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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有客从东来 九月的黄昏,中州道上,平畴阔野,极目千里,衰草连绵,在西风残照之下,越显得秋凉凄清。 此时,官道东头,烟尘滚动,一双铁骑并辔电驶而宋。马上的骑士竟是一对文生装束,俊美无比的弱冠少年。 这二个少年,一个生得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鼻如悬胆,唇红齿白,眉宇之间,英武之气.咄咄逼入,一身白绸长衫,坐下是一匹白色骏马。 另一个是一身淡灰色衣衫,跨下乌骓马,神采容貌一如乃弟,只是眉目之间,较为平易,似不如乃弟英气逼人。 这双俊美少年是同胞兄弟,兄名凌岳,弟名凌蔚。 这时凌岳辔头略松,抬头望望天色,说道:“夭时已晚,我们且先到前面找个宿处,此地已进入归德府境,明天再打听那郭老先生的住处,蔚弟,你可记得前年小师叔去岛上看我们时,不是夸赞过黄河鲤鱼的鲜美吗?我们今晚倒要好好吃它一顿,大快朵颐。” “岳哥,黄河鲤鱼固然要吃,但小师叔曾说过,中原人物鼎盛,待明日取回‘剑诀’和‘神武真经’后,我倒想会会中原人物,看看是否以师父他老人家十几年的苦心教养,能为他老人家一申海天孤愤。” 凌岳正要答话,凌蔚突然勒住坐马,遥指西北角一座乱坟, 诧异地说道:“那是什么呢?” 凌岳连忙勒马,顺着他的手指,居莴临下看去,发现十数丈外的乱坟之间,隐隐可以看出是躺着一个人。 “岳哥,咱们过去看看吧,看样子咱们又有闲事要管了。” 凌蔚说罢,放马驰去,凌岳也纵马追随。 二人来到乱坟之前,一齐跳下马来,向着那躺着的人走去。 只见那人仆地而卧,看不见面貌,一身玄色劲装,肩头、背脊都有破伤血污,一口单刀落在身旁丈外的草丛里。 凌岳走到跟前,伸手在那人身上略一抚按,随即把那人翻过来,向凌蔚叫道:“蔚弟,快把九转还魂散和续命玉青丸递过来,这人还可救活。” “且慢!”凌蔚一面察看那人面貌,一面用手指拨开那人的眼皮看了看,说道:“我看此人,是中了五毒门下的血影毒功,而且体内尚有淬毒暗器未曾起出,虽已即时闭住要穴,但为时过久,内腑已伤,得先用‘玄阳真气’为他疗清内腑淤毒,再用‘吸星冷玉’吸出他体内暗器,然后哺以丹散,始能复元,只是此人是否善类?值得救否?还请岳哥作主。” 凌岳闻言,不禁笑道:“不怪师父和小师叔均说贤弟心眼多,就此一点为兄已比你差之不可以道里计了!不过……” 凌岳一顿,又庄重地说道:“无论此人是否善良,你我都需立刻着手救人,那怕救活之后,发现他是十恶不赦之人,再追他性命,现在也决不能弃之不顾。” 凌蔚躬身唯唯受教,但接着又道:“天色已晚,我们何不先给他敷上伤药,带往前面镇上客店,再为他逐步治疗,岳哥以为如何?” 凌岳连忙说道:“蔚弟之言甚是,为兄先以‘玄阳真气’为他疏通内腑经脉,贤弟可用敲穴透脉法助他一口真气,把他带到前面镇上再说。” 说罢,凌岳即把那人扶起,盘坐地上,右手紧按着那人的“命门穴”上,运气行功,将“玄阳真气”注入那人体内。 凌蔚也运真气,骈指直点那人玄机、气门、将台、七嵌章门、期门、丹田等前身七大主穴。 只听一声呻吟,那人已慢慢睁开眼睛,醒转过来。 凌岳连忙说道:“兄台不可稍动,赶快运气行功,俟我以‘玄阳真气’助你行满一周天后,有话待到前面再说吧。” 那人闻言,两眼露出感激之光。 那人微微点点头,遵嘱而行。 他兄弟行功已毕,凌蔚拾起那人的兵器,将那人扶上马鞍,两骑三人,在暮色朦朦中徐徐而行。 不多一会,三人来到一个不算太大的镇甸。在镇西头的一家客店前,停了下来。 店小二一见凌氏兄弟衣饰华贵,而且带有病人,连忙上前招呼。 凌蔚首先下马,吩咐小二开一间双套的大客房,准备酒菜,特别是做两道新鲜的黄河鲤鱼,把马喂足草料,又关照店小二说,不听招呼,不准进上房来。 凌氏兄弟把那伤者扶进房内,即由身边取出一对形同如意的墨玉,动手为那个人治伤。 约一个时辰,凌蔚以“吸星冷玉”吸出两根五毒透骨针,与几粒血魂毒砂。 凌岳复用“玄阳真气”为其疏通奇经八脉,并从身上掏出一个玉瓶,倾出一粒丹药,叫那人眼下。 这时店小二送来酒饭,安排妥当。 凌岳对那人说道:“朋友,再过两个时辰,药力行开后,你的 伤很快就复原啦,现在不妨趁吃喝的时候,把你遭事的原因,说给愚兄弟听听。” 那人听了,面带悲情,眼含痛泪说道:“小可王涌,承蒙二位搭救,此恩此德,没齿不忘,不独如此,而且小可的恩师泉下有知,亦当感谢二位。” 凌蔚见王涌年纪约在二十左右,五官端正,此时虽在伤后,眉宇间仍透出一股英豪之气,显系武功已有相当的根底。 他知道这人定是个性情中人,当即说道:“王兄不必如此,扶困援手,本我辈江湖人份内之事,我们就边吃边谈吧!” 凌氏兄弟与王涌酒过三巡,王涌叹息一声,说道:“二位恩公,我幼失怙恃,五岁即由先父好友敝业师郭晴川夫子抚养,家师一介寒儒,早岁曾追随顾炎武亭林老先生,遍历国境,志在勘察地势,谋图大举。 自亭林先生驾归道山后,家师就卜居此镇东南的陈庄,以课徒教子为生,家师膝下有子女各一人,师母早逝,因此师徒父子四人相依为命。 五年前家师故友,海山异人哈一气,西岳侠尼悟修来陈庄探望家师,家师因本身不通武事,而且我又天生无一点读书才性,乃命我随哈师去学武,师妹玲姑亦蒙西岳侠尼收在门下,带往华山。 我随哈师习武五年,因思慕师父,乃于二月前回到陈庄探望。 家师见我回来,高兴万分,师弟小川几年不见,出落得甚是聪明可爱,我满以为从此可以奉养师父,好好享几年家人乐趣。” 他说到这儿,满面的愁容未曾消失,顿了顿又道:“谁知五天前的深夜,师父忽然将我叫醒,满面惊惧地说道:“涌儿!你快带师弟连夜逃出归德府,否则我们一个也活不成了呀!’” 当时我听了异常的诧异,忙问师父何事如此惊慌,师父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个东西给我看。 原来那是一张上面绘有一个黑色骷髅的人皮,骷髅边上有一行小字:“限三日内献出剑诀与神武真经。” 这是江湖上黑白两道无人不闻之碎胆,夺命阎罗曹五湖的追魂令。 夺命阎罗曹五湖一向傲视武林,武功之高,手段之辣,无人能比,其追魂令所至,稍有悖逆,必遭赶尽杀绝。 我当时就问师父怎么会惹上这个魔头。 师父唉了一声,说道:“这也许是天意。” “师父早年追随亭林先生时,曾结识当时宇内第一大侠无敌美剑客,当时曾约定由家师协助亭林先生勘察全国地势,无敌美剑客以武林盟主的身份,率领群雄定时起义。 不料天南抗清失败,无敌美剑客身遭情海恨事,乃退隐海上,家师也只好韬光隐晦,遁迹泉林。 但无敌美剑客归隐以前,曾将武林枧为绝宝的‘玉清剑诀’及‘神武真经’,托付家师保管,并言明日后自会命人来取。 谁知竟因此种下杀身之祸,不知如何走了风声,被曹五湖这魔头知道,此宝藏在我师父处,现在指名索物,若不从依,必遭惨杀。” 凌蔚插口问道:“令师现在何处?‘玉清剑诀’是否已被曹五湖那厮取去?” 王涌泪如泉涌,长叹一声道:“师父因不甘‘玉清剑决’与‘神武真经’沦入恶徒之手,嘱我带同师弟连夜逃出归德境界,然后往华山寻找西岳侠尼,请她设法将‘玉清剑诀’与‘神武真经’送交东海九宫岛主,即当年的无敌美剑客,并督促师妹师弟勤练武技。 我见师父语意坚决.知道多费唇舌,延宕时间,反而无益。 无可奈何,只得拜别师父,把熟睡中的小川师弟叫醒,师父把一卷东西命我缚在师弟贴身衣内,悄悄打开后门,在茫茫黑夜中向西奔逃。 次日午时,我们已逃出归德府境,小川师弟一再问我为何要连夜逃走,我只有忍着眼泪骗他是去华山看望他姐姐。 我二人昼夜奔逃,实在疲惫不堪,在一座无人的破庙里稍作休息,不觉睡去。 不料醒来时,竟然失了小川师弟的踪迹,当时真使我心胆俱裂,后来在庙门的石碑上发现有人用一指神功划了一条黑龙,并留下数字。 大意是说,路过此地,见此子的根骨不凡,现已带往巫山神女峰恨情宫赤霞公主门下云云。 我突然想起,阿修罗教主‘灵魔上人’之女赤霞公主座前,有一名叫黑龙使者郁震的人,灵魔上人父女之武功造诣,堪称宇内无双,师弟失踪,虽然此去不知是祸是福,但我已负师父托孤之重,乃决心回陈庄,谁知我赶到陈庄,师父已身中阴风蚀骨掌,因不堪痛苦,用腰带自缢而死。” 王涌说到此处,悲不可抑,不禁痛哭失声。 凌岳待其悲声稍抑,劝说道:“王兄暂抑悲怀,但不知王兄身受重伤,又系何人所为的?” 王涌道:“我把师父后事料理妥当,正欲前往华山,将此情告知师叔,再设法追查小师弟下落.忽听啸声四起,人影晃动,五个奇装异束的人,先后纵落在我身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为首一人,身着深红色道袍.瘦长身材,面貌狰狞,年约五十上下,其他四人,均是一色皂布衣服,相貌都丑恶不堪。 那红袍怪人开口道:“你是郭老儿的什么人?乖乖说出‘玉清剑诀’的下落,老夫破例饶你不死,否则,你且尝尝血影追魂的手段,是否比曹五湖那老鬼好受。” 我一听他自称血影追魂,已知他是‘五毒教主’雷霸的师弟,‘白骨魔君’的胞弟梁天翼,此人也向以手段毒辣著称,至于那四个人不用说是五毒门下的沙河四凶了。 我知性命难保,当下把心一横,一面佯不作答,一面把哈师父传授的独门暗器流云子母镖暗暗扣在手中。 血影追魂梁天翼见我不答,果然发怒,喝道:“难道你是哑巴吗?快说‘玉清剑诀’现在何处,否则莫怪老夫手段毒辣!” 我当即冷冷答道:“‘玉清剑诀’已被夺剑阎罗曹五湖劫走,你向他去要吧!” 梁天翼闻言大怒说道:“大胆狗子,竟敢当面欺骗老夫,我素知曹五湖老儿,除非所欲不偿,决不轻易用阴风蚀骨掌伤人,看来你是存心不想活了。” 说罢,把手一挥,沙河四凶已分四面向我扑来。 我忙运足掌力,趁四凶前扑之时,将手中流云子母镖向四凶打出。 流云子母镖乃家师海山异人哈一气的成名独门暗器,除非轻功已达上乘,否则绝难躲避的。 四凶不知好歹,竟用兵刃格当,不想此镖一触即炸,射出大蓬针雨,二凶长耳狸陈清,三凶铁腿鹿王流雨,首被射伤腿臂,跌翻在地。 大凶火象朱大元,四凶穿山甲翁进见状大怒,一以雁翎刀,一以双槐杖双扑上,我急忙挺刀相迎,若在平时,四凶中任何一个人,我也难敌。 但此时存心拼命,故交手三四十个回合,尚无败象,但时间一长,终渐不敌,肩头首先中了穿山甲翁进一杖,背上又挨了火象朱大元一刀。 此时我忽然想到,师父大仇需要我报雪,焉能就死,一招“夜战八方”,逼开两人的攻势,撒腿就跑。 谁知血影追魂梁天翼早防就着这一手,我方退出圈外,一股劲急无比的掌风已当头罩下,我知梁天翼老儿凌空下击,以他成名多年的功力,决不可与之力抗,急将身子尽力向右一侧,总算没被当场震死,但左肩仍如中了千斤铁锤,身子被击得向前飞起丈余,就在此时,四凶的几股暗器也同时袭到。 我一心逃走为师父日后报仇,一面运功闭住要穴,一面仍放步向前急奔,幸在此乱坟荒草丛中.掩蔽身形,未被发现。 如今蒙二位所救,此恩此德,没齿不忘,不过,现时五毒门下遍布中原,恐怕要给二位招惹无数麻烦了。” 凌蔚在王涌述说时,面上已布满了杀机,几次欲言又止,见王涌说罢,仰头朗声一笑,说道:“王兄这事你可没想到吧,现在是我们凌家兄弟的事了,明日我凌蔚倒要看看什么血影追魂,夺命阎罗他们究竟长了几个脑袋。” 王涌闻言,不禁诧异地瞪着两眼,问道:“恩公此话怎讲?” “王兄不必惊异,舍弟天性豪爽,未能说明原因,实不相瞒,我兄弟正是九宫岛主今号海上孤鸿的门下。 此番奉师命渡海归来中土,第一件事就是来向令师郭老先生取回‘神武真经’与‘玉清剑诀’,然后与天南武林会合,共图大事。 不想,郭老先生竟因此遭罹惨祸,所以愚兄弟认为这笔帐,是必须由我们来和他们算的。” 王涌闻言,大喜过望,知道凌氏兄弟竟是无敌美剑客的门人,不独师仇可报,而且剑诀真经定可自恨情宫索回。 正说话间,凌蔚忽然起身用筷子挟下一段烛蕊,然后捻在手中把玩,突然用手指将烛蕊向窗外一弹。 接着他朗声地说道:“姑留你一只狗眼认路回去报信,明天在镇外十里等我。” 只听左边房上一声惨叫,由近而远。 王涌见凌蔚竟用烧过了的烛蕊当暗器,功力之高,似较传闻的摘叶飞花的内家绝技更胜一畴,越发拜服。 凌蔚却仍然若无其事的招呼王涌吃黄河鲤鱼,并轻松地笑道:“明天一场戏,是我的事,王兄和岳哥只能作壁上观,决不能插手,还有王兄也不准再什么恩公恩公的,叫人听了心烦,要不就和我们分手,否则就必须以兄弟相称。” 王涌连声称是。 次晨,凌蔚一行三人两骑出得镇来,前行不久,见一片树林之前,果然有四个人在那里等候。 凌蔚一见,忙转头向王涌道:“这大概就是沙河四凶了?” 王涌道:“正是,血影追魂想必亦在附近。” “好的,先收拾这几个畜牲,不怕老贼不出来。” 凌蔚说罢,飘身下马,慢慢的向四凶踱去。 火象朱大元一顺手中雁翎刀,首先喝道:“大胆小殉.竟敢用暗器伤我三弟,还不过来纳命!” “好说!好说!我正是来纳命的,你这畜牲就是想走,也得把那朝天的大鼻子给我留下,我向来一视同仁,决不厚此薄彼。 你们识相的自己动手,每人留下一样,好让人家看你们四个畜牲果然同心,也好叫江湖上知道小爷待人公平。” 凌蔚慢吞吞的几句话,差点把四凶的肺给气炸了。 “小狗不必要耍嘴,拿命来!” 火象朱大元雁翎刀一抡,一招“力劈华山”,向凌蔚肩头斜砍下来。 凌蔚并不躲让,眼看那刀堪堪已劈在身上,他左手向上一抬,朱大元的刀忽然停在那儿不动。 朱大元忙定睛一看,不禁吓得魂飞天外。 原来凌蔚轻描淡写的用两个手指把那雁翎刀挟定,一向以臂力称雄武林的他,虽用尽全身之力,竟不能将刀抽回。 他一面又听到对方奚落道:“就凭这两手三脚猫的本事,敢叫小爷纳命?” 说罢,轻飘飘的一掌,向朱大元当胸拍出。 朱大元一见凌蔚用的是禅门绝技中的“大力金刚指”,本已惊惧万分,忽觉一股阴柔之劲,当胸袭来,情知不妙,连忙弃刀向后撤身,业已慢了一步。 只听一声闷哼,火象朱大元半截铁塔似的身子,平空跳起五六尺,向后飞快地摔了出去。 同时,一道快如闪电的白光,向朱大元飞坠的身子追来。 接着一声惨嗥,朱大元那颗大如鸡蛋的朝天鼻,竟给自己的雁翎刀齐鼻梁割下,血淋淋的掉在地下。 原来凌蔚右掌击去,左掌手指挟住的雁翎刀,顺势甩出,将火象朱大元的鼻子削下。 其他三凶见凌蔚举手之间,就伤了朱大元,当时又怒又怕,齐声怒喝,一齐扑攻上来了。 长耳狸陈清的丧门剑分心急刺,穿山甲翁进双槐杖直奔脑门,瞎了一支眼的铁腿鹿王流雨两手中判官笔疾点凌蔚的“期门穴”,三招由不同的方向攻来,又狠又辣。 只见凌蔚肩头微晃,白影闪动。 但听一阵兵器相撞的激响,不知何故,铁腿鹿王流雨的判官笔与穿山甲翁进的双槐杖竟碰在一起,两人均被震得向后撤身。 长耳狸陈清一剑扎空,正待收招后撤,忽觉手腕一麻,丧门剑已被凌蔚劈手夺了过去了。 凌蔚一手提着陈清的丧门剑,一手指着陈清笑骂道:“你这个畜牲耳朵长得很是特别,应该留下。” 长耳狸陈清情知不妙,转身撒腿就跑,但听惨嗥声再起,白影疾闪,长耳狸顿时成了没耳狸。 凌蔚剑削陈清双耳后,忽觉身后有破空之声袭来,原来是翁进趁他追杀陈清时,以左手打出一掌五毒门称雄江湖的“血魂砂”。 凌蔚鼻中冷冷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反手一掌,劈出一股“玄阳真气”,将袭来的毒砂向王流雨袭去。 王流雨左目新伤,视听不灵,待发觉不妙,欲想躲避,已是不及,但听惨哼一声,顿时跌翻在地。 翁进知道已跑不了,反而站立不动,准备以静待动,或能拖延一点时间,待师叔血影追魂梁天翼赶来相救。凌蔚见翁进不逃,当即笑道:“你这畜牲到还识相,你喜欢用左手偷打,我就留下你的左手。” 说罢,丧门剑一摆,迎面扎来。 翁进双槐杖一招“如封似闭”,向外封去,不料凌蔚轻描淡写的一剑,实已蕴含海上孤鸿的绝艺“屠龙九式”招数,剑锋一贴杖身,立化成一片寒光,“金蛟戏水”,易刺易削,惨嗥再起。 翁进的左手已齐腕断去,人也痛晕在地。 凌蔚出手时,王涌和凌岳均未下马。 王涌见凌蔚举手之间,连废江湖成名的沙河四凶,身法招数,均为闻所未闻,不禁大声呼好。 凌蔚斩下穿山甲的左手后,把手中的丧门剑随手一丢,回头向王涌、凌岳作会意的一笑。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厉啸,两个快捷无比的身影巳纵落场中。 凌蔚转目一瞧,只见一个是身着火红色道袍的瘦长老道,一个则为黑脸微须,身材高大,相貌威盛的老人。 凌蔚知道来的定是血影追魂,即漫步向二人走去。 血影追魂梁天翼身子才落定,已看见沙河四凶的惨状,只气得火冒三丈,当即大声喝道:“大胆小狗.出手竟如此狠毒,是谁人门下,还不快报名领死。” 凌蔚依旧慢吞吞的答道:“你也配问小爷的师门吗?我看你这老猴子一身火红,拿回九宫岛去,和我们的灵猿‘雪玉’作伴倒是一对,可惜小爷身有重任,不能为送只猴子跑趟东海。” 凌蔚这几句话,只骂得血影追魂梁天翼七孔生烟,当即怪叫一声,运起“血影毒功”,一掌照凌蔚迎面劈来。 凌蔚不闪不让,右掌一挥,硬接硬架了过去。 两股掌力相击,平地激起一阵狂飚,尘土飞扬得老高! 血影追魂梁天翼只觉得两掌相逢,回力强劲,蹬蹬蹬向后退了三步。 这一面凌蔚亦觉得血影迫魂梁天翼掌力非凡,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一步。 血影迫魂梁天翼乎生狂傲已极,不料今天竟遭受这样的折辱,叫个十几岁的武林后生一掌震退,真是急怒攻心。 当时,他就运足了十成功力,口中叫道:“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一掌又向凌蔚劈来! 凌蔚试了血影迫魂梁天翼一掌之后,知道究竟姜是老的辣,对方功力高强,数十年修为毕竟不比等闲,要是硬拼硬打,纵然能够得胜,在真气内力方面,必定大大损耗,自己初出师门,第一阵如即遭铩羽,将以何颜向师门交待。 因此,他眼珠儿连连转动,早想了个应付之法。 血影追魂梁天翼集平生功力一掌劈来,见凌蔚并不还击,只当他已被前一掌震伤,正喜这一掌,必能将其当场击毙。 谁知只见白衣晃动,凌蔚不知用了什么身法,竟将血影追魂的掌力完全卸脱,反而欺身逼击过来。 凌蔚一掌斜削左肩,一脚飞点血影追魂的丹田要穴,上下齐攻,又快又辣。 血影追魂梁天翼数十年来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这等怪异的身手,当下一掌切向凌蔚飞脚的“冲阳穴”,一掌向凌蔚的“曲池穴”扫去。 谁知凌蔚招招有变,斜劈三掌忽然化削为抓,直向梁天翼迎击一掌的“神明穴”扣去,一面那一脚也变点为扫,向梁天翼的左腕疾扫而去。 血影追魂梁天翼一见大骇,忙撤臂缩身向后飞纵,饶他见机早,退得快,但听“嘶!”地一声,凌蔚手里已多了一块红布。 血影追魂梁天翼羞怒已极,他见凌蔚不肯和他硬拼,只遭他惧怕自己功力,欲以小巧功夫取胜。 他当即冷冷地笑了一声,不等凌蔚再行欺近,竟使出一套五毒门中三大绝艺之一的七十二招“五毒追命连环掌”,将自己苦练四十年的“血影毒功”,以重手法连环劈出。 凌蔚见梁天翼已坠入瓮中,立刻使用九宫岛主独创绝艺“惊鸿照影”身法,但见白影闪动,人在掌风毒飚中飘渺穿飞,惹得梁天翼怒火千丈,一招接一招的拼力劈出。 凌蔚与梁天翼动手之时,凌岳亦下马走入场中,意在监视那黑衣老者,那黑衣老者入场以来,始终只顾注意凌蔚的身法,并未准备出手。 凌岳天性仁厚,因听王涌说此老人似非五毒门下的人,不想伤及无辜,故亦未向那黑衣人叫阵。 梁天翼一套“五毒追命连环掌”使完,亦未伤及凌蔚半根毫毛,急怒之下,气血浮动,真力已耗去大半。 那黑衣老者旁观者清,忽然悟出凌蔚心机,忙发声示警道:“梁道友小心,切不可粗心浮气,此子所施,颇似当年‘玉孩儿’的‘惊鸿照影’身法。” 黑衣老者此言一发,梁天翼果然醒悟,忙收心敛气欲挽颓势,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凌蔚一见血影追魂梁天翼连环掌法使完,时机已到,立刻停止闪躲,双脚微一着力,腾身直往血影追魂梁天翼扑击过来。 只见凌蔚左掌一招“手挥五弦”劈到,梁天翼忙侧身闪过,凌蔚一招用空,身体随之侧转。 血影追魂乘机正欲反击,忽觉一股强劲绝伦的拳风当胸击来,事出突然,要避已是不及,只有一面运气抵受,一面尽全力向后倒纵。 但听“吭!”地一声,血影追魂梁天翼登时向后飞退了丈余,跌坐在地。 原来凌蔚一招“手挥五弦”本是虚招,暗中运足真力,以右掌在转身时,用百步神拳手法由身后打出。 梁天翼果然上了大当,顿时实打实接,受了重创。 梁天翼只觉得胸前如千斤铁锤,血气翻涌,总算强行忍住,未让一口鲜血当场喷出来。 但他天性凶做,那里就肯服输,一面运气疗治内伤,一面由腰中解下五毒血神鞭,停了一刻又向凌蔚喝道:“娃娃果然不错,但老夫还要以血神鞭领教几招。” 说罢一阵长笑,如同枭啼。 凌蔚正要反唇相讥,忽听那黑衣老者朗声说道:“梁道友请暂歇片刻,先让我‘五顶金鹰’焦海,来领教一下无敌美剑客玉孩儿门下的绝学。” 说罢,向凌蔚走来。 凌蔚方想答话.忽听身后有人叫道:“蔚弟退下,待为兄来会会这位焦大侠。” 原来凌岳见焦海识得“惊鸿照影”身法,或与师门有些渊源,惟恐乃弟手下无情,伤了无辜。 凌蔚见情,连忙退下。 血影追魂梁天翼因伤势过重,亦再无法逞强,只好一旁坐地调息。 “玉顶金鹰”焦海是湖北襄阳府,大和山,紫霄岩,名震天下归魂堡的五堡主之一。 归魂堡五位堡主均为武林不世奇才,其中尤以焦海深谋远略,文武双全,素为大堡主“恨福来迟”鲍啸天依为右臂。 焦海早岁习技少林寺,深得外家真传,后飞鲍啸天等结识后,终日切磋,武功造诣更日渐精进。 鲍啸天雄才大略,野心万丈,焦海此番来到河南境内,实另有图谋。 血影追魂梁天翼天性狂傲,生平交往甚少,惟与“玉顶金鹰”焦海却是多年的故交,此番客地相逢,正觅地畅饮,忽接四凶以五毒门中信物报警,乃相率赶来。 焦海为人工于心计,江湖见闻亦最广,故凌蔚与血影追魂交手时,他始终冷眼旁观,盘算凌蔚的根底。 后来见血影追魂中计上当,受了重创,不觉越发惊诧,他觉得这个俊美无伦的少年,不独武功绝世,聪明机智亦属平生仅见。 凌蔚重伤梁天翼后,玉顶金鹰焦海知道自己的武功,与血影追魂只是伯仲之间,若要出手,势必遭受同样败绩。 但基于江湖道义,虽明知凶多吉少,亦不得不开口叫阵。 凌岳叫退乃弟,大踏步走入广场,行至焦海身前丈余处,停身抱拳朗声说道:“九宫岛主海上孤鸿门下凌岳、凌蔚兄弟,奉师命来中原取回‘玉清剑诀’,不意竟遇江湖败类夺命阎罗曹五湖与五毒门下,为夺剑诀,残杀不这武事的无辜老人,故我兄弟必须结清这笔血帐。 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并不想借故结怨,朋友究系何人,与剑诀事有关否,尚望即刻说明,以免我兄弟有所误会。” 玉顶金鹰见这少年亦是生得修长俊美,犹如玉树临风,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义正词严,叫人衷心佩服。 他明知此时本可趁机下台,但几十年江湖威望,到底不甘屈辱。 当即朗笑一声,说道:“玉孩儿门下毕竟不凡,只此几句话已是压倒江湖,焦某虽与曹五湖老儿及五毒门下非属同道,但令弟已伤我老友梁天翼,焦某不自量力,要领教少侠几招武林绝学。” 说罢,将手一拱,道:“少侠请!” 凌岳见焦海并不是五毒门中人,不禁暗喜自己能及时换下乃弟,当下决心只让此人知难而退便罢。 凌岳离岛之时,曾听师父讲过襄阳紫霄岩归魂堡中,有这么个人,心中亦不敢轻敌,一听焦海说“请!”,立即飘身向前,答了声:“失礼!”掌直向焦海劈去。 焦海在凌蔚斗血影追魂梁天翼时,已领教过他们奇特的掌力和身法,深知稍一急躁必吃大亏,故早已打算以守为攻。 当凌岳开掌劈来,忙将身子微侧,避过掌锋,左掌以少林“十八罗汉掌”中“探海擒龙式”,向凌岳“曲池穴”处截去,右手一招“毒龙探爪”用鹰翻雕击的重手法向凌岳左肘袭去。 凌岳毫不慌忙,右掌轻翻,扫向焦海“鱼际穴”,左手掌运大力金刚指力平推迎向焦海右掌。 焦海左臂急挥,堪堪避过,右掌却和凌岳硬对了—掌,只听“吭!”地一声,焦海竟被震得退了两步,凌岳也上身摇晃,马步不稳。 焦海功力深厚,本不至被凌岳一掌震退,只因一心专图以守为攻,未用全力,故而吃了大亏。 他当时老羞成怒,口里说了声:“好掌力!”人又跟着双掌连劈扑击上前。 凌岳存心忠厚,原想借此一招,使他知难而退,不料反而将他激怒拼命,当时也不觉冒火,身形微动,竟也全力迎击。 焦海此番扑攻,意存拼命,竟将自己苦心孤诣练了三十年的一套“白猿掌法”,全力使出。 但见一遍掌影,挟着摧金毁铁的劲力,直向凌岳罩击过来。 凌岳一见焦海如此身手,不禁暗暗吃惊,当即身形闪动,两掌连飞,使出东海绝学“屠龙九式”迎敌。 当二人激斗之时,沙河四凶中的陈清、王流雨,一个虽被削去两耳, 一个因身中本门暗器,即刻服用解药,伤得较轻,当即替朱大无、翁进二人包扎,围坐在行功疗伤的血影追魂梁天翼四周。 血影追魂梁天翼被凌蔚伤中要害,内腑受损不轻,加之急怒攻心,一时间竟无法止住伤势,虽然不愿老友因己受累,但行功之时,出声不得,也只好让他下水。 凌岳、焦海二人交手,片刻之间,已对拆了四五十招,焦海虽一时尚未败象,但觉凌岳招数越打越奇,防不胜防,所幸凌岳处处下手不似其弟狠毒。 二人又斗了数十招,忽听一声闷哼,二人疾速分开,只见玉顶金鹰焦海身体连晃,面如喋血。 这面凌岳则神态白若,面不改色,拱手称声:“承认!” 焦海忙亦施礼答道:“少侠绝艺无双.焦海已败于少侠手下,有何吩咐,尽管言明,焦某无不从命。” 凌岳闻言正色道:“焦朋友说那里活,五毒门虽因觊觎剑诀,猖行不义,但究竟并非残杀郭老夫子的正凶,凌某弟兄也不愿赶尽杀绝,只薄施惩戒,到此为止罢了,他等如仍有不服,我兄弟随时候教,就请焦朋友带他们去吧!” 焦海知道凌岳是存心让他下台的,不禁心中暗暗地感激,当即言道:“少侠不为己甚,侠心义胆,焦某自当不忘,日后若得闲暇,尚望贤昆仲能移玉襄阳归魂堡一游,至时焦某自当略尽地主之谊。” 焦海说罢,转身向血影追魂、沙河四凶走来,忽听一声:“焦朋友留步,我还有事请教!” 焦海回头一看,原来竟是凌蔚发言招呼,不禁吃惊,随即应道:“有何见教?” 凌蔚朗声说道:“凌蔚有一事向焦朋友请教!” 焦海忙道:“少侠尽管说出来,焦某若有所知,无不奉告。” 凌蔚道:“焦朋友名震江湖,想必知道夺命阎罗曹五湖这老儿的贼巢,不知能否相告,俾使凌蔚能找这老狗一清血债。” 焦海听了,吟哦半晌始答道:“曹五湖这老儿一向霸道江湖,恩怨不分,黑白两道中人均甚少与之往来,故其行踪甚难奉告,不过少侠定欲寻他,有一条路不妨一试,曹五湖有一师弟名‘铁掌翻天’周灵风,现为京都大内七高手之一,曹五湖行藏或可由彼处觅得。” 凌蔚微一施礼,俊目横扫血影追魂梁天翼与沙河四凶,转身上马,飞驰而去。 归德古商邱,为三代建都之地,名胜古迹甚多,凌氏兄弟等进得城中,寻得一客店打尖。 凌岳当时表示剑诀已失,兄弟二人应先送王涌上西岳,然后同往峨嵋“凝碧洞”会金姥姥魏长素与凝碧五女,再往滇边“十二堑连环坞”会合小师叔“紫阳仙童”尚昆,及“天南四皓”共商大举。 至于“玉清剑诀”与“神武真经”,待与小师叔会合后再作计议。 凌蔚对哥哥的想法不尽赞同,他却另有打算,除了一心想连络中原群雄外,并还打算揭晓一桩乃兄毫不知情的师门隐秘。 他年纪虽轻,但颖悟机警,都非乃兄能及的。 他当即略一沉思,向凌岳说道:“岳哥,依小弟愚见,岳哥不妨与王兄同往西岳,转程峨嵋,乘机一访秦岭诸老,及久系心中的龙霓姐姐。 小弟独留中原,一会中原群豪,结纳中州与大江南北的有志之士,并寻访剑诀、真经下落,待明年清明时,在粤境鼎湖山双亲墓前聚首,然后同往滇边共谋大举! 我们离岛之时,师父曾嘱小弟务必觅回‘真武玉龙剑’,争得武林盟令,我二人正好分头各行其事,小弟自信所学尚不致辱没师门,岳哥意下如何?” 凌岳闻言,深知乃弟天性刚强,一经决意,决难左右其志,但又恐他天性狂傲,易遭人忌。 于是,他当下言道:“蔚弟所言深有见地,但江湖风险,你我分手后,尚须处处谨慎,不可逞强任性,非遇十恶不赦之人,却不可赶尽杀绝,以免有所失错,辜负师父数十年苦心教养,与诸前辈的厚望。” 凌蔚见哥哥同意他的意见,不禁满心高兴,当即答道:“岳哥之言,小弟定当铭记于心。” 饭罢,凌岳由行囊中取出一柄吸墨冷玉的如意,与一把黑色的三角两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兵刃,两瓶丹药与一些衣服交给凌蔚。 王涌不识那兵刃,乃向凌蔚请教。 凌蔚当即告知为数百年前,一位武林异人以“万年冷金”与“千年火钢”所合冶的一柄混刀剑镢三种功能为一体的兵刃,名之为“贯日袭月神君钺”。 凌岳再三叮咛凌蔚后,正欲动身与王涌同往西岳。 凌蔚忽然叫道:“岳哥且慢!” 凌岳道:“蔚弟又有何事?” 凌蔚道:“岳哥与王兄,二人一骑,同往西岳,长途跋涉,马将不胜负荷,此两马均为烟波钓叟卫老前辈所赐,有千里脚程,普通马匹极难配称。 小弟支身飘游,有马反而诸多不便,不如暂由王兄骑去,至峨嵋后转赠霓姐蛆,将来英雄美人,宝剑名骑,并辔行道,亦是一大韵事。” 凌岳闻言一笑,当下也不再推托,与王涌飞身上马,挥手绝尘而去。 凌蔚见凌岳去后,重整行装,他虽天质过人,但独闯江湖,尚属首次,故哥哥走后,不觉留在那里发呆。 他回想着兄弟自出生以来,襁褓时即受师父抚养,名虽师徒,实同父子一般,除师父与仙狼“雪玉”、神鹰“佛奴”、灵鹤“白羽”外,长年累月,难得见一生人。 其中虽然烟波钓叟父子,与小师叔尚昆,金姥姥及其门下五女也曾数度前往探望,但每次渚长辈去岛上后,不知为何,别时总不免以悲怜的眼光,注视师父,察言观色,总觉师父身世,必有极大隐秘。 此番离岛,至烟波钓叟处,亦曾一再的追问,烟波钓叟只是摇头不答,最后被他逼得无法,乃告诉他可往庐山汉阳峰寻那“雨屋深灯主人”,即可问出真象。 是以藉机与凌岳分手,决定趁此机会,一游中原名胜,一来可以饱长见识,借此阅历江湖真象。 二来可藉机一访“雨屋深灯主人”,探听师父的隐秘,以报师父一十八年教养之恩。 于是一路南进,由商邱、郑县、开封,沿途晓行夜宿,到处游玩,到也颇不寂寞。 这日来到淮阳。 淮阳古代为伏羲氏的都城,周时为陈国,战国时楚倾襄王在此建都,秦末陈胜吴广即在此揭竿而起。 城傍颗水,支流蔡河,舟车骈会,四通八达。 城南“厄台”,相传为孔子绝粮之处,城西有大昊陵,更西有伏羲庙,都是名胜古迹。 凌蔚到此,不禁感慨万千,想夫子之道,尚有绝粮之困,吴广、陈胜,一代将才,亦成过眼云烟,想自己国仇家恨积于—身,来日大难,不知自己又能有何作为,想到此处,不觉在大吴陵前徘徊,入夜未去。 时值月半,待凌蔚抬头看天时,不觉已冰轮东挂,寒光遍野了。 凌蔚即景生情,幽怀抒发,不禁朗声吟道:“笙歌梦断蒺藜沙,罗绮香余野菜花,乱云老树夕阳下,燕休寻王谢家,恨与亡怒煞鸣蛙。铺全池埋荒愁,流杯亭堆破瓦,何处也繁华。” 凌蔚将满腹感慨,均借乔梦符这首水仙子畅抒出来,吟罢顿觉豪兴勃发,心想:我何不趁此月夜赶往庐山一访“雨屋深灯主人”? 当即施展“追风捕影”陆地飞行绝技,直向江左奔来。 凌蔚正疾走如风,忽闻前途有嘶杀之声,忙停步凝目向前看去,发现有一青年道士正追杀一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 看那少年似已负伤,只有招架之力,那道人则摆刀连砍,似想将那少年一刀毕命。 凌蔚一见,忙纵身上前,那少年连连后退,只是摇摇欲坠,突听那道人大叫一声:“小狗,道爷今天送你上西天,看你以后还管不管闲事。” 说罢,一刀向那少年颈上挥去。 眼看耶少年即刻就要身首异处,道人忽觉右手阳溪穴一麻,一条右臂顿时失去知觉,当啷一声,鬼头刀丢在一边。 道人用手一摸,原来阳溪穴上嵌着一粒菀豆,米粒打穴绝技,他虽曾听说过,但当身临其境,不禁吓得魂飞九霄,顾不得查问是何人所发,掉头就跑。 忽听一声:“你还想跑吗?” 音落人到,气海穴上又是一麻,顿时倒地出卢不得。 那少年本已闭目等死,等了半晌,竟无动静,忍不住睁眼一瞧,原来道人不知何时已躺在地上。 正想过去给他一剑,不料眼前一黑,毒性发作,摔倒在地上。 凌蔚走到少年身前一看,见他左肩上中了一支毒弩,忙动手给他起下,并由怀中取出一粒药丸,捏了一些替他涂在伤口,其余的塞入他口中。 片刻之后,那少年悠悠醒来。 他先向凌蔚打量一番,再望四周一瞧,忽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凌蔚见他并不道谢,而放声大哭,不觉又是好笑,又觉诧异。 于是,他低声地问道:“唉,老弟,有什么事值得这么伤心呢?打架输赢本是常事,那值得这么悲伤,再说那牛鼻子已叫我制住了,你尽可拿他好好的出气,还是别哭了吧!” 那少年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还没有向人家谢相救之恩,当即起身拜倒在地说道:“小弟赵飞,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凌蔚一手把那少年扶住,不使拜下,一面把赵飞相貌仔细端详,见他生得剑眉虎目,鼻正口方,满面正气,即问道:“赵老弟和这牛鼻子为什么争斗?为何伤心大哭,能否告诉在下?看看是否可替老弟出点力。” 赵飞忙道:“一言难尽,先容小弟叩问恩兄大名。” 凌蔚忙答道:“在下凌蔚,九宫岛主海上孤鸿门下,路见不平,偶然出手相助,老弟切不可以恩人视我。” 赵飞闻言急急问道:“是东海的九宫岛么?” 凌蔚道:“正是。” 赵飞听了,高兴得两手拉住凌蔚,双手拼命摇动道:“我正要找你啊?这下我的血海深仇可以报了。” 凌蔚被他这一闹,越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忙道:“老弟慢慢说来,有事需我,定必相助。” 赵飞这才慢慢说出自己的血泪身世,因此种下凌蔚五进大内,大闹皇城的原因。 第 二 章 一路侠踪 自从满清入关定都北京后,其中皇族大都封侯列王,而这些新贵,平日过的是山泽草芥的生活,一旦享受富贵荣华,对汉族的文采风流,自然是勤学不遗余力。 但最感兴趣的事,就是想弄上几个汉族美女为妾,因为无论是南朝金粉,或北地胭脂,在他们看来,都不是他们那羯膻堆坚的群雌所能相比的。 当时,赵玉泉、白牡丹是北京梨园最出色的一对年轻夫妇。 赵玉泉是唱小生的,白牡丹是唱青衣的,所以他们这一对,真是道地的夫唱妇随。 白牡丹原名纪琴,是老伶工纪宝山之女。 宝山是河北钜鹿县吕家庄展翅金鹕吕寿臣老侠的小师弟,展翅金鹏是玉孩儿无敌剑客的启蒙武师,故纪琴自幼即练就一身武艺。 赵玉泉是纪宝山自小抚养的徒弟,宝山本不肯让他唱戏,但玉泉立志不做满人的官,因其父亦为抗清殉难的明臣,他唱戏实在也是伤心有人别有怀抱,粉墨登场时仍有还我汉家礼仪的思想。 纪宝山临终遗命让纪琴和赵玉泉结为夫妇,遗嘱传示子孙,世世代代绝不可做清朝的官吏。 白牡丹和赵玉泉结婚的第二年,白牡丹正怀孕在家,不再登台,一日突然戈什哈手持瑞亲王府的手令,指明要他夫妇去王府唱堂会祝寿。 这位瑞亲王是当今皇上的胞叔,势力之大,虎视皇城,白牡丹夫妇知道推托也是白费,只好答应遵命前往。 瑞亲王第五个姨太太是汉人,五姨太出身青楼,自到王府后,所谓一人成佛,鸡犬升天,把个专在平康里卖青果的兄弟也就带进了王府,后来就是专门帮着瑞亲王出主意的军师,舅大爷邹白丁。 邹白丁平时无事,专门给这位皇叔打听,何处有出色的美女娇娘,设法弄到手中。 白牡丹粉墨登场时,邹白丁也曾来捧过场,不想白牡丹乃一代侠伶的后裔,那能把他放在眼里,因此碰过几次钉子后不禁怀恨在心。 瑞亲王的五十大寿,邹白丁一看来了机会,于是就向王爷建议,指明要了白牡丹夫妇来唱堂会。 白牡丹一到王府,发现邹白丁在此,就知兆头不好,乃暗暗地告诉了赵玉泉,只要一唱完堂会,即刻动身往江南觅一地方归隐,从此脱离梨园,又要他立即抽空偷偷回家一趟,去把兵刃暗器设法带进府来。 堂会共有三天。 白牡丹的戏码帖的第二折,是贵妃醉酒,邹自丁不晓得是存心机轻薄呢,还是为了讨好那位王叔姐夫,竟毛遂自荐客串高力士。 白牡丹出场这天,工爷和一般王亲贵族坐在正厅前欣赏,只见白牡丹唱法、身段无一不好,忍不住频频点头赞好。 台上那位高力士呢?则老觉得这位贵妃娘娘手脚特别重,尤其是给他带花魁时,差点没叫他当时躺在台上。 戏唱完后,王爷忽地把邹白丁叫到跟前,不知说了些什么,接着就是由五姨太把白牡丹接到上房去玩耍。 三天祝寿完后,白牡丹不见赵乇泉来接,不禁惊诧万分。 于是,她就向五姨太问道:“五奶奶,怎么还不见我丈夫来接我呢?难道戏还没唱完吗?我是身体不便,还是让我先回去吧!” 五姨太虽是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但天性尚不失为善良。 她当下不觉激动真情,突然两手握住白牡丹的手,颤声说道:“妹妹,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不说良心又过不去,妹妹你能不想你丈夫,就不想他吧,你恐怕这王府也出不去了。” 白牡丹纪琴虽是奇迹梨园,戏技糊身,但仍不失侠女本色,本很卑视这位青楼出身的姨太太,但几天的盘桓,觉得这女人天性不恶,不免渐有好感。 此时一听话中有因,急声问道:“五姐姐你说什么?我的丈夫怎么啦?” 