,云儿!你还是心浮气躁的老毛病不敢,这事做得未免太莽撞了!” “秦风的身份已经败露,想逃走,我当然想捉住他!” “你捉住他没有?” “若捉住他,我就不会空手来了!” 哈国兴哼了一声道:“爹曾告诉过你,要多观察,暂时不可和他正面冲突,以免打草惊蛇。” 李敬元打圆场道:“王爷!这也怨不得三妞儿,即便换了兄弟,在那种情况下,也是会拦阻一下的!” 哈国兴道:“我的目的,是希望暂时按兵不动,一旦时机成熟,来个一网打尽,这样一来,他若果真和溥修是一伙的,即便捉到他,反而更使溥修提高了警觉,岂不因小失大?” “爹!”哈瑞云却毫不在意的说:“您放心,他一定还会再回来。” “即便再回来,彼此已经闹翻,也是不好处理了!” 李敬元道:“三妞儿!你怎么知道秦风还要再回来?” 哈瑞云道:“我和他动手时,他有一部份东西还留在雅筑里,没来得及带走!” 李敬元道:“那可要仔细检查检查,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不劳大叔费心,我已交代钱管事的把东西原封不动的收好送到我那里。” 李敬元听哈瑞云提到钱为仁,忙道:“王爷!您看雅筑钱管事的人怎么样?” 哈国兴料知李敬元话中之意,摸摸八字胡,慢吞吞地道:“那小子头脑倒很灵活,人也很能干。” “比铁飞龙如何?” 哈国兴笑笑道:“这就很难说了,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短处。” 李敬元道:“如果王爷看得起他,不妨把总管的职务让给他干,免得悬缺太久,容易误事。” “自铁飞龙跑掉之后,这些天来,你不是招呼得很好吗?钱为仁是否真正可靠,还很难说。” “王爷不妨先让他干着,兄弟可以站在监督的立场,这样就不会出纰漏了!” “只要你不嫌麻烦,我的意思,还是由你多劳点神比较妥些,等慢慢找到合适的人再说。” “兄弟老了,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若给王爷误了事儿,实在担待不起!” “好吧!”哈国兴终于点了头:“既然你的大力推荐,回头就把钱为仁那小子找来,我还要当面交代交代他。” “兄弟马上就找他来。” “也用不着那样急,听说自铁飞龙走后,那小于想巴结这个职务,想都想疯了,不妨就让他再难过一些时候。” 哈国兴这几句话,听得李敬元内心老大不是滋味,虽然他的推荐获得接纳,但哈国兴看来却不大愿意,只是碍着他的面子,勉强答应而已。 “王爷!”李敬元搭讪着:“那自称溥修的小子,好几天都没有消息了!” 哈国兴倒似胸有成竹,露出一抹阴笑道:“就在这几天,他一定会再来!” “王爷是否已接到回报?” “他的目的,不外敲诈勒索,目的不达到,他能死心吗?”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禀报,外面有位溥先生求见。 “得!说曹操曹操就到。”哈国兴吩咐道:“有请!” “王爷准备怎样对付他?” 哈国兴笑道:“待会儿咱们都要见机行事,千万不能莽撞。咱们的目的,第一步,不外是先查出他的底细,主要是他跟日本方面有没有关系,如果他和日本方面真有关系,浅田樱子和铁飞龙就让他去了。” “为什么?王爷!” “因为他们两个把咱们的一切秘密,必定早就全盘告知了日方,抓他们回来又有何用?” “若他和日方没有开系呢?” “那么事情就单纯了,咱们就必须设法把这两人弄回来,然后处死他们,纵使将来日本方面查知,我们也可再找藉口。” 说话间溥修已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哈国兴和李敬元立刻起身相迎。 唯有哈瑞云,仍坐着不动,依然摆地大小姐的架势。 哈国兴招待溥修坐下,笑容可掬地道:“小王爷!咱们又是好几天没有见面了!” 溥修神态十分严肃:“听说哈老爷子最近准备买进二十箱鸦片,有这回事儿?” 乍闻此言,哈国兴脸色大变,连李敬元也猛吃一惊。 哈园兴暗道:“这种机密大事儿,连云儿都不知道,他那里得来的消息?”但他却仍能沉住气,捋着花白胡子微微一突道:“小王爷的消息倒真灵通,可惜根本没有这回事儿!” 溥修冷笑道:“这种事儿哈老爷子当然不肯承认,只怪在下多嘴了!” 哈国兴两眼眨了几眨道:“小王爷干嘛提这种毫无根据的事儿来?” 溥修朗声道:“哈老爷子!你要明白,偷运鸦片,虽然一转手就可获得暴利,但受害的却是咱们中国的老百姓,自大清以至民国,政府都是励行禁烟的,前清有位爱国爱民的林则徐,你总听说过吧?” 哈国兴呵呵大笑起来:“这是从那说起,不知是那个混帐东西在造谣生事。” “纵然你骗得过我,却骗不过你的良心,哈老爷子!你们王庄生财之道很多,但至少应当有所选择。” 哈国典笑道:“小王爷!王庄养着几千人,自然要有生财之道,不然大伙儿怎么活得下去,如果小王爷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开口,只要我办得到,无不尽力。” 溥修昂然说道:“我的需要很简单,只有两件事。第一,从现在起,停止一切非法勾当;第二,把家父母交出来。” 哈国兴嘿嘿笑了起来道:“小王爷!现在已经不是大清皇帝在位的时候了,王庄若有什么不法勾当,只有官府来干涉,不知小王爷是那个官府的人?” 溥修不动声色道:“大清皇帝在位的时候,舍下是王府,现在是民国,在下只是平民一个。” “这就对了,小王爷是明白人,何必多此一举,至于第二……” “你总可以做到吧!”溥修紧紧追问。 “人死不能复生,老朽怎能把死去多年的溥王爷和福晋让他们活过来?” “我看哈老爷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在下如果空口求你把家父母交出来,你当然不肯。 不过,别忘了在下手里有你的把柄。” “你是说那日本娘儿们和铁飞龙?” “除非你不想要他们回来,或者逼我把那日本娘儿们交给日本人。” 哈国兴打个哈哈道:“小王爷虽然能干,可惜还没有那种手段。” 溥修听得一楞道:“你是说那日本娘儿们和贵庄总管不在我的手中?” 哈国兴阴笑着道:“不错!如果他们两人真的被人掳去,也该落在一个叫秦风的人手里,除非你和秦风是同路的!” 哈国兴的这几句话,使得李敬元和哈瑞云都有些吃惊起来。 溥修似是也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怔了一下道:“在下听不懂哈老爷子的话,秦风是什么人?” “你们之间有合作关系,难道不认识?” “在下合作的人很多,就是没有一个叫秦风的!” 哈国兴却看向哈瑞云,阴森森地笑着问道:“云儿!那秦风是不是他的化名,你应当清楚!” 哈瑞云被问得一楞道:“他本来就叫秦风嘛!” 哈国兴道:“你可曾调查过?” 哈瑞云道:“我可从来没听说连名字都要调查的!” 李敬元也插嘴道:“三妞儿!王爷说得对,你可能被那小子骗了,你跟他是早就认识的朋友,我们都是由你这里知道他叫秦风的。也不想想,人那有叫那种怪里怪气的名字,风风雨雨,不是骗人是什么?” 哈瑞云道:“这我倒没想过。” 到这时,她才发觉秦风这名字的确太新潮,令人听着有点别扭,难道真是他的化名…… “小王爷!”哈国兴眼光又转向溥修:“只要你肯说出和秦风的合作开系,凡是我办得到的,你可似提出任何条件。” “在下根本不认识这个人,那里来的合作关系。” 哈国兴冷冷一笑道:“如果这话是真的,小王爷的诈骗手法,就未免太高明了!” 溥修脸色一变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老朽点破了,只怕小王爷脸上不大好看!” “哈老爷子用不着卖关子!” “那老朽只好揭开你的底牌,你不过假藉那日本女人和铁飞龙在你手中为由,向老朽要挟,希望达到敲诈勒索的目的而已。我哈国兴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不至于栽在一个年轻人的手里。” 溥修豁然大笑道:“你的意思是说那日本女人和铁飞龙根本不在我手里?” “只能说尊驽还不具备捉住他们的本事!” “哈老爷子说这话的目的,不过在试探在下,你并不能确定他们两人是否在我手里,如果他们真在我手里,你又怎么样?” “要证明他们在你手真,必须拿出证据来。” “你要的什么证据?上次的耳环和钥匙,难道不是证据?” “那些东西,谁担保不是从别人手里截来的?” “你是想要在下亲自把他们带到这里给你当面瞧瞧?” “那倒不必!” “若当真有此需要,在下倒很愿意把他们牵到这里让你们看看,免得哈老爷于想七姨太想得厉害,闹起相思病,在下倒有些担待不起!” “我哈某人的确有点想她,可惜你这大夫洽不了我的病。” “也好!在下先给你一样东西,也许能让你略解相思之苦!” 溥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哈国兴面前。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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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哈国兴接了过来,立刻脸色大变。 李敬元和哈瑞云也情不自禁地齐齐凑过来观看。 原来这是一张浅田樱子的照片,照片上的地,不但神色忧戚,而且双手被反缚着,身上穿的,也是那晚逃脱时所穿的衣服。 这照片自然是最近拍的,否则,在这以前七姨太怎会反绑双手让人拍照。 只听溥修冷笑道:“哈老爷子!照片中的日本娘儿们,应该不假吧?你总不能说也是从别人手里截下来的吧?” 哈国兴乾咳了几声:“那铁飞龙呢?” 溥修又找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照片中的铁飞龙,是被铐在一张椅子上,虽然低着头,却仍可以看得出一付龇牙裂嘴的模样。 哈国兴仔细看了一阵,沉吟着说道:“他为什么没死?……” 溥修笑道:“他为什么要死?” “他吃了毒药。” “再服解药,不就没事了吗?” “你那里来的解药?” “只要世上有解药,何愁弄不到手。” “小王爷!”哈国兴叹口气道:“只要你肯把这两人放回来,老朽愿出价黄金二千两。” “他们两人有这样高的身价?” “莫非小王爷嫌少?还可以再商量。” “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好不必谈这个!” “是否小王爷要另外谈条件?”哈国兴急切地望着溥修的脸色。 溥修却毫不在意地道:“哈老爷子到底想不想见他们?” “可以的话,老朽当然希望有这种机会。” 溥修朗朗笑道:“看来我是非给你一个机会不可了,何况那日本娘儿们想哈老爷子想得厉害,整天茶也不思,饭也不想,只想见她的心上人一面。” 哈国兴呆了一呆,道:“谁是那骚婆娘的心上人?” “当然是你哈老爷子了,这几年你们一直恩恩爱爱的,她不想你想谁?” 哈国兴颇为尴尬地笑了起来道:“姐儿爱俏,小王爷真的认为她想我这个糟老头子?” “哈老爷子人老心不老,娘儿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人。” “莫非小王爷看中了她?” “我还不至于要这你丢我捡的事儿。还有贵府总管姓铁的,也一直想回来看看哈老爷子!” “他也想念我?” “他想的是王庄的银子和你的那几位姨太太。” 哈国兴被说得红着老脸,一付窘态,只得干笑一声道:“小王爷倒蛮会开玩笑的!” 溥修起身望着三人一拱手道:“我该走了,就在最近几天,我会安排你们见见面的!” 哈国兴也起身抱拳道:“小王爷请讲句实话,你真和秦风没关系?” “在下只知道在唐朝有个秦琼,宋朝有个秦桧,一个是大忠臣,一个是大奸贼,从来没听说过有叫什么秦风的,不过有个什么外号叫一阵风的,倒是听到些风声。” 哈国兴迫不及待地问:“小王爷可知道一阵风是谁?” “一阵风就是一阵风,来是一阵风,去是一阵风,风一过就没事儿了!哈老爷子放心,没什么了不起,倒是我这方面,你得好好打起精神来应付。” 溥修走后,李敬元也趁机告辞,很快的来到集贤雅筑,一迳进入钱为仁的房间。 钱为仁乍见李敬元到来,连忙关好房门,笑口盈盈地道:“老爷子!是不是有消息了?” 李敬元鼻孔里哼了一声道:“王爷看不上你,我又有什么办法?” 钱为仁几乎全身冒出冷汗,但迅即又嘿嘿笑起来道:“小的不信凭您的面子,会被王爷打了回票,除非您不肯提拔。” 李敬元坐上椅子,又哼了一声:“我提拔的人,总要看起来像块料子,马尾拴豆腐,这种事我是不会干的!” 钱为仁噘嘴笑道:“老爷子把小的看成了豆腐?” “想的倒不错,豆腐至少吃起来还有味道,你的味道在那里?” 钱为仁眨了眨眼,连忙钻到床下拖出一只箱子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箱子打开,拿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干笑着说:“老爷子!您是知道的,当这客栈掌柜的差事,没什么油水,这点小意思,也是小的这些年来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待会儿就给您送过去!” 李敬元笑道:“难怪王爷说你头脑灵活,若让你干上王府总管……” “那就全仗老爷子您在王爷面前一句话了,若小的有幸干上这差事,自然每月都有孝敬!”钱为仁边说边伸出两个指头。 “那你就去叩谢王爷的恩典吧!” “什么?王爷真的答应了?” 李敬元摸着下巴道:“有你老爷子在,还怕事情不成功。” 钱为仁动作够快,噗嗵一声,便在李敬元身前跪了下去,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才爬了起来。 李敬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从现在起,要好好干,有什么不了解的,随时来找我!” 当日下午,李敬元便带着钱为仁去见哈国兴。 哈国兴正独自一人坐在屋里玩纸牌,似乎玩得颇为津津有味。 钱为仁的脑袋和膝盖在权位比他高的人面前,总是不大值钱。一见哈国兴,便“噗嗵” 地跪了下去。 哈国兴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依然玩他的纸牌,半晌,才道:“人家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随便下跪,你这小子干嘛一见面就矮了半截?” “小的多蒙王爷栽培,怎敢不来叩谢大恩。” 哈国兴稳坐椅上,不动声色道:“这话从那里说起,我栽培过你什么来?” 钱为仁登时目瞪口呆,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望望哈国兴,再望望李敬元,久久说不出话来。 李敬元也大感意外,没料到哈国兴会变卦,顿了一顿,忙道:“王爷刚才不是已经……” 哈国兴丢下纸牌,哈哈大笑道:“哈某人岂能说话不算话,我不过想吓吓这小子!” 李敬元松了一口气道:“您这一吓,把这小子吓出冷汗来了!” 钱为仁如获大赦,只顾在地上捣蒜般大磕其头。 李敬元笑笑道:“王爷!这次您算用对人了,从前铁飞龙在王爷面前,虽然毕恭毕敬,但背地里却专横跋扈,胆大妄为,只知搞钱,这些年来,王府里的各项进帐,流进他荷包的,说起来实在惊人!” 哈国兴道:“钱为仁是你保荐的,一定此铁飞龙老实多了!” 李敬元道:“王爷放一百二十个心,这小子胆小心细,若他敢在背后捣鬼,兄弟马上揪掉他的脑袋。” 钱为仁连忙抢着说:“王爷怎么拿铁飞龙跟小的比,小的就是借天做胆子,也不敢背地里做出对不起王爷的事儿!” 哈国兴嘿嘿笑道:“你们以为我会受了铁飞龙的骗?实在告诉你们,铁飞龙在王府里这些年千方百计弄钱,不论那一笔,我全清楚!” “王爷既然清楚,为什么这些年还一直用他?”李敬元问。 “我不过看他精明能干,故意装糊涂,让他始终认为我是蒙在鼓里,等时机一到,再让他光着屁股走路。” 李敬元呆了一呆道:“王爷是说……” “不错!这些年他所弄到手的钱,我一直让他留在府里无法外流,现在他一走,所到手的不法之财,全部被我扣下,他不是光着屁股走路是什么?” 李敬元只听得暗打冷颤,不由垂下手哈着腰道:“王爷圣明!” 哈国兴整了整脸色道:“敬元!咱们是老兄弟了,别说这种话,让我受不了,圣明二字,是前清臣子们对皇上或老佛爷奉承用的字眼儿,我哈国兴那里担待得起!” “王爷当之无愧!”李敬元摸摸额角上的汗:“现在推翻了大清朝,换了民国,您就是兄弟心目中的皇上了!” “老兄弟!咱们说正经话。”哈国兴嘴里是和李敬元说话,眼睛却瞟在钱为仁身上。 钱为仁这时全身几乎被冷汗洗透,却仍还觉得像有一股寒流,沿着他的背脊直泻而下,僵在当场,连头也不敢抬。 只听哈国兴道:“你这小子老瘫在地上干什么?还不滚起来!” 钱为仁如奉纶旨,狼狈地爬起身来,站在李敬元身旁垂手而立。 哈国兴道:“刚接掌总管,王府里的事情,千头万绪,够你小子忙的,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钱为仁连忙应了一声“是”,后退几步,再转身出了房门。 哈国兴这才望了李敬元一眼道:“敬元!你坐下,咱们还有大事儿商量!” “什么大事儿?王爷!” “这事儿我只跟你一人商量,连云儿我也不想让地知道。” 李敬元颇不自然的笑笑道:“那是王爷看得起兄弟了!” “咱们是同患难、共生死的老弟兄,在你面前,连云儿也是外人!” “这教兄弟怎么敢当!”李敬元虽然受宠若惊,却不得不越发恭敬小心。 “就是那二十箱鸦片的事儿,这趟生意,是件大事儿,若顺利到手,这二十大箱鸦片,足够咱们王庄几千人开支两三年的!” “王爷派什么人出洋接运的?” “你猜猜看?” 这件事儿,李敬元事先确不知情,因为派人出洋运货工作,是半月前的事,那时像这等机密大事儿,都是哈国兴和不动天王沈君山决定的,李敬元根本是局外人。而沈君山当时那会把李敬元看在眼里,自然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哈国兴见李敬元确不知情,便放低声音道:“是二把刀刘彪和刘彪的一个助手王登云。” 刘彪之被称为二把刀,并非他能施展两把飞刀,而是北方商界的一种称呼,在掌柜之下,里里外外管事的,便被称做二把刀。 由于先前王庄上上下下等人都把总管铁飞龙比做掌柜的,而刘彪又是地位仅次于铁飞龙的王府管事,顺理成章的也就被称为二把刀了。 李敬元点点头道:“刘彪那小子的确很能干,王爷派他去,算是找对人了!” “可是现在问题来了!” 李敬元内心一动,却又不好多问。 哈国兴吁了口气,继续说道:“上午那姓溥的不是说了吗?这样机密大事儿,竟被他得到了消息!” 李敬元一皱眉头道:“真的!这样机密大事儿,究竟那个泄漏了风声?” “我正在调查。” “是否王府里有内奸?” “很难说!”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闯荡江湖 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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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李敬元忽然如有所悟,压低声音道:“王爷认为可不可能是那日本娘儿们和铁飞龙泄漏出去的?这两人不正落在姓博的那小子手里吗?” 哈国兴一边沉思一边摇头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这件事儿七姨太和铁飞龙一直被我瞒着的。” “那也不见得,刘彪是铁飞龙的助手,刘彪派出去好几天后,铁飞龙的事件才发生。铁飞龙在那几天里不见了刘彪,他自然会暗中查询刘彪的动向。” 哈国兴道:“这方面我早已有所安排,我不伯铁飞龙生疑,早已告诉他刘彪是到关外分舵办事去了。这种事儿是常有的,铁飞龙自然不会不相信。” 李敬元眉头皱得更紧:“这倒是怪事儿了!” 哈国兴不在意地笑笑道:“这事儿暂时不必管它,我总会查个水落石出的,现在还是谈谈如何把烟土接运回庄要紧。” 李敬元似乎来了豪气:“兄弟愿意亲自走他一趟!” 哈国兴摇摇头,冷漠地笑一笑道:“不是我长他人锐气,灭自家威风,这件事儿太重要了,你一个人去,我总是不大放心。” 李敬元虽然听得不大舒服,却又不便形之于色,干笑一声道:“兄弟当然也要带几个人手。” “你准备带谁?” “兄弟那侄子李再兴,号称飞刀圣手,再找上几个能干的心腹之人,料想必可应付下来,必要时……” “必要时怎么样?” “我们弟兄几个,原先人称九大天王,现在虽然走了三个,还有六个,除了兄弟,他们五人,也都有一身高来高去的功夫,必要时,我们六个一齐出马。” 哈国兴不以为然:“这样不太妥当!” “王爷的意思?……” “偷运鸦片,事属机密,而且目前官方查得很紧,人多反而不妙。” “那就由兄弟带着再兴去,另外,兄弟想把三妞儿也带去!” “不成!” “三妞儿是王爷的掌上明珠,而且她又有一身好功夫,为什么不成?” 哈国兴叹口气道:“敬元!你应当知道,这孩子虽然是我最喜欢的,但王府内有些事情,尤其是偷运走私的事儿,她是处处跟我做对的,我之所以很多事情不让她知道,也是为了这原因。在那种场合,万一她跟我来个不合作,岂不把事情反而给弄砸了!” “那就由我只带再兴走好了!” 哈国兴颇不自然的笑笑道:“老兄弟!我说句话你千万别介意,你总是老了!” 李敬元脸上一热,道:“王爷!兄弟这神力天王的外号,也不是白得的!” 哈国兴道:“老兄弟!你别生气,上次你曾吃过秦风的亏,可见秦风的身手,定不在你之下,而那姓溥的小子,据云儿说,更是身手了得。这次接运烟土,姓溥的定会到场拦截,说不定秦风也会去,你能抵挡得了吗?” “兄弟可以多带些人去!” 哈国兴正起脸色道:“千万不可冲动,若闹得厉害,惊动了附近巡逻的官兵和船舰,事情就更糟了!” “如果对方敢闹呢?” “绝对不可能,对方的目的,不外想截下货来,若闹开了,惊动官兵,他们照样也要落空!” “这样说可就难了!”李敬元两手一摊。 “没关系,我担保可以平平安安地把货接回来!” “莫非王爷另有锦囊妙计?” 哈国兴伸了一个懒腰,忽然意兴豪发,由椅上霍然站超身来道:“只好拼拼我这身老骨头了!” 李敬元错愕了一下,忙道:“王爷要亲自出马?” 哈国兴神秘地笑笑,道:“老兄弟!不可以吗?” 李敬元道:“这可是破天荒了,大姑娘上轿,兄弟还是第一次看到王爷御驾亲征,王爷准备带谁去?” “也就数咱们老弟兄几个罢了!” 李敬元也站了起来,许久,才搭讪着道:“王爷!兄弟可从来没见过您施展武功,尤其您的身子也算不得十分硬朗。” 哈国兴耸耸肩道:“必要时,也只有卖卖老命了!” “王爷还没有说明什么时候接货?” “刘彪在岛上已经来了消息,他们就在这两天出发,大概五天之内就可到达!” “好!”李敬元挺挺胸膛,再伸出双臂,猛吸一口气,一咬牙,双臂开节,立刻“吱吱咯咯”作响起来,胸膛也越挺越高,到后来,连脸上也变成酱紫色,两眼也直勾勾地瞬也不瞬。 “敬元!你在做什么?” 李敬元本是闭住呼吸的,王爷问话,不得不答,只得张口猛一吐气,像泄了气的皮球,道:“兄弟在运气练功。” “就凭刚才那两下子,我就看出你的功夫不赖!” 李敬元耸层笑道:“兄弟自小练的是少林家硬功夫,虽然没达到枪刀不入的境地,至少当年在江湖上也出过不少锋头!” “那你上次和秦风交手时,干嘛不使出身手来?” 李敬元干笑一声道:“那小子虽然身手俐落,却只怪兄弟没防备,一时大意,被他偷袭成功,若兄弟一开始就提高警觉,倒楣的该是那小子!” 哈国兴笑道:“那还差不多!” 李敬元作势又要练功,先张口吐出一口气道:“岁月不饶人,到底老了,又搁下太久,既然还有五天时间,这几天兄弟倒要把握机会,好好从头练上一练。” “但愿你宝刀不老!” “王爷过奖了!” 李敬元说着,又吸气练起功来。 哈国兴淡淡瞥他一限,道:“这屋子太小,只怕你活动不开,想练功还是出去练吧!” 李敬元被迫又松了气,道:“兄弟这就出去!” 哈国兴道:“好好练去,别让刘彪那小子当真唱了法门寺,那咱们这筋斗可实在栽不起!”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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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秦风和山口美子那天由锦西乘驿车南下,当天下午到达临近王庄的县城后,并未住进他原先常住的亲戚家,而是另外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就因他不方便让亲戚知道自己已经结了婚。 他离开亲戚家才不过四五天,临走时也未透露要结婚的口风,如今短短的四五天后,便带个新娘子同来,再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这一晚,两人依然在客栈里同住一个房间,同睡一张床,只是秦风已交代管事的多送来一床被子,已不至像前一晚那样尴尬了。 山口美子依然表现得“大大方方”的,不论沐浴和就寝,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毫无忸怩做作之态。 秦风习以为常,也就见怪不怪了。 次日下午,两人在外面用过午餐,回到客栈,山口美子从皮箱里找出一张王庄附近的地图,似乎研究得非常细心。 秦风觉得有异,问道:“你要做什么?” 山口美子道:“就在这一两天夜里,咱们要执行一项任务。” “是清水先生交代的?” 山口美子点点头:“哈庄主前些天派人到岛上偷运鸦片,据清水先生说,这一两天便可到达,清水先生交代咱们要在海边拦截。” 秦风想起在大连南满会社和清水见面时,清水交代他第二天便要出发到王庄,此时他才明白,原来是为了这项任务。 山口美子继续说:“据清水先生透露,这次哈庄主偷运回来的鸦片,有几十大箱,若转手获利,价值可达百万银两左右,数字实在惊人!” “清水先生的情报确实吗?” “这是香港方面黑龙会人员通知清水的,消息当然可靠,若咱们两人这次行动成功,不但清水可获高升,令尊也必能获得释放。” 秦风冷笑道:“你也一定会获得高升了,说不定会占上清水的位置。” 山口美子甜甜一笑道:“我再升也是你的太太,我们日本女人永远是最尊重丈夫的!” “清水先生可曾交代你要怎样拦截?” “把船上的人制服,逼迫他们改道行驶往大连附近的一处渔村,清水先生自会派人在那里接应。” “他得到这批鸦片,又如何处置呢?” “当然是再转手卖给你们中国人。” 秦风愤然说道:“这种事我不做!” “为什么?”山口美子杏眼圆睁。 “中国人不能坑中国人,这样做我岂不成了万恶不赦的罪人?” 山口美子扪着樱唇,不动声色道:“你准备怎么办?” “截获之后,当场连船一起烧毁!” 山口美子格格笑道:“那多可惜啊!你想学你们中国的林则徐?” “效法我国的英雄,有什么不对吗?” “站在你的立场,当然很对,但这样做,如何向清水交代?令尊的安危,难道你也不顾虑吗?” “我烧毁之后,可以找藉口向清水先生交代,但你必须跟我合作,不能向清水告密!” 山口美子虽仍面带笑容,语气却非常坚定:“这样说话,就有些儿强人所难了,干我们这一行的,什么都可以让步,就是立场不能让步!” 秦风料知这种事儿绝对无法与山口美子沟通,各人立场不同,谁也不能勉强谁。当然,他希望设法争取对方归向自己,但那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在这种情形下,只有明里和她采取同一行动,暗地里再慢慢设法解决问题。 山口美子见他沉思不语,似乎颇感歉意,走近身来,一手搭上他的肩头,轻声说:“怎么了?生我的气了吗?咱们是夫妻,不应闹意见的!” 秦风显出无可奈何的神色,道:“为了执行清水先生的命令,我也只有放弃我自己的立场了!” 山口美子低下头来,呶起樱唇,在秦风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这才对啊! 事成之后,不但清水先生感激你,我更感激你!” “美子小姐!现在是你指挥我了?” 山口美子响起银铃般笑声说:“不敢不敢!那有做太太的指挥丈夫,咱们是一同行动!” “你不妨把怎样行动说一说!” “货船是今晚到或明晚到,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咱们今天晚上就要行动,若明天晚上到,少不得还要辛苦一夜。” “可知运货船靠岸的地点?” “我对王庄不熟,附近沿海一带地势更是不熟,清水先生只在地图上指示了一个大概位置,我刚才察看地图,就是在研究货船靠岸位置。” 秦风笑道:“那何不现场观察,看地图,往往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山口美子放起地图道:“我们就到海边吧!” 两人换上轻便装束,出城直往海边而去。 从县城到海边,足有十几里路程,他们徒步走了一个小时才到达。 秦风找出王庄方向,再找到距王庄最近的海边,这一带的海边,正好是一片两三里略长的礁岩。 在这种地形的海边,视界不及,行动也不方便,想发现运货船更不容易,不过,这却是走私船靠岸卸货的理想所在。 离沿岸礁岩大约百余步的沙滩外,是一片森林,这也正是接运私货人员的藏身好所在。 两人仔细观察了一阵附近海边地形 都认为走私船靠岸地点,必定在这一带海边。 时间尚早,两人在附近渔村找了一间小馆,胡乱吃了些东西,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再回到海边,找了一处观察视线良好且又藏身隐密的礁岩,歇了下来。 他们已经决定,如果今晚等不到,明天好好睡一觉,夜间再来。 面对着茫茫无际的大海,潮水拍岸,涛声震耳,两人也渐渐觉得寒意袭人。 山口美子紧紧依偎在秦风身前,秦风长长吁口气道:“美子!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家,正应该过着安安逸逸、甜甜蜜蜜的正常生活,为什么偏要干这种出生入死、朝不保夕的行业?” 山口美子抚弄着秦风的衣襟,幽幽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儿,我有我的苦衷,而且能给我的国家多出一点儿力,也是一种光荣,你们中国有句话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就是这道理吗?” 秦风轻轻拍着她的香肩道:“美子!你错了,日本人在中国为所欲为,是一种侵略行为,根本没有什么忧而忧乐而乐可言。你刚才的比喻,对这两句名言实在是一种侮辱!” 山口美子带点儿撒娇的意味道:“不谈这些事儿好不好?对了!咱们身上都没硬家伙,这次行动,能不能应付得了,还大有问题,听说王庄高手很多,待会儿少不得有场生死拼搏,倘若斗不过人家,岂不一切都完了吗?” “我还不知道你的身手如何?” “是好是坏,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如果你能对付得了哈家三小姐,其余的我就有办法对付!” “为什么要我对付哈瑞云呢?” “更厉害的由我来对付,这是替你着想啊!” 山口美子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呢!是否因为你和哈瑞云是好朋友才这样做?你要明白,这对我不利!”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若对付哈小姐,别人准会猜想是两个女人争风吃醋!” “这是什么话?”秦风忍不住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和哈小姐已经闹翻了,她不杀我就好,根本不可能跟你争风吃醋。” “你的身手怎样,我也没见过,不过听清水先生说,连他都不是你的对手,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才把这样重大的任务,交给你和我两人,可见清水先生非常相信你能胜任这工作。” “清水只知道我,却低估了王庄的势力,那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我秦风又算得了什么!” 山口美子蹙起柳眉道:“你对这趟差事没信心?” 秦风坦然笑道:“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能否成功,又有谁有绝对把握?”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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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这时,天色早已完全暗了下来,天上又乌云密布,不见星月,所能感到的,只是潮声盈耳,而茫茫大海,却似乎越来越令人恐怖,像要吞噬整个的大地。 忽听山口美子叫道:“你看那是什么亮光?” 秦风顺着她的手势看去,果然身后岸边远处的树林内,有一条光芒发射出来。 只听山口美子又道:“是否王庄接货的人也来了?” “走!咱们过去看看!” “不怕被他们发现吗?” “这样的夜色,他们很难发现动静,咱们可以顺着礁岩再往前走,然后绕到他们后面。” “干嘛一定要过去?” “我们兵法上说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必须先弄清他们的来路,进行起来才方便,否则,岂不等于盲人骑瞎马。” “好像下面还有一句呢?” “不错!下面一句是夜半临深地,你说危险不危险?” 两人沿着岩石走出很远之后,才再折入树林,慢慢向刚才发光之处接近。 这时,那光芒早巳熄灭,但在黑夜里仍能辨认出是一辆双辔马车停放在那里,旁边另有一辆轻便马车。 他们不敢再向前进,只好就地隐身在一棵大树后的草丛中,偷偷向外张望。 只是除了马车之外,并未发现有人在那里。 蓦地—— 一条人影,由他们身旁一掠而过,直往停车之处奔去。 只听车旁树下一个低沉的声音:“是云儿!你怎么也来了?” “连爹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显然,先前说话的是哈国兴。 又听哈国兴道:“是谁告诉你的?” “我看到马车出来,而且爹也上了车,所以才跟了来,原以为不一定能找到你们,不想一找就找到了!” “爹不让你出来,是因为你对这种事儿?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爹放心!这次一定不使您失望就是!” 又听李敬元的声音道:“三妞儿!看来你总算开窍了,这种事情,咱们不干别人照样干,谁不想多捞几票,尤其王爷养着几千人!” 哈瑞云道:“我倒不是为这个!” “那你为什么?” “我担心咱们王府的力量,越来越不行了,连爹这么大年纪,都要亲自出马,大叔您也是七十以上的人了,你们两位老人家加上一个李再兴,出来干这种拼死卖命的事儿,教我怎能放心得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王庄不就完了吗?” 哈国兴道:“你说的这才像话,快过来藏好身子!” 哈瑞云走了过去,低声问道:“爹!什么时候行动?” “船什么时候到,咱们就什么时候行动!” 李敬元侧过身子道:“王爷!也许时间差不乡了,咱们该到海边去了,这里离海边还远,船到了不易发现,而且也不好连络。” 哈国兴道:“对!车子就留在树林里,等卸下货来再开过去!” 李敬元道:“咱们人手不多,两个骂车的,最好也叫他们过去帮忙卸货。” 哈国兴道:“也好!” 李敬元随即把两个车夫叫下车子,一边转头问道:“再兴!这趟行动,王爷规定非必要时不准玩命,飞刀可要多带些!”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道:“大爹放心,侄儿身上足足带了二十几把。” 这人不消说,是人人称飞刀圣手的李再兴了,北方人称大伯父为大爹,可知李敬元在他父亲那一辈上是老大。 李敬元道:“那足够了,不过,黑夜之间,必须切实看准了才能施展,以免伤到自己人。” 哈国兴看看人已到齐,低声下令道:“走!一齐到海边礁石上去!” 六个人很快便消逝在树林前方的沙滩上。 秦风轻轻拉了一下山口美子的衣角道:“有没有带刀?” “你也想施展飞刀?” “那倒不是,如果有,快拿出来!” 山口美子果然从腰间解下一把匕首,递与秦风道:“要做什么?” “先把他们的拖马动了手脚再说,待会儿拖马不能驽车,纵然卸下货来,也不容易搬走!” 秦风说着话,走过去把每匹马的马蹄都轻轻的刺了一刀,匕首递还山口美子道:“把刀收起来!” 山口美子道:“这一把你留着防身好了,我身上还有。” 秦风把匕首在腰间插好,回头道:“咱们也该跟过去了!” 这片沿海礁石,足有好几里长,当他们到达海边时,已找不到哈国兴等六人藏身何处。 在秦风的想像里,这倒要凭运气了,待会儿谁先发现运货船,谁先靠近货船,谁就占了优势。 但他早已料到,这种事儿靠运气而成功的成分实在不大,因为王庄接货的人,和船上的人必有暗号连络,他和山口美子却无从得知暗号是什么。 只听山口美子低声道:“电棒子还带在身上没有?” “当然在啦!” 电棒子就是手电筒,是北方人惯用的叫法。在那时手电筒算是一种新奇玩意儿。一般人夜间行动,都是提着马灯的。他们夜晚劫船,手电筒自然是少不了的用具。 山口美子道:“咱们要注意哈庄主和走私船之间的连络暗号,要不然,人家把事情办完了,咱们可能还不知道呢!” 大约一顿饭的时间过去,秦风终于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堆暗影在不时晃动。 “美子!他们就在前面不远。” 山口美子凝神视察,也看出前面的人影,道:“要不要过去?” “当然要过去,等他们和走私船连络好之后,咱们再设法把他们制服。” 两人采取极低姿势,缓缓向哈国兴等人停身之处接近,直到相距仅二三十步的另一处礁石后才停止下来。 本来,夜晚行动,极易发出声响,而且声响比白昼传播得较远,好在潮声甚大,纵然有些声响发出,哈国兴等人也难以察觉。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只听李再兴的声音:“好像来了!” 李敬元道:“你看见了什么?” 李再兴道:“看是看不见,只是刚才海面上好像闪亮了一下!” 哈国兴吩咐道:“先看他们发出的暗号,暗号对了再连络。” 果然,不大一会儿,海面远处,有提马灯的光亮明减了几下。 李再兴道:“不错!是约定的暗号。” 他说着,手中的电棒子也瞬即明灭了几次。 海面上的光亮又开始显现。 李敬元目不转睛的监视着,道:“双方已辨认无误,就不必再连络了,免得惹出麻烦。” 山口美子看到这里,拉了拉秦风的衣角道:“咱们是否这就动手?” 秦风道:“船靠岸还要一段时间,现在动手太早。” “没有码头怎么靠岸?” “也许前面的礁石下面水深,可以直接把货卸在礁石上。” 这船既然能往来偷渡香港,自然不会太小,若计算时间,方才李再兴和船上连络时,那船大约在二里之外,即便航速放缓,算算也应该到达了,谁知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依然不见踪影。 李敬元等得不耐烦,吩咐李再兴道:“再连络一次看看!” 李再兴依言用电棒子打出暗号,对方竟然毫无反应。 这一来楞住了李敬元:“这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这时哈国兴、哈瑞云、李再兴也全楞住了,连暗藏在二三十步外礁石后的秦风和山口美子,也大感莫名其妙。 “怎么搞的?”李敬元嚷着,声调也不由提高了不少。 哈瑞云道:“李再兴!你刚才连络的暗号对不对?” 李再兴道:“怎会有错,这是王爷亲口交代使用的第八号暗号。” “他刚才连络的没错,当时也是我亲口交代刘彪使用这套暗号。”是哈国兴的声音。 哈瑞云也开始焦急,道:“没错怎么到现在船还不到?而且反而连络不上了!” 李再兴寻思了一下,道:“是不是二把万不小心把电棒子掉到海里去了?若他只带了一个电棒子,那当然连络不上了!” 李敬元冷哼了一声道:“连络不上船总该到吧!” 李再兴摸了摸脑袋道:“那可能是走错了方向。” 李敬元道:“离岸只剩下一二里路,而且方才还连络过,就是闭着眼也能把船开过来,何况这地方水最深,是咱们一向靠船卸货的地方,他会不知道?”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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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又一支香时间过去了,依然不见船踪。 哈国兴还算沉得住气,没讲什么话。 哈瑞云可就发了娇嗔:“真是气死人,这种事儿我是第一次参加,想不到第一次就触了霉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哈国兴等几个人的心情,是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沉重。 他们那里知道,二把刀刘彪这时已在海上发生了不平凡的遭遇。 刘彪带着得力助手王登云跟两个船夫,来到近海离岸边不到二里处,才发出信号,接着他也收到了岸边礁石上接船人的信号,双方辨识无误,自然就该把船驶往礁岸卸货处。 他们这只走私船,表面看来,只是一只普通中型渔船,但舱内的各种机器,却都是从外国购买的最新设备,所以往来日本香港等地,仍能十分安全。 王庄拥有这种船只,大约不下七八艘之多,因之不论走私贩毒,或盗运军火,连船只都是自己的,不但方便,更能处处得心应手。 就在连络过后准备向礁岸行驶,突然一只小型渔船很快地从斜刺里驶了过来,接着小船上有人高喊:“刘彪!把船停下来!” 这声音对刘彪来说,是再熟悉也没有了。 刘彪立刻命令王登云进舱通知船夫暂时停止航行。 那只小渔船迅速地靠近刘彪的走私船,先前那声音道:“刘彪!快把扶梯搭下来,我先上去看看!” 刘彪依言先丢下一根系在船头上的绳子,然后放下扶梯。 小船上那人接住绳子,再固定好,这样两条船就靠在一起,不致摆动了。 那人登上走私船,问道:“一共多少箱?” 刘彪道:“二十箱。” 那人再问:“都放在什么地方?” 刘彪道:“为了防备意外,放得很分散。” 那人道:“另一个是王登云吗?” 刘彪道:“不错!是他。” 那人吩咐道:“叫王登云和两个船夫一起动手,把所有的箱子全搬到这里。” 刘彪道:“为什么?” “他妈的!连这点头脑都没有,为了争取时间,卸货越快越好,当然要先集中起来。” “好!我马上通知他们搬上来。” 刘彪说着,也连忙跑下舱去。 原来登上走私船的这人竟是铁飞龙。 刘彪是二十天前奉命到香港运货的,铁飞龙当时仍是大权在握的王府总管。 至于后来发生变故,刘彪自是毫不知情,铁飞龙这几年一直是王府的红人,刘彪做梦也想不到这位红人此时成了王府的对头。 刘彪进舱不久,就带着王登云和两个船夫,各自扛着一个大烟箱走了上来。 铁飞龙依然摆出他的总管口气,高声道:“大家辛苦了,还要再辛苦一次,把箱子统统搬上来,回头王爷定有重赏。” 王登云搭腔道:“总管也要请客才行啊!” 铁飞龙笑着骂道:“你这小子是裁缝掉了剪子,就是没忘了吃(尺),回去以后,本总管不但请客,也照样重重有赏。” 王登云笑嘻嘻地道:“那就先谢了!” 铁飞龙道:“别只管嚷嚷,快点搬你的去吧!” 不大一阵工夫,烟箱已搬了一大堆,每个人都气喘如牛,虽然深夜里海风寒意袭人,但他们却都不断拭着汗。 “还有没有?”铁飞龙问。 刘彪道:“全搬出来了,二十箱一箱也不少!” 铁飞龙虽然手里带着电棒子,却不便使用,摸黑数了一递,果然是二十箱。 刘彪道:“铁总管!一箱不少吧!” 铁飞龙道:“各位还要辛苦最后一次才行。” 刘彪楞了一下道:“还有什么辛苦的?” 铁飞龙道:“再把烟箱搬到小船上。” 刘彪呆了一呆道:“从前好像没有这种规矩。” 铁飞龙暗暗一惊,道:“什么规矩?” 刘彪道:“从前都是直接靠岸,这次怎么使用起驳船来?” 铁飞龙笑道:“原来你问的这个,今晚风很大,王爷说直接停靠礁岸,恐怕碰坏船,所以才敢用驳船。” “驳船照样也会碰坏啊!” “他妈的,怎么脑筋这样死,驳船可以驶向沙岸,驳船上早预备好了长绳,岸上的人一拉,不就可以靠岸了吗?” “可是刚才灯号连络时,他们接货的人,明明都在礁岸上等着。” “刘彪!我看你快要变成石灰脑袋了,他们当然要在那里跟你连络。” 刘彪尴尬地乾笑着道:“总管!您别发脾气,出发前王爷亲自交代过,要在礁岸上卸货,根本没提到驳船的事。” “话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王爷就不能临时改变主意?” “这………” “别这个那个的了,你连我也不相信?王爷一切都相信我,你他妈的还要跟我拿跷?” “话不能这样说,兄弟说句实话,出发前王爷曾交代过,这趟买卖没让您知道,所以,您现在来接货,兄弟才感到有点儿奇怪!” “我是王府总管,王爷什么事儿瞒过我来?难道你是想在我面前挑拨是非?就是我垮了,这总管也轮不到你干!” 刘彪大感为难,道:“这样吧!这事儿大概沈二爷知道,他老人家每次接货都亲自出马,他如果在驳船上,最好请他出来证明一下。” “沈二爷就在礁岸上,这么远,怎能请他老人家来?” “那您把王爷的令符拿出来看看也可以。” 刘彪说的令符,其实只是哈国兴的证明字条,上面盖有哈国兴的图章。 这一来倒把铁飞龙难住了,原因是他可以事先找人模仿哈国兴的笔迹写张便条,但那图章却无法假造,因为哈国兴的图章有几十个,他在每次派人外出办事前,必先盖好一个图章交给那人秘藏,卸货时再写张便条,依然盖上同一颗图章,出外工作的人接过条子,必须先查对两个图章是否相符,否则便是假冒。铁飞龙自然不知哈国兴这次用的是那颗图章。 刘彪见铁飞龙拿不出令符,只好干笑一声道:“铁总管!对不起,这货还是等靠岸再卸的好,兄弟责任重大,只有请您多多包涵了!” 铁飞龙道:“我当然有王爷的令符。” 说着,探手在怀里乱摸一阵,接着“啊”了一声道:“糟糕!可能是掉了!” “掉了?这就难办了!” 铁飞龙冷笑道:“刘彪!你早这样小心,王爷当初就该选你干总管了,把我铁飞龙当成外人,说不定再过几天,连王爷也不相信你了!” 刘彪连忙陪笑道:“兄弟是有重大任务在身,待会儿下船后,兄弟再给您赔罪好不好?” “奸吧!”铁飞龙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我请出一个人来,看你敢不敢再讲歪理!” 他的话刚刚说完,小船上响起一个娇脆无比的声音:“刘彪!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连铁总管的话都不相信,看看我是谁?” 夜晚虽看不清面貌,但听声音也使刘彪大大吃惊。 从小船船舱中出来的人,赫然竟是七姨太樱花儿。 刘彪自然知道七姨太是哈国兴九房姨太太中最得宠的一个,连忙哈着腰儿恭恭敬敬地说道:“原来是七娘娘!” 七姨太娇滴滴的声音道:“刘彪!你这样认真办事儿,可见王爷的眼光不差,铁总管方才的话不假,今晚风浪大,你就吩咐他们把东西搬到小船上来吧!” “可是,七娘娘,王爷曾………” “王爷当初交代过你不假,今晚他老人家本想亲自来接船,因为这两天受了点儿风寒,身子不舒服,所以才派我来,你连我也不相信?” 刘彪总算放下了心,转头向王登云等三人道:“你们还不快些搬!” 七姨太道:“风浪大,上下扶梯不方便,万一掉到海里去不是好玩的,你们最好捆起烟箱,只要放下来,我这里有人接应。” 她说着,向船舱叫道:“你们都上来!” 船舱内应声出来三条高大的人影。 刘彪打量了一下,问道:“七娘娘!他们是谁?” “当然是我带来的人了!” “奸像没见过?” “府里的人那么多,你见过几个?” 刘彪不再说什么,立刻指挥着王登云等几人找出绳子,把二十只烟箱,边捆边往下放铁飞龙也抢着帮忙。 刘彪看着,反而过意不去,道:“铁爷!我们自己来就成了,您何必也跟着辛苦!” 铁飞龙笑道:“大家一起来,争取时间要紧。” 很快的,二十箱鸦片全被搬到小船上。 刘彪道:“铁总管!您是否坐大船跟咱们回去?” 铁飞龙道:“货在小船上,我当然要帮着七娘娘照顾小船要紧。” “我们呢?” “你们还是要驶向礁岸,沈二爷在那里等着你们呢!” 刘彪眼看铁飞龙从扶梯下到小船,道:“铁总管!这趟货运来不容易,你们还是要小心!” 铁飞龙解开系在小船上的绳子,道:“你们走了几千里路都没事儿,我总不能临到家再出漏子吧!” 七姨太也向刘彪等挥挥手道:“你们辛苦了,回府后等着领赏吧!” 苍茫夜色中,小船很快便在大海中消逝。 刘彪拭一下额角上的汗水,望了两个船夫一眼道:“你们进舱准备开船。” 王登云也拭着汗水道:“二把刀!咱们这赵差事总算圆满完成了!” “可不是嘛!回头要好奸休息休息才成。” 王登云笑道:“宜春院的金莲等着你呢!” “对!等王爷犒赏下来,我要找金莲好好痛快痛快,你也别说我,珍珠还不照样在等着你。” “要不要再跟岸上连络一下?” “我倒忘了,当然要再连络一次。” 刘彪掏出了手电筒。 岸边的哈国兴等人,这时当真已望眼欲穿,他们只以为船开错了方向,但又不知开到什么地方。 两个马车夫,干脆打起盹来。 忽然,海面上又打出信号,李再兴叫道:“大家看,又发出信号来了!” 李敬元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好像还在老地方。” 李再兴也打出信号,之后,几个人纳闷的等着。 渐渐,巳看到船的黑影。 哈国兴吩咐两个车夫道:“你们回到树林准备把车驾过来。” 不到几分钟时间,船已驶近礁岸边,速度也放缓下来。 船靠礁岸后,抛下锚,刘彪刚要跳上岸来,却听李敬元道:“刘彪!你们怎么搞的,在海面上停那么久,连络也连络不上。” 刘彪楞了一下道:“李大爷!您也来了!” 李敬元没好气地道:“我不能来吗?” “不是说沈二爷来接船吗?” “你沈二爷到西天去了!” 刘彪以为这老家伙在开玩笑,跳上礁岩道:“还有谁来了?” 只听哈国兴道:“你们辛苦了!” 刘彪呆了一呆道:“王爷也来了,您老人家不是病了吗?” 李敬元喝道:“你这小子怎么一下来就胡说八道,你想咒王爷?” 哈国兴倒未发脾气,问道:“货到齐了吗?” 刘彪道:“到齐了!” 哈国兴又问:“一路上可有风险?” “托王爷的福,总算没出岔子!” “那就赶紧卸货。” “卸货?”刘彪顿了一顿:“不是已经卸了吗?” 李敬元一跺脚,骂道:“你这小子好像发了神经病,跑了一趟香岛,说话就颠三倒四的,船没靠岸,怎么就卸货了?” 王登云抢着叫道:“李大爷!货真的卸了,难道您还不知道?” 李敬元火气越来越大,狠狠骂道:“你们的胆子越来越大,刚才跟王爷开玩笑,现在又跟我开玩笑,你们把货卸到海里不成?” 刘彪和王登云辛苦立了一场大功,方才见到哈国兴跟李敬元在岸上,心想他们一定要先说几句好话,聊表慰问之意,没料到一见面就惹来李敬元一顿臭骂,心里不是味儿,自然说话也就顾不得礼貌。 当下,刘彪高声道:“李大爷!开玩笑的是您,刚才我们在海上停了那么久,就是在卸货,你来接船,就该清楚,既然清楚,就不该拿我们开心!”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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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这一来,李敬元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回头望望哈国兴。 哈国兴也呆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爷!您下令在海上卸货,怎么事先也不告诉兄弟一声?”李敬元大有被愚弄的感觉。 哈国兴干咳二声,问刘彪道:“刚才是怎样在海上卸货的?” 刘彪道:“我们在海上跟你们连络过后,刚要开船靠岸,就来了一只驳船,他们说是奉王爷的命令,因为风浪大,船靠礁岸恐怕撞坏,要用驳船卸到沙滩上。” “驳船上是什么人?你总不能看不清楚是谁就卸货吧!” “是铁总管,他说奉了王爷的命令来接船。” 哈国兴顿时凉了半截,大声道:“咱们上当了!” 哈瑞云、李敬元、李再兴等人也顿时僵在当场。 刘彪已觉出有异,怔怔地道:“王爷!您没有给他下命令?不过……” 李敬元喝道:“东西都丢了,还有什么不过的!” 刘彪道:“不过他卸下货,照样也是运到王府,还不是一样。” 哈国兴摇了摇手道:“不必再讲道理了,驳船上除了铁飞龙,还有什么人?” “还有七娘娘!” 哈国兴又是一惊:“真的吗?” “小的怎敢骗王爷,先前铁总管要卸货时,小的不肯,后来七娘娘出来了,也说是王爷的命令,小的怎敢不听。” 哈国兴一拍大腿,冷笑道:“这两个王八蛋!做的好事,人跑了不打紧,还要再坑我一次!” 李敬元这时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叹口气道:“王爷准备怎么办?” “只有先回去再说了,只要这两个王八蛋还活着,不愁捉不回他们,有一天再落在我手里,看我会不会亲手宰了他们!” 李敬元叹口气道:“刘彪!吩咐船夫把船开回港里去吧!咱们先跟王爷回去,明天再说!” 刘彪并未回到船上,却来到哈国兴身前,低声道:“王爷!还有六箱在舱底。” 哈国兴心中一动,道:“他们只搬走了十四箱?” “他们搬走二十箱。” “那怎么又多出六箱?” “这六箱是小的多运的,因为对方多六箱货,小的认为价格公道,就自己做主买下了,这样也可以多赚一笔,刚才铁总管去卸货时,小的觉得这六箱还没禀明王爷,所以没告诉他们!” 哈国兴道:“那就快卸下来!” 其实,多出的六箱,刘彪跟王登云原是准备自己赚外快的,当然,他们是要见机行事,能吞得下就吞,吞不下就缴出来表功,此刻因见货被骗走,为了将功折罪,只好乖乖地不敢隐瞒,而哈国兴有了这六箱货,算起来仍不蚀本。 六箱鸦片搬上岸后,奇怪的是马车始终不见过来。 哈国兴道:“谁去看看马车怎么不来?” 李再兴应了一声,拔腿向树林奔去,不一会儿又奔回来,道:“王爷糟糕!两辆车子的拖马都受了伤!” 李敬元一跺脚,道:“准又是铁飞龙那王八蛋干的!” 哈国兴道:“敬元!阴沟里翻船,这次咱们是栽到家了!” 李敬元吐了一浓痰道:“尤其是栽在铁飞龙这种人手中,这口窝囊气,兄弟实在忍不下!”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发脾气也没用。刘彪!你告诉船夫,把船开回港去!” 李敬元双手一摊道:“没了马车,这六箱东西怎么办?总不能扛着走路。” “敬元!那只有多辛苦你了!” 李敬元呆了一下道:“王爷是要我和他们一起扛回去?” “你这种身份,年纪又一大把,怎能让你扛着箱子走路?” “王爷的意思……” “我是说我带着云儿先回去,你和他们几个人在这里守着东西;我回去之后,再吩咐驾一辆车子来!” “王爷是走路回去?” “没马车,当然要走路。” “您这些年来,何曾走过这么远的路来,都是铁飞龙那王八蛋害的!” “走走路活动活动筋骨也好,云儿,跟我回去!” 哈瑞云这老半天倒是一语未发,她第一这参加接船行动,就遇上这种窝囊事儿,而她又一向好强,此刻心里什么滋味,也就不言可知了。 苦的该是李敬元、李再兴、刘彪、王登云等四人,面对着六个箱子,守在礁岩上,一步也不敢离开。 最令人受不了的,是海风越来越紧,气温也越来越低,他们的衣服都穿得不多,一个个全冻得直打哆嗦,嘴里也发着嘶嘶啦啦的响声。 李再兴担心着李敬元年纪大了,受不了这寒风侵袭,只好靠过身来道:“大爹!您年纪大了,不能跟我们年轻人比,我看不如到车上去避避风吧!” 李敬元咬着牙摇摇头道:“这六个箱子要紧。” 李再兴道:“您放心!这里有我们三人。” 刘彪也插嘴道:“这个时候不会再有人来了,只要有人看着就可以,你们爹儿两个不妨都去暖暖身子,这里有我跟王登云就够了!” 李敬元实在冻得受不了,并且也料想不可能再出事,也就顺水推舟说道:“那就辛苦你们两位了!” 李再兴跟上去道:“我送大爹过去!” “这点路算什么?” 说穿了,李再兴要送李敬元是假的,藉机进车篷暖暖身子才是真的,他照样也是冻得无法忍受。 倒是刘彪顿够义气,忙道:“你就送你大爹,暖好了身子再来替替咱们。” 刘彪见李敬元等两人走后,摇摇头道:“他妈的!没想到这趟生意白干了,奸在咱们多运了六箱,多少还可以将功折罪。” 王登云道:“二把刀!咱们有什么罪?可惜的是这六箱货,本来是自己的,你却白白送了出去,若六箱东西得了手,咱们一辈子也吃喝不尽!” 刘彪叹口气道:“有什么办法,谁能料到碰上这种倒楣的事儿,咱们不交出来,若让王爷发觉,他准以为连那二十箱也是咱们吞没了的,那你我还想活吗?” 王登云道:“真个的,难道铁总管和七娘娘都已背叛了王爷?” “我也奇怪,铁总管是王爷跟前的大红人,七娘娘更是王爷的心肝宝贝,他们怎可能背叛王爷,好在天亮后回到王府,一切就明白了!” “好冷,若船不开走该多好!” “还用你说,到船上拿件衣服来穿上也是奸的,船开走了,说什么都是白搭!” 王登云冻得手脚发麻,只得站起来,在礁石一边搓着双手,一边不住跳跃。 刘彪也只得跟着大跳原地舞。 这样过了些时间,果然稍稍有了暖意。 突然,一块石子飞了过来,正打在刘彪脚下的岩石上。 刘彪吓了一跳,停下脚来,自言自语地道:“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登云也听到声音,问道:“二把刀!什么事?” “好像有人丢石头过来。” “别开玩笑了,可能风刮的。” “刚才明明一块石头砸在我脚底下,世上那有这种会丢石头的怪风。” 王登云笑道:“总不会有鬼吧!再不然就是海里出了色精。” 王登云刚说完话,紧跟着惨叫了一声,一块石头正好打在他的胸膛上。 “你怎么了?” 王登云捧着肚子,龇牙裂嘴地道:“真是有鬼,我也被石头打了!” 还是刘彪警觉性高,喝道:“快点趴下!” 两人立即伏下身子,一面留神向四下张望,却又不见动静。 “二把刀!鬼会丢石头吗?” 刘彪压低声昔道:“别作声,有人来了!” “是不是李再兴跟咱们开玩笑?开玩笑也不能这样开法,丢在头上,那还得了!” “奶奶的!叫你别讲话,你偏要讲!”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快速无比的由不远处岩石上跃了过来,霎时来到跟前。 刘彪和王登云很快就辨认出是一男一女。 两人立即站起身来,起初,他们还以为是铁飞龙和七姨太,直到身临切近,才发觉一男一女的身形十分陌生。 刘彪猛着胆子 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男一女并不答腔,那男的举手一掌,击向了刘彪的太阳穴。 刘彪虽然急急闪躲,还是慢了一步,但觉脑际“嗡”了一声,便昏昏迷迷地倒了下去。 那人跟过来又是一掌,这一下刘彪整个人事不省了。 那女的也用同样手法,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击倒了王登云。 谁都可以想到,这男女两人是秦风跟山口美子。 他们两人一直隐伏在不远处的礁石后,屏住气息地耐心等待着。 先前他们听说二十箱鸦片被人在海上骗走,本想离开现场,设法拦截驳船,同时秦风更希望能顺利捉住铁飞龙和浅田樱子,却又觉得海岸如此之辽阔,想拦截驳船谈何容易,所以才又按兵不动地等待下去。 直到听说另有六箱鸦片,他们便决定现身动手。只是当时对方人手众多,考虑到不易对付,也是天送人愿,哈国兴和哈瑞云父女走了之后,接着是李敬元跟李再兴也离开现场,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因此,两人一齐出动,用突袭手法,把两人击昏过去。 他们事先曾经过一番计议,照山口美子的意思,是准备把刘彪和王登云当场杀死。 秦风不同意,他认为这两人只是受人指使的小人物,而且都是中国人,纵然有罪,也不至于置他们于死地,要对他们遽下毒手,未免过份。 别以为秦风和山口美子的得手,太过轻易,他们也实在吃足了苦头。 他们两人在礁岩后面,也都几乎冻僵。李敬元、李再兴两人可以躲在车上,刘彪、王登云可以在岩石上尽量活动,秦风和山口美子却是根本不敢动弹。此时若再不动手,他们只怕也要冻死在海边了。 山口美子见刘彪等两人俱已躺在岩石上不动,望着六箱鸦片道:“这个咱们怎么处理?” “沉到海里去!” “那多可惜?” “咱们既没船,又没车,又无法扛走,沉到海里,是唯一的办法!” “你可知道这批货一箱值多少钱?” “再值钱不能拿走也是空谈!” “咱们先把它在附起礁石后藏起来,回城后再想办法来搬,不是很好吗?” “这附近天一亮就有人来,根本藏不住。” “你是说哈庄主派人来?” “哈庄主派人来倒无所谓,这附近渔村的妇女和孩子们,每天在退潮时,都要到海边来捡螺丝、摸海蚌、捉螃蟹、捞海藻、捡海蜇、拾贝壳………” 山口美子见他说来如数家珍,不由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秦风道:“我从小生长在海边,这些事儿自己都做过,当然清楚。” “我总觉得到手的东西再丢掉,实在太可惜。” “沉下海反而更安全。” “为什么?” “箱子里的鸦片,都经过精密的包装,泡在水里绝不致被水浸湿,把它沉下去,以后随时都可以设法捞取,岂不是更安全。” 山口美子转忧为喜:“我倒没有想到这一招,怕的是附近海水太浅,照样会被人发现。” 秦风道:“如果我的猜想不差,这里的海水一定很深,进那样大的船都可停泊,丢下几个箱子绝对没问题!” 他说着,走到临海的一边,用电棒子照了照,深不见底,而且看来竟像一座天然的码头,也许王庄早在这里下了一番开凿工夫。 两人把六个箱子转瞬间丢下海去,他们惟恐箱子会浮出水面,正好礁石上有堆绳子,又特地在每个箱子上绑了块大石头。 经过一番劳动,也减少了很多寒意。 山口美子道:“这就回去吗?” 秦风道:“再不回去可就要冻僵了!” “哈庄主这次栽筋斗栽得不轻啊!” “好戏还在后头呢!” 两人临走时,还又察看了躺在石头上的刘彪跟王登云一番,见他们都像死猪般毫无反应,才迅速离开现场。 其实秦风和山口美子从把刘彪等击昏,到把烟箱没到海里,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他们两人自然不会醒得那么快。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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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不知过了多久,由树林里冒出来两条人影。 那这李敬元跟李再兴,他们是来换班的。 本来,李再兴是劝李敬元不必再来挨冻,但李敬元责任心重,反而是他叫醒了李再兴一起前来。 两人在路上边走边聊。 “大爹!车子该来了吧?” “这么远的路,王爷回府后才能派车来,不会那么快。” “这一晚上的罪可真不好受。” “年纪轻轻的就说苦,连王爷那种身份地位都要半夜里跑路,人家可是什么话都没说!” 李再兴不敢再吭声,直到临近礁石,才出声叫唤刘彪。 一连叫了几声,毫无反应。 “他们好像睡着了!” 李敬元道:“越热越出汗,越冷越打颤,这样冷根本不可能睡得着,站起来蹦跳蹦跳才可以暖和些!” 来到礁石上,依然不见人影。 李再兴道:“怎么回事儿?八成跑到什么地方避风去了!” 李敬元骂道:“这两个兔崽子,连我都不敢大意,他们竟敢溜掉,若出了事儿,少不得让他们脑袋搬家!” 李再兴回过头来,往地上一瞧,笑道:“大爹!他们两个真睡着了!” 李敬元楞了一楞,问道:“在哪里?” 李再兴顺手一指:“就躺在那里!” 李敬元到底经验老到,心知不妙,吃了一惊道:“睡着了?不可能吧!这么冷的天,他们能在石头上睡觉,而且睡得那么死,根本就是出了岔子!” 李再兴也感到不解,掏出电棒子一照,两人身上、脸上都无异状,而且鼻息咻咻,半点不错,是睡着了。 “大爹!他们真是睡着了!” “睡着了怎么一直不醒?” 李再兴提高嗓门叫了两声“二把刀”,见仍无反应,再轻轻踢上一脚。 李敬元可是毫不客气,照准王登云侧腰也踢了一脚。 每人一脚踢下去,刘彪跟王登云总算都被踢醒。 他们两人事实上早已听到李敬元跟李再兴在讲话,只是全身无力,头脑昏昏沉沉地爬不起来,直到被踢一脚,才像踢开穴道似的挣扎着爬了起来。 李敬元 道:“你们是怎么搞的?” 刘彪摸着脑袋想了一下,道:“刚才来了两个人,把咱们两个打昏了!” “什么时候?” “就在您和再兴才走后不久。” “可看清了是什么人?” “一男一女。” “什么?又是铁飞龙那王八蛋跟七姨太。” 刘彪摇摇头道:“虽然看不清楚,却不像是他们两人!” “会是谁?……”李敬元沉忖了一阵,道:“你们两个可真够窝囊的,就那么轻易的被人打昏了?” 刘彪道:“不能怨咱们,他们是冷不防出手的,而且看来都有一身好功夫,手法快得出奇!” 李敬元又问:“你是被那男的打昏?” “不错!是男的!” 李敬元转头望着王登云骂道:“你这小子更窝囊,栽在一个女人手里,简直给咱们王府丢人丢到家了,我看你不如干脆回家再吃奶去!” 王登云本来脑袋痛得厉害,又被骂得狗血喷头,却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儿。 李敬元这时猛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忙朝着原先放烟箱处看了一眼,惊呼道:“货呢?” “货?”刘彪也跟着有了警觉:“我们没动啊!” “糟了!”李敬元猛一跺脚:“人家打昏你们,货已经拿走了!” 这一来,刘彪跟王登云全吓得几乎屁滚尿流。 李敬元四下打量了一眼,再问刘彪道:“刚才除了一男一女,还有什么人?” “就他们两个。” “可有车子的声音?” “好像没有。” 李敬元一皱眉头道:“这就不对了!” 李再兴立即问道:“大爹!有什么不对劲儿?” 李敬元道:“既然只有两个人,又没有车子来,怎会把六个箱子一起搬走?” “对呀!这倒是怪事了!”刘彪摸着脑袋发楞,他的脑袋本来就痛,这一摸倒是一举两得。 李敬元哼了一声道:“你们每人都有电棒子,赶快在这附近搜查一遍!” 刘彪等人刚走出几步,李敬元又吩咐道:“小心别再让人偷袭,发现情况,立刻通知我。” 刘彪等人走后,李敬元也在附近各处搜查。 李敬元想到这二十年来,在王庄里也帮忙做过几件大事儿,从来没出差错。从前沈君山掌权时,他表面不说什么,内心里却一直老大不舒服。好不容易把沈君山除掉,自己掌了权,原想好好表现一番,尤其这次接船,是他掌权以来第一件大事儿,这事儿事前哈国兴只告诉了他一个人,连哈瑞云都不让知道,可见王爷对他是如何看重与信任。 岂料,第一次出马就弄砸了锅,二十箱货被人截走,那不是他的过错,但这最后的六箱货弄丢,他却要负完全责任。 哈国兴在临走时,曾亲口交代他多辛苦一下,如今东西丢了,他不负责,又让谁去负责? 此时,李敬元内心的感受,也就可想而知了。 大约一个钟头过去,刘彪等三人才垂头丧气着无声无息地返回原地,回来后,谁也不敢讲一句话。 “你们为什么不吭声?”李敬元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窝囊气,正准备一股脑儿发在刘彪跟王登云身上。 “没找着大爷!”王登云说。 “混蛋!”李敬元沉声道:“大爷就在这里,你瞎了狗眼!” “大爷!对不起,我是说没找到箱子!”王登云吓得直打哆嗦。 “找不到东西,回来至少也要放个屁,你们连屁都不放一个,怕我把你们吃了不成?” 这几句臭骂,王登云虽然不敢反驳,刘彪却再也按捺不住,他辛辛苦苦把货带回来,没赚得功劳,又把原本想私吞的六箱货自动交了出来,而刚才又被打昏,这一连串的倒楣事儿,已经够瞧的了,如今李敬元不但不来安慰,反而只顾骂人,教他怎能忍下这口气,不由冷着声音道:“李大爷!这屁可不是想放就放得出来的,不信您随便找个人让他放两个屁听听!” “刘彪!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属下的话,不是随便说的,没有屁,再想放也放不出来,有了屁,不让它放,它也会放出来!” 李敬元见刘彪居然敢跟他来这一套,楞了一楞道:“你是跟谁说话?” “大爷叫我们放屁,小的放不出来,当然是跟大爷讲话了!” “你这是讲话还是放屁?” “当然是讲话了,没听说过放屁有从嘴里出来的!” “啪”的一声脆响,李敬元一个耳光掴到刘彪面颊上。 这一掴是李敬元在气极之下出手,他本来练的是少林外家硬功,掌力奇猛,出手之重,可以想见。 刘彪闷哼了一声,站脚不住,一连向后退了奸几个踉舱,险些掉到海里。 李再兴看得有些儿过意不去,赶忙拦在李敬元身前道:“大爹!