五姨太见她焦急之状,不禁越发同情,当时叹了一口气,说出真象。 原来瑞亲卫和邹白丁私下一商量,决定把白牡丹留下,当时就命府中护卫总领“九头恶枭”汤老春,在赵玉泉卸装以后,把他带到后花园用毒酒鸩杀,一面让五姨太把白牡丹软禁住。 白牡丹闻此惨变,顿是肝肠寸断,但她不愧是侠门女儿,当是强忍痛泪,强颜说道:“事已至此,我只好不走啦,可否烦姐姐把王爷请来一见。” 五姨太当时只道她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已经认命了,就使使女去请王爷来与白牡丹相见。 瑞亲王因为邹白丁这小子,自客串完了高力士后就闹头痛,病卧在床,一时没有可商量处理白牡丹的事。 这时忽听说白牡丹要和他见面,只道白牡丹被五姨太说服了,正好省得再费手脚,即连忙到五姨太的上房来。 白牡丹见到这位皇叔大人后,整衣敛容地说道:“贱妾蒙王爷看中,本是妾身幸事,不过妾夫无辜遭受惨死,实使贱妾终身憾痛,但人死不能复生,贱妾有三个条件,如王爷能赐允,贱妾自当终生奉侍王爷,否则只有一死了这。” 话一说完,立刻从腰中,掏出一把利剪,对准自己的心窝。 瑞亲王一见,连忙摇手说道:“你快快放下剪刀,有什么话尽管好说,我一定照办就是了。” 白牡丹当即道:“其实这三件事一点也不难,第一我和赵玉泉夫妻一场,理应为他尽哀守礼,所以要请王爷准我将他厚殓,安葬入土。 第二件,我现在身有赵玉泉的骨肉,应为他赵家保留一脉香烟,所以请王爷准我为他产下此子,第三件,我在等候分娩期间,除使女外,任何人不准入我房一步。” 瑞亲王见鱼儿业已上钩,当即一口答应。 白牡丹本意原想乘机把王爷刺死,为夫报仇,但又一想自己死了倒不足为惜,赵家必将因此绝后,无以对赵氏祖先,只好用这个缓兵之计,以便候机逃出王府再图报复。 瑞亲王果然实践诺言,给赵玉泉重行盛服入殓,择日安葬。 丧事办完后,将后花园一座花楼,让给纪琴和几个专司服侍她的丫头住,而且果然没有人来打扰她。 但是,王府在汤老春和门下几个恶徒监守之下,要想逃出王府,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白牡丹纪琴终日等候时机,眼看就要足月临盆了,王府对她的防范,也日渐松懈,终于找了个机会,装扮成女佣的模样,趁夜溜出王府。 纪琴溜出王府后,连夜越出京城,一路落荒奔逃。 这日纪琴走到翼晋交界的井陉关,因天色已晚,错过宿头,乃在一座破庙里休息,打算天明再走。 谁知纪琴正欲入睡,忽听庙门外传来人声,她急忙闪在神像的后面,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片刻之后,只见两个穿着夜行衣靠的人,走进庙门,纪琴借着月色,定睛一看,不禁暗暗叫苦。 原来进来的正是“九头恶枭”汤老春的大徒弟“铁贪翎鸦”王伟,和另一个青面虬髯的中年汉子。 只听王伟向那汉子说道:“吴老大,这番若把这婆娘追拿回来,不独王爷有赏,就是我师徒亦另有一番好意奉上。” 那汉子答道:“王老师说那里话来,贵师徒与我碧眼虬龙吴泽交非泛泛,只要那婆娘是走井陉关这一道,我若能让她逃出手中,也就妄号晋边十二寨的总瓢子了,只是那婆娘是否真向这条路逃来,还望王师父不要弄错。” 王伟道:“我师徒沿途打探,这婆娘却是向这条路逃来,而且这婆娘颇为扎手,王府的舅大爷邹白丁,就是给她点伤太阳穴不治身死,所以碰上她后还真大意不得。” 吴泽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说道:“王兄也把这婆娘看得太不得了啦,就凭她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咱们再拿不住,江湖这碗饭咱们是别吃了。” 吴泽话将讲完,忽听王伟大叫一声:“不好!暗器!” 只见几点寒星破空袭至,吴泽忙使了个“野雉穿空”的身法,斜纵避开,回头再看王伟,只见他身形晃动,似已中了袭击。 原来纪琴在神象背后,一听二人对话,情知难逃毒手,当下把心一横,由怀中取出,由老父遗留下的一筒绝门暗器“九毒七星针”。 此物本是五毒门掌门人“五毒天王”雷霸所有,雷霸当年初掌五毒门,一次在江湖遇事,为仇家所伤,被纪宝山所救,临别乃赠纪宝山一筒七星针,言明日后如遇有事需他效力,可以此相招,千里必赴。 但纪宝山乃一代大侠,岂能施恩望报,临终之时将此物赠与女儿,但未讲明与“五毒天王”雷霸一段过节,只是再三嘱咐,此物非遇深仇大恨之人动手,决不可使用。 此一针筒共七十二根,针针见血封喉,较五毒门其他暗器,更为歹毒,一旦中上,除立服“五毒天王”雷霸的独门解药外,无药可救。 纪琴因恨透了汤老春师徒为虎作伥,所以闷声不响,一出手就先向王伟打去,再打向碧眼虬龙吴泽。 王伟正听吴泽讲话,忽觉身后有暗器破空的声音,连忙一面纵身闪避,一面向吴泽传声示警。 但他距离纪琴藏身处较近,加之纪琴恨毒在心,打出时又未按一般江湖规矩,扬声示警,七星针来势奇疾,终于闪躲不及,但觉背上一麻,已中了两处。 王伟中针后,顿觉一股热毒,直攻心脉,虽即时闭住穴道,业已奇毒攻心,当时怒恨交集,拼着最后一口气,纵身猛向神像身后扑去,谁知身才纵起,突然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一阵抽搐,顿时了帐。 吴泽一看“铁翎鸦”王伟倒地不起,知道纪琴所发,必是喂毒暗器,故也不敢冒然上扑,当即大声叫道:“那婆娘不必用暗器伤人,是好的出来见个高下,老实说,既来井陉关,你要想逃出吴某之手,势比登天还难。” 纪琴当时已横心拼命,叱道:“姓吴的,姑奶奶还怕你不成。” 吴泽一见纪琴现身,当即大声笑道:“看来你还真有两手,来来来,你能在吴爷掌下五十招内无伤,吴爷绝对放你逃去,否则把你拿下,等汤老春来后,交给他完事。” 纪琴一听,知道汤老春师徒还未全数赶到,自己若能将姓吴的结果,或许还能脱身,当下一面将七星针扣在手中,一面更不打话,一剑“苍龙出海”,向吴泽分心便刺。 “碧眼虬龙”吴泽为大内三老“金沙掌”吕子春的大弟子,身为晋边十二寨总寨主,掌功夫果然不凡,但见他身影左闪,避过剑锋,右掌一挥,一股暗劲直向纪琴当胸逼去。 纪琴一招用空,忙撤招后退,但因身怀六甲,身躯不灵,竟被掌力扫中左肩,当时震得身形不稳,连连晃动。 纪琴知道时间一长,必遭毒手,一片剑影向吴泽照去,一面紧扣手中七星针,准备随时射出。 吴泽一看,晓得纪琴定另有用心,当时并不急攻,将金沙掌尽力使出,把纪琴围在一片掌影中,不让纪琴有机会发射暗器。 纪琴与吴泽对拆了二十余招,已渐感不支,而对方掌力又越劈越重,急切之间,又怕暗器一击不中,反而误事,当时一想,何不逃出庙门再说。 纪琴打算巳定,手中剑一紧,一招拨草寻蛇,逼得吴泽往后疾退,趁吴泽立身未稳,七星针二度打出。 吴泽撤身之时,早注意纪琴左手,一见暗器打出,忙使了个紫燕飞云的身法,向旁闪去。 吴泽闪身之时,正好让出庙门,纪琴更不等待,肩头微动,业已纵出庙门,向前飞奔。 “碧眼虬龙”吴泽一见纪琴想跑,大叫一声:“哪里走!”人也跟着飞追出来。 纪琴虽然趁吴泽闪躲之时,窜出三四丈远,但终是怀孕足月的人,不能奔跑,转眼之间,便被吴泽追上。 纪琴见吴泽追到近前,忙又将七星针射出,趁吴泽闪躲之时,再度疾奔。 “碧眼虬龙”吴泽三次险被七星针所伤,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伸手由囊中掏出一把铁莲子,大喝一声,用满天花雨手法,向纪琴打来。 纪琴闻听脑后破风声至,急忙闪躲,卒因动作迟缓,左臂竟被击中,顿时痛不能举。 就在此时,吴泽已双掌凌空劈下。 纪琴自以此命难保,正待闭目等死,忽听一声闷哼,吴泽不知何故,竟然突然跌坐在地上。 纪琴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背药箱,手持虎掌的长髯老者,正站在吴泽身边。 半响,吴泽发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管吴某的事。” 那老人呵呵笑道:“老夫虞九,专给世间好人治病,给坏人治命,姑念你是吕子春的徒弟,饶你初次,还不快滚。” “碧眼虬龙”吴泽一听此老就是武林传说的“隐侠活药王”虞九,顿时吓得不敢再作一声,爬起身来悻悻而去。 吴泽去后,纪琴忙上前向活药王叩谢救命之恩,虞九两手微伸,一投暗劲竟使纪琴拜不下去。 虞九把纪琴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姑娘所使暗器似是五毒门中人,青云剑法又似和钜鹿吕家一脉,现今姑娘身怀六甲,为何犹在荒野奔波,其中隐情,可否让老夫知晓。” 纪琴当即把自己身世,一一哭诉,虞九听罢,不禁长声叹息道:“姑娘不必哀痛,血仇自有血偿之日,老夫与钜鹿吕家颇有渊源,‘展翅金鹏’与家师‘辽东野鹤’有八拜之交,故姑娘与我实是同辈之谊,姑娘贞烈之情,当为武林敬钦,异日如有需要我效力之处,自当尽力以赴,现老夫身有要事,不克为姑娘安排栖息之处,但有一去处,可供姑娘投奔。” 纪琴连日奔逃,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闻言忙称谢不已。 虞九当即将纪琴护送出了井陉关,通入山西境内,指名路径,让纪琴投奔恒山天灵寺而来,临别赠纪琴安胎药一粒,恐她连日奔波在路上生产。 天灵寺僧侣不多,方丈“笑弥勒”慧空大师,是当年侠林一尊天山雪龙寺长老“金罗汉”慧因大师的师弟,慧因大师俗家名叫耿明,系当年南中七友之一。 南朝失败后,始落发为僧,生平与玉孩儿相交甚笃,武功造诣除玉孩儿外,举天之下亦无几人能与抗衡。 虞九指点纪琴投奔慧空,寓意颇深,盖不但赵氏后人可得名师,而且间接也可获得九宫岛的支持。 慧空大师替纪琴在寺边盖了几间茅屋,一切日用,均由寺内供给,纪琴在恒山安身下来,不久就生下了赵飞。 赵飞三岁那年,纪琴把儿子拜在意空大师门下,向大师拜谢了一番,迳自下山为夫报仇。 当时慧空大师因她去志已坚,竟亦未加劝阻,只是嘱她万一不能如愿,望速回山中,再图良策。 不料纪琴却爽朗地道:“妾身只为赵家一点骨血,不忍即死,否则岂能容仇人安枕三年,三年来饮锥泣血,无日不思能插翅前往雪恨,老方丈此恩此德,今生不能报答,此去成败与否,均不以生死为度,此子既蒙老方丈赐允代抚,还望因材而教,若其并非良器,老方丈尽可将其废于手下,免得替赵、纪两氏祖先贻羞。” 说罢,复向慧空长老盈盈拜下。 慧空知纪琴既已存下必死之心,此去定难生还,但又未便强阻,当即爽朗地说道:“女檀樾何出此言,老僧因身入空门,未便再涉凶仇之事,不能为女檀樾略尽棉力,但此子根骨非凡,老僧自当以平生所学,助其成人,纵女檀樾此行不能如愿,日后此子长成,老僧也当不忘嘱其刷雪不共戴天之仇。” 言罢并取出两简暗器赠与纪琴,道:“此物乃老僧昔日追随无敌美剑客所用之物,名‘五云捧日摄魂钉’,在一般暗器中颇称霸道,老僧留此无用,现赠女檀樾,或有得力于它之时。” 纪琴连声称谢收下,心中不禁暗暗惊诧,原来慧空长老竟是当年名满天南的侠盗神行无影鲁长。 慧空大师生平并未收过弟子,天灵寺除老方丈外,也再无一人会武,所以对赵飞特别心爱,自纪琴离山后,就替赵飞在方丈室内安了张床,一切生活起居,都与老方丈在一起。 老方丈把赵飞的生活定为二种进度,文事武功,双管并进,老方丈存心要把赵飞造成武林奇材,故尽平生所知为他打扎根基,加之赵飞天生颖悟,故成就真是突飞猛进。 时光荏苒,转眼赵飞已经一十五岁,他的武功,在内外轻硬各方面,均已有了深厚的根基和造诣,加之每日慧空长老亲自与他合手过招,所以在武功一门,已非一般武林人物所能望及。 这天赵飞忽然想起了要他的母亲来了,就拉着慧空大师的袖子,大哭大闹。 慧空大师平时对这个徒弟爱护备至,给他这一哭闹,顿时慌了手脚,虽然又哄又骗,仍然无法把他止住,最后只好长叹一口气,叫他不要哭了,答应把真象告诉他。 “飞儿!本来老衲是预备待你学成后,再把你的身世告诉你,现在你既然一定要知道,老衲就告诉你吧,但有一层,以你目前武功,尚不足承当大事,听完为师的话后,切不可在此吵闹,专心练功,时机一到,为师自然叫你下山。” 赵飞一心只要师父说实话,满口承应遵命,慧空长老当即把赵飞父母的血仇恨事,一一告之,最后讲到纪琴下山后的消息,谓曾闻江湖传说,十二年前,有人夜入瑞亲王府行刺,结果因防范过严,刺客未能如愿,虽然用“五云捧日摄魂钉”与“九毒七星针。伤了王府几个护院镖师,但来人也被九头恶枭汤老春三阴枭爪功所伤,可是不知何故竟被来人走脱。 慧空大师讲到这里,忽然长叹一声,道:“你母亲天性刚烈,抱必死之心前往报仇,终因技不如人而事败,但迄今下落不明,生死存亡,尚不敢论定,我曾以佛门心法为她观象,她似巳另有奇遇,逢凶化吉,你母子终有见面之日,为师也不多留你,三年之后自让你下山,前往复父母血仇。” 赵飞听罢慧空长老之话,目眦尽裂,当时就要下山替父母报仇,经慧空大师连声叱喝,才算将他止住。 但赵飞天性纯孝,急思报仇,日夜暗泣,数日之后,竟血泪汩汩,慧空长老一看此情,不禁深深感动,只好答允让他下山。 这天赵飞准备动身时,慧空大师把他叫到身前,拿出一把宝剑和一包银子给他,并对他说道:“你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老衲,师徒一场,投有什么好东西相赠,这口剑虽非切金断玉的前古仙兵,但决非一般顽铁可比,当年为师曾为它争得天南武林一席,你可好自用它,这包银子给你作旅途之用,但有一事你必须答应为师,就是在未与九宫岛门下取得连络前,切不可贸然进京,因当今禁城内高手如云,莫说是你,就是为师前往,尚难论定,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你一味任性,不独大仇难报,又以何颜对泉下先人。” 说罢递给赵飞一块份量极重,通体漆黑的方形小牌,牌上刻有“雪志冰心”四字,赵飞拿了只是发楞。 慧空长老当即又说道:“此牌名七友令,系你师伯慧因大师所赠,乃昔日南中七友的结义信物,可持此牌至南海求见烟波钓叟卫海客,他自会与你引见九宫岛主,你要好生保存它。” 赵飞虽天性刚烈,至此也不禁依依不舍,但总因报仇为先,当即叩别师父,下山往南边而来。 赵飞虽然自幼生长深山古寺,不谙江湖事故,但慧空长老本是侠盗出身,对黑白两道的内情了如指掌,时时向其一一讲解,赵飞生性伶俐,所以虽是初入江湖,居然应付裕如。 这时赵飞来到豫东淮阳境内,投宿客店,深夜因贪恋月色,凭窗赏月。 忽见远处房上黑影一闪,竟出现夜行人的踪迹,赵飞初生犊儿不畏虎,童心又重,当时决心要看他个究竟。 赵飞飘身出窗,使展轻功绝技,一连几个飞纵,紧随于后。 慧空大师俗家时外号神行无影,轻功造诣不言可知,赵飞自幼即蒙大师苦心教练,根骨又好,故轻身功夫远非一般江湖人物可望其项背,一路尾随,那人竟未知觉。 赵飞细观那人,竟是个全真道士,当下更为诧异,好奇之心更炽,必欲求个水落石出。 二人一前一后,不多一时,来到一个花园前,园中有一座楼阁,那道人微一长身,“一鹤冲天”纵上楼顶,接着一个“夜叉探海”,脚勾屋沿把身体倒挂下来。 赵飞绕到楼后,也飞身上了楼顶,随着那道人向屋中看去,只见房中有两个女人在聊天,一个年约双十,大腹便便,显系怀有身孕,另一个年约二九,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二人很像姑嫂作伴,闭话家常。 赵飞正看望中,忽见一股轻烟由窗口冉冉飞入,那房中妇女打了两个呵欠,斜身扑倒床上,接着“格!”地一声,窗户掀动,由室外飞进一条人影。 那道人进得房中后,面带狞笑,向两个妇人略一打量,就伸手把那孕妇拖下床来,接着动手解开那女人的衣襟。 那道人正当动手之际,一声清叱,一股劲风破空袭来,忙一侧身,一粒牟利珠擦鬓而过。 道人见有暗袭,一抬手扑灭桌上灯火,灯光骤灭中,业已飘身窜出窗外。 一面回头怒喝道:“有种的跟我来。”即向前飞纵而去。 赵飞见那道人动手解孕妇的衣襟,顿时明白这贼道定是师父所说江湖上专盗取胎儿的下九流盗匪,所以把他恨之入骨,原想以暗器牟利珠取其性命。 暗器落空,赵飞又恨又气,当时双脚一蹬,平空拔起二丈,施展“细胸翻云”的轻功身法,向那道人扑击过去。 道人一见赵飞身法,情知不妙,故并不接战,闪身躲开赵飞凌空一击之势,依然向前飞奔。 赵飞因连番扑击不中,不禁越发火冒三丈,穷追不舍,片刻之间,二人窜房越脊,一前一后追出镇外。 出镇后那道人忽然停身不逃,用手一指赵飞大声喝道:“何方鼠辈,胆敢破坏道爷好事。” 赵飞大声骂道:“小祖宗是阎罗殿的勾魂使者,贼道还不纳命来。” 说罢一招“白蛇吐信”,手中宝剑分心就扎。 恶道一看此人不懂江湖规矩,当时也不再多说,手挥钢刀“拨草寻蛇”,挡开来剑,接着“横扫千军”,向赵飞拦腰挥去。 赵飞第一次和人正式动手,求胜心切,一意又想把贼道毙于剑下,当即展开一套天山门中绝艺“追风剑法”,一片剑影直向贼道罩去。 道人也非弱者,也运刀如飞,使出师门“梅花刀法”,上前迎敌,顿时刀光剑影,混战在一起。 二人合手四五十招后,道人偶一疏神,竟被赵飞一剑划伤左臂。 道人暗叫一声不好,心想若再不走,说不定要送命在这小子手中,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当时手中刀一紧,施出“梅花刀法”中救命三招的“玉风剔翎”,逼得赵飞向后一退,趁机撤身向前奔逃。 赵飞一招得手,一见道人要跑,不禁高声追骂道:“贼道乖乖留下脑袋。” 恶道前奔不久,突见前面一片芦苇,原来已是贾鲁河岸,不觉暗叫一声天助我也,当就运足劲力,直向芦苇中窜去。 赵飞一见恶道逃入芦苇,因师父一再告诫逢林莫入,穷寇莫追,自己不会水中功夫,不敢贸然追入,但又不甘让他逃出手去。 那道人窜入芦苇后,像缩头乌龟般再也不肯露面,赵飞到底年青气盛,忽然念头一转,我何不试用登萍渡水的功夫飞上芦苇,追击这狗贼。 赵飞童心未脱,说做就做,真气一提,飞身直向芦苇顶上落去。 那恶道逃入芦苇后,因不会水里功夫,所以也无法潜水逃遁,一心又想让赵飞等得不耐烦了,走后再逃,不料赵飞不但不走,反而又追了过来。 道人半截在冷水里,这份罪可真够受,心里把赵飞恨得入骨,一见赵飞竟飞落到芦苇上来,不觉暗骂一声小狗找死,一面屏住气息,一面把暗器梅花毒弩拾夺停当。 赵飞上得芦苇后,正运气四处找寻,忽觉身后有暗器破空之声,忙使身形闪避,奈何暗器发处太近,一时竟未躲开,但觉左肩一麻,着了一下。 赵飞一中暗器,立刻发觉有毒,忙一面闭住穴道.一面向岸上纵去。 赵飞身才落地,那道人已大喝一声,扑击过来。 二人再次搭上手,但情形完全与前不同,三五十招后,赵飞发觉伤处毒性渐发,身形已有不稳,不敢恋战,拼力两剑逼开恶道,反身同前奔跑,那道人这次也穷追不舍。 不料遇见凌蔚,把那道人治住,救下赵飞。 赵飞被救醒后,一想自己第一次出手,就差一点叫人家要了命,不共戴天之仇还拿什么去报,当时越想越伤心,不觉放声大哭,但后来一听凌蔚是九宫岛门下,又连忙破啼而笑。 凌蔚听完了赵飞的身世后,不禁义愤填膺,当即慨声说道:“兄弟不必悲痛,这血仇之事尽可放心,只要我凌蔚知道有这回事,纵然老弟不找我,我也要取这几个恶贼的狗命,我正要找曹五湖这老贼算帐,待把这恶道处理了,我们就一起进京。” 赵飞一见凌蔚这么豪爽,不由衷心敬佩,当时拜倒在地,口称:“大哥如此肝胆照人,小弟此身永铭不忘,并望大哥不以拙劣见弃,收我为一义弟,以便永远追随。” 凌蔚赶忙扶起赵飞道:“贤弟不用多礼,为兄自当以全力助贤弟报仇雪恨。” 凌蔚说罢,赵飞提剑上来,就要把那道人一剑扎死,凌蔚忽然叫声:“且慢!” 赵飞诧异问道:“这等恶贼,留他则甚?” 凌蔚道:“贤弟不可性急,这恶道一定还有同党,我们必须把他贼巢查出,为世人澈底去一大害。” 赵飞闻言,连称有理。 凌蔚走到那道人跟前,一甩手用衣袖在他身上一拂,那道人穴道即被解开。 道人穴道被解开后,情知跑不了,当即连忙跪地叩头,连声称大侠饶命。 凌蔚不动声色地向他问道:“你是何人门下,报出名来,如若与我师门相识,当可饶你一死。” 那道人口称:“小道乃祁门白岳梅花观观主梅花真人施信忠门下,绿毛龟贾后,因师尊与京中四贝子有来往,四贝子欲向皇上争取欢心,特烦家师代练一种寻乐助兴之药,故家师命我四出采取原胎,实因师命难违,还望大侠宥小道事非得已,饶小道狗命。” 凌蔚天性激烈.生平倏恨懦怯无耻之徒,贾后这小子如视死如归,说不定还能留得一命,现在一味贪生怕死,反而勾起凌蔚杀机。 只听凌蔚哈哈一阵朗笑,道:“你号叫绿毛乌龟,看来也是个缩头的劣货,江湖上有你这种东西,也只是替武林丢人现眼。” 贾后一听知道不好,忙起身撒腿就跑,只见凌蔚并不追赶,右手一起,一掌向贾后遥遥劈出,但听一声惨哼,贾后飞奔的身体,忽然平地跳起数尺,满口喷血,倒地毙命。 赵飞见凌蔚一举手间,就把贾后生生震死,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声叫好。 凌蔚击毙贾后之后,唯恐尸首连累无辜,当时就把贾后的尸体投入贾鲁河,让那小子真成了乌龟喂王八。 凌蔚、赵飞略一商量,决定先上白岳梅花观,除去一害,然后再上京寻仇。 赵飞见天色不早,忙飞身回店取出行囊,把七友令交给凌蔚,凌蔚一见此物,不免又叹息不巳,原来他在岛上时,曾见乃师有过同样的一块,每当无人时总拿出来一面把玩,一面呼叹,不知其中又隐藏了多少辛酸血泪。 凌蔚带着赵飞,一路施展陆地飞腾术向白岳奔来,凌蔚的轻功提纵术,已达登峰造圾,追风捕影的身法可称武林无二,所幸赵飞自幼已得慧空长老神行无影的真传,所以凌蔚带他倒也不显得累赘。 凌蔚与赵飞进入白岳后,但见山势雄奇,飞泉飘洒,灌莽中两山夹涧,路径云封雾迷,找到梅花观时,已是夕阳衔山,鸟鸦返巢的黄昏时分了。 入夜,二人收拾停当,趁着月色飞身过墙,但见此观庭院殿阁非常整齐,若非事前有知,谁也无法猜透此观竟是江湖纳垢藏污之所。 凌蔚进得观后,飞身纵上全观最高的纯阳殿顶,举目四周一眺,即低声对赵飞道:“贤弟不可大意,此观乃按九宫八卦布位,其中定有机关消息之类埋伏,切忌冒失乱闯,致遭无辜创伤,且随为兄逐步行事。” 凌蔚将全观形势,仔细观察一番后,向赵飞一招手,施展连云三纵轻功绝技,直向该观的一栋神殿落去,真是身轻如纸,纵落如风,不带半丝声息,看得赵飞只是赞佩。 凌蔚来到殿前,飘身落地,接着身形一晃,闪向那殿左侧一间有灯火的厢房,举目向房内窥看。 只见房内两个年轻的道士,正在举杯对饮,原来凌蔚虽然精晓五行八卦生克变化,但未明观中实情前,易不敢轻举妄动,正在发愁,忽然瞥见此室尚有灯光,当即有了主意。 房中坐的是梅花观巡夜值更的两个道士,因为正赶上梅花道人施信忠今夜有客自远方来,他俩也弄了点酒莱,在这儿偷饮。 赵飞看了就要往房里闯,凌蔚连忙摇手示意,要他别动,接着只听房中二人自相交谈。 一个道人说道:“师兄,今天咱们这一班真是够味啊!又是酒又是菜,吃饱了喝足了,待会儿换了班,到后面安乐天好好找个姑娘来乐一乐。” 另一个道士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答道:“老二,我看你没喝多少怎么就醉了?安乐天也有你我的份吗?你该投有忘了前个把月老四怎么死的吧?” 那先前说话的道人愤恨地骂道:“他XX的,咱们真不晓得为的那门子丧,吃苦挨骂的事都是咱们,寻乐开心的玩意儿全叫那几个小子占了,一大意还得脑袋搬家。” 那老大说道:“老二说话可得小心点,咱们观主的手段,你可是见过的,弄得不好,可连我都要受累。” 老二大概真是喝多了,竟大声骂道:“那有什么了不起,杀头不过碗大个疤,反正早晚出了事,谁也跑不了。” 老大一看老二越说越不像话,忙打岔道:“得啦!咱们出去看看吧,今天来的可是稀客,夺命阎罗门下的红黑二判官,万一有点事怠慢了客人,咱们漏子更大。” 凌蔚一听,不禁暗暗心喜,此番不但打到了贼窝,而且也有了夺命阎罗的下落。 凌蔚正在盘算,忽听那老大又说道:“老二,咱们还得去后头看看,前天拿下雁门来的两个小子,观主也是奇怪,既拿下了又不干脆给他们一刀,要什么拉拢这两小子入党,整天叫这两小子叫骂,真他XX的不是味。” 凌蔚、赵飞听贼道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这观中还陷有其他武林人物。 那两小子说完后,推门纵了出去,凌蔚忙一提气,身子平空飞起,紧贴在屋顶上,赵飞也闪身藏匿一旁。 那两个小子毫未发觉,自顾走去,赵飞暗暗纳闷,凌蔚为何未动手将他们拿下,正诧异间,只见黑影一闪,凌蔚已如影随形的跟踪过去。 那两个道人在院中巡视一周后,忽走向纯阳殿侧的一堆山石。 走到山石近前,用手向其中一块一推,只听“呀厂地一声,那块石头竟然应手而动,露出一条甬道,那二人即向甬道中走来。 凌蔚艺高人胆大,一面挥手叫赵飞稍等,一面人影晃动跟进甬道。 凌蔚发现甬道异常狭窄,弯曲颇多,几个转折后,渐渐开朗,这时忽听前面有叱骂之声传来。 一个洪亮的声音骂道:“施信忠你这狗道,以暗算伤人,算得什么英雄,有种的和你云二太爷斗三百合。” 另一个声音劝道:“二弟何必骂这连狗都不如的东西,留下点精力,等他来时,咱们再好好损损他。” 这时那老大、老二已走到禁人之处,老二大概喝了点酒,气有点冲,就大声向那被禁的人喝道:“朋友放懂事点,咱们观主对你意思已经很够啦,要再不识相,可别怪大爷们不客气。” 那人话刚说完,忽听一声打,那石牢之中飞出一个东西,结结实实的砸在那小于的嘴唇上,一声呼痛,门牙落下两颗。 那小子这下火可就大了,大叫一声:“好小子,竟敢伤你家二太爷,老子今天准备着给观主爷杀头,也得让你们这两小子认识老子的手段。” 说罢,就要举手向洞壁上一个栓按去,才一抬手,忽觉腰穴上一麻,立刻倒地,动弹不得。 那老大忙问:“老二你怎么啦?” 他话未说完,只觉肘部神门穴上一紧,被人拿住,顿时血气逆行,痛苦难忍。 凌蔚拿住恶道后,即大声向石牢内呼道:“里面是那位朋友,这两小子已叫我拿住,请报出来路,以便相助。” 那牢里之人.一听来了救星,忙答道:“愚兄弟是雁门云人俊、云人杰,因应好友燕南三侠之邀,往黄山赴金刀镇八方之武会,路过祁门,发现贼踪,一路追来,不料误中奸计,被困于此,朋友何人?云氏兄弟亦望一识大名。” 凌蔚忙道:“小可凌蔚,乃九宫岛门下,亦是追踪贼踪到此,贤昆仲请稍待,待小可先设法破开这石门再说。” 说罢回头对手中道人喝道:“快说出如何打开此门,饶你不死,否则小爷要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 那道人眼露恐惧,将口连张,只是发不出声音来。 凌蔚见那人不答,不觉大怒,正待一掌将其击毙,忽然发现此人发音是受了自己屠龙手断脉法所至,忙略松手指。 那人喘了一口气,慌忙答道:“大侠饶命,此门开关,在左边洞壁上,将第三个黄色小栓向下一按,此门就开。” 凌蔚一抬手把,将那门关捏住一按,只见那石牢之门,慢慢向两边展开,里面走出两个年轻的武装壮士,过来纳头便拜。 凌蔚一见忙道:“贤昆仲不必多礼,我等先将这贼巢清理了再说。” 说罢,便飞起一脚,把躺在地上的那个道人,踢进石牢,一手仍抓牢那擒拿住的道人,当先带路走出甬道。 一出甬道,赵飞即飞纵过来,凌蔚替他和雁门双雄引见后,四人即商量破这贼巢之计。 凌蔚见云氏兄弟兵器巳失,即将自己那把贯日袭月神君钺借给云人杰,云人俊则操起了那道人所佩的刀。 凌蔚因觉机关重重,不敢轻举妄动,故命云氏兄弟与赵飞监视四周,自己由那道人带路,袭入梅花道人藏身之安乐天,言明只要里面一动手,云、赵等三人即分头放火,把这贼巢彻底毁去。 分派已罢,凌蔚即令那道人带路,直往安乐天而来。 第 三 章 黄山英雄会 安乐天乃设在观内另一座石洞内,洞内机关重重,那人将凌蔚带到洞口,说明洞内关卡,即不敢再进。 因安乐天内除梅花道人与其几个心腹弟子外,无人敢妄自进出,凌蔚也不再难为他,伸手将他点倒,即向安乐天内闯去。 凌蔚听那道人说过洞中道路,所以一进洞,即施展壁虎功,将身子平贴洞顶,向内游行而进。 转过两个湾,忽见前面有人行走,忙追踪过去一看。 见是两个手捧食盒的道人,凌蔚紧紧跟随,不多一会,来到一个灯火照耀,人声喧嚷的石室前,那道人推门而入。 由石壁的窗子向里看去,见室内摆了一桌酒菜,上席坐了两个俗家打扮的中年人,一个面孔虬髯,一个面如火炭,下手有两个遭人作陪,一个年近五旬,身材矮小,两眼精光四射,满面酒色之气,另一个道人年约三旬,亦是满面好诈阴险之像,另外还有几个打扮得妖娆的女人在斟酒布菜。 凌蔚一想,大概那上首坐的两个人,就是什么红黑二判官,下面这两个道人,内中一定有一个是梅花道人。 凌蔚正盘算如何下手,忽听那红判官发言道:“施兄你可真是艳福不浅,能有这么个神仙处所享福,我兄弟看样子,真要跟称一齐出家了。” 那身材矮小的道人说道:“这山村野屋之中,那来什么好东西,怎比得上二位在京都的福气,二位这次南来,究竟有何贵干,不知能让贫道一知否?” 黑判官闻言答道:“家师日前率弟等同来中州,寻访当年玉孩儿遗留下来的一本剑诀,不料那持有剑诀的腐儒,坚不交出,家师一怒,用阴风蚀骨掌将他惩治,家师因师叔铁掌翻天周灵风相邀,不便久留,即动身进京,弟等奉命继续探寻剑决下落,二年前弟等与燕南三侠结仇,近闻这三个小辈已来黄山,故拟乘机与他们一算旧帐,同时也相请施兄助我等一访剑诀下落。” 梅花道人施信忠听罢接口道:“陈兄所言,可是武林传闻的玉清剑诀么?” 黑判官道:“正是!” 梅花道人忽然面浮冷笑,道:“陈兄这个剑诀恐怕不但没找成,还惹了一身麻烦呢?” 黑判官面露诧异之色,齐声问道:“施兄此话怎讲?” 施信忠忙道:“二兄不要误会,只是小弟这里有一消息奉告。” 说罢,一指身旁那年岁较青的道士续道:“敝师弟游魂使者成西藻,于四天前由商邱来此,路过五毒门中沙河四凶与其师叔五毒门三老之一的血影追魂梁天翼,五人均负重伤,一问之下,才知是为了剑诀,被伤于九宫门下一个年近弱冠的少年手中,你道九宫岛主是谁?就是当年玉孩儿,故我言二位是惹了麻烦了。” 红、黑二判宫听了,不禁相顾失色。 微微一沉思即急声问道:“令师弟所见。弟等颇难置信,想梁天翼老儿身为五毒门三老之一,功力之高,江湖无人不晓,如何会败在一个年近弱冠的小于手中,再说玉孩儿巳近二十年来绝迹江湖,又怎会突然冒出他的门人来,纵然如此弟等亦绝不惧怯,只要那小子碰上我兄弟,定要让他尝尝我等阴风掌的味道。” 施信忠天性狡猾,一见二判官色厉内荏,外强内怯之态,不觉暗暗好笑,但他为人周到,忙好言宽慰道:“二位不必生气,先在我安乐天好好潇洒几天,待小徒采药归来后,愚师兄弟陪二位同赴黄山,寻找燕南三侠三个小辈,因我亦有笔旧帐要找他们算,二位在此尽管放心寻乐,不是贫道夸口,就是玉孩儿想要来我安乐天,恐怕也是比登天还……” 还字未出口,只听门外有人大叫:“不好了,纯阳殿起火了。” 红、黑二判官与施信忠师兄弟闻言,忙起身推桌往外就跑,忽听一声惨叫,接着一条人影飞闯进来。 红判宫毛信立身当门,忙运足掌力向那人影劈去,只听“砰!”地一声,那人影被震得鲜血喷洒满屋,尸横当地,毛信脸上顿时露出得意之色,不自禁哈哈大笑。 毛信正在得意之时,但他再看所毙之人,竟是梅花道人施信忠的弟子,不禁又大惊失色。 室内四人正惊愕间,忽听室外一声清朗的喝声道:“无耻的江湖败类,还不滚出来纳命!” 施信忠等到底是成了名的江湖人物,那肯受这等辱骂,红判官毛信首先双掌一摆,当先向外闯出,其他三人也追跟而出,只见室外甬道中渊亭岳峙地站着一个白衣少年。 凌蔚一见毛信等现身,当即向他们一指喝道:“此地狭窄,狗贼们跟我来。” 说罢,白影一晃,回身向洞外纵去,只见洞外火光烛天,原来赵飞等在外,见凌蔚入内久未出来,就与云氏兄弟寻了引火之物,放起火来,正好有一个道人发现,忙一面传警召唤全观道众,一面来安乐天报信,却被凌蔚捉住掷进房去,被毛信一掌毙死。 赵飞一见凌蔚现身,忙飞身过来叫道:“大哥你怎么搞的,去了这好半天,那些狗贼可叫你全拿下啦?” 凌蔚忙道:“贤弟小心应战,不可大意,莫让贼首走脱。” 说话之间,梅花道人,红、黑判官,游魂使者已现身追来。 梅花道人施信忠乃龟头羽士陈绍馨的弟子,武功机智均高人一等,在此梅花观建立基业已将二十余年,故一旦遭此伤害,不禁愤恨攻心,当即一挥手中梅花剑,向凌、赵二人面前扑来。 施信忠来到凌蔚身前丈余处停下,高声喝道:“何方小辈,与本真人有何仇恨,做出这等赶尽杀绝的事,快报名受死。” 凌蔚朗笑一声,喝道:“狗杂毛,死到临头,还要这么装腔作势,小爷就是九宫岛主门下,前两天淮阳拿了你那绿毛的徒弟,现在来拿你这江湖败类。” 说罢,正要向前动手,身旁赵飞已摆剑迎了上去。 原来赵飞一听,这道人就是绿毛龟贾后的师父,不觉怒火中烧,当即一摆手中长剑,抢先扑攻上前。 凌蔚恐赵飞不是施信忠对手,正待阻止,二条人影已向自己扑到。 红判官毛信,黑判官陈忠二人,自听出眼前这少年,就是击伤血影追魂梁天翼之人,不禁心中均暗自警惕,二人一商量,顾不得什么叫江湖道义,干脆哥俩一起上,万一情形不对,至少全身而退,总无问题。 红判官毛信手中一条蛇骨鞭,一招“玉带围腰”,挟着无比劲风向凌蔚拦腰击来。 黑判官手中一对李公拐“双风贯耳”,向凌蔚太阳穴便砸。 凌蔚叫声来得好,头一偏,李公拐空扫而过,腰一拧,双脚平飞,闪过蛇骨鞭,向毛信兜心踢来。 毛信一招用空,见凌蔚双脚又当胸踢至,避招进招,迅捷无伦,顿时大骇,忙提气尽力向后退去,虽然堪堪避过,但已被劲风扫中,震得身形连晃,马步不稳。 凌蔚借着双脚劲道,在毛信身上微一着力,双臂一抖,竟运足玄阳真气,一招“柳絮迎风”,把身体凌空拔起,直向黑判官陈忠当头击下。 陈忠一见凌蔚这身法,知道今天如不小心应付,定然凶多吉少,当即把心一横,将手中李公拐一紧,施出乱披风云独特拐法,一片拐影带着劲风向空中的凌蔚扫去。 凌蔚一声冷笑,一掌向陈忠当头劈下,陈忠顿觉一股强大的柔劲,由拐影的空隙中源源袭来。 陈忠明知自身功力,不足抵御,连忙向左侧纵去,但侧身虽快,已被掌风边缘扫中,只觉左半身顿时发麻,左手的李公拐不能再击。 这时赵飞和施信忠已搭手拼了一二十招,若以二人的功力与剑术论,赵飞本非施信忠的敌手,怎奈施信忠见基业毁败,痛怒攻心,加之见红、黑二判官与凌蔚一对手时,已落了下风,不免稍为分神,故反被赵飞抢了先机,一时之间竟打成平手。 那边云氏双雄追杀一班救火的贼道,如同砍瓜切菜,尤其是云人杰使用的系凌蔚的那柄削铁如泥的神君钺,杀得更是过瘾。 那游魂使者成西藻一见情形不妙,忙一摆手中链子枪向云氏双雄的老大扑去,云人俊自然也不示弱,手中刀一顺,就与成西藻战在一起,二人这一搭上手,也是打得难解难分。 云氏双雄乃成名的侠义道,不肯以众为胜,故而云老二依然追杀企图救火的贼道。 施信忠久战赵飞不下,心头火起一声大喝:“娃娃,道爷今天和你们拼了。” 说轻,宝剑一摆,施出自己苦练了三十年的“梅花剑法”,只见一片剑光,如万朵梅花直向赵飞直卷过来。 凌蔚这时已扑到毛信身前,左手一招擒龙手,由一片鞭影中向毛信腕脉穴抓去,右手一招“顺水推舟”,向毛信丹田要穴便击。 毛信忙一面翻腕收鞭,一面单掌子推.迎向凌蔚击来之掌,二人才一对掌,只听一声闷哼,红判官毛信顿时飞出丈余,跌坐在地,一条蛇骨鞭也到了凌蔚手中。 凌蔚一掌震伤毛信后,忽觉身后有暗器袭来,他不慌不忙,将手中蛇骨鞭一转,直向身后挥去,但听一阵叮当之声,施信忠一支梅花毒弩,黑判官一枚铁蒺藜全被磕飞。 陈忠在凌蔚扑击毛信时,忙运气调息,幸而所受之伤不重,左臂已能运转,一见师兄受伤,忙与施信忠同时将暗器打出。 凌蔚见毛信坐在不起,晓得跑不了他,转身向陈忠走来。 陈忠暗器落空,知道这条命再不跑是保不住的,当时将师门绝毒暗器“追魂夺命蚀骨砂”掏出,两手连环打出,同时转身向观外纵去。 凌蔚举目一看,知道此物极端的歹毒,忙单掌上挥,劈出一股玄阳真气,不让毒砂散落,击向一旁,接着大喝一声:“留下狗命再走。” 右手一扬,蛇骨鞭脱手飞出。 陈忠身形纵起,忽然一声惨嗥,一条蛇骨软鞭竟贯心而过,顿时丧命。 施信忠一见红、黑二判官在数招之间,竟遭击毙其一,顿时魂飞魄散,忙一招逼退赵飞转身,向火中的文冒殿纵去。 赵飞看施信忠要跑,忙向凌蔚叫道:“大哥,这杂毛要溜,快追!” 凌蔚击毙黑判官陈忠后,正要过去替下赵飞,原来赵飞在施信忠的“梅花剑法”攻击下,已渐感不支了。 正在这时,凌蔚忽觉有暗器向身后袭来,一看原来是毛信坐在地上所发,顿时怒火上升,一面掌风击飞暗器,遥击一掌向毛信当头劈去,只见血花四溅,红判官毛信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被凌蔚的掌力,把一颗脑袋劈得四分五裂。 赵飞发声后,凌蔚见施信忠已逃到文冒殿口,急忙飞追过去,但已晚了一步,只见施信忠一头钻进殿去,人影一闪,踪迹不见。 游魂使者成西藻见红、黑二判官送了命,施信忠逃走,那敢恋战,将链子枪虚晃一招,转身就向观后遁去。 凌蔚因施信忠跑脱,正觉窝囊得要命,一见成西藻也想逃走,当时一提气,竟从成西藻的头上飞越过去,转身挡住他的去路。 成西藻一抬头,忽见凌蔚挡在前面,吓得调头就走,但听凌蔚一声:“去吧!”单掌隔空劈出,游魂使者成西藻顿时平空飞起数尺,向后摔出。 赵飞一马当先,与雁门双雄在成西藻身后追赶,忽见他被凌蔚一堂震飞,顺势一剑,将成西藻挥成两半。 