何苦发这大脾气,别气坏了身子!” 李敬元本想跟过去再打,有侄儿拦着,也只好见好就收,嘴里却仍愤愤地道:“简直造反了,竟敢跟我无礼顶撞,这成何体统?” 李再兴那里知道,刘彪跟李敬元,都是各怀鬼胎。 刘彪此刻根本不知道沈君山已死,更不知道李敬元掌握了大权。他以前是沈君山手下的红人,虽然表面上对李敬元毕恭毕敬,骨子里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也是他敞于顶撞李敬元的原因,反正回去有沈君山在后面撑腰,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李敬元一向对刘彪印象虽不算坏,但此刻情势不同。 本来,铁飞龙走后,照说应由刘彪升任总管,却因钱为仁是李敬元的老部下,所以才在哈国兴面前大力保荐。 哈国兴呢?原先也是属意刘彪接替总管,他派刘彪出海担当重大任务,就是有意除掉铁飞龙的差事,以便刘彪立功回来,名正言顺的升上总管。 岂知,李敬元却偏偏大力保荐钱为仁,使得哈国兴虽有些儿不大情愿,怎奈碍着李敬元的颜面,也只好点头答应。 至于哈国兴之所以对李敬元有所顾忌,是因为另外五大天王,李敬元对他们仍有极大的影响力,他有他的无形力量,这一点哈国兴不能不考虑。 过去,有沈君山一派可以跟李敬元相互制衡,如今,沈君山及他的五天王、六天王已死,哈国兴眼睛雪亮,岂能不重视李敬元这股力量。 李敬元一向脾气不算暴躁,今晚所以骂人,目的不外是给刘彪来个下马威,迫使他不敢抬头,以便钱为仁平平稳稳地干下去。 就这样四个人在海边沉寂了一阵子,刘彪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摸着面颊,自言自语地道: “发脾气也不是这样发法,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回去我找沈二爷评评理去!” 李敬元被他一激,一面跟过去一面喝道:“你想找沈君山撑腰吗?告诉你,你那靠山早就完蛋了!你到西天去见他还差不多!” 刘彪道:“李大爷!您打我没关系,可不能咒沈二爷!” “好小子!你想在他面前告我的状?给我过来,看你长了几个脑袋?” 李再兴深恐刘彪若再倔下去,少不得又要吃耳刮子,赶忙上前拦住道:“二把刀!你说这些干嘛!沈二爷不能再见你了!” “李兄弟!他老人家为什么不见我?我临出发前,他还说要我回来后先去见他!” “那是二十天前的事儿了,现在想见他,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别说你,就是王爷也见不着他!” 刘彪觉出不对劲儿,忙问:“是不是他老人家告老还乡了?” 李再兴道:“可能是吧!” “那我明天去送送他!” “二把刀!别说傻话了,他到了西天,你也跟着到西天去送吗?” 刘彪刚要再开口,却听王登云叫道:“马车来了,该回去了!” 一辆双套马车,很快在三十步外的岸上停住。 李敬元走在前面,边走边喃喃骂道:“见了王爷,有你们两个王八蛋好瞧的!”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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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哈国兴直到上午还不曾起床,这也难怪,那么大年纪了,又折腾了大半夜,再加上出师不利,闷了一肚子窝囊气,情绪欠佳,自然就懒得起身见人了。 李敬元回来后根本没睡觉,六箱货虽然丢在刘彪跟王登云手上,但主要责任,还是要由他来负。因此,他必须抢个先机,先在哈国兴面前解说一番才成。 等到十点,哈国兴还不见起床,实在不能再等,只好迳自冲进房去。 哈国兴躺在炕上,总算人已醒来。 “打扰王爷了!兄弟有事必须同王爷禀报。”李敬元带着苦笑说。 哈国兴披上外衣,坐起身来道:“昨夜实在辛苦你了!” 李敬元脸上一热,干笑着道:“那里,辛苦的应该是王爷。” “那六箱货放在什么地方?” “兄弟就是为了这事来禀报王爷的!” “丢了那二十箱,咱们再慢慢设法找回来,奸在还有六箱,我合计了一下,转手出去,仍然有利可赚,不管如何,刘彪还算是个会办事儿的!” 听到哈国兴夸赞刘彪,李敬元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摇摇头,再度堆下笑脸道:“事到如今,兄弟只有斗胆实说了,后来卸下的那六箱货,昨晚也丢了!” “什么?”哈国兴双眼眨了几眨:“怎么丢的?” 李敬元随即把昨晚的经过说了一遍,自然,他是希望把责任尽量推在刘彪跟王登云身上。 哈国兴凝着脸色,边听边摇头道:“敬元!不是我说你,东西虽是他们两个丢的,但在场负责的总是你吧!” “兄弟当然也有责任,我来见王爷,就是请罪来的!” “刘彪跟王登云呢?” “兄弟怕他们畏罪潜逃,昨夜回来就把他们扣起来了!” “那倒用不着!”哈国兴不以为然:“必须先把事情弄清楚,然后再处置人。铁飞龙把货截走,那不是刘彪的罪过,至于又丢了货,我想亲自问问。” 李敬元走近床前,放低声音道:“依兄弟看,只怕其中有诈!” 哈国兴一楞,道:“有什么诈?” “兄弟怀疑是刘彪故意设下的圈套。” 哈国兴并不吃惊,淡淡一笑道:“不可能吧!他走时根本不知道铁飞龙跟樱花儿已背叛了我,在他当时的想法,把货交给铁飞龙和交给我并没有两样。何况连樱花儿都出了面,他更不敢不交,这事总会慢慢查清楚的!” “那么后来的六箱,王爷认为有没有问题呢?刘彪曾说对方只有两个人,两个人又如何拿得走六箱东西?” “你的看法固然不无道理,刘彪跟王登云被打昏应当不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他们照样也无法搬走那六箱东西。” “这样说,王爷对刘彪是非常信任的了?”李敬元脸上现出阴晴不定的神色。 “敬元!咱们是老兄弟了,别为了这件事儿伤和气,你先派人把刘彪跟王登云找来,我在客厅里见见他们!” 李敬元知道这时该是轮值的姨太太进来服侍盥洗穿衣服的时候,也就退了出去,进入客厅等侯,并一面派人把刘彪跟王登云带来。 等哈国兴进入客厅时,李敬元、刘彪跟王登云等都已等侯多时,连哈瑞云随后也跟了进来。 哈国兴一进门脸色就有些不对,望着李敬元道:“他们两个用不着这样吧?” 原来刘彪和王登云从昨晚回来,就被李敬元用绳绑起来,直到此时,还未松绑。 “王爷!”李敬元道:“事关重大,兄弟是怕他们跑了!” “他们如果要跑,昨夜在海边就会跑,何必回来自投罗网?” 李敬元不敢再辩,只好吩咐押解的人为他们把刑具打开。 刘彪跟王登云都一言不发,也许他们在等待沈君山出现,因为昨夜他们是被隔离了的,无法和任何熟人接触交谈,对王庄近来的变故,依然毫无所知。 哈国兴先拿起水烟袋,装上烟丝,点上火,咕噜了几口,才语气平和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谁都不能推卸责任,你们两个用不着害怕,我也不想再追究责任,若论起责任来,第一个应当由我负责。” 几句话听在刘彪和王登云耳朵里,都有些儿感激零涕,但李敬元内心却是大大不是味道。 哈国兴继续道:“我想澄清一下,昨夜打昏你们的两人,确实是一男一女吗?” 刘彪道:“小的看得很清楚,是一男一女。” “也看清了不是铁飞龙跟七姨太?” “也看清楚了!” 哈国兴抬起头,手摸着下巴:“这会是谁?” 李敬元道:“这两人武功一定很高,不然,刘彪和王登云身手也不含糊,不致被人三拳两脚,打得像王八啃西瓜,滚的滚,爬的爬!” 哈国兴沉思了一阵道:“来人武功高,那是必然的。……那男的会不会是溥修?” 李敬元道:“那女的又会是谁?” 哈国兴道:“该是樱花儿吧!” 王登云抢着道:“王爷!小的是被那女的打昏的,虽然看不清楚,但绝不可能是七娘娘。” “可曾听到他们讲话?” “他们根本没说话。” 哈国兴道:“这样说那男可能是秦风。” 李敬元摇头道:“兄弟看也不可能,秦风一向独来独往,而且昨晚接船的事,他又怎么知道?” 哈国兴道:“如果他和溥修是一伙的,自然不会不知道。” 哈瑞云在一旁接口道:“不可能是秦风,他上次说要回家一趟,那能这么快就回来?” 哈国兴道:“六箱货是小事情,二十箱才是大事情,现在最迫切的一件事儿,就是捉回铁飞龙和那日本娘儿们。” 李敬元道:“兄弟觉得他们两人跟那姓溥的小子,可能本来就有关系。” 哈国兴笑笑道:“我倒认为他们两个是在溥修的挟持之下做出劫船的事儿,他们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 李敬元干笑着道:“果真这样,那铁飞龙昨夜天大船上,大可不听溥修的摆布,随船回庄,将功折罪!” 哈国兴皱起眉头道:“也有道理,总之,其中问题,实在大不简单,看来捉不到人,是无法弄清楚的!” 李敬元刚要再接腔,只见集贤雅筑一个伙计,满头大汗奔了进来。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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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李敬元喝道:“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 那伙计道:“雅筑刚才来了个叫秦风的客人!” 李敬元吃了一惊道:“他怎么样?” “这人前些天曾在栈里住宿过,刚才一来,就和钱管事的发生了争吵,还打了钱管事的一个耳光。” “现在呢?” “钱管事的已经招呼弟兄准备把他抓起来!” 哈国兴冷笑道:“这倒是个好机会!” 李敬元道:“上回被他侥幸跑掉,他怎敢再来自投罗网?” 哈国兴望着哈瑞云道:“这事仍由你去处理较妥!” 哈瑞云刚走出客厅,却又被哈国兴喊住:“最好别发生冲突,不妨跟他拉得近一点,希望能在他身上套出一些儿昨夜发生事情的线索来。” 哈瑞云不觉双颊泛晕,道:“爹!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爹是要暂时利用他一下,若不对他好一点儿,他怎能让咱们利用?” “上次我曾抽过他鞭子,给了他很大的难堪,忽然又教我对他笑脸相迎,这种事儿交给那日本娘儿们去做还差不多,我只怕干不来。” 哈国兴笑道:“看你这孩子,爹何尝不知道这种事儿你做来为难 只因你跟他早就认识,又好过一阵子,只要装着和他解释误会,不再冲突就行了,爹不叫你去做女间谍。” 哈瑞云虽然内心极不情愿,却又不好违抗,只得匆匆向集贤雅筑赶去。 还没到栈门,就听到里面人声嘈杂,尤其钱为仁的嗓门儿最高。 钱为仁虽已高升王府总管,暂时仍兼集贤雅筑的管事,否则,他就不必挨上秦风的一个耳光了。 乍见哈瑞云自外而入,钱为仁立刻高声道:“三格格!快抓住这姓秦的!” 哈瑞云排开众人,道:“姓秦的是客人,干嘛要抓住他!” 钱为仁瞪着两眼有些儿不解,道:“上次三格格不是想抓他而被他溜掉了吗?怎么现在又不抓了?” 哈瑞云道:“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次倒要弄清楚到底是谁的错!” 秦风今天穿着藏青长袍,黑呢鞋,站在那里,有如玉树临风,被十几个人包围着,依然气定神闲。 钱为仁却是半边脸肿得老高,那十几个店伙虽然横眉竖目,却都不敢动手,想必刚才也有人吃过苦头。 “秦风!你为什么跑来雅筑打人?” “三小姐请先问问钱管事的!” 哈瑞云望着包围秦风的十几个店伙,喝道:“没你们的事儿,都滚开!” 接着又向钱为仁冷叱道:“不管怎么样,客人永远是对的,咱们是亮着招牌做生意的,不能把客人当寃大头,秦先生打你,必有打你的原因,他为什么不打别人?” “三格格!您好像……”钱为仁大感莫名其妙。 “你也去忙你的吧,这里的事儿,由我来解决。” 钱为仁只好摸着面颊走路,边走边又嘀咕了几句。 哈瑞云对这事儿的处置,使秦风大感意外,在他的预料中,两人见面后,很可能又要动手拼搏一场,谁想到她反而十分友善,像把上次发生的事儿,早巳忘掉一般。 “秦风!想不到你又来了,远来是客,纵有什么慢待,不妨看在我的份上,多多包涵,何苦动手打人?” 秦风觉得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不是我先动手,而是钱管事的指挥店里的伙计要抓我,是我情急之下,打了钱管事的一个耳光!” “上次的一场误会,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原谅!” “既然三小姐知道是一场误会就好办了,何必再客气。” “这次到庄里来,有何贵干?” “我只是想取回上次放在雅筑里的一些东西,刚才钱管事的就是因为不肯还我东西,才发生争执!” 哈瑞云笑道:“放心!那些东西,现在好好的放在我那里,你随时都可以来拿!” “那就有劳三小姐再多代我保管几天。l “你现在住在那里?” “县城的事情已经办完,很希望能再回来集贤雅筑,只因上次三小姐对我误会很深,恐怕不肯容纳。” 哈瑞云嫣然一笑道:“什么话嘛!像你这样的贵客,请都请不到,那有不欢迎的道理!” “那我就决定住在这里了,只要三小姐不再抽我鞭子。”秦风说着,爽朗地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人倒是满开朗的!” “你又何尝不呢?” 两人相视而笑,看样子在这一刹那,他们似乎已完全恢复了往日的浓情蜜意。 “我爹想见见你。” 秦风笑道:“哈老爷子是想看看我够不够资格做哈家的姑爷?” 哈瑞云被说得胀红了睑,道:“看你没说几句话就不老实了,是不是上次鞭子抽得不痛?” 秦风正起脸色道:“说真的,令尊到底什么事儿要见我?” “这个先别问,只要你在我爹面前表现得好,他老人家不会亏待你的!” “好吧!那我就去见见未来的……” “未来的什么?” “未来的哈老先生。” “你倒蛮会贫嘴的,别胡扯了,跟我走吧!” 来到哈家客厅,这时只剩下哈国兴跟李敬元两人。 一见哈瑞云陪着秦风嘻嘻哈哈地进来,哈国兴就心里说道:“看来云儿还真有一套,说不定这场大功要立在她身上。” 他亲切地招待秦风落了座,道:“听说秦老弟前些天曾回家一趟,府上老先生老夫人都好吧!” 秦风也十分有礼貌地道:“托哈老伯的福,家父母都很平安。” 哈国兴笑笑道:“平安即是福。” “若论福气,舍下自然难此哈老伯的王府。” 哈国兴打个哈哈道:“这话怎讲?” “哈老伯贵为王爷,手下几千人,什么事儿都不用自己操心,岂不是福气。” 哈国兴摸着胡子苦笑着说:“说来难以启齿,昨晚舍下就出了一件大事儿!” 秦风故作吃惊道:“什么大事儿?” 哈国兴长长一叹道:“舍下到外港购进一批货物,昨天夜里,被人在海上截走。” 秦风眨了眨眼道:“这的确是件大事儿,查出是谁干的没有?” “现在正在查,不过,看样子不太容易查得出来,除非……” 秦风心头一震,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秦老弟肯帮忙。” 秦风脸色一变,瞬即朗朗笑了起来:“莫非哈老伯认为这事儿与我有关?” 哈国兴陪笑道:“秦老弟别误会,老朽是觉得你交游广阔,也许能帮忙打听出点线索。” “是谁把货截走,难道哈老伯一点头绪都没有?” “有!” “有就好办了,什么人?” “铁飞龙跟七姨太樱花儿。” 秦风豁然大笑道:“这样说该是您自己人了!” “说来惭愧!” “哈老伯可知道他们此刻在什么地方?” “老朽若知道,就不必问老弟了!” “哈老伯认为我知道?” “也许老朽跟秦老弟还不够这份交情。” “您怀疑我?” “我当然相信老弟,也许老弟有苦衷,不便相告,如果真有为难之处,那也就不必勉强了!” 秦风只听得暗冒冷汗,忖道:“这老小子当真厉害,原来他叫我来是为了这个。” 只听哈瑞云道:“秦风!这里没有外人,你若知道,最好能说出来,我爹一定不会亏待你。” 秦风想恼又恼不起来,只得苦笑道:“你们想对我逼供吗?三小姐上次好像提到一个叫溥修的人,是否他们跟溥修有关?” 哈国兴微微一笑道:“不错!他们二人目前很可能仍受溥修的控制,溥修虽来过舍下两次,经过这次事件以后,恐怕不可能会再来了!” “哈老伯手下既然有这么多人,王庄又是卧虎藏龙之地,不愁找不到溥修,更不愁查不出铁飞龙跟浅田樱子的下落。” 哈国兴笑道:“由老朽手下的人来查,只怕没有秦老弟查得方便。” “哈老伯这话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溥修曾说过,他认识秦老弟。” 哈国兴说话间,忽地双目精光暴射,紧盯着秦风的脸色。 秦风霍地而起,怒道:“简直是天大笑话,我何曾认识溥修。” 原来哈国兴方才只是一句诈语,他的目的,是在观察秦风闻言后的反应,凭他的经验阅历,不难由对方刹那间的表情上看出真假。 他立刻呵呵大笑道:“秦老弟既然真不认识溥修,那就算了,不过今后总要多帮忙才是。” 哈瑞云怕场面弄僵,忙道:“爹!秦风还有事儿,您也该休息休息了,事情可以慢慢调查,何必急在一时。” 哈国兴也赶忙陪笑道:“秦老弟别见怪,有事儿就请便吧!” 又吩咐哈瑞云道:“云儿!好好替我招待秦先生!” 秦风起身告辞,哈瑞云随后跟了出来。 出了大门,秦风愤然说道:“三小姐!令尊这种待客之道,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哈瑞云道:“昨晚那批货丢了,是王庄近年来的一件大事儿,家父心里着急,难免口不择言,你千万别见怪。” “我不明白,你一向不满府上的所作所为,为什么现在又要助纣为虐?” “话不能这么说,王庄这些天来一连串的变故,使家父伤透了脑筋,我这做女儿的,总不能再不帮他些忙,等这事过后,我自然要找机会好好劝劝他老人家。” “我说句话你别见笑,照前些天咱们感情的进展,可能现在已经要订亲了,此刻看来,只怕前途一片黯然。” 哈瑞云扪嘴笑道:“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秦风摇摇头道:“我的表现,在令尊眼中,永远是不及格的!” “那也未必,只要你表现得好,过两天我带你见我娘去。” “对了,令堂到底在那里,我怎么始终没见到她老人家?” “不是早对你说过吗?我娘自生下我,便和我爹分居,在一所佛堂里清修,终日吃斋念佛,对府里的事儿,从不过问。” “令尊可曾去看过她?” “这二十几年来,他们好像从未见过面。” 秦风思忖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这事儿你不觉得蹊跷吗?” 哈瑞云怔了一怔道:“他们两人意见不合,志趣不投,不愿见面,是意料中事,有什么蹊跷?” 秦风正色道:“不然,他们总是多年夫妻,岂能毫无感情可言,尤其令尊对你爱如掌上明珠,爱屋及乌,怎能夫妻分别二十以上?又近在咫尺,而从来不去看望,这事儿就显得太不寻常了!” 哈瑞云终于如有所悟,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怎么从来没想到这一层呢?” “所以,你必须找机会暗中探究一下,说不定其中大有隐秘,还有,你曾说过,你的武功,是得自佛堂中一位遁世老尼所授,那老尼又是什么来历?” 哈瑞云转动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忽然格格笑了起来道:“秦风!你好像对任何事物都感到怀疑,遁世老尼是我师父,她既然不想透露身份来历,又何必苦苦追究?” 秦风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那老尼和令尊之间。也必有一段隐秘。” “你今天说话,教人觉得怪怪的,像你这样处处对人生疑,只怕世界上已无任何使你相信的人了,难道你对令尊令堂的身世来历也有怀疑吗?” 秦风依然一本正经地道:“你这样比方,就太不伦不类了!” “为什么?” “因为府上从前是真正的王府,令尊在王庄做起王爷来,本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儿,而且真正的王爷和福晋,据说至今下落不明。” “别胡扯,真正的王爷和福晋,早已死了!” “果真如此,他们的墓地又在何处呢?” “当然是在京城的王府。” “可能吗?” “难怪家父、李大叔和我,都怀疑你和溥修是一伙的,这样看来,你们真有可能是同路人。” 秦风一楞道:“这话从何说起?” “因为溥修上次来,也这样说过,他还自称是溥王爷的儿子呢!并且口口声声要找他的父母,他说他的父母仍然好好活在王庄。” 秦风“啊”了一声道:“他真是这样说的?” “我何苦骗你。” “你相信?” “当然不信!” “为什么不信?” “那不过是一种敲诈手段!” “你应当相信,他很可能真是溥小王爷。” “就凭溥修随便一句话你就当真?” “当然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我可以设法调查。” “怎样调查?” “家父当年也在王府走动过,可以问家父。” “那就等你问过后再跟我说,当然,也不能仅凭令尊一句话就当真。” “也好,我会去问他老人家的,三小姐……”秦风凝视着哈瑞云的脸色,却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只管实说,用不着吞吞吐吐。” “说出来你别生气,由以上这些事情推断,连你的身世也大有问题。” “啊!”哈瑞云一耸黛眉,喝道:“秦风!你想挑拨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连这种事情也能胡说八道!” 秦风自知说得过份,赦然一笑道:“算我说错了话,其实,我只是有所怀疑而已。” 哈瑞云寒着脸色道:“不准再说这些,秦风!几天不见,你已变成挑拨离间的高手了,难道是受了清水的指示,来我们王庄给日本人做事儿?即便如此,也要看清对象是什么人。 你刚才说这些话,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使我对你起了戒心!” 秦风见哈瑞云变了脸色,只好陪笑道:“不说就不说,我该回去了!” “你不是要住在集贤雅筑吗?” “总得先回到县城把行李带来才行啊!” “我先带你到雅筑去看看房间,交代钱管事的把最好的客房腾出来给你住。” “我有这种身份吗?” “像你这样的贵宾,怎能慢待。” 说话间已到达集贤雅筑,钱为仁仍在柜台前招呼生意。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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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钱为仁见哈瑞云陪着秦风有说有笑的走进来,不由暗中嘀咕道:“他们两个究竟搞的什么名堂?好了又打,打了又好,简直是儿戏嘛!” 但他还是陪着笑脸迎了出来。 “钱管事的,把这里最上等那间房,腾出来给秦先生住。” 钱为仁虽然内心里老大不情愿,也只好照办,把两人带到房门外,自行离去。 这间客房布置得的确十分豪华气派,进入室内,哈瑞云道:“还中意吧?” 秦风打量了一眼,道:“太好了!反而令我消受不起!” 哈瑞云忽然怯生生忸怩一笑道:“等你有一天结婚了,再到王庄来,这里便是你最好的蜜月新房。” 秦风被说得脸上一热,但在这一刹那间,却使他大感为难起来,若山口美子坚持也要同来,又不能向哈瑞云说明真相,事情岂不太过尴尬,想到这里,只得搭讪着道:“如果真有一天,新娘子不是你,那该怎么办?” 哈瑞云哼了一声道:“你看上谁,就跟谁结婚,与我有什么相干?难道我哈瑞云非要嫁给你不成?” “那是我多心了!” 哈瑞云冷笑道:“别觉得自己了不起,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肯不肯嫁给你?” “那你是不愿意了?” “愿不愿意是我心里的事儿,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不过想试探试探你的心意,自己也好有个数儿,若你坚持不愿意,我也只有另作打算了!” “你就另作打算吧!希望能早点喝到你的喜酒。” “这话可是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你有本事,越快越好,那怕是明天。” “明天太迟了!” “那就今天晚上。” “好!今天晚上就把新娘子带来给你看!” 哈瑞云不屑地冷叱道:“你当然可以办得到,宜春院有百来个现成的,含芳就是你的老相好!” “我不会带含芳来。” “想带谁来是你的事儿,少在我面前扯臊!” 秦风笑笑道:“三小姐!我那新娘子,也许比不上你,但至少不是那些水性杨花的人!” “最好是讨个皇后来,对不对?” “现在是民国了,那来的皇后,府上是王府,不但有娘娘,而且还有格格!” 哈瑞云叱道:“秦风!你到底胡扯些什么?” 秦风长长吁口气道:“三小姐!我说的是真话,老实对你说,我这次回家,就是奉父母之命完婚的,虽然不愿意,但父母之命,不敢不听从。” 哈瑞云冷冷笑了起来道:“该向你恭喜了,什么时候把新娘子带来,让我们瞧瞧。” “你若真要看,我晚上就把地带来。” “奸啊!我哈瑞云一定特备一桌酒席,向你们庆贺庆贺!” “你不会生气吧?” “什么话?我高兴还来不及,你说这话,把我哈瑞云看成什么人了?” “那很好,我现在就回县城去!” “我会交代钱掌柜的,把这间客房布置得更漂亮一些,以便迎接你们新婚夫妇的来临!” 秦风离开集贤雅筑,一路上盘算即将到来的尴尬场面,该如何处理。 他今天匹马单枪来王庄的目的,主要是希望能查出那二十箱鸦片的下落。因为哈国兴丢了那二十箱货,自然不肯甘心,以他手下人手之多,不难查出线索。 尤其铁飞龙跟浅田樱子,本来也是王庄的人,总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如此借助王庄之力,比自己查访自是方便得多。 他在来此之前,也考虑到这次独闯王庄,说不定会是自投罗网,但为了能再设法弄到那二十箱鸦片,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想截取这批鸦片的目的,倒不是要转手图利,而是不愿这些东西来残害自己的同胞。 起初,山口美子曾坚持随他同来,经他大力说服,才决定先由他自己前来,如果情势许可,两人再一起行动,山口美子才勉强答应。 回到县城他们住的那家客栈,山口美子正在整理文件,见他回来,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王庄没有为难你吧!” 秦风道:“还奸!” “打听铁飞龙跟浅田樱子的下落,有没有收获?” 秦风摇头道:“看样子王庄此刻仍不知他们的下落。” “要不要再回王庄?” “人家连客房都给我准备好了,当然要去。” “其实你是非去不可,你看这是什么?”山口美子说着,递给他一封信。 这信是清水寄来的,大意是要他们必须住进王庄。 另外,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是清水竟然开出了条件,只要他能把浅田樱子救出来,日本方面便立刻释放他的父亲秦让三。 本来,是否回王庄,秦风还并未完全决定,这一来,竟是非去不可了。 好在他可以预料到,哈国兴暂时对他不可能有不利的举动,因为在哈国兴心目中,他仍有利用价值。 为难的是他不便带山口美子同去,这对哈瑞云将造成极大的误会,而偏偏这个误会又无法解释。 山口美子见秦风面带犹豫之色,走过来偎在他身旁,轻声说道:“你好像还拿不定主意,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清水先生的命令,我们谁都不能不听。” 秦风歉然笑道:“我是想到王庄是件冒险的事儿,最好由我自己一人去,你用不着跟着我受苦。” 山口美子幽幽说道:“你是不想带我去?” “我是不愿让你也前去冒险,同时,我可以经常来看你。” 山口美子深情款款地道:“那怎么让我放得下心,我会想你。” 她的柔情蜜意,秦风又何能不存怜香惜玉之心,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道:“听我的话,这只是暂时的!” “暂时也不要,我们是夫妻,能相聚的时候,为什么要分开?要知道我去是想助你一臂之力,更何况,这关系着令尊的命运,你能不重视这场行动吗?” “我是顾虑到万一两人全陷入虎口怎么办,我一人前去,你留在城里,也好有个照应。” “这不是理由,既是夫妻,就该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据我所知,清水先生最近也可能亲自赶来负责调度,若我们有难,他自会接应的!” 秦风无可奈何地道:“美子!你何必这样坚持?” 山口美子抬头望望秦风的脸色道:“秦哥!不必说了,其实你心里想什么,我全明白。” 秦风微微一惊,道:“你明白什么?” “你心里只有那位哈小姐,怕我去了影响你们的友谊,是吗?” 秦风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意,我也只有承认了,哈小姐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我不忍伤害她的自尊心。” 山口美子猛然推开秦风,冷笑道:“你只顾她的自尊心,为什么不顾我的自尊心?同时,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了不起,你结婚是你的事,干嘛会伤到她的自尊心?人家堂堂王爷之女,难道除了你就嫁不出去?” 秦风见她恼羞成怒,只得改颜相向道:“你既坚持要去,我自是不能勉强,不过,我希望你见到哈小姐后,千万不要发生冲突。” “那是当然的,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现在就把东西整理好,待会儿就雇车出发。” 山口美子道:“这房间咱们还留着,机密文件,不必带过去,需要时咱们随时可以回来拿。” 到达王庄,天色已晚。 进入集贤雅筑的客房,果然室内又经过一番整理。 钱为仁和几个伙计们见与秦风同来的,还有一位衣饰华丽、风姿绰约的妙龄女子,都不禁大感惊异起来,不少人指指点点地说是宜春院的姑娘。 钱为仁是跟宜春院常有接触的,宜春院的粉头,他全熟悉,似乎没有这样一位姑娘,尤其现在这个姑娘,仪态庄重,举止高雅,虽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并非浓粧艳抹,完全一付良家妇女气派。 店伙们很多在窃窃私议,钱为仁因和秦风发生过冲突,不便动问,欲待禀知哈瑞云,奈因天色已晚,只好等明天再说了。 次日天亮后,秦风独自走出客栈,在街头闲逛。 钱为仁正要去向哈瑞云告知情形,出了店门,刚好碰上哈瑞云前来雅筑。 哈瑞云此来,倒并非要来看看秦风的新人,因为昨天和秦风分手的时候,彼此的那番对答,自然不能当真,秦风说要带新娘子来,在她认为,也不过说说而已。 她到集贤雅筑,是想看看秦风昨晚是否已来此住宿。 “格格早哇!”钱为仁露着一脸谄笑,全身骨头好像不到四两重。 “秦先生昨晚来了没有?” “来了,刚才好像出栈去了!” “那我等会儿再来。”哈瑞云转身便要出去。 “三格格!奴才还有事儿禀报。”钱为仁噘嘴而笑,跟上一步。 “什么事儿?” 钱为仁凑过身去,低声道:“昨晚秦先生带了个女的来。” 哈瑞云一楞,道:“真有这回事儿,可认识那个女人?” 钱为仁摇头道:“不认识!” 哈瑞云转了转眸子,忽然“格格”笑了起来道:“他还真是神通广大,为了跟我呕气,竟这样当真起来。” 钱为仁道:“三格格!那女人好像不是随便找来的,风度气质都不差,人长得也漂亮,看起来像是良家妇女呢!” “那有这种良家妇女,甘愿供人做贱的?我倒要进去瞧一瞧!” 她不再理会钱为仁,迳自向秦风房里走去。 在她下意识中,这女人纵非宜春院的姑娘,也必是县城里带来的窰姐。 秦风这间客房是东跨院,独门独户,十分幽静。 房门虚掩着,她推门而入,顿觉一惊。 只见一个丽质天生的妙龄少女,正坐着看书。 她气质高雅,仪态脱俗,看得哈瑞云也不禁呆了一呆,把原来想好要说的话,也全数咽了下去。 山口美子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一个美丽而又神采飞扬的女郎站在房门口,猜想必是哈瑞云,连忙站起身来,盈盈笑道:“这位可是哈小姐?” 哈瑞云又是一惊,故意问道:“秦风呢?” “刚才出去了!” “你和他……” “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 山口美子对答得体,神态大方,毫不做作。 哈瑞云强自抑制着心中的纳闷与困惑,头脑有些儿恍恍惚惚的,问道:“你跟他什么时候结婚的?” “就是这次秦风回家。” “你们结了婚,为什么不住在家里,却要跑到王庄来?” “秦风说他有事儿,我只好陪他来,也算是我们的蜜月旅行。” 哈瑞云绽颜一笑道:“那太欢迎了!” “秦风对我说过,你们是好朋友,上次来贵庄,哈小姐对他照顾很多,我代他谢谢你才对。” “不必客气,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其实我跟秦风,只是认识而已,谈不上什么好朋友。” 哈瑞云离开集贤雅筑,心底充满被人玩弄的感觉,但为了自尊和少女的矜持,却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显现出来,当然包括秦风在内。 不想出得门外,迎面正好来了秦风。 哈瑞云神色一如往昔,秦风知道她已去找过他,必和山口美子打过照面,反而有种窘迫的感觉。 “秦风!昨天我还以为你说的是玩笑话,原来并没骗我,现在我真该向你道喜了!” 秦风红着脸道:“你已见过她了?” “当然见过,阁下真好福气,娶到那样美丽的太太,不过,最使我佩服的,应该是你保密的工夫,做得实在太好了!” 秦风尴尬无比的笑道:“我昨天已对三小姐说过,这事儿事先我根本不知道,直到这次回家,由父母做主,完成了婚事,若说保密做得好,那该是家父母才对。” “晚上我决定准备酒席,为你们庆贺。” 秦风急道:“三小姐千万使不得,结婚是我们两人之事……” “什么我们?这里面可扯不上我!” 秦风苦笑道:“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三小姐原谅!” 哈瑞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忽见王府一个下人跑来说王爷有请。 哈瑞云来到哈国兴房内,李敬元早巳坐在那里,两人话音甚低,像在谈论秘密。 “云儿!你可知道爹找你什么事儿?” “爹不说我怎会知道。” 哈国典道:“刚才守护大门的人送来一封信。” “什么人寄来的?” “咱们正想找他,他反而找上咱们!” 李敬元接道:“王爷!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却始终没说出信是谁寄的,这种卖关子的工夫,实在到家。 哈瑞云暗道:“莫非是铁飞龙来的信……” 哈国兴道:“信是溥修寄来的。” “信上说些什么?” “他约咱们今天下午三点在县城一家茶楼见面。” “爹是否打算赴约?” “当然赴约,我们找他见面还来不及,他找咱们,岂有不去之理!” “爹准备亲自出马?” “那倒用不着,派出代表就好了!” 哈瑞云对于前晚烟土在海上被铁飞龙骗走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大不甘心,她为了立功,立即自告奋勇道:“我愿意代表您老人家前去!” 哈国兴摇摇头道:“你虽然精明能干,可惜经验还不够老到,俗语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爹不放心!” 李敬元呵呵笑道:“王爷怎么也开起三妞儿的玩笑来,三妞儿就是年纪再大,嘴上也不会有毛啊!” 这几句话,李敬元说来无心,但哈瑞云听着却十分刺耳。 哈国兴并未察觉哈瑞云的神色,嘿嘿笑道:“敬元!你是有毛病了?” 李敬元抬手摸摸胡子道:“兄弟这毛病不少呢,是否王爷想派兄弟去?” “你如果愿意,就替我走一趟。” “王爷何必客气,只要您一声令下,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过……”哈国兴眨着两眼拉长了声音:“溥修可不是好对付的,千万别吃亏上当!” 李敬元被激得似乎又来了豪气,挺了挺胸,道:“您刚才说过,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兄弟不信我这个嘴上有毛的对付不了那没毛的!” 哈瑞云听得实在忍不下去,嘴噘得高高地,冷声道:“李大叔!一大把年纪了,还满嘴毛呀毛的,难听死了!” 李敬元这才觉出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仰脖子,干咳两声道:“好!三妞儿不愿听,大叔也不讲了!等办完事儿,乾脆我也把胡子剃掉,以后想看毛也没有了!” 这一来,哈瑞云越发脸红,暗自骂道:“这老不死的,说话这么没分寸!” 哈国兴见女儿窘在当场,为表示安慰,笑道:“你就跟李大叔一起去好了,有你们两人去,爹完全放心了!” 哈瑞云道:“溥修和我们见面后,必定谈条件,小事儿我跟李大叔可以决定,大事儿怎么办?” “你们不妨见机行事,只要能把烟土弄回来,除了要爹的头,其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爹的意思,是让咱们全权处理?” “话虽这么说,太大的事情,总要仔细考量一下,还有,最好逼他把铁飞龙跟那日本女人交出来。” “爹!别尽说那种一厢情愿的话,现在是人家逼咱们,不是咱们逼他。对了,刚才对方是怎么把信送来的?” “信是叫人交给大门守门的!” “为什么不先留住送信的?” 哈国与哈哈大笑道:“说你嘴上无毛,你还一肚子气,咱们怎可随便扣住送信人,何况,接信时并不知道是溥修写来的。纵然知道,也不能把他怎样,常言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若咱们那样做,王庄就没有今天这种局面了!” 当日午后,李敬元便偕同哈瑞云赶往县城。 他们并未乘骑骏马,而是坐的骡轿,目的不外避免招摇,因为骑马快驰虽说快些,却容易引人注目。 在附近百里之内,似乎只有王庄有名驹,连一般大商家与官府机关,都没有这异种高大纯毛名驹。因之,附近民众,只要看到名驹在路上奔驰,准知道是王庄哈王府的。就为了这缘故,哈国兴特别规定,若非必要,绝不快驰名驹,连他本人有时外出,也多半乘坐马车或骡轿。 北方的骡轿分两种,一种是两只骡子合力驮载一顶轿子,只要把轿子抬到骡鞍上,两只骡子一前一后的驮着走。乘用这种骡轿多半用在道路状况欠佳的小径或山路上。 另一种是一只骡子拉着一顶带有车轮的轿子走,这多半是用在道路状况良好的平坦大路上。 李敬元和哈瑞云乘坐的是第二种骡轿。 两人在轿内,一直计议着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场面。 “李大叔!您是常坐茶楼的,我还没见过茶楼是什么样儿呢!” 哈瑞云说的不差,她虽然曾到过不少地方,北京、天津、大连,甚至沈阳都去过,就是没进过茶楼,这也难怪,在那个年头儿,除了跑江湖卖艺的,一般良家妇女,绝少有到那种场合的。 李敬元经哈瑞云这么一问,嘿嘿笑道:“县城里这家茶楼,我从前是常客,提起茶楼,大叔早年在江湖走动时,和朋友聊天时,总离不开找家茶馆坐坐,尤其在四川,茶馆最多。” “您也到过四川?” “岂止四川,我中国二十八省大叔那一省没去过。在四川的那段期间,大叔泡茶馆泡得最多了,我们九弟兄,有好几个是在茶馆里认识结交的!” “你们在茶馆里就是为了喝茶?” “当然是吃茶,不过,主要还是摆龙门阵。” “那是在研究兵法了?李大叔!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研究兵法?” 李敬元笑道:“三扭儿!摆龙门阵不是研究兵法。” “诸葛亮能摆八卦阵,你们摆龙门阵,不是兵法是什么?”哈瑞云两眼眨眨地。 “所谓摆龙门阵就是聊天,天南地北,上下古今,胡扯一通。” 哈瑞云撇撇嘴道:“那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应该是消磨时间。” “那多可惜!” “至少可以训练口才,四川人多半能言善道,大半是在茶馆摆龙门阵摆出来的!” “县城里这家茶馆,少不得也是人多嘴杂,溥修跟咱们谈条件,只怕不太方便吧!” “这家茶馆叫做名仕馆,门面很大,楼上楼下,全是茶座,楼上还特别开辟了两个单间,关起门来,什么机密大事儿都可以谈!” 他们一路谈着,其实李敬元大半时间,也是在摆龙门阵。 不知不觉已到达县城。 李敬元吩咐骡夫把骡轿停在离名仕馆不远处的空地上,便与哈瑞云直赴茶楼。 今天李敬元穿戴得很是整齐。他目前是哈王府第二号人物,身份地位自非等闲。穿着深蓝丝质长袍,黑缎马褂,头戴瓜皮小帽,足登粉底黑帮呢鞋,手拿长杆冒烟袋。尤其他身材高大魁伟,精神矍铄,步履沉稳,看起来气派的确是不凡。 哈瑞云因是女孩儿家进茶楼,怕引人注目,反而打扮得十分朴素。 进入茶楼,楼下只有两三个人在吃茶,楼上也是小猫三、四只。 哈瑞云道:“李大叔!怎么喝茶的人这样少?” 李敬元道:“县城临近海边,茶客多半是打渔的,想必渔船未到,茶客自然不多!” 茶房眼尖,认出李敬元是哈王府二号人物,连忙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道:“李老爷子请到房间雅座,房间是溥先生订的!” “溥先生来了?” “溥先生刚到,他吩咐小的看到哈王府有人来时,就请到房间雅座坐,溥先生就在里面。” 李敬元和哈瑞云进入房间,溥修起身相迎。 三人落座后,溥修首先问道:“哈老爷子没来?” 李敬元道:“老朽和三妞儿是代表王爷来的,小王爷也是一人前来?” 溥修笑道:“那也好,彼此只是随便谈谈!” 李敬元开门见山地道:“小王爷来信约见,自然必有要事儿,有什么吩咐,但请直说,老朽洗耳恭听!” 溥修摇头笑道:“李老爷子一句一个小王爷相称,在下实在不敢当!” 李敬元摸摸胡子呵呵笑道:“小王爷就是小王爷,何必客气!” 溥修道:“满清皇帝逊位后,那些封建称号,对外早就不存在了,连大总统袁慰庭做皇上也不过做了八十三天,何况我溥修只是一个平民。” “这又是小王爷客气了!” “从现在起,我溥修郑重声明,各位管叫我溥先生好了!” “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敬元打量了一下溥修的脸色道:“老朽现有一事不大明白,溥先生到过王庄两次,为什么这次不肯光临,却要约在这里见面?” 溥修微微一笑道:“李老爷子何必明知故间,我溥修总不至于自投罗网。” “什么话!”李敬元干笑道:“若大驾光临王庄,哈王爷欢迎还来不及,难道王庄会是吃人的地方?” “王庄连二十箱烟土都吃得下,吃人就更不在话下了!” 哈瑞云听得有些儿忍不住,沉下声音道:“你约咱们来,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出来,用不着多讲废话!” 溥修瞟了哈瑞云一眼,丝毫不见怒意,笑道:“哈小姐快人快语,既然如此,自是用不着再绕圈子。二十箱烟土,现在在我手里。” 哈瑞云叱道:“这也是废话,我们当然知道东西在你手里,不然,何必老远赶来赴你的约!不过,我想问你一句话!” “哈小姐有话请讲!” “你为什么要截那批货?” 溥修见哈瑞云完全一付盛气凌人的模样,笑道:“在下也想反问哈小姐一句话!” “你有什么可问的?” “府上那批货是否私货?” “不错!” “私货当然可以截取!” 哈瑞云傲然说道:“那是王庄的私货,不是你溥某人的私货!” 溥修呆了一呆,立即大笑道:“私货是犯法的,人人可以栏截!” 哈瑞云喝道:“缉私是官府的事儿,你是代表那家官府的?” “哈小姐是希望在下报官?” “你只管去报!” 李敬元见这样下去,势必闹僵,忙打圆场道:“三妞儿!咱们是来跟溥先生商量事情的,有话慢慢讲,争论解决不了问题!” 溥修依然不见恼怒,淡淡笑道:“李老爷子说得对,哈小姐若这样说话,咱们只好以后再谈了!” 哈瑞云何尝不知自己是强词夺理,若当真把事情弄砸,吃亏的还是王庄,只好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溥修见气氛已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其实截取府上那批货,并非在下的主意。” 哈瑞云忍不住又接腔道:“是谁的主意呢?” “府上前总管铁飞龙与浅田小姐的主意,那晚出面的也是他们。” “这就不对了!” “哈小姐认为有什么不对?” “既然是他们的主意,他们今天就该自己出面,何劳尊驾从中插手?” “他们现在已和府上站在敌对的局面,自然不便出面。” “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我们之间,现在已经成为交情不错的朋友了!” “他们在什么地方?” “请恕不便奉告,不过,总有一天,他们会跟你们见面的!” “你上次不是说过要带他们去见家父的吗?” “在下说到一定做到,只是不是今天,今天在下是代表他们和府上谈谈条件的!” “什么条件,你说!” “据在下所知,哈老爷子那里,珍藏着一对白玉狮子。” 哈瑞云听得一楞,似乎想不起家里有这东西,她用询问的眼色,望向李敬元。 李敬元也怔怔地答不上话,显然也不知道底细。 溥修接下去道:“这对宝物是当年八国联军时,家父交给哈老爷子妥为珍藏的,现在必然还在府上。” 李敬元道:“那一定是非常珍贵了?” “那是我们溥家的传家之宝。” “是否慈禧老佛爷送给溥王爷的?” “若是慈禧太后所赐,那还算不得怎样稀奇。” “那该是前代皇帝御赐的了?” “不错!那是乾隆皇帝钦赐我们溥家祖先的宝物,我们溥家,世代相传了将近两百年。” 李敬元沉思了一阵道:“溥先生的意思,是想拿二十箱烟土来交换那对白玉狮子?” “我想这样应该很公平。” 哈瑞云冷笑道:“那对白玉狮子必是无价之宝,以二十箱烟土来换,我们不是太吃亏了吗?” 溥修朗朗笑道:“这东西在我们溥家是传家之宝,但那二十箱烟土,却是身价百万,所以,如果二泣不同意,在下也不勉强。” 李敬元何等老辣,他当然清楚白玉狮子就是再珍贵,也不及二十箱烟土的价钱,若无人出价,等于一块普通石头,而那二十箱烟土,却是价值百万的抢手货,只是他弄不清哈国兴究竟有没有这东西。 “怎么样?李老爷子和哈小姐不妨仔细考量考量。” 李敬元燃起旱烟,深深吸了几口道:“这事老朽可以同意,只是哈王爷究竟有没有这东西,老朽并不清楚。” “事情不必急在一时,李老爷子尽可回去跟哈老爷子商量后再连络。” 忽听哈瑞云玲笑道:“溥先生!既然那二十箱烟土是铁飞龙和浅田樱子出面截取的,不消说那批货是归他们所有了,你如果跟他们只是朋友,他们何苦牺牲价值百万的东西,为你换取一件传家之宝?” 溥修道:“朋友之间讲究的是个义字,他们对在下就够这份义气!” 哈瑞云道:“我不相信世上有这种事,铁飞龙若讲义气,何至于背叛家父?” “哈小姐怎么才能相信呢?” “除非由我当面问问铁飞龙跟浅田樱子。” “你是想见他们?” “可惜他们不敢见我!” “不见得!” 正好这时茶房进来倒茶,溥修交代茶房道:“门外那家叫万香斋的饭馆里有一男一女,劳驾你去请他们过来这里一下!” 茶房道:“饭馆里可能客人很多。” “你只要招呼一声铁先生,他们就会来的!” 茶房应声而去。 这一来,当真把李敬元跟哈瑞云楞在当场。 李敬元眨着两眼,问道:“溥先生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吧?” “双方谈的是正事儿,这种紧要关头,怎可随便开玩笑!” “老朽还是不相信他们两人会到这里来!” “人马上就到!” 不大会儿,果然一男一女,推门而入。 李敬元跟哈瑞云齐齐一惊,竟然真是铁飞龙与浅田樱子。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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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铁飞龙穿戴得此在王庄当总管时更阔气,几乎可以拿“衣冠楚楚”四个字来形容。 浅田樱子反而打扮得较为朴素,但却依然具有贵妇风韵。 在李敬元与哈瑞云来说,这情景实在太突然,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铁飞龙跟浅田樱子居然敢在茶楼公开出现。 岂知更令人感到惊愕的事儿还在后头,铁飞龙一进门就噘嘴而笑,高声说道:“哈!李老大!好久不见,好吗?” 李敬元只听得一呆,一时之间,竟楞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以前,虽然沈君山当家,但铁飞龙对李敬元依然恭敬有加,见面总是低三下四的笑脸相迎,满口李老爷子叫个不停。如今,竟然改口直呼起李老大来,似乎两人之间,已经可以平起平坐,这真是堂屋里挂草荐,太不像话。 李敬元那里忍得下这口气,难怪他当场气了个发昏,差点儿就晕厥了过去。 铁飞龙见李敬元楞头楞脑地说不出话来,不由裂嘴一笑道:“李老大!怎么啦?不舒服吗?几天不见,你好像就要半身不遂了!” 李敬元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举起旱烟杆,猛地一磕,道:“铁飞龙!你是对谁讲话?” 铁飞龙依然笑呵呵道:“当然对你姓李的讲话了,咱们才不过分手几天,难道我还不认识你是谁?” 李敬元面孔铁青,太阳穴上青筋直冒,沉声喝道:“好小子!你要造反?” 铁飞龙道:“李老大!造反是要杀头的,你少给我扣帽子!” “混蛋!李老大也是你这兔崽子叫的?” “原来你是怪我不该叫你李老大?这样称呼,已算尊敬你,从前在王庄,对你客客气气,那是迫不得已,现在铁某人已离开王庄,彼此地位平等,我是看你活了一大把年纪,才尊你一声李老大,你应知足才是!” 李敬元几乎已被气结,嗓子眼里被一口浓痰堵住,憋得咯咯作响,还没来得及再骂,却又听浅田樱子格格笑道:“姓李的!铁飞龙对你已经够客气了,别给脸不要脸!” 这两句话,使得李敬元更为气结,简直有些儿天旋地转的感觉。 哈瑞云眼见铁飞龙和浅田樱于嚣张到这种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站起身来,纤手一扬,闪电般向铁飞龙掴去。 这时,铁飞龙已和浅田樱子在对面坐下,却因距离过远,掌势无法使到,而铁飞龙又急急向后一仰,被他躲了开去。 哈瑞云那里肯舍,刚要离座追击过去,又被李敬元一把拉住。 铁飞龙并未吃惊,反而嘿嘿笑道:“哈姑娘!这里不是王庄,少来这套!” 哈瑞云楞了一楞道:“你叫我什么?” “叫你哈姑娘,不对吗?” 铁飞龙在王庄时,一向称哈瑞云为三格格。哈瑞云明知是手下人的奉承话,听惯了反而认为理所当然,尤其往日的铁飞龙,在她面前听话时像只哈巴狗,如今态度完全改变,一付小人得志的嘴脸,简直太胆大妄为了,但她没想到,他对李敬元口叫李老大,看起来对她已算够客气了! 哈瑞云厉声道:“大叔别拉我,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对狗男女不可!” 浅田樱子立刻满面冰霜,暍道:“哈姑娘,你骂谁狗男女?” 哈瑞云道:“我就骂你两个狗男女!” 浅田樱子冷叱一声,就要挽起衣袖过来动手。 铁飞龙却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老七!何必跟那黄毛丫头斗气!” 哈瑞云顺手抓起茶杯,猛向铁飞龙头上砸去。 岂知浅田樱子动作更快,偏过身来一扬手,竟把茶杯接住。 她的手法快得出奇,接住之后,反手再向哈瑞云砸去。 哈瑞云一声冷笑,也把茶杯接住。 场面已弄成这种地步,大有不可收拾之慨。 溥修始终一付坐山观虎门的神情,到这时才掠了铁飞龙跟浅田樱子一眼,道:“两位若再闹下去,咱们今天就不必谈了!” 他们二人对溥修倒是非常听从,重新入座,不再作声。 李敬元此刻总算恢复了正常,瞪着铁飞龙沉声道:“铁飞龙!我看你是秃子打伞,太无法无天了!” 铁飞龙笑道:“听说沈君山翘辫子之后,王庄已由你当家,我先向你道喜了!” “你用不着神气,有朝一日落到我李敬元手里,看我剥不剥你的皮!抽不抽得了你的筋!” “你好像还在做梦?只怕有一天你要落在我姓铁的手里!” “你要怎么样?” “老子要好好处置你!” 李敬元手里仍拿着长杆旱烟袋,猛地一扬,向铁飞龙砸去。 铁飞龙一侧身,还是没躲过,烟袋锅正好敲在肩膀上,痛得他咬牙裂嘴,险些从椅上仰翻过去。 还好,若这一个烟袋锅敲在头上,准会让他当场脑袋开花。 浅田樱子急急扶住铁飞龙,关切地问道:“伤了骨头没有?” “还好,这老小子竟然动手打人,看我以后饶不饶得了他!” 浅田樱子转头怒叱道:“姓李的!你想找死!” 李敬元冷笑道:“七嫂子!你变得太快了!” 浅田樱子也冷笑道:“老家伙!谁是你的七嫂子?” “那我就叫你七婊子!” 浅田樱子反而格格一笑道:“我在王庄本来就是个婊子,可惜不是你李老大的婊子!” “好个下贱的女人,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不过,现在我是铁太太,已经不是婊子了!” 李敬元听得一怔道:“臭婊子!你是那个的太太?” 浅田樱子斜瞟了铁飞龙一眼,再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丈夫就是铁飞龙!” 铁飞龙痛得裂嘴叫道:“老七!你怎么专在这地方拍,方才那老小子的一个烟袋就够受的了!” 浅田樱子继续说道:“在王庄时,我跟他是露水夫妻,出了王庄,我们是正式夫妻,还奸,哈老头子不必再做睁眼乌龟了!” 溥修见李敬元跟哈瑞云似乎又要动手,忙道:“李老爷子!哈小姐!我看彼此还是谈正经事儿要紧!” 李敬元道:“老朽根本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 铁飞龙道:“老家伙!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究竟是谁先动手的?” 溥修道:“从现在起,谁若再闹,谁就给我滚出去!” 他说着,再不动声色地望向李敬元跟哈瑞云道:“刚才谈的条件,二位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李敬元道:“老朽没有意见,不过那批货既然是铁飞龙他们的,他们必须也表示一下意见。” 铁飞龙拍着胸膛道:“朋友相交,义气当先,既然溥先生想交换他的传家之宝,我跟老七情愿舍弃价值百万的东西不要,成全溥先生!” 李敬元道:“你这小子还会讲义气,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溥修道:“讲不讲义气是他的事儿,东西交不交换是咱们两方的事儿,李老爷子用不着再跟他多费口舌。” 李敬元道:“双方交换货物,总要约个地点!” 溥修道:“就在王庄跟县城交界处的墓地,李老爷子认为如何?” “这样恐怕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 “哈王爷一向做事光明磊落,如果溥先生信得过,那就好办了!” “李老爷子的意思要在哪里?” “很简单,就在王庄,哈王爷一手收货,一手交出白玉狮子,然后再设宴招待。” “李老爷子的话虽然有理,但在下却不能不做应变的打算。” “好!就依溥先生!”李敬元道:“咱们再商议一下是什么时间?” “三天后晚上初更天。” 溥修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来道:“为了李老爷子不致弄错地点和时间,特地绘制了一张现场地形,可供贵庄参考。” 李敬元接了过来,和哈瑞云共同看了一下,这地点他们两人都很熟悉。 溥修等李敬元把地图收起来,站起身来,抱拳说道:“若李老爷子和哈小姐对时间地点没有问题,咱们三天后再见了!” 铁飞龙跟浅田樱子也随即起身,他临走还来了一句:“嗨!李老大!这一个烟袋锅可真厉害!” 浅田樱子凑过身子去,轻声道:“你就忍一忍吧!这笔帐慢慢再算!” 李敬元道:“你们准备怎么样?” 铁飞龙噘嘴笑道:“少不得你给五百,我还一千,李老大!今天算你狠!” 李敬元无奈地摇摇头,吁口气道:“三妞儿!咱们走!” 两人在茶楼外空地上找到骡轿,一路匆匆赶回王庄。 到家时已是晚餐时刻,哈国兴为示慰劳,特地备下一桌酒席,为他们洗尘。 李敬元首先把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最使他难忍的,是铁飞龙与浅田樱子的狂妄无礼。说到气愤处,不禁咬牙切齿。 哈瑞云也寒着脸色,大骂两人无耻。 哈国兴只听得直吹胡子,跺脚骂道:“那对无耻狗男女,将来抓到他们,看我挖不挖得出他们的心来!” 三杯酒下肚,李敬元摇头晃脑道:“王爷!兄弟老了,若倒退二十年,今天非把他们抓回来见王爷不可!” 哈国兴安慰道:“这不能怪你,在那种场合,也只有暂忍一口气,闹起来不是办法!” “王爷!您究竟有没有那对白玉狮子?” 哈国兴不动声色道:“东西当然有!” “王爷是同意交换了?” “白玉狮子虽是无价之宝,未必卖得出好价钱,以二十箱鸦片交换,我有什么不同意的!” 哈国兴酒量奇大,一杯一杯的往肚子猛灌,哈瑞云深恐父亲暍多了撑不住,劝道: “爹!您少喝两杯好不好?保重身子要紧。” 哈国兴笑道:“爹当年的酒量,号称千杯不醉,只是这些年来喝得较少,现在既然知道那二十箱货可以再弄回来,心里一高兴,干脆就来次开怀畅饮!” 李敬元道:“大后天晚上的行动,王爷是否亲自出马?” 哈国兴道:“上次马失前蹄,这次比上次更重要,我当然非去不可!” “这件事儿交给兄弟我跟三妞儿就行,王爷何必如此辛苦?” “敬元!这次行动,除了交换货物之外,我还想再办件事儿!” “王爷准备……” “如果我所料不差,铁飞龙跟那臭婊子必定也会到场,我要当场把这对狗男女抓回来!” 李敬元摸摸嘴角的酒渍道:“对!兄弟也这么想,非把这两个混帐王八蛋抓回来不可,否则,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哈国兴已有些醉眼朦胧,道:“对了!刚才在城里,你们为什么不问问那两个混帐东西?” “问什么?王爷!”李敬元也有些醺陶陶地。 “问问那臭婊子上次是怎样逃的?铁飞龙是怎样服了毒药不死的?” “王爷!在那种情况下,再问也是白搭。” 哈瑞云也抢着说道:“李大叔说得不假,铁飞龙刚才一直在装疯卖儍,自始至终没说一句人话,就是爹在场,只怕也没办法,可能还会被活活气死!” 李敬元又接下去道:“只要下次能把两个狗东西抓了来,兄弟就当场剐了他们,一边剐,一边问,到那时看他们说不说人话!” 哈国兴道:“只要人抓回来,随便你和云儿处置。” “爹!”哈瑞云忽然灵机一动:“如果要抓他们回来,少不得要多些帮手,可不可以把秦风找来帮忙?” “秦风?”哈国兴眯着醉眼道:“让他参加,这倒是个好主意。” 李敬元带着茫然神色道:“这样做妥当吗?” 哈国兴笑道:“秦风究竟跟他们有没有关系,咱们始终不曾弄清楚,如果请他来帮忙,就不难察知他的底细。” “万一他帮了倒忙?” “这一点用不着顾虑,他现在耽在咱们王庄,必然另有用心,若他帮了倒忙,势必落出破绽,那他就只有卷铺盖滚蛋了,他不会傻到这种地步。” 李敬元想了想道:“王爷的话有道理,不过,必须在行动当时再找他来,免得他事先把消息传给对方。” “那是当然!” 李敬元拿出那张墓地地形图来道:“王爷再仔细研究研究现场的形势!” 哈国兴接过来,仅是走马看花的掠了几眼道:“我在王庄二十几年,这地方熟得很。” 说着,又交还给李敬元。 当晚,哈国兴跟李敬元都喝得醺醺大醉,散席后由人服侍着进入梦乡。 转瞬三天过去。 天黑后,哈瑞云才奉命去通知秦风。 在这三天里,她未曾到雅筑集贤,也未跟秦风在其他地方碰面。 据集贤雅筑的伙计们说,秦风经常偕同新娘子一早出去,直到天黑才回来。 还算凑巧,当她进入雅筑时,秦风跟山口美子正在房间内。 她并未进入秦风的房间,吩咐店伙去请秦风单独出来见面。 秦风一出店门就说:“三小姐!好久不见,为什么不到里面坐坐?内人不是外人,何必见外!” 哈瑞云道:“时间匆促,不便久停,家父请你去一趟。” “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知道你们新婚,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果舍不得,那就算了!” “这是什么话?”秦风被说得脸上一热,随即在哈瑞云身后问道:“到底什么要紧的事儿?” “今天晚上有行动,家父希望你能去帮忙。” 秦风心中很快的打了一个转,道:“什么行动?” “告诉你也无妨,舍下前些天在海上丢了一批货,你是知道的!” “是否铁飞龙与浅田樱子骗走的?” “不错!溥修和咱们约定,今天晚上要把那批货送回来。” “有什么条件?” “交换我家所有的一对白玉狮子。” “这样说?今天晚上铁飞龙与浅田樱子都可能出面了?” “正式出面的是溥修,他们两人十有八九跟着来。” 秦风不觉大喜过望,清水的通知上说得明明白白,只要能找回浅田樱子,立刻释放他的父亲秦让三。参与这趟行动,正是最难得的大好机会,今晚他无论如何,也要捉到浅田樱子。尤其上次她是在他手里逃脱,把她捉回来,更可消除哈国兴等人对他的疑心,岂不一举两得。 哈瑞云见他忖思不语,问道:“是否不想参加这次行动?如果是,见了我爹,只管表明意见,他老人家对你绝不勉强。” “令尊看得起我,我感激还来不及,我在王庄,承蒙府上热情招待,正好可以藉这机会,出力效劳,稍作报答。” 哈瑞云笑道:“你倒很会说话嘛!” “我若不会说话,那不变成哑巴了!” 来到哈府,哈瑞云请秦风在客厅里稍待,自己先入内通报。 因为她知道哈国兴此刻正在房间里和今晚参与行动的人商议事情,秦风在敌我未明之时,总是外人,不便让他得知进一步的内情。 房间内,除了哈国兴外,另有李敬元、李再兴、刘彪和王登云。 李敬元和李再兴是上次负责接船的,刘彪和王登云是上次押货的,可说仍是原班人马。 哈国兴所以仍以原班人马为班底,自然也有要他们将功折罪的意味在内。 其中令李敬元耿耿在心的,是这些天来,凡是王庄的机密大事,哈国兴始终不肯让钱为仁参与,他大力保举的这位新任总管,简直有名无实,比起铁飞龙当日的风光,不可同日而语。 另外,他最看不顺眼的刘彪和王登云,在哈国兴心目中,却相当走红,不过,这次行动,哈国兴安排他们参加,却又谁都无话可说。他们上次是由香港押运私货返庄的,岂能置身事外。 哈国兴的决定,是仍然驾两辆马车,他自己和哈瑞云、秦风乘坐小驿车。李敬元率同李再兴、刘彪、王登云等乘坐双套车。双套车回程时是载货车。刘彪、王登云、李再兴三人并负责搬运。 至于那对白玉狮子,由哈国兴自己携带。 另外一项任务,就是捉拿铁飞龙跟浅田樱子。 哈国兴当场摊开那张地形图,把两辆马车的停放地点和各人埋伏的位置,都做了详细的安排,那情形和出兵作战召开军事会议一般无二。 哈瑞云进入房间时,哈国兴大致已安排就绪,望了哈瑞云一眼道:“秦风来了没有?” “在客厅里!” “请他进来!” 当哈瑞云陪着秦风进入房间坐下后,哈国与显得亲热无比,呵呵笑道:“这次请秦老弟来参加晚间的行动,方才瑞云大概已对老弟说明了吧?” 秦风抱拳一礼道:“承蒙哈老伯看得起,晚辈能帮府上尽点力,荣幸之至,” “既然秦老弟不推辞,老朽先谢了。他们各人的工作,刚才已分派得差不多,至于老弟……” “晚辈但凭哈老伯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老弟不愧是个爽快人物,这份义气,很令老朽佩服!” “哈老伯过奖,晚辈愧不敢当!” 秦风进门后和哈国兴的一番对答,听得哈瑞云心里暗道:“到底结了婚的人不一样,几天不见,就变得这样彬彬有礼,是否骨子里又在捣鬼?” 她那里知道,秦风根本就是诚心诚意的,为了搭救父亲脱险,设法弄回浅田樱子,纵然上刀山,下油锅,他也照样在所不辞,他在哈国兴面前,一句一声晚辈称呼自己,岂是白叫的。 哈国兴捻着胡子略一沉思道:“秦老弟就随在老朽身边行动吧!如果你愿意,希望你能替我捉回一个人来。” “哈老伯要捉的是谁?” “我那老七,不,现在该是浅田樱子了,或者臭婊子!” 这一项工作,对秦风来说,正中下怀,忙道:“上次让她跑了,晚辈一直心存愧疚,难得哈老伯再给我这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那女人身手十分了得,秦老弟千万不能大意,跑了她没关系,伤了你老朽就过意不去!” “我会小心应付,哈老伯只管放心!” “动手时用不着顾忌,她现在已不是老朽的七姨太了,地……” “她怎么了?” “她现在竟姘上了铁飞龙,这个狗东西,臭婊子,秦老弟动手是只管使出狠招,打伤了没关系,不过,千万别把他们当场弄死!” “晚辈一定捉活的向哈老伯交差。” “我要亲自审问她,然后再交给你们处置。” 李敬元道:“王爷!只要您舍得,兄弟亲手宰了她!” 秦风心中一动,道:“依晚辈看,必须留个活口。” 李敬元冷声问道:“为什么不能宰她?” 秦风道:“她是日本陆军谍报部的人,宰了她,日本人必定不肯干休,王庄虽然人多势众,只怕总斗不过人家。” 哈国兴点头道:“秦老弟的话很有道理。” “依晚辈看,不妨把她软禁起来,留个活口作为人质,然后再和日本人谈条件,说不定对王庄还大有好处。” 哈国兴笑道:“那就照秦老弟的意思办。” 李敬元冷哼一声,虽然不再说什么,却满是不悦之色。 秦风跟李敬元的意见相左,是他们各有各的想法,秦风为了救父亲出险,不但要保住浅田樱子不死,更必须进一步暗中助她恢复自由。 而李敬元却因在县城茶楼里被她气昏了脑袋,为了出这口气,唯有宰了她才能称心。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秦风,他既不敢表明自己的心事与苦衷,又不能为这事和李敬元过份争论,怕的是惹起哈国等人的疑心,认为他的确是日本人的走狗,那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哈国兴看看窗外的日影道:“时间还早得很,老朽特地为各位备下一桌酒席,大家吃得饱饱地再出发,只是酒不能喝多,免得误事。” 李敬元道:“可不是嘛!三天前那顿酒饭,兄弟就喝得第二天睡了一上午。” 哈国兴道:“为慰劳大家的辛苦,老朽还准备每人先发一笔赏金,连秦老弟也有一份,等捉回那臭婊子后,老朽另有重谢。” 李敬元笑道:“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跟着王爷办事,永远不会吃亏!” 哈国兴道:“我还忘了件事儿,活捉那臭婊子的事儿交给秦老弟,那铁飞龙交给谁抓?” 李敬元一拍胸膛道:“交给兄弟!” 李再兴也跟着道:“我帮大爹抓他!” 哈国兴道:“我倒要看看那小子长了几个脑袋!” 进入餐厅,果然早巳摆满一桌酒席。 在开宴前,哈国兴亲自发下赏金,乐得李再兴、刘彪、王登云等都笑逐颜开,一个个磨拳擦掌,准备好好表现一番。 席间,除哈国兴、李敬元各喝了两杯酒外,其余都是谨遵“王”令,滴酒未沾。 刘彪自秦风进门起,就留上了意,他只觉此人好像在那里见过,至少这影子有点儿熟,却又想不起来。 秦风当然明白那晚在岩石上被他击昏的就是这人,因之,尽量避免与他目光相触。 这一顿丰盛晚餐,吃了个饭饱酒来醉,哈国兴摸摸嘴巴道:“时间仍还早,你们最好先睡一觉。秦老弟就在这里休息,不必回客栈了,时间一到,我会派人通知大家集合。” 这时才不过晚上二更时分,王庄虽然热闹,甚至繁荣超过县城,但街上的商店就已打烊,村庄里的人,也都关门就寝。 溥修把时间订在深夜三更时,该是万籁俱寂,不见人踪的时刻了。尤其在郊外墓地里,即便发生天大的事情,除当事者外,保证是神不知鬼不觉。 直到二更过后,他们才分头上车。 哈国兴预先已交代车夫,行驶时速度尽量减低,不使发出声音。 一路之上,果然不但无人得见,连犬吠的声音也难以听到。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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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半个时辰,到达墓地。 车在墓地后方的树林边停下,哈国兴命令车夫专心守在车上。上次在海边因车夫离开车子而被人把马蹄刺伤,这次岂能粗心。尤其两位车夫都备有电棒子,可以和前面的人随时连络。 