这时梅花观火势冲天,照得整个山谷通红,一班小道士叫云人杰杀去了十之八九,剩下的几个也都丢了兵器跪地求饶。 凌蔚当即大声向他们喝道:“此观还有什么秘密,梅花道人现由何处逃走.从实说来,可饶尔等一命,如有谎言,休怪我手下无情。” 小道士们只求饶命,当即将梅花观整个内情详细陈出。 原来施信忠与四贝勒府中的江南燕陆士弘有师叔侄之谊,江南燕精通土木五行之变,四贝勒心怀大志,一意扩展私人武力,故由江南燕收买梅花道人,并将一座梅花观布置得机关重重,成为四贝勒在南方的一个根据地。 梅花道人旖信忠为茅山龟头羽士陈绍馨的大弟子,一身功夫颇得龟头羽士真传,但天性好色,又深嗜阴阳采补之术,故自得四贝勒之支持后,越发有恃无恐,任意江湖,奸淫邪盗,无所不为,加上几个宝贝同门和徒弟助纣为虐,四处携劫良家妇女,供其淫乐。 数月前施信忠得乃师龟头羽士之命,令其寻找十二个根骨良好的男童,送往茅山作为其练蹩甲气功与毒星龟爪的药引,同时江南燕又代制一付助乐增兴的秘药,为四贝勒奉献皇上,以博得欢心。 乃派几个心腹门徒绿毛龟贾俊等,分头觅盗,不料此番竟遭来杀身大祸,施信忠大概巳投奔京城四贝勒府而去。 凌蔚听罢小道之言,即命彼等速将掳来的妇女与儿童放出,并将抢劫所得来的金银财宝悉数搬出,赠给那些难女,分别送还家乡,并由小道领路,把观中一切害人机关,均予毁掉。 凌蔚吩咐已毕,正欲与赵飞及雁门双雄一同离去,忽见有一个最小的孩子哭哭啼啼独留未去,忙上前询问,他名叫冯颖儿,身世不详,凌蔚见他聪明伶俐,一时动了爱才之念,将他带在身边同走。 云氏双雄见凌蔚武功又好,且侠骨仁心,实在钦佩已极,将借用的神君钺交还时,顺道仰慕之忱。 凌蔚一手接过贯日袭月神君钺,一边躬身说道:“贤昆仲侠义可风,使小弟一见倾心,若蒙不弃,希能以兄弟相称,小弟天性不喜礼俗,还望贤昆仲勿以野人责我。” 云氏兄弟见凌蔚盛意拳拳,当即应允,并询何故到梅花观经过。 凌蔚当即将自己来中原与赵飞之身世,约略向云氏兄弟述说了一遍,并亦向云氏双雄探询失陷梅花观之缘故。 原来云氏双雄乃武当派唯一沙门弟子铁面如来大悲长老的嫡传弟子,大爷小信陵云人俊一支藤杆棒,一身过人的外家武功,江湖宥小闻风丧胆。 二爷镇三山云人杰一根骷髅鞭,一掌烂银丸,亦是天下闻名。 云氏双雄与燕南三杰感情最好,尤其燕南三杰中的老三“追风剑客”罗君亮最是契厚。 数月前双雄、三杰曾联袂南来,为“黄山一老金刀镇八方”黄士奇贺寿,归来之后,不知何故,半月前云人杰忽得罗君亮飞马传书,谓“金刀镇八方”约“燕南三杰”来黄山武会,故约云氏兄弟前往。 “镇三山”云人杰见信颇感到纳闷,因他与罗君亮最为知己,在前往拜寿时,知三杰此去拜寿,实别有用心,盖黄士奇有一幼女“紫衣观音”黄小琼正待字闺中,“燕南三杰”的大爷及二爷颇有意为这位三弟求个佳偶,而黄老亦甚属意罗君亮,故此行宾主之间,感情极其欢洽。 不知何故,这位“黄山一老”突然向“燕南三杰”指名挑战,约地比武,云氏兄弟生平最重信义,虽感纳闷,乃准时赴约。 云氏兄弟行至豫皖边境处,适逢“游魂使者”成西藻采花做案,被云氏兄弟杀败后,追入梅花观,中伏被禁,遇上凌蔚。 云人杰说罢前事,即向凌蔚道:“二位贤弟,目前既无一定去向,何不与愚兄等同往黄山一游,待武会之事结束后,愚兄弟当遨‘燕南三杰’,随同二位贤弟赴京一会大内诸高手,我知凌兄弟武功无敌,但江湖阅历尚嫌不够,若有愚兄等随去,可免不少无谓麻烦,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凌蔚听云人杰语意诚恳,当即慨然答道:“云大哥抬爱,至为感激,若有兄等助力,京城之行,当能如愿,且小弟久已心仪中原群豪,久欲一见,以慰向平,尚请云大哥一一代为引介。” 云氏兄弟听说大喜,一行五人,结伴同向黄山而去。 黄山天都峰乃黄山诸峰之冠!不独山势雄奇,云景幻奇,而且险石当道,飞雾迷朦,一般人若想一享登临盛况,势比探星摘月,但不知为何在这个仲秋的清晨,天都峰顶,却来了不少装束容貌无不奇特的客人。 第一批到的男女老少一行十六七人,是由一个紫面长髯,仪态威严的老人所率领,他们既登天都顶,立刻动手在一块方圆百丈的平地上,搭了两个遥相对立的凉篷。 他们工作已罢,那几个年长的人就招呼大家进入凉篷围坐商谈。 紫面长髯的老人见大家坐定后,既朗声言道:“南岳三兄与我黄山门下弟子请听老夫一言,在我等未与燕南三个小贼对手前,老夫有一言必须加以重申,就是无论对方邀来多少帮手,兄弟等与我门下均可自由挑战,惟罗君亮这小狗必须由老夫亲自收拾。” 言罢猛一跺脚,只见石粉飞扬,那青石面上已印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原来这紫面老人就是“黄山一老金刀镇八方”黄士奇,他这次邀约“南岳三老”与本门好手,志在将“燕南三杰”一网打尽,以洗心头重恨。 正在这当儿,所由棚外跃进一个青年壮士向黄士奇施礼言道:“峰脚北路现有数条人影向此奔来,想必是,燕南三杰,与其帮手前来赴约,请师父指示。” 黄士奇闻言朗声一笑道:“‘燕南三杰’果然是人物,竟能准时来黄山赴约,诸位且随我迎他一迎。” 说罢,当先走出凉棚,众人紧紧跟随,来至天都峰北道口上相候。 黄士奇来到路口用目向下一瞧,只见离峰顶二里许的山腰中,有几条快疾无比的身影直向天都峰顶扑奔过来。 片刻之后,几条人影已纵落近前,黄士奇看清来人人数不禁暗暗失望。 原来“黄山一老”,蓄意要在江湖分道之下,惩治“燕南三杰”,故希望“燕南三杰”多邀帮手,俾能在众目昭彰之下,明正其罪,纵然手段毒辣,亦不致贻人口实,不料“燕南三杰”等身形纵落后,黄士奇发现除了“燕南三杰”和“雁门双雄”外,只多了两个年未弱冠的少年,及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真叫他猜不透“燕南三杰”是何居心。 黄士奇正在狐疑,只见“燕南三杰”的大爷“铁面天王”郑杰已率领一行八人,停身二丈以外,抱拳招呼道:“燕南郑杰,谨遵老前辈侠谕,前来赴约,还望老前辈恕晚辈等迟到之罪。” 黄士奇闻言,忙亦躬身回礼答道:“‘燕南三杰’果是信实君子,教老夫好不钦服,西边已由敝门下为侠驾等代设凉棚一座,先请略事休息,为时已不早,我们的武会也该开场了。” 郑杰略一谦让就走入西边凉棚,只见棚内设有长桌两张,椅凳俱全,茶水鲜果一样不缺,不免暗暗佩服“黄山一老”待人周到。 原来凌蔚等离开梅花观之后,即往天岭寺与“燕南三杰”会合。“燕南三杰”的大爷“铁面天王”郑杰是“金罗汉”耿明慧因大师的弟子,与赵飞算是同门,一谈之下,自然更形亲近。 “燕南三杰”一听“雁门双雄”讲述凌蔚在梅花观独毙红、黑二判的绝技,不禁齐声赞叹。 凌蔚这面也觉得“燕南三杰”无论是大爷郑杰,还是二爷“踏雪无痕”邱麟,三爷“追风剑客”罗君亮,都那么热诚可爱,尤其罗君亮那俊逸的风采,更叫凌蔚深俱好感,当下决定参与天都峰之武会。 凌蔚等落座约半盏茶光景,忽见一青衣的中年壮汉停身棚口,躬身盲道:“黄山门下请燕南三侠下场指教。” “铁面天王”郑杰当即率领诸兄弟步出凉棚,只见“金刀镇八方”黄士奇已鹄立场中。 凌蔚随在罗君亮身后,冷眼向黄士奇这方人物一打量,见除黄士奇外,共有男女老少一十七人。 其中有三个老者,相貌最是奇特,一个身材矮小,骨瘦如柴,两支深陷的眼睛,精光四射,两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内功已达十分火候。 另一个老者一身渔翁打扮,光着一双泥腿,但那笑意中透着无限逼人杀气。 还有一个老者穿着一身学究衣裳,手执一柄摺扇,意态潇洒。 其他诸人也都是个个英武,器宇非凡,凌蔚看了不觉暗暗纳闷。 他曾听“燕南三杰”一再表示与“黄山一老”确无任何仇隙,而如今黄山门下何以会如此剑拔弩张,颇有势不两立之态。 凌蔚正在寻思,“燕南三杰”的二爷邱麟已出声间话:“黄老前辈在我们两方出招动手前,容晚辈问两句话吗?” 黄士奇闻言答道:“邱二侠尽管问来。” “老前辈千里传书,嘱晚辈前来候教,不知个中真义何在?晚辈等自问对老前辈尚不敢疏狂失礼,尚请老前辈言明内情,俾我待兄弟得知自己错在何处。” “邱二侠一定要问原因么?”黄士奇答道:“老夫以为自己做事自己明白,揭穿了反而大家诸多不便,我想燕南三侠乃中原享名人物,终不致自伤英名,装聋作哑吧。” 邱麟闻言并不动怒,反而正色道:“听老前辈之言,燕南兄弟开罪之处似乎已不容见恕,但邱麟终不明白愚兄弟罪在何处,错非老前辈别有隐情,否则何妨说出真象,让在场诸英雄一论是非公正,若愚兄弟确有失罪之处,非但服输认罪,就是要项上人头也无不双手奉上。” “燕南三杰”中邱麟最富机智,且深知三弟罗君亮对黄小琼一往情深,故力求将其中误会化去,俾使三弟能得如花美眷,现听黄士奇话中语义含混,越发觉得其中必有误会。 黄士奇正要答话,忽听身后一阵狂笑,已有人破口骂阵:“我当‘燕南三杰’是什么样的英雄人物,原来却是一批磨牙弄舌的鼠辈,大哥何必跟这些狗都不如的东西废话,还不叫他们出场纳命。” 声音一停,人影一闪,一个黑面微须的老者已纵身在场中。 黄士奇一看此人乃自己师弟“摘星手”朱寰,为黄山门下四大高手之一,此人天性暴躁,疾恶如仇,且下手狠毒,堪称黄山门内煞星。 这边罗君亮也就沉不住气了,他深知二哥天性外和内刚,生平向不受人轻侮,全是为了自已,才处处委屈求全,事已至此,焉能再事示弱。 他当即狂笑了一声,道:“我道黄山门下尽是尚义明理之人,不料竟是这等村野匹夫,来来!我先领教领教黄山门下绝学。” 罗君亮说罢,正要飞身下场,忽听云人杰叫了一声:“罗老三,这一阵让我先讨教吧!” 人竟随声飘落场中,抱拳一拱说道:“雁门云人杰,敬请朱老前辈赐招。” “摘星手”朱寰天性虽暴,今见云人杰以礼相待,也就不便再出口不逊,当即道:“云二侠勿用如此多礼,尽管动手,我们不要耽误别人的时间,老夫理应让二侠先请。” 云人杰应了声遵命,身形微动,逼近五尺,左掌一招“手挥琵琶”劈向朱寰的右肩。 朱寰右腕轻翻,五指骈齐向云人杰曲池穴切去,左腿横断五峰扫击云人杰双腿。 云人杰乃武当嫡传弟子,深得太极门中真传,太极门讲的是以柔克刚,故一见“摘星手”朱寰意存轻敌,出手便图以自己深厚的功力,实打硬击,不禁暗暗高兴。 只见云人杰用倒撵猴的身法,轻轻闪过朱寰凌厉的来势,接着揉身逼近,将一套武当真传傲视武林的太极神拳连环施出。 你看他身按、挤、崩、拈、掀各字要诀,一片柔中带刚的拳风掌影,向朱寰密密攻击。 朱寰一招大意失去先机,竟被云人杰的连环招数逼了个手忙脚乱。 “摘星手”朱寰身居黄山四高手之一,一向自视甚高,不料才一出手,就被一个武林后辈弄得险象环生,不禁心中暴怒。 但听一声狂叱,“摘星手”朱寰忽然凌空拔起,在空中身子一躬,两臂挥处,一片掌影向云人杰迎头罩来。 原来朱寰一见云人杰抢尽先机,要凭一招半式挽回颓势巳非可能,当下一提真气,脱出云人杰的围击,接着将自己享誉武林的黄山绝学“神雕九扑”全力使出,临空下击。 云人杰一看朱寰使出“神雕九扑”,不禁暗暗警惕,深知今日若稍一大意,必然溅血当场,当即抱元守一,凝神聚气,待朱寰一招“魁星点斗”当头击下时,默守太极门中以静制动诀,一招出手,竟将朱寰那追魂夺命的一击轻轻化解。 朱寰一击不中,怒气更大,长啸再起,二次腾身,凌空击来。 武当派张三丰祖师当初始创太极神拳,即是由于旁观鹊雀与长蛇之斗而悟出,他见鹊雀虽持钢啄铁爪凌空下击之威,而不能创伤以太极化圆之变以应敌的长蛇分毫,由此深知以柔克刚之妙,乃面壁百日,首创太极神拳。 云人杰知道自己的功力较朱寰相差甚远,故处处争取以静制动,将太极拳以柔克刚的妙用尽量发挥,每当朱寰雷霆万钧的一摺当头击下时,总能轻描淡写的一招,随后化去。 朱寰连击不中,更加愤怒,攻势亦愈重愈猛。 朱寰和云人杰这一搭上手就是二三十招,功力悉敌,一时间无法分出胜负来。 黄士奇见师弟未能随手击败云人杰,不禁暗暗着急,他想怪不得这几个小辈竟敢来黄山赴约,武功果然不凡,凭黄山门中四高手之一的朱寰,竟不能在二十招之内击败区区雁门兄弟,“燕南三杰”和那白衣少年更不知要怎么难以对付了。原来黄士奇在凌蔚一现身时,就对他特别注意,他觉得这个一身文生装扮的年轻人,不独仪态俊美无伦,而且那双星目中所流露的一股异采,很像是已经练成了一种久已绝传的内功。 “燕南三杰”与云人杰、赵飞亦是紧张万分,深恐云人杰一有疏失,伤败当场。 唯有凌蔚在云人杰初出场时,还注视朱寰的动作,后来见云人杰能以静制动,就根本不管亏场中的变化,自顾和身旁的冯颖儿聊天。 这几天颖儿心中最高兴,他见几位哥哥不但能飞纵,而且一飞就是老高,简直和奶奶说过的仙人一样了。 本来凌蔚恐怕天都峰之会要大动刀枪,一旦疏忽可能会伤了颖儿,想将他留在天岭寺,但经不住颖儿吵闹,只好把他带来赴会。 颖儿善解人意,所以在他们到达天都峰,一直瞪着一双大又黑的眼睛,聚精会神的看,见到云人杰下场动手后,才低声向凌蔚问道:“蔚哥哥,云二哥为什么和那老头子打架?那个老头子是坏人吧?” 凌蔚笑笑,反问他道:“你看那老头子是不是好人呢?” 冯颖儿寒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的说:“我不晓得,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他打云二哥,我就一定要打他。” 凌蔚听了不禁暗暗点头,心想这孩子倒有股难得的血性,以后要好好的培育他。 凌蔚和颖儿说话的这个时候,场中二人的打斗已达生死关头。 朱寰一套“神雕九扑”全数施完,亦未能伤得了云人杰,不禁愤怒交集,乃将黄山门中绝艺“拿云四式”施出。 “拿云四式”系黄山派白水老人所创,每一式均含有四种变化,威力之大堪称武林一绝,不过朱寰本身功力,尚未能将“拿云四式”全力发挥,但这样云人杰就已够受了。 云人杰与朱寰对拆四五十招,虽然尚无败象,但到底功力相差悬殊,想要击败对方,却也势比登天。 后来见朱寰“神雕九扑”施完后,忽然飘身退出丈余,然后两眼闪着一种异样光彩。 云人杰当朱寰撤身之时,只道他已黔驴技穷,正欲运足全身功力追上一击,赢取武会的第一场胜利。 不料朱寰忽然转身回来,一伸左手似抓非抓,似劈非劈的袭向自己丹田要穴。 云人杰并不闪躲,一招“揽雀尾”切向朱寰腕脉,就在云人杰才一出乎,耳边忽然响起凌蔚的声音:“云哥哥快撤身,这老儿用的是‘拿云四式”。” 云人杰机警,忙向后边退,但到底慢了一步,只见朱寰掌心猛吐,五指齐弹,五股劲道疾袭云人杰前身五大主穴。 云人杰一边撤身,一边也将力道集于右臂隔空打出。 二人劲道均已吐实,云人杰但觉丹田、气海二穴已被一股强烈的劲道袭中,顿时如中钢杵,身形纵落后,犹向后踉跄了五六步才收住身形,而且气血翻腾,中气难提。 朱寰这面因全力攻击,疏于自己卫,胸前亦如中铁锤,被云人杰的劲道,震得退出三四步才收住马步。 这时人影闪动,双方都有人纵落场中,照看己方伤者。 凌蔚正在和颖儿聊天,忽见云人杰上当失招,忙一面用内家千里传音传声示警,一面白衣飘闪,纵身飞落云人杰跟前。 云人杰身虽受重伤,但天性好强,不愿就此罢手,仍一面运功调息,一面暗自拾夺骷髅鞭,预备再来一拼。 凌蔚纵落场后,即朗声说道:“第—阵双方同时受伤,可算平局,请各自回棚休息,小可凌蔚,今有一言欲向黄山老前辈请教,不知当否?” 这时黄士奇与那瘦小的老人亦纵落朱寰身旁,闻言后黄士奇忙应道:“凌朋友有何见教,老夫洗耳恭听。” 凌蔚说道:“今日武会,本由老前辈传谕促成,但不知究应以几阵决定胜负,胜负决定后双方尚应有何交待,请老前辈明示。” 黄士奇尚未答话,那瘦小老人忽然狂笑一声,道:“年青人不必咬文嚼字了,我老头子看过,你们除了那小孩子外只来七个人,咱们决不以多胜少,干脆七阵定输赢,你们输了,咱们按武林公道惩治江湖败类,赢了你们爱上那儿去就去那儿。” 凌蔚听罢,微微笑道:“这法子看来的确公道,咱们几千里路赶来,没头没脑的打一场,赢了没头没脑的回去,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黄士奇一听他话里有刺,当即怒声问道:“依你的意思又该怎样?” 凌蔚剑眉一挑道:“依我么!双方以七阵定输赢毫无问题,不过若我们胜了,要请黄山门下还我们个江湖公道,让天下英雄知道我们今天为了什么才有此一会,附带一个要求,就是胜者可以自由挑战,不算在七阵之内,老前辈同意否?” 凌蔚说罢,偏头对天都峰顶傍西崖的一棵大树,有意无意的笑了一笑。 黄士奇怒声答道:“好罢,就这么办,不过输了可得听老夫支配了!” 凌蔚答道:“那是自然。” 说罢,转身对云人杰道:“二哥,咱们先下去,让别人来第二场。” 只见凌蔚右手轻轻一挥,二人竟同是纵起落向“燕南三杰”停身之处。 身受“拿云四式”重创的云人杰,竟仍能运气提纵,顿使黄士奇一干人大惊失色。 只有云人杰心里明白,在凌蔚身形纵起时,有一股无形真气托着自己飘向己方。 原来凌蔚见云人杰身受重创,恐他再一味逞强,使伤势恶化,故飞身出场,以“玄阳真气”将他带回,这样一来,不独可使云人杰面上有光,亦可使己方保持不败。 黄士奇与那瘦老人亦将“摘星手”朱寰接回己方。 凌蔚身形纵落后,随手递给云老二一颗“玉清续命丹”一面说道:“云二哥不可发声,将此药服下,运气行功一周天后,伤势当可痊愈。” 云老二忙遵话行事。 凌蔚把药交给云老二后,转身走近“铁面天王”郑杰发言问道:“郑大哥,那三个立身黄士奇左侧的老者是谁?” 郑杰答道:“小兄亦觉眼生,不过看装束颇像江湖传说中的‘南岳三老’,若真是那三个老怪物,这场武会恐怕真要把我们燕南兄弟留下了。” 凌蔚接言道:“郑大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待会儿这三个老怪家伙可由小弟来对付,燕南三兄请专招呼黄山门中人吧!” 郑杰正要推辞,忽见黄山门中又有人出场叫阵, 原来此人乃黄士奇之长子“天龙剑”黄进,黄进深得乃父真传,在黄山门中小一辈中武功最高。 黄进来到场中,朗声向凌蔚招呼道:“不才黄进要想请‘燕南三杰’赐教。” 郑杰闻言正欲答话,凌蔚忙道:“此阵可由飞弟出场,大哥意下如何?” 郑杰点头,回头对赵飞道:“飞弟去吧,务须小心应付,不可大意。” 赵飞自云人杰出场,心里早就跃跃欲试,一听让他出场,不禁喜出望外,如奉纶音。 只听他说了声:“遵命!”两肩一晃,凌空拔起四丈有余,只向场中飘然落去。 赵飞这一手“海燕腾云”的上乘轻功,顿使黄山一老惊讶不止。 他没想到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轻功造诣如此精纯,看来七场决胜负,恐怕不怎么理想。 场中“天龙剑”黄进见赵飞一跃数丈,心中也是一懔,不过到底年轻气盛,当即一顺手中剑喝道:“来的青年朋友请了,报上大名好让黄进领教几招。” 赵飞忙一拱手,朗声答道:“小可赵飞,恒山‘笑弥勒’慧空门下,今欲领教黄山剑术,黄大侠请赐招。” 黄进一见赵飞年纪虽轻,却深悉武林礼仪,不禁暗暗钦佩,随即回道:“小侠远道是客,理应先请赐招,请!” 赵飞闻言不再辞让,道了声:“失礼!”青萍剑一抖,一朵剑花当心袭来。 黄进毫不慌忙,手中宝剑一招“拨草寻蛇”,掠开赵飞来势,接着一招“野雉剔翎”,斜削赵飞左肘。 赵飞暗叫声来得好,身子微侧,闪过剑锋,手中剑一紧,一片剑影直向黄进罩来。 黄进一招递空,失去先机,竟被赵飞剑影围住,仗着自己武功非比等闲,一时之间虽难挽回逆势,尚能沉着应付。 赵飞得理焉肯让入,立时展开一套青云剑法密密攻击。 黄进被赵飞连几剑,逼得手忙脚乱,险象横生,不由心中羞怒交集,只听黄进一声暴叱,手中剑化成一片剑幕,护住身形,向后纵退丈余,脱出赵飞的攻击。 黄进脱身围击后,并不停顿,剑锋一顺,二度扑攻上前。 二人这一搭手,转眼对拆三四十招,不分胜负,看得双方观战人惊心动魄。 赵飞自和凌蔚相逢后,连日除了服下一粒九宫岛主采集天下灵药所炼“玉清元气丹”外,更由凌蔚以敲穴透脉法,助他增长功力,加之又传他“无影七剑”,所以数日之间,武功似已精进不少。 黄进深得老父真传,本身又在剑上苦心造诣,平日在同门之中罕有对手,不料遇见赵飞这样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虽施尽平生所学,竟未能沾得丝毫上风,时间一长,不免有点心动气浮。 赵飞自受凌蔚教导,人也变得更为精明刁钻,一见黄进气血浮动,焉肯放过机会,当时真气一提,竟将“无影七剑”连环使出。 黄进一见赵飞轻飘飘一剑,斜刺自己左胁,忙用剑来格,不料两剑方要接触,忽见赵飞剑身一抖,竟化作三朵剑花,疾袭自己前身三大要害。 黄进自知难以遮挡,忙两臂用力一甩,身子倒翻纵退,不料赵飞早巳料到他有这一手,只见他肩头微晃,身形拔起,剑如长虹追击过来。 黄进身形纵落未稳,赵飞已堪堪追到,眼见黄进就要血溅当场,丧生在赵飞剑下,双方观战者,都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黄进本人亦自闭目等死,不料赵飞追到对手后,并未挺剑刺下,仅放平剑身在黄进肩头一按,人反借力向来路飞回,身形纵落后抱拳当胸说声:“承让!” 赵飞这一追一退,身法奇妙,有如一支穿云飞燕,得手之后,又无半点骄矜,顿使两旁观战者一致钦服。 “追风剑客”罗君亮看了赵飞的身法,不禁脱口叫道:“好一只穿云燕子。” 赵飞场中闻言,回头向罗君亮扮了一个鬼脸,道:“谢谢三哥赐名。” 从此“穿云燕子”就成了赵飞的绰号。 黄进惊魂甫定,满面羞惭地说了声:“多谢小侠剑底留情,黄某不忘今日之赐。”说罢,转身向东边纵去。 赵飞也未再事停留,立刻纵回凌蔚等立身之处。 黄山门下诸人,见黄进输了一阵,不禁一个个血气上冲,欲下场一拼,但黄士奇深知今日敌手强劲,若不应付得当,恐难讨得便宜,当下正欲自己出场搦战,忽听身侧有人说道:“大哥,这阵可由小弟出场否?” 黄士奇转脸一看,原来是师弟“飞天玉虎”裘伯羽,当即点头 道:“贤弟请便,但若那白衣少年须特别小心。” 裘伯羽乃黄山门中第二高手,武功造诣仅决于黄山一老,他见接连两阵均未获胜,而“南岳三老”尚无出手之意,故挺身而出,欲替黄山夺回一阵。 “飞天玉虎”裘伯羽才一出场,“燕南三杰”的大爷郑杰亦纵落场中。 “铁面天王”郑杰见两阵都是前来助阵的友人出手,“燕南三杰”反而如同局外人,心中甚觉过意不去,一见裘伯羽出场,知道这是重头戏,当即与凌蔚等略一招呼,飞身入场。 裘伯羽一见来者是郑杰,心中亦加深戒备,因他深知郑杰是“金罗汉”慧因长老的入室弟子,练就“混元一气功”与“大般若掌”,在武林中早享盛誉。 他当即朗声哈哈一笑道:“老夫何幸,竟能与‘燕南三杰’之首一会,郑大侠请快赐招,免得耽误别人的好戏。” 郑杰闻言略一施礼,道:“得罪!” 说罢,单掌一挥,“金龙探穴”向裘伯羽“璇玑穴”击来。 裘伯羽身形微侧,闪过掌风,左手骈指点向郑杰“肩井穴”,右手握拳运力一招“慧雪袭月”,劈空击出一股强劲无比的拳风。 郑杰一招“仙人躲影”,闪过裘伯羽左手,右臂斜挥横磕裘伯羽的左腕,左掌运足般若袭月掌力当胸劈出。 裘伯羽左掌急撤,堪堪避过郑杰一招,右掌袭出的掌风却与郑杰的般若掌力硬拼一招。 只听二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各自向后退了三步。 这一较内家真力,一个是三十年深厚的内家功力,一个是禅门密学“大般若掌功”竟然拼了个半斤八两,双方不禁暗暗吃惊对方的强劲。 “铁面天王”郑杰出道以来,一向对自己苦苦练成的混元一气,颇为自负,此番竟未一举击退对方,不觉怒火中烧,他微一停顿,全身骨骼一阵暴响,运足混元一气,双掌运动如飞直向裘伯羽击来。 裘伯羽一见郑杰怒目圆睁,掌风如飚,知道今天遇上生死强敌,当下也运足毕生功力将一套“落梅五茵拳”尽力使出。 二人在场这二次合手,顿时只见场中拳风掌飚,不时激得沙石横飞,二条身影越打越快,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凌蔚自郑杰出场后,始终圆睁星目冷冷注视,他见二人以真力相拼,不觉眉梢暗锁,他深知这种拼较内家真力,最后必然落得两败俱伤,若如此下去,黄山之会,势必难免产生惨剧,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凌蔚一面观战,一面用内家千里传音通知郑杰如何取胜,一面告诉身后邱麟、罗君亮如何预备下一场比武之法。 场中二人这时真力均已耗去大半,攻势也较迟缓,郑杰忽然渐露不支之态,处处只求闪躲,绝不再硬打实接。 裘伯羽一见,不禁心中大喜,乃运足功力,连续击来,但一连数次急攻,不独未伤到郑杰,反而耗去真力不少,待他悟到其中有诈,已是晚了一步。 裘伯羽发现不对,正待撤身收住攻势,无奈郑杰已反击过来,只见他右掌一扬,运集全身劲力向裘伯羽击出。 裘伯羽见已无法避让,当即亦以全身劲道挥拳迎来,但听“吭!”地一声,竟被震得向后飞退七八尺才收住马步。 郑杰虽然一击得手,亦被震得后退三四尺,血气翻涌。 郑大爷一向天性仁厚,忙对裘伯羽一拱手道:“恕晚辈失礼。”言罢转身退出场中,那边的裘伯羽满腹愤怒,也只好悻悻而去。 二人方一退出,“踏雪无痕”邱麟即时跃落场中,躬向黄士奇一礼,道:“晚辈斗胆,欲向老前辈讨教两手轻巧的小玩艺,不知那位老前辈肯不吝赐教。”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冷笑,那个枯瘦矮小的老人,轻飘飘的落在邱麟对面,然后冷冰冰的说:“你大概就是虞九那老儿的徒弟了,老夫现在要看看,你那老鬼师父,把你造就得怎么样了。” 邱麟听那老者的语意之中,对自己颇存轻视,心中不免怒气上冲,但他觉得这老人颇像传说的“南岳三老”中的“衡山孤老”周龙岷,故当即压低怒火,朗声答道:“家师正是‘活药王’虞九,老前辈想必是衡山周老前辈,晚辈不才自不量力,欲在老前辈手下讨教两招旷世奇学‘冷焰冰魂掌’,不知老前辈肯赐教否?” “衡山孤老”周龙岷闻言,一阵狂笑道:“好大的口气,居然要试试老夫的冷焰冰魂,就连你那老鬼师父也未必敢向老夫如此狂妄,好吧!你既然外号人称‘踏雪无痕’,想必已把你那老鬼师父的‘凌虚七步’练成了,老夫就和你玩玩金刀换掌的小玩艺,你可将兵刃暗器尽量施为,老夫如在七招内,不能把你逼下金刀,我就算输了。”说毕,拿出一把飞刀,随手用力打向地面,片刻之后,三十六把金刀,把把柄部入土半寸,朝天而立,每柄距离三尺左右,煞是整齐均匀。 邱麟见对方指名与自己以金刀桩较量,不禁暗暗高兴,自忖从师十二年,最大成就就在这种上乘轻功,对方武功再高,凭自己的暗器和一对闭穴镢,七招之内断不致被逼下金刀。 当下邱麟亦不再事推让,略一施礼,飞身落向金刀,一伸手由背上撤下闭穴镢,并每手各扣师门暗器“龙凤子母棱”一副。 周龙岷随后纵上金刀,冷声说道:“老夫礼应让你三招,三招之后可得好好的接老夫几掌。” 邱麟答了声遵示,左手一挺闭穴镢直望周龙岷“鸠尾穴”点去。 但见周龙岷不闪不避,竟在闭穴镢堪堪点到时,身子一闪,轻轻避过。 邱麟一招施空,不禁愧怒交集,当时把牙一咬,暗骂一声:“老贼,我要你尝尝辽东野鹤的夺命三镢。”只见他双镢一并向周龙岷搂头压击。 周龙岷一见邱麟施出这种硬碰瞎打的招数,不觉暗暗好笑,正欲以“仙人躲影”的身法,飘然闪开,不料邱麟双镢忽然一分,左手一招“云封秦岭”,右手一招“雪拥蓝关”,但见两团镢影,挟着无比的威力向周龙岷罩袭过去。 周龙岷看了不禁暗暗惊讶,不料此子轻功造诣如此精纯,在金刃锋上尚能使出如此凌厉的绝招,深知此两招内含的无数诡变,若再想转易避去,势不可能。 当下周龙岷一声长啸,身形暴退,直向金刀桩外落去,就在身欲沾地一刹那,竟用两支形同鸟爪的手掌,照地一劈,那瘦小的身形却借着一掌的反震之力,斜斜飞起,掠过邱麟头顶,落在金刀之上。 邱麟见此老内家真力如此精纯,心中大吃一惊,知道这场比斗胜少败多,当下把心一横,双镢一顺,向周龙岷飞纵过来。 周龙岷待邱麟逼近后狂笑一声说道:“三招已过小心老夫的反击。”说罢一掌隔空向邱麟劈出。 邱麟忽觉一股强劲的掌风,迎面袭到,深知硬打实接,必遭震伤,忙双镢挥动,卸周龙岷的一半劲道,然后借劲一提气,人竟跃起丈余,两镢飞点周龙岷“藏血穴”。 “衡山孤老”一掌未震退邱麟,心中亦暗暗钦赞,喝了声:“好个凌虚七步,再接老夫一招。” 说罢,左手骈指点向闭穴镢,右掌一扬向空中的邱麟劈出九成真力。 邱麟闭穴镢一翻,疾锁周龙岷“曲池穴”,同时左脚一踩右脚脚面,用一招“凌虚七步”中“云凤双飞式”,将身子凭空提高五六尺,让过周龙岷的掌风,身形之美妙,博得全场惊叹。 “衡山孤老”见邱麟接连避过自己两次猛击,不觉暗骂一声找死,当下身子轻摇,飘退丈余,然后运足自己四十余年的冷焰冰魂掌力,同时身形不住左摇右晃,远看好像是在金刀锋上站立不稳,一步步的向邱麟逼近。 二人对手以后,全场一片鸦静,大家凝神聚气的观看,深恐己方之人失手败伤。 凌蔚自“衡山孤老”下场以后,始终聚精会神的瞪住周龙岷,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当周龙岷在刀桩上身子不住摇晃时,凌蔚不禁脸色一变,暗骂老儿好损。 原来周龙岷这种动作暗中将金刀根部震松,使邱麟在自己发动攻击时,无法再着力闪避。 周龙岷见邱麟收招,落在离身七八尺外的金刀上、正欲向自已进招,鼻中冷哼一声,远远朝邱麟身侧,一左一右推出两掌,然后双掌一并向邱麟当胸推去。 邱麟正待上前递招,忽觉两股阴柔冰寒的劲道,由两侧向自己挟逼,一道强烈无比的劲道兜心袭来,情知这老儿巳动真火,这一掌若不卸去,非吃当场震毙不可。 当时双镢一摆,集中混身真力,一招“有风来仪”向前抖出,同时施展“凌虚七步”,的“平步青云”,将身形硬生生平空拔起一丈七八。 不料邱麟才一跃起,那“衡山孤老”周龙岷竟冷笑一声,人亦凌空飞起,一掌向邱麟劈来,邱麟一看诚知再无法闪避,忙一收闭穴镢,一招“推窗拒月”护住前身要害,硬接了周龙岷这一掌。 当时只听一声闷哼,邱二爷的身子被震得只向金刀桩场外飞去。 邱麟但觉得一股冰冷澈骨的劲道击中前身,顿时五腑翻动,血气上涌,可是他生性刚强,焉肯就此服输,竟在身体快落地时,不顾自己伤势,闭穴镢一摆用“凌虚七步”的身法飞飘回来,同时一声喝打,将手中原扣的“龙凤子母棱”连环打出。 就在邱麟方一落身金刀之上,“衡山孤老”已用掌风震落暗器,飞身逼近,面含冷笑,一招“力劈孤峰”重手法向邱麟击来。 这时邱麟已发觉脚下金刀不稳。而且体内伤势过重,真气难提,眼见就要束手待毙。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忽见白影闪动,一声冷哼,“衡山孤老”周龙岷竟被震得当堂退出五把刀桩才收住身形。 只见一个俊美无比的白衣少年,已玉树临风的落在邱麟前面。 周龙岷定睛一看,震退自己的就是那自称姓凌的白衣少年,不禁怒愧交集,当即冷声说道:“你这娃娃是何人门下,竟敢对老夫如此无礼,赶快报出师门来,待老夫教训完了你,再找你的大人说话。” 凌蔚闻言剑眉微挑,满面不屑之色,朗声笑道:“想不到名震武林的“南岳三老”,对一个武林后辈,竟用卑劣诈取的毒手,你要问我的师门吗?你先赢了我再说吧,否则你恐怕还不配呢!” 说罢,不管“衡山孤老”的表情,便回头对邱麟一拱手,道:“二哥请回,待小弟会会这位周老前辈。” 邱麟当时微一颔首即纵身退下。 周龙岷被凌蔚这几句话,只挖苦得满脸通红,不禁恼羞成怒,狂笑一声说道:“不必磨牙斗嘴,你且看看老夫是否能叫你说出师门,先接我一掌试试。” 说罢,一掌向凌蔚劈来,周龙岷与凌蔚硬对过了一掌,知道此于身怀绝艺,故看来随便一掌,实已蕴有九成真力。 凌蔚为急救邱麟,已试过此老功力,觉得以“玄阳真气”与“大力金刚指”尚不难将此老击败,当时也不退让,也运足掌力硬接他一招。 两股掌力一合,平地激起一阵狂飚,把地上的尘土扬起老高,“吭!”地一声周龙岷再度被震退四五把金刀,凌蔚这儿仅上身微晃,原步不动。 周龙岷二次受挫,不禁恶向胆边生,当即钢牙一咬,运足毕生所练“冷焰冰魂掌”,凌空跃起,向凌蔚压顶劈出。 凌蔚见周龙岷情急拼命,不觉暗暗好笑,当时亦真气一提飘然飞起,竟在空中硬对这第三掌。 但听闷哼再起,“衡山孤老”周龙岷竟像断线风筝,飞落在金刀以外的平地上,一时竟未能发出声来。 凌蔚虽然也被反震得向后飘出老远,但见他两臂微抖,身子在空中绕飞过来,轻飘飘的落在原来的金刀上。 凌蔚一出场,三掌当场震伤“南岳三老”的“衡山孤老”周龙岷,顿使敌我双方观战者大惊失色。 “燕南三杰”与黄士奇均未想到凌蔚的内家真力已练达如此境地,“南岳三老”在武林中出名的难斗,武功之高,脾气之怪,人所共晓,不料凌蔚举手之间竟能获胜,真叫人猜不出他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 “衡山孤老”周龙岷被凌蔚震下金刀桩之后,只见人影急闪,那渔翁打扮和手执摺扇的老者双双纵落周龙岷身旁。 渔翁打扮的老者向周龙岷略一察看,即转头向凌蔚喝道:“你是玉孩儿柳燕影的什么人?老夫与柳燕影颇有渊源,你可从实道出师门,否则别怪我景三德手下无情。” 凌蔚一听说老者就是“洞庭渔父”景三德,知道那持扇的老者定是“铁扇仙翁”萧无忌,“南岳三老”已被自己全部引出,不禁暗喜正合孤意。 当即面容一整,大声说道:“若凭你们‘南岳三老’这样狂妄无礼,实在不配知道凌某师门,但你既知道‘无敌美剑客’的大名,想必与我师父有点关系,不错,柳大侠正是家师,你还有何见教。” “洞庭渔父”景三德见凌蔚答话不卑不亢,神色自若,心中暗暗佩服,但“南岳三老”名望至高,生平从未怯敌,虽然明知讨不了便宜,但亦不甘示弱,当即狂笑一声,道:“你到不愧是玉孩儿的徒弟,不过太过狂妄无礼,老夫要替你师父管教你,快把兵刃亮出,老夫要让你试试我那‘散花十八笛’。” 凌蔚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也配叫凌蔚用兵刃吗?我让你把你那‘散花十八笛’尽量施展,只要能沾上凌某衣服,这场就算你赢。” 景三德闻言大怒,叱一声道:“不必嘴硬,先接老夫一招。” 说罢,撤出那管享誉武林的芦笛,飞身跃上金刀桩,一笛直向凌蔚点来。 凌蔚绝不躲让,待芦笛堪堪沾衣之时,但见白衣飘动,竟使用“惊鸿照影”的身法,轻轻闪开,接着仍落身离景三德三尺的刀桩上,满面轻松的微笑,并不递招还击。 “洞庭渔父”景三德一招不中,又惊又怒,暗想若不将这小子逼下刀桩,自己数十年武林盛誉,势必付诸流水,当下把心一横,竟将“散花十八笛”全力施出,一片笛影向凌蔚袭来。 第 四 章 真象原委 自凌蔚出场后,整个黄山天都峰顶充满了杀气,因为大家知道已达最后决斗阶段,双方只要偶有应付失当,必然会引起一场惨烈的混战。 邱麟纵回后,罗君亮立刻递过本门伤药,让邱麟服下运功调息,场中凌蔚掌震周龙岷后,邱麟忽然开口对罗君亮说:“老三,这三个老鬼由凌贤弟打发,当无问题,你不必插手,不过待会儿黄士奇出场,你要好好应付,照今天情形看来,这场武会的结果究竟是怨是恩,是情是恨,系在你一人身上,你要好自为之。” 罗君亮闻言,忙正色答道:“小弟亦深觉这老儿是有心拔我,但又不明白这老儿和自己何处结了怨,不过彼等既如此咄咄逼人,少不得要在武功上见是非了,二哥放心,小弟纵然粉身碎骨,亦绝不能使‘燕南三杰’的英名蒙上污辱。” 邱麟见罗君亮如此激动,不禁频频摇头道:“贤弟错会为兄的意思了,我认为,黄山一老’此番对你我兄弟如此激怒,其中必有极大误会,而以其愤慨之情看来,恐怕定有人假冒你我之名,做下令人发指之事,故我意是要贤弟与黄老动手时,把握机会,问明误会。免得多结怨之仇,贤弟以为如何?” 罗君亮闻言频频点头道:“二哥之言深有道理,小弟定遵照行事就是。” 二人谈话之间,凌蔚与景三德之斗已近尾声,景三德将“散花十八笛”全力施出,虽然招招挟有追魂夺命之威,奈何竟不能将凌蔚逼下金刀,只见他俊美的身影始终轻松自在的在笛影掌风中飘忽。 景三德究竟是成名人物,不能厚着脸一味胡缠,最后一招“月满西楼”递空后,立刻撤招后退。 他长叹一声,把手中芦笛投掷地上,大声对凌蔚道:“老夫四十年来与人动手,‘散花十八笛’从未有过今日之辱,年轻人甘脆成全你吧,景三德从今日起,绝不再施‘散花十八笛’。” 凌蔚虽然天生傲骨,但到底受过师父尊老敬贤的教诲,一见此情忙躬身施礼道:“老前辈不必如此激愤,晚辈虽然侥幸获胜,也绝不敢有轻梅之心,老前辈又何必如此深痛自己呢?如果实在认为晚辈失礼,晚辈情愿在武会之后负荆请罪。” 这几句话,不仅说得景三德心中感激,连“衡山孤老”周龙岷也觉得此子不愧天下第一剑客门下。 凌蔚话刚说完,只听一声响彻云霄的长笑,接着人影闪动,那位一身村中学究打扮的“铁扇仙翁”萧无忌已纵上刀桩,用铁扇向凌蔚一指说道:“你这娃儿的确不愧是柳燕南的徒弟,‘南岳三老’向来不单行独往,少不得老夫也得陪你走几招。” 凌蔚知道“南岳三老”以此老武功最高,而武林声望也最好,故也不敢再大意,忙将手一拱说道:“老前辈尽管请赐教,凌蔚无不应命。” “铁扇仙翁”收招撤步,铁扇疾挥,一片扇影再向凌蔚照来。 凌蔚仍然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应敌,二人转眼之间对拆二三十招尚未分出高低。 但见扇影拳风,在场中穿花激斗,招数身法之奇,较前几场更为绝妙了。 四十招一过,“铁扇仙翁”萧无忌虽仗功力深厚,尚无显著败象,但亦渐感不支。 