那对白玉狮子,是装在檀木匣内,在车上一直由哈国兴亲自捧着。下车后,手下人自然应为代劳,却因那东西太贵重,若手下人抢着去接,哈国兴一定不肯松手,岂不尴瓰,在这种情形下,还是由哈瑞云接了过去。 哈国兴率领众人在离车数十步外的一处杂草丛生的土坡后停下,并吩咐刘彪和李再兴各在左右二十步外埋伏监视,王登云则在身后一处草堆中隐下身来向后监视,同时也了望车辆周围的动静。 土坡的前方,即是墓地,墓地对面的道路,可直接通往县城。 他们预计着对方必会经过那条道路进入墓地。 秦风掏出怀表,用电棒子照了一下,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又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墓地对面道路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马蹄的笃声。 在微弱的月光下,照见那辆马车也在墓地对面的路边停了下来。车上随即跳下一个人影,接着一道电棒子的光芒,照射过来。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信号。 李敬元低声道:“他们好像毫无戒备。” 哈国兴道:“不见得,还是小心防备其中有诈!” 李敬元随即也用电棒子发出信号。 对方人影开始向这边移动过来。 哈瑞云凝神注视了一阵,道:“对方好像只有一个人来。” 李敬元道:“这家伙胆子可真够大,竟敢单人匹马往这边闯。” 哈国兴笑道:“在货物交换前,他怕什么,咱监们就是把他逮住,得不到东西,也是枉然。” 那人影越来越近,哈瑞云已隐约辨出,身形很像溥修。 哈国兴侧脸望着秦风道:“秦老弟先躲开一下,待会儿不能让他发现咱们来了这么多人,以免引起他的疑心。” 秦风立即以极低姿势潜入身后草丛。 这时,那人影已离他们只有二十几步远近了。 李敬元起身迎了上去,低声问道:“来人可是溥先生吗?” “原来是李老爷子!” 果然是溥修的声音。 “溥先生就只自己来?” “只要能完成这次交易,何必人多。李老爷子也是一个人?” 溥修的这份胆量,不能不使李敬元佩服,干笑一声道:“王爷与哈小姐也一起来了,溥先生请到这边来!” 溥修大步跟了过来,望着面前两个人影,抱拳说道:“哈老爷子、哈小姐辛苦了!” 这时,哈国兴跟哈瑞云也站了起来,哈国兴道:“辛苦的该是溥先生!” “哈老爷子准备怎样交换?” “自然要先验明货物。” “那就请哈老爷子随在下过去先检查一下那二十箱烟土。” “溥先生既然来了,不妨先看看你所要的东西!” “也好!” 几个人在土坡后蹲了下来,哈国兴从哈瑞云手中接过檀木匣,打开后道:“溥先生请仔细察看一下东西对不对?” 溥修掣亮电棒子,只见那对白玉狮子长约五寸,高约四寸,洁白晶莹,玲珑剔透,果然是一件稀世的无价宝物。 溥修看得非常仔细,把一对白玉狮子翻来覆去,每一部份都不放过。最后又翻转过来瞧到颈下和两条前腿交接部份,这两个部位立刻隐隐现出一个米粒般大的红点,似乎红点是生就在表层里面,在光亮映照下,也发出隐隐的红光。 李敬元和哈瑞云只看得大感惊奇。 哈国兴也不禁打心底直冒冷气,暗道:“这家伙果然厉害,竟然连白玉狮子身上的隐秘也了如指掌。” 白玉狮子身上隐藏的两个红点,正是辨别真假的关键。 哈国兴惊心的是除了溥修如何得知白玉狮子的秘密外,更重要的是此人很可能真是溥王爷的后代。这对王庄今后的命运,实在太不乐观。 想到这里,哈国兴尴尬地一笑道:“溥先生的鉴别能力,老朽实在佩服!” 溥修淡然笑道:“在下是先小人后君子,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谨慎,哈老爷子千万别介意。” “溥先生认为有没有问题?” 溥修依然细心地观察了一阵,才把白玉狮子放进檀木匣道:“刚才在下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东西的确不假,现在是否就交给在下带走?” 哈国兴笑道:“既然事关重大,老朽也不得不先小人后君子,溥先生也请别介意。” 溥修站起身来道:“哈老爷子用不着客气,二十箱货就在对面,在下先过去恭候大驾。” 溥修走后,哈国兴在暗影里摸索了一阵,重新把白玉狮子装好,一面把秦风跟刘彪叫了过来。 秦风对方才哈国兴与溥修交谈的情形,听得清清楚楚,过来后便道:“哈老伯只管过去,这边由晚辈与他们几位负责监守。” 哈国兴道:“这边留下的几个人,秦老弟的身手最好,老朽不得不把最重要的一件东西,暂时托付给你!” 秦风微微一楞,道:“哈老伯还有什么东西?” 哈国兴把手中的檀木匣递了过来道:“这个要暂时请秦老弟拿着,老朽和敬元、云儿过去。” 秦风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道:“晚辈拿着这东西,只怕无法分身活捉浅田樱子。” 哈国与道:“活捉浅田樱子和铁飞龙,是双方交易以后的事,而且他们两人是否来了,此刻还不清楚!” “待会儿哈老伯过去验货的时侯,也请留意有没有他们两人的行踪。” 哈国兴转身望向刘彪道:“你也跟着过去!” 哈瑞云道:“爹!人带多了,只怕要引起溥修的疑心!” “要验货那能不带他去?” 秦风见哈国兴等人向对面走去,顿感自己责任重大,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哈国兴能把这样贵重的东西交给他保管,足证他已对自己十分信任。 哈国兴等人到达对面车前,只有溥修一人守在那里,另外只是车上的车夫。 李敬元跟哈瑞云留神暗中观察,似乎也看不出附近有什么可疑之处。 溥修向四人微一打量,问道:“哈老爷子!刚才不是只有三人吗?怎么又多出一位?” 哈国兴道:“多出的一个是车夫。” 溥修道:“东西全在车上,哈老爷子开始检查吧!” 刘彪立刻跳上车去,用电棒子照着,先点了一下数目,二十箱一箱不少,再看那箱外的包装、标签,也无异样。 哈国兴跟李敬元、哈瑞云虽站在车下,也全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那二十个箱子。 刘彪检查得也真够认真,电棒子照来照去,连上面印的外国文字也不放过,虽然他不认识几个字。 溥修笑道:“箱子都是原封未动,如果哈老爷子信不过,可以打开一箱看看!” 却听刘彪道:“王爷!的确是原封未动。” 李敬元提醒一句道:“你可要看清楚了!” 刘彪道:“小的在海上陪着这批货好几天,怎会不清楚。” 哈国兴挥挥手道:“奸了!溥先生既然信得过咱们,咱们还有什么信不过人家的,刘彪!你下来。” 溥修道:“这里只有在下和车夫两人,还请哈老爷子带来的人一起帮着卸货。” “现在东西已经是老朽的了,我们当然要自己动手了!” “哈老爷子既然有马车来,那就卸在这里好了!” 哈国兴欲待要求车子驾过去,溥修早巳跳上车去,亲自动手向下搬,车夫随即也一起动手。 李敬元等人也只好在车下接货。 很快的,二十个箱子,就在地上挪成一堆。 溥修下了车,拍拍两手道:“哈老爷子这就吩咐把车驾过来运货吧!” 哈国兴道:“溥先生也请随老朽过去取回白玉狮子!” 说着,又回头道:“敬元和云儿守在这里,我带刘彪过去,等把东西交给溥先生,再随车回来装货。” 这场交易,看来双方一团和气,丝毫不曾发生预料中的风险。岂知在土坡的那一方,却在他们搬运货物的当口,掀起了惊人的变故。 秦风正紧紧抱着檀木匣,凝神向前方观察动静时,斜刺里一个人影正向他身边移动过来。 秦风一惊之下,出声暍问:“什么人?” 那人影不慌不忙,霎时已来到跟前。 秦风看出那人身材十分高大,再度喝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不讲话?” 那人在他身前数步外停住,道:“在下是奉命来接货的!” “谁叫你来的?” “哈老爷子!” “要接货必须哈老爷子和溥先生过来后,当面交换,在下怎能随便交给尊驾?” 那人笑道:“那边的二十箱烟土,已经卸在地上,所以哈老爷子才同意在下来接货。” “你是溥先生的什么人?” “在下是他的代表。” “溥先生就在前面不远处,还要什么代表?” “溥先生很忙,何况那边货已经交了,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秦风冷笑道:“既然如此,哈老爷子马上就回来了,尊驾何妨稍等一等!” “阁下当真信不过我?” “哈老爷子对在下有过交代,不见他的面,不能交东西!” 那人蓦地身形一闪,倏忽间欺身近前,斜斜一掌,奇快无比的挥了过来。 秦风猛吃一惊,他双手捧着木匣,无法施展,只得侧跃两步,放下木匣,也抡掌迎了过去。 那人上身一仰,施出“铁板桥”功夫,接着左脚一跺,人已侧射而出,却又趁势飞起一脚,踢向秦风小腹。 秦风心知遇上了劲敌,不敢大意,一个“鹞子翻身”,闪过一脚之后,单脚徽一点地,跃起三尺有余,直扑而下,半空中一拳捣向那人头顶。 那人似是不肯恋战,一面招架,一面后退,但出手仍能丝毫不乱,显见他旨在诱使秦风离开现场。 就在这时,只听李再兴暍道:“什么人?”接着“嗖”的一声,一柄飞刀飞了出去。 秦风暗叫一声“不好”,这才想起那木匣放在身后地上。急急回头看去,只见一条婀娜人影,飞也似的向树林中掠去,霎时已无影无踪。 他欲待追去,又被那人缠住不放,还奸,李再兴又发出一柄飞刀,才把那人逼退。 秦风迅快回到原地,那木匣已不见了。 这时,李再兴也跟着过来道:“秦先生!刚才你跟那人动手时,木匣已被另外一人抢走了!” 瞬间惊变,使秦风呆在当场,哈国兴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他竟未能守住而被人抢走,这让他怎的向哈国兴交代? “他们是有计划的把东西抢走!”李再兴也大感惊慌失措。 在附近不远的王登云也跟了过来,问道:“是不是白玉狮子被盗走了?” 李再兴骂道:“你是睡着了,为什么一点警觉都没有?” 王登云也着慌起来,道:“那人的行动实在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喊叫,他已把东西拿走了!” 李再兴一手扣着飞刀,向四下打量一眼道:“秦先生!这墓地周围地形太过复杂,也难怪王登云发现晚了,连我也都是眼都没眨,还是来不及把东西截下!” 秦风长长吁口气道:“不能怪你们,是我太过大意,责任全在我身上,待会儿哈老伯到来,事情由我一人担当!” 李再兴忽然“啊”了一声道:“刚才抢走木匣的人,看来非常眼熟,倒有点像七娘娘,不,臭婊子,日本娘儿们!” 秦风急急问道:“当真看清楚是她?” “黑夜之间,地的动作又快,很难确定。” 王登云也抢着道:“的确有点像那日本女人!” 秦风不再答话,飞步向对面奔去。 李再兴觉出事态严重,在秦风走后,立即高喊道:“不好了!这边出事情了!” 秦风向前飞奔的目的,是想到若抢走木匣的人果真是浅田樱子,她必定会潜到车上隐藏,以便随溥修回城,只要车子没驾走,他有信心可以再把木匣截回来,但刚跑出数十步,迎面正赶上哈国兴和刘彪陪同溥修向这边走来。 有溥修在,他知道对方车子不致驾走,只好停下脚步。 哈国兴听到李再兴叫声,又见秦风飞快地奔来,连忙问道:“秦老弟!发生了什么事儿?” “哈老伯!晚辈一时大意,竟把木匣丢了!” 哈国兴大吃—惊,道:“怎么丢的?” 他边问边向土坡赶去。 守在二十箱烟土边的李敬元和哈瑞云也听到李再兴的喊声,随后赶了过来。 到达土坡时,李再兴与王登云正站在那里发楞。 哈国兴身边有秦风、李再兴、王登云三人,溥修似乎并不在意。 哈国兴也顾不得那么多,并不再做解释,但他的涵养工夫,却实在够深,毫无大发雷霆的意味,只是叹口气道:“到底东西是怎么丢的?” 李再兴与王登云抢着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逼。 秦风随后说道:“哈老伯!丢了木匣,责任全在晚辈一人身上,与他们无关,不必责怪他们。” 李敬元却是沉不住气,抬手一记耳光,重重地掴在李再兴脸上,骂道:“兔崽子!连这点事情都办不了,还做什么大事,丢了木匣,咱们一切都完了!” 他明的是打李再兴,骂的却是秦风。秦风那里会听不出,只是东西丢在自己手中,李敬元就是骂得再重,他也只有忍气吞声。 倒是哈国兴对他发生如此重大差错,并未责备,使他内心感动不已。 李再兴被掴了一掌,捣着脸也不敢吭声,他们关系不同,李敬元把他自小一手带大,即便打得再重,他也不敢反抗。 王登云生怕李敬元再动手打他,吓得向后直退。 李敬元瞥他一眼道:“你这小子也是饭桶一个,这么大的个子,还不如个死人!” 哈国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责备他们有什么用!” 季敬元哼了一声道:“王登云!看在王爷讲情,今天的事儿,先给你挂在帐上!” 哈瑞云侧过身子,拉一下秦风衣袖道:“这样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也不留神一点?” 秦风摇摇头道:“一切都是我的不是,回头哈老伯怎样处置,在下都无条件接受!” 哈国兴望向溥修道:“真是万想不到,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溥先生看该怎办?” “哈老爷子的意思呢?” “东西是我们自己丢的,老朽还有什么话说。” “哈老爷子发生这种事情,在下也是十分过意不去!” “那倒用不着,买卖不成仁义在,这趟生意没做成,以后总还有机会。” “哈老爷子这份胸襟,在下实在佩服!” “溥先生就请把货带回去吧!” 溥修双手一摊道:“也只有如此了,再见!” 说着,转身走去。 李敬元见溥修走后,低声说道:“王爷就这样算了?” “不算又怎么样?” “咱们过去把货截下来!”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咱们以后还要亮着招牌做生意,不能自己给自己砸招牌!” “王爷!这次事情重大,对方又是一个人,溥修身手再高,咱们也对付得了!” 李再兴抢着道:“对!王爷!三格格和大爹都不必出面,小的与秦先生管保可以把货截下来。” 哈国兴摇头道:“不必了!对方高手绝不止溥修一人,何况,咱们马上还有下一步行动。” 李敬元心中一动问:“还有什么下一步行动?” “活捉铁飞龙和那臭婊子!” 李敬元一楞,道:“他们根本没来,到那里去捉?” 哈国兴笑笑道:“他们就在这附近,咱们不捉他,他们可能还动手捉咱们呢!” “王爷怎么知道?” “刚才我就留神观察动静,只怪他们隐身不密,被我发现了几个人影,不是他们又是谁?那木匣除了他们抢去还有谁?” 李再兴道:“王爷说的不假,刚才抢走木匣那个人,奸像就是那日本女人。” 哈国兴“哦”了一声道:“你们看清楚了?” 李再兴道:“虽然看不太清楚,总有个八九分像。” 李敬元问道:“那个和秦先生动手的又是谁?是否铁飞龙?” 李再兴道:“铁飞龙那有人家这样高的身手?” 李敬元道:“那是另外有人了!” 秦风道:“在下怎会不认识铁飞龙?这人身手高得出奇,而且和在下还讲过几句话,可见对方高手一定不少!” 哈国兴略一沉忖道:“走!咱们快过去!” 李敬元道:“王爷决定截货了?” “不!咱们是要过去看看,他们车里还有什么人,如果车上没有铁飞龙和浅田樱子,事情就好办了!” “王爷这话……” “这墓地左边是绝壁,右面又有一条大河,河水极深,他们不顺大路回去,很难脱离现场。” 一行众人,说话间已到达溥修的车旁。 溥修正在和车夫把木箱往车上搬。 刘彪、王登云、李再兴立刻动手帮忙。 临走时,溥修和哈国兴道别说:“今晚实在抱歉,不过,这批货在下会好好保存着,等哈老爷子找到白玉狮子时再交换,或者另以别的东西交换。” 哈国兴道:“抱歉的该是老朽,东西搬上撇下,白辛苦了大半个晚上。” 溥修上了车,车夫驾车前行,车子很快便在苍茫夜色中消逝。 哈国兴道:“现在该是下一步行动开始了!” 李敬元道:“王爷能断定他们还有人在墓地附近?” 哈国兴道:“我有绝对把握。” “如果咱们捉不到他们,岂不又一次阴沟里翻船?” “怎见得?” “至少那对白玉狮子总是丢了!” 哈国兴神秘一笑道:“这个嘛!我更有绝对把握,可以找回来!” 李敬元一脸茫然神色,道:“王爷的话,好像处处语藏玄机,教兄弟思解不透!” 哈国兴反问道:“你的意思呢?” “依兄弟的做法,至少刚才该把烟土截下来。” “如果那二十箱货是真的,当然要截下来。” 李敬元神情一呆道:“那批货是假的?” 刘彪抢着道:“王爷!货是绝对假不了,小的看得仔仔细细,怎会是假的?” 哈国兴笑道:“这个你们就不懂了,那烟箱箱底的左下角,有一个很小的黄色纸签,颜色和箱子差不多,不注意根本不容易发现,箱子不打开,纸签是紧紧贴在上面,除了把箱子毁掉,绝对撕不下来,但只要箱子一打开,那纸签就一定浮起来。” 李敬元听得张口结舌道:“有这种事兄?” 哈国兴道:“究竟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人家外国人办事儿,就是心眼巧、花样多,内行的人只要检查那纸签,就知道箱子有没有开过,我想可能是鸦片在各地都是私货,为方便走私人的辨认,外国人才想出这个办法。” 李敬元楞楞地又问道:“那么刘彪在香港验货时,那能不打开?” 哈国兴道:“他们接受验货时,绝不是装好再打开,而是先验好了再装,人家外国人什么都很讲究,连空气都不能带进箱子里,不然箱子里的东西就容易起变化。” 李敬元转头问刘彪道:“你验货时,是否跟王爷说的一样?” 刘彪道:“和王爷说的完全一样!” 李敬元摸摸脑袋,心下大为佩服,不由又道:“王爷真了不起,连这种事都清楚!” “当年我在溥王府,溥王爷曾托一个外国人,运进一箱烟土,那外国人亲自带进王府,负责验货的就是我,纸签的事情是那外国人偷偷对我说的,并且当场试过。” “那么王爷就是在纸签上看出了破绽?” “刚才刘彪他们帮着卸货时,我一直在留意,刚好有一箱放下来是箱底朝上,我还特地走过去用手摸了一下,才证实箱子是开过,里面装的必是别的东西,既然有一箱开过,其余十九箱,当然也全开过。” “王爷看出有破绽,为什么不当场打开验货?” “验有什么用,照样也是假的,双方撕破的脸皮,反而不好办事儿,何况下一步要捉人,若当场一闹,把他们闹跑了,岂不因小失大!” 李敬元忽然“哦”了一声道:“王爷!这就不对了!” “有什么不对的?” “既然看出货是假的,为什么又要带他去取白玉狮子?难道王爷是想把溥修引过来,当场扣押起来?” “我倒没有这个意思!” “王爷准备怎么办?” “把那对白玉狮子给他。” 哈国兴的这一句话,不但把李敬元弄得摸不着头脑,连在场所有的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哈瑞云沉不住气,撇撇嘴道:“爹!您这话把大家都弄糊涂了,既然人家的东西是假的,您却要把一对无价之宝送人家,难道您是欠他的,情愿送还?” “溥修一心要对咱们敲诈,爹怎会白白送他?” 哈瑞云撒娇地哼了一声道:“这样说那对白玉狮子是假的了?” “白玉狮子怎会是假的,刚才溥修一遍一遍的查验,连腹下的两个红点都不放过,假的那能瞒过他?” “爹别老卖关子好不好?这教我们越来越糊涂了!” 哈瑞云的话不假,在场所有的人,全被弄得像瞎子摸象,再摸也摸不出所以然来。 哈国兴却摸着胡子嘿嘿一笑道:“实话对你们说,被人抢走的那对白玉狮子是假的!” 哈瑞云嘟着樱唇道:“爹!您这不是故意戏弄我们吗?刚才说是真的,现在又说是假的,在这节骨眼儿,您还寻大家的开心!” 哈国兴正色道:“那就要再说一遍了,刚才溥修所看的那对白玉狮子,的确是真的。秦老弟丢的那对才是假的!” “真的又到那里去了?” “真的嘛!总是没丢就是了!” “我不信!”哈瑞云道:“我们明明看到您只带了一只木匣,怎么又会冒出一对假的,这是不可能的!” 李敬元插嘴道:“兄弟想起来了,可能假的是带在刘彪、王登云他们身上?” 哈国兴笑道:“没有这回事儿,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李敬元一皱眉头道:“王爷!到底假的怎么来的?真的又到那里去了?还是跟大家实说吧!不然,别在心里实在不舒服,难道您会变戏法不成?” “慢慢你们总会明白的,现在我要布置一下!” “怎样布置?” “这边需要埋伏三个人,道路边多半是他们回去时的必经之路,由李再兴把守。左边绝壁附近,由刘彪守着,右边河岸附近,由王登云守着,其余的人,都到刚才的土坡处或车子上。” 刘彪问道:“若他们果真在我们面前经过,我们怎样对付?” 哈国兴道:“对方多半都是高手,除了刚才跟秦老弟动手的那人外,浅田樱子、铁飞龙也不是你们应付得了的,所以你们只要用电棒子和咱们连络就可以了,至于李再兴,因为有飞刀本领,敌明我暗,一发现有人经过,立刻发出飞刀,对方就是武功再高,在毫无防备之下,也要挨刀的,只是你们必须埋伏好,否则被人掳走,就得不偿失了!” 李再兴又问道:“如果王爷那边发生情况,小的们是否要立即赶过去?” “你们只管各人守着各人的位置,我那边发生天大的事情,你们都不必管,事情办完后,我会通知你们回来。” 李再兴等三人应声而去。 哈国兴左右略一顾盼道:“咱们这就过去了!” 就在快要到达上坡的当儿,树林边的停车处,发出几声闷哼。 秦风和哈瑞云首先向停车处奔去。 来到车旁,只见地上直挺挺地躺着两个人,用电棒子一照,正是两个车夫。 两人并无外伤,看样子只是被击昏过去,待哈国兴与李敬元赶到不久,便渐渐苏醒过来。 “什么人把你们打昏的?”李敬元问。 一个车夫道:“刚才我们两个坐在草地上聊天,忽然听到车篷里有声音,跟过来一看,两辆车里各有两个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们知道敌不过他们四人,刚要用电棒子和王爷连络,不知怎么,就被他们打昏了!” 李敬元再问:“你可看清他们是什么人?” “其中有个女的,好像逃走的七娘娘!” 哈国兴接道:“怎么样?我早就料定那臭婊子会来!” 李敬元仍再追问:“有没看到铁飞龙?” “时间太短,他们的动作又快,没看清!” 李敬元转头望向哈国兴:“这样看来,他们果然就在附近,王爷该下令行动了!” “暂时先守在这里,也许他们还要再回来!” “他们难道敢回来捉咱们?” “他们是回来找那对真的白玉狮子!” 李敬元摇头道:“不可能吧!他们怎能认出抢走的那对白玉狮子是假的?” “那狮子身下的两个红点,溥修必然会事先告诉他们,他们打开木匣一看不对,那能不设法找真的,刚才他们在车上寻找,目的就是要找那对真的白玉狮子!” 李敬元微微一惊:“会不会被他们搜去?” 哈国兴笑道:“真的白玉狮子根本不在车上,再搜也没用,他们所以不肯离开此地,就是要找到真的才甘心,若刚才抢走的是真的,他们何必留在这里?” 李敬元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来到墓地的?刚才溥修来时,车子上好像没有他们。” “他们在咱们到达之前就到了!” “早知如此,咱们就该提前来。” “那也用不着!” 忽听秦风叫道:“前面有人!” 哈国兴等急急凝神向前看去,就在他们刚才停留的土坡后,果然影影绰绰有好几个人影儿。 这时,他们已在夜间折腾了将及一个时辰,视力越来越能适应,虽然远在五六十步之外,一些微小的事物,也隐约可见。 哈国兴吩咐道:“大家尽快把身子藏好,千万别发出声音来,那土坡是咱们刚才停留的地方,他们到那里去,不外乃是在找真的白玉狮子!” 李敬元又担心起来道:“真的白玉狮子是否放在那地方?” 哈国兴道:“也不在那里!” “这就怪了!” 哈国兴向车子左侧十余步处指了指道:“那边也有个土堆,咱们过去!” 他们在土堆后面伏好,前面土堆附近的人影,越发看得清楚,果然当中一个婀娜身影,很像浅田樱子。 对方几个人胆子似乎越来越大,竟然连讲话的声音也传到这边来,只是听不清楚说些什么。 李敬元等得有些儿不耐烦,冷哼一声道:“他们好像只有四个人,咱们也是四个人,另外还有埋伏,乾脆冲过去跟他们明着干,说不定可以把他们全部捉过来!” 哈国兴不以为然,道:“急什么,不妨再等些时间。” 对面土坡的人影,依然在附近晃动,想是他们料定真的白玉狮子必定藏在附近草丛或坑洞里,找不到绝不甘心。 就这样又捱了约盏茶时光,李敬元再也按捺不住,未徵得哈国兴的同意,就地捡起一块石头,抖手扔了过去。 他号称神力天王,又练的少林外家功夫,臂力奇大,一颗鹅卵般大的石头,以低姿势掷出,依然劲道十足,差一点就落到土坡上,偏偏凑巧,竟砸上了地上的石块,发出一声极大的响声,同时也进出了火星。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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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土坡附近的几个人影,霎时隐伏下去,一个人骂道:“王八蛋!是那个狗娘养的扔石头?” 这声音实在熟得很,竟是铁飞龙。 李敬元被一个昔日的手下骂做王八蛋、狗娘养的,岂能忍下这口气,反正敌明我暗,索性站起身来,又是一石头扔去。 这次他是以高姿势出手,可以尽心施展,石头飞出,正好落在土坡上。 对面几个人难免大吃一惊,纷纷向上坡背后跃了过去。 只听又是铁飞龙的声音大骂道:“扔石头的是不是李敬元那老王八蛋?狗娘养的,有种你就过来,看老子宰不宰得了你!” 这几句狗血喷头的臭骂,李敬元简直气炸了肺,越过土坡,就要单人独马冲过去。 哈国兴立即喝道:“敬元,不能莽撞!” 李敬元只好又回到原地,伏下身来,气呼呼地说道:“王爷!您刚才听见了,这小子还有大小没有,竟骂兄弟王八蛋和狗娘养的,他自己竟自称起老子来,兄弟那能忍得下这口气!” 哈国兴道:“忍不下也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李敬元气得又猛咳起来,却又不敢大声,只好住嘴,让那一口浓痰在喉咙里不住打转,看起来那滋味实在不好受的。 哈瑞云不知是故意逗他,还是觉得奇怪,悄悄问道:“李大叔!您为什么一生气就要咳嗽,那多难过!若铁飞龙一直骂下去,您憋着一口痰上不来气,可就太危险了!” 李敬元边咳边道:“人老了,毛病也就多了,你说的不差,想当年诸葛亮三气周瑜,周瑜很可能就是给一口痰憋死的!” 哈瑞云笑道:“人家诸葛亮是圣贤,满腹经论,文质彬彬,怎会像铁飞龙这样用粗话骂人,而且周瑜死的时候也不老,才三十六岁。” 李敬元干笑道:“你看三国倒真看得仔细,连周瑜活了多大年纪都记得,大叔怎能跟周瑜比,人家年轻轻就当了大都督,我呢!都七十二了,还要半夜三更躲在土堆后面挨骂!” 哈瑞云不禁格格笑道:“大叔用不着发牢骚,您今年七十二岁,再过一年就赶上孔子了!” “孔子?”李敬元咂了咂嘴:“三妞儿要拿大叔比做圣人?我就是给他老人家提鞋,他老人家还嫌我指头粗呢!” “您不能比孔子,至少自己也是李子!” “还桃子呢!” 哈瑞云刚要再说话,哈国兴暍道:“云儿!这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情寻你大叔开心!” 哈瑞云只好住嘴不再出声。 这样大约又僵持了十几分钟,对方又见人影晃动。 李敬元道:“王爷!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冲过去硬干一场的好!” 哈国兴道:“再忍一下,听我的吩咐行事。” 只听铁飞龙又在开骂:“李敬元!你这老王八蛋,为什么还不过来?” 李敬元低声道:“王爷!这小子好像要跟我单挑,咱们这里有四个人,他干嘛只指名道姓的找我?” 哈国兴道:“咱们看他们很清楚,他们照样也看得到咱们这里,你刚才站起来扔石头,又跃上土堆,他自然先发现你了!” 李敬元立即高喊道:“铁飞龙!你小子有种也过来!” 铁飞龙道:“你问问哈老头子,他把真的白玉狮子藏在那里,只要把真东西交出来,我们拍屁股就走!” 李敬元道:“真的在我手里,有种就过来拿!” “老子不上你的当,你叫哈老头子过来,七娘娘在这里等他,她等着和哈老头子亲亲热热!” 哈国兴再也忍不下去,高声道:“铁飞龙!你这个叛贼,我往日待你不薄,你还有良心没有?” 铁飞龙道:“哈老头儿!你若待我铁某人好,那天就不该眼看秦风那小于给我灌毒药!” 哈瑞云眼见铁飞龙对王爷也如此无礼,不由冷叱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有朝落在我手里,我要你碎尸万段!” 铁飞龙笑道:“哈姑娘!有朝你落到我姓铁的手里,我就收你做姨太太!” 哈瑞云一咬牙,不等哈国兴吩咐,跃过土堆,飞身向对面土坡闪电般掠去。 秦风见她一人独闯险地,也随即跃了过去。 李敬元也随在秦风身后跟去。 土堆后只剩下哈国兴一人,仍在隐伏未动。 对方土坡后的四人,并不慌忙,一齐跃了出来,其中一人奇快无比的奔向哈国兴停身之处。 哈瑞云猛然一惊,回头叫道:“爹!小心有人偷袭!” 哈国兴道:“你不必回来,这边由我应付!” 哈瑞云还是放心不下,她知道父亲年迈,又一向健康欠佳,如何应付得了对方一个高手。 刚要转身,眼前人影一闪,竟被对方一人阻住去路。 哈瑞云认出是浅田樱子,叱道:“你来找死!” 话声未落,早就飞出一腿,直踢浅田樱子侧腰。 浅田樱子身形一闪,右手轻轻一掠,竞以顺势借力之法,带得哈瑞云站脚不住,向一侧摔去。 哈瑞云吃了一惊,站稳之后,身形急旋,施出一招“旋风扫雪”,带起一缕劲风,再踢向浅田樱子侧腰。 浅田樱子没料到她动作如此之快,在几乎摔倒之际,却能突出奇招反击,心头一凛,吸气横跃开去。 哈瑞云那里肯舍,如影随形,追过去又是一记飞腿,迫得浅田樱子不住后退。 但浅田樱子闪过两腿之后,却冷笑一声,再度欺身反击。 两人你来我往,拼斗了四五分钟,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十几步外的秦风,首先遇上了铁飞龙。 铁飞龙自然不是秦风的对手,三拳两腿过后,就被一拳击中前胸,打得他接连几个踉跄。 秦风正要趁机将他活捉,不想另一个高大的人影却掠了过来,和他接上了手。 秦风认出这人就是先前和他交手的那人,不敢大意,更顾不得铁飞龙,铁飞龙也随即隐入草丛里。 李敬元一心要活捉铁飞龙,此刻却不见铁飞龙的人影,正好身旁秦风和那人正打得难解难分,便迎过去动手助阵。 那人独战秦风,已感吃力,忽然又加入了李敬元,便渐渐支持不住。 李敬元练就一身外家刚猛功夫,出手雄浑有力,每出一招,必定带起一股奇大的暗劲,尤其此刻他是有备而来,全身运足内力,对方指掌与他相接,就像触到钢铁一般。 秦风对李敬元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大感吃惊,暗道:“这老家伙在我初来王庄时,曾被我一拳打破了鼻梁,只道他是外强中干,现在看来实在真不含糊。” 秦风一面对敌,一面留意不远处哈瑞云和浅田樱子的打斗。 他一心要先捉住浅田樱子,忙道:“李老爷子!你如果自己能应付得了,在下想过去帮三小姐活捉那日本女人!” 李敬元边打边道:“你只管过去,这边老朽还可以应付。” 及至秦风转身过来时,不想铁飞龙不知什么时候,已自草丛中跃出,正在帮着浅田樱子,双战哈瑞云。 哈瑞云被两人逼得连连后退。 秦风扑过去,人未到脚已先到,闪电般踢向铁飞龙左腰。 铁飞龙猝不及防,当场被踢了个狗吃屎。 但他动作依然矫捷,起身后就要开溜。 秦风心知哈瑞云必然已甚困乏,冲过去接上手道:“三小姐快去捉铁飞龙,我来对付日本娘儿们。” 哈瑞云跃身退出,立即向铁飞龙追去。 浅田樱子趁势退后两步,略作喘息,道:“秦风!你想用车轮战来对付老娘?” 秦风冷笑道:“在下刚才也是跟别人动过手,应当很公平!” “你以为老娘会怕你了?” “怕不怕现在未免言之过早!” “不错!现在就让你尝尝老娘的厉害!” “上次在我手中被你溜掉,这次谅你是插翅难飞!” “你好像已被哈老头收买了?” “那是在下的事!” 浅田樱子嘿嘿一笑,蓦地右手一扬,一粒微小的黑影,直向秦风面门射来。 两人相距仅四五步,秦风心头一骇,只得急急侧闪,还是被一颗弹珠打中肩头,打得他半臂酸麻,险些栽倒下去。 浅田樱子一击得手,身形早如鬼魅般掠了过来,双手齐出,分向两眼抓去。 这一招十分狠毒,秦风忍着剧痛,仰身一个铁板桥,以左脚为轴,右腿突然施出一式“魁星踢斗”,踢向浅田樱子。 浅田樱子双手落空,身形仍然前冲,收势不住,被一脚踢中小腹。 这一脚份量奇重,踢得她“嗳哟”一声,摔出四五步远。如果她是怀了孕,这一脚管叫她当场堕胎。 秦风右腿落下之后,一面“蜻蜒三点水”,飞掠过去,再来一记“分水跺子脚”。 浅田樱子刚刚站稳,被秦风一脚再踢上侧腰,又是一声闷哼,虽未倒下、身躯却早已有些儿摇摇晃晃。 秦风施出连环腿,又是一脚踢去。 浅田樱子终于倒了下去。 秦风怕她仍有余力,制服不易,跟过去再补一脚。 但浅田樱子实在顽强,在被踢得晕头转向之际,仍能双手趁势抓住秦风脚踝,猛力向后一推,迫得秦风站脚不住,也向后摔去。 待他爬起身来,浅田樱子早已拔腿向后奔出七八步远。 秦风岂肯让她溜掉,飞身直追过去。 浅田樱子此时已是筋疲力尽,奔跃速度大减,秦风追出二三十步后,便已赶上,秦风并不由身后施袭,却轻轻弯过腿去,钩出一脚。 这一脚钩上了浅田樱子的脚,有如绊马索,浅田樱子当场一个筋斗,栽了下去。 秦风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照准屁股就跺了一脚。 浅田樱子“噢”的一声尖叫,再也爬不起来。 秦风俯身把她提了起来,再将双手反转背后,道:“浅田樱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浅田樱子冷然叱道:“老娘既然被你捉住,任凭你们处置!” “那就跟我走!” “你准备把老娘带到那里去!” “去见哈老伯,你们夫妻好久不见,他想你,你必定也想他,现在就让你们夫妻团圆!” “老娘不想见他!” “见不见由不得你,走!”秦风趁机把浅田樱子转到背后的双手向上一扳。 浅田樱子痛得又是一声尖叫,只有乖乖地跟着走路。 来到土堆后,哈国兴依然守在那里。 他知道秦风已擒回浅田樱子,在十几步外便高声说道:“秦老弟!你的功劳真不小,来!让老朽问问这臭婊子!” 秦风把浅田樱子押到哈国兴跟前道:“这娘儿们身手高得很,晚辈把她交给您,千万别让她再跑了!” 哈国兴笑呵呵地道:“放心!跑了那二十箱烟土是小事,跑了她才是大事!” 哈国兴边说边命令车夫找来两条绳子,亲自动手,很快把浅田樱子捆了起来。 “哈老伯!人是交给你了,晚辈还要过去帮李老爷子和三小姐捉铁飞龙!” “你只管去,这里有我!” 秦风复又奔向土坡。 此刻,李敬元仍与那人在缠斗不休。 