正当凌蔚招数一变,欲以“屠龙九式”迫“铁扇仙翁”扇子脱手时,忽听一声断喝:“二位且请住手,让老夫与那武林败类将今日之会作一了断。” 凌、萧二人一听发言者是黄士奇,忙收招退下金刀桩,但见“金刀镇八方”,黄士奇已手捧八环紫金刀踏步入场来,行到场中停身不进,然后面对“燕南三杰”大声喝遭:“罗君亮小儿还不快滚出来,和老夫把今天的事好好结算。” 喝声才罢,一条青影飞落场内,罗君亮已应声而出。 “黄山一老”一见罗君亮,不由得无名火喷三千丈,当即金刀一指,怒声叱道:“速速亮出兵刃,老夫今天若让你逃出手下,从此黄山门永远退出武林。” 罗君亮闻言并不激怒,当即正色答道:“老前辈身为一派宗师,德高望重,无端将我兄弟等约来黄山,对于武会因果一语不发,只是咄咄逼人拼斗,燕南兄弟虽死不足惜,难道老前辈就不怕贻笑江湖吗?何妨先示明今日武会所为何故,俾使燕南兄弟心服公道。” “黄山一老”闻言一阵大笑,一张紫脸气得如同火炭,怒声道:“好个伶牙利齿的匹夫,你所作所为难道心里还不明白吗?赶快亮剑,我要看看“苍虚老人”教出什么样子的好徒弟。” “追风剑客”罗君亮见此老不可理谕,知道今日要想善罢甘休,绝不可能,又冷眼抽看,只见心上人“紫衣观音”黄小琼也手按兵刃,对自己怒目而视,不禁恼恨交集,傲气重升,也发出一声悲愤的狂笑,道:“好罢!‘黄山一老’既然如此不可理喻,还有什么话好说,罗君亮今天就准备葬身在这天都峰了,老前辈请赐招吧。” 说罢,反手拔出自己那支享誉中原的青虹宝剑,满面愤慨的蓄势准备。 “金刀镇八方”黄士奇,见了罗君亮愤怒之情,只道他被自己说中心病,恼羞成怒.于是越发深信罗君亮是个无耻的武林败类,当时更加痛恨,也不再答话,手中八环金刀一抡,一招“卞庄诛虎”向罗君亮肩头劈下。 “追风剑客”罗君亮是青尘派第一高手,“苍虚老人”的闭门弟子,自幼受乃师培育,虽因年纪关系尚未达十分火候,但在“燕南三杰”中已数第一,出山以来也尚未遇过几个敌手,当时见黄士奇一刀砍来,并不闪躲,右手一挥,“白鹤亮翅”一剑竟向八环紫金刀撩去。 只听“当!”地一声,火星进射,二人各向后撤身三步,双方都是暗暗吃惊对手的真力不凡。 罗君亮已动真火,撤身之后,稍一停顿,立刻挺剑急攻,一连几剑,又快又狠,逼得黄士奇连连后退数步方才避过攻势。 “黄山一老”身为黄山一派掌门人,武功造诣岂是等闲可比,只听一声长啸,金环急响,一片刀影,挟着山崩地裂的威势,直向罗君亮卷来。 罗君亮焉肯示弱,身形飘闪,剑花疾飞,竟将“棱罗一百零八剑”青尘派镇山绝艺尽力使出。 在场之人以黄小琼心中最为矛盾紧张,因为当黄士奇迫罗君亮出手之时,她看了罗君亮悲愤的表情,似乎确被蒙冤,不禁暗想真不是他吗?二人动手过招后,又全以死相拼,使她更不知如何是好,无论那一方受伤,对她都是致命的打击。 凌蔚自退出场后,就悄悄对邱麟道:“二哥!我看黄士奇已经怒气攻心,不可理喻,罗三哥必须小心应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愚意必要时仍由小弟出场替下罗三哥,问出真象,二哥以为如何?” 邱麟闻言频频点头道:“贤弟之言深有道理,在场之人也只有贤弟可以制服这老儿,不过贤弟务须谨慎行事,老三和这老儿皆是天性刚烈之人,稍有不当,反而会激出大变。” 凌蔚忙道:“小弟自当见机行事。” 此时黄士奇与罗君亮已战到生死存亡的阶段,“金刀镇八方”黄士奇见自己扬威武林三十余年的“五虎断魂刀法”,全力施为,竟亦未能占得丝毫上风,不禁怒气更大,当时把心一横,存心和罗君亮拼个你死我活。 黄士奇念头一转,立刻发动,但见他运足功力,一招“金鳌闹海”向罗君亮中盘扫了过来。 罗君亮一见,知道此老欲以深厚的功力和自己硬拼,明晓得自己虽然已练成“清虚罡气”,火候到底不够,这样实打硬拼必然吃亏,但天生傲骨岂肯示弱,当即也运力一招“青凤展翅”向八环紫金刀磕去。 刀剑一合,一阵响亮的兵铁声,火星四散,罗君亮当堂被震得后退五六尺。 黄士奇见自己一击得手,那肯再饶人,左手一扬,大喝一声:“再尝尝老夫‘塔木神娑掌’。” 说罢,一掌向罗君亮劈出。 罗君亮被黄士奇一刀震得臂膀酸麻,马步不稳.正待奋力反攻,忽觉一股劲绝无伦的掌几向自己迎面袭来.欲撤身闪躲已晚了一步,忙急运罡气硬受一击。 但听“吭!”地一声,罗君亮被再度震得身形离地向后飞落六七尺,落地之后当时喷出一口鲜血。 罗君亮出师以来,从未受过这等挫辱,当时一提真气压住伤势,凭空拔起青虹剑一转化成一道飞虹,向黄士奇飞刺过来。 黄士奇一见罗君亮施出棱罗剑法中身剑合一的“飞虹贯日”绝招,不禁大惊,知道双方生死存亡均在此一击,当下也凌空跃起,八环紫金刀扬起一片刀影飞迎上去,同时左掌也运足塔木神娑掌,以全力击出。 全场观战者见二人如此相拼,不禁同声发出一声惊叹,“南岳三老”更是连连摇头,“燕南三杰”的郑杰、邱麟竟侧头不忍再看。 眼见二人都将伤在彼此这致命一击上,忽听一声大喝:“既无深仇大恨,何必一定要以死相拼。” 接着一条白影电闪风驰,疾射向空中二人,但见红光一闪,三条身影空中一合,立刻有二人被反弹得向来路落去,那中间的一个人跟着也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黄士奇与罗君亮正欲以自身武功作那同归于尽的一拼,忽听一声佛门正宗“金刚吼”,顿使二人神志清醒,同时二人觉得击出的劲力,撞在一层无形的气壁上,立被反弹回来,接着手中一紧,八环紫金刀与青虹剑竟同时脱手。 二人落地之后,定睛一看,只见凌蔚手持一条长约五尺的红绢,红绢卷着二人的兵刃,满面严肃地对二人说道:“黄老前辈!罗三哥,请恕凌蔚失礼,不过凌蔚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向二位言明,二位一定要拼个生死存亡,也何妨听凌蔚把话说完了再拼不迟,二位以为如何?” 黄士奇虽然狂傲,但被凌蔚一招卷走自己享誉四十年的八环紫金刀,也不觉暗暗震惊,当即怒声道:“你莫以为是玉孩儿柳燕影的徒弟,就可以管老夫的事,不过老夫佩服你能使老夫兵刃脱手,就让你说吧,你说完了趁早走开,否则休怪老夫顾虑不了太多。” 凌蔚听罢,当即仰天一阵狂笑,然后大声说道:“黄老前辈身为一派掌门人,难道连以理服人的道理都不懂么?” 黄士奇闻言悖然大怒,当即怒声叱道:“住口!黄口孺子,居然敢教训起老夫来了,老夫有何地方不明事理,你且据实言来,否则老夫要你还我一个公道。” 凌蔚忙一躬身正色道:“多谢老前辈准晚辈插言,凌蔚只想请教老前辈三个问题,第一,老前辈约‘燕南三杰’来天都峰比武,不肯言明理由,无论‘燕南三杰’有何败德乱行,若只是一味的攻杀,纵然能将‘燕南三杰’全数击杀,亦是不教而诛,将何以服天下英雄之心。第二,‘燕南三杰’若果有江湖不耻之恶行,如何还敢来天都峰赴会。第三,老前辈既对‘燕南三杰’如此愤恨,想必对‘燕南三杰’的败德乱行有所确证,何妨提出证明,使天下英雄洞烛其奸,将彼等合力铲除。”黄士奇被凌蔚几句话,逼问得哑口无言,当时冷笑一声,道:“你是认定老夫诬蔑他们么?若老夫指出实据,那时你应给老夫一个什么交代?” 凌蔚正要答话,忽然身后罗君亮冷冷的声音响起道:“若燕南兄弟确有亏心无耻的证据在你手中,燕南兄弟三颗头颅今天就送给你‘黄山一老’!” 黄士奇哈哈一声狂笑道:“好吧,那么你该认得这是谁的东西吧?” 说罢,随手将一支响铃丢掷在地,凌蔚忙弯腰拾起,略一察看,随即递给罗君亮。 罗君亮接过去一看,吟哦了半晌,道:“此镖确是罗某之物,不过一时又想不起曾在何处用过它,老前辈何不将此镖何处得来,告诉晚辈,或其中有误会亦未可知。” 黄士奇忽然面色突变,厉声喝道:“罗君亮你还想图赖,离开我白云堡之后,第三天深夜闯进我女的绣楼,意欲何为?老夫发现你的行踪,你送了老夫这支镖,你忘了么?” 罗君亮闻言不胜诧异,当即急问道:“老前辈此话怎讲?燕南兄弟自离开白云堡后,即日返回燕南,并未稍事停留,但此镖确系晚辈之物,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遗失的,可否请老前辈言明事实经过,或可查出真象。” 黄士奇闻言,仰天一阵狂笑,道:“罗君亮!你是太藐视老夫了,难道老夫认不出你的身法么?废话不必讲,快来老夫掌下领死!” 说罢,迈步向前,蓄势待发! 罗君亮本已受伤,见“黄山一老”如此不通情理,气得一时竟答不上话来,眼见一场生死搏斗又经开始。 凌蔚自黄士奇与罗君亮搭话后,一直冷眼旁观,心中暗暗盘算其中可能产生的过节,后来见二人再度把话说僵,不由心中大急,正欲发话将二人稳住,忽听一声:“且慢动手,让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人影一闪,“踏雪无痕”邱麟已飞落身前。 原来凌蔚现身以天锦绢卷去二人兵刃后,顿时引起观战者一阵骚动,尤其黄山门下,深恐凌蔚对黄士奇有所不利,纷纷准备飞身入场,幸经“铁扇仙翁”萧无忌喝止,未曾酿成混战。 邱麟因为距离较近,故二人对话全部听清,略一沉吟,已想出个中原因,当即飞身出场。 邱麟身形一停,紫影一晃,黄小琼也纵落乃父身旁,原来她惟恐乃父有失,故不顾萧无忌的劝阻,挺身而出。 邱麟现身后,向黄士奇躬身一施礼,伸手向罗君亮讨过那支响铃镖,反复略一察看,向黄士奇父女一瞟,然后面含冷笑向罗君亮问道:“老三,你确认得这是自己的东西么?” 罗君亮正色答道:“确是小弟之物,但一时却记不起在何处施用过了?” 邱麟满面怒色,厉声问道:“你真的记不起了么?老三!你 要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你既确认此镖是自己的东西,而又说不出为什么用去,无疑是承认这败德乱行的事是自己所为,咱们燕南兄弟三颗人头输掉事小,咱们师门也将因此蒙污,你可好好再想想,确曾用过此镖没有?” 罗君亮仍是满面凄惶,说道:“小弟确是记不起何时曾用过此物了,如二哥也疑心小弟有何不德之行,看来小弟只好以颈血来表明心迹。” 邱麟听罢罗君亮的话,不禁对他又恨又怜,当即大声喝道:“你再好好的想想,看看黄老前辈寿辰那天可曾用过此物?”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两个人的同时讶叹道:“哎!对了!”二人说罢,四目相对一看,但觉无限情愁哀怨尽在此一看中。 原来邱麟一句话,罗君亮和黄小琼顿时想起一件事来。 罗君亮当下朗声向黄士奇道:“老前辈可记得当日群雄为你老祝寿之时,曾令晚辈席前献丑,晚辈用过此物么?” 黄士奇仍然怒声地说道:“不错!你确曾表演过‘闻声袭影’的绝技,但那与此镖又有何干系?” 罗君亮正色答道:“晚辈囊中仅备有十二支响铃追风镖,除当日所用一支未曾收回外,十一支全存身边,老前辈不信,可将晚辈镖囊加以检查。” 说罢,将镖囊解下,双手递与黄士奇,“黄山一老”接过去一看,果然镖囊中只存十一支,合上自己拿出这一支正好十二支,当时就道:“你说你未收回有何凭证,如果不是你,又有何人敢闯入我白云堡?” 凌蔚与罗君亮、邱麟闻言,一是也答不出所以然,正在发愁,忽听黄小琼发话道:“爹爹,孩儿想起了,罗三侠当日确未曾收回此镖,好像是被东方伯伯的那个徒弟拾去了,你老想想可对?” 黄士奇闻言不禁“哦!”了一声,以手加额皱眉寻思。 正当“黄山一老”在皱眉思虑之时,忽听那崖边的树岭传来一阵龙吟长啸,接着有人高声喝道:“为谁忙,莫非命。西风驿马,落月收灯,青天蜀道难。红叶吴江冷。两字‘功名”频看镜。不饶人白发星星,钓鱼子陵,思专季鹰,笑我飘零。” 歌声一停,但听一声笑骂道:“好一个不明事理的黄老儿,差一点把我老酒鬼到嘴的一杯谢媒酒给闹去了,待老酒鬼给你把事情弄个明白后,好好叨扰你一杯。” 随即由树上落下一个身材高大,鹑衣百结的虬髯老人,大踏步向凌蔚等走去。 这乞丐似的老人一出现,顿使全场一阵骚动,除凌蔚外无不感到震惊,在场好手如此之多,竟无一人发现此老匿身十丈的树丛上,其武功之高不言可知。 黄士奇一见那老人不禁也笑骂道:“好个不识羞的老酒鬼,我看你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明白,说得不好,少不得也把你留在这儿。” 那老人闻言笑道:“我老酒鬼生平除了怕人不给酒喝,就没怕过别的!如果你想凭‘南岳三老’的力量留人,我看就这姓凌的娃娃一个人,你们也别想留下人家一根汗毛,不过我是存心给你们了事,你到底想不想老酒鬼管?如果不承情,老酒鬼立刻拍拍屁股滚蛋。” 黄士奇深知这位酒丐羊训身为中州五奇之一,脾气武功都是一绝,出名的难斗,与自己虽是数十年好友,但此人喜怒无常,一旦翻脸,行事往往让人蹄笑皆非,当下压住了怒火问道:“你有话就讲吧,只要近情理,黄士奇无不从命。” 羊训听了又向罗君亮、邱鳞问道:“你们兄弟可愿意老夫插手管这事么?” 邱麟忙躬身施礼道:“有羊老前辈主持公道,燕南兄弟还有何话可说,老前辈全权作主,我等兄弟无不唯命是听。” 羊训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既然如此,黄老儿我现在要你先把前后经过一字不漏的说一遍。” “黄山一老”怒色虽然未解,但已有言在先,不得不言出经过。 “黄山一老金刀镇八方”黄土奇六十大寿的这天,白云堡内张灯结彩,大排寿宴,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南七省北五路,黑白两道的英雄豪杰,无不前来送礼上寿。 白云堡的大小事务全由老寿星的三子一女与几位同门师弟照料,各路英雄先后到的计有“东海大侠烟波钓叟”卫海客父女,关东宝马庄少庄主“白马金枪”陈恪非,淮阳派第二高手“云海苍虬”东方宏与弟子“粉面郎君”游邦德,天山七义,云岭六鸟等当世名家。 这天正午当大家正预备要拜寿行礼时,忽听门下报道:“‘燕南三杰’与‘雁门双雄’前来拜寿。” 黄士奇知道“燕南三杰”是武林后起之秀,武功、人品均受武林一致赞赏,当下决定以开门正礼接待,其实也是想看看他们的造诣。 但听一阵锣鼓鸣响后,白云堡中门大开,黄士奇率领拜寿群雄列队迎出,主客相见略一施礼,主人当即肃客入堡,当下黄士奇大喝一声:“白云堡正礼敬迎贵宾,黄山门下恭请‘燕南三杰’‘雁门双雄’入堡。” 语声一停,只见一对千斤铁锤由堡门梁顶缓缓降下,正好挡住正门的进口。 “燕南三杰”等一见此情,知道是“黄山一老”存心要考验一下这些武林后辈的真才实学,各人相顾轻松一笑。 “铁面天王”侧身向黄士奇躬身一礼,道:“晚辈等蒙长者抬爱,只好有僭了。” 说罢,转头向“雁门双雄”一扬手说道:“贤昆仲先请。” 云人杰兄弟亦不谦让,二人潇洒的向那铁锤阻道的大门走去。 二人意态潇洒的走进那铁锤后,并不提气运功,只轻飘飘的同时抬手向那铁锤拂去,只见那两个千斤铁锤竟被这一拂,震得荡开六七尺无。 云氏双雄就在这铁锤荡开的一刻,昂头阔步的走进了白云堡,二人这一手四两拨千斤的太极玄功,顿是博得拜寿的群雄鼓掌喝采。 云氏兄弟方一入堡,“燕南三杰”的大爷“铁面天王”郑杰也紧跟着来到堡门前,但见他右掌微扬,隔着五六步的距离向那对铁锤一推,那对铁锤被一投劈空真力,逼得慢慢扬起一丈有余,闪出一条大道,郑杰随着步入白云堡中门,意态潇洒已极。 群豪欢声雷动,黄士奇亦频频点头,对站在身前的“紫衣观音”黄小琼说:“金罗汉的混元一气功,到底不比等闲。” “铁面天王”郑杰身后紧跟着二爷“踏雪无痕”邱麟,当邱二爷走到中门时,两个被震开的铁锤正慢慢合拢,就在两柄铁锤要齐丝合缝的当儿,邱麟不知用了什么身法,人影一掠竟闪进堡去了。 在场的英雄,竟没有人看出邱二爷用的是什么功夫,当下掌声再度雷震。 黄士奇也微笑点头道:“龙形穿手掌想不到竟能再现江湖,真是后生可畏了。” 黄士奇说罢,忽听身后有人招呼道:“黄兄,这邱麟可是虞老儿的徒弟么?看不出年纪轻轻,竟将龙形穿手掌练到这样精纯,看来‘燕南三杰’是真不徒有虚名了。” 黄士奇回头一看,说话的人原来是“云海苍虬”东方宏,忙应声道:“东方兄之言甚是,听说三杰之中,以,追风剑客,罗君亮名气最大,想必定有更精采的表演在后面。” 二人谈话之时,罗君亮已轻飘飘的漫步到铁门之前,但见他面含微笑,对那铁锤视若无睹的迈步走去,眼看罗君亮就要一头碰在铁锤上,忽然奇迹发生了。 那对铁锤竟如让人一般的慢慢向两边让开,罗君亮走到两个铁锤的中央,突然停步转身向黄士奇遥施一礼,然后进入白云堡,在他停身之时,两个铁锤竟悬在罗君亮离身三四尺的半空,落不下来。 黄士奇与东方宏看了罗君亮的这种功夫,不约而同的点头叹息,拜寿群雄这时完全被罗君亮那不知名的功夫,惊得目瞪口呆,隔了好半晌,才像暴雷似的欢呼鼓掌。 站在黄士奇身旁的“紫衣观音”黄小琼,从“追风剑客”罗君亮一现身,就被他那俊美的风采给引住了。 她觉得这个天下闻名的剑客,不独仪表绝俊,而且别有一股使人慑心的气质,等到罗君亮飘然走进白云堡后,她情不自禁的向黄士奇问道:“爹,这位罗三侠施的是什么武功?” 这时黄士奇正招呼群雄回厅入席,竟未听到女儿的问话,把个黄小琼直气得小嘴鼓起老高。 “紫衣观音”黄小琼正在发娇嗔,忽听身后有人发声道:“罗君亮这一手清虚罡气的确不俗,看来是得过苍虚老人的真传。” 黄小琼闻声回头一看,只见发话之人是一位少年武士,生得也颇为英俊,只是一双眼睛有点神光不定,黄小琼认出此人乃“云海苍虬”东方宏的弟子“粉面郎君”游邦德。 “云海苍虬”与“金刀镇八方”为多年知友,所以二人门下亦有来往,但黄小琼向被黄士奇珍如掌上明珠,生平眼光极高,故“粉面郎君”游邦德虽然经常向黄小琼大献殷勤,黄小琼却从不假以词色。 当黄小琼一看搭讪的是游邦德,随即面色一寒,调头就走开。 游邦德见黄小琼对自己那种不屑的态度,不禁恨得暗暗咬牙,心中骂道:“好丫头,总有一天我要你尝尝游二爷的手段。” 黄士奇与群雄回厅落座后,当即将黄山门中人与拜寿群雄一一向“燕南三杰”及“雁门双雄”引见,同时也让自己的三儿一女,“天龙剑”黄进,“没羽箭”黄勇,“飞叉太保”黄春,“紫衣观音”黄小琼等出来拜见这五位名震中原青年侠士。 “燕南三杰”“雁门双雄”对黄小琼的容貌无不衷心赞绝,尤其当罗君亮和这位紫衣少女相见时,四目无意的一接触,顿使这位貌似潘安的青年剑客心里,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打水。 “紫衣观音”黄小琼也闹了个满面桃红。 二人这种表情,看在“黄山一老”与“燕南三杰”中的大爷、二爷心里,不禁暗暗心喜.原来双方都有心替这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女英雄撮合一场大喜事。 寿筵排上大厅,群雄纷纷入座,黄士奇为表示对“燕南三杰”的优礼,特命长子“天龙剑”黄进与黄小琼随席招待,浙东大侠“烟波钓叟”卫海客父女,亦与“燕南三杰”等同席,“凌波仙子”卫青青与黄小琼本是闺中知己,所以宾主之间显得越发融洽。 酒过三巡,群雄纷纷敬酒上寿,这时黄士奇的掌门弟子“圣手白猿”胡天林,捧着一个三尺左右的檀香木盒,送到老寿星席前,盒内装着一个二尺高的紫玉塑成的麻姑献寿像。 这玉像是价值连城的罕世奇珍,黄士奇当下一问,才知是“燕南三杰”的寿礼,不禁心中对“燕南三杰”的好感更加强了几分。 吃罢寿酒,群雄又有人倡议各人露一两手绝招向“黄山一老”表示敬意。 于是群雄公推“燕南三杰”作代表,大爷郑杰见不容推辞,即嘱罗君亮献技,以博一笑。 罗君亮只好起立,向老寿星施礼口称:“晚辈并无甚玩意向各位老前辈献丑,只好玩点小巧工夫表表敬意。” 说罢,转向群雄招呼道:“那位仁兄肯助小弟一臂。” 当下就听一人答道:“小可愿替罗三侠效劳。” 众人一看,原来是“粉面郎君”游邦德,罗君亮连忙称谢,当即向黄进要了一个铃当,交给游邦德,一面让黄进用布将自己双目蒙住,然后请游邦德手持铃当,跃出大厅。 游邦德跃出大厅,罗君亮随手由囊中掏出一支响铃镖,听候黄进发号,即表演“闻风袭影”的神技。 但听黄进喝了一声:“好!”那“粉面郎君”游邦德存心要想出罗君亮的丑,立刻一个“细胸巧翻云”,跃起三丈有余,就在他身体向下疾落的时候,高伸左左晃动铃当,但听一阵激响的铃声,震得四座耳鸣,就在这当儿,只见蒙住双目的罗君亮右手一扬,一道银光也带着一阵铃铃之声向游邦德的左手射去,接着当啷一声,那铃当竟被响铃镖生生由游邦德手中击落,全场立刻响起一阵掌声。 游邦德当时也是又愧又怕,愧的是自己尽量施展手脚也未能难倒罗君亮,怕的是自己这点武功和人家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于是就在大家围着“燕南三杰”问长道短的时候,悄悄地拾起了响铃镖退了下去,当时只有黄小琼有意无意的看了他一眼。 三天大宴一过,群雄纷纷向“黄山一老”告辞,“燕南三杰”与”雁门双雄”也相率离去,伹这短短三天之内,罗君亮和黄小琼这时侠林儿女却深深的坠入了情网。 “金刀镇八方”黄士奇深深了解爱女的心事,所以言谈之间,亦暗示“燕南三杰”早日托人来送礼纳聘,以了向平之愿。 就在群雄离去的第三天晚上,“黄山一老”因贪恋月色,三更时分犹在堡中信步闲荡,当他无意走进女儿住的绣楼时,忽然从晚风中嗅到一股薰香的味道,不禁心中暗暗诧异,什么样的江湖人物有这样大的胆子敢来白云堡捋虎须。 当时一拧身,跃上楼前的一株松树,借着月光向女儿的闺房一看,只见房中灯光明亮,女儿正伏案假寐,一个夜行人倒挂在房檐下向房内吹送闷香。 黄士奇一伸手折下两根树枝,运足掌力,击出。 那夜行人见薰香已得手,一抬掌震开窗扇,正欲拧身飘进房去,忽听一声:“打!”两股劲风已破空袭至。 那人知道行藏巳露,不暇他顾,左脚一点窗台,斜射出一丈有余,避开黄士奇用内家真力打出的两根树枝,落身屋瓦上。 黄士奇树枝一出手人已飞扑过来,一掌隔空向那人劈去。 那人堪堪避过黄士奇一击,接着觉得一投热烘烘的掌飚向自己卷到,知道这是黄士奇造诣数十年的“塔木神娑掌”,当时那敢硬接,脚一点瓦面,肩头一晃向后疾射二丈有余,让过“黄山一老”的第二击。 黄士奇二击不中,心头火起,怒叱一声:“鼠辈!老夫今天要让你逃出手去,就从此不叫‘金刀镇八方’。” 人随声到,三次又向那人扑来。 那人似乎并不畏惧,鼻子里冷哼一声,竟向堡外纵去,在他身形跃起之时,忽然抬手向黄士奇打出一物,只见一道银光,带着一阵清脆的铃声,电射疾至。 黄士奇冷笑一声,伸手将那暗器操在手中,可是暗器一入手他竟怔住了,就在他一怔之间,那人一连几个跃纵,人影已消失在夜色里。 原来黄士奇伸手接住袭来的暗器,发现竟是一支响铃镖,加之那夜行人以黑布蒙脸.轻功颇佳,顿时引起一阵惊疑,那人逃脱后,黄士奇惟恐另有同党,乘机伤了女儿,故未穷追。 黄士奇转身跃进绣楼,倒了一杯凉茶将“紫衣观音”黄小琼灌醒,一面借灯光察看贼人留下的暗器。 一看上面赫然竟是君亮二字,不由气得钢牙紧咬,当即把脚一跺,骂道:“好小子,老夫若不把你碎尸万段,妄称黄山门中掌门人。” 黄小琼这时睡眼惺忪的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她正在灯下看书,忽然闻到一股异香,不禁昏睡过去。 黄士奇当即将发生之事,一一告之,并恨声道:“想不到罗君亮小贼竟是这样一个江湖败类,老夫若能叫他逃出手去,誓不为人。” 黄小琼听罢更是羞恨交集,当时就要收拾兵刃暗器,往燕南找罗君亮算帐。 黄士奇一面用话稳住女儿,一面暗中计划如何将“燕南三杰”一网打尽。 次日黄士奇命三个儿子与门下弟子四出通知黄山门中高手,并亲往衡山巡雁峰邀请好友“南岳三老”助阵,同时也令人传书约“燕南三杰”来天都峰比武。 “酒丐”羊训听罢“金刀镇八方”黄士奇的话后,转头对“燕南三杰”道:“黄老儿话已说完,我也问问你们哥儿三个这事怎么解释。” “踏雪无痕”邱麟忙正色答道:“羊老前辈明鉴,燕南兄弟自拜完寿后,即日北返,从未再在徽州境内稍事停留,老前辈不信可向雁门云氏兄弟查询。” 羊训当即点头道:“就凭你那蒙古郎中的老鬼师父,我就信你不会说谎,不过那到白云堡的人是谁呢?大家打了这么久,结果反把正犯放过,岂不冤哉!” 话声才住,忽听一人冷声说:“我看此人并不难找,黄侠女适才不是提到一位东方老英雄的门人么?不知此人是否即当日助罗君亮表演‘闻风袭影’之人。” 凌蔚自“酒丐”羊训出现后,一直冷眼旁观,事实上他早就发现这个游戏三味的风尘怪杰匿身树顶之上,当黄士奇与羊训问答时,他始终注意黄小琼的表情,知道从她口中一定能找出线索,故面色庄重的向她问道。 黄小琼闻言,面色微红答道:“我似乎记得,当日罗三侠表演神技后,确未收回响铃镖,那‘粉面郎君’游邦德正是助罗三侠表演‘闻风袭影’的人,我以为我们不妨向‘云海苍虬’东方伯伯一探此人行踪,或可觅出夜袭白云堡的正犯。” “酒丐”羊训闻言哈哈笑道:“黄老儿,亏你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远不如你的女娃儿明事理,我看今日武会就到此为止,大家同到你白云堡叨扰几杯,一面着人通知东方老儿将徒儿带来白云堡面质,你以为如何?” “金刀镇八方”黄士奇经“酒丐”、凌蔚等一说,也明白其中确有隐情,自己一时不省,诬蔑了好人,当即满面愧疚的向罗君亮与邱麟一拱手道:“到目前为止,虽然尚未查明真象,燕南兄弟与此事无关,已是不容否认的事实,老朽自觉愧对诸位少侠,不知诸位还肯赏驾白云堡,容黄土奇一表歉意否?” 罗君亮、邱麟忙躬身还礼道:“老前辈言重了,长者教诲,贵逾金玉,晚辈何幸能得前辈教诲,何况此事乃奸人陷害,还请前辈勿以此事为怀,晚辈等既蒙厚爱,自当赴白云堡一行。” 罗君亮话一说完,凌蔚双手奉上“黄山一老”那口威镇八方的八环紫金刀,口中连称:“晚辈失礼,当面谢罪。” 黄士奇伸手接过八环紫金刀,向凌蔚仔细打量一番,大声笑道:“老夫生平仅曾遇过一人,能一招叫老夫金刀出手,此后自信绝不会再有类似情形发生,不料三十年后,天都峰顶竟然再遇奇人,看来一代武林宗主后继有人下,老弟好自为之,莫负你师父‘无故美剑客’的盛誉。” 凌蔚闻言忙躬身唯唯。 黄士奇言罢即回首招呼双方英雄入场,为大家从新引见。 大家略事寒喧后,“黄山一老”当即邀请群雄同赴白云堡一叙,“燕南三杰”也不辞让,于是相率离开天都峰,齐奔白云堡而来。 群雄抵返白云堡,黄士奇一面大排酒宴,一面令长子黄进即时派人前往九江府“云海苍虬”东方宏处,邀请他们师徒再临白云堡。 第 五 章 拨剑而起 “黄山一老”招待群雄,酒过三巡以后,“酒丐”羊训开口说道:“黄老儿,老醉鬼有两件事要和你谈判了,不管你愿不愿意,老醉鬼都是非讲不可。” 黄士奇忙道:“老醉鬼你说吧,只要不适人太甚,黄士奇一定听你的就是了。” 羊训闻言,忙满斟一杯酒向黄士奇道:“黄老儿不愧是我老酒鬼的老友,够爽快,老酒鬼敬你一杯。” 说罢,一仰颈一饮而尽,然后又正色道:“第一件事,我要替‘苍虚老人’的徒弟和你那娃儿作媒人,不管那个说话这碗冬瓜汤老酒鬼一定硬要喝,第二件事,我问你是否还记得二十年前,咱们跟天南四个老鬼的约定,我现在要你给我答覆,滇边十二天堑坞的大举你是入不入盟?只等你一句话,咱们决不勉强。” 黄士奇闻言也仰天一声朗笑,道:“老醉鬼凭你言语咄咄逼人的劲,黄士奇本该不理这个碴,可是你既然提到当年我等天南之约,自然无不从命,罗君亮这孩子老夫早就中意于他,只要他不介意天都峰这场误会,老夫当然以得此快婿为荣,滇边十二天堑坞的大举我虽略有所闻,但尚未接得‘天南四皓’的‘中天令’,还请你说个明白,老夫好作决定。” 羊训待黄土奇说罢,忙向罗君亮一招手,道:“娃儿还不过来给老丈人磕头。” “燕南三杰”闻言不禁喜出望外,罗君亮抢先来到席前,屈膝拜下,口称:“小婿罗君亮给岳父大人叩头。” 黄士奇忙伸手将罗君亮扶起,口中连道:“贤婿请起。” 当时群雄又起哄闹酒,过了好一阵才静了下来。 羊训的声音又响起:“黄老儿,你不是要知道滇边的真况么,待老夫慢慢言来,你该记得当年南中事败,益阳王与苏王妃先后遇难,‘天南四皓’与‘紫阳童子’尚昆护送王爷的遗孤逃往天南,老酒鬼身中‘玉面神魔’蚀骨阴魂掌,幸经‘赤霞公主’赠我一粒‘元化丹’才算保得一命,千里传书柳燕影,后来长白小天池一会,‘南中七友’‘中州五奇’死的死,亡的亡,老醉鬼因此身恩怨未了,不能像人金罗汉、韦天民这些老儿,躲的躲,藏的藏到处飘零,一心只想恩怨两清,然后觅-地方度此残年,不料年前在桂林茅山,遇‘紫阳童子’尚昆,才知道幼主亦已长成,在滇边奠定基业,深知大任未了,故和尚昆一商量,决定再席召集当年天南旧友,共图大举,老醉鬼奉命入旧都一探消息,顺便也来通知你老儿,看看黄山门下是否还有人愿为故主报命。” 黄士奇听了老酒丐的话,立刻由座上站起,满面严肃的大声说道:“黄山门下请听老丈一言,黄士奇昔年身受益阳王知遇之恩,广州之难未能身殉故主,苟延生命,志在以此垂死之生,辅佑幼主,然黄土奇身为黄山—派掌门,不能以个人恩怨,决定一派的命运,故黄士奇即刻让出黄山一派掌门之职,此后黄士奇一条老命仍属大明,黄山门下可公推一新掌门人决定今后去从。” 黄士奇这几句话,只听得羊酒丐不住地点头,深服老友忠肝义胆。 谁知黄士奇话声一住,黄士奇全部离席起立,齐声呼道:“我等大汉世胄,岂能奴服虏狗,我等愿与掌门人共生死,若掌门人不见弃,蹈汤赴火,在所不辞,还望掌门人容我等追随。” 黄士奇当即回头向羊酒丐笑道:“老醉鬼看黄山门下还能替大明出点力么?你何妨将滇边情形向大家细说一遍。” 羊酒丐被这种热烈的场面深深感动,也举杯向黄山群雄一照说:“诸位请先受老酒鬼敬一杯,老酒鬼今后与各位算是生死同道。” 群雄立刻一饮而尽,酒丐待大家重新坐定后,继续说道:“当年天南事败,益阳王留下公主王储各一人,‘紫裳公主’自幼由‘赤霞公主’抚养于巫山神女峰恨情宫,深得‘灵魔上人’真传,小王爷朱毅由‘天南四皓’与‘紫阳童子’抚育,二十年来亦成就非凡,待‘云岭六鸟’拥护靖国公沐元涛滇边立寨,先后与恨情宫和‘天南四皓’取得连络后,故在十二天堑坞重立王业,除,云岭六鸟,与靖国公‘金铛无敌’沐元涛外,尚有左忠毅公的后人‘圣手书生’左季秋,‘太湖王’龙靖,‘岷江九怪’等陆续到达,此番老酒鬼来中土,除了探访当年旧友和有志之士外,也曾顺便逛了一趟北京,算是见识了一下虏狗们的实力,不是我老醉鬼替别人吹嘘,由大内皇城所招容的一帮鹰犬看来,咱们的前程是任重道远呢,所以没有死而后己的决心,咱们的中兴大举恐怕只是空中楼阁,不过老醉鬼仍相信抛不尽的头颅,洒不完的热血,可以还我旧山河复我旧衣冠!” 羊酒丐话声一住,忽然有人朗声说道:“羊老前辈刚才所说虏狗们的鹰犬,不知究竟是些什么人物,可否说给晚辈一听,晚辈日内可能就要去看看这群畜牲的原形。” 这几句话说得狂傲无比,简直把皇城诸高手看得狗都不如。 羊训回头一看,原来就是凌蔚,不禁面含微笑道:“你这娃儿的口气颇像你师父当年,不过你目前成就比你师父似乎还差了不少,老醉鬼生平最喜欢你们师徒这股劲,好吧!不但老醉鬼告诉你,而且老醉鬼还愿意陪你去一趟。” 说到这里,羊训略顿了顿,向凌蔚仔细打量了一下,继续又说道:“娃儿,你应该听你师父说过,老醉鬼生平除他以外从不服人,自信近二十年来虽无特殊成就,目前江湖上的人物能接得住我坎离真气的人还不多,下料这趟北京却的确遇上了劲敌,若非老醉鬼及时退走,险些就被留丁下来,娃娃你别不信,就凭什么‘大内三煞’、‘皇城三绝’周灵风、陆志宏、汤老春这群匹夫,大慨还不会放在老夫眼里,你可曾听你师父说过‘北海三凶’、‘阴山冥圣’、‘万毒血魔’么?还有西藏密宗的‘五大尊者’及阿修罗教下的‘七绝魔君’,这批世外魔头现在均被清庭所收买,老醉鬼仅仅和‘北海三凶’的老三‘翼手龙’齐赫对了三掌,虽然没有当场败退,实在也休想占人家半点上风,‘北海三凶’在上述诸魔头中算是较弱的一环,尚且如此,其他可想而知了,娃儿你可还有兴趣逛北京么?” 凌蔚听罢,不禁傲气上冲,微一微笑道:“我道老前辈说了些什么绝世人物,原来都是当年我师父的剑底游魂,不过他们碰到我凌蔚,恐怕不会再那么便宜了,老前辈如有兴,何妨即时动身一游北京!” 羊训想不到这孩子性情如此火暴,不觉又喜又恨,忙喝道:“你这娃儿如此这般性急,你还未听老醉鬼把活说完,怎知道这些魔头就在北京,好吧!你既然有这个胆气,老醉鬼干脆告诉你一个和你直接有关的消息,就是你师父当年那支天下第一真武玉龙剑现在也有了下落,不过老醉鬼告诉了你,你可要承当得了这个重任,而且随时有杀身之危,真武王龙剑已在汉江出水,为‘万毒血魔’所得,献给七绝魔……哈哈……” 羊训话未说完,忽然仰天狂笑不止,向后便倒,众人顿时惊异万分,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只见凌蔚面色微变,左手疾扬,隔空将羊训点倒,一面回头向赵飞叫了声:“飞弟速将玉清续命丹给羊老前辈服下”,人即离座向厅外飞去。 “燕南三杰”与“飞天玉虎”裘伯羽也上继跟随纵出。 凌蔚在羊训狂笑之时,立刻发现有人在暗中施毒,所以一面将羊训点倒,一面伸手由桌上抓起一把冯颖剩下的鱼刺,施展云龙三现的轻功绝艺,飞身扑向庭前那株大树。 就在凌蔚飞身扑出的当儿,只听一声冷笑,有如枭啼,一条瘦小的黑影,已由树岭飞起,直向堡外落去。 凌蔚一看,冷笑一声,玄阳真气一提,脚尖微点树梢,人影拔起七丈有余,活像一支金鸥向那人电掣追去。 那人一回头看了凌蔚的身法,不禁大惊失色,忙右臂一扬,撤出一片粉烟,人却继续向前疾奔。 凌蔚见那人撒出落魂毒粉,忙用千里传音通知“燕南三杰”不可再追,自己却穿过毒粉向前疾追。 那人见落魂毒粉伤不了凌蔚,越发惊惧,正欲再施暗器,凌蔚亦已追到,只听一声喝“打!”,凌蔚手中一把鱼刺,竟化成一片针雨向那人罩袭过来。 那人竟也非弱者,拧身斜飞丈余,将凌蔚打出的鱼刺让过。 凌蔚趁那人闪躲之时的一停顿间,已飞越过那人,挡住去路,随即冷声叱道:“你是何人,快报上名来,否则别怪凌二爷手下无情。” 那人冷笑一声,道:“小狗找死,接招!” 凌蔚见那人生得尖嘴缩腮,身材矮小,通体乌黑装扮,样子狰狞可怖,当下已决心不让他逃出手去。 那人一掌劈出,一股腥臭冰冷的毒飚向凌蔚击来,凌蔚毫不闪让,一抬手硬接他一掌。 凌蔚这时已用了九成玄阳真气,两掌一接,“吭!”地一声,那 人当场被震飞丈余。 那人身形未落定,身形一闪,凌蔚第二掌又至。 那人身受重伤,自知难逃,反而不再避让,就在凌蔚一掌堪堪击中时,一回身,右手一挥,洒出一片腥红的血雨。 凌蔚出手之时,玄阳真气早巳遍布周身,见血雨袭到,不躲不闪,乘暇蹈隙,一招“笑指天南”,击中对方前胸。 那片奇毒的血雨,在离凌蔚头顶三尺处,却被玄阳真气所阻,纷纷洒落道旁的几株万年青上,那万年青一被血雨沾上,顿时枯萎死去,令后面群雄看得咋舌不已。 凌蔚踏步向前,见那人已被自己一掌震得内腑重伤,奄奄一息,正想再加一脚给他个了结,忽然念头一转,反运指力点住他的五阴穴,替他止住伤势,问道:“朋友放漂亮点,道出来历,姓凌的不难为你,否则别怪我要请你尝尝分筋挫骨的滋味。” 那人被凌蔚点穴后,脏腑翻腾略已好转,一抬眼朝凌蔚看了看,道:“不必跟老子来这套,有手段尽管施,要间话你是别想!” 凌蔚闻言哈哈笑道:“果然是条好汉,凌蔚若不好好招待,是真对不起成名的人物了。” 说罢,面色一冷,右脚一抬疾点那人将台、期门二穴,只听那人一声惨哼,脸色剧变,混身痉孪,在地上不住扭动。 凌蔚面含冷笑,注视着那人痛苦的神情,好像在欣赏一幕趣剧。 凌蔚正在摆治那人,忽听身后传来杀伐之声,扭头一看,只见罗君亮已与一个同样装束的家伙战在一起。 原来“燕南三杰”听到凌蔚以千里传音示警,避过落魂毒粉,再看凌蔚已追出堡去,忙亦紧紧追来。 罗君亮自得凌蔚示警,知道来人定是千毒血魔党羽,自恃有清虚罡气护体,忙挺剑领先追出。 就在罗君亮刚刚落身堡墙,忽听一声怪啸,一个混身皂黑的怪人已飞扑而至。 罗君亮一见来人身形快疾,手中一根似鞭的软兵刃,挟着劲风迎面击来,当即一抖手中宝剑,“白蛇吐信”分心便扎。 此人毫不畏惧,手中软鞭—转,封开罗君亮的宝剑,双脚一起,“铁燕双飞”撞向罗君亮小腹便踢。 罗君亮不料来人轻身功夫已达如此境界,不觉暗暗吃惊,忙一收剑撤身避过那奇特的一袭,接着一声朗笑,宝剑一顺,将棱罗剑法中的绝命三剑连环施出。 那人一招落空,正欲进招再袭,谁知罗君亮一片剑影已风卷残云般罩来,避招进招,端的快速绝伦,那人想要脱身已是不能,当下把心一横,不再图退,后中软鞭一抡,就此拼搏起来。 罗君亮和那人一搭上手,转眼对拆十余招,未能分出高低。 这时“铁面天王”郑杰、“踏雪无痕”邱麟、“飞天玉虎”裘伯羽等均已追到,黄士奇亦率领黄山门下群雄与“南岳三老”开始搜寻全堡。 邱麟飞上堡墙后,因格于声誉,不便出手双战,但却暗暗扣定“龙凤子母棱”,准备随时接应罗君亮。 “铁面天王”郑杰见罗君亮已将那人缠住,知那人已走不了,当即向凌蔚处奔来。 凌蔚正用气血逆走法调在整治那人,一见郑杰到来,即抬脚止住那人逆走的气血,对郑杰道:“大哥,此人已被小弟擒下,想来不会跪了,请大哥略为照看,但此人遍体是毒,大哥切不可用手接触他,若他图逃,尽可用‘混无一气功’将其格杀,小弟前去助罗三哥拿贼。” 郑杰忙道:“贤弟请便,小兄自当遵示行事。” 凌蔚略一躬身,平地跃起七丈有余,直向堡墙上飘来。 罗君亮见久战那人不下,不觉暗暗恼恨,当时一提罡气,剑化长虹,“苍鹰展翅”、“慧星袭月”、“白虹贯日”,一招三式同时施出。 那人一见罗君亮剑势突变,如万点梅花,全身均在剑气笼罩之下,不觉大惊,忙飞身疾退,饶他避得迅速,右臂上已留下一道深逾一寸的剑口。 