秦风暗想,那人功力不在自己之下,李敬元居然能和他拼这久时间而未落败,这位神力天王,实非浪得虚名。 他立即高叫道:“李老爷子请退下休息休息,这人交给晚辈了!” 那人见秦风又加入,不敢恋战,拼力施出几招后,便向后奔逃而去。 两人也并不追赶,秦风道:“真想不到李老前辈有这等高不可测的身手!” 李敬元道:“老了!不中用了!” “李老爷子别客气,您是宝刀未老!” “秦先生刚才已活捉了那骚娘们?” “交给哈老伯了!” “当真英雄出少年,走,咱们过去看看那骚娘们去,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三小姐还没回来,晚辈要找她去!” “三妞儿那里去了?” “追铁飞龙去了!” “老朽也帮着去追,铁飞龙这兔崽子太可恶,捉回来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您辛苦了这么久,该到哈老伯那边休息了,捉铁飞龙的事,晚辈代劳。” 秦风说完话,四下了望,根本没有哈瑞云和铁飞龙的影子。 正在寻找间,只见远远一个人影飘了过来。 秦风看出是哈瑞云,叫道:“三小姐!铁飞龙呢?” 哈瑞云道:“这墓地地形太复杂,除了坟墓,到处是草丛,就在快要捉到他时,三转两转就被他转得不见影子了。你对付浅田樱子怎么样了?” “那女人已被我捉住,交给了哈老伯。” “快过去看看!” “她已经上了绑,跑不了她!” “我是担心爹遭到意外!” “哈老伯刚才还好好的!” “真的吗?” “你是说浅田樱子会把哈老伯怎么样?” “不!刚才咱们动手时,我看见有一个人去找我爹,那人必是高手,我怕爹吃亏。” 说话间已来到土堆旁。 哈瑞云见哈国兴好好的,忙问:“爹!刚守那人对您这边来,没事吧!” 哈国兴笑道:“爹是王爷,谁敢把王爷怎样,那人来到后,被我一顿臭骂,就打发走了!” 哈瑞云眨着眸子道:“有这种事儿?” 哈国兴道:“咱们先来审问审问这骚娘们,刚才爹问她话,她是死不肯开口。” 李敬元道:“让兄弟再问问她试试看!” 浅田樱子被捆得像只肥羊,坐在地上,低着头,长发散乱,由前额垂下来,几乎盖住整个面孔。 哈国兴蹲下身去,抬手撩起她的长发,道:“臭婊子!你若再不讲话,我就给你点厉害尝尝!” 浅田樱子依然紧闭樱唇,死不出声。 李敬元也弯下腰来,用电棒子照在她脸上。 但见她脸色红润,像熟透了的苹果,虽然手脚被捆,狼狈中仍不失她原有的美丽、娇俏。 李敬元冷笑道:“臭婊子!现在已经落在咱们手上,就该乖乖地听话,王爷一向宽大为怀,也许念在你和他往日之情,从轻发落,若老像南京板鸭,死硬到底,少不得要受皮肉之苦,看你一身细皮嫩肉,那滋味可不好受。” 浅田樱子狠狠瞪了李敬元一眼,索性闭上眼去。 李敬元再道:“现在不是三天前在名仕茶楼的时候了,更不是当初你在王府当七娘娘大红大紫的时候,你还神气个什么劲儿?死不开口,就解决得了问题吗?” 浅田樱子仍是连眼皮也不睁一下。 “臭娘们!你再装孬,老子就不客气了!” 忽见浅田樱子两眼·一睁,寒光暴射,张口直向李敬元啐去。 李敬元猝不及防,被吐得满脸唾沫。 他举袖擦乾了脸,暍道:“你他妈的死到临头,还跟我来这一套,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哈国兴道:“这臭婊子是豁出去了,随便你怎么处置!” 李敬元道:“王爷!这臭婊子当初是您的红人,兄弟打狗看主面,不便迳自处置,只要您开了口,兄弟便出手杀一杀她的威风!” “我已经说过了,一切任凭你!” 李敬元不再犹豫,扬起手来,左右开弓,向浅田樱子面颊掴去。 他含愤出手,力道非同小可,“啪”、“啪”两声脆响,浅田樱子的嘴角已经鲜血直流。 她咬着牙瞪了李敬元一眼,还是不肯开口。 哈国兴伸手在她面颊上摸了几摸,道:“樱花儿!这小脸蛋儿还满娇嫩的嘛,想当初在府里的时候,你是一人之下,几千人之上,连我也都要顺着你的性儿,何等娇贵。现在呢? 谁都可以处置你,想想看,何必还要硬撑?” 这几句话,也许他说来无心,听在李敬元耳朵里,却大大不是味道,忙道:“兄弟一时太过冲动,动手打了她,王爷……” 哈国兴也觉出刚才的话有欠考虑,干笑着道:“咱们老弟兄了,这女人实在可恶,你打了她,免得我动手!” 他说着掏出手帕,给她揩拭唇边的血迹,一边叹口气道:“贱骨头!往日你对我,什么话都说,干嘛今晚偏要装哑巴,要知道有话憋在肚子里,那滋味并不好受!” 哈瑞云道:“我看她是装哑巴装到底了,反正人已经在我们手里,不愁她能飞走,现在何必多费唇舌?” 李敬元道:“对!带回去慢慢处置,看她到底能硬撑多久!” 哈国兴望了一下天色,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秦风掏出怀表一看,道:“快凌晨一点了!” 哈国兴道:“那就回去吧!李再兴他们三人还在那边,谁去叫回来?” 忽听哈瑞云叫道:“前面土坡好像又有人来了!” 哈国兴等齐齐望去,果然,对面又出现了三条人影,不用说,仍是先前那三人了! 反正双方情势已明,哈瑞云不再顾虑,而电棒子向对方照去。 对方登时有了反应,是铁飞龙的声音喊道:“你们听着,快把浅田小姐放回来,要不然,你们谁也活不了!” 李敬元骂道:“铁飞龙!说得可真轻松,老子连你也要一起抓回来!” “又是你这老王八蛋,想抓老子,你是做梦!” “有种你就给我滚出来!” “姓李的,你不配跟我讲话,我要问问哈老头儿,他到底放不放人?只要交出人来,真白玉狮子交不交都无所谓。” 李敬元道:“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你敢跟王爷要人!” “浅田小姐是我老婆,他凭什么抢走别人的太太!” 哈国兴暍道:“你这无耻的混蛋!也配拿她做老婆!” “哈老头儿!你可以有九房姨太太,难道我连一个老婆都不能有?你这冒牌王爷,未免太霸道了!” “当初在王府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我霸道?我若霸道,今晚还会让你这忘恩负义的混蛋活着回去吗?” “哈老头儿!你别只管指挥别人替你卖命,若真带种,敢不敢亲自出马,和我铁飞龙单挑?” “你最好先秤秤自己的份量,够不够跟我动手的身份!” “现在人人平等,彼此身份一样,少做你那王爷梦!” “你真敢和我动手?” “只怕你不敢!” “好!我哈国兴二十年来,绝少出手打人,今晚为了惩治你这混蛋,看来非破戒不可了!” 哈国兴说着,站了起来。 哈瑞云立刻一把扯住他的衣襟道:“您老人家何苦跟他一般见识!” “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您忍不下这口气,可以吩咐我们代劳,用不着自己出手!” “你们都已听见,他是指名要跟我单挑。” “爹!铁飞龙虽然没有什么武功,但却身手矫捷,连一般年轻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您这样的身体,又上了年纪,怎能应付得了?” 李敬元这时也站起来拦阻,道:“王爷!千万使不得,我们不能看您吃一个往日手下人的亏!” 李敬元虽知道哈国兴也具有武功根基,但却从未见他施展过,尤其他已年迈,又体弱多病,终日躺在烟榻上与鸦片为伍,看来已大有弱不禁风之概,那能跟年壮力强的铁飞龙较量。 哈国兴道:“你们别拦着,我必须亲手教训一下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心里才会痛快些!” 哈瑞云情急间几近哀恳的叫道:“爹!您这是为什么?难道他还会对你手下留情?” “他对爹若还存着敬畏之心,就不至于这样大胆放肆了!” “那您干嘛明知讨不了好,偏要去受辱呢?” “爹的事用不着你管!” “我是您的女儿,怎能不管?” “王爷!”李敬元又叫道:“您一向心地宽宏,为人随和,今晚为什么这样固执起来? 若出了差错,让兄弟和三妞儿,以及您手下的几千人怎么办?” 哈国兴似是大感不耐,一甩手臂,大声道:“你们为什么非拦着我不可?” 这一甩,哈瑞云倒没感到什么,李敬元心里已稍稍有了数儿,因为他觉出这一甩的力道甚大,好像还蕴藏着一股暗劲,追得他不得不松开拉住哈国兴的手。 对面的铁飞龙,大概已等得不耐烦,冷笑声中叫道:“干嘛始终拉拉扯扯的,难道你哈老头儿真的怕了?” 哈国兴见哈瑞云仍紧抓住他的衣襟不放,暍道:“再不松手,爹就等于栽在你手里了!” 哈瑞云双眸满是泪光,道:“爹!女儿怎能眼看您……” 李敬元道:“三妞儿!既然王爷非要亲自出马不可,就不必再勉强了!” “大叔!您怎么也说出这种话?” “待会儿王爷和铁飞龙动手时,我们不妨在一旁戒备,一有闪失,立即出手救援,王爷坚持非去不可,我们也只有如此了!” 哈瑞云还要再说什么,哈国兴已将她的手臂挣脱,大步向土坡方向走去。 哈瑞云和李敬元也只好紧跟着随在他的身后。 哈国兴回头说道:“你们离远一点,免得铁飞龙不敢过来!” 秦风恐对方两人趁机出手,也跟了过来。 这时,铁飞龙也下了土坡,一步一步向这边过来,边走边道:“哈老头儿!算你有种,从前是你教训铁某人,今晚该是铁某人教训你了!” 哈国兴停住脚步,不再前进。 铁飞龙向前掠了一眼,道:“你想带着他们打群架?” 哈国兴回头道:“告诉你们退远些,为什么老是靠得这么近?” 铁飞龙见哈瑞云和李敬元果然又向后退了几步,立即运足功力,他虽明知两人武功高强,自己远非任何一人对手,但两人离哈国兴在二十步外,他只要奋力出手一击,准可置哈国兴于死地,然后再跃身奔回土坡,土坡后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可接应上来。 他心念转动间,已来到哈国兴身前,两人相距不过三两步。 哈国兴站稳脚步,一个干瘪瘦小的小老头儿,看起来毫不起眼。 铁飞龙存心突然施袭,希望能一击置对方于死地,猛抡起碗大的拳头,直向哈国兴脑门捣去。 哈国兴却动也不动,对势如泰山压顶般的当头一击,浑如不觉一般。 哈瑞云和李敬元只看得打心底直冒冷气,想出手救援已来不及。 就在这时,但闻“砰砰”两声脆响,接着又是一声惨呼,铁飞龙一个高大身躯,竟飞起五六尺高,再向一侧飞石般摔去。 再看哈国兴,依然稳站当地,纹风未动,谁也没看清他是怎样出手的。 李敬元和哈瑞云在这刹那间,凛骇之下又带着惊喜,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哈国兴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功力。 李敬元略一错愕,急向铁飞龙落地之处奔去。 待他到达时,铁飞龙已爬起身来,撤腿向后狂奔。 李敬元刚跟上几步,迎面一人早已将他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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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这人乃是刚才跟李敬元交手的那人。 哈瑞云恐李敬元有失,也跟过来联手对敌。 这时,又响起了哈国兴的声音道:“秦老弟!小心有人过去劫救浅田樱子!” 秦风迅速回身,正遇上一个大汉向浅田樱子停身之处奔去。 那大汉尚未赶到,已被秦风迎面挡下。 秦风心知责任重大,拼力一番施为,已把那人逼得手忙脚乱。 另一边李敬元和哈瑞云双战那人,李敬元一心要活捉铁飞龙,边打边说道:“三妞儿! 你一人可以应付吗?大叔想去活捉铁飞龙!” “大叔只管去,我一人应付足够了!” 李敬元瞥见前方隐约中一个人影向后奔逃,心知必是铁飞龙,猛吸一口气,向前追去。 追了十余丈后,果然看清是铁飞龙,眼见就要追上,不想脚下一块石头一绊,摔倒在地,待他爬了起来,对方又跑出七八丈远。 追过墓地对面的丛林,冷不防一柄飞刀飞过来,险些射中他的前胸。 却听李再兴失声道:“大爹!怎么是您?好险!” 李敬元问道:“看到铁飞龙没有?” “刚才好像有人向河边跑去,不知是不是他?” 李敬元随即再向河边方向急追,很快便看到铁飞龙正在河岸的乱石中摸索前进。 由于河岸近水处是一片巨大的乱石,有如海岸的岩石,铁飞龙虽行动极慢,李敬元也无法展开急追,因之,两人纵然相距咫尺,却难以迅速接近。 李敬元骂道:“我看你这混帐王八蛋还能跔到那里去?” 铁飞龙情急之下,不敢答腔,只是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前进,有好几次落到水里,都让他很快爬了起来。 绕过一座大石,双方相距只剩下不到一丈距离,李敬元暍道:“铁飞龙!现在是你的死期到了,还敢再跑!” 铁飞龙早吓得屁滚尿流,越发说不出话来。 “混帐东西,你还跑!” 那知李敬元最后一句尚未骂完,一不小心,踩溜了脚,竞摔下河去。 偏偏此处水深过顶,而他又不谙水性,几口水喝下去,便失去了挣扎之力。 铁飞龙觉出李敬元出了事,回头看去,李敬元已在水里淹了个半死。 此时,另外两人也奔了过来,合力将李敬元拉起,铁飞龙随即撕破一件内衣,将李敬元双手反臂捆绑。 李敬元呕吐出腹中积水,依然呛咳不已。 铁飞龙笑道:“老王八蛋!今晚看是谁捉了谁?” 说着,再向李敬元后背踢出一脚。 原来他们早在这里预置下一只小船,三人把李敬元牵着上了船,顺流向县城方向直驶而去。 秦风跟哈瑞云打退了另外两人,回到车前土堆旁,陪着哈国兴在等侯李敬元捉铁飞龙回来,左等右等,老是不见人影,只好吩咐车夫过去先把李再兴和刘彪、王登云三人叫了回来。 哈瑞云间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李大叔?” 李再兴道:“大爹刚刚还在追铁飞龙!” “你在什么地方看到他?” “大爹在我面前经过,后来追到河边去了!” “为什么不帮着他追?” “我也追了一程,一下子就不见人影!” 哈国兴道:“糟糕!他们另外两个被咱们打退,若在河边碰上敬元,只怕敬元应付不了!” 李再兴吃了一惊道:“王爷!这怎么办?” 哈国兴也开始感到不安,道:“你带路,秦老弟跟云儿快去接应一下!” 秦风跟哈瑞云立即随同李再兴奔去。 来到河边,河水茫茫,怪石嶙岣,那里有人影。 三人一连喊了几声,也毫无回音。 又在树林和绝壁边找了半晌,也无动静,只得无功而回。 哈瑞云自言自语说道:“李大叔会不会一直追下去!” 李再兴急得在一旁只顾搓手跺脚。 哈国兴叹口气道:“我看是凶多吉少了,咱们活捉了浅田樱子,本来要好好开次庆功宴,想不到竞把敬元丢了!” “王爷!您说怎么办?”李再兴伯侄情深,心急如焚。 “你放心,敬元想来也是被人家活捉了,我跟你大爹是生死弟兄,相交二十几年,我一定会设法把他救回来!” 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哈国兴只好先命人把浅田樱子架上车子,然后一行人乘车回到王庄,当夜把浅田樱子暂时锁在一间空屋里,并派专人在门外把守,不准任何人进内。 由于参加行动的人折腾了大半夜,所以都睡到将近中午才起身。 哈国兴起床后,便独自到那间空屋去。 浅田樱子仍然手脚被绑,蜷伏在炕头上。 哈国兴早已吩咐下人,夜间不准有人进内,白天每隔一段时间,由府里的老妈子或丫环前来照顾她的饮食。 这间空屋,炕上只铺了一张草席,一个枕头,一床旧被,炕前桌上空无一物,地上有两把椅子,与浅田樱子当七娘娘时的卧房比起来,实有天壤之别,连哈国兴也大有怜惜之感。 他走近床边,打量了一眼道:“樱花儿!老七!昨晚你不肯讲话,也许人多不方便,现在只有咱们两个,好歹说几句话,念在从前情份上,纵然你忘恩负义,我也不想把你怎么样!” 浅田樱子瞄了哈国兴一眼,却转头面壁,并不作声。 “老七!你要告诉我,溥修究竟是什么人?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浅田樱子干脆把脸望向窗外,那神情似乎根本不承认哈国兴的存在。 “听说你做了铁飞龙的女人,堂堂一个七娘娘不干,却和那种下三滥在一起鬼混,太不值得!” 浅田樱子终于开口了,叱道:“值不值得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就算我管不着,你和溥修的关系,却非说出来不可!” “要在我嘴里套出溥修的半点消息,那是妄想!就是杀了我,也办不到!” 哈国兴嘿嘿笑道:“看你一身细皮嫩肉,我怎么舍得杀你,连昨晚李敬元打你两耳光,我都心疼得不得了!” “少来这一套,谅你也不敢杀我!” “你的脖子长得粗?还是我的刀不快?” “杀了我,李敬元也活不成,别忘了你也有人押在人家手里!” “你是想跟李敬元一命换一命?”哈国兴沉下脸色道:“现在在我眼中,李敬元比你重要得多,他们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会让他们全部活不成!”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杀我?你不会不知道,我是日本陆军部谍报部支那特遣队的第一站站长,杀了我,少不得要拿你们王庄几千条性命来抵偿!” “你想拿日本人来威胁我?告诉你,张大帅马上就要把你们日本鬼子,全部赶出东北,难道我会怕了日本人?” “不要嘴硬!” 哈国兴抬起手来,猛然一掌掴去。 浅田樱子就势在炕上一滚,虽然下了炕,却因双脚被绑,身不由主又倒了下去。 哈国兴又是一掌,这一下浅田樱子闪躲不及,右颊立刻泛起五条指痕。 “臭婊子!死到临头,还不肯跟我合作!” “你根本没资格跟我合作,只能做做睁眼乌龟!” 哈国兴气往上冲,跳上炕去,抓住头发,刚要捏拳擂上去,浅田樱子一张口,吐了他个满脸。 哈国兴松开手,一脚把她踢倒下去,拭擦着唾沬骂道:“我还有事,待会儿再来收拾你这烂货!” 当晚,哈国兴还是举行了一次庆功宴,参加的除了全体参与行动的人外,还特地通知秦风带了新娘子来。 席间,多数人都谈笑风生,只有李再兴愁眉苦睑,食不下咽。 哈国兴早知他们爹儿两个情同父子,也十分感动,安慰他道:“再兴!不必难过,不出三天,溥修必然有消息来。” “王爷是说有我大爹的消息?” “溥修必然提出要求,拿敬元跟浅田樱子交换,那时不就可以脱险回来吗?” “多谢王爷,只要大爹回来,小的今后在王府,情愿服侍王爷一辈子!” 哈国兴捋着胡子呵呵笑道:“难得你这小子有这份忠心!” 几个人只顾喝酒,那知这时却急坏了秦风,他奋勇生擒了浅田樱子,其目的不外是营救父亲,若哈国兴为了交换李敬元,再把她送还溥修,岂不一切成空? 但他又无法劝阻哈国兴打消这种念头,那样一来,不但在情理上说不过去,反而等于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在给日本人做事,那跟汉奸何异? 哈国兴看出秦风像有什么心事,笑道:“秦老弟!你好像有些不开心的模样,今晚的庆功宴,主要对象就是你,是你亲手活捉了浅田樱子,立下首功,正该高兴才对!” 秦风道:“晚辈是想起上次离家太匆促,当时家父身染重病,难免挂怀!” “吉人自有天相,令尊难得有你这样一位孝子,秦老弟!不管如何,今晚要多喝几杯,尤其身边还伴着一位又俊又大方的新娘子,谁不羡慕你有这种福气!” 秦风仰起脖子,满杯酒,一饮而尽。 他身旁的刘彪,连忙又为他斟满一杯。 哈国兴目光凝注在山口美子脸上,亲切地道:“秦太太!老朽敬你!” 山口美子端起酒杯来道:“多谢哈老伯!” “老朽还不清秦太太府上是什么地方?” “我和秦风是小同乡!” “为什么刚结婚就来到王庄?” “他说要帮府上做些事情,我就只有跟他来了!” “秦老弟这份义气,很教老朽感动,这次捉那日本女人,全是他的功劳!” 刘彪插嘴道:“王爷!若溥修真提出交换条件,浅田樱子不就又要走了?” “你的意思呢?” “不妨尽力救回李大爷,再想办法把浅田樱子扣下!” “二把刀!这样不妥吧!不能拿我大爹的性命开玩笑,要扣浅田樱子,必须等我大爹回来后再扣,才算真本事!”李再兴提出自己的看法。 哈国兴道:“你们不必争论,当然以救出敬元为主,到时候必须视机行事!” 这时,秦风也有了自己的打算,那就是等换回李敬元后,再奋力把浅田樱子生擒回来。 只听刘彪问道:“王爷!浅田樱子现在态度有没有转变?” 哈国兴冷哼一声道:“那女人现在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还是不讲话?” “讲话也只是骂人的话,正经的一句也套不出来!” “小的倒有办法!” “什么办法?” “不妨给她动点小刑法!” “那些小刑法?” “像灌凉水啦、喝辣椒汤啦、塞胡椒面啦、触香头啦、小上吊啦,伤不了人,却教她痛苦难受,她忍受不住,只有乖乖地供出一切。” 哈国兴点点头道:“也有道理!” 刘彪笑道:“这些小刑法是一步一步的来,她再倔强也熬不住,听说昨晚李大爷打了她两耳刮子,耳刮子一打就过去了,她当然不怕!” 哈国兴道:“如果你这小子真有办法,事情就交给你办。” “王爷想逼问什么口供?” “逼她说出溥修的真正身份,以及她和溥修的关系,昨晚另外两人又是谁?” “小的一定照办,不过,最好把她放在僻静处的房间里。” “为什么?” “免得动刑和问话时被闲杂人听到看到。” “后花园有间空房,回头就把她送到那里去,万一问不出口供,也不必勉强,弄出人命,少不得也要抵上一命。” “小的知道!” “再派王登云跟你合作办这件事儿,明天早上向我报告。” 哈国兴说着,忽然从怀里摸出两样东西,放在桌上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人一眼即已看出是那对真白玉狮子。 哈瑞云间道:“爹!您昨晚就是藏在怀里?” 哈国兴撩起长袍,只见他贴身挂了两个吊袋,正好每个吊袋可装一只白玉狮子。 哈国兴笑道:“昨晚的戏法很简单,在出门时,我已把假白玉狮子藏在吊袋里,当溥修验过真的后,我便开始调包,黑夜之间,你们当然看不出,有这长袍盖上,谁知道我身上藏有东西!”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谁都没想到哈国兴的戏法是这样变的。 散宴后,李再兴拉住刘彪道:“二把刀!你若把那日本女人弄死,兄弟我第一个跟你拼命!” 刘彪笑道:“再兴兄弟,你大爹也是我的李大爷,当然我会留下活口,把李大爷换回来!” 李再兴的顾虑并不过份,他知道李敬元为提拔钱为仁当总管,不得不压制刘彪,尤其上次在海边曾掴过刘彪耳光,他岂能不怀恨在心,若他真把浅田樱子弄死,断了李敬元的活路,那一切就全完了。 这时还不到晚上八点,刘彪跟王登云商议,决定先回去睡上一觉,到十一时以后再开始进行逼供,因为今晚又得折腾一夜,必须先养精蓄锐,而且十一时以后,王府除了巡夜的人外,其余早就进入梦乡,他们才可以毫无顾忌大胆施为。 十一时左右,两人醒来后,一同来到后花园,把守门人打发走,进入屋内。 这间屋子是看守花园的人住的,两月前看守花园的人病死,又传说屋里闹鬼,当时的总管铁飞龙又未派人接替,所以至今空着。 花园范围广大,屋子在一片槐树林里,深夜之间,阴森森的,本来就有些恐怖气氛,再加上传说闹鬼,因之,刘彪和王登云方才经过槐树林到达这里时,也大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屋内黑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进门后,竟然看不见浅田樱子人在那里。 看守人犯,屋内不点灯,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显见是刚才被浅田樱子吹熄的。 王登云道:“二把刀!你带有电棒子没有?” “我倒忘了带,谁想到屋子里还要带那种玩意儿!” “那咱们就摸吧!反正那女人细皮嫩肉,摸摸也满舒服的!” “小心摸到她的嘴,咬掉你的手指头!” “你看这是什么?” 王登云笑着打开手电筒,四下一照,却不见人影,不由大吃一惊。 刘彪笑道:“你紧张什么,里面还有一间呢!” 进入里面,照见桌上有灯,灯旁放着一盒火柴,点上灯,只见浅田樱子正面壁侧卧在炕上,身上盖着一床破被。 王登云道:“现在该看咱们的了!” “待会儿可别毛手毛脚。” “若在往日,咱们见了七娘娘,就是跪在地上给她磕头,她还嫌咱们的脑袋长得不正,现在嘛……” “现在怎么样?” “时代不同了,咱们终于熬出了头,不但可以跟她平起平坐,反而要把她压在下面了!” “王登云!说话好说一点好不好?” “我说的有什么不好听?今晚咱们就是睡了她,还不是白睡,二把刀!这种机会往日只怕做梦也想不到吧!” “咱们第一步该怎么办?” “先掀开她的被。” 刘彪走近床前,一把就将被子掀了起来。 浅田樱子手脚依然被绑着。 王登云笑道:“二把刀!再解她的绳子!” “干嘛要解绳子?” “不解绳子怎么睡她?” “去你的!若解开绳子,咱们两个还想活命?只怕你就要长期睡着了!” 王登云俯下身去,在浅田樱子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道:“七娘娘!小的们来侍候你了,快坐起来讲话!” “王登云!你怎么专往那地方拍?” “那地方软呼呼地,拍了不伤手,人家说她是带刺的玫瑰,所以要找个没刺的地方拍。” “你好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 “女人见得不少,娘娘见得不多!” 刘彪摇摇头道:“她不但不坐起来,连身子也不转动一下,怎么办?” “看我的!”王登云说着,弯下腰来,探手搭上浅田樱子的前胸,揉了几揉道:“七娘娘!起床了!” 刘彪看不过去,骂道:“咱们是办正经事儿的,别老是只顾下流好不好?” “兄弟是要她坐起来,根本不想占她的便宜。” 刘彪凝着声音道:“七娘娘?事到如今、彼此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是奉王爷之命前来问你几件事情,只要你从实说出,小的绝不为难你,要不然,也只好说声对不起!” 浅田樱子浑似不觉,依然侧卧炕上,动也不动。 王登云用力扳过她的身子,使她由侧躺变成仰卧。 刘彪吩咐道:“先把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让她仔细地看看再说!” 王登云打开包袱,里面是一瓶辣椒水、一包胡椒粉、一束香、一把锥子、几根针,还有两条绳子。 刘彪向床上望了一眼道:“七娘娘!这些东西都是侍候你的,不过,如果肯跟小的们合作,东西可以备而不用!” 浅田樱子仰卧在床,连枕头都没有,自然看不到桌上的东西,而且她也根本不想看。 刘彪吩咐道:“把她扶坐起来!” 王登云跳上炕去,抓住她的双肩,刚把浅田樱子扶坐起来,谁知她马上又仰卧下去。 刘彪沉声道:“吊起来!” 说着,拿起桌上一根绳子丢给王登云。 王登云把绳子一端系在她被反绑的双手上,一端搭上梁,等梁上的绳头垂下后,再用手接住。 他轻轻用力一拉,浅田樱子顿时就被带动得坐了起来。 “二把刀!要不要再拉?再拉她就要站起来了,继续拉她就要吊起来!” “让她坐着好了,人家是娘娘,那有站着、吊着的!” “她若是娘娘,咱们现在该是皇帝了!” 刘彪不愿跟他胡扯,转过头来道:“七娘娘!睁开眼看看,桌上给你准备的东西如果不够,尽管吩咐!” 王登云噘嘴一笑道:“七娘娘!还有二把刀跟我王登云两个人,也是为你预备的!” 刘彪向王登云瞪了一眼道:“少贫嘴好不好?” 他在王庄的身份地位,高出王登云甚多,王登云不敢再嚼舌头,只好收敛起来。 刘彪见浅田樱子依然不肯睁眼,冷哼一声道:“小的先君子后小人,娘娘再不赏脸,小的就决定放手不管,让王登云随便处置你!” 这句话果然发生了效力,王登云已经毛手毛脚,满嘴不说人话,若让他如此这般下去,那还得了,她只好睁开眼来,向桌上的东西瞥了一瞥。 刘彪见有了转机,不动声色道:“七娘娘!东西够不够?” 忽听浅田樱子格格笑了起来,道:“还缺两件东西!” “那两件?” “一根绳子一把刀!” “你是想来个痛快?” “不错!要杀要剐要毙,全凭你们!” 刘彪笑道:“你想来个痛快,可惜王爷还舍不得,而且小的们也不想下那毒手!” 浅田樱子重施故技,张口向刘彪啐去。 刘彪被吐得一脸唾沫,也发了火,向王登云道:“拉绳子,叫她站起来!” 王登云用力一拉,浅田樱子随即吊着站起来、刘彪取过一支香来,在灯上燃着,冷声道:“先让你尝尝触香头的滋味儿!” “要触香头,先要把衣服脱光才成!” “你先把她的上衣脱掉!” 王登云把手中绳子先系在窗棂上,再为她解开胸前及偏襟钮扣,这才知道脱不下来,忙道:“她双手绑在背后,衣服根本脱不下来!” “不必脱了,给她把前胸敞开!” 王登云再为她解开胸衣钮扣,把衣服两下一分,道:“二把刀!把香头子拿过来触吧!” 这时,浅田樱子上身已呈半裸,只剩下一件红色肚兜,肚兜上面便是雪白粉嫩的酥胸。 王登云在她的胸部摸了一摸道:“二把刀!来吧!” 刘彪道:“奸一身细皮嫩肉,触伤了多可惜!” “那就触她的奶头,伤了也看不出来!”说着,低下头,解开肚兜系带,一抬手,拉了下来。 顿时,浅田樱子上身已是全裸。 她丰腴盈挺的前胸,看得王登云两眼发直,连刘彪也有些儿把持不住。 “二把刀!难怪王爷对她着迷,如果换了我……” “你怎么样?” “情愿把地供在炕头上,一天叫她三声娘娘!” “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刘彪随即也上了炕。 王登云一手抓住她的乳房,一边说道:“这女人人不动奶子会动,我替你抓住,你只管触!” 刘彪把一支香刚要触上,却又缩回手来道:“触伤了她,总是不大好,还是用别的方法吧!” “你倒满有怜香惜玉之心!” 刘彪复又下了炕,打量了浅田樱子一眼道:“七娘娘!还是说实话吧!免得伤了和气,王爷交代的,只有两句话,第一是说出溥修的身份来历;第二是说出你跟他究竟什么关系?” 浅田樱子睁开眼来,冷笑道:“这两句话哈老头子早问过了,我在他面前都不肯讲,难道会在你们这些混帐东西面前讲!” 刘彪道:“你要放明白些,王爷当面不肯把你怎么样,是他看在和你往日的情份上。我们跟你,可是半点情份都没有!” “你们这批混帐东西够什么资格跟我有情份?” “你明白就奸,小的们已经奉下王爷的命令,怎么样处置你,他全不过问!” 王登云搭腔道:“七娘娘!你还年轻,又长得这么漂亮,若这样就送上一命,未免太不值得!” 刘彪接道:“今天晚上小的们决定给七娘娘慢工出细活儿,就是要死,也不能马上让你死!” 王登云裂着嘴道:“二把刀!我看倒不如先把她打昏,等兄弟痛快过后再让她死!” 浅田樱子猛一转头,冷叱道:“好一个下流无耻的东西,你到底是人还是禽兽?” 王登云露着一脸邪笑,道:“你看我像什么?” 刘彪道:“再把她的裤子剥下来!” 王登云早巴不得刘彪说这句话,连忙解开她的裤带,一把将长裤拉了下来。 浅田樱子身上只剩下一条粉红色短裤,两条光滑圆浑而又修长的大腿,顿时也呈现在王登云跟刘彪眼前。 王登云嘿嘿笑道:“王爷八成就迷在她这两条腿上,二把刀!短裤也该褪下来,也好让咱们开次眼界,她也风光风光!” “别忙,让我再问问她。七娘娘!到底说不说实话,当真把你给剥光了,总是不太体面吧!” 浅田樱子咬了咬牙道:“谁有胆子,只管给我剥!” “王登云早就有这胆子,如果七娘娘非要赏光不可,小的只有吩咐他动手了!” 王登云刚要动手,刘彪却又喝道:“先给她来个小上吊!” 王登云连忙抓起绳子向上一拉。 浅田樱子马上双脚离地,面孔也随即胀得血红。 刘彪生怕拉断她的胳臂,又道:“放下一点,让她脚尖着地!” 王登云依言向下松了一松道:“她这不成了半吊子了吗?” “她本来就是半吊子,若能放聪明些,何必吃这种苦头!” 刘彪边说边回身拿起桌上的一瓶辣椒水,打开瓶盖道:“七娘娘!你也许渴了,来!请喝下这瓶外国汽水,管保味道可口!” 他左手托住她的下巴,右手就灌了下去。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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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浅田樱子依然紧闭双唇,刘彪用两个指头抵住颊骨,迫得她不得不张开嘴来。 但她只喝了半口,便呼地一声,喷了出来,把刘彪喷了个满脸。 刘彪忍不住,呛得一阵猛咳,连瓶子也掉落炕上,只好跳下炕,一边揩拭一边骂道: “臭婊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王登云!把她的内裤也剥下来!” 王登云把绳子又系回窗棂,一边说:“二把刀!这瓶辣椒水没灌着她,倒灌着你了,味道很好吧!” “少废话,只管给地剥,剥光了任你处置!” 王登云笑嘻嘻地来到浅田樱子面前,低下头,探手就搭上了那条仅有的短裤。 突然,浅田樱子的身躯像荡秋千般地向后一荡,趁着回荡之势,两腿弯到腰际,一个“喜鹊登枝”,猛向王登云前胸蹬去。 王登云一声惨呼,直向炕下倒摔而出。 北方的炕,离地面至少有三尺高,王登云在猝不及防之下,由炕上仰摔地下,而且落地时后脑袋又碰到地面,摔得当场昏蹶过去。 瞬间变化,刘彪也顾不得浅田樱子,急急扶起王登云道:“怎么样了?” 王登云两眼直瞪,那里还能讲出话来,刚坐起来又躺了下去。 刘彪站起身来,望着炕上骂道:“臭婊子!算你狠!” 浅田樱子怒目而视,并不作声。 刘彪又跳上炕去,照准浅田樱子屁股上狠狠踢了两脚。 这一踢,浅田樱子又荡起秋千来,在屋子里荡秋千少见,光着身子荡秋千更少见。 刘彪不敢正面靠近她,而且救人要紧,只得再下炕,在外屋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给王登云灌了下去。 王登云虽已苏醒过来,也只能靠着墙壁坐着,再也动弹不得。 刘彪料想不可能问出头绪,复又上炕,站在浅田樱子身侧,匆匆为她拉上裤子系好,再扣好上衣,解下吊绳,让她重新躺下来,自己却又不敢离去,伴着王登云直到天亮。 好在天亮后就有人前来守护,刘彪就扶着王登云回到自己住处。 一夜劳顿,刘彪早已呵欠连连,刚睡下不久,偏偏哈国兴派人喊他前去问话。 来到王府,哈国兴正歪在烟榻上过瘾。 “昨晚的事情怎么样了?” 刘彪两腿有些发麻,头也不敢抬,回禀道:“小的们该死,那女人实在泼辣难缠,弄得我们一夜都没办法!” “那她是软硬不吃了?” “不但软硬不吃,王登云还被她一脚踢下炕去,摔了个半死!” “她手脚绑着,怎么踢法?” “小的们见她不肯开口,就把她吊起来,谁知她荡了一个秋千,双脚一蹬,蹬上了王登云的前胸。” “她倒很舒服,既荡秋千又蹬人,这种事儿我也想干,王登云呢?” “当场昏了过去,直到现在还躺在炕上不能动。” “那倒好,直着进去,横着出来。” “小的情愿向王爷领罪!” 