那人负伤以后,凶性大发,一声厉啸,身形拔起向堡外飞落,一面却两手连环打出落魂毒粉和血魔砂,分袭罗君亮和邱麟两人。 罗君亮自恃有罡气护身,竟然挺剑飞追,邱麟平日最是机警,一见那人面含阴笑,知道这种暗器,定然不同等闲,忙大叫一声:“老三快退。” 一面却将龙凤子母棱打出,人亦向后纵退。 罗君亮正向前追击,突然觉得一股奇腥无比的气味直贯脑心,顿时罡气散失,情知不妙,忙尽力提气往回飞退,人才飞出血魔砂圈外,知觉顿失,跌倒在地。 那人向堡外飞逃,忽觉有暗器袭来,忙一纵身意图闪避,不料迎面忽来一股劲风,竟把他的身子逼得直向邱麟打来的龙凤子母棱迎去。 但听一声惨嚎,龙凤子母棱一支由那人的左眼打入,一支钉在那的人右肩上,那人“砰!”地一声,摔翻在地。 凌蔚用玄阳真气将那人击向空中的暗器后,并不再管那人,立刻飞身纵向倒地上的罗君亮身边。 凌蔚向罗君亮略一察看,忙由怀中掏出一粒玉清续命丹放在罗君亮口中,并向邱麟招呼道:“二哥请将罗三哥抱入后堂,稍息片刻即可无恙,待小弟来收拾这两个狗贼。” 这时那人已动手将所中的两棱起下,虽然血流满面,依然了无惧色的骂道:“小狗们倚仗人多为胜,老子有生之日,誓雪此仇。” 凌蔚正要反唇相讥,并且再给他一点苦头尝尝,忽听天外传来一阵细长的叱骂声:“不要脸的东西,丢人现眼还嫌不够吗?还不给我住口。” 接着又向凌蔚道:“奴才等无知冒犯侠驾,醉老儿的帐到此为止,小友能否看我关鹤汀薄面,放过彼等,至于真武玉龙剑确在老朽处,今日俗务在身,不能当面请教,小友若能见允,明岁中元节,老朽在泰山南天门恭候侠驾,至时一决剑主如何?” 凌蔚声音入耳,知道对方身在数十丈外,以内家真气向自己传音,武功造诣不想可知,当时虽然惊诧,但亦不便示怯,便亦运内功用千里传音法回答道:“七绝圣君果然名不虚传,凌蔚后生晚辈,敢不从命,贵门下尽管自便,凌蔚绝不留难。” 说罢,过去替受伤那人解开穴道。 接着那声音又忽然加大一倍:“黄山诸侠、燕南、南岳诸友,明岁中元之会.亦希能一并赏光,关鹤汀冒犯之罪且容面谢。” 当下只听一阵哈哈之声.由近而远,终归寂然。 那受伤的两个人,亦挣扎起身,向南纵去。 这时,“南岳三老”与黄士奇也来到凌蔚身边,大家不觉相顾一叹,七绝魔君这一出世,武林之中不知又要引起多少浩劫! 凌蔚与黄士奇、“南岳三老”等回到大厅时,“酒丐”羊训和“追风剑客”罗君亮因服下玉清续命丹,已先后复原。 羊训一声苦笑,摇首叹道:“老醉鬼出道四十年,从未栽过今天这种跟斗,关鹤汀这老狗和老醉鬼势难两存,我要叫他看看除了玉孩儿外,这世上可还有人敢斗他。” 黄土奇闻言,知道羊酒丐生性刚烈,无端受此挫伤,悲愤已极,忙好言宽慰他道:“醉老儿何必这么小家子气,误中一点射影断魂砂,就犯得上这样发急吗?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凭真功夫谁也都得斗斗,何况关鹤汀那老魔君的射影断魂砂,当年连金罗汉那样的人物,尚且被他暗算过,你这点小意外又算得了什么,还是喝咱们的酒,把你那北京所遇的情形给咱们讲讲清楚,咱们好有个准备,何况关鹤汀老魔也没占了便宜走,黎山二丑已叫凌小侠废了一半,你这口气总可以乎平了吧。” 羊酒丐明白是老友怕自己面上无光,一片好心实在可感,但是事到如此,大任当前,恐非几句话可以解脱。 他当即苦笑道:“黄老儿不必给老醉鬼面上贴金了,老醉鬼晓得自己这点玩意儿值多少钱,七绝老魔这笔帐,咱们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现在不谈,让我先把北京城内所见的约略向各位讲讲。” 说着一仰脖子,干了杯酒,郑杰忙又跟他斟上,继续接着道:“适才我所讲的是几个老怪物已为清廷收买一节,其实还有细节,因虏狗们王室之中,已有骨肉相残的现象发生,各魔头分别与清室几个贝子互有关系,彼此间明争暗斗.若能在他们未连成一气前或虏狗们阅墙之争发生寸,将这群魔头分别除去,定能使复国大举灭去不少障碍。” 说时,他以目遍视全室,又道:“但有一层,我等必须推举一人为武林盟主,率统天下豪杰,助此圣业,不过自玉孩儿退隐海上后,迄今无适当的人选足可领袖群伦。” 羊酒丐说到这里,有意无意的对群伦—笑,对凌蔚道:“娃儿你离开你师父时,可听你师父说过,老醉鬼当年为他发起阿尔金山的雪峰剑会吗?如今大敌当前,你可有那称霸宇内的雄心。” 凌蔚谦恕回答道:“晚辈在岛上时,确曾听师父讲过当年雪峰剑会的盛况,常恨余生也晚,未能参与盛会为憾。” 接着轩眉一笑道:“晚辈资质愚劣,不敢以师父当年自比,但若能侥幸取回真武玉龙剑与玉清剑诀,遇有机会,倒想会会这些成名的不世人物,老前辈的厚望则愧不敢当。” 罗君亮在旁听凌蔚如是一说,忍不住发话问道:“凌贤弟何必白谦,不是罗君亮阿谀,以贤弟目前的造诣,宇内已难有敌手,若能得回真武王龙剑,武林盟主实不应再作第二人想。” 羊训听罗君亮这么一说,不禁鼓掌大笑道:“好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罗老三你别小看自己,你们这几个娃儿,连那只会吃鱼的小家伙,全是上上之材,来来来!咱们大家再干几杯。” 说罢,自己首先一饮而尽,群雄也重新举杯交盏,大吃在喝。 唯有冯颖儿听羊酒丐说他只会吃鱼,气得小嘴直翘,暗暗扯扯凌蔚的衣袖说:“哥哥,这老头子骂我只会吃鱼,明天你把我本领教好了,我一定让他看看,冯颖儿也是大英雄,也什么都不怕。” 凌蔚忙哄道:“你别听他的,你将来一定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且我凌蔚的弟弟会怕谁!” 冯颖儿听了高兴得裂开小嘴大笑。 这时凌蔚忽听“踏雪无痕”邱麟向自己问道:“凌贤弟北京之行是否仍按原议进行?” 凌蔚吟哦了一下,道:“小弟以为势必要去一趟,一来飞弟血仇待报,二来小弟也要寻那夺命阎罗曹五湖,一算郭老夫子的血债。” 邱麟正要继续说话,羊训却搭腔道:“凌娃儿你什么事这么急要往北京跑,何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常言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大家替你合计合计,总比你一个人强。” 凌蔚当下就把自己在陈州的遭遇和赵飞的身吐,大破梅花观等说了一遍。 众英雄听了不禁都叹赏不止,“衡山孤老”周龙岷突然问道: “凌小侠刚才所说的郭睛川,不知可是当年和亭林先生并驾游学的人?” 凌蔚答道:“正是那位郭老夫子。” 谁知此话一出,周龙岷等南岳三老顿是面色大变,只听周龙岷仰头一阵悲愤的狂笑,说道:“好呀!曹五湖你这老狗,咱们‘南岳三老’和你是誓不两立。” 说罢,三老略一商量,起身向凌蔚等一拱手道:“诸位请恕我兄弟性急,曹五湖老贼杀我等金兰好友,我等即时赴京为友复仇,如非天注毁败,想来与诸位后会有期。” 谁知话才住口,羊训笑着喝道:“你们三个老家伙赶快替我坐下好好喝两杯,凭你们这样冒冒失失的往京里跑,不独找不到曹五湖,十之七八要吃大亏,待老醉鬼把事情好好给你们说一遍,再走也不迟。” “南岳三老”给羊酒丐这么一说,知道事情并不单纯,只好怏怏的坐下,羊酒丐当下正色道:“你们要进京找的不就是曹五湖和‘九头恶枭’汤老春,这两个老狗吗?凭你们的功力,剪除这两个狗贼,可以说是手到擒拿,但目前要动他们可能不是太容易的事了,曹五湖经其师弟‘铁掌翻天’周灵风引入大内与密宗五尊者合成一气,大内禁卫森严不谈,五尊者深谙密宗各种幻术,非寻常武功可比,汤老春仍在恭亲王府,他与‘千毒血魔’储三黑老鬼私交最笃.老酒鬼对真武玉龙剑的下落即由汤老春的口中听来的,储三黑乃天池八怪余孽,当年经关鹤汀由玉孩儿剑下救出狗命,这两个魔头自此成为生死之交,老醉鬼不过偶尔知道了他们一点隐密,关鹤汀尚且千里追击不舍,斗他们大概不能不谨慎吧,所以老醉鬼的意思大家对进京寻仇一事,最好还是稍待时日,俟天南聚会后再往京城将这班狗贼一网成擒,各位意下如何?” 凌蔚闻言面色微寒,冷声说道:“羊老前辈此言深有道理,不过凌蔚仍要去趟北京,我要看看密宗这群番狗和‘千毒血魔’是否能把我凌蔚留下,我要试试他们的摄魂大法和万毒真经,看看到底是九宫岛的人强还是那些妖魔小丑强。” 周龙岷见凌蔚这么一说,当即大声说道:“好!这样才不愧是玉孩儿的徒弟,娃儿!我们三个老鬼陪你走。” 羊训频频摇首,正色道:“娃儿!不是老醉鬼一定要阻止你,须知拔剑而起,挺身而斗,就凭我老醉鬼也绝不是省油的灯,我要你忍一段时间,实在也是事非得已,你可好好想你师父和我的渊源,难道我老醉鬼还会让你上当吗?至少百日内你答应我别进皇城。” 凌蔚见羊训这么说,知道其中必有原因,当下灵机一动,心想我何不问问他汉阳峰那老人的事。 于是他就答道:“晚辈谨遵老前辈侠渝,百日之内不进京城就是,但晚辈也有点小事想请你老指点路径,你老可知庐山汉阳峰有一位号称雨屋深灯主人的武林前辈,晚辈想一瞻此老风采,不知将何由得见,尚希老前辈不吝教我。” “酒丐”羊训闻言哈哈笑道:“娃儿,你要找那个老鬼吗?这有何难处,那老儿虽然天性古怪,若你能杠着玉孩儿这块招牌去,少不得他要接待你一番,你可上汉阳峰摘星岩寻他,想必别有遇合。” 凌蔚连声称谢,“南岳三老”见凌蔚已接受羊酒丐的劝减,当然也不再坚持,但“铁扇仙翁”萧无忌仍向羊酒丐问道:“羊老儿!你阻拦我们三个老鬼,到底也该给我们一个交待才是。” 羊训忙正色道:“老醉鬼和你们相交近三十年,几时打过妄语,老醉鬼要你们在白云堡居留百日,自然也是不能叫你们白等,前‘紫阳童子’尚昆这小子给了我一张当年玉孩儿纵横武林的三才阵法,你们三人何不趁这机会在此熟练一番,以备异日大用。” 说罢,由怀中取出—张丝绢,递给萧无忌。 原来羊训除一身惊人的武功外,并擅占星命像之术,他暗观气色,发现“南岳三老”与凌蔚百日之内必有灾星,且主在北方,所以竭力阻止他们贸然进京,无形中使凌蔚与“南岳三老”避去一场大祸。 酒宴已毕,凌蔚突然躬身向“金刀镇八方”黄士奇道:“黄老伯,小侄有一事要麻烦你老,不知当否?” 自罗君亮给黄土奇磕头以后,凌蔚等都对“黄山一老”改了称呼。 黄士奇忙道:“贤侄请讲,只要老夫能力所及.无不应命。” 凌蔚当即说明心意。 原来他因自己将上庐山绝岭汉阳峰,携带冯颖儿诸多不便,故想将颖儿暂留白云堡,但自己动身前决定花三昼夜功夫以玄阳真气为颖儿打通奇经八脉,然后由“黄山一老”传授其入门武功,俟自己办完中原几件事后,再携他同往滇边。 “黄山一老”当时满口应诺,并表示愿收颖儿为义子,盖此老亦是知人者,见颖儿恨骨不凡,异日必能成为武林一支奇葩,而且黄氏兄弟与黄小琼也都喜欢颖儿。 凌蔚见冯颖儿能得“黄山一老”喜爱,不禁心中大喜,忙将颖儿叫过来叩见义父和兄姐。 颖儿天生伶俐,虽然心里万分不愿意离开凌蔚,但知道自己不会武功,无法跟着蔚哥哥,忙过来向“黄山一老”父子行礼。 黄山一老随即命令家人在后院,挪出一间静室供凌蔚应用。 凌蔚将颖儿领入静室,由身边掏出一粒玉清丸让颖儿服下,然后点了颖儿的睡穴,运足玄阳真气,为颖儿打通经脉,赵飞、罗君亮二人随侍左右,权充护法。 三天已过,颖儿除觉得混身气血大增外,四肢百骸均有一股说不出的舒适感觉,凌蔚随即将本门心法传授颖儿,颖儿天性聪慧,一经教导无不牢记在心。 凌蔚教罢冯颖儿,即向“黄山一老”等告辞,本来“燕南三杰”“雁门双雄”亦均表示欲与凌蔚同行,但凌蔚皆一一婉盲谢绝。 因为他知道罗君亮和黄小琼情意正浓,不愿干扰人家美事,且此行有关师门隐密,那位雨屋深灯主人如肯相告,亦不能弄得尽人皆知。 凌蔚与“燕南三杰”约定百日之后重聚白云堡,共商大举后,拜别“黄山一老”与“酒丐”羊训等,带着赵飞一路向庐山出发。 凌蔚与赵飞二人晓行夜宿,悠悠闲闲,不日已来到九江府,再有一日脚程,即可进入庐山。 因九江乃水陆重镇,人烟稠密,市景繁荣,凌蔚与赵飞寻一客店,安顿食宿后,即信步向九江的街内荡去。 不久二人来到九江府最热闹的场合,龙王庙前,忽见有许多人围在一起,好像看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 凌蔚童心未泯,乃招呼赵飞一起上前凑个热闹。 凌、赵二人挤进人群一看,原来一衣服褴楼,面带菜色的孩子,年纪约有十三四岁,手里抱着一个玉色的瓷花瓶,插了一个草标,生怯怯的在那儿等候买主。 凌蔚看了这情形知道那孩子一定是遭了家变,故在此变买家存古玩,不禁心动,正想向那孩子问价钱,忽然已来了主顾。 一个獐头鼠目,像貌猥琐,服饰华丽的中年人,走到那小孩的身边开口问道:“你这个花瓶要买吗?多少钱?” 那小孩忙答道:“这是宣德御窑的万花瓶,要买三十两银子。” 那汉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会漫天要价,这么小个东西就要三十两银子,让我先看看。” 说罢,伸手把花瓶由那小孩手中取过,端详了半天,然后回头对身后一个家人模样的人说:“拿五两银子给他,这花瓶我要定了。” 自那汉子向孩子问价起,围观的人似乎如避蛇蝎似的,纷纷都走开了。 那孩子一见那人只叫给五两银子就要拿去花瓶,忙上前两手抓住花瓶,口中连说:“不行!不行!这花瓶卖了是要给我娘看病的,非三十两银子不行。” 那汉子冷笑一声,道:“你这孩子真不识抬举,王大爷买东西给钱是看得起你,还不快给我放手!” 那小孩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说:“不行!不行!非三十两不可。” 这二人一争一夺间,不料一失手,那花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汉子一跺脚道:“你看这下还要个鸟钱。” 说罢,掉头就走了。 小孩见花瓶碎了,急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凌蔚、赵飞一见此情,不禁怒从心起,正待出手,忽见人影一闪,一个身着黑色劲装,面如淡金,尖嘴缩腮,两眼精芒四射的青年壮士,巳先跳进场中,一手抓住那位王大爷的衣领,怒声叱道:“赶快拿三十两银子给这位小兄弟,否则别怪我给你苦头吃。” 那王大爷的跟班一见情形不妙,忙上来救驾,才一近身,被那壮士飞起一脚,踢得摔出去一两丈远。 王大爷也力图挣扎脱身,惹得那壮士火气,举起蒲扇般的大手,左右开弓的给了那小子几个耳光,只打得那小子满街乱滚,口鼻流血,连声讨饶,大叫:“好汉住手,我付他三十两银子就是。” 一面大声地向那跟班的叫道:“快拿三十两银子给这小孩,快,快!” 跟班的忙照办不误。 那壮士见孩子已拿到银子,松手放了这位王大爷,然后大声喝道:“今天便宜你这狗头,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有坏水尽管对老子施,若敢动这位小兄弟一根汗毛,老子瘦猴黄馥一定活剥你的狗皮。” 那小子那里还敢吭气,带着跟班抱头鼠窜而去。 凌蔚和赵飞看了心中暗暗佩服,想不到在九江竟能碰到这样的江湖豪客。 瘦猴黄馥见那小子已逃走,回头向那小孩子问道:“小弟弟,你姓什么?家住在什么地方?” 小孩连声称谢后,道出自己姓名和卖花瓶的原因。 瘦猴听不住点头,随即说道:“现在我先送你回家,今天晚上三更天你可来这庙前等我,我有点东西给你。” 说罢,牵起那小孩子的手,离开了龙王庙。 赵飞正要上去和那位江湖豪客打招呼以便结识,不料凌蔚却暗暗地捏他一把,低声说:“现在别去招惹他,咱们等着看场好戏。” 赵飞不明白凌蔚是什么意思,但一向信服这位大哥,所以虽然心里发闷,也没有再问什么。 二人随即也离开龙王庙,在九江城内闲溜了半天,随意观光。 晚饭已毕,二人随意一下,见人音已静,凌蔚随手带上房门, 招呼赵飞一向飞跃出窗口,片刻之后,翻墙越脊来到一座花园的楼房顶上,凌蔚对赵飞道了声:“在这儿等着有戏看,我们在龙王庙见。” 说罢,竟自走开了。 赵飞一个倒卷珠帘,由楼檐上倒挂下来,借着灯光向屋内一看,登时明白了凌蔚所说的意思。 原来房内摆了一桌酒席,白天在龙王庙前吃耳光的王大爷,正鼓着两个被揍肿的腮膀子,在和人对饮,和他对面而坐的是一个满面奸诈,年近五旬的老人。 只听那王大爷说道:“崔五哥,明天无论如何请吴头儿把那姓黄的小子拿下,给小弟出出这口气,凭我王伯仁,知府大人的舅爷,在九江府居然叫人给揍了,这还成什么话?” 那老者连声称是道:“舅老爷放心,不是我崔荣宗夸口,这小子只要不出九江府,我管保能抽他的猴筋,剥他的猴皮。” 赵飞一听,怪不得这小子敢那么横行霸道,敢情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看来到得好好给他一点教训。 赵飞正在打主意,忽觉有夜行人飞纵的风声掠过,忙转目一看,只见一条黑影向这座楼右侧的一栋房子落去。 片刻之后,忽然听到惊呼之声大作,一股火焰由那屋后涌起,顿时院内大乱,人影乱晃。 这时楼中二人也已惊觉,忙推窗伸出头来大声喝道:“什么事?” 只听有人呼道:“大爷不好了,东厢房失火了!” 王伯仁一听,忙叫道:“赶快救火,通知刘教师看看是否有人搞鬼。” 说罢,回头催侍候酒席的家人快下楼帮忙,并对崔荣宗道:“五哥咱们也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人才起身要走,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二位再坐一会儿吧,我看看崔五爷怎么剥我的猴皮。” 二人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原来那个瘦猴黄馥手提钢刀,满脸杀气的堵在房门口。 崔荣宗不愧是老奸巨滑,一看事情不妙,忙满面笑容,抱拳当脸说道:“大侠请息虎威,适才兄弟等贪杯,酒后失言,冒犯侠驾,现在当面请罪,还望大侠海涵一二,再说兄弟等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大侠一代奇人,总不至与我等一般见识。” 黄馥闻言,冷笑一声喝道:“少跟老子来这套,黄大爷向来是软硬不吃,我问你们,是愿打还是愿罚?” 崔荣宗一听话里有了转机,忙接口道:“认罚是怎样?认打又是怎样?还请大侠明示才好。” 黄馥说道:“认打,我把你们两颗狗头割下,认罚,赶快叫人取五百两银子来,我饶你们不死。” 崔荣宗忙道:“大侠请暂息怒,让我和王大爷商量商量。” 接着回头低声对王伯仁说道:“大爷!我看这个眼前亏不能吃,先丢几个钱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王伯仁心中暗骂:“好个老小子,反正是我失财,你倒会说轻快话。” 不过他吃过瘦猴的苦头,不敢讨价还价,只好点点头。 崔荣宗一看王伯仁答应愿罚,知道自己这条老命是保住了,当即笑道:“大侠咱们认罚,可否请稍候片刻,待兄弟下楼去取来奉献。” 黄馥冷笑道:“少跟老子掉花枪,你们没长嘴吗?让那些王八蛋快替老子送上来,老子可没有工夫闲等。” 崔荣宗见事不妙,忙又低声对王伯仁道:“大爷,你看怎办?” 王伯仁朝黄馥那口钢刀—看,抽了一口冷气,只好点点头,说道:“叫他们送上来吧!” 说罢,伸头出窗大叫一声:“王禄,快去大奶奶那儿取五百两银子给爷送上楼来,要快些。” 王禄是这小子的贴身家人,虽然对主人凭空要五百两银子一事,感到纳闷,但见王伯仁焦急之情,当下也不敢怠慢,匆匆往上房跑。 不多一会儿,王禄抱着一大包银子跑上楼来,一跨进房,看见黄馥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咚!”一声,摔倒在地。 黄馥一伸手提过银包,大声对崔、王二人喝道:“这次暂将你们两颗狗头寄在颈上,以后如仍不悔改,决不再饶。” 说罢,一抬腿踢翻酒席,屋内灯火顿时熄灭,待王伯仁等重新点燃灯烛,屋里已失黄馥的踪迹,只有相顾暗呼倒楣。 第 六 章 往事如烟 剑气如虹 黄馥取得银子后,—路窜房越脊,迳向龙王峦奔来。 瘦猴黄馥来到龙王庙前的广场,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立在那儿等待。 黄馥走到那孩子的面前,将手中银包向地下一放,对他说道:“小弟弟,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你可拿去,明天雇一条船把你母亲送到外婆家,买点房产过日子。” 那小孩忙叩头称谢不已,并问道:”恩公今后将往何方,能否见告侠踪,以便异日图报。” 黄馥闻言哈哈一笑,道:“小弟弟不必多问,我这种人四海为家.连自己也不晓得活在那儿,死在哪方!有缘咱们自然后会有期。” 说罢,转身向南纵去,几个闪电,人影消失在夜色里了。 黄馥离开了龙王庙后,不久即来到九江城外,黄馥出得城来,撒开大步,直向正南奔走。 正当他急急赶路的当儿,忽听前面传束嘿嘿一阵冷笑,接着一个人影一晃不见了。 黄馥久经大敌,知道定是武林人物,将自己跟上,于是大声问道:“是那道朋友和黄某有缘,请显身一见。” 准知他连喝数声,竟无人答腔,当即继续向前赶路。 不料他才走动数丈,那嘿嘿之声突然又起,黄馥不禁心中大怒,停下步来,大声喝道:“既然敢找我黄某,就请亮亮像,老这么装神扮鬼的算得了什么英雄,再不露面,别怪黄大侠要出口伤人。” 言罢仍无动静,顿时大怒,破口骂道:“什么忘八生的,兔子养的,你是乌龟你就别露像。” 他的话才停,只听一声:“打你的臭嘴。” 嘴上竟挨了很不轻的一下,差点把门牙打掉,黄馥用手一抓来袭的暗器,不禁大惊失色,原来竟是一片枯树叶。 黄馥一看对方竟巳练到碎叶飞花的境界,自己这点玩意定非对手,但继而一想,无端受此侮辱,心有不甘,在江湖上走动的,讲的是“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忍不住大声喝了道:“何方高人,与我黄馥竟有何恩怨,何不当面清结,这等反祟行为,难道不怕江湖耻笑么?” 只听一声:“好,这样才像叫字号的人物,我来领教一下黄大爷的绝技。” 接着人影一闪,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纵落黄馥身前丈余处。 黄馥一见来人素昧乎生.就将手一拱道:“朋友是那道人物,贵门下怎么称呼?能否请先赐告。” 那少年满面不屑地摇摇头,说道:“我只要领教你黄大侠的绝技,又不和你攀亲结故,那来这么罗嗦,快请赐招。” 瘦猴黄馥就是泥做的,也有几分土性,闻盲不禁大怒,不再打话,右臂一招“霸王敬酒”向来人颔下便击。 来人正是赵飞,他由王伯仁的家里一直跟着黄馥,后来在龙王庙和凌蔚会合,二人对黄馥的侠盗行为均甚欣赏,略一商量,决定将此人罗置,作为异日大举实力,故对他稍加戏弄后,再以武功使他顺服。 赵飞见一拳攻来,鼻子冷哼一声:“来得好!” 身形微晃,避开拳锋,左臂一招“雄信洗马”向黄馥肩头扫来。 黄馥上身向后微仰,让过赵飞一拳,一声叱喝,两臂运动如飞,将一套昆仑五行拳,尽力施出。 赵飞焉肯示弱,竟也把笑弥勒当年扬威天南的六十四路飞燕穿花拳,全力施展。 二人一动手,就是三十几招,未分胜负。 黄馥功力较厚,赵飞以身体灵活为胜,以长补短,短时间内谁也别想占得上风。 赵飞天性本甚好强,一见未将黄馥战下,不禁怒气上升,念头一转,暗道:“我何不用大哥传我的‘金鹰搏兔’胜他。” 当下一声朗笑,凌空跃起三丈有余,臂腿齐施,一招“龙探蜃珠”,向黄馥当头击下。 黄馥抬头一看,但见赵飞双足两臂竟化成十数道劲风迎头盖来。 黄馥心中大骇,忙施了一招“迎云捧日”,运足全身劲力,向空中的赵飞劈去。 不料赵飞这一招实蕴有无穷变化,黄馥劈出去的掌力,不独未将赵飞震退,反而失去了闪躲的机会。 只听赵飞一声朗笑,一掌堪堪已击在黄馥的天灵盖上,黄馥自忖不能避免,只好闭上眼睛等死。 谁知赵飞这一掌并未着实打下,只轻轻的在黄馥头上一按,人却借力飘回原位。 黄馥知道人家手下留情,虽然心中仍为挫败羞愤,但只好压住怒火,向赵飞大声说道:“朋友!瘦猴黄馥已栽在你手中,有什么活尽管吩咐,姓黄的如皱一皱眉头,就不算昆仑派的门人!” 赵飞不独没有继续用话挖苦他,反而笑嘻嘻的走到他面前,躬身施了一礼道:“黄大侠不必震怒,小可赵飞因慕壮士侠行,特借此相戏以便结识,还请恕适才冒犯之罪。” 黄馥给赵飞这么一说,不由弄得啼笑皆非,交朋友是这样交法的,倒也是天下奇闻。 但他一看对方年纪轻轻,巳练就这样武功,此时正以一脸诚恳期待之色看着自己,叫自己这火也发不出来.只得还礼道:“小侠绝技盖世,如此年纪,已有这样惊人的造诣,实令黄某拜服。” 赵飞听了忙摇头道:“黄兄别捧我,我这两下子算得了什么,若和我大哥比,真有如秋萤之比皓月,来来来!我先替你们引见引见。” 黄馥闻言心中暗暗一懔,这个赵飞本领已如此了得,他那哥哥不晓得又是个什么样的厉害人物了。 正当他在揣测之时,忽听身后有人发声道:“黄兄请了,小可凌蔚这里有礼了!” 黄馥忙转身一看,只见—个十八九岁的白衣少年,潇潇洒洒的站在离身二尺处,抱拳当胸,面含微笑。 来人已到身边,凭自己竟未有半点警觉,轻功之高已达落絮无声境界,顿使黄馥惊服不已。 因此忙还礼不迭。口称:“两位小侠武功绝世,使黄馥衷心敬服,自今始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凌蔚闻言忙道:“黄兄仁心侠胆,凌某不胜钦仰,故命兄弟引来一见,适才多有冒渎之处,尚乞海涵。” 当下各人将自己来历简略地说了—遍。 原宋黄馥乃昆仑大伙东山樵子钟缙弟子,当年益阳王府中护尉金甲神黄临泰之子,黄临泰于广州事败中随王爷殉难,黄馥蒙东山樵子钟缙收为门下,抚养成人。 艺成后因听说“天南四皓”等扶保幼王在滇边重立基业,东山樵子已封剑多年,不愿再履江湖,故命黄馥来江南,代传昆仑门中神阳令,命昆仑门中全力支持滇边圣业。 凌蔚一听黄馥亦是大明旧臣后裔,不禁心中大喜,虽然因师父嘱咐必须与“天南四皓”会晤,呈示信物后始能宣布自己身世,不便向黄馥言明一切,但大家都是同道,已是确认无疑,于是就将赵飞与自己欲上汉阳峰之打算告之黄馥,并表示黄馥如有兴趣不妨同往庐山—游。 黄馥与凌、赵二人一见投机,实已有心追随,但囚自己须往鄱阳湖滨访一同门,故约定七日后在南康会合。 于是,三人依依挥手而别。 次晨凌蔚、赵飞二人离了九江府城,易乘小舟沿江南入龙开河,由李裁缝堰登陆,进入庐山。 二人入山后,即展开陆地飞腾术,跨溪越涧,登峰越岭,直向汉阳峰赶来。 进入山境,景色果然殊异一般岭脉,但见奔涧鸣雷,松竹荫映,加上薄雾轻飞,崖石嶙峋,在雾隙中时作窥人态,山峡中奥寂幻境,使人如入仙乡,每兴遗世独立之想。 凌蔚触景生情,不禁长叹一声对赵飞道:“贤弟古人有诗:不见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今日总算领会了个中妙趣,那位雨屋深灯主人,想必是一位风雅长者,看来我们此行是必有所得了。” 赵飞闻言答道:“大哥难道亦有出世之想么?” 凌蔚摇摇头,道:“纵有此意也是枉然,凌蔚集国仇家恨于一身,不容苟避,今生恐无法偿此心愿了。” 赵飞奉是个孩子,对凌蔚这种忏语竟未注意,谁知这种感慨,却注定了凌蔚可歌可泣的一生。 二人翻过桃花峰,到达汉阳峰山麓.已是落照盈山,瞑色渐重。 二人坐在山石上进食一些干粮,即再度起身向汉阳峰顷扑来。 初更时分二人已达汉阳峰顶,这时夜色已深,虽有月光星辉,但摘星岩与雨屋深灯居,却一时无从寻找。 正当二人踌躇不定的时候,忽然由身侧的树林中,传来一阵兽蹄的奔跑声。 凌蔚一听,只道来了伤人的野物,忙运气戒备。 不久,果然一条兽影纵列近前,凌蔚一看,原来是一条牛犊般大小的黑色獒犬,知道是人家豢养,忙挥于向赵飞示意,不要出手伤它。 那支黑獒颇通灵性,一见生人,并未上前扑咬,只扬起那颗大头,用鼻子向二人狂嗅了一阵,然后向来路高吠了两声。 片刻之后,只听一个清脆的孩子声音叫道:“黑儿,是什么人来了?” 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疾飞过来,落在黑儿的身旁。 凌蔚见来人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模样也生得和颖儿一样的秀美可爱,当即蔼声说:“小弟弟,我们是来汉阳峰寻访一位武林老前辈,因夜色已晚,迷了路径,小弟弟能否告诉我们,到摘星岩是怎么走法?” 那孩子点点头说道:“你们不要找了,我师父已晓得你们要来,两位请随我来。” 说罢,掉头和那条黑獒领先向来路跑去。 凌蔚一听孩子的话,不禁暗暗惊讶这位雨屋深灯主人的神奇,想必和自己师父一样精通先天易数,能预卜世事。 凌蔚和赵飞略一提气,几个纵步已将那孩子追上,三人说说谈谈,不多刻,已穿过一道崎岖的石径,通过一个山洞后,地势豁然开朗,平畴百亩,栽满修竹,隐隐处有灯光透出。 凌蔚远远就看见一个长髯老者当门而立,似在迎候。 凌蔚天生机警过人,忙抢一步奔到那老者身前下拜,口称:“晚辈寅夜打扰,怎敢再劳长者远迎,还请老前辈恕凌蔚礼貌不周。” 那老人一伸手将凌蔚扶住,用那双炯炯照人的虎目,把他仔细打量一番,频频点头道:“玉孩儿后继有人,老夫也可以为老友松一口气了,二位贤契整日奔波,想来难免饥渴,草庐已备有酒饭,二位小友吃后再作深谈吧。” 凌蔚当即将赵飞向老人引见,老人当先把二人带进茅屋。 室内巳设有一桌酒菜,酒乃一种绿色佳酿,莱都是珍奇的野味,二人整日未吃过像样的东西,一见美味当前,也就顾不得那么多的礼仪,放开口大吃大喝。 酒过三巡,老人开口问凌蔚道:“老夫今晨金钱卜课,算定酉时三刻有客来访,故命小徒骆玉前往迓迎,此地已近五年未见访客,贤契此番来汉阳峰不知有何见教,何妨—一明述,老夫亦尚有事相托。” 凌蔚闻言,忙起身逊谢了一番老人的厚待,然后将自己受烟波钓叟卫海客指示,前来造访的本意,和自己对师父身世不能解答的疑云,请老人予以释迷。 最后说道:“晚辈深受师父扶育之恩,名虽师徒,情逾父子,理应了解师父所藏隐痛,每常问及,师父只是摇首不答,老前辈请想,为人弟子而不能为长者分忧,与禽兽何异,是以不辞千里,问关前来,望乞老前辈将其中隐情相告,纵然粉身碎骨亦心甘情愿。” 词调之悲切,情感之真挚,使老人闻后,悚然动容,继之长叹一声,说道:“这段往事,关系着一段充满血泪的儿女恩仇,同时也和你的身世有关,所以迟迟不肯相告,亦是深恐你们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你须深体你师父此意才是。” 说轻,重新剪烛添茗,娓娓道出一段伤心往事。 四十年前的一天,你外公兵部尚书苏霖退朝返家,忽然一个中年壮士带了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来府谒见,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自己妹妹的遗孤,原来他的妹婿柳彬随熊廷弼出关抗清,不幸以身殉职,妹妹因哀伤过度,亦一病不起,故由妹婿的心腹部将展翅金鹕吕寿臣,将独子护送回京,投奔母舅。 苏老尚书膝下只有两位千金,于是就将这个外甥当作儿子扶养,展翅金鹏吕寿臣因受托孤之义,亦就留在尚书府充当护院,一面传授那孩子武功,这孩子就是后来的武林盟主,也就是你师父玉孩儿无敌美剑客柳燕影。 柳燕影与姨母以及苏尚书的两位千金,雪茵、淑云,自幼在一起生活,尤其是你母亲淑云小姐,对这位仅小他几个月的表弟特别爱护,两人虽在童年,青梅竹马,确已心心相印了。 你师父天资绝世,年方十二,文才武功已有相当造诣,被当代大诗翁钱谦益惊为天才,乃将他与郑芝龙的儿子郑成功,夏几彝的儿子夏完淳,凌伯瞻之子凌晓峰同时收为弟子。 谁知柳燕影随钱谦益治学不到两年,竟突然失去踪迹。 七年之后,柳燕影飘然归来,但旧居已景物全非,老尚书在两年前业已驾归道山,二位干金,大小姐雪芮被选为益阳王妃,二小姐淑云亦已与凌晓峰结婚。 柳燕影千里归来,原想与心上人共享人间幸福,不料心上人业已另有怀抱,这一来使得柳燕影万念俱灰,一跺脚离京远去,重返深山,由一本易经与三部旷世秘笈中,练成大玄真气与举世无匹的重楼飞血神功,后来又得真武玉龙剑和玉清剑诀,终于在酒丐羊训等中州五奇与天南四皓发起的阿尔金山雪峰剑会中,连败十大门派第一高手和宇内双魔,获得武林盟主和无敌美剑客之盛誉。 柳燕影武功既高,才貌又是双绝,雪峰剑会大展身手中,无形中博得了修罗教主灵魔上人爱女赤霞公主倾心。 赤霞公主武功得自灵魔上人真传,加以容貌之美,可称天下无双,灵魔上人对她又视如命根,百般喜爱,养成她骄纵的习性,自视之高,天下男人就没有在她的眼睛里看得过,以致芳华虚度,虽年已及笄,尚属小姑独处,灵魔上人亦拿她没法。 谁知雪峰一会,她自见到柳燕影的武功人品以后,竟将一个眼高于顶的奇女子,惹得害起单相思来了。 灵魔上人为了爱女,曾数度邀柳燕影上星宿海天霞宫作客,并托柳燕影的师执辽东野鹤示意,欲招他为东床快婿,但柳燕影情有独钟,心上人虽已他适,但他的一颗心仍恋着随丈夫在广州扶佐益阳王的苏淑云,对灵魔上人的美意,及赤霞公主的美色,竟是无动于衷。 当时柳燕影的师友,莫不认为他和赤霞公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奈何柳燕影身经沧海难为水,徒叫赤霞公主有情,而襄王无梦。 当时峨嵋女侠魏长素即今日的峨嵋凝碧崖之金姥姥,与赤霞公主最为知己,见柳燕影一意孤行,虽然情之一字,不能勉强,但苏淑云既已罗敷有夫,柳燕影即不能再行纠缠,二人虽都能发于情,止乎礼,常此以往,不难发生其他枝节,故亲访你母亲与益阳王妃,尤其你母坚决表示,如不与赤霞公主结婚,则以后绝不再见面,柳燕影在数方敦促下,答应与赤霞公主成婚,这时淑云已生子,取名凌岳。 柳燕影与赤霞公主结婚后,夫妻恩爱,自不必言,赤霞公主虽知柳燕影情有独钟,现在心上人已在怀抱,心满意足,展出一片柔情,使丈夫不再有其他思念,柳燕影则与金罗汉耿明,九现云龙杜洪涛,八臂哪咤王春航、张家玉、陈子壮、陈邦彦结为南中七友,时而在外行侠江湖,时而同在山林啸傲风月,武林中在此时却是大放异采。 不料鼎湖圣难,吴三桂引狼入室,黄道周、夏完淳等东南抗敌,南中七友亦在天南高竖义旗,柳燕影当即以武林盟主身份,率领天下武林全面抗清。 无如天意难违,由于灵魔上人与努儿哈赤当年有过一段渊源,清室入关后,故随即获得阿修罗教主灵魔上人之子玉面神魔率领的一群武林败类,天池八怪等为臂助。 玉面神魔李涵秋与七绝魔君关鹤汀号称宇内双魔,武功仅逊于玉孩儿柳燕影,雪峰剑会败于柳燕影的真武玉龙剑下后,将柳燕影恨入骨髓,唯因格于幼妹赤霞对玉孩儿一往情深,不敢公然为敌,一直俟机报复。 史阁部可法扬州殉国后,不久夏完淳浙东兵败被掳,柳燕影闻讯,千里赶往营救,不图反而顾此失彼。 尚可喜在玉面神魔等助阵下,柳燕影远赴江东之时,攻入广州。 益阳王与你父同时遇害,天南四皓仅于混乱中救走王爷遗孤,苏王妃亦同时殉节。 负责护卫王府的一班武林高手,多半均遭毒手,玉孩儿属下柳湖三小仅紫阳仙童尚昆一人幸免,中州五奇除浊世神龙韦天民随玉孩儿赴江南外,仅酒丐经赤霞公主救活,南中七友张家玉、陈邦彦、陈子壮先后兵败遇害,杜洪涛、王春航遭天池八怪围杀。 金罗汉耿明何等人物,同样被射影神砂所伤,你母苏淑云落入玉面神魔之手,盖李涵秋对你母的才色亦至为倾慕,但格于灵魔上人的门规严厉,故一时不敢对你母亲施暴。 你母当时又有身孕,故未即时殉节,但对玉面神魔亦未假以颜色,所幸不久赤霞公主闻讯赶来,将你们母子救往星宿海天霞宫暂住。 柳燕影赶到江南,夏完淳亦已遇害,仅将夏之遗腹女韵霓救出。 当时柳燕影曾一怒,誓以洪承畴的脑袋血祭江南忠魂为誓,后因见洪母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妇人,不忍使洪母无依而作罢。 紫阳仙童尚昆由广州脱身,千里传报恶耗,柳燕影闻讯痛恨攻心,立刻率同尚昆,浊世神龙韦天民,金罗汉耿明等,首先出关寻找天池八怪。 终于在长白山天池,将八怪斗杀其七,万毒血魔储三黑被削去一耳,跌下万丈深渊,经七绝魔君关鹤汀救走。 柳燕影带了七怪的人头上星宿海寻双魔灵魔上人算帐,他认为灵魔上人是罪魁祸首。 天霞宫前独斗双魔,先将七绝魔君关鹤汀削去一耳,继将玉面神魔劈成四段,灵魔上人亲见爱子被杀,但因过份钟爱幼女赤霞公主,一心只望柳燕影泄愤后,仍与爱女和好如初,故仅于金罗汉耿明等欲将七绝魔君乱刀分尸时出手劝阻,并表示一切恩怨到此为止。 不料柳燕影只道你母亲已遭毒手,不独不接受灵魔上人的解释,反将与赤霞公主订情之物,一个紫玉琢成的比目鱼,当面用剑砍碎,同时痛斥灵魔上人助纣为虐。 灵魔上人见事已至此,知道空言无用,当即申言,清朝入主中华,乃天意难违之事,玉面神魔等固然罪该万死,但柳燕影过份赶尽杀绝,亦有失武林盟主风格,故决定与柳燕影以武功一定是非公理,约定如柳燕影获胜,灵魔上人亲将满明皇帝的人头献给柳燕影,如灵魔上人获胜,柳燕影从此退出武林,不能再亲与清廷作对。 因此星宿海天霞宫前展开了一场旷绝千古的决战。 说到这里,雨屋深灯主人眼睛再度流露出一种异样的光彩,他似乎又看到了往日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对凌蔚叙述往事。 孩子!那实在是一场百年难遇的拼斗啊!二人整整斗了一个对时,玉孩儿的真武玉龙剑剑气弥天,灵魔上人的神鸠拐拐影漫海,始终未能分出轩轾。 最后玉孩儿终因连连苦斗,真气已伤,渐渐难敌灵魔上人阿修罗炼魂九阴气,在拼着两败俱伤的最后一击,一招“蟠龙空降”刺伤灵魔上人左肩后,真武玉龙剑终被震脱手,同时真气散去,身中炼魂九阴气。 这时赤霞公主亦在一旁观战,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但因柳燕影当时表现得过份情断义绝,不便上前分解。 灵魔上人随即对柳燕影表示,这场比斗算不分胜负,只要柳燕影肯放弃前嫌,与赤霞公主和好如初,自己愿意替他治疗九阴炼魂之伤。 不料柳燕影竟报之鄙夷一笑,认为自己并不需要他猫哭耗子,胜败已分,不必多言,自己绝对从此退出武林,但有一层,希望灵魔上人将凌氏遗孤交出。 你母到天霞宫不久,你即出世,你母生你之后,在一个深夜,趁人不备坠涧自杀身亡,遗言将尸体与你父合穴,并请赤霞公主与柳燕影代为抚育你们兄弟,不料这对情人竟成怨偶。 赤霞公主本想乘机说出全部因果,化解误会,但见柳燕影一心只关切你母苏淑云,不禁嫉恨交集,怒将一条丈二锦绢截为两段表示绝袂,同时将你兄弟交于柳燕影。 灵魔上人当时亦曾向柳燕影解说炼魂九阴气的歹毒,就凭玉孩儿的纯阳太玄真气至多亦只能支持二十年,但每日子午二时必遭阴火攻骨之苦,如一味刚愎不受忠告,实是自灭生机,一旦自己闭关深修,恐再想求救已是无门。 玉孩儿柳燕影当时嗤之以鼻,申言有二十年时间已足够他培育一个人物来领导天下武林,重光汉业,言罢即由赤霞公主手中接过襁褓中的你们兄弟,掉头不顾而去。 星宿海决战后,柳燕影果然遵约退出武林,携带几只通灵的仙禽异兽和你兄弟二人退隐东海九宫岛。 金罗汉耿明与其师弟神行无影鲁良亦双双遁入空门。 灵魔上人不久亦闭宫修那都天玄魔大法,赤霞公主在巫山神女峰恨情宫开立门户,在武林之中别树一帜。 韦天民后来也找了个地方不问世事,渡其残年,只有尚昆和酒丐二人尚不甘心,天涯奔走,力图大举。 你师父自退隐九宫岛后,与旧日友人多半已无联络,数年前金姥姥魏长素东海归来,路过庐山曾与老夫作竟夕长谈,得知你师父的一些情形,才知他这些年来也够可怜,自从他由魏长素那儿,知道自己对李赤霞的误会和薄幸,他身心两面所受的创伤,更是不想可知了。 不过老夫今天能看到你这等雄姿英发,也不禁要为故人欣慰,总算他当年的宏愿已实践了,不过孩子你要晓得,人间万事并非能尽以理相释,冥冥之中实在还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所以我觉得灵魔上人当年的说法,实在也有他的见地。 你能继你师父的大志,固然是件美事,但万一势不可为,最好也还是及时撒手,免得遗恨千古。 老人说罢,深深吁叹,大有旧梦前尘,怅惘云烟之慨。 凌蔚听完老人的故事,才恍然大悟师父对自己兄弟的一番苦心,想起师父对自己这种恩情,纵然身碎千片也是情所当然,此老最后几句话虽然含有无尚掸机,但此心已难接受,当即慨然昂首地说道:“老前辈金玉良言,理应永铭不忘,只是凌蔚身受师父养育深思,势拼粉身碎骨亦要为他老人家一雪海天孤愤,古人有言,知不可为而为之,凌蔚虽不敏,愿以此生笃行此志,还望老前辈勿以顽石视我。“ 老人闻言,两目注视凌蔚,频频点头道:“孩子!你的豪气完全和你师父当年一样,我深信玉孩儿对你的苦心是不会白费的,不过我看你命相之中情关重叠,而且杀孽亦重,我有两句保话也是我二十年来参悟禅机的一点心得赠送于你,就是‘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和‘能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也许对你是有点用呢?” 凌蔚闻言忙起身谢道:“凌蔚当永记老前辈的训示。” 于是大家又动手吃喝了一阵,凌蔚忽然灵机一动,向老人问道:“老前辈既然当年身与星宿海之会,想来就是名震宇内的浊世神龙韦老前辈了。” 老人叹息一声,答道:“韦天民二十年前就该算死了,老夫当年受你师父临别之托,将夏完淳的遗腹女送上峨嵋交给魏长素,即来此汉阳峰隐居,退出武林,因此曾遭受举酒丐和尚昆不少的讥讽,好在我已决心与世无争,只好笑骂由他,贤契只把我仍当做山野孤老雨屋深灯主人吧!” 凌蔚知道此老虽然隐名埋世,实在另有怀抱,当时忙将话岔到别的事情上面去。 后来老人听凌蔚淡起自东海归来的种种经历,最后讲到与七绝魔君关鹤汀约定来年中元节,在泰山南天门一决真武玉龙剑主之事,不禁眉头暗皱道:“关鹤汀这老贼一向自视颇高,从不与晚辈过手动招,这次竟与贤侄约地比斗,想必另有诡谋,老贼当年与你师父虽然对立,但私交颇不恶,星宿海一战被你师父削去一足并险遭分尸,与你师父已结下不解深仇,惟因格于阿修罗教主的门规.不敢向与会星宿海诸人寻仇,然其无时不在准备报复,恐怕一定心怀叵测。 我看你任督二脉已通,但年事到底嫌轻,元阳真气是否能敌得住他的炼魂九阴气,似乎很难预测,好在约期还早,在这段时间内,我有几样灵药的秘处相告,贤侄若取得这几样灵药服下后,功力定然大增,泰山之战,不难获胜,不过我亦有一事想拜托贤侄,借泰山武会替我清结一下。” 凌蔚忙问道:“什么事?老伯尽管吩咐。” 韦天民看了看身旁的骆玉,黯然道:“就是关于骆玉这孩子的事,骆玉之母是我幼妹,夫妻二人均遭万毒血魔储三黑所害,小骆玉幸经义犬黑儿救出,我已封鞭多年,无法再为妹婿夫妇复仇,此子在我身边,十年来武功已有点根基,但若想报雪亲仇,恐怕不能如愿,且储三黑武功高深,生性奸诈外,更兼长百毒,世人均难与为敌,故拟请贤侄助此子复仇。” 凌蔚闻言朗声笑道:“韦老伯放心,我道什么大事,原来是要万毒血魔这老贼的狗头,这事凌蔚定尽力办到,他的万毒血影箭别人怕它,我还不会在乎。” 浊世神龙韦天民闻言诧异道:“难道贤侄已能百毒不侵么?” 凌蔚忙正色答道:“小侄幼时,曾与家兄服过一颗千年赤蝻的丹黄,故一般毒物对小侄尚不足为害。” 韦天民不禁深深长叹道:“看来玉孩儿对你真是无微不至了,你必须善自珍惜,莫负他一片苦心。” 停了一会儿,韦天民又接着道:“贤侄与这位赵小弟在我这儿小住几日,我替玉儿略备行装,即令他随贤侄下山,今后去从均由贤侄作主,如他能报雪仇,则老夫对泉下亡妹亦算略有交代了。” 骆玉在一旁听说要让他下山报仇,不觉喜形于色。 凌蔚等在雨屋深灯居做了三天客人,不但尝了不少的奇珍野味,同时也由韦天民的故事里,知道不少江湖掌故与前人的痛事,使凌蔚誓灭满虏的决心愈加坚定。 这日清早,凌蔚带着赵飞、骆玉向雨屋深灯主人告辞,韦天民将自己当年扬威宇内的一根金鞭和独门暗器榴火飞星交给骆玉,并再三嘱咐今后一切必须听从凌蔚,同时将自己当年在浙江莫干山所发现的千古奇珍冷泉玉液与千年朱果的出处详告凌蔚,也嘱咐凌蔚必须自己服用,不可分食他人,因泰山南天门一战,关系他一生成败,不可轻忽。 凌蔚闻言唯唯是听,三人正要动身,那条灵獒黑儿忽然仰起头向韦天民一再狂吠,同时跑到小主骆主面前,两足人立拥抱骆玉,将一颗大头偎在小主人的肩上来回抚擦,好像不忍离。 凌蔚看了心中暗暗感动,想不到除了九宫岛的神鹰仙猿外,还有这待通灵性的畜牲,正待说两句赞美它的话,忽听韦天民长叹一声道:“你既然如此舍不得你的小主人,就让你跟他去吧,不过切记不可乱发野性,招灾惹祸。” 接着回头对凌蔚道:“这条狗当年曾将玉儿由万毒血魔手中救出,十余年来从未一日和玉儿稍离,此犬甚通人性,老夫因念它忠义,故喂以灵药丹砂,加之此犬本西藏獒种,故勇猛已非一般虎豹所能敌,贤侄带它在身边也不失为一个助手。” 黑儿听说准他和小主人一起下山,喜欢得只是绕着韦天民不住欢跳。 凌蔚童心未泯,本就喜欢养禽兽,忙上前用手抚摸黑儿那颗威猛无比的大头,表示亲善。 三人一獒别过雨屋深灯主人韦天民,一路翻山越岭向南康赶来,因为凌蔚与瘦猴黄馥约好了在南康会合。 南康位居庐山之阴,由汉阳峰下来不过两日脚程即可赶到,次日午时,三人经过一座古刹停下来略事休息。 正当凌蔚在向两位弟弟解说一些武技上的诀门时,忽闻黑儿在庙后传来一阵急吠。 骆玉当即对凌蔚道:“大哥,黑儿一定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了,咱们快去看看。” 凌蔚点头赞成,三人即分三路向庙后包抄过来。 三人赶到黑儿的身边,发现原来枯树下躺着一个人。 凌蔚走过去一瞧,原来正是自己约好了在南康见面的瘦猴黄馥,用手一抚他心口,见他未气绝,忙将他遍体检查,知道黄馥是中了毒药暗器。 随即取出解毒药使他服下,片刻后,黄馥已酥醒过来。 黄馥睁眼一看,见是凌蔚救了自己,不觉感激莫名,忙起身叩谢。 凌蔚忙伸手不使他拜下,并问黄馥如何会受伤在此。 黄馥道出遇事始末,原来他自与凌蔚别后,到鄱阳湖滨寻昆仑派老侠鄱湖老龙程雷未遇,即向南康赶来,不料途遇白莲教余孽四眼狗李敖、秃尾狼赵得成二人持刀奸劫村女,大怒之下,拔刀相向。 四眼狗李敖深得白莲教主胡老道真传,赵得成武功也自不弱,终于在双拳难敌四手的情形下,中了四眼狗一支毒弩,落荒奔走不料竟为凌蔚所救。 黄馥说罢经过,立刻表示身受救命之恩,今后决定以凌蔚为主人。 凌蔚一再表示不肯,黄馥坚持若不应允,就在当面自刎,凌蔚拗他不过,只好由他。 凌蔚因黄馥已来,南康已不必再去了,当下略一沉思就对赵飞等说道:“现在老黄已来,我们用不着再上南康,我看现在暂时分头行事,老黄可带着二位贤弟去南昌一游腾王阁,我即往莫干山寻取韦老伯所指示的奇珍仙果,得手与否,半月后在南昌聚首,再决定以后去从。” 黄馥见凌蔚已改口称呼他老黄,不禁满心高兴,当即言道:“少爷不必挂心,南昌海宁寺内我有一方外好友,人称铁臂罗汉海明,亦是一个侠义中人,我和二位小爷可去他寺中暂住,少爷尽可放心去办正经事。” 赵飞亦说道:“大哥尽管放心,我跟玉弟跟着黄大哥,决不给你惹事就是。” 凌蔚见赵飞未问先招不觉好笑,当即正色道:“贤弟随我以来,当知我不是怕事的人,只是我等身负复国重任,在大业奠基期间,不宜过露锋芒,以免误了大事,尤其玉弟初次出道,不谙江湖习例,务须小心关照于他,以免有负韦老伯的重托,如遇强敌,还望能虚与委蛇,半月之内,我必赶宋,那时有帐再算不迟。” 赵飞等三人连声称是。 凌蔚与三人分手后,立刻施展“追风捕影”的上乘轻功,直向浙境天目山区赶来。 这日因急于赶路,错过了歇脚的镇店,在道中遇上倾盆大雨,正当凌蔚暗暗发急无处躲雨时,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寺院,忙加紧脚步向那寺院纵去。 凌蔚来到近前,只见那庙门上写有三个大字“莲花庵”,凌蔚心中不禁暗暗踌躇,因为他晓得这个是尼姑庵,自己是个年轻的男人,进尼姑庵总是不甚得体的事,无奈雨越下越大,只好硬着头皮敲门。 不多一会儿庵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尼姑出来问道:“相公有何贵干?” 凌蔚忙躬身施礼道:“小可因急急赶路,错了宿头,途中遇雨,故拟在贵庵暂避雨势,雨势一止当即离去,不知师太可容见扰否?” 尼姑向凌蔚上下一打量,见这个年轻相公生得俊美无伦而且温文有礼,忙满面笑道:“相公请进,出家人向以方便为门,小庵西厢有旧斋,可供相公宿息,请跟我来。” 说罢,转身替凌蔚带路走进庵去,凌蔚在后面跟随。 凌蔚进“莲花庵”后,碰见不少年轻的尼姑,长得都非常妖娆,看见凌蔚,都用眼风向他不住的打量。 凌蔚觉得非常纳闷,不晓得这个“莲花庵”到底是什么路数,但继之一想,自己雨一停就走,人家既然有心招待,何必?那么多闲事。 尼姑将凌蔚领进一间书房后就对凌蔚说道:“相公请在此安息,小庵乃荒山野寺,无物待客,相公若不嫌弃,还有几品斋饭聊可充饥。” 凌蔚连声称谢,并道自己身边携有干粮,只要有点茶水就很够了。 尼姑因见凌蔚虽在狂雨中奔跑,但衣鞋均未溅到泥桨,而且单身行路,知道定是行家,故略事接待,就到后面去禀报庵主。 凌蔚待尼姑去后,即掩上房门运动真气以内火焙干湿了的衣服。 第 七 章 柔弱书生 天渐渐地黑暗下来了,雨势也越下越大,凌蔚暗暗地叫苦,一想反正走不了,何不就此打坐行功,提提元神。 正当凌蔚行功入室之时,忽然由雨声中传来一阵吁叹。 凌蔚一听,心中大动,暗道莫非真有事要我凌老二管吗?他念头才动,那叹声又起,凌蔚忙一口吹灭灯火,开门掩了出去,向那声音出处寻来。 几个转折,凌蔚来到“莲在庵”后院,正不知何处是吁叹之人,突然由观音殿左侧一间房里传来一阵叱骂声。 凌蔚走到那房子前用目向内看去,只见房内一个年轻的书生两手扶着头坐在桌子旁边叹气。 两个年轻的尼姑,满脸脂粉妖媚无比的站在那书生的旁边。 只听一个尼姑说道:“范相公,你怎么这么迂,我们庵主对你多好,就拿救你一命来说,你也该感恩图报呀,再说我们庵主人品武功,那样不是绝代,难道还配不上你,我看你还是顺了吧!你可要晓得她是能杀人的,真的把她惹火了谁都救不了你。” 书生闻言怒声叱道:“要杀就杀,要我和她做尽伤廉耻的苟且之事,却是休想,我范俊是懂得圣人明训的人,怎么会从她这种淫贱的女贼。” 尼姑给范俊这一骂,不由光火,当即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不识抬举的书呆子,死到临头还不知好歹,我们庵主若不是讲过不能伤害你,我今天就要给你颜色看。” 另一个尼姑忙从中转团道:“师姐不要动气,范相公呀,我看你还是和咱们姐妹去后院吧,庵主已经等了不少时候了,咱们庵主是何等的人,只要你从了她,不但享不尽的福,而且你那兄弟的心愿也一定能偿。” 说罢,伸手过来拉范俊,道:“走吧!走吧!别这相迂。” 范俊一见尼姑动手动脚,不由急得面红耳赤,忙摔脱尼姑的手大声喝道:“男女授授不亲,还不给我住手,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两个尼姑见好说不成,也就不管什么授不授得亲动手硬拉。 书呆子自然一个劲挣扎,两个尼姑虽然会武功,但到底是女人,一时还奈何范俊不得。 正当他们相持不下,忽听一阵朗笑,屋门大开走进一个人来。 范俊和那两个尼姑都被这位不速之客震住了,尤其是两个小尼姑的惊诧,简直莫可名状,私下不惊暗暗忖度这个身穿白衣的美貌少年,究竟是什么路数。 正当三人惊异发愕之际,忽听来人朗笑说道:“这位仁兄也太不解风趣了,难得女师父们这般甜情密意,红粉知己,理应舍身报效才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与风流,怎的这般拘泥死板,难道不觉得太煞风景吗?” 范俊闻言,面色一整道:“我看仁兄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说出这等悖礼的话来,圣人曰君子不欺暗室,何况在此清净佛地,范某怎肯做那禽兽苟且之事,仁兄有意风流,尽可自便,恕范某不能合污同流。” 盲罢,微一拱手,转身面壁而立,大有不屑多言之意。 凌蔚看了,心中不禁暗暗钦服,但一面却仍然笑嘻嘻地说道:“范仁兄想是线装书读得太多,以致迂腐不化,诗三百以窕窈淑女,君子好逑为开宗第一章,孔孟二圣亦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圣人尚且不悖此理,常言道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来来来!美色当前,咱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仁兄何不暂抑悲怀,与兄弟同享此片刻温柔如何?” “住口!” 范俊猛地转过身来,面红耳赤的大声叱喝,接着厉声道:“你若再如此不知廉耻的信口胡说,莫怪范某要出口伤人了!” 凌蔚正要答话,两个小尼姑齐声言道:“这位相公,不要和这位书呆子一般见识,待会儿桌明了庵主,自然有他好受的,就请相公和我们到后堂去用酒吧。” 原来两个小尼姑初见凌蔚时,心中颇存戒惧,后来见凌蔚一味油腔滑调,只道他是个贪淫好色的人,不禁暗暗欢喜。 她们心想这个少年不独容貌比范俊秀美,而且风流知趣,若能带到后堂去见庵主,定能博得嘉赏,说不定还能分一杯羹尝尝。 此时见范俊抢白凌蔚,深恐凌蔚亦听了他那套迂腐之论,赶忙同声向凌蔚劝说。 不料凌蔚非但不懊,反而哈哈大笑道:“仁兄既不消受美人恩,只好让我独享艳福了,你看我和她们多恩爱。” 说罢,伸手一边抄起一个尼姑的纤手。 范俊见情,只当凌蔚要在自己面前,表现下流举动,连忙将眼闭起,忽听:“哎哟哟……”一阵惨叫,睁眼一看,两个尼姑竟痛得身子直矮下去。 凌蔚却若无其事的笑嘻嘻的问道:“二位师父怎么啦?是不是肚子疼?” 可怜两个小尼姑只觉手指如上钢夹,痛澈心肺,除了连声呼痛外,那里还能答出话来。 范俊被这个景象吓愕了,他不晓得眼前这个白衣美少年究竟是什么人物,怎么丝毫不动声色的就把两个会武功的尼姑治得惊啼燕叫。 但见凌蔚一松手,两个尼姑跌翻在地,凌蔚剑眉微扬,面含杀机,厉声叱道:“姑念你们年幼无知,饶你等不死,还不滚到后面快叫那万恶的淫尼出来见我。” 两个小尼姑那里还敢多言,爬起来哭哭啼啼的向后跑去。 凌蔚待两个尼姑去后,转身向范俊施礼道:“适才对仁兄多有犯渎,凌蔚当面谢过。” 范俊也忙还礼不迭道:“小弟范俊,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阁下竟是虬髯黄衫一流,适才此举,真是大快人心,令小弟好生羡慕。” 凌蔚闻言忙道:“范兄说那里话来,如蒙见爱,今后请即兄弟相称。” 说罢,二人又互相问问来此“莲花庵”的原因,二人正欲叙说.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断喝,说道:“大胆小狗,竟敢来我‘莲花庵’撒野,还不出来领死。” 凌蔚一听发话者竟是男人,知道这“莲花庵”还藏有其他江湖匪类,当即低声对范俊说道:“范兄不必惊慌,这些跳梁小丑,凌蔚自信足能应付,但请静坐室中,待小弟去打发他们就来。” 范俊心中虽然惊惧,但见凌蔚面不改色,随即也觉得有恃无恐,忙点头答应。 凌蔚一闪身掠出房门,只见院中立了一大群人,为首者两男一女,女的是一个年纪花信的尼姑,长得十分美艳,一双水汪汪的媚眼,不时在凌蔚身上打转,顾盼之间,妖媚动人。 两个男的一胖一瘦,瘦的是个中等身材,长颊细眼,面如黄土,手中提了一根链子枪。 胖的身材高大,面如火炭,满面虬髯,手提一对板斧。 三人一见凌蔚现身,当由妖尼抢前两步,手指凌蔚喝道:“大胆狂徒,本庵好心接待于你,反而恩将仇报,故意和本庵为难,念你年幼无知,速替我跪下认罪,饶你不死,否则休怪剑下无情。” 原来妖尼见凌蔚俊美绝俗,心存绮念,一意只图将其降伏。 凌蔚在一见面时,对她的一付妖娆之态,早巳厌恶,此时见她大言不惭,剑眉一挑,朗声喝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狗男女,佛门清静之地,岂容你们沾污,速速齐上,以免我多费手脚。” 凌蔚此话一出,那长颊细眼的瘦子早已沉不住气,只听一声狂吼! “大胆小狗,休要逞口舌之能,吃李大爷一枪再说。” 链子枪一招“金蜂戏蕊”向凌蔚前脸搠来。 凌蔚待那枪头堪堪已沾到衣上,忽地身形平平的向后退飞数尺,竟使那姓李的一枪搠空。 这使链子枪的瘦子,乃白莲教主胡老道的弟子“四眼狗”李敖,此人深得胡老道真传,一身武功甚是了得,加之生性狡诈阴险,随机善变,故出道以来,尚未栽过跟斗,这李敖与“莲花庵”的主人黄美芝早有苟且,此番有心在情人面前露上一手,故枪先进招。 李敖一招落空,忽然脑间掠过一段近日江湖的传闻,又见来人装束打扮竟与传闻中的一般,心中顿时大骇,忙一面向后纵退,一面大声向同伴示警道:“芝妹、招兄小心,这厮就是日前击伤‘血影追魂’和毁去梅花观之人,我们须合力将他拿下。” 莲花庵主月空师太“九尾玉狐”黄美芝与“黑胡蜂”招德雄,见李敖才一递招就向后退,正欲骂李敖狗胆太小,忽听此人就是近日江湖传闻的白衣侠士,当下也不敢怠慢,双双一摆兵刃扑了上来。 凌蔚这时也记起了眼前这个瘦子就是伤过瘦猴黄馥的“四眼狗”,随即朗笑骂道:“原来你这家伙就是‘四眼狗’,狗眼生得不错,居然还会认人,小爷今天就先要你这双狗眼。” 说罢,白影一闪,人巳飘到李敖身前,“二龙取珠”两指向李敖的双眼点去。 好李敖!也不含糊,“癞狗摇头”避过凌蔚两指,手中链子枪一抡,“毒蛇翻江,乘势拧身向丹田穴袭来。 这时“九尾玉狐”黄美芝娇叱一声,手中宝剑一招“樵夫问路”直刺凌蔚的背心。 凌蔚一击未中,不禁怒火填膺,一声长啸,白衣飞闪,黄美芝的宝剑与李敖的链子枪又双双落空。 左手单掌平挥,一招“画角斜阳”以玄阳真力向李敖右肩劈去,右脚“青蛟闹港”向黄美芝的锁喉穴踢去。 “四眼狗”李敖一见单掌劈来,一投强劲的掌风已先掌而到,知不可力敌,“乳燕归巢”全身向后斜窜飞退。 饶他避得再快,已被玄阳真气扫中,右臂顿时如中斧砍,不能再击,链子枪脱手落地。 “九尾玉狐”黄美芝侧身躲过凌蔚的脚尖,剑演“玉女簪花”向凌蔚的脚踝便削。 谁知凌蔚招内有招,肩头微纵,身形拔起,一脚横踢在黄美芝的宝剑上。 黄美芝顿时觉得手中宝剑如中千斤铁锤,当啷一声,虎口崩裂,宝剑脱手飞去。 李敖、黄美芝兵器脱手正待闭目等死,谁知凌蔚并未急急进招,只听一声大喝:“狗贼找死!” 白影一闪,凌蔚反身向范俊藏身的房间扑来。 “黑胡蜂”招德雄,见李敖与黄美芝双战凌蔚,心想我何不趁此机会,进房去将那个小子宰了再说,当下一摆双斧,向那厢房掩去。 招德雄身形才一纵跃,忽听一声断喝,一阵劲风由头上掠过,那白衣少年竟先他而至,挡在前面。 招德雄一见凌蔚身法,明知不敌,也只好硬着头皮,双斧一挥,向凌蔚当头便劈,一方面打点退路,企图全身而退。 凌蔚因见他竟向一个不识武功的人施用毒手,恨他的居心卑鄙,已不容他再逃出手去。 运足大力金刚指力,十指分张,两掌一招“白鹭翘翼”,扫向招德雄的双斧,同时飞起一脚向招德雄丹田飞踢,手脚并施,招德雄那里还有招架之力,一声惨哼,双斧脱手飞去,身子也飞起丈余,口喷鲜血,跌毙在地。 凌蔚击毙“黑胡蜂”招德雄后,二次飞身向李敖、黄美芝纵来。 “四眼狗”李敖一看“黑胡蜂”招德雄一个照面就遭击毙,吓得心胆俱裂,忙左于一扬,打出一掌硝火弹,接着飞身向“莲花庵”外飞逃。 凌蔚发现迎面有暗器袭来,左手一挥劈出一股掌风欲将暗器震落。 谁知这种硝烟弹本是下五门的暗器,经掌风一碰,顿时爆炸,化成大片火雨与迷烟,围观的小尼姑当场被炸伤迷倒不少。 凌蔚一看,怒火更旺,大吼一声,施展云龙三现的轻功身法,向李敖追去。 李敖身形才向庵墙上一落,忽觉腰眼上一麻,顿时动弹不得。 凌蔚捉住李敖以后,白衣飘动,人又向庵内纵来。 就在凌蔚一去一来之间,“九尾玉狐”拾起宝剑竟向范俊的房中扑去。 凌蔚一见,忙抖手将李敖放向院中的假山上扔去,一面飞身向“九尾玉狐”的身后追来。 “九尾玉狐”才到房门口,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嗥,回头一看,原来“四眼狗”李敖已脑桨进流,一命呜呼。 “九尾玉狐”黄美芝这一楞之时,凌蔚亦已追到,“手挥五弦”,一掌向黄美芝劈出。 “九尾玉狐”闪躲虽快,已被掌力扫中七成,当即“吭!”地一声,口吐鲜血跌向房内,晕死在地。 凌蔚举手投足之间,二死一伤,其速度可想而知了。 凌蔚与“四眼狗”等动手之时,范俊已由窗口一一看在眼内,见两个匪徒已被凌蔚所杀,心中顿时又敬又怕,敬的是这样俊美的人物竟有这么高的武功,怕的是他竟能在举手投足间致人于死。 凌蔚击伤“九尾玉狐”黄美芝后,人也跟着走进房来,面含微笑地向范俊一拱手,道:“范兄受惊了!” 范俊忙拱身一礼,呐呐的说道:“大侠武功绝群,范俊衷心敬佩,但小生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大侠惠允。” 凌蔚闻言感到非常的诧异,当即蔼声道:“范兄不必客套,有话请讲,小弟无不从命。” 范俊用手一指黄美芝慢吞吞地道:“此尼对小弟有救命之恩,还望大侠看小弟薄面,饶她一命,容她悔改为善。” 凌蔚听罢,心里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心想这倒好,我打了半天,结果你倒要做顺水人情,继之一想受恩不忘,本是丈夫本色,当下忙正色道:“范兄知恩不忘报,使小弟衷心钦佩,小弟看范兄之面,饶她不死。” 这时月空师太“九层玉狐”黄美芝亦已悠悠醒来,对凌蔚和范俊的对话,都一一听到。 这时候,一群小尼姑也已拥到房门口,一齐哭拜在地,口中直叫:“求大侠饶了我们庵主,我们从今以后,决不敢再为非作歹。” 凌蔚向小尼姑和范俊看了一眼,慢步走到月空师太“九尾玉狐”黄美芝的面前,厉喝说道:“依你的万恶淫行,就当杀却不赦,今看范相公金面,饶你不死,还望以后改恶从善否则再犯到凌蔚手中,定不再饶。” 说罢,随手丢给“九尾玉狐”一粒玉清丸,随即又转身对门外众尼喝道:“现在我们已饶你等庵主不死,还不滚开,在此唠叨作甚。” “九尾玉狐”将玉清丸眼下,片刻之后伤势已止住,起身走到范俊面前,整衣下拜道:“多蒙相公大德,小尼终身不忘,异日若有缘份自当图报。” 说罢,又转向凌蔚道:“小侠武功盖世,今日之赐,小尼有生之日,亦当图报。” 凌蔚知她心中不服,当即正色道:“师太既已跳出三界外,理应纤绝情缘,怎能作出这有污佛门之事,设若尘缘未尽,不妨脱去袈裟,再着罗裙,何苦在此留那僧敲月下门的话柄,至于师太对今日之挫,欲思报复,凌某随时候教。” 月空师太“九尾玉狐”黄美芝本是一绿林大盗之女,生性虽好风流,但尚不肯无辜伤人,被凌蔚这几句亦庄亦谐之话,弄得顿时面红耳赤。 她略略地一寻思,便展颜笑道:“小侠金玉良言,使小尼茅塞顿开,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可否容黄美芝备一份水酒,略尽地主之谊。” 范俊听了,心中却老大不愿意,正欲出言谢绝,但见凌蔚一笑应允,也就不好再反对了。 “九尾玉狐”黄美芝当即退了下去,张罗酒席,凌蔚当即向范俊问起身世。 原来范俊有一弟一妹,弟名范芸,母于四人相依为命,不料五年前,范杰突然失走,范母虽然四处寻找,仍旧无着,范芸稍长后又有弱病,范母本是个女中丈夫,颇能振兴家业,但处在这种情形之下,悲儿怜女,恹恹成疾,范俊乃决心外出寻找幼弟,以慰亲怀,谁知途中遇盗,被“九尾玉狐”黄美芝所救,带来“莲花庵”。 凌蔚亦将自己的身世向范俊略说了一遍,因为范俊比自己大三岁,即又再重申前言道:“兄长的品格,使小弟衷心倾服,如蒙不弃,就此兄弟相称。” 范俊不再谦逊,互相拜了一拜,叙过兄弟之礼。 谁知凌蔚和范俊的相识,后来为凌蔚的命运带来莫大的影响,岂又是凌蔚所能意料得到的呢! 范俊家住杭州,与凌蔚去莫干山正好同路,因此凌蔚决定将范俊护送回家,再往莫干山。 二人谈话间,莲花庵主“九尾玉狐”黄美芝已令人摆上酒宴,宾主入座。 黄美芝起向凌蔚二人各敬一杯后,正色说道:“美芝蒙二位指点迷津,深感往日所行所为,实愧对先人,今后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二位大德,容图后报。” 凌蔚与范俊同时道:“庵主从善如流,某等兄弟不胜钦佩,仍望始终如一才好。” 宴罢,雨势已停,范、凌二人起身告别,月空师太将二人送到庵门,临别之际,黄美芝忽然向凌蔚道:“有一件事还请小侠留意。” 凌蔚忙问何事? 黄美芝道:“李敖是白莲教主胡老道的徒弟,素得乃师宠爱,今丧生小侠手下,小侠要小心胡老道的报复,因此人心眼最窄,人虽无甚大恶,但只重个人恩怨,若知爱徒被杀,定不会善罢甘休。” 凌蔚道:“师太尽可放心,凌蔚既然敢杀李敖,大概还不会怕他什么白莲教主不白莲教主,只要他敢来找我,凌蔚自当还他一个公道,师太好意,凌蔚心领。” 说罢,一拱手,带着范俊扬长而去。 “九尾玉狐”黄美芝望着凌蔚远去的背影,摇摇头叹息一声,她不晓得这少年侠士的傲劲,究竟是可恨呢还是可爱! 凌蔚与范俊一路向杭州奔来,二人连日同行,互相又增进了不少认识,范俊知道凌蔚不独武功绝伦,而且文采盖世,不禁对凌蔚愈加敬爱。 凌蔚也了解范俊是个择善固执的书生,天性又纯孝,因此愈发敬重他。 谁知无巧不成书,二人竟遇了奇迹。 这时凌、范二人来到冒化城,连日赶路虽然雇有骡马代步,但范俊到底是个文弱的书生,已感疲于奔命,于是凌蔚提议在此城休息一天,自己好用透穴打脉法为他治疗劳累。 二人觅一客店投宿,次日携手上街闲步,二人不知不觉来到该城练兵的校场口,忽见那校场的中心黑压压地围了一大群,范俊就对凌蔚道:“贤弟!我们过去看看什么事这样热闹。” 凌蔚点头同意,二人即举步向那人群走去。 进得场来一看,原来是一批江湖卖艺的戏班子,在此撒场卖艺。 只见那班主是一个五十上下的高大老人,像貌长得非常悍鹜,另外有几个男女均身着劲装,抄枪执棍,完全是武行的打扮。 凌蔚低声向范俊道:“大哥,这些都是江湖耍把戏的,一定有点玩意儿好看,咱们等着瞧瞧吧。” 正说话间,忽见一个中年大汉走到场心,抱拳向观众环揖一周,大声说道:“苏家班来到贵地,多承各位父老兄弟捧场,适才露了几手不成品的小玩意,贻笑方家,现在再由本班献丑几手稍像样的玩意,演得不好,尚请各位多多包涵。” 当下四周掌声雷动,表示欢迎。 那大汉待人稍静后又道:“现在先由苏氏双燕向各位爷献一套软红金步。” 场中二端本竖有两根大旗杆,那大汉说罢,双手一挥,两道银光一闪,分向旗杆射去,两杆之间顿时连起了一根软红丝绳。 又博得一阵如雷掌声。 红丝绳才一拉,大汉又喝了一声:“双燕何在?” 只听一声娇喝! 一红一黑两条苗条的身影,已飞落在红丝绳上,美妙轻灵,摇曳生姿,四周顿时又响起了一阵如雷的掌声。 范俊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美貌的少女,停身在那飘摇不定的红丝绳上,一任那丝绳来回禁摇,二人依然面含微笑,神态自若,使人不自禁的有些儿飘飘之感。 范俊忙回头向凌蔚问道:“贤弟这是什么功夫?” 凌蔚微一颔首道:“难得她们已把‘紫燕蹈莲’的功夫,练到这种火候,这是轻身术中一种中上乘的功夫,有此成就,亦算不容易的了。 这时绳上的两个少女竟换了花样,你看她们一会儿拿大顶,一会儿倒挂金钩,一会儿又像穿花蝴蝶似的来回飞舞,一红一黑两条身影穿花闪动,看得人眼花缭乱。 就这样玩了有一两盏茶的工夫,忽听二人齐声娇叱,平空跃三丈有余,在空中一对掌,二人又落在红丝绳上,向观众躬身施礼,脸不红,气不发喘,婷婷袅袅,有如波上仙人,看得众人如醉如痴,隔了好半晌,才记起鼓掌吹呼。 两个少女飘身落地后,随即又有两个年轻的汉子,每人手提一对四五十斤的石锁,步入场中。 二人向观众微一施礼,亦不打话,竟用石锁打在一起。 当时只见石锁相碰,火星四射,完全是以死相搏。 四个石锁运动如风,两条身形疾闪如电,越打越快,看得观众一个个提心吊胆,深恐场中人一失手就要闹人命。 二人打到最后,只见两团灰影窜来窜去,震地一声大喝,止住身形,躬身施礼退了下去。 这时那大汉又走出来,大声宣布道:“现在由敝班班主夫人向诸位献一手飞火弹。” 言罢,一个头包青巾的老妇人走入场来,同时苏氏双燕也各骑一匹骑马,跟随老妇的身旁。 老妇人向众深深一躬,口中道了声:“献丑!” 一反手由背上取下一把铁胎弹弓,扬手向双燕一示意,双燕立刻跃马环场飞奔。 双燕每人手中捧了一个铜盘,盘上立了一排九根管子,管上顶着一个圆圆鸡蛋大小的红球。 双燕一手叉腰,一手高托铜盘,飞马绕场疾驰。 班主夫人不慌不忙,两手控定铁弓,神态异常悠闲,停了片刻,忽地大喝一声:“打!” 飞出一弹,那红衣女手托铜盘中九根管子当中那根上面的红球,球弹相碰,一声爆炸,进出一蓬烟火,煞是美观。 双燕只顾催马来回穿棱飞驰,那老妇每喝一声,发出一弹,必然击中一球。 一刹时一十八弹打完,未曾一弹虚发,红球打完后,双燕亦停身不驰。 那老妇人猛的对空射出一弹,待那弹落下时,又一弹飞出,将先前那弹击中,在空中爆出一朵特别大的烟花。 随后老妇人与双燕并排施礼而退,众人又报以热采。 这时班主走到场中,朗声说道:“多承诸位捧场,小老儿少不得也该向各位献献丑了。” 说罢,只见一个壮汉提了一大桶的水,置放在老人面前。 那老人一伸手,用两个指头捏住桶沿,轻描淡写的把一桶百十斤重的水提到嘴边,仰头将水向口中便倾。 偌大一桶水,不多一会,竟叫老人饮了个干净。 老人饮水下肚,除腹部高高隆起外,依然神态自若,向众人环顾一周道:“好水真解渴,不过我老儿肚子里真装它不下。” 接着一仰头,由口中喷出一道水柱,笔直的向上激升,升到二三丈高并不四散,又像蛇信似的缩回老人的口中。 略一停顿,水柱二度射出,这次是两细一粗三股,系由老人鼻子与口中同时射出。 这样反覆了三四次,老人张口对那水桶喷去,满满一桶水依然是满满的一桶,不曾少了一滴。 范俊看这些绝技看得如醉如痴,简直不相信自己是亲眼所睹。 当老人表演完了以后,凌蔚方才低声对范俊道:“这老人的内家真气的确不太简单,怕不有三四十年的造诣。” 范俊忙答道:“是呀!这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的功夫,小兄若非亲见,真不会相信人间会有这种功夫。” 二人正谈笑间,中年汉子又出场了,向观众大声说道:“适才 已由本班的班主夫人夫妇和一千兄弟姐妹献丑了,现在小可也该向各位表点敬意,要一套咱们北方人叫做黑虾子耍狗熊。” 众人听到耍狗熊,不禁同声哄笑,因为这是骂人的话。 汉子又大声道:“各位不必笑话,我这头狗熊比别的狗熊不同,它不但会学人的动作,而且还会写字算算。” 众人听那汉子自称我这头狗熊,又是一阵喧笑。 汉子也不再说话,转身走进场中一个帐篷,由那帐篷中牵出一条黑色的狗熊,在场中耍弄起来。 这条狗熊与一般狗熊的确有点不同,它的外家似无一般狗熊粗壮,但当它模仿人的动作时,好像又较一般常见的狗熊逼真得多。 只见那狗熊一会儿翻跟斗,一会儿竖蜻蜒。 大家只顾看狗熊好玩,只有凌蔚在那狗熊一出现后就注意它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觉得那狗熊的眼神有些特别,同时他又觉得那狗熊,不时偷偷的用眼睛在向围观的人群搜索,似想找什么人。 凌蔚看了虽然觉得诧异,但一时又想不出是什么道理,只好心中暗自纳闷。 汉子让狗熊翻弄了一阵以后,停下来对观众道:“现以我让黑小子写几个字,那位大爷点个题,让我们这黑小子写。” 当时就有一个好事的观众叫道:“就让它写万古千秋四个字吧!” 汉子于是转头对狗熊喝道:“黑小子,这位爷要你写万古千秋几个字,你是不是能写呢?” 狗熊点了点头。 当即有人送过来笔墨纸砚,狗熊立刻提笔一挥而就,而且四个字写得非常有劲,一看就知是柳字的根基。 汉子待狗熊写好后,牵着链子,让狗熊举着自己写的字绕场一周。 谁知好狗熊走到凌蔚和范俊的面前,忽然停步不走,向凌蔚凝视了片刻,猛—挣扎脱了铁链,跃出围在场边的栅栏,扑到范俊身上,双抓将范俊抱定,眼泪直流,口中发出一种半人半兽的呜咽。 范俊被这突发的事故吓呆了,只顾一面呼救,一面挣扎。 汉子一时大意被狗熊挣脱了手,又看见这种情形,暗叫不好,忙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捋捉铁链,同时一掌向狗熊背上劈去。 就在狗熊眼看要毙于汉子的掌下的时候,忽听一声断喝:“住手!” 白影一闪,大汉被一股无形真力,震得向后蹬蹬蹬退了一丈多远,铁链子已到了凌蔚的手中。 凌蔚一面出手震退大汉,一面大声向范俊说道:“大哥休惊,我看这事必有内情,你我必须详究一下。” 这时范俊也觉得狗熊没有什么恶意,当即大声向狗熊喝道:“你要干什么?” 狗熊哭了一阵,见范俊不能理会,只见它用前爪在地上画了一阵.示意让范俊看。 范俊低头一看,赫然是:“我是杰弟!” 范俊顿时惨呼一声,扑上去把那变成狗熊的范杰紧紧抱定,同时向凌蔚哭喊道:“凌贤弟,这就是我要找的杰弟,被这些恶贼害成这种样子,贤弟千万不要放过这些恶贼。” 凌蔚闻言,亦是悲愤不已,仰天一阵长啸,虎目怒睁,杀机满面。 这时这汉子已由腰间撤下一根蛇骨鞭,大喝一声:“小子你找死!” 一招“赶浪千层”向范俊太阳穴磕来。 凌蔚左手一挥,“探星摘月”,用柳燕影当年威震天下的降魔四式抓向蛇骨鞭,右掌屠龙手向那大汉的颈顶削去。 大汉觉得蛇骨鞭一震,虎口握不住,忙欲撤手后退。 但说时迟那时快,一声惨叫只喊出一半,大汉的一颗头颅已被凌蔚活生生的一掌劈下来,在地上滴溜溜地滚出了好远。 那些看戏的人一见杀了人,吓得一个个魂飞魄散,胆颤心惊,顿时全场大乱,哭喊喧天。 凌蔚忙对范俊道:“大哥与杰弟暂时在原地不要走动,防他们人多灭口。” 说罢,一伸手由衣内取出那根曾一招使“金刀镇八方”黄士奇与“追风剑客”罗君亮兵刃脱手的天锦绢,同时扣了一筒当年“紫阳仙童”尚昆相赠的绝门暗器天星子母箭。 原来这苏家班的班主铁臂野豺苏为勇,乃一绿大盗,专门假走马卖解之名,作那杀人越货的勾当。 苏为勇之妻火弹夜叉蒋玉姑,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盗,夫妇二人有三子二女,也都得他夫妇的真传,故江湖上称他们是苏氏七煞。 