哈国兴冷笑道:“领罪有什么用?还不给我滚出去!” 刘彪弯着腰应了一声,一溜烟溜了出来。 哈国兴把烟枪往烟灯旁一放,吩咐站在床前服侍的下人道:“去把小姐请来!” 不大一会儿,哈瑞云揭帘而入。 “爹有事儿吗?” “刚才刘彪来报,昨晚还是没问出头绪来。” “爹准备再亲自审问?还是由我来问?” “不必了!你去请秦风来,我有事儿和他商量。” “跟他商量什么?” “当然是重大事情。” 哈瑞云来到集贤雅筑,只见秦风的房门已上了锁,问过伙计,才知道他偕同新娘子一早就进城去了。 哈瑞云扑了个空,只好再回去禀报哈国兴。 秦风跟山口美子也是昨晚才接到城里那家旅馆派人来通知,说是有人要见他们,要他们一早赶到城里去。 他们虽不知来人是谁,却可以预料事情绝不平凡,所以一早起床后便匆匆离开集贤雅筑。 城里那家旅馆,他们仍订有房间,赶到后,掌柜的迎上来说道:“有位先生急着要见秦先生秦太太!” “是什么人?” “他不肯说出姓名。” “人在那里?” “也住在小店,昨天下午和他一起来了六七位,为首的那位先生,就住在楼上三号客房。” 秦风跟山口美子先进入自己房里,略事休息,便向三号房而来。 他们的房间同三号房同楼,转过一个通道就到,推门进去,只见椅上坐着一个年在四十左右,中等身材、圆形脸庞、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人,赫然竟是黑龙会南满会社社长清水次郎。 清水居然迢迢数百里来到这里,秦风岂不大感意外,连山口美子也料不到他会来得这样快。 清水见秦风和山口美子进来,起身笑道:“二位请坐!”一边说着一边亲自为他们倒茶。 两人落了座,清水道:“新婚生活,一定过得很愉快吧!” 山口美子道:“社长! 我知道您要来,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清水不动声色,道:“我也不想现在就来,但事情急迫,不得不提前行动。” “究竟什么大事,我和秦先生在这里就够了,怎好劳动社长的大驾!” “实对你们说,我这次前来,完全是为了浅田樱子的事。” 秦风道:“这事在下一直在想办法!” 清水喝了口茶道:“我明白,救出浅田樱子,就等于救出令尊一样,秦先生当然不至于不懂这道理!” 秦风冷然说道:“清水先生!你就是拿这把柄威胁在下?” 清水笑道:“秦先生!咱们慢慢谈,听说浅田樱子落在一个叫溥修的人手里,你可调查出溥修的身份来历?” “在下正在调查,不过现在还没理出头绪,这人看来很了不起,连阁下也未必能斗得过他。” “咱们必须先弄清楚他的来历,然后才可救浅田樱子!” 秦风冷笑道:“那倒不必!” “为什么?” “浅田樱子现在已不在他手里!” 清水徽微一惊,问道:“难道出了事情?” “她现在重又落在哈庄主手里!” 清水马上显出欣喜之色道:“这就好办了!” “不见得!” 清水楞了一下道:“你是说哈庄主还要留她做七姨太?” “哈庄主不会再要那种下贱女人!” 清水脸色一变,道:“你这话不能随便讲,浅田小姐是我们陆军情报部支那特遣队的少佐站长,身份高贵,怎能说她是下贱女人?” 秦风霍然笑道:“她人尽可夫,根本不知廉耻为何物,不是贱是什么?若这样的人身份高贵,那么下贱的人又该如何?” 清水脸色变了几变,想发作却又忍了下来,苦笑一声道:“她干的就是这种工作,自然容易被误认为下贱!” 山口美子抢着说道:“社长!我虽然也做这种工作,却能保持清白。” 清水顿了一顿道:“难道你跟秦先生……” 山口美子道:“我们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我能做到,浅田少佐也应该能做到才对!” 清水果然竖起大拇指,十分动容地道:“好!这是我们日本人的光荣,看起来浅田小姐确实比不上你!” “社长!您应当赞美秦先生,若他不肯合作,我那有今天的清白。” 清水转向秦风道:“秦先生!难得!” 秦风道:“我们中国人和贵国人不同之处,就是中国人讲究礼义廉耻四字,贵国人样样都行,就是跟这四个字沾不上边,当然,山口小姐可以例外。” 清水霎时脸上青筋暴起,怒道:“秦先生!你怎么老是骂人!” 秦风冷笑道:“贵国势力浩大,连家父都掌握在你们手中,在下怎敢随便骂贵国人民。” 清水强忍着火气,道:“咱们少扯题外话,还是谈正经的要紧,你刚才说浅田站长又落到哈庄主手中,既然如此,当然就好办了,咱们尽可以请哈庄主交出人来。” “他若不肯交呢?” “他既然不想要她,为什么不肯交人?” “若哈庄主肯把她交出来,在下早就请他交了,家父还在你们手里,着急的应该是我。” “你说说看,哈庄主干嘛要留她?” “在下也想问问阁下,你们为什么也着急?难道你此来的目的,是想帮忙在下救出家父?” “实对你说,浅田站长身上带有陆军情报部的一份极机密文件,情报部现在急于收回这份文件,所以必须马上救她出来。” 秦风道:“若她身上有这份文件,早已被溥修搜去,找到她又有何用?” “她是情报部支那特遣队的站长,除了找回文件,当然人也不能落到敌人手里,何况,她不可能把文件放在身上,必定藏在隐密之处,只要找到她的人,必可拿到文件。” “这样说劳动阁下亲自出马,就是为了办这件事儿?” “那就用不着说了!” “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凭你清水先生,还无法向哈庄主要回浅田樱子。” “哈庄主为什么不放人?” “他为什么要放人?” 山口美子不想再看他们两人唇枪舌剑,随即把哈国兴准备以浅田樱子换回李敬元的事说了一遍。 清水沉忖了一阵,问道:“李敬元在王庄地位会那么重要?” 秦风道:“他是王庄九大天王中的老大,和哈国兴相交二十年以上,目前又总揽大权,身份地位仅次于哈国兴,当然重要。” 清水冷笑道:“他重要是王庄的事儿,在我们来说,浅田站长才最重要。” “那是你们的事儿,与哈庄主何干?” “秦先生!你去向哈庄主说,要他明天把浅田站长交出来!” 秦风也冷笑道:“你是在向哈庄主下命令?” “当然算不得命令!” “既然阁下没有资格向他下命令,他干嘛要听你的?” “他如果不肯答应,本社长决定以武力对付!” “就凭你清水先生一个人?” 清水嘿嘿笑道:“告诉你,本社长是有备而来!” 他说着,招来店伙,吩咐把住在楼下的六位客人请来。 不大一会儿,进来六个身材各具特质的彪形大汉。 清水为秦风一一介绍。 最前的两人,一个身材瘦高,有如僵尸般的名叫桃太郎,是全日本有名的刀客,绰号神刀手。另二个虎背熊腰,两眼微闭,名叫大川英三,是剑道高手,人称盲剑客。 中间的两人,都是细腰宽背,尖嘴缩腮,是黑龙会的空手道教练。一个叫高桥登,段数四段,一个叫田中宏,段数七段。 最后面的两个,腰如水桶,腹大似鼓,一个叫山本大力,一个叫马场武夫,两人号称摔角大王,两年前在大阪比赛,分获冠亚军,目前在日本陆军情报部担任武术教官。 清水介绍完毕,道:“秦先生!我们日本人一向是先礼后兵,若哈庄主爽爽快快的交人,大家都不伤和气,不然,就只有以武力解决了。” 秦风乍见六人,又闻知他们的来历,内心也大感吃惊,但他表面仍然一片镇静,冷然说道:“阁下所凭仗的,也不过他们六位,王庄有几千人,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以武力解决,你们未必能占到便宜。” 清水打个哈哈道:“他们六位的身手,在全日本也挑不出几个,我不信一个小小王庄,有超过我们的人,本社长明天就在王庄摆下道场,就是你们中国人所说的擂台,王庄有不怕死的,只管进场试试!” “阁下这话未免欺人太甚,你凭什么把擂台摆在王庄?王庄归哈庄主所有,没有哈庄主的同意,谁都不能侵犯!” “他只要交出浅田樱子,道场可以免摆。” 秦风心下忖思道:“看这六人的本领,王庄确实难以应付,虽然王庄做的多半是作奸犯科的勾当,总是中国人,岂能丢人丢在日本人手里?” 他想到这里,淡然一笑道:“阁下这种蛮干的作法,总是有欠高明,在下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秦先生有什么高见?” “不妨等他们正式交换人质的时候动手!” “你是说等哈庄主换回李敬元,我们再从溥修那里把浅田站长截回来?” “不错!阁下认为如何?” 清水脸上满布阴沉之色,摇摇头道:“办法虽好,可惜行不通。” “为什么?” “我们等不及,哈庄主和溥修什么时候换人,现在还不知道,而我们却必须在三天之内,得到浅田站长及那份文件。” “你们为什么要那样急?” 清水冷笑道:“这并非本社长能决定的事,若三天之内找不回浅田站长和那份文件,陆军情报部和黑龙会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本社长不过是奉命而来,事关重大,谁也通融不了。 像他们六位,也全是情报部和黑龙会直接派遣前来协助我的,本社长的基本手下,那有这种高手。” “看来阁下是必须硬干不可了!” “没别的,秦先生和美子小姐这就赶回王庄,代表本人向哈庄主交涉,不管他反应如何,今天晚上务必给我回信,若他执迷不悟,不肯交人,明天本社长就亲自到王庄和哈庄主当面解决。” “依在下看,执迷不悟的该是阁下!” 清水两撇八字胡无风自翘,沉下脸色,怒道:“秦先生!你是答应替我们做事的,为什么处处跟我们作对?” “和你们作对的是全体中国人,不是我秦风自己!” “你若真不想和哈庄主沟通,本人现在就亲自前去!” “好吧!我替你试试看!” “交涉情形如何,今晚一定要给我消息!” 秦风跟山口美子于午后又回到王庄,山口美子自行到高升客栈休息,秦风迳自来到王府,经人通报,哈国兴在起居间接见,在座的另有哈瑞云。 “秦老弟!老朽早上就吩咐云儿找你,听说你到城里去了?” “哈老伯找我什么事?” “自然是交换敬元的事,我是希望你能在城里帮忙找到溥修,代表老朽出面交涉一下!” “哈老伯不必担心,我想溥修会主动和府上连络的,而且晚辈虽然常到县城,却也很难找到溥修。” 哈国兴淡淡一笑道:“现在不必找了!” “那是溥修已经有消息来了?” 哈国兴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道:“信是中午刚到的!” “信上说什么时候交换人质?” “五天后,仍在墓地。” “五天后?”秦风脸色微微一变:“为什么要这样久?” “老朽也觉得太久了一点,可是信上没有发信地址,无法商议提前。” 秦风叹口气道:“如果时间在三天内,事情就好办了!” “秦老弟这话……” “事到如今,晚辈也只有实说了,我今天早上进城,正是为了这件事!” “什么事?秦风!你快说!”哈瑞云抢着问。 秦风便把清水带领六个高手来到县城准备强行要回浅田樱子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哈国兴顿时脸色沉凝,静默了许久,才说道:“日本人这样做法,分明没有把我哈某人放在眼里!” 哈瑞云道:“清水未免欺人太甚,走!我去找他去!” 秦风道:“你去见他又有什么用,刚才我在他面前,何尝没说过这话,但他除了带有六个高手,可以胆大妄为外,最主要的,还是他的上级限令他三天之内,必须找回浅田樱子和那份极机密文件。” “秦老弟!他带的那六人,真是高手吗?” “我想不会假,不过,府上藏龙卧虎,哈老伯总该有应付的办法守对!” 哈国兴喟然一叹道:“如果真像你刚才说的那样,王庄只怕就难以应付。敬元是把高手,可惜人在溥修那里,除此之外,能派上用场的,只有云丫头了!” “听说还有五位天王,他们应该都是高手才对!” “他们吗?身手都在敬元之下,而且也都老了!” “哈老伯武功高不可测,那晚在墓地,使晚辈大开眼界,只是以您的身份地位,不太方便亲自出马。” 哈国兴傲然一笑道:“老朽也老了,那天晚上在墓地,只不过献丑罢了!” 哈瑞云轻轻叹息一声道:“秦风!现在是王庄多难之秋,你是否也肯助一臂之力呢?” “相助府上,我是义不容辞,不过,只能在暗中帮忙。” 哈瑞云道:“是否怕得罪清水,不便和他作对?” 秦风长长叹息一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清水为了挟制我,已把家父掳去做人质,上次我匆匆回家,就是为了这事!” 哈国兴楞了一下道:“有这种事儿?” “不但如此,清水还有更进一步的要求,他要晚辈救回浅田樱子做为释放家父的条件。” 哈瑞云道:“难怪那晚在墓地,你不顾一切的活捉了浅用樱子,原来是这个原因,为什么事后你不向我爹表明呢?” “府上要以她交换李老爷子,我岂能为了自己的事而让哈老伯为难,我的打算,是准备在交换李老爷子之后,再把她抢回来,以便救出家父。” 哈国兴肃容道:“秦老弟的为人,太使老朽佩服,等敬元回来之后,老朽决定尽一切力量,帮你达成任务。” “哈老伯肯慷慨相助,晚辈先谢谢了,只是现在清水已不肯等到五天后。” “既然清水答应弄到浅田樱子后,便可释放令尊,是谁弄回去的那倒不关重要。” 秦风苦笑道:“若浅田樱子由他们弄回去,他们就有理由继续扣留家父。” 哈国兴道:“唉!日本人实在可恶到了极点,若清水果真前来,老弟不便帮忙,老朽也无法勉强!” “可是晚辈担心哈老伯这方面会吃亏,哈老伯一世英名,怎好砸在日本人手里!” 哈国兴表情凝重,摇摇头,不再言语。 哈瑞云道:“爹!他们既然采取蛮干行动,咱们也就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了,何不当场摆出几十个人,枪刀棍棒一起上,还愁制服不了他们!” 哈国兴不以为然,道:“咱们王庄,就是讲究江湖规矩,所以才能发展到今天,如果以打群架的方式对付外人,传出去多不好听,万一日本人把军队开到王庄来,咱们又当如何?” 秦风道:“哈老伯可不可以先把浅田樱子交出去,再想办法救回李老爷子?” “当然,这办法最能息事宁人,但我却绝不能这样做,不能拿敬元的性命开玩笑,若溥修一怒之下撕了票,老朽的良心何安?又如何向王庄上上下下几千人交代?今后又怎样带人?” 哈国兴这几句话,说得颇为义正词严,令秦风也深深感动,暗道:“想不到这位枭雄式的冒牌王爷,居然对朋友也颇讲义气!”想到这里,不由问道:“哈老伯的打算呢?” “如果清水能等五天,那是最好不过,不然,纵然王庄玉石俱焚,老朽也绝不向他们低头,清水有本事,尽管让他使出来!” “老伯这份豪气,实在令人佩服!” “秦老弟!有句话说,宁肯给人打死,绝不让人吓死。若老朽这次屈服在日本人手下,他们今后必定得寸进尺,岂不是引鬼上门,自作自受!” “哈老伯就这样决定了?” “秦老弟尽可回覆清水,告诉他,无缘无故向老朽要人,办不到!” “哈老伯请先做个准备,清水听到消息之后,可能明天就会亲到府上来。” “老朽等着他!” 秦风走后,哈国兴又和哈瑞云交代了几句,一面命人严密看守浅田樱子,以免被人劫走。 秦风回到集贤雅筑,他不愿再见清水,就由山口美子当晚进城向清水回报。 当地到达县城那家旅馆时,已是深夜。 清水在三号房里尚未休息,他见只有山口美子一人前来,内心就大大不快,当山口美子告知他哈国兴不答应交人后,越发火冒三丈,气呼呼地骂道:“姓哈的好大的狗胆,当真不识抬举,居然敢跟咱们日本人作对,八成活得不耐烦了!” “社长!这事冲动不得,您要多考虑,王庄也算是咱们的工作站,毁了王庄,今后工作进行,只怕多有不便。” 清水默然了一下,似乎火气稍敛,道:“我会考虑的,但为了达成任务,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找回站长。” “社长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快二更天了,你还要赶回王庄?” “我是怕秦风着急。” 清水猛一跺脚,骂道:“秦风这小于,一味跟我要滑头,他对我只是表面应付,好在他老子在我手里,要不然,他会更不像话,像今晚向我回报,他干嘛自己不来,却让你一个女孩子家深更半夜奔波?” “不是他不来,他身体不大舒服。” 清水冷哼一声道:“他不舒服?难道本社长舒服,看样子非逼我把他老子枪毙,他才会真正舒服。” “您千万不能这么做!” “美子!我看你是死心塌地向着他了,告诉你,工作要紧,绝对谈不得儿女私情,尤其他是中国人,怎能和日本人讲感情?” “社长别误会,属下绝对没这意思。” 清水抬手摸了摸八字胡道:“你若对本社长不忠,就等于对国家不忠,国家绝不容许这样的人存在,今晚就不必回去,明天见了秦风,不妨透露一点口风给他,若他再耍滑头,小心我拿他老子开刀!” “社长要我怎么回覆哈庄主?” “不必了!”清水摆摆手:“明天我要亲自到王庄走一趟,看看那老王八蛋究竟长了几个脑袋?” 次日上午,山口美子返回王庄后,就由秦风把清水要亲来王庄的事转告了哈国兴。 哈国兴虽然内心大为紧张,也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他不便声张,以免引起王庄上下人心慌乱,只告诉了哈瑞云和少数几个心腹之人。 看看到了近午时分,大门外守门人匆匆进来报告,说有一个日本人带着六个奇形怪状装扮十分显眼的大汉求见王爷。 哈国兴跟哈瑞云早在大厅里等侯,立刻吩咐有请。 不多时,清水已带着六个日本各式各样的武术高手,浩浩荡荡,结队而来。 清水走在最前,在他身旁,紧跟着秦风,不消说,秦风是见他们来到后,才相陪而来。 哈国兴是经过大场面的,打过大阵仗的人,多年前也曾闯过大江南北,很多事情他都见怪不怪,但此刻乍见清水身后六个人的穿戴打扮,和那獐头鼠脑、横眉竖目的模样,一搭眼便觉得不堪入目,打心底生出憎厌欲呕之感。 秦风为清水跟哈国兴相互介绍之后,清水再介绍带来的六位高手。 哈瑞云曾在大连和清水见过面,此时见面也打了一阵哈哈。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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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日本人规矩严谨,寒暄过后,一字排开落座。 很快地王府下人进来递烟敬茶。 清水望着哈国兴抱拳一拱手,首先开腔道:“真真久仰久仰!本社长在大连时,早就听说哈庄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清水这一套开场白,完全是中国古典式用语,听得哈国兴也不得不刮目相看。当下,淡然一笑道:“过奖过奖,岂敢岂敢,老朽也久闻清水先生大名,今日一见,也算三生有幸了!” 几句客套话过后,清水便开门见山地道:“本社长前来宝庄,只是为了一件小事儿,秦先生必定早就回报哈庄主了吧!” “老朽明白,清水先生是准备接回浅田樱子。” “不错!本社长正是来请求哈庄主放人的!” “人的确在老朽手里!” “那就好办了!” 哈国兴摸着胡子笑道:“清水先生!人是老朽的,放不放总得要徵得老朽同意。” 清水脸色徽徽一变道:“本社长今天冒昧造访宝庄,本来就是来徵求哈庄主的同意。” “老朽碍难照办!” 清水脸色开始发青,耳根后的青筋也开始抽动:“浅田站长是我们日本人,本社长希望哈庄主交人,是理所当然的事,尊驾为什么不同意?” 哈国兴不动声色道:“她是日本人不错,可是她早就做了老朽的小妾,论身份自然是老朽的人,老朽怎能把自己的妻妾,随便交给外人带走?” 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而且全占在理上,使得清水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对答,顿了一顿,才道:“哈庄主的话虽然有理,但她是我们陆军情报部支那特遣队的站长,她是为我们大日本执行任务的,现在需要她回去!” 哈国兴朗声笑道:“清水先生!你们日本人派她到王庄做工作,本来就大大不该,请你回答一句,老朽可是专为你们日本人白养女间谍的?老朽对贵国有这种义务没有?” 他词锋犀利,驳得清水呆了一呆,不由沉声道:“哈庄主看来要成心跟我们日本人作对?” “老朽安安份份过日子,根本没有必要根谁作对,清水先生这话,老朽实在不懂。” “你说你安安份份过日子,据本社长所知,贵庄这些年来,一直在做不法勾当。” 哈国兴此刻两太阳穴也开始搐动,大声道:“你是想血口喷人?王庄有什么不法勾当? 证据又在那里?” “盗卖军火,走私贩毒,这就是证据。” “就凭尊驾几句话吗?” “本社长日后自可找到证据。” “日后找到证据,那是日后的事,今天咱们谈的,是今天的事,老朽即便真做出不法勾当,只有由中国政府制裁,你们日本人似乎还没有资格管到老朽头上来!” “哈庄主!我们日本人一向是讲求和平的,所以才提出中日亲善的口号,本社长劝你最好不要伤了和气!” “老朽这王庄,也是从不与人惹事生非,清水先生远来是客,伤和气的应该是你们!” 清水掏出一支雪茄燃上,抽了几口,以便稍稍平息火气,道:“本社长丑话说在前头,希望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放了浅田缨子,大家一团和气!” “老朽若不肯放人呢?” 清水转头掠了带来的六人一眼道:“哈庄主!本社长早就知道贵庄藏龙卧虑,所以今天是有备而来,不过,非到必要,总希望和平解决。” 哈国兴掀髯笑道:“清水先生想以武力解决吗?那你是看错人了,中国人讲究的是威武不屈,老朽从来不吃这一套,王庄有几千人,如果你看着那个不顺眼,要杀要剐,全凭于你!” 这时,那六个日本高手,一个个全是怒目横眉,蠢蠢欲动,大有放手一干之势。 秦风眼见一场生死恶斗就要在倾刻之间爆发,哈国兴仅父女两人,势单力薄,如何是清水的敌手,倘若惨遭不测,王庄岂不一切成空,而他对哈国兴能在大敌当前,不为所屈,心下不禁暗暗佩服,想到这里,连忙打圆场道:“哈老伯和清水先生还是心平气和下来谈谈的好,武力解决,势必两败俱伤。” 清水冷然说道:“本社长的原意,也绝不愿有伤和气,但哈庄主这种态度,分明是在逼本社长非使出手段不可!” “贵方想要回浅田樱子,既然限期三天,今天才第一天,阁下总要耐心一点,解决问题必须慢慢地来!” “看哈庄主这样子,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只怕他也不想交人!” 哈瑞云道:“清水先生!我爹刚才的话,本来就理直气壮,他老人家态度不好,完全是你们逼的,浅田樱子是王庄的人,你们平白向我们要人,本来就是欺人太甚,你的态度更值得检讨!” 清水冷笑道:“哈小姐!你也帮着哈庄主讲话?” 哈瑞云冷叱道:“笑话!我帮着我爹,还会帮着你不成?王庄从我懂事以来,从没受过外人欺侮,你们今天居然大队人马赶来,一言不合,就要动武,别说我爹,就是王庄上上下下几千人,谁也忍不下这口气!” 只听哈国兴喝道:“云儿!少跟他们罗嗦,他们有本事,只管使出来,王庄可以栽在任何人手里,就是不能栽在日本人手里!爹今天豁出这条老命,看他们能把王庄怎样!” 清水脸色如罩寒霜,满布杀机,皮笑肉不笑道:“哈庄主想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也许,老朽早就准备了七口棺材!” 清水刚要吩咐动手,却见大厅外不知什么时候,已聚集了十几个人,个个也是横眉竖目,磨拳擦掌,不噤嘿嘿一笑道:“难怪哈庄主有恃无恐,原来早有准备。” 哈国兴、哈瑞云、秦风等闻言向大厅外看去,果然十几条大汉,虎视眈眈地向大厅内监视。 这些人都是王府所属身手矫捷的下人,包括李再兴、刘彪在内,李再兴手里还紧紧扣着飞刀。 他们都是未经吩咐,自动前来观看动静的。 哈国兴向着大厅外喝道:“你们都给我退下,日本人远来是客,招待客人是我的事,用不着你们!” 刘彪、李再兴等虽依言退到一旁,却仍不肯远离。 清水此时似乎也料到动起手来,双方难免都有死伤,冷笑道:“哈庄主!你是决定不肯放人了?” “交人办不到,只要王庄还存在一个人,你们就别想讨回浅田樱子!” 清水霍然而起,道:“本社长看在你老而不死,再给你两天期限,后天中午,若再不交人,本社长就不再顾及情面,先平了王庄再说!” “老朽决定等着你们再来!” 清水挥一挥手,道:“咱们走!” 六个日本高手,随即起身,鱼贯走出大厅。 刚出得大厅,突见高桥登抬起一脚,猛向石板上跺去。 大厅外面地上,全铺着数尺见方的青石板,那石板足有七八寸厚,高桥登一脚下去,青石板顿时裂开一条缝隙,看得秦风跟哈瑞云全都吃了一惊,这分明是在向王庄示威。 走出大门,门外两侧各盘踞着一只重有千斤的石狮,清水笑道:“这两只狮子好像位置不大对,谁来替哈庄主搬动一下!” 立刻有两个腰似水桶、腹大如鼓的大汉应了一声,各自抱着一只石狮,一咬牙,生生地把巨大的石狮抱了起来,互换了一个位置。 这两个人,一个是马场武夫,一个是山本大力,他们搬好之后,搓了搓手,山本大力裂嘴笑道:“我还以为这东西有多重,原来里面是空的!” 只见一个细腰宽背、尖嘴缩腮而又长发披肩的大汉,缓缓走过来,奋臂一拳,向一只石狮的头部擂去,“嚓”的一声,那石狮的耳朵应手而落。 这人是空手道七段的田中宏,他摸了摸手,竟是皮肉半点没伤。 好在这时哈国兴和哈瑞云都在大厅门外止步,只有秦风跟了出来。 守门人吓得胆颤心惊,连话都说不出来。 大门外停着一辆汽车,不知清水是从那里弄来的,七个人上了车,立即风驰电掣般驶去。 秦风重回大厅,把大门外石狮被毁的事说了一遍,秦风道:“他们两天后必定再来,哈老伯准备怎样处理?” 哈国兴凝着脸色道:“老朽绝不屈服,一来为了敬元,二来王庄的招牌,绝不能砸在日本人手里!” “可是哈老伯应付得了吗?” 哈国兴黯然一笑道:“秦老弟!老朽年纪活了一大把,世上的荣华富贵也全享受了,如今大难临头,纵然豁出这条老命,也算值得!” 哈瑞云幽幽一叹,道:“爹!咱们总得想个办法,就这样让日本人毁了王庄,值得吗?” 哈国兴凄然笑道:“云儿!事到如今,爹又有什么办法可想,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后天清水再来,你们都不必出面,由爹一人应付,你们都年轻,还有好长的日子要过,爹即便果真遭到不测,也毫无怨言!” 哈瑞云双眸泪光盈盈,道:“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清水后天果真前来,结局如何,总还不得而知,连您的手下之人都要与您同生共死,我是您的女儿,又怎能置身事外?” 哈国兴长长一叹,霎时神态显得无比无助、凄凉:“云儿!古人有句话说,自作孽,不可活。爹是自作自受,如今到了这步田地,爹真希望溥老王爷能活着回来,爹情愿把王庄的所有产业,交还他老人家,若他老人家肯念在往日情份,赏我一口饭吃,爹就感恩不尽了,若他还看得起爹,爹也情愿再恢复从前身份,做一名王府总管。” 这几句话,听得哈瑞云如闻焦雷,不由呆在当场,半晌,才怔怔地问道:“难道溥老王爷还活着?上次溥修来,您不是告诉他溥王爷和福晋的墓都在王庄吗?” 哈国兴双目中也含着泪水,接着又是一叹,道:“那是爹骗他的,说来爹是罪孽深重,在昨天以前,真的很希望溥王爷能客死他乡,不要再回来,使这王庄的产业,永远归自己所有。如果我所料不差,那溥修很可能是真正的小王爷。” “爹当时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只怪爹的私心太重,若承认了他,王庄就不能归我所有了,人不自私,天诛地灭,谁肯把到手的东西,再拱手让人呢?” “那么爹现在呢?” “经过这次变故,爹已完全看开了,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能证实溥修是真正的小王爷,爹情愿把王庄交还给他,不过……” “不过什么?爹!” “爹希望溥老王爷能活着回来,王庄是我由他手里接过来的,再亲手交还他,才不负我经营王庄二十多年的一番苦心!” “溥老王爷究竟在什么地方?他能活着回来吗?” “溥老王爷当年随老佛爷和光绪皇上到长安避难,中途被乱军所掳,后来听说掳走他的是俄国人,把老人家弄到莫斯科,至今二十几年来,再也没有消息。” “那么溥修呢?” “溥修和此他小两岁的弟弟溥伦在溥王爷逃难时,留在京城一处亲戚家中,爹最后看到他们时,溥修大约五六岁,溥伦三四岁,后来爹奉命到王庄来,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本来,爹当年得知溥王爷被掳后,曾有意到京城设法找他们,把他们兄弟接到王庄来,却因私心作祟,便把这事搁置下来。” “这也不能怨爹,人生在世,谁无私心,现在既然已经把事情说明白,总算不存私心了!” “就因为爹现在想开了,所以才把这段隐密告诉你,否则永远憋在心里,也是一种痛苦和罪孽!” “爹不管怎样决定,我是您的女儿,一切都听您的,您若真的交出王庄,再做一名总管,我也心甘情愿做总管的女儿。” 哈国兴无限怜惜地抬手拍拍哈瑞云的肩头,终于滴下几滴老泪,道:“云儿!爹可以失去一切,但却不想失去你,孩子!你愿意永远做我的女儿吗?” 哈瑞云泪垂双颊,悲切切说道:“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我本来就是您的女儿啊!” 哈国兴拭去泪水,强作欢颜道:“好!你是爹的好女儿,你和秦老弟该去吃午饭了!” “爹要到那里去?” “我想回去休息一下,也让我好好想想!” 哈国兴走出大厅,哈瑞云望着他踽踽而去的背影,在这刹那间,这位拥有几千手下、威武不可一世的王爷,显得那么孤独、凄凉而无助,如果说他是王庄的灵魂,难道王庄真的已到末日吗?…… 当日晚间,哈国兴趁着万籁俱寂的夜色,一个人悄悄地穿过后花园,再穿过花园后的丛林,来到一处山脚下。 星月满天,照见在花木扶疏、修竹掩映下,出现一所古朴雅致的庵院。 他轻轻推开院门,绕过正中佛堂,走向后侧的西跨院厢房。 由窗棂向里望去,烛光下,只见一个素衣素裙、气质高雅、年在五十开外、面貌依然十分皎好的妇人,正端坐在床前木椅上诵念经文。 这妇人正是哈瑞云的母亲梅秀英,她是满族正红旗人,原姓他他拉氏,后来才改为汉姓。 哈国兴正是要来见梅秀英的,他不便迳自闯进,站在窗外乡时,才只好轻轻咳嗽一声。 “谁在窗外?” “是我,哈国兴。” “深更半夜,这时来做什么?” “奴才有要事求见!” “进来吧!” 哈国兴推门进入外屋,再来到内室,一见梅秀英,立即跪地拜了三拜,然后站起身来,垂手肃立一旁。 梅秀英清澈如水的眼神,望着哈国兴道:“究竟什么重要大事儿?” 哈国兴态度十分恭谨地说道:“这些年来,奴才不敢打扰福晋清修,所以也不敢前来请安,算来已有四五年没进静心庵了,但这次事体重大,不得不来禀报。” 哈国兴随即把清水两天后准备前来捣毁王庄的事说了一遍。 梅秀英凝着脸色道:“这事你来告诉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王庄目前虽然势单力薄,后天日本人来了之后,奴才准备绝不屈服,也许,奴才会遭到不幸,所以今晚前来,一来是向福晋辞别,主仆见上最后一面,二来也要请示,在奴才死后,王庄由谁主持?格格年轻,虽然为人聪明能干,总嫌经验不够,至少要找一个合适的人辅佐她!” 梅秀英幽幽一叹道:“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吗?” “奴才怎敢欺瞒福晋,如果王庄还有一线生机,也只有请福晋大力相助了!” 梅秀英茫然惊问道:“你是想要我去对付日本人?” “奴才是希望福晋能恳求静心师太,为救王庄数千生灵,拔刀相助,她是天山老尼的唯一传人,武功高不可测,有她相助,也许能挽救这次大难。” “静心师太武功有这样高吗?我除了当年逃难时见她露过几手,这些年只是见过她有时教导过云儿一招半式,也觉不出有什么惊人之处。” “她是真人不露相,当然不会人前炫耀,何况,她又是一个出家修行的人!” 梅秀英虽面有难色,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求求地,事关王庄生死存亡,我虽然也是半个出家人,却总不能眼看王庄毁于一旦而置之不理。” “另有一事,奴才特地要禀报福晋。” “还有什么事儿?” “有关小王爷的事!” 梅秀英心头—震,顿时显出无限关切之情,道:“莫非修儿和伦儿有了消息?” “虽然有了消息,但不能确定。” “哈总管!在我初来王庄时,曾要你派人到京城找回修儿和伦儿,你不是曾说他们不知下落了吗?” “当时确是这样,但最近有人自称是溥修小王爷,奴才因为尚未调查确实,所以不敢禀报福晋。” “你快快再和他连络,一有消息,随时禀报我。” “奴才一定尽力办好这件事,以便福晋早日母子团聚。” “云儿还好吗?她也好久没来看我了!” “格格这些天来,也为王庄发生的一连串事故,和奴才一样的大为烦心。” “唉!”梅秀英叹口气道:“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自小失去父亲和两个哥哥,而我又出家修行,无法照顾她,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把她从小一手带大,你虽不是她的生身父亲,但待她却亲恩似海,哈总管,若果真有一天修儿伦儿回来,我也决定把王庄仍然交给你掌管,云儿可以认你做义父,使你们两人,仍能维持从前一般的关系和感情。” “福晋!”哈国兴不由热泪盈眶,扑身又跪倒下去,道:“您肯这样相待奴才,使奴才太感动了,奴才绝不贪图王庄财势,即便今后仍然掌管王庄,主子总是福晋和两位小王爷,奴才为的是不想失去格格。” 梅秀英也满是激动之情,道:“哈总管!快起来,你是我们溥家的大恩人,只管放心,云儿将来还是你的女儿,即便修儿和伦兄真的回来,我也要他们对你以长辈相称。” “奴才不敢。” “时间不早,你该回去了!” 这一夜,哈国兴睡得很甜蜜,甜蜜中又夹杂着无限感触。 梅秀英的话,使他得到极大的安慰,他苦心经营王庄并没白费,在这种情形下,他反而觉得把王庄交还溥修,才是真正对良心的一个交代,纵然两日后死在日本人手里,也毫无遗憾了。 次日,他睡到近午才起床,刚盥洗完毕,哈瑞云就匆匆奔了进来。 哈国兴觉出不妙,道:“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地?” 哈瑞云却满是惊喜之色,叫道:“爹!李大叔回来了!” “什么?”哈国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李大叔?” “爹怎么了?还有第二个李大叔吗?” “是敬元回来了?他怎么能回来?”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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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哈国兴的话刚刚说完,只听房门外已响起李敬元豪壮的声音道:“王爷!兄弟回来了!” 骤见李敬元,哈国兴依然惊喜中带着困惑:“敬元!你是怎么回来的?快请坐下来讲!” 李敬元坐下后,取过桌上茶杯,先喝了两口茶,道:“这事说意外也并不意外,说不意外还真意外!” 哈瑞云一皱眉头道:“李大叔!您一向干脆爽快,干嘛出去这一趟,连说话也绕圈子了!” 哈国兴抢着问道:“这几天我一直担心你可能要吃些苦头,这大年纪了,怎么受得了那种罪,尤其铁飞龙,他一定会把咱们活捉浅田樱子这口气,出在你身上!” 李敬元吁口气道:“可不是吗,那晚兄弟被他们捉到后,一路上受了铁飞龙不少拳打脚踢,心想,到了他们那里,可能连老命也要送掉,谁知当见了溥修之后,竟对兄弟十分客气!” 提到溥修,哈国兴急急问道:“敬元!溥修究竟是不是真的小王爷?” “一点不错,他真是溥小王爷!” “那么溥伦呢?” “他们兄弟两人一直在一起,那晚在墓地土坡前和兄弟以及三扭儿、秦风交手的,就是溥伦,另有一个是他们的朋友。” “两位小王爷就住在城里?” “城里只是他们临时落脚的地方,他们是由北京来的,溥修小王爷现在是吴大帅的驻京代表,溥伦小王爷和那另外一人也都在他手下做事。” “原来溥修小王爷现在是吴大帅的人,吴大帅可是咱们中国一个了不起的英雄,尤其最近直皖战争他大获全胜后,威震洛阳,名扬中外,不但英雄,更是一位风云人物,溥修小王爷能在他手下做事,实在够眼光!” “溥修小王爷就是仰慕吴大帅的为人,才在书院毕业后投奔了他,吴大帅对溥修小王爷非常赏识,就在两个月前派他做驻京代表。” 哈国兴显得无限兴奋,道:“这太好了!他为什么不来呢?” 李敬元苦笑道:“兄弟说出来,王爷别见怪,人家来过两次,您始终不肯相认,叫他怎样再来!” “敬元!并非我私心重,我是因为没调查清楚,若能证实他真是小王爷,早就主动去接他了!” “兄弟再告诉王爷一个出人意外的大好消息,溥王爷回来了!” “什么?有这种事?”哈国兴张口结舌中充满惊喜:“博王爷是怎么回来的?” 李敬元再喝了口茶道:“二十几年来,兄弟对溥王爷的事,一直不清楚,您曾说过他老人家从长安回来后,不久便死了,他和福晋的墓就在王庄,可是兄弟始终在王庄没找到他们的墓,心里一直在怀疑,却又不便问。” “其实溥王爷当年是被俄国人掳去,我所以告诉大家溥王爷死在王庄,葬在王庄,是觉得堂堂一位王爷,被外国人掳去,说出来太不体面,而且打量着他老人家也不可能活着回来,所以才不得不把实情隐瞒下来,好在这事我昨天已经告诉云儿。溥王爷究竟是怎样回来的,敬元!你快说!” “溥王爷被掳到莫斯科以后,再押到西伯利亚做苦工,直到两年前,才又转到海参嵗,今年初终于遇上了熟人,这人回来后把实情转报了张大帅,张大帅派人和俄国交涉,才把溥王爷释放出来。” “他现在人在那里?” “张大帅派人先把他护送到北京,最初住在亲友家里,后来得知两位小王爷在吴大帅驻京办事处,便找到办事处,偏偏两位小王爷又在这里,这才由办事处的人把他老人家送到县城来,就在昨天上午,他们父子三人终于团圆,要不然,兄弟还真没法断定溥修溥伦真是小王爷。兄弟当时也把王庄的情形告诉了他们父子三人,他们才决定放兄弟先回来。” “溥王爷和两位小王爷为什么不同来?” “王爷!”李敬元又透着苦笑:“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他们是因为不明白您的心意,万一来到王庄您不肯接纳,在面子上多不好看!” “这是什么话?他们是主,我是仆,王庄本来就是溥王爷的,我就是借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做出那种忘恩负义的事,他们这种想法,实在愧煞了我哈国兴!” “所以他们要兄弟先回来,然后再决定是否回来!” 哈国兴有点迫不及待,道:“敬元!午饭后就烦你驾车子再进城去,把溥王爷和两位小王爷一起接来,还有,千万不能放走铁飞龙!” “这个王爷不必叮咛,等把铁飞龙那小子押回来后,兄意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哈国兴想了想又道:“我倒忘了,上次浅田樱子和铁飞龙究竟是怎么落到溥修小王爷的手里?” “说起来也是凑巧,那天两位小王爷和他的同事刚好住在咱们集贤雅筑,当晚有要事须赶回县城,一出王庄就遇上了逃跑的浅田樱子和铁飞龙,三人合力把他们捉住,溥修小王爷怕咱们追人,还特地留下来断后,所以那晚三妞儿才在途中遇到了他!” 哈国兴摇摇头道:“咱们集贤雅筑对来往江湖朋友,了解不够确实,才发生这种事情来,还有,铁飞龙吃了毒药为什么没死?” “溥修小王爷正好在县城里有那种解药,进城后给他服下,救了那小子一命!” “再有一事,我一直思解不透,浅田樱子和铁飞龙上次截取烟土和在墓地时,应有多次机会可以逃走,他们为什么不逃,却甘愿受溥修小王爷的控制?” “这事兄弟原先也思解不透,不说出来谁也不明白,原来是浅田樱子有一份日本方面的极机密文件,那晚逃跑时带在身上,被溥修小王爷搜去,据说这份文件非常重要,浅田樱子要不回文件,就不敢回去,而铁飞龙和她恋奸情热,所以,只要浅田樱子不敢跑,铁飞龙也只好乖乖地听任摆布!” “溥修小王爷这一手还真高明!” “还有,听溥王爷说,他当年被俄国人掳走时,福晋为一尼姑救走,这位尼姑,是天山老尼的唯一弟子,武功高得不得了,曾在华山落雁峰,一天之间,连歼二十八个黑道高手,所以溥王爷认为福晋可能仍在人世,而溥修小王爷更说福晋就在王庄。” 哈国兴开始沉默,但脸色愈来愈见凝重,嘴唇也有些颤动。 李敬元和哈瑞云都觉出有异。哈瑞云急急问道:“爹!您怎么了?” 哈国兴长长叹了口气,凄然一笑,像是自言自语道:“在溥王爷即将来到王庄的此刻,我已无法再隐瞒你们,只好揭开谜底了!” 李敬元双目眨动,如坠五里雾中,迫不及待地问道:“王爷到底怎么回事?” 哈国兴喝下一口茶,似在调息内心的激动,道:“福晋确实在王庄。” “啊!”李敬元和哈瑞云几乎同时叫出声来,目不转睛的望着哈国兴的脸色。 “当年,溥王爷带着福晋往西边逃难的时候,福晋已怀有身孕,他们在陕西时,曾借住在一所庵院,庵院的住持是位武功盖世的尼姑,后来溥王爷被俄国人掳走,这位尼姑保护着福晋,免于被劫,但庵院却被乱军烧毁,福晋这才和那位尼姑,一同来到王庄。” 哈瑞云怔怔地听着,问道:“福晋和尼姑住在那里,我们怎么一直不清楚这件事?” “那位尼姑,法号静心,二十年来,一直住在静心庵。” 哈瑞云张大了眼睛道:“那不就是我娘清修的地方吗?难道教我武功的那泣师父,就是静心?福晋又那里去了?” “不错!教你武功的那位尼姑,就是静心师太,至于福晋……” “您快说,福晋在那里?” “她就是你娘!” “难道……” “云儿!你就是福晋来到王庄后生下的那位格格。福晋因为王爷被掳,两个儿子又失去连络,在万念俱灰之下,便随着静心师太在静心庵清修,并且把你交给了我,让你做了我的女儿!” “爹!”溥瑞云情不自禁,泪水像断线珍珠般滚落双颊道:“这不是在做梦吗?” “这二十年来,的确像在做梦,只是现在这个梦终于醒了!” 溥瑞云站起身来,就要向门外奔去。 李敬元一把拉住道:“格格!你要到那里去?” “我要问我娘去!” “格格!”哈国兴叫道:“不必去了!我昨晚已经见过福晋,所以才敢把这段隐秘告诉你!” “爹!李大叔!不要叫我格格,我还是您的女儿和三妞儿!”溥瑞云回过身来,一把抱住哈国兴,伏在他胸前呜咽起来。 哈国兴轻拂着她的秀发道:“云儿!你该高兴守对,下午溥王爷和两位小王爷要来,你们就全家团圆,我和李大叔都该为你庆贺。” 李敬元站起身来道:“王爷!为了溥王爷全家早些儿团聚,兄弟这就到城里去!” “不等吃了午饭再走?” “不必了!兄弟把王爷接回来,少不得在晚问的团圆宴上,再多喝几杯。” 溥瑞云在哈国兴百般安慰下,这才回房休息,同时也要好好打扮一番,以便迎接下午的团圆场面。 大约下午三、四点钟,在李敬元的陪同下,溥王爷、溥修、溥伦三人同车进入王庄,车后面还有上了绑的铁飞龙。 哈国兴早就率领王庄主要手下二三十人,列队在大门外恭候。 车辆一到,鞭炮声大作,声震数里之外。 溥王爷首先下车,这位老王爷年已六十开外,须发皤然,虽然经过二十年以上在国外饱受风霜之苦,却依然精神抖擞。 溥修、溥伦下车后,一左一右紧随在溥王爷身后。 李敬元走在最后面,铁飞龙仍暂时押在车上。 哈国兴一见溥王爷到来,当先跪倒在地,他身后的一大群人也全拜了下去。 溥王爷一面招呼着众人起来,一面急急快走两步,亲自扶起哈国兴道:“老哥哥!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哈国兴站起身来,又躬身深施一礼道:“王爷!您这样称呼奴才,不是折煞奴才了吗?” 溥王爷拍拍他的肩头道:“老哥哥!不必客气,你是我们的大功臣,也是溥家的大恩人,没有你,我们爹儿三个,那能再回到王庄。” 哈国兴大有感激零涕之概,热泪盈眶地说道:“王爷这样说话,更愧煞老奴了!” 哈国兴说着又拜见溥修、溥伦。 溥修兄弟连忙还礼,并以晚辈之礼回拜。 博王爷刚要迈步前进,迎面一位神采飞扬、干娇百睸的少女,向他盈盈跪倒。 溥王爷错愕了一下,忙问哈国兴道:“这是什么人?” 哈国兴跟上一步道:“这就是福晋逃难回到王庄时生下的瑞云格格!” 溥王爷无限怜惜地拉起溥瑞云,又向哈国兴问道:“老哥哥!福晋呢?” “福晋在静心庵,老奴已经派人去请她老人家了!” 进人大厅,溥王爷居中坐下,哈国兴率领属下再度上前参拜,完全遵照着昔日王府礼数行事。 这时,福晋已进入大厅,夫妻久别重逢,乍见之下,不禁抱头喜极而泣。 溥修、溥伦也来拜见母亲,母子三人,也哭成一团。 溥瑞云也和两位哥哥见礼,兄妹间自有一番感人场面。 当日晚间,哈国兴摆下盛大筵席,在大厅内为溥王爷和两位小王爷接风洗尘,席开十余桌,凡是王庄有头有脸的以及各部门管事的全部参加,场面热闹空前。 正中一席,溥王爷和福晋并排坐在上首,下面依次为溥修、溥伦、溥瑞云、秦风和李敬元、哈国兴等。 酒过三巡,溥王爷敍述完毕被掳国外二十多年的遭遇外,也决定就留在王庄安度余年,享享清福,王庄一切大计,仍由哈国兴执掌,在王爷之下,另有庄主,今后王庄上下人等,对哈国兴均以庄主相称,溥修、溥伦对哈国兴执晚辈之礼,溥瑞云认哈国兴为义父,与李敬元负责协办庄务。 哈国兴忽然心中一动,望着溥修道:“小王爷!那二十箱烟土,您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溥修道:“哈伯伯!实不相瞒,那些东西,当晚就在海边山脚下烧毁了,只剩下二十个空箱,那晚在墓地,想骗您又没骗成!” “那多可惜,它可是值大钱的东西,马上就可脱手。” “那种东西,最能残害同胞,晚辈在吴大帅手下做事,知道大帅最痛恨的就是贩毒吸毒,当场烧了它,也等于给大帅做了一件事!” 只听秦风道:“晚辈也存了六箱,不妨也捞起来烧掉!” 哈国兴一惊道:“秦老弟那来的这种东西?” 秦风便把那晚的事说了一遍。 哈国兴十分尴尬地苦笑道:“原来秦老弟也在打王庄的主意!” 溥王爷正色道:“既然如此,明天就捞上来烧了吧!咱们王庄从现在开始,不可再做违法的事,每个人都要做个安份守己的好老百姓,同时,我还准备把多余的钱财,一半捐给张大帅,以答谢他救我回国之情,另一半捐给吴玉帅,充做军费。” 哈国兴道:“只要王爷同意,咱们这里还有五万两银子,乾脆也捐给吴大帅!” 溥修忙道:“我先代表大帅谢谢哈伯伯了!” 接着,哈国兴又说出明天清水将带领六位高手前来捣毁王庄,以便要回浅田樱子的事,溥王爷决定一切由哈国兴调度处理。 哈国兴此刻已多了溥修、溥伦、李敬元三位高手,信心大增,决心和日本人打一次硬仗。 秦风也当场表明愿意拔刀相助,因他昨夜已接到家中传来消息,得知张大帅为清除日本人在东北的势力,已派出兵力捣毁不少日本人的不法组织,清水在大连的南满会社,也面临被解散的命运,社内扣押的中国人,全被解救出来,他的父亲已回到家中。 酒筵过后,溥王爷回到哈国兴特别为他准备的上房,全家畅敍天伦,直到深夜,方各自安寝。 次日上午,秦风早饭后就过来向哈国兴报到。 哈国兴为加强戒备,大门口加派了五六个人守护,连王庄四周,也布满暗桩眼线。 大约上午十时左右,清水果然带着六个高手,在大门口外下车,不经通报,就一个个横眉竖目地进入大门。 哈国兴等人,照例在大厅外迎候。 进入大厅,清水等七人又是一字排开坐下。 王庄以哈国兴为首,依次为秦风、李敬元、溥修、溥伦、溥瑞云,也是一字排开。 清水方才在大门外不见秦风迎接,本就大大不快,此刻又见他跟哈国兴等人坐在一起,越发气往上冲,坐下后瞪着秦风道:“你干嘛和他们坐在一起?” 秦风冷笑道:“我是中国人,当然要跟中国人坐一起!” 清水两太阳穴搐动了几下道:“你别忘了,令尊在我手中!” 秦风笑道:“你也别忘了,浅田樱子也在我们手中!” “好!回去后本社长第一个就拿你老子开刀!” “你还想回去吗?” 清水似乎并未把秦风放在眼里,笑了笑,不再理会,却瞥向哈国兴道:“哈庄主!今天已是最后期限,你的意思怎么样?” 哈国兴一脸凛然神色,道:“老朽的话,两天前都说过了,要人办不到,不过,老朽还是不想伤和气,只要清水先生自动撤出王庄,情愿列队相送!” “你们中国有句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本社长今天若讨不回浅田站长,绝不撤出王庄!” “你是真要武力解决?” 清水嘿嘿笑道:“只能说是以武会友,哈庄主!今天除了秦风不顾他老子的生死,做了你的帮手外,又多了三个,他们是做什么的?” 说着,眼神掠向溥修、溥伦和李敬元。 “老朽有必要告诉尊驾吗?他们都是自动帮老朽打日本人的!” 清水不屑地一笑道:“其实本社长根本不想知道他们是谁,多来几个送死的更好!” “清水!要以武力解决,彼此总应该先划出个道儿!” “光天化日之下,本社长带来的六个人,绝不动枪,不妨在真功夫上见真章!” “老朽也约束过王庄所有的人,绝不暗袭,中国人谓究的是光明正大,这点你们日本人用不着担心!” “一言为定!”清水一挥手,六个高手鱼贯走出大厅。 大厅外的天井,十分宽敞,足有几十丈见方。 大厅对面,聚集了六七十人,他们都是自动前来的。哈国兴喝叫他们退远些,他们只好退到墙边。 清水回身道:“诸位谁先出场?” 一个细腰宽背、尖嘴缩腮而又长发披肩的大汉道:“兄弟先出来试试!” 这人是空手道七段的田中宏,上次就是他一拳擂掉大门外石狮子的耳朵。 哈国兴刚要徵询何人出阵,秦风早已脱去外衣,跃进场中。 哈国兴叫道:“秦老弟!小心他拳头厉害!” 秦风道:“哈老伯放心,这小子上次毁了石狮子耳朵,今天我秦风少不得要撕下他两只耳朵!” 田中宏发出喋喋两声怪笑,人已凌空跃起,头下脚上“呼”的一声,抡拳捣向秦风面门。 秦风不敢硬接,猛地一个大旋身,趁势飞起一脚,刚好踢上田中宏脚跟。 岂知田中宏出拳只是虚招,像是故意让秦风踢上,竟藉着被踢之力在空中一个折转,如影随形,又扑到秦风头顶。这次并不出拳,也照样踢出一脚。 秦风一脚踢出,反被对方利用,尚未来得及变招,已被田中宏一脚蹬上肩窝。 这一脚力道奇重,秦风站身不住,一连向后打了几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交手仅两三个回合,已是胜负立见,看得在场众人都大感震骇,人人捏把冷汗。 秦风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头阵吃了败仗,一向好胜心强的他,怎肯就此罢休,一咬牙,立时跃身反扑,他对武功一道,从无正式师承,只是东一拳西一脚地随意发挥,在他毫无章法的一轮急功下,田中宏反而有些难以得心应手。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一合即分,秦风又被摔出五六步之外。 看田中宏时,竟然失去一只耳朵,鲜血流了满脸。 秦风站稳马步,扬手一掷,一只耳朵甩到地上,溥伦忙跃过来跺了两脚,把田中宏的耳朵踩得稀烂。 田中宏无法再战,另一空手道四段的高桥登又跃进场来。 这边溥伦也迎了上去。 两人交手七八回合之后,溥伦已渐感不支,但他不肯认输,在险象环生之下,被高桥登一拳击中前胸,当场倒了下去。 高桥登正要跃上前再补一脚,早被溥修挺身抵住,溥瑞云也及时救出溥伦。 溥修的身手,毕竟高出溥伦甚多,和高桥登对拆了三四十招,竟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清水见高桥登无法取胜,心下暗道:“这是什么人?居然能跟空手道四段的高桥登打成平手。” 须知高桥登虽然论段数比不上田中宏,但身手却绝不比田中宏差,甚至尤有过之,因为一般下场较技的,多半以三至五段为颠峰状态,段数再高的,多数年龄已经老大,段数高只是一种荣誉而已。 清水想到这里,立刻回头示意换人出战。 只见一人像蛮牛般奔了出来,换下高桥登。 这人腰如水桶,腹大似鼓,正是摔角大王马场武夫,那天搬动大门外石狮子,就是他和另外一摔角大王山本大力的杰作。 骤与马场武夫接上了手,溥修身手矫捷,接连两个飞腿踢上他的腰、背,腹部也捣中几拳,但马场武夫虽挨了几记拳脚,身躯依然稳若泰山,等于给他搔痒一样。 溥修怔了一怔,一不留神,竞被他一连摔了两跤,摔得他骨软筋麻,好在他动作依然俐落,不曾被对方抓住,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溥瑞云看出再战下去,溥修必然吃亏,只好挺身而出,换下了溥修。 这一男一女,看起来画面实在不调和,一个是身如铁塔,人高马大,一个是体似飞燕,娇小玲珑。 马场武夫面对这位妙龄少女,根本不屑一顾,直到他在几摸几抓落空之后,才觉出还真不好对付,原来溥瑞云人似蛱蝶穿花,刁钻灵活,尤其闪躲腾挪的功夫,飘忽如风,弄得他大有头晕眼花之感。 而溥瑞云又特别善用她这种优点,约盏茶时间,已累得马场武夫气喘如牛。 溥瑞云始终采取若即若离的游斗,就像猴子戏象一般,看得不少人虽在紧张气氛中忍俊不禁。 突闻马场武夫暴吼一声,竟然抓住溥瑞云左手,紧跟着抖手抛了出去。 溥瑞云直被抛起七八尺高,然后向一侧摔去,就在快要落地的刹那,幸好被秦风跃身接住。 李敬元见自己这方六人中已有四人对过阵,正要上场,眼前人影一闪,哈国兴已抢先迎了上去。 清水见哈国兴亲自出马,自是颇感意外和震惊。 站在墙边的王庄这方几十个人,也都个个惊疑,他们在王庄多年,绝少有人知道这位看来弱不禁风的庄主,却是身怀绝技。 马场武夫一见对方庄主亲自出马,而且只是个乾瘪瘦小的老头儿,也不免发楞,正在错愕之间,哈国兴已施出一招“单臂擒龙”,抓住他的右腕。 哈国兴不采取游门方式,竟以硬拼硬缠出手,看得在场的人,又是一阵凛骇。 马场武夫暗道这小老头儿是存心找死,嘿嘿一笑,稳站当地,故意也接上哈国兴手腕。 双手一扣,马场武夫顿感像有一道铁箍,箍住他的腕部,痛得他龇牙裂嘴,连额角也渗出汗珠。 但他随即另一只手抓住哈国兴前胸衣服,猛一用力,生生把哈国兴单臂举上头顶。 在这刹那,所有王庄这方的人,全都大惊失色,只要马场武夫猛力往地上一掷,哈国兴立时就要粉身碎骨。 马场武夫岂肯放过这机会,暴吼一声,把这位乾瘪瘦小的哈庄主由头顶直向地面摔去。 万想不到,哈国兴竟在落下一半之际,蹬出一脚,再藉这一脚之势,卸去下坠之力,落地之后,毫无声响,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 但马场武夫却被一脚蹬上喉头,一声闷哼,站脚不住,仰身轰然倒下地去。 只听清水冷笑道:“哈庄主武功深藏不露,本社长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哈国兴虽然武技震慑全场,但总是上了年纪,刚才出手的几招,已将气力用尽,若不经调息,自感难以再战,却仍强忍着腹内气血浮动,淡然一笑道:“尊驾过奖了,老朽是被迫出手,用的全是投机取巧手法,根本不值一笑!” “本社长倒想领教领教高招!” “老朽奉陪就是!” 李敬元横跃哈国兴身前道:“您请休息一下,让兄弟收拾这王八蛋!” 清水一听李敬元骂他王八蛋,不由火冒三丈。刚要出手,突闻李再兴惊叫道:“大爹小心!” 紧接着“刷”的一声,一道寒光,电射般掠向李敬元左肩,原来是神刀手桃太郎冷不防猝然出手施袭。 李敬元急急滑步闪跃,依然被一刀砍中左肩,生生被削下一片肉来,顿时血流如注。 李再兴及时发出飞刀,阻住桃太郎,溥修和秦风双双跃出,救回李敬元。 就在这时,一条婀娜人影,由大门外冲了进来,竟是浅田樱子。 -------------------------------------------------- 孤剑生 扫描,大眼睛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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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原来浅田樱子将绳索挣脱,击昏守护人,得知清水率领六个高手正在大厅外天井中和王庄决斗,便趁机赶出来会合。 清水见浅田樱子到来,立刻指挥手下六人,准备冲出大门,上车回城。 这一来,顿时秩序大乱,哈国兴一面吩咐聚集墙边的六七十人堵住大门,一面率领秦风等高手随后追袭。 堵住大门的人虽然人多势众,但在清水等人放手猛攻下,早有十几个伤重倒地,一时间惨呼嚎叫之声,不绝于耳。 突见神刀桃太郎和盲剑客大川英二,双双刀剑齐出,在人群中一阵疯狂乱砍,刀光剑影,一片血肉横飞,并有两三人,竟被砍得人头落地,霎时又是十几人倒地,那些未受伤的,立刻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血路,哈国兴等人也不敢凭血肉之躯,硬挡刀剑锐锋。 就在这一稍缓之间,清水等六人,早冲出大门,跨上马车。 清水亲自跨辕挥动马鞭子,就要疾驰而去。 马在原地跳蹦不前,想是王庄的人动了手脚。 清水又急又怒,立即指挥浅田樱子和六个高手下车,八个人准备再向大门冲进,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的赶尽杀绝。 这时大门内二三十个王庄的人受到轻重伤,另有两三个被砍掉脑袋,其余的一见清水等回冲过来,又纷纷后退奔逃。 哈国兴和溥修、秦风等五六个高手,因手无寸铁,仍不敢硬拚硬接。 就在这时,数十步外响起一声佛号,一个白发老尼缓缓踱了过来。 哈国兴看出是静心师太,立刻也学着佛家之礼,合掌叫道:“静心师太,王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您该大发慈悲了!” 清水是位中国通,深知中国出家人有不少高人奇士,一见对面而来的,是个骨奇神清的老尼,也不敢过份大意,连忙示意浅田樱子等七人停止前进。 静心霎时来到清水跟前,那清澈如水的眼神,轻轻掠过清水等八人,再掠过躺在大门内的王庄属下,又宣了一声佛号,问道:“我佛慈悲,这都是日本人干的么?” 哈国兴道:“倘若师太再不大发慈悲,王庄眼看生灵涂炭,就要毁在日本人手里了!” 静心目光复又缓缓掠过清水等八人。 不知怎的,清水只感这位老尼的一瞥之间,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慑人威仪,迫得他不敢正视。 静心道:“王庄这二三十人,多半伤亡在刀剑之下,叫那使刀使剑的两人出来!” 不等清水吩咐,神刀手桃太郎和盲剑客大川英二,立刻跃到静心身前。 这二人是从日本东京刚邀来中国的,根本不清楚中国尚有功参造化、武技登峰造极的方外异人,那里会把这位白发皤皤、身材瘦小的老尼放在眼里。 静心语气冷峻地问道:“就是你们两个杀伤了王庄这么多的人?” 桃太郎冷笑道:“老尼姑,你也想试试在下的武士刀快不快么?” 静心不动声色道:“看来贫尼今天要大开一次杀戒了!” 桃太郎刚要挥手,只听清水大声道:“你要小心,这位老尼姑,必是中国奇人,不属峨嵋派,定属天山派,千万大意不得!” 桃太郎不屑地一笑道:“清水先生,你这是干吗?她自己找死,怨不得兄弟!” 站在一旁的哈国兴、溥瑞云、溥修等几人,虽知静心武功了得,但她手中并无兵刃,徒手迎战武士刀,总不免替她捏一把冷汗。 哈国兴等几人意念尚未转完,桃太郎猛然一挥武士刀,一道寒芒,电射般向静心拦腰掠去。 静心依然原地不动,直到刀锋近身不足三寸,才右臂斜斜一撩,带起宽大的袍袖,向刀光中拂去。 在场的人,谁也没看清地用的什么手法,只听“当啷”一声,武士刀已经被扫落地上。 静心近前两步,袍袖又是一拂。 桃太郎一声惨号,登时摔倒在地,脸上一片血肉模糊。 盲剑客大川英二一见桃太郎吃了大亏,单脚微一点地,跃扑而下,一剑刺向静心前胸。 静心抖起袍袖,又是一拂,两人一合即分。 待双方站好身子,长剑已在静心手中。 静心双手各捏长剑一端,微一用力,那长剑竟生生被折成两段,接着扬手抛去。 那两截断剑,其中一段,不偏不倚,戳人大川英二前胸,再由背穿出。 一股血箭喷起两三尺高,大川英二连声音都没发出,便倒地毙命。 这种惊世骇俗的武功,使全场的人,岂止开了眼界,竟至个个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静心似是不愿赶尽杀绝,双手拂了拂衣袍,口念“阿弥陀佛”,随即转身,扬长而去。 半晌之后,在场所有的人,才似梦中醒来。 这时,众人见大川英二已死,桃太郎仍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王庄方面的数十人复又自动围拢上来,把清水等围得水泻不通,一时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哈国兴也和溥修、秦风等几位高手,跟上来把清水等人逼住。 清水、浅田樱子和另外四高手,这时也全数弄得惊魂丧胆,完全失去方才那种飞扬跋扈的神气。 哈国兴冶然说道:“清水,现在该是你们的末日到了!” 清水冒着冷汗,抱拳拱手道:“哈庄主,只要您肯放我们活着回去,本社长情愿把浅田樱子交还给您。” 哈国兴冷笑道:“可惜你说这话已经太迟了!” 浅田樱子见清水要牺牲自己,心下大急,咬牙切齿说道:“清水,你想出卖我?” 清水冷哼一声道:“浅田站长,为了你,使我们损失了两位高手,连本社长和他们四个,也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出庄,你使我们的损失太大了!” 浅田樱子冷叱道:“原来你们都是些怕死的窝囊废!” 清水裂嘴一笑道:“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祸是你惹的,若是能由你换回我们几个人的命,牺牲你也算有代价的。” 浅田樱子猛向清水啐了一口道:“清水,你算什么东西,今天日本人的人,都丢在你一人身上了,看老娘的!” 她说着蓦地跃到哈国兴身前,拳脚齐出,疯狂般展开一轮猛攻。 哈国兴冷笑道:“这种被窝里的把式,老朽看得太多了,可惜现在施出来,实在不是时候!”说着也双手齐出,迎了上去。 只听一阵啪啪脆响,浅田樱子双颊顿时挨了七八掌,打得她一面尖叫,一面犹自狠攻。 哈国兴忽地身形一矮,待浅田樱子凌空扑下的刹那,向半空中蹬出一脚。 这一脚正好蹬中浅田樱子的小腹,她噢的一声惨叫,身子直震起四五尺高。 哈国兴就地一个“鲤鱼打挺”再飞起一脚。 浅田樱子刚要落下,又被踢飞上去。 就这样哈国兴一连飞起三脚,浅田樱子的身躯,也跟着在空中三起三落,看来就像江湖卖艺的在玩把戏一般。直到最后一落,哈国兴才立起手掌,劈向她的颈部。 浅田樱子落地之后,脑袋已歪在一边,趴在地上,口吐白沬,再也爬不起来。 哈国兴视线又投向清水道:“清水先生,你我是双方的主事人,现在该咱们分分高下了!” 清水苦笑道:“哈庄主一向仁慈为怀;,何必赶尽杀绝。” 哈国兴沉声道:“这话应当是老朽说的才对,王庄伤亡了二三十人,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可是现在……” “现在你是自知势单力孤,无法再打下去,若刚才不是静心师太出手惩戒,现在你会说出这种话么?” “看在中日亲善、同文同种的份上,哈庄主,您就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也算积一件大大阴功。” “你们日本人若早知同文同种,就不该霸占到中国土地上来欺压中国人!” “没有的事,我们为的是帮助你们中国人。” 却听空手道七段田中宏暴吼道:“清水先生,你也算个男子汉,干嘛在中国人面前说出这种丢人的话?还是骨头撑硬一点的好。” 他话声未落,人已挺身出来。 此人先前被秦风抓掉一只耳朵,此刻已经敷药包扎,出得场来,竟是指名向秦风挑战。 清水见已无法制止同来手下,也就不再拦阻。 秦风接上手来,出招愈发凌厉。而田中宏在对方数十人为秦风呐喊助威下,总是胆气大不如前,动作也失去原有的灵活,几招过去,另一只耳朵,又被秦风抓掉。 就在他暴跳如雷之际,冷不防李再兴一柄飞刀,戳上他的咽喉,只叫了半声,便倒地不动,随大川英二表演西游记去了。 高桥登见同伴又死一个,奋不顾身,也冲了出来,早被溥修接上手去。 溥修身手本不在高桥登之下,此刻由于有人助威,声势浩大,而他又全力施为,十几招过后,一拳捣中高桥登下颚,打得他嘴巴歪在一边。 溥修趁势又飞起一腿,直把高桥登踢得像断线风筝,摔飞到七八尺外,正好落在石狮子上,连肋骨也碰断好几根,下地之后,只是乱滚乱吼,却再也无法爬起身来。 日方除了清水,只剩下马场武夫和山本大力,两人也只好硬起头皮做最后一拚。 溥伦、溥瑞云兄妹两人,立即双双齐出应战,四人混乱中打成一团。 双方拚缠了足有一盅热茶工夫,竟是胜负难分。 溥修和秦风看得不耐,随即又出手相助。 马场武夫和山本大力,苦斗溥伦、溥瑞云已感吃力,此刻又加入溥修和秦风,登时手忙脚乱。好在他二人肚大腰圆,体力充沛,虽然头上身上被击中拳脚无数,仍能强忍着不曾倒下。 这时王庄围拢在四周的几十个人,手中早巳各持棍棒,争着拥近前来,照准两人棍棒齐下。 马场武夫和山本大力纵然铜筋铁骨,也禁不住棍棒如雨般猛轰,终于在顷刻之后,不支倒地。 但那些手持棍棒的王庄属下,怒恨难消,还是不肯住手,又是一阵乱棍,打得两人头裂鼻歪,血肉馍糊,只剩下一丝气息。 哈国兴挥手喝退众人,望着对方只剩下一人的清水,道:“清水先生,现在只剩下尊驾一人了,还有什么话讲?” 清水脸上发青,身上发抖,嗫嚅着说:“哈庄主,求求您,还是高抬贵手,留下我清水一命吧!” 哈国兴道:“不管你清水也好,混水也好,老朽总要代表中国人,好好教训教训你才对!” “哈庄主,老爷子,我清水下次不敢!” “你还想有下次?我看你是死到临头,还在做梦!” 哈国兴说着扬起手来,左右开弓,只打得清水嘴角鲜血迸流,人也摇摇欲坠,最后终于噗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连连作揖道:“哈庄主饶命,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哈国兴俯下身来,却抓住他一边八字胡,提起来之后,飞腿踢了过去。 清水落地之后,一边胡子,早已不见。除了口角淌血外,一边面颊,也血红一片。 哈国兴抖手抛出清水的一撮胡子,搓搓手,吩咐手下人道:“把这八个日本人全部抬进大门内天井里,仔细检查一下,死的放在一边,活的捆起来,待会儿再听候处置。” 这时王庄受伤的二三十人,早巳被送进王庄的一家医院,被刀剑砍死的,尸体也已搬走,地上仍是到处血迹一片。 哈国兴担心李敬元的伤势,偏偏医院里、天井内到处不见他的人影。后来才听人这他是独自赶到拘押铁飞龙那间空屋去了。 哈国兴匆匆赶了过去,只见李敬元左臂缠着纱布绷带,正在用鞭子猛抽吊在梁上的铁飞龙。每一鞭下去,铁飞龙必定像杀猪般地喊叫。 哈国兴道:“敬元,你伤的这么重,还是养伤要紧,等伤好了,再慢慢处置他不迟。” 李敬元冷声道:“庄主放心,兄弟只是一点皮肉之伤,这小子实在太可恶,要不了他的命,兄弟绝不甘心!” 哈国兴道:“待我来问问他。” 铁飞龙已被打得屁滚尿流,一见哈国兴前来,拚命大声喊叫道:“王爷救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哈国兴道:“敢不敢你是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 铁飞龙声嘶力蝎地再喊道:“王爷救命,您只当小的是个屁,发发慈悲,把小的放了吧!” “想的倒不错,你还赶得上个屁?” “王爷……” “别叫我王爷,现在王庄已经有了真正的王爷。” “不,您就是真王爷,只要放了小的,小的决定一辈子做牛做马服侍您!”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凭什么能赶上牛马?求我没有用。” 铁飞龙改口叫道:“李大爷,放了我,我情愿给您做孙子!” 李敬元冷笑道:“我就是八辈子不讨儿媳妇,也不想要你这种孙子,你不是叫我李老大、老王八蛋吗?” “小的该死!” “你早就该死了,留你活到今天,算你祖上烧了高香。” “李大爷,小的从前不是人,只要您放了我,我一定重新作人。” “你岂止从前不是人,看样子你永远不可能是人!” 李敬元越说越气,飞起一腿,踢向铁飞龙侧腰。 这一踢,铁飞龙马上身不由己地荡起秋千来。 李敬元嘿嘿笑道:“我教你这小子临死前先舒服舒服。”又是一脚踢了上去。 这一脚力道用得恰到好处,竟把铁飞龙踢上了梁。 铁飞龙一把抱住梁柱,死也不肯松手。 李敬元正要举鞭再抽,李再兴奔了进来道:“庄主,大爹,王爷在大厅有请!” 回到大厅,只见溥王爷站在大厅正中,溥修、溥伦、溥瑞云、秦风都分站身旁。 对面是几位身着戎装的军人。 溥王爷为哈国兴介绍道:“这几位是张大帅麾下的老总,他们凑巧到县城办事,听说清水带着人来咱们这里捣乱,特地赶来拿人,刚才老总们决定死的就地掩埋,活的由他们带回处理。” 哈国兴立即跟上前去,和几位老总一一见礼。 为首的一位军官道:“兄弟是公安处缉私大队大队长田震春,本来就是奉命缉捕清水次郎的,这人可谓无恶不做,兄弟来晚了一步,贵庄替我们把他拿住,也算立了一场大功。” 哈国兴道:“听说他在大连南满会社,扣押了不少中国人?” 田震春道:“南满会社已经被我们全部摧毁,中国人也全部释放,我们带回清水次郎后,决定交军法处处置,看来他也休想活命。” 哈国兴叹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