苏为勇与湖北襄阳归魂堡主恨福来迟鲍啸天,有同门之谊,此番到江南是想采点礼品给鲍啸天贺六十大寿,不料却遇到了凌蔚。 大汉是苏为勇的大弟子,一个照面就被凌蔚击毙,使苏为勇大惊失色,知道今天遇到了硬点子。 当下苏为勇向老伴一招呼,就向凌蔚迎来。 等到凌蔚面前丈余处,停身止步,怒声喝道:“小子是什么人的门下,和我铁臂野豺作对,快报上名来领死。” 凌蔚是恨极了他们,冷笑一声答道:“我骂你这该死的老狗,就凭你也配问小爷的师门,废话少说,拿命来。” 人随声到,天锦绢向苏为勇迎面疾点。 苏为勇一见天锦绢,面色大变,忙飞身避过,大声问道:“朋友是赤霞公主和玉孩儿的什么人,望即言明,免生误会,若朋友与此红绢主人有关系,老夫愿意服输认罪。” 凌蔚这时已将苏家班恨透,那里还肯听他说话,当即狂笑一声,骂道:“你也配谈红绢主人,老贼不必多言,反正你们这群狗贼今天是死定了。” 苏为勇见凌蔚不听解说,当即怒吼一声:“无知小狗,你以为苏老子真怕你么?” 说罢,由背上撤下一把金背砍山刀,一招“横断秋山”,一片寒光卷向凌蔚。 凌蔚天锦绢一抖,直向那刀上点去。 刀绢一触,“当!”地一声,苏为勇被震退三步,凌蔚纹风未动。 铁臂野豺当年曾是玉孩儿与赤霞公主的剑下游魂,心知这天锦绢的厉害,一招受挫,知道今天凶多吉少。 火弹夜叉蒋玉姑一看当家的情形不妙,忙一面发出连珠火弹,一面率领红黑双燕苏玉珍苏玉珠,与苏氏三兄弟围攻上来。 凌蔚一招震退苏为勇,正欲再下煞手歼敌,忽觉暗器袭来,忙把天锦绢一挥,将连珠火弹全部卷住。 原来这天锦绢是武林一绝,任何暗器一被天锦绢卷住,即失去了它原有的威力,而施绢者却可以收发随心的用来伤人。 苏为勇乘凌蔚施绢收挥之隙,金背刀二次抡起,改劈为刺,向凌蔚前胸点来。 苏为勇此一击,已将自己苦练十年的内家真力运足,设若凌蔚功力稍差,必被伤于当场。 好凌蔚不慌不忙,待那金背后刀眼见说要贯胸而过。忽地衣袂飘动,苏为勇突觉一招递空,接着一股劲风向自己丹田穴袭来。 凌蔚用“惊鸿照影”的身法,卸脱了铁臂野豺致命的一击,一脚“毒龙闹海”踢向苏为勇的丹田。 同时一抖天锦绢,将卷得的连珠火弹用子母棱的手法向苏氏三狼打去。 苏氏三狼中的老大紫脸恶狼苏天祥横刀当先窜来,一见暗器袭至,忙尽力将飞纵的身子向旁侧闪。 不料凌蔚这种子母棱的手法,前一个暗器所射的位置,正是要你往第二个暗器上送,只听苏天祥惨哼一声,烈火焚身,翻身倒毙。 一粒火弹正打在苏生祥的华盖穴上,火弹爆炸,火焰四飞。 黑眼狼苏天禄,花尾狼苏天福虽然侥幸避开火弹,一个左颊,一个右耳皆带了花。 铁臂野豺苏为勇尽全身之力向后撤身,总算躲过了凌蔚这一脚“毒龙闹海”。 火夜叉蒋玉姑纵到紫脸狼苏天祥面前,低头一看,顿时热泪夺眶而出,蒋玉姑一咬牙,问头对苏氏双燕与天禄兄弟道:“孩子们,把喂毒的暗青子尽量招呼,两个丫头去收拾那畜牲和那个穷酸,禄儿福儿随为娘助你父收拾这个小贼。” 苏玉珍、苏玉珠姐妹俩应声好,双双提剑扑向范氏兄弟。 谁知二人才一起身,迎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两点银星电掣而至。 苏氏姐妹不知厉害,挥剑便拨,那暗器一触宝剑,突然炸散,一篷银星四敌飞射。 苏氏姐妹一触便知上当,忙各施“细胸穿云”的身法,尽力躲闪。 饶她们轻功再好,但终是晚了一步,红燕女苏玉珍的左臂,黑燕女苏玉珠的右腿各中了一支天星子母箭,透肉伤骨,惨叫栽倒。 这时昌化城的捕快亦闻风赶到,由三面向场心围末,校场四周的人早跑了个七零八落。 铁臂野豺苏为勇一看情形不妙,当即大声向正扑过来的火弹夜叉蒋玉姑喝道:“老婆子,快和小子们把丫头们带走,老头子如栽不了,大家在归魂堡会面,快走,鹰爪孙们来了就麻烦了。” 说罢,金背砍山刀运动如飞地缠住凌蔚,一心只望妻儿能脱身。 火弹夜叉蒋玉姑见苏氏姐妹又被击伤,情知再留下去等于送死,但数十年夫妻,怎能弃置不顾。 正犹豫间,苏为勇呼声又起:“老婆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不走还等什么?” 蒋五姑知道不能再事耽搁,当即叫了一声:“老头子,你照顾自己,咱们归魂堡见。” 转身对苏氏兄弟一挥手,苏天禄等抱起受伤的苏氏双燕,直向昌化城外飞逃。 常言一夫拼命,万夫莫当,凌蔚虽然武艺绝伦,但铁臂野豺也有四五十年的造诣,急切间实在还伤不了他。 凌蔚眼见火弹夜叉等逃出手去,不觉怒火中烧,杀心大起。 只见凌蔚一声狂笑,飞身跃起五丈有余,手中天锦绢化成一条飞龙,向苏为勇当头罩下。 铁臂野豺不知凌蔚打法,式中有式,招中套招,隐有无穷的变化,忙将手中金背砍山刀施了一招“云漫朝阳”向空中迎去。 怎料凌蔚这一招乃屠龙九式中的“金蛟戏水”,天锦绢一挥,竟将金背砍山刀缠住,同时一掌向苏为勇天灵盖击来。 苏为勇发觉不妙,情知除了金刀撒手,只有全力硬拼一招,当即集中全力,一掌向凌蔚和来掌硬接上去。 两掌一合,苏为勇忽然觉得一掌如中败絮,不曾着力丝毫,顿知上了大当,忙撒手掉刀尽力撤身。 就在这刹那,凌蔚已将玄阳真气与金刚指力尽数弹出。 铁臂野豺苏为勇竟被这反弹之力震得向后飞摔丈余,跌坐在地,凌蔚立即飞身纵落苏为勇身前。 苏为勇张口喷出一股鲜血,向凌蔚道:“朋友何不加我一掌,省得老夫在鹰爪孙的手中受折磨。” 凌蔚冷笑道:“老匹夫,凌二爷虽没有兴趣与你对薄公堂,不过这场官司你打定了。” 凌蔚言罢,正欲以大力金刚指将铁臂野豺的武功废去,忽听范俊在身后喊道:“贤弟快来,杰弟不对了。” 凌蔚闻声忙转身观看,谁知铁臂紧豺苏为勇竟趁凌蔚这一疏神的当儿,由地一跃而起,不出一声,一掌向凌蔚背心击来。 凌蔚及时发觉,躲避已不是及,玄阳真气及时遍布全身,一面运功护住心脉,一面运足大力金刚指反手向后力点。 只听二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凌蔚向前踉跄了四五步,铁臂野豺苏为勇则七孔流血,倒地毙命。 凌蔚因有玄阳真气护体,所以虽然硬受了铁臂野豺苏为勇毕生功力的一击,但伤势还不算重,当即服下一粒玉清丸,一面侧目向苏为勇的尸体一看,冷笑一声,转身向范俊兄弟飞去。 范俊遵照凌蔚的指点,拉住变成狗熊的范杰立在原地不动,眼见凌蔚独斗群贼,转眼之间竟将一个神技惊人的苏家班杀得死伤遍地,东逃西散,正暗自庆幸,不料范杰忽然惨叫一声,晕绝于地。 范俊一急,即大声向凌蔚呼救,竟使凌蔚遭了铁臂野豺的暗袭。 凌蔚来到范杰身边,一按范杰的脉门,面色微变,回头对范俊道:“杰弟曾遭狗贼们下毒,至迟今夜四更,小弟当携杰弟回店与大哥相会。” 说罢,在地上抱起身上披着熊皮的范杰,正欲离去,忽有人喝道:“相公请慢行一步,小的有事请教。” 凌蔚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五十上下年纪,身着衙役装束的老者,身后还跟了几个同样装束的人,当即明白他们是什么人,心中涌起一阵厌恶,冷冷地道:“你有什么事问这位范相公好了,我要替人解毒,没空奉陪。” 言毕白影一闪,已到了五丈以外,几个起伏,踪影不见。 范俊见状,恐对公人过份难堪,忙上前道:“敝友急于为舍弟疗毒,多有冒犯且容范俊当面谢过,一切范俊承担便是。” 昌化城的捕头于昌本是个老江湖,一听校场口有变,忙急急赶来,事实上他也早知道苏家班是专做黑买卖的,但是自己知道吃几碗干饭,惹不起的事还不敢自找麻烦,待他赶到现场,正是凌蔚以天星子母箭伤苏氏双燕的时候,他压住属下,眼睁睁的看火弹夜叉母子逃走,直到凌蔚击毙苏为勇,他才下命捉下几个苏家班的小脚色,同时出面向凌蔚招呼,不料却讨了个没趣。 于昌正敢怒而不敢言,见范俊上前打话,忙躬身向范俊施了一礼,道:“相公说那里话,我们吃这碗饭的,碰到这种事能不来吗?只是这里已有了人命,少不得要请你委屈一下,到衙里走一趟。” 范俊点头道:“那是理当之事,请问头儿,本城府台大人怎么称呼?” 于昌忙答道:“本城知府是庐德清庐大人。” 范俊闻言,面露喜色道:“原来是庐兄在此,府台大人是先父门生,就烦头儿代为申报一声,就说余杭范俊约见府台大人。” 于昌一听范俊与府台大人有旧,当下不敢怠慢,招呼马骄把范俊请回府去。 凌蔚手捧范杰,出得昌化城,四处寻找一个适当的地方,准备替范杰和自己疗伤,因为自己虽有百毒不侵之能,但苏为勇的铁沙煞气,自己也需要行功及时治疗。 终于在城外东山找到了一个竹林,凌蔚将范杰放置地上,先喂他服下一粒玉清丸,然后随手拆了七七四十九根竹枝,插在自己和范杰的四周。 接着又寻了五块百来斤的石头按五行方置在竹枝之中,诸事停当后,坐地行功自疗紫沙煞气。 果然三个时辰过去后,凌蔚头上冒出蒸蒸热气,亦已五元归府,三花聚顶,玄阳真气已遍历十二重楼。 凌蔚自行行功已毕,将范杰抱置膝前,重新遍体察看一番不禁停下喃喃自语道:“这孩子除体肤与内脏饱受摧残外,并服下九鸩草和天哑草,纵然凭自己的玄阳真气可以为他脱去熊皮,及疗去腑内瘀毒,但终究只是个废人,而且要耗去自己不少真力,且行功之后三个时辰内自己功力全失,若有人闯进自己的七伤五景阵,则只有束手待毙,不过……” 一个念头由凌蔚脑间掠过,他似乎看到了范杰母亲辗转病榻对爱子的苦念,范俊千里跋涉为爱弟所受的折磨,终于一咬牙坚决地道:“无论如何,先让他恢复了人形再说。” 凌蔚正要运动玄阳真气用干火炼金法,化去范杰身肤与熊皮间的瘀血,不料七伤五景阵中却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羽扇方巾的中年儒生,冒冒失失的闯进了七伤五景阵,此人一进阵,立刻发现上当,当即大声喝道:“什么人偷学了玉孩儿几手鬼把戏在这里捣鬼。” 凌蔚一听来人竟认得出师父的玩意儿,大概也不是等闲之辈,就想现身接见,但既听他出言无状,将师父的阵法叫鬼把戏,不觉童心又起,诚心叫这人试试此阵究竟是如何利害的。 儒生见投有人搭话,果然发急,手中羽扇一挥,一阵劲风向前卷去,似想破阵而出。 谁知那儒生初入阵时,只看到一片竹林,才一走动顿时烟雾迷蒙,幻象四起,发出去的真力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化为乌有。 凌蔚见那人在阵中来回的转了半天,始终未超出两丈范围,表情也越来越窘,心中又是好笑又是佩服,好笑的是这人才入阵时似乎气派很大,现在却狼狈不堪,佩服的是,师父这等阵法,果然了得。 那人转了半天,终于沉不住气了,二次大声喝道:“你究竟是玉孩儿什么人?若不答话,我可连玉孩儿都要骂了。” 凌蔚这时已看清那人的面貌,眉清目秀,鼻正口方,长得倒也还端正,只是眉宇之间似乎有一段散不了的怅惘神情,使人一看就觉得他似有无限心事似的。 凌蔚一听那人要骂师父,当即大声道:“你要敢有一句对我师父悖礼,我就让你活活的困死在这个阵中。” 那人一见凌蔚答话,忙转了口气道:“小朋友,你既是柳燕影的门人,总听你师父说过詹行恋这个人吧,你还不快些开阵相见!” 第 八 章 秋水伊人 凌蔚一听此人就是师父说过的,天下最自作多情也最伤心的武林人物,天崖惆怅客詹行恋。 于是凌蔚心里就动了想消遣他一下的念头,当即大声道:“原来是天涯惆怅客詹老前辈,晚辈素仰老前辈学究天人,想来这点小玩意还费不了老前辈什么事,晚辈就在这里恭候老前辈出阵相见。” 詹行恋一听暗叫要糟了,这小子比他师父还难缠,看来只好说几句好话了,当即和声说道:“小友不必故意刁难,詹某虽然略通五行生克之术,对你师父这种阵法,实无能为力,还请勿笑詹某无能,请速将阵势撤去,以便相见。” 凌蔚见天崖惆怅客措词恳切,但自己若撤阵相见,为范杰疗伤即无保障,略一吟哦,即朗声道:“非是晚辈故意刁难,实因晚辈目前遭遇极大困难,一时不能相见,还请老前辈原谅!” 詹行恋忙问道:“小友有何困堆,何妨直言相告,看詹某能否帮忙?” 凌蔚道:“晚辈有一友人,身受九鸩草毒,晚辈正为他行功疗毒,若此阵法撤去,恐为仇人所乘。” 天涯惆怅客詹行恋急道:“小友不必为难,詹行恋虽然无能,自信还能充一临时护法,我与你师情谊之深,想定能信得过我。” 凌蔚闻言,知道这天涯惆怅客急于出困,当即答道:“蒙老前辈惠允赐助,凌蔚敢不遵命。” 言毕,连环劈出五掌将那五块石头震飞,七伤五景阵立刻撤去,詹行恋一看自己站在一片竹枝中,一个白衣少年正在离身丈余处,向自己躬身施礼。 詹行恋面色微红,忙还礼道:“小友不必多礼,如果再晚点撤阵,詹老三可要丢大人了。” 凌蔚和詹行恋见礼后,即将自己在昌化城所为,大略地说了一遍。 天涯惆怅客詹行恋听罢,眉头微锁,低头把范杰察看了一遍,叹息一声道:“小友这种侠风固然可佩,但给自己却惹下了无边麻烦了。” 凌蔚忙道:“詹老前辈此话怎讲?” 詹行恋道:“小友可听令师说过襄阳归魂堡?” 凌蔚道:“曾听谈过。” 詹行恋道:“归魂堡主恨福来迟鲍啸天,小友可曾听说?” 凌蔚道:“晚辈曾听家师说及此人,不知又和晚辈有何关系?” 詹行恋道:“这铁臂野豺苏为勇就是的啸天的师弟,鲍啸天为人虽刚愎自用,但最重信义,故当年铁臂野豺也曾在你师剑下败过,因鲍啸天的关系留得一命,如今天网恢恢,终于又死在小友之手。” 凌蔚道:“鲍啸天既然以信义见重武林,怎肯容苏为勇作这伤天害理为害世人之事,凌蔚敢杀苏为勇,自信就不会惧什么恨福来迟。” 詹行恋忙道:“小友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是另有用意。” 凌蔚狐疑道:“请老前辈明言,恕凌蔚愚拙,不能悟透其中玄机。” 詹行恋叹了一口气道:“鲍啸天武功声望,武林均独立一格,小友身负大任,何苦多此强敌?” 凌蔚闻言,目瞪口呆,顿时说不出话来。 詹行恋见情,连忙接着说下去道:“鲍啸天现在势必与小友为敌,此人乎生交友极为成功,尤其是和几个著名的武林魔头极为敦厚,故小友还须处处谨慎处理才是。” 凌蔚见天涯惆怅客将鲍啸天看得如此利害,不禁傲心又起,当即狂笑道:“鲍啸天若定欲为铁臂野豺复仇,凌蔚也只好与他周旋到底了。” 詹行恋见凌蔚如此一说,心中老不是滋味,暗道这小子完全和玉孩儿当年一样,还是不招惹他好,忙笑道:“小友不必恼火,天下是非自有分理,我们还是先替贵友疗毒吧。” 凌蔚当下也知道自己过份失礼,忙欠身向詹行恋道:“晚辈适才言语冒犯??还望老前辈海涵。” 詹行恋闻言哈哈笑道:“小友太见外了,我詹老三和你师父是什么交情,那里用得着这一套,我们先看看怎么给这小孩揭下这张兽皮。” 凌蔚就将自己准备以玄阳真气,用干火炼金法先为范杰化去瘀血,再剥熊皮的方法告诉詹行恋。 天涯惆怅客听了寻思片刻,说道:“此法不甚妥善,脱去熊皮后,小友还要用真力为他逼出体内几鸩草毒,恐真力耗失过多,影响小友未来成就,我有一法倒可一试。” 凌蔚急道:“詹叔叔有何良方,请快示知!” “这种变人为兽的恶行,是将人先用金针遍刺全身,然后再将兽皮活活剥下莆蒙上,自能结为一体,我现有当年少阳神君炼就之火云丹一粒,此丹若用水洛化其效力绝不会亚于干火炼金,此竹林后有一小水潭,我们可将此子带往该处诊治。” 凌蔚点头称善,二人当下将范杰带到水潭附近,詹行恋先由身边取出一粒核桃大小赤红的丹药,对凌蔚道:“此即火云丹,但还少一点东西,否则兽皮虽然剥下,恐亦难保其短期不死。” 凌蔚道:“少点什么东西?可有别物代替?” 詹行恋道:“兽皮剥下后,此人遍体针伤,若不及时以丹药将其外伤止住,久经风吹不死必废,但这种丹药只有峨嵋凝碧崖金姥姥魏长素炼的百花散能有此效,一时之间如何能觅得百花散,只好用我詹老三自备金创药一试了。” 凌蔚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笑道:“詹叔休慌,小侄这儿正有一包魏老前辈的百花散。” 詹行恋诧异道:“你怎会有此物?” 凌蔚道:“魏老前辈三年前,曾到九宫岛探望家师,小侄兄弟蒙魏老前辈见爱,各蒙赐有百花散一包。” 说罢,由腰上取下一条银链,链头有一个小盒,盒中装了一包异香扑鼻的淡红色粉沫。 詹行恋看了点点头道:“正是此物。” 当下天涯惆怅客一摔手,将那粒火云丹丢人小水潭,那丹一入水潭,潭水尽赤,片刻之后,烈气上冒,水花滚沸。 詹行恋对凌蔚说道:“现在我将此子投入水中,浸半个时辰取出一次,由你我轮流用变掌以内家真力为他遍体按摩一次,三次之后即可将熊皮剥下,再将其浸半个时辰,敷上百花散,外伤即可无碍了。” 凌蔚依照詹行恋所说,一个半时辰后,运动金刚指力在范杰身上一划,用手一揭,熊皮果然应手而脱,熊皮剥尽后,露出一个遍体针伤,骨瘦如柴的十三四岁男孩,詹行恋忙过来,把范杰赤条条的再投入水潭之中。 又过了半个时辰,捞出范杰,二人用水将百花散化开,以最快的速度遍敷全身,果然针伤应手平复。 詹、凌二人这时都出了一身汗,互相满意地吁了一口长气。 凌蔚脱下外衣,将范杰裹好,向詹行恋重施一礼谢道:“多谢詹叔叔大力相助,此德永铭不忘,真气逼毒之事已较简单,小侄独力已能应付,不敢再劳长者。” 天涯惆怅客詹行恋笑道:“贤侄不要替詹老三脸上贴金,单凭詹老三的两下子实在救不了这小子,现在已没有我的事,咱们就此分手吧!有缘的话紫霄崖可以再见。” 凌蔚诧异地问道:“詹叔叔要去归魂堡吗?” 天涯惆怅客詹行恋面色一整,道:“正是,我与恨福来迟鲍啸天也是数十年好友,此去一来是拜寿,二来也是想化解你们这场过节,如果实在解不了,詹老三只好远远避开,双方谁也不帮,我相信你不会替你师父丢人,但只望你手下留一点情,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不等凌蔚再讲什么,羽扇一挥,人影几闪,已是不见。 凌蔚抬头一看天色,已是北斗兰干的三更时分,当即抱起范杰,向早先投宿的店中奔来。 凌蔚手抱范杰来到自己住宿的房间,只见范俊面对一桌酒菜,秉烛而坐。 一见凌蔚归来,忙抢步上前即问道:“贤弟辛苦,杰弟情形如何?” 凌蔚笑道:“幸不辱命,再有一个时辰,杰弟就可以我们一起用酒菜了,大哥请到外房暂候片刻,待小弟为杰弟逼出体内九鸩毒,管保还你个杰弟就是。” 范俊忙遵命走出房外去。 一个时辰后只听凌蔚喊道:“有请大哥。” 范俊闻言急步向房中走来,一进门,一个瘦小的影子扑了过来,那不是自己母子日夜思念的小范杰是谁,兄弟二人当时又抱头大哭了一场。 凌蔚看了这种情境,也不禁摇头叹息,说实在的,他长这么大,从不知道眼泪是什么,他只晓得师父是期望他做一个没有半分脆弱的人,因此他不屑流泪,虽然他知道流泪可以帮助得到痛苦的解脱。 凌蔚好不容易劝住了范氏兄弟的痛苦,言道:“大哥,骨肉重逢本是喜事,杰弟虽然受了委屈,凌蔚自信还能替他报复回来,咱们该痛快的喝一杯才是。” 范氏兄弟重新向凌蔚致谢后,大家开始饮酒用莱,席间范俊说出自己上衙门的经过。 原来于昌相范俊到县府中一见庐德清叙礼已毕,说罢经过,庐德清立刻下令缉拿苏家班的余孽,并坚留范俊在府中,范俊因与凌蔚有约,当即逊谢退出,庐德清因听说凌蔚不愿见外人,深引为憾,为表示倾慕,特让于昌送上一桌酒席。 凌蔚听罢只是微微一笑。 范俊见范杰不能人言,不禁又悲从中来,泫然欲泪。 凌蔚见状,忙道:“大哥不必耽心,小弟自有法使杰弟恢复嗓音。” 范杰闻言,忙离座向凌蔚拜下。 凌蔚手虚虚一托,一投无形真力将范杰又送到原来的座上。 范杰被陵蔚这一手逗得兴趣万分,当即以手写字表示一定要跟凌蔚学武功,凌蔚借着酒兴也一口允承。 三人吃吃喝喝,不觉天光已亮,范俊当即表示要立刻启程回家,以慰亲心,于是三入雇着了马车向杭州奔行。 范家住在西子湖畔北高峰下,虽然不是画栋雕梁,到也是小桥流水,四时花草的书香人家。 两天后的黄昏,凌蔚等一行三骑来到范府大门,正巧一个老苍头由里面出来,一眼看见范俊兄弟和一个白衣美少年同时出现。 当时老人不信的用手揉揉眼睛,然后大声叫道:“谢谢菩萨保佑,大少爷!你真把小少爷给找回来了,快到后堂去见主母和小姐,可怜她们这些日子真想死你们了。” 范俊一面向凌蔚引见老人家范海,一面请凌蔚登堂入座。 家人送上香茗后,范俊就带着幼弟入后堂拜见慈母。 凌蔚见中堂四壁,都挂满历代名人的字画,不白禁的站起来细细观赏,突然他发现了一幅钱牧斋的手书对联,而写的却是夏完淳绝命诗中的两句—— 明月松间照?金风剪玉衣。凌蔚看了这幅东西,不禁感慨万千,他想起浊世神龙韦天民所讲的那段往事,钱牧斋和自己生父和师父的关系,同时他记起夏完淳不是夏韵霓的爹爹吗?不知韵霓姐姐和自己的哥哥凌岳在峨嵋相会的情形如何?但愿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而自己任重道远,只望能与人无爱亦无嗔就够了。 正当凌蔚感到无限怅惘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范俊的声音道:“贤弟看了这些东西,有何感触吗?” 凌蔚忙压住自己的激动,道:“没有什么,只是小弟觉得钱牧斋的为人却没有他的字来得劲挺。” 范俊微微颔首道:“贤弟此话,可算有心人言,放翁有词:‘孤芳摇落怜真我,晚节艰难认故吾。’此老设若能从柳如是之意,亦不致贻讥后世了,不过从此老寄郑延平的秋兴诗与写夏完淳先辈之诗看来,恐怕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了。” 凌蔚当时没有接言,过了半晌道:“话虽如此说,晚节不坚,终是不变的事实,终是天下读书人之耻辱吧!” 范俊正要答话,忽然-个温柔的银铃似的声音打住丫他的话题,道:“哥哥,娘在后堂等你请凌相公去相见呢?” 凌蔚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是一个娇小玲珑,年华二八的少女,身旁站了—个小丫环,面含微笑的望着自己和范俊。 这女孩子第—眼就给凌蔚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觉得那明媚的秋波,美丽的面庞,矜持的微笑,样佯均予人一种清新绝俗而纯美的印象,一股微妙而飘渺的热情,开始在他心中激动。 以他过去眼高于顶的个性,而对一个初见面的女孩即有心旌摇摇之感,这是他从没有过的现象,他曾认识过不少美丽的女孩子,但无论她们多么动人,从未使他有这种感觉,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缘份吧! 凌蔚怔住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范俊见此情景,连忙介绍道:“贤弟,这是舍妹范芸。” 回头又对范芸道:“芸妹,哥哥和杰弟的命,都是凌蔚贤弟救的,他已与哥哥结为八拜之交,凌贤弟不独武功超群,而且学富五车,胜过为兄多多,芸妹喜欢读书,日后可多向凌贤弟讨教。” 范芸当即向凌蔚深深万福,面带娇笑道:“但望凌兄不吝,以后多多指教。” 凌蔚经范俊介绍后,深知自己的失态,这时见范芸施礼,慌忙还礼不迭,连声不敢。 范芸却调皮的笑着道:“听大哥说凌兄乃聂政荆轲一流,怎么也寒酸起来了,是不是认为小妹不足教诲么?” 凌蔚被范芸这么—说,忙急急争辩道:“小姐休听大哥胡说,小可乃山野村夫,不过少少识得几个字,怎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小姐千万勿将大哥之言信以为真。” 范芸见凌蔚老是称自己小姐,不禁大笑道:“凌兄怎么这么见外,既然和家兄兄弟相称,怎么还小姐长小姐短的,好像我不是我哥哥的妹妹似的。” 范芸的言词锋利,将—向骄傲,口才很好的的凌蔚,一步一步逼得无法开口,只得深深一躬到地道:“小兄失言,还请贤妹恕过,以后决不再称小姐就是。” 范俊对一向骄惯的妹妹,也是无法应付的.见她一见凌蔚就这样调侃,也是少见的现象,心想这丫头也有看中的人了,一面转团道:“芸丫头不要再耍刁了,凌贤弟是老实人,和我一样是斗不过你的。” 范芸秋波一转,瞟了凌蔚一眼,不服气的问范俊道:“谁要跟你斗嘴,快点到后堂去吧,娘在等你们呢!” 说罢,向凌蔚笑了笑,带着丫环转身走去。 凌蔚为她那娇憨的笑容迷惘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子的一颦一笑,都令人觉得那么纯美无邪,轻轻的扣住了自己的心弦。 范芸去后,范俊与凌蔚并肩向后走去。 范俊走近对凌蔚道:“贤弟不要见笑,舍妹自幼受我们全家钟爱,所以养成这种娇憨刁蛮的习性。不过芸儿天质过人,尤其读书一道,为兄有时也自叹不如呢!” 凌蔚点头唯唯,事实上他没有全听清楚范俊的话,他只是反问自己,为什么这女孩子会使他觉得在感觉上和凌波仙子、凝碧七女、黄小琼、夏韵霓等她们不同,见了她自己就会手足无措,真是不明白的怪事。 二人来到后堂,范母已让家人设了席次侍候。 凌蔚见范母是一个五十多岁容貌慈祥的老妇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范芸、范杰依偎在两旁。 凌蔚忙枪前拜倒椅前,口称:“伯母大人在上,受小侄凌蔚一拜。” 范母忙俯身扶起凌蔚道:“不敢当,贤侄义拯犬子,实为范家恩人,现应受老身一拜才是。” 说罢竟要拜下,凌蔚忙双手扶住,口称不敢。 范母坐定后,伸手将凌蔚拉到身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禁叹道:“古人常以人中龙凤赞美人才,每觉过誉,今见凌贤侄,真是当之无愧了。” 言罢,回头有意无意看了范芸一眼。 凌蔚被范母这一说一看,顿时满面红云,自己也不知道今日怎么会如此的怕难为情,但是他觉得范母的声音,是那么慈祥,是那么和蔼,使凌蔚再讲不出任何谦逊的话来。 酒席上来以后,一家都忙着招呼凌蔚入席,同时席间范母又慈祥的询问凌蔚的身世,凌蔚当即约略地说了一遍。 范母一面频频颔首,一面静听,当她听到凌蔚没有父母,孑然一身,预备称雄武林的时候,面色似乎微微一变,但随即恢复常态,向凌蔚频频布菜。 这一晚,凌蔚完全沉迷在从未享受过的家庭温暖里,喝了个酩酊大醉。 一觉醒来,凌蔚觉得口渴难忍,翻身起床,由桌上觅到凉茶,仰脖痛饮。 凉茶下肚以后,顿感睡意全消,凌蔚看看身旁因连日奔波劳累,呼呼酣睡的范俊,又看看窗外透进的月华,不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居然会喝醉,真是可笑,不知道酒后失态也未? 推门走出卧房,发现这卧房正在范家的后花园里,月色如银,花影婀娜,凌蔚情不自禁的在花径上徘徊漫步。 当信步走到一座假山旁时,忽然听到一阵幽雅的琴声。 他顺琴声,来到一座小楼脚下,住步细听。 那琴声弹到低处,如怨如诉,使人悲从中来,不能自禁,弹到高处,使入热情飞扬,拔剑起舞,豪气干云。 凌蔚听得如醉如痴,如进入—个诗的梦境。 过了—全儿,琴声住了,又由楼上传来一阵温柔婉转的美妙歌声,那歌声这样唱着:“音音旨,尔负心,真负心,辜负我到如今!记得当年低低唱,浅浅斟,西风芳草白云深,断桥流水无故人,凄凄切切,冷冷清清,凄凄切叨,冷冷清清!” 声住以后,琴声又起,这次琴声响了不久,突然铮地一声,琴声猝然断止。 接着凌蔚听到范芸的声音说道:“小红,你看楼下来了什么人,如果是大相公的话,夜露衣单,请他上楼来听罢!” 凌蔚—听范芸已经发现有人,正待转身离去,忽见楼门打开,一个待女走到楼门招呼道:“是大相公么?姑娘还未休息,请上楼来吧。” 凌蔚知道已来不及走了,当即朗声道:“小红姐,是我凌蔚贪恋月色,信步到此,请禀明你们小姐,说我来日再打扰她吧。” 说罢,转身要走,忽听声后传来范芸的声音道:“蔚哥请留步!” 凌蔚听了只好停下,转身向范芸道:“恕小兄鲁莽,深夜冒犯香闺,有扰贤妹雅兴,当面谢过。” 范芸并不还礼,睁大一双明媚的眼睛,向凌蔚望了又望,噗嗤—声笑道:“蔚哥哥酒还没有醒吧,怎么把我们白天约法三章的事忘了,又这么酸溜溜的。” 凌蔚忙陪笑道:“实因夜色太深。不敢再扰贤妹清梦,且今夜所得已奢,美酒、良友、还有你这位不栉进士的清雅琴韵,实为凌蔚平生难忘之缘。” 范芸微笑说道:“月色醉人,小妹尚无睡意,不知蔚哥可有兴陪我作竟夕之谈否?” 凌蔚踌躇道:“这个……” 范芸面色—整道:“蔚哥不必为难,芸儿自信我等与世俗男女不可同日而论,似不应为俗礼所困,蔚哥若无兴赏光,小妹自然不敢相强。” 凌蔚一见范芸着恼,忙急急分辩道:“小兄决无此意,只恐长夜清凉,有伤贤妹玉体,使我不安,若能为贤妹上宾,固所愿也,求犹不得,岂敢却哉!岂敢却哉!” “有伤玉体,使我不安。”说得范芸心里甜迷迷的,好不令人舒服,但又为后面几句哉呀哉的,逗得范芸笑了起来,忙道:“好啦!不要诌了,请吧!” 说罢,把手一挥,凌蔚只好硬着头皮走上楼去。 凌蔚上楼入室一看,只见满屋清香,缥缃满架,俨然是个翰林学士的书房,凌蔚当即打趣说道:“大哥常言吾家有个不栉进士,今进得贤妹香闺,始知大哥之言不虚。” 范芸道:“得啦!得啦!看来你的酒还没有醒,小红给凌相公一杯梅霜露醒醒酒。” 不多一会,小红果然端上一只小玉杯,凌蔚接过一饮而尽,说来真是怪事,凌蔚余酒未消,心里本烧得难受,谁知一杯下肚,不但立止而且满嘴清凉,心肺舒畅。 凌蔚抬头一看,只见范芸掩着小嘴望着自己笑,略一思索,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自己解嘲道:“小兄江湖野人,只配牛饮,不能品茗,不过这杯佳茗,生平还是第一次尝到,还请贤妹皆我如何烹制。” 范芸被凌蔚说破心意,顿时也感到不好意思,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小红在旁边忙代答道:“凌相公,这杯梅霜露,是我们小姐每年冬天,以银匙在梅花蕊上取下积雪,装在玉瓶内深藏的净水,用来烹最好的龙井茶,别看小小一杯,三伏天饮这么一小杯,可以整日不渴,连我们大相公,一年也难得向我们小姐讨到一杯,凌相公可要晓得这么一小杯的茶难得呵!” 范芸闻言,忙红着脸喝叱小红道:“鬼丫头讲话怎么如此无礼,岂不叫凌相公说我们没有家规了。” 凌蔚忙道:“贤妹不必在意,常言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何况讲的都是实话。” 凌蔚这么一说,主仆二人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经此一笑,宾主之间的拘束都打开了,二人开始纵情的畅谈起来。 他们由读书、写字、作画,谈到各种诗文的欣赏。 凌蔚发现范芸对任何作品,都有独到的欣赏,而且她对故事中的人有一种特别的情愫。 后来范芸问凌蔚他自己的身世,在她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的瞪视下,凌蔚终于不能隐瞒的说出了自己的一切。 范芸是一个天性纯美的女孩子,因为她自幼就和哥哥一起读书,所以养成她一种婉娴潇洒的人生观。 当范俊把凌蔚带来范家家,她把凌蔚完全看成和范俊一样,当然这个美少年曾在她纯洁的心湖上激起一点涟漪,立刻沉迷在那无邪的热情里。 听完凌蔚自己的故事后,范芸天真的仰起头问凌蔚道:“蔚哥哥,九宫岛很好玩吧?” 凌蔚道:“九宫岛的景色虽然不差,但怎能比得上西湖的风光。” 范芸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喜欢它,因为你是在那个岛上长大的,而且你那个师父一定很慈祥,你的灵猿神鹰仙鹤一定都很可爱,有一天如果没有事,不要忘了带找到九宫岛玩玩。” 凌蔚点点头道:“但愿有一天能陪贤妹赴九宫岛一游。” 范芸不解的说道:“蔚哥,你不能回九宫岛吗?是不是师父交给你的事,你办不完就不能去?” 凌蔚摇摇头道:“我受师父大恩,名虽师徒,实情同父子,勿事未办妥,怎有脸去见他老人家呢?” 范芸又道:“会武功的人,是不是一定要杀人呢?” 凌蔚停了一会,答道:“那倒不一定,如果碰到人要杀他,或者碰到他一定要杀的人,像害杰弟这样的人,他只好杀人了。” 范芸摇摇头道:“我总觉得杀人不是一件好事,我不想会武功,因为我一辈子也不敢杀人。” 凌蔚半晌答不上话来。 但他心里暗暗地说:芸儿呀,任何人和你在一起,都不会想到杀人的,但是他随即又对自己道:凌蔚呀,你真要为儿女私情,忘了自己的重任吗? 范芸见凌蔚不说话,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蔚哥哥,杰弟的哑病会好吗?他用笔告诉我说,你一定会替他治好的,这是真的吗?” 凌蔚正色答道:“不瞒贤妹说,我对此事实无把握,不过我愿遍历天下名山大川,为杰弟觅那治天哑草之药,望贤妹暂时勿将实情告诉伯母杰弟,以免他们伤心失望。” 范芸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蔚哥哥,我们永远感激你,就是杰弟披着兽皮回来,我们也很感谢了。” 凌蔚沉默了。他再一次为她一家人的挚爱迷惘了! 这时窗外次进了一阵寒风,引起范芸一阵急促的娇咳。 凌蔚关切的注视着,待范芸止咳时向她问道:“贤妹这样咳已经多久了?” 范芸不经意的答道:“差不多三四年了。” 凌蔚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常态道:“贤妹以后要多多保重,这种彻夜不眠,最是伤神,辽须戒忌才是。” 范芸笑道:“不知怎么的,—到深秋,我常常整夜睡不着,起来看看画,调调琴就天亮了,到觉得挺有意思的。” 凌蔚闻言,心中暗暗吃惊,心想造化总是这样弄人,一个完美的女孩,偏染上这种难治的病。 又过了一会儿,凌蔚起身笑道:“时光确实不早了,贤妹休息吧,今夕之淡,小兄得益良多,异日有幸,还望能再叨赏一杯梅霜露。” 范芸亦起身笑道:“我才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呢。” 停了一下,范芸忽然语声激动的问道:“蔚哥哥,听大哥说你明天就要走了!” 凌蔚点点头,道:“小兄因与人有约,须上莫干山一行,然后往南昌,故不能久留。” 范芸闻言,满面怅惘地道:“你以后肯再来看我们吗?” 凌蔚忙蔼声道:“只要得便,小兄定会来拜候伯母和贤妹。” 范芸又半哀求道:“你不能为我们多待一天再去吗?” 凌蔚望望她楚楚可怜的神态,终于不敢过份的违意,点头道:“小兄为贤妹再留一天就是。” 说罢,转身下楼回房。 一路上凌蔚在盘算自己如何赶往莫干山,及时取得仙果和灵泉。 想到仙果和灵泉,他的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微妙的念头,他知道仙果灵泉对自己的重要,关系自己是否能一举由七绝魔君手中,夺回真武玉龙剑。 但仙果和灵泉却可使范芸姐弟一个根绝痨病,一个恢复人言,浊世神龙韦天民的叮咛虽言犹在耳,范氏姐弟的病痛又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办好。 终于他一跺脚,叫着自己的名字道:“凌蔚呀凌蔚!你难道不能拼一身所学,斗斗七绝魔君吗?仙果灵泉应该给芸儿她们的呵。 他这样决定后,举步轻松的回到卧房,只见范俊仍在那儿甜睡。 第二天,范家—家人都围绕着凌蔚,范母、范芸不时询问凌蔚儿时趣事,凌蔚也压住心里的怅惘,和他们畅谈欢笑,因为只有他知道在他送灵泉仙果来以后,不知什么时候他能重见到这家人。 这天夜晚,人声完全静寂后,一条快捷无比的人影由范家墙内跃出,风掣电闪般向莫干山奔去。 凌蔚来到莫干山,翻过几座高峰,到七灵岩下,坐地运功略事调息,复动身直奔七灵岩顶而来。 浊世神龙韦天民曾向凌蔚说明取得灵泉和仙果的路径和时刻。 因为这种朱实仙果,是四十年一花,百年一果,果子熟后,一个时辰如不撷取则自行坏去,灵泉则是莫干山渚泉龙脉所蕴蓄的一点灵液,也须由百十年的时光,才蕴酿出一滴。 这两种仙物,练武者服下以后,能增加二十年功力,凡人服下亦能百病根除,延年益寿。 凌蔚翻到七灵岩半腰时,发现上行已无道路,只有一斜削的绝壁。 凌蔚当即一提真气,施展壁虎游墙的身法向岩顶飞去。 凌蔚才一上岩顶,突然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景象,不禁诧然止步。 原来在岩顶上石面上赫然躺着一具死尸,这死尸被人用五根枯枝钉成大字形,在那人身旁插了一面赤红的小旗.旗上绣了一个恨字。 凌蔚一看,知道一定来了武林高手,普天之下能用枯枝钉入岩石的人实在不多,但这个红旗却一时认不出是什么路数,当即飞起一脚红旗踢倒,仰天一阵长啸,仍向仙果出处扑去。 凌蔚才—起身,—股极强的暗劲忽然迎面逼来,接着一阵枭啼似的干笑,一条人影挡住去路。 凌蔚一面用惊鸿照影的身法把那暗劲卸脱,一面定睛向前一看,只见来人是一个身着黑衣,瘦长干枯,面目冷酷的白发老妪,手中提了一根兽头拐杖。 那老太婆用拐杖一指凌蔚,怒声喝道:“那里来的野孩子,难道连恨情宫的旗号都不认识,硬要往鬼门关上闯吗?” 凌蔚一听来人是恨情宫来的,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个老太婆,心中暗暗叫苦,因为凌蔚自逢韦天民后,知道师父和赤霞公主那一段情天恩怨,私下已决心在任何情况下,对恨情宫都退让三分,照这个情形就该掉头而去。 但一想现在来莫干山不是为自己,范芸的倩影重现眼前,当时眉头一皱,已有了对付之策。 他当即朗声答道:“凌蔚奉庐山雨屋深灯主人之命,来此取天泉灵液与金叶朱果,你是何人,阻我去路?” 老太婆一阵干笑大声骂道:“我把你这不知死活的小狗,老身念你年幼无知,虽然误毁我们公主的恨情令,还想留你一命,不料你竟自己找死,抬出韦天民那狗头来吓人,我鬼姥朱大娘就留下你一点东西,看韦天民这狗头能怎么样。” 凌蔚因听韦天民说过,晓得这鬼姥姥是赤霞公主的奶娘,对自己也有过恩,但经鬼姥姥这一骂,不禁傲劲又发。 他当即狂笑一声,道:“我念你年纪太大,不肯出口相伤,若再出口不逊,休怪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言罢,不再理会鬼姥姥,一提气飞身向前闯去。 鬼姥姥一见凌蔚硬闯,顿时怒叱一声:“小狗找死。” 一拐“横断三山”向凌蔚拦腰扫来。 凌蔚猛一提气,凌空拔起闪过一拐,左掌一抬“推波助澜”向鬼姥姥肩头拍去。 鬼姥姥一招落空,被凌蔚一掌逼得向后一侧身,凌蔚却趁势闯进了鬼姥姥挡住的孔道。 凌蔚一闯过鬼姥姥,不再停留,立刻向前飞纵,一心只想早将东西抢到手上再说。 鬼姥姥朱大娘被凌蔚一掌逼退,更形暴怒,怪叫一声,凌空拔起,一片拐影向凌蔚当头罩下。 同时又听一声苍老的怒喝:“娃儿,这里有便宜给你找吗?” 一股劲绝无伦的掌风向凌蔚兜胸袭来。 凌蔚忙用惊鸿照影中的百步迷踪身法,将两面袭来的掌风尽力让过。 凌蔚身形站定后,原来除鬼姥姥朱大娘外,面前又多了个蓬头虬髯的黑面老人。 那老人忽然向鬼姥姥一挥手道:“姥姥且慢,我看这娃儿有点来历。” 鬼姥姥冷笑一声,道:“谷老儿不必大惊小怪,这小子的确有玉孩儿的鬼把戏,不过今天就是玉孩儿那小子来,老婆子也要教训教训他。” 说罢,转头对凌蔚厉声喝道:“玉孩儿那无义的匹夫是你的什么人?” 凌蔚生平最敬爱的就是他师父,一听鬼姥姥竟骂自己的师父是无义匹夫,顿时怒火千丈,大喝一声:“住口!” 接着手指鬼姥姥朗声喝道:“你这无知老妪,若敢再出言不逊伤我师父,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 鬼姥姥一听凌蔚就是玉孩儿的徒弟,当即举日向凌蔚仔细打量了—下,回头对那黑面老者道:“谷老鬼,我们先动手将这小子拿回恨情宫再说,看玉孩儿这小子敢不敢出头。” 说罢,一摆拐杖,抢步上前,雷厉风行的急攻了三招。 这三招乃鬼姥姥苦心孤指六七十年的绝掐,果然不同凡响,逼得凌蔚连连闪身才算避过。 凌蔚一面闪躲,一面由背上撤下那柄贯日袭月神君钺,大喝一声:“无知老妪,你当小爷真怕你吗?” 一片寒光向鬼姥姥卷来。 鬼姥姥挥拐相迎,片刻之后,二人已对拆三十余招。 凌蔚一看午时已到,若不将鬼姥姥战退,灵泉仙果势必不能到手,则自己的心愿如何交代。 当下他心头一横,竟将玄阳真气运足,长啸一声,飞身跃起数丈,神君钺一摆,宛如一道长虹将屠龙刀九式连环使出,向鬼姥姥袭去。 鬼姥姥一看凌蔚竟能拿气飞空,身钺合一,心中顿时大骇,忙将拐杖运动如电,化成一片拐影迎向凌蔚,同时左掌将自己苦练近一甲子的大修罗全力劈出。 眼见二人就要拼个血溅当场,忽听那老者大喝一声:“娃儿不可目无尊长。“ 双掌一并,向凌蔚隔空推出。 凌蔚正欲以屠龙九式中“骊龙戏珠”的招式,一击中的,忽觉有一股寒冷澈骨的劲道袭来,忙一反手五指齐弹,弹出金刚指力,一面却挺钺急进。 当下只听二人同时发出一声怒吼,狂飚大作,二人均身形不稳,各自晃了几步才站定身形。 凌蔚虽然一击得手,但因功力分散,仅将鬼姥姥的黑衫搠了一个洞,自己却也被大修罗掌力震得血气翻涌。 鬼姥姥和“黑龙”谷震一见凌蔚竟能硬接硬打,当即齐声怒吼,再度扑攻上来。 这—次合手与前大不相同,鬼姥姥与谷震完全是合手攻守,二人一招一势均有默契,加之均有四五十年的内功造诣,凌蔚要想占上风,一时之间却决不可能。 凌蔚眼看时辰已到,急切之间无法战退二人,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了个同归于尽的打法。 凌蔚猛进三招,逼得二人向后撤身,自己却长啸一声,倒纵出去丈余,举钺当胸,慢慢的一步一步向二人逼近。 鬼姥姥朱大娘与“黑龙”谷震一见凌蔚这种情况,顿时面色微变。 朱大娘对谷震道:“老鬼,这小子要跟咱们拼命了,老婆于今天就看看柳燕影那老匹夫能教出什么样的人物来?” 说罢,两臂—挥,混身一阵筋骨暴响,两目凝视凌蔚,头上白发冲天,一步—步向凌蔚逼来。 “黑龙”谷震也不敢怠慢,仰天一阵魔吟,一双大手慢慢提起,两掌这时突然变成乌黑,手指也根根粗黑,面含冷笑,与鬼姥姥分头抄向凌蔚。 三人各集平生功力,准备作玉石具焚的一拼,一幕惨剧眼见一触即发。 当三人缓步一起逼进时,每一个人的脚下都在那坚硬的岩石上印了一大遍深深的脚迹。 眼见就要三败俱伤,忽听一声娇喝:“住手!” 一个苗条的身影,翩若惊鸿的落在三人之间,同时一股无形的柔劲,把三人拂得都不由自主的向后撤身三四步。 那身影一落定,立刻怒声向凌蔚喝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和我们恨情宫的人斗?” 凌蔚举目—看,原来是一个年纪与自己相若的少女,身着紫红劲装,生得绝美无伦,柳眉倒竖,秋波含威的向着自己瞪视。 凌蔚忙收兵刀,正色答道:“在下凌蔚,奉一位老前辈之命来采取两种药物,不知何故两位竟不问来由,阻拦在下取药,迫得只好以武功一分是非,贴娘在恨情宫怎么称呼,还望不吝赐告。” 凌蔚心知自己来晚了—步,干脆强词夺理,但又恐对方是赤霞公主本人,自己曾立誓为师父送补情天遗恨,愿受赤霞公主任何责难,故应对之间,早给自己留了转团余地。 那紫衣少女还未答话,只听鬼姥姥朱大娘骂道:“好一个不要脸的小贼,雯姑娘不要听他胡说,什么老前辈之命不老前辈之命,他是存心仗着他那寡情薄义的师父柳燕影的一点臭玩意,来抢咱们的东西,趁早用恨悄宫的三宝给他留点记号,让那柳燕影小子到恨情宫来见咱们公主。” 紫衣少女一听凌蔚是柳燕影的门人,顿时脸上怒意全消,不管鬼姥姥的唠叨,面含微笑向凌蔚道:“姥姥说你是柳大侠徒弟,是真的吗?” 凌蔚这时已把这紫衣少女看了个仔细,觉得此女不但容貌超凡,而且别有一种韵味,令入迷醉,比起范芸来又是一种不同的印象。 凌蔚见少女没有敌意,当即蔼声答道:“不错,九宫岛主正是家师。” 那少女闻言脸上忽然起了一种异样的表情,但随即又恢复平静,继续问道:“你这次来可是和你师父一起来中土的。” 凌蔚暗感这少女问得有点诧异,当下心里一动,故意装着不知究里的答道:“家师自退出武林,从未离过九宫岛,此次在下乃奉师命来中土办事,姑娘问起家师,难道还有什么见教吗?” 那姑娘被凌蔚—问,脸色—整,忙道:“没有什么,我只是久仰柳大侠的威名,有心要瞻仰瞻仰—代奇人的风采,同时还有一点事要向大侠当面请教。” 说到后面一句话,那少女忽然面显不平之色,大有欲拿柳燕影问罪之意。 凌蔚越是诧异,道:“家师堆道与姑娘有什么过节,凌蔚不才,愿为师父承当责难,姑娘不妨直言告诉我,只要凌蔚能担当得起,定不诿避。” 那姑娘冷冷的答道:“其实倒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只要问问这位领袖宇内的大侠,心目中到底有个恩怨是非没有?” 凌蔚见话中有刺,心里也就不太受用,当即朗声道:“姑娘说话还请三思,不可任意伤人清誉,家师一生为人光明磊落,怎能容人斥为没有恩怨是非之辈。” 那姑娘冷哼一声,道:“什么恩怨分明,他懂不懂恩怨,自己心里有数,男人都是没有良心的东西。” 凌蔚闻言啼笑皆非,心想我和你初次见面,怎么就骂起男人没有良心来了,当下不再问,用目向那姑娘瞪了一眼。 那贴娘也发觉了自己有点失言,给凌蔚这一看,顿时弄了个满面飞红,低头不语。 凌蔚看那姑娘娇羞之态,忽然想起自己此来是为了什么,故又庄色问道:“站娘既是恨情宫来的,不知与赤霞公主李老前辈怎么称呼。” 姑娘亦忙答道:“赤霞公主是我姑姑又是我师父,我叫飞红娟李海雯。” 凌蔚听那姑娘一说是赤霞公主的侄女,心中顿时明白了她的来历,心巾暗自惊惕。 正当凌蔚欲答末答的时候,那鬼姥姥又怒声道:“雯姑娘和这坏孩子罗嗦什么?如不给他留点记号,咱们就走吧,那来时间和他磕牙。” 李海雯听鬼姥姥这么一罗嗦,气得小嘴—嘟,娇嗔道:“姥姥,你总是这佯,人家话还没说完你就打岔。” 接着转头对凌蔚笑道:“你现在晓得我是什么人吧,刚才你和我们朱姥姥谷公公打了一阵,现在你是不是有点服了,该道个歉。” 凌蔚傲然一笑道:“若说要凌蔚认服,自信还没有遇过这种人,不过赤霞公主对我有恩,且为了我师父,我愿改口亲上恨情宫向李老前辈请罪,至于道歉,我想你们还是断了这个念头。” 李海雯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男孩子在自己面前敢不服,再看看凌蔚那种傲骨天生的神态,心里突然有丫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于是睁大了那双明媚的大眼睛看着凌蔚问道:“你可晓得天下武林对恨情宫还没有人敢不服。” 凌蔚道:“我不管恨情宫该不该服,我只晓得除了赤霞公主外,什么人也别想叫我道歉的。” 李海雯不相信地说道:“你的意思是非要和我打一场不可了。” 凌蔚摇摇头道:“凌某曾立誓,未报赤霞老前辈的恩前,决不和赤霞公主的门人动手。” 李海雯诧异道:“你不肯和我动手,为什么又要和姥姥他们拼命。” 凌蔚朗声道:“他二人出言不逊,且出手狠毒,凌蔚生平从不受任何人凌辱,故不得不替赤霞公主教训教训他们。” 凌蔚话才讲完,忽听一声怒叱:“好小狗,你也敢骂我老婆子。” 劲风灭雨,鬼姥姥飞身一招,向凌蔚迎头劈下。 凌蔚下场待撤身闪避,只见李海雯怒叫道:“朱姥姥!” 右手一挥,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逼得鬼姥姥朱大娘向后退出了五尺。 凌蔚竟未看出李海雯施展的是什么武功,心中暗自惊骇,但面上仍下动声色,大有不屑一顾之意。 朱大娘给李海雯这么一拦,也就不敢再逼上来。 李海雯逼退鬼姥姥后,转脸又对凌蔚道:“你说受我姑姑的恩,既然晓得我们捷足先登,怎么还小里小气的争这点不稀罕的东西,难道九宫岛就连这点东西都没有见过。” 凌蔚闻言面色一红,呐呐答道:“姑娘说得甚是有理,奈何凌蔚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韦老前辈命我取此两种灵药,凌蔚怎能没有交代!” 李海雯道:“你说的韦老前辈大概就是庐山汉阳峰的什么雨屋深灯主人,就凭恨情宫要他这点东西,也犯不着要你来拼命,你以为呢?” 凌蔚给飞红娟这么一说,顿时无话可答,同时心中又想此女乃玉面神魔之女,与师父有不共戴天之仇,反正东西已到了别人手里,自己在此再无拖延必要,且此女若翻脸成仇,对自己异日上恨情宫为师请罪的心愿必多不便。 干是他便欠身说道:“姑娘既认为这样合理就这样办吧,凌蔚就此告辞。” 凌蔚正欲离去,忽听李海雯娇嗔道:“你是怎么搞的,不等人家把话说完就想跑了。” 凌蔚一想,也不禁暗自好笑,两人谈了半天话,竟没有一件事情谈清楚,忙道:“姑娘还有何见教。” 飞红娟李海雯道:“你要这灵泉玉液与金叶朱实,究竟作什么用?” 凌蔚这时脑中,忽然闪电似的掠过范芸娇小的倩影,与范杰期盼的神情,不禁期期艾艾的道:“这个……” —时竟无法说出理由来。 飞红娟李海雯故意调侃道:“是你自己需要进境功力吗?” 凌蔚忙辩道:“在下尚无此打算。” 李海雯道:“那么是为别人了,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卖命。” 凌蔚被她—语道中心病,不觉恼羞成怒,当即厉声道:“东西已到你们手中,凌蔚不才,尚不至无赖劫夺,至于什么人要它,你亦无权过问,如无别的事,凌某可要少陪了。” 飞红娟李海雯眼珠—转,已猜透了凌蔚的心意,便不顾凌蔚的恼怒,一面探手由袋中取出一个玉瓶,一面依旧笑嘻嘻的道:“你怎么老是这么发急,其实这东西我们要了也无用,只因路过这里,发现有阴山冥圣门下的武林败类在此窥伺,才一时兴趣取它到手,咱们恨情宫这类东西还少不了,只要我发现有人配用,我可以立刻相赠。” 见李海雯这么一说,心里不觉一动,暗想:看来芸儿姐弟是有福消受这灵药了,但一时又不便改口软求,只好—语不发。 飞红娟李海雯见凌蔚这种表情,知道这玩意儿对凌蔚定很重要,当即又调侃道:“你急急的要这东西想必是有最重要的用处,只要你说得出个道理,我就立刻将此物相赠。” 凌蔚本待反唇相讥,但继之一想,自己此来是为了范芸姐弟,若只顾逞一时之气,岂不误了伊人,看样子只好委屈求全了。 凌蔚略一迟疑,即恳然说道:“下瞒姑娘,凌蔚确是急于要此两物应用,姑娘若能割爱,凌蔚愿以一点小玩意聊表谢意。” 随即由身边取出一对光彩夺目的明珠托在手中,向李海雯道:“这是昔日凌蔚在东海偶然觅得一对鲛珠,愿送姑娘为那灵泉朱实的补偿,不知姑娘能赠允否?” 飞红娟李海雯用秋波一瞟凌蔚手中的珠子,满面不屑地道:“准要你的破珠子,咱们恨情宫什么没有?我只要你说出这东西究竟给谁用,至少我还不愿意把这种仙药随便送给不正当的人。” 说罢,眼珠子一转,嘴角上掀起了—个调皮的微笑。 凌蔚暗骂一声刁蛮丫头,当下只好硬着头皮道:“在下要此药是想为一对姐弟根治痼疾与天哑草毒。” 李海雯道:“那姐弟二人想必和你有很深的交谊了。” 凌蔚道:“他们的兄长与在下是金兰好友。” 李海雯又故意轻蔑地一笑道:“这倒奇怪了,他们既然有兄长,怎么他们的兄长不来,却要你来卖命!” 凌蔚正色道:“姑娘有所不知,他们兄妹均为不通武事之人。” 李海雯闻言眼珠一动,有点酸溜溜的问道:“想来你那义妹一定是一位美丽温柔的姑娘,才能使你肯这么拼命的出力?” 凌蔚暗想这丫头怎么越扯离题越远,一时真不知怎么作答才好,好瞪着眼发楞。 飞红娟李海雯看了凌蔚那种发楞的表情,心中突然觉得老大不忍,叹了一口气道:“好吧!看你对那姑娘这么尽心,想来她一定是个好人,这东西你拿去吧!” 一挥手将那玉瓶向凌蔚迎面抛束。 凌蔚给她这举动弄得又惊又喜,忙伸下将玉瓶接住,躬身下拜道:“姑娘如此侠风,凌蔚衷心铭感,异日如有须我凌蔚处,蹈汤赴火,在所不辞。” 李海雯摇摇头道:“谁要你谢,只要你和你那师父不把咱们恨情宫看成仇人就够了!” 说罢,用幽怨而又深情的大眼睛向凌蔚恨恨的盯了一眼。 凌蔚被她这一看,直看得心里起着无限的激动,他很奇怪这个女孩子不知为什么也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与范芸给他的又不同。 飞红娟李海雯见凌蔚又不说话也不走,只是站在那里发呆,就幽幽地道:“药已到手啦,早点回去给你那位红粉知己治病吧,如果你以为武功对恨情宫不服,你来巫山神女峰找我们吧。” 说罢,转身向鬼姥姥和谷震身边走去。 李海雯才走两步,忽听身后的凌蔚喊道:“李姑娘请留步!” 李海雯停步用怀疑的眼神向他—看道:“怎样,你还有什么事未了?” 凌蔚朗声道:“李姑娘厚意,凌蔚当终生不忘,若中原事故不把我凌蔚留下,他日定来恨情宫领罪,今日之聚即此别了。” 说罢,又向鬼姥姥和谷震道:“今天对两位老前辈的冒犯,亦容待时一并请罪。” 环施—礼,正待退去,李海雯忽又想起一件事,忙叫住凌蔚道:“凌小侠慢走,我有—事相告。” 凌蔚忙道:“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李海雯道:“我有个哥哥人称‘双龙剑主妙手小天尊’李成文,已由西域来中土,曾发誓觅尊师与贵同门涮雪亲仇,你如碰到,要特别小心,别让九宫岛和恨情宫再结深恨。” 凌蔚忙道:“多谢姑娘关照,凌蔚若遇令兄当没法化解前仇,纵不见容,亦让他三招。” 谁知话才说完,墨龙谷震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就凭干将、莫邪两柄前古仙兵,你也配让三招。” 凌蔚那里受过这一套,正欲反辩,但忽然记起一事,即向谷震朗声道:“谷老前辈日前可曾在山东道上收过一个孩童。” 谷震还未答话,李海雯接着道:“不错,谷公公是把一个叫郭小川的孩子带回恨情宫,已由我师父收为司花童子,你和他有什么渊源吗?” 凌蔚道:“那孩子的身世,有一段血海深仇,既蒙李老前辈收为门下,想来手刃亲仇定能如愿,还请三位多照应他,时间不早,凌蔚就此告辞。” 只听一声长啸,凌蔚身形拔起,犹如一支白鹤向山下落去。 这时天光已曙,飞红娟李海雯痴痴的立在岩顶,目送凌蔚的影子在晨雾里渐渐迷朦消逝。 鬼姥姥叹了一口气,恨声道:“这小鬼真像他师父当年。” 李海雯闻言,回头望了鬼姥姥,半晌才懒懒地说道:“姥姥,咱们回恨情宫吧!” 鬼姥姥看了李海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忍再说什么,牵强的点点头。 不久,三条捷速的人影,向西南奔去。 凌蔚带着那支玉瓶向昌州赶来,一路上心里只觉得这次的际遇太是意外。 飞红娟李海雯明知道自己是他杀父仇人的弟子,可是并无丝毫寻仇之意,反之倒是颇有为赤霞公主向师父兴问罪薄幸之师,但对自己似乎非但毫无敌意,而且深情款款,慷慨赠药又像便是出自爱屋及乌之意。 想到这里,飞红娟李海雯那情艳如牡丹的笑靥,立刻又出现在凌蔚的眼前,致使他的脚步缓了下来。 凌蔚沉思了片刻—— 忽然他长叹了一声,低声地对自己说道:“凌蔚啊!凌蔚!你难道忘了师父的嘱咐吗?国仇家恨积于一身,那里还能容你谈这些儿女私情呢,何况你的心中亦先有了芸儿呀,凌蔚啊!” 于是他晃晃脑袋,当即加紧了脚步向前飞纵。 第 九 章 又起风波 这夜的二更时分,凌蔚已到了范宅,当下他不再惊动旁人,飞身跃进院墙,直向范杰的卧室扑来。 范俊兄弟同住东厢书房。 凌蔚来到窗前低声叫道:“杰弟!杰弟!” 小范杰自与家人团聚,因自己不能人言,常常感到痛苦万分,凌蔚留字出走后数日未回,只道自己无望复原,不禁伤心绝望,整夜未成眠。 这时忽然听见凌蔚的呼唤,顿时欣喜无限,忙起身打开房门,凌蔚飘身闪入。 凌蔚进房后,先一招隔空点了范俊的睡穴,随即将范杰盘腿坐在床上,将玉瓶中的百泉灵液和金叶朱实的液汁倒出一半使范杰服下,单掌贴在范杰命门穴上,以本身玄阳真力催动药??发挥。 范杰觉得一股热力,由命门注入体内,使混身百骸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人竟在不知不觉中晕然睡去。 一个时辰以后,凌蔚用真气遍察范杰周身脉穴,知道他这一觉醒来,不独能恢复人言。因得灵药之助,体魄较往日更为强健。 凌蔚长吁一声,伸手擦去鬓间的汗水,望着睡梦中的范杰,满意地一笑。 忽地转头向房外道:“外面是芸妹妹罢,请进来坐罢,累你在外面站立了好久了。” 房门打开,范芸果然痴痴的立在那儿,睁大了一双纯洁无邪的大眼睛,稚气的问道:“蔚哥哥,你是回来替杰弟治病么?” 凌蔚看了范芸那表情,心里真是又疼又恼,忙道:“贤妹怎么这样不顾惜自己,这深秋霜露,最是伤人,一旦染恙,岂不叫伯母伤痛心么?” 范芸见凌蔚不答自己的问话,只顾责备自己,气得小嘴一嘟道:“人家等你两三个晚上了,见面连问都不问一声,只晓得怪人。” 凌蔚诧异道:“贤妹曾每夜在此等愚兄来吗?” 范芸点点头。 凌蔚不禁心中大感激动,随将她让到室内坐下,半开玩笑道:“贤妹怎么晓得我一定会来呢?万一我不回来,贤妹不是要白等了?” 范芸摇摇头认真地道:“我不管!我只晓得你一定会回来一次的,所以我就夜夜在楼上等,现在不是叫我等着了么?” 凌蔚见范芸表情如此认真,情不自禁的伸手握着范芸的手道:“芸妹,以后决不可如此,一切要以自己身体为重,否则凌蔚真不敢再来看你了。” 范芸见凌蔚语气恳切,心里顿感欣喜,忙道:“蔚哥哥不要生气,芸儿以后听你的话就是,不过你别忘了,以后一定要常来看我们。” 凌蔚忙满口答应,心里却有一阵说不出的怅惘。 凌蔚抬头一看天时,知道自己再不走,一时恐怕又走不掉了,即转头对范芸道:“时间不早了,我送贤妹回楼休息吧!” 说罢,不管范芸同不同意,一伸手将范芸轻轻抱起,肩头微晃,凌空拔起数丈,轻飘飘的落在绣楼之上。 凌蔚身形落定后,低头一看怀中的范芸,只见伊人两眼微阖,似已陶醉在甜美的梦乡里。 凌蔚亦被她妩媚的神态迷醉了。 过了好一会,凌蔚低头在范芸的耳边低声道:“芸儿,已经到楼上了,起来吧。” 范芸睁眼一看,自己仍在凌蔚的怀中,顿感娇羞无比,忙挣扎着站起来调皮的对凌蔚说道:“蔚哥哥,我刚才好像做梦在云里飞。” 凌蔚笑道:“你别把这个看得有什么了不起,有一天我一定让佛奴驮着你在云里飞半天。” 范芸亦笑道:“那可是真的,不过你得在我身边,否则我跌下来怎么办?” 凌蔚不自禁地脱口道:“当然我会陪你,如果不是我有太多的事务要办,我会永远伴着你。” 范芸刚要答话,凌蔚忽然由怀中取出那个玉瓶,脸色一整对范芸道:“芸妹,你把这瓶里的东西喝下去,对你有很多好处。” 范芸接过玉瓶毫不迟疑,启开樱唇一饮而尽。 凌蔚待范芸饮下灵液后,拍手点了范芸的睡穴,抄起她的娇躯,走进卧室,将范芸置在她自己的牙床上。 凌蔚让范芸睡定,低头将范芸欣赏了一下,但见她星目轻闭,樱唇微启,静静的睡态,表现着无比的纯洁与秀丽。 凌蔚终于长叹一声,弯下身来在伊人的樱唇上轻轻一吻,飘身退出绣楼,捷奔南昌府而去。 现在说说黄馥与赵飞、骆玉三人一犬的遭遇。 黄馥领着赵飞、骆玉到达南昌府直奔报恩寺而来,不料黄馥的好友海明大和尚适巧出外游方,主持僧把他们接待下来,暂时在寺中居住。 黄馥因受凌蔚叮咛,不可惹事生非,故每日与赵飞、骆玉二人在寺内对招练武,虽然骆玉吵着要上街逛,黄馥总是好言相劝,只要凌蔚一来,即带他们四处游玩。 小骆玉拗黄馥不过,气得每天都嘟嚷着小嘴,赵飞在旁看了,心里老大过意不去。 这天午后,赵飞趁黄馥去方丈室与主持老和尚谈天,悄悄一拍骆玉道:“玉弟,咱们出去玩。” 骆玉抬头看看赵飞说道:“黄大哥不让我们出去,怎么办?” 赵飞把胸脯一拍道:“有我负责。反正今天不到,明天大哥就来了,只要咱们不惹事就行啦。” 小骆玉在庐山闷了好多年,听说玩,那有不动心之理,当下把金丝滚鞭往腰里一围,带着黑儿,跳跳蹦蹦的跟赵飞往庙处逛去。 赵,骆二人慢步走入闹区,看到不少洒楼莱馆。 赵飞因连日在庙内吃素,—看见大鱼大肉,不禁食指大动,一摸怀里有钱,就对骆玉道:“玉弟,咱们这几天老叫素,我请你去喝一杯,连老黑一齐。” 骆玉听说有吃,那有不同意之理,二人当即选了一家叫“三合楼”大菜馆,大踏步的往里便闯。 小二一看来客是两个小孩,身后还跟了一条威猛无比的大黑狗,忙上来招呼道:“两位小爷要用点心请到隔壁,小店是专办酒席的。” 赵飞闻言把眼一瞪,道:“怎么啦!你看咱们吃不起酒席呀,给小爷备一桌上菜,摆三付杯筷。” 那小二只道赵飞闹着玩的,忙陪笑脸道:“小爷不要打趣,小店不敢慢客,委实不卖面点,只办酒席。” 赵飞听罢,悖然大怒道:“你们开店究竟卖不卖东西?你是怕我吃不起是吗?” 接着伸手由怀中掏出一锭十两重的纹银,往地上一摔,怒声道:“这钱够不够吃一桌酒。” 店小二看来了财神啦,忙打躬作揖道:“小爷不要误会,我是怕小爷们人少用不完一桌酒,小店上等酒席是三两半一桌,请里面坐。” 一面把赵飞等往里面请,一面大声吆喝,煮酒弄菜。 店小二把赵、骆二人请进单间的雅座,才一转身推备退出,不知怎的忽然一个踉跑跌了个四脚朝天。 原来那黑儿虽然是条狗,却颇通人性,看不惯店小二的势利嘴脸,用它那条钢鞭似的大尾巴摔了他—跤。 黑儿摔完店小二,居然若无其事的也跳上了座位,和赵、骆二人分享—桌酒席。 店小二看在眼里,感到万分别扭,可是不敢言语,人家花钱来吃的,管他是人是犬,有他说话的份儿吗? 店小二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赵飞、骆玉二人和那神獒黑儿斟酒布菜,吃得不亦乐乎。 正当赵飞、骆玉二人大吃特吃,黑儿忽然低吠一声,由座上跳下来,走到墙边。扬抓向墙上轻爬了两下。 骆玉见情忙招呼赵飞道:“二哥,咱们过去看看,老黑一定发现什么东西了。” 二人来到黑儿身边,忽听由隔壁传来一个粗壮的声音,道:“老二,这次若不亏你,姓陈的这小子和那老狗准拿不下来,大人已当面向我说过要保举你,无论如何,拿住这种叛逆赏赐一定可观,少不得星星跟着月亮走,哥哥我也得沾点光了。” 接着,一个阴恻侧的声音答道:“大哥说那里话来,这次成功,哪是小弟一人之功,而且到现在,人没解走,咱们的事只能算成了一半。” 苍老的声音又道:“老三,你这么一说,做哥哥的可不佩服你了,难道说偌大一个南昌府,还有人敢来捋虎须劫狱。” 阴侧恻的声音冷笑一声,道:“大哥别这么自信,就凭那老鬼的婆娘和女儿就够咱们应付的了,何况近日传言,东海儿宫岛有人在江南出现,若碰上玉孩儿的人来插手。你我怕招架不起罢。” 听到这里,赵玉、骆玉二人心里均不由一动,忙宁神静气继续往下听。 但听那苍老的声齐急急的问道:“老三,这倒是真的,如果九宫岛有人来,这是就真辣手了。” 那老三又阴恻恻地笑道:“不是我王老三夸口,既然做了就怕不了谁,纵然玉孩儿柳燕影亲自来,我也有办法叫他拽不到半天便宜。” 苍老的声音忙又问道:“老三这话怎讲?” 王老三冷冷的道:“京城三绝金沙掌吕子仪等一两天就要到南昌府办案,另外还有当年名震宇内的‘玉面神魔’的儿子‘双龙剑主妙手小天尊’李成文亦被皇城三绝邀请同来,双龙剑主深得灵魔上人真传,九宫岛的人他准能应付得了,咱们还是放心饮酒吧。” 接着二人就谈了些酒后无德的粗话,赵、骆二人也无心再听。 二人一商量,决定让黑儿带信通知黄馥,自已二人设法先打听一下事实真像。 二人匆匆吃完,叫店小二算了帐,泡上茶,坐等隔壁人的行动。 赵飞用笔写了个字条,让黑儿带回去纷黄馥,黑儿抬头对二人低吠一声,转头离去。 赵飞、骆玉二人等了不多一会,果然隔壁两人也叫店小二算了帐,动身离店,赵飞、骆玉二人当即跟了出来。 赵飞、骆玉见二人一个年近五旬,身材高大,像貌狠恶,一个年近四旬左右的瘦子,一脸奸诈之色。 二人均着八字门中装束,一看就知足衙门里办案的人。 那二人出店后,并不迳赴衙府,直向南昌府的闹市逛去。 南昌府的闹市是—个大广场,人色非常之杂,那两个差人在广场四周一巡顾后,在一群人围着的一个圈子旁站定,隔着人向圈子里张望。 赵飞也装着看热闹的走到圈子边,—面却用眼把二人盯牢。 骆玉童心较重,一碰到有热闹看,就忘了盯梢,一头就钻到圈子里去看个究竟。 小骆玉挤进去一看,只见圈子中间站了一个老妇人,和一对青年男女,三人均着一身青色劲装,青色手帕包头,—看就知是练武的行家。 三人同时向围观的人—施礼,老妇人开口说道:“老婆子母子来到贵宝地寻友未遇,盘缠用尽,只好到这儿来献几手不足观的玩艺,博诸位爷一个高兴,随意赏赐几文。免得我母子作他乡饥殍。 说罢,母女二人同时闪开,那男子抱拳说了声:“献丑!” 竟自施展了一套拳脚,但见他纵跃飞腾,拳风脚影,虎虎有声。 骆玉见那男子年纪二十三四,身材魁伟,像貌端正,施的又是一套峨嵋派真传的三化神拳,心中不禁对他有了好感。 那汉子练完了一套三化拳后躬身退下,当即有人抛了些碎银子进场,那卖艺的母子齐声称谢。 老妇人再度走到场中,用神采奕奕的双目向四周一看,然后抬手向那姑娘一招手,道:“频儿过来,承诸位爷这么捧场,咱们娘儿俩合手为爷们练几招。” 那姑娘生得亦清丽脱俗,态度又大方,当即应了一声,走到老妇人对面问道:“娘,咱们怎么练?” 老妇人道:“傻丫头,咱们当然是练老玩意儿,别的还有什么值得丢人现眼。” 当即由那年青男子提过来一个竹筐,筐内装满了拳头大的鹅卵石。 另外又搬出一捆指拇粗细的竹杆,将竹杆一根根的插在地上。 姑娘和老妇走到竹筐,各伸手拣了几块石头,双双一拧腰飘然落在竹竿上,毫不停留,立时交叉的走了两圈。 两圈一走完,只听老妇喝了声:“丫头接招。” 一抬手—块飞石电掣般向姑娘迎面袭来。 姑娘娇喊一声:“好。” 左手一挥,亦打出一块飞石。 两块飞石在空中相击,“砰!”地一声,火星飞溅,碎成粉石。 二人在石头互而后,飞快的在竹竿上穿走了—圈,姑娘喝道:“小心!” 左右手各打出一块石子,分袭向老妇的太阳穴。 老妇不慌不忙,待飞石堪堪要打到时,两腕同时向上一翻,轻叱一声:“去!” 两块石子即时飞出,将袭来的石子击得向空直飞数丈。 顿时四周爆起一阵采声。 小骆玉看了心中也暗暗佩服,看不出这两个江湖卖解的女人。都还有这样惊人的绝艺。 赵飞却始终注意那两个差人的动静。 只见那个高大的老者对那中年的瘦子道:“老二,你看看那娘儿俩是什么路数。” 瘦子眉头微皱,低声答道:“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有点像正点子来啦。” 老者道:“咱们何不先唤他们到府里问一问,或者先拿下了再说。” 瘦子却摇头道:“大哥怎么老是性急,凭我们南昌二鬼还跑得了人?” 言罢,自顾注意场内的表演,不再理会那老者。 赵飞一听,心中暗暗一惊,敢情这两个家伙原来是南昌二鬼。 这一打岔的当儿,场中的母女又对完第三招,双双跃落平地。 老妇整整衣襟,面色一整道:“久仰南昌府人杰地灵,老婆子母女有心要见识一下大地方的风范,那位爷有兴,向我母女赐教几招,也好叫我们娘儿开开眼界。” 言罢,目扫全场,大有叫阵之意。 这群人中虽然有几个会两手的泼皮,可是刚才亲眼见过人家的功夫,谁肯下场找这个苦吃,尽管那老妇连声相讥,竟没有一个人肯动。 当老妇人准备二次用话相讥的时候,忽听东边角上一个洪亮的声音道:“我来领教领教峨嵋门下的绝学。” 只见人影一晃,一个衣服华丽,像貌俊美的少年人飘然落在场中。 老妇人举目向那少年仔细一打量,但见少年生得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实有子都之美,只是眉宇之间似有一股阴狠神态。 当下老妇人抱拳道:“这位公子贵上下怎么称呼?不知是和小女过招,还是向老身赐教呢?” 少年一还礼,满面狂傲之色,道:“何必问名道姓,三招二式就分手,用不着这么罗嗦,在下就和这位姑娘试两下吧。” 老妇见这少年狂妄无礼,心中甚是不悦,但又不便抢白,只好回头对姑娘道:“频儿,这位公子想要指教指教你,你好好侍候吧。” 姑娘也不推避,微一颔首就站了出来,向少年人一拱手道:“这位公子,请!” 美少年忙将手一拱,道:“小可理应让姑娘三招,也算小可对凝碧诸女侠的一点敬意吧。” 姑娘见对方一开口就道出自己师承,不由微讶,当下不打话,右手一抬,两指向那少年双目点去。 少年轻笑一声,只见他身形丝毫未作闪动,竟平平向后飞退五尺,待姑娘一收招,竟又飘飞回来立在原地。 少年这种的身法,顿使赵、骆二人和那母子大感惊异。 自少年出现后,赵飞就见南昌二鬼面色忽然一变,随即交头接耳谈了半天,待那少年露了一手这样的绝招,才面色一喜,好像已发现那少年是同路人。 姑娘一招落空,又羞又怒,当下把牙一咬,脚一着力,平空跃起,施展峨嵋的绝学,“青鸾搏魑”一掌向少年人的天灵盖劈来。 那少年仍不招架,口中喊了一声:“好个‘青鸾搏魑’。” 身形斜斜飞起,二度将那姑娘的扑击避开。 姑娘到底也非弱者,娇叱一声,柳腰一拧,人未着地竟斜斜的向那少年追去。 那少年一时大意,竟未料到姑娘追纵而至,待发现不妙,姑娘亦已追到,一掌向他背心击来。 少年在万难闪躲的情况下,长啸一声,双臂猛一抖,竟硬将白己的身子抡了—个阅圈,由姑娘的头上飞过,闪过了这一掌,但就这样也已被姑娘的掌风扫中少许,吃了点哑亏。 少年生平哪吃过这种亏。当下恼羞成怒,口中叫了一声:“三招已过,我要得罪了。” 右臂一扬,单掌向姑娘肩头扫去。 姑娘冷笑一声,轻轻闪过一击,一掌向他的曲池穴切去。 少年的手腕疾翻,曲指扣向姑娘的腕脉。 姑娘的手臂一挥,摆脱少年这一手“五阴鬼爪”,飞起一脚直向少年的丹田穴踢来。 少年虽然武功高强,怎奈姑娘攻势太快,竟也被逼得后进数步。 姑娘得礼不肯让人,娇喝一声,双掌运劲如飞扑击过来。 少年两次失招,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暗骂一声:“好贱婢!我要不给你一点颜色,大概你也不知道我是谁。” 此番竟不再迎击,只见人影疾闪,少年在姑娘的掌飞拳影中穿飞疾走,但却不时动手向姑娘轻浮的撩拨。 姑娘一见这少年下流轻浮,当即银牙一咬,双掌以鹰翻雕击的内家重手法处处向少年的致命处击去。 二人这场搏斗,看得四周观众惊心动魄,尤其是老妇人和姑娘的弟兄,更是满面焦急,深恐姑娘有所伤失。 转眼之间,二人又过了十数招,那美貌少年忽然面含阴笑,突地闪过姑娘一下重击,闪电般逼近那姑娘,骈指在她的腰际轻轻一划,接着故意露个破绽,让姑娘用一招“玉燕双飞”向自己踢来。 姑娘不知上当,拧腰提气正待踢出,忽听场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喝道:“姑娘小心腰带。” 接着一条瘦小的人影向那少年扑去。 姑娘闻声,及时双手护住裤腰,未曾当场出丑,但已羞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那人影落到少年身前,少年一看,原来是一个年纪十三左右的孩子,小脸气得发青,指着少年骂道:“好一个下流无耻的东西,竟用这等卑劣的手段对付女孩子,今天我骆玉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种败类。” 少年见自己用修罗指的手法竟被人识破,顿时又恼又恨,当即阴恻侧地笑道:“我的儿,你也敢管本公子的事,这不过是本公子对无礼丫头略施薄惩,你还是回去叫你的大人来吧!” 骆玉闻言悖然大怒、正待上前扑打,忽听有人大叫:“小弟弟且慢,待我来对付这狗头。” 只见姑娘的兄弟,手提一根亮银棍纵了过来,一话不讲,一招横扫,向少年拦腰扫去。 少年毫不闪躲,左手—招竟将那亮银棍握住,右手一掌向来人当胸劈出,但听“吭”地—声,姑娘的兄弟,当场震飞丈余,口喷鲜血。摔晕在地。 四周的人一见要出人命,顿时大乱。 骆玉一见那少年竟还敢出乎伤人,顿时按捺不住,大喝一声:“狗贼敢无辜伤人,拿命来。” 身形拔起,金丝滚龙鞭一上手就是“浊世神龙”当年威震武林荡龙七鞭中的“夺星袭月”,—片鞭影向那少年当头罩下。 少年冷笑一声道:“我的儿,原来你是韦老儿的徒弟,本公子拿了你不怕老狗不出头。” 竟不躲闪,右手一抓,立有几股寒冷的劲道向骆玉射去。 小骆玉顿时如断线风筝般,跌倒在地。 就在这—刹那,只听一声大喝,人影连闪,三个人同时纵落骆玉身边。 赵飞见骆玉才一出手就受伤倒地,当时又惊又怒,大叫一声,向骆玉扑来,同时黄馥也与一个胖大和尚及时赶到。 原来赵、骆二人离庙出游不久,黄馥的好友生铁佛海明正好返寺,二人刚欲畅叙别情,黑儿带回赵飞的条子,二人忙随黑儿寻来。 黄馥低头一看见骆玉面如死灰,当即回头对赵飞道:“小飞你看照小玉,我来对付这狗贼。” 言罢,向那少年走去,—面却将昆仑派的独门暗器“天雨钉”扣在手中,冷冷的对那少年道:“你这狗头叫什么名字,快报上名来领死。” 少年正要答话,忽见场外又扑进两个人来站在少年的两边,来人像貌奇特,一个瘦骨如柴,一个矮胖如猪。 当下黄馥就听那矮胖的人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问我家公子,先来我孙老大手里领了好去再说。” 黄馥正待出手,忽见那少年回头对二人厉声叱道:“走开,不要你们多事。” 那两个家伙连声诺诺退下。 少年转头不屑的向黄馥打量一下道:“你不配和我动争,回去叫那韦天民老儿来吧,本公子有帐和他算。” 黄馥还未答话,忽然—个苍老的声音道:“这位壮士且慢,让我老婆子先和他算一算一笔帐。” 原来那老妇略—察看儿子和骆玉的伤势,就提着一对凤翅铛向那少年走来,手中兵器—指少年道:“原来你就是玉面神魔的孽障,怪不得出手这么阴狠,老婆子今天倒要看看你这个‘双龙剑主妙手小天尊’,究竟有多少本钱。” 那少年淡淡一笑道:“老乞婆你还是趁早带着你的儿子女儿虐吧,我念你居然还认得出本公子,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你们就别想活着出南昌府,凭你们这点玩意也想救张天俊。” 老妇见行藏巳为“双龙剑主”识破,当时又惊又怒,大喝一声道:“小狗纳命!” 风翅铛一摆,“平台献祭”问“双龙剑主”兜胸扫来。 “双龙剑主”李成文嘿嘿一笑,骈指向凤翅铛一点,只听“当”地一声,老妇竟被震得向后退出—丈多远。 黄馥一见那老妇人受挫,当即大叫一声:“打!” 手中一把天雨钉业已全数打出.一蓬钉雨向“双龙剑主”李成文迎头罩下。 李成文这时杀心已起,右掌—翻,劈出一股修罗煞气震散天雨钉,左手一招“金鹰击免”向黄馥天灵盖抓来。 黄馥知道利害,不敢硬接,忙施了一招“三花闹影”的身法向后猛然撤身。 谁知李成文早就料到他有这一手,冷笑一声喝道:“你还想走吗?” 脚一着力,人竟飞身迫袭,眼见黄馥就要血溅当场,只听一声佛号,李成文立刻觉得有两股劲风由两路向自己前胸与脑后袭来。 逼得李成文不能不先自救,略—停顿,才使黄馥死里逃生,躲过“双龙剑主”这—抓, 李成文一看袭击自己的是海明和尚和那老妇,当即狂笑喝道:“你们三个一起来,五招内不把你们放倒我就不配叫‘双龙剑主’。” 这时忽听有人大声喝道:“李公子不可放走这几个叛逆,小的们在这里随时侍候你老人家拿贼。” 众人回头,见发话的正是南昌二鬼。 赵飞给骆玉推拿了半天,仍不见骆玉醒来,心中悲愤已极,又见南昌二鬼在那儿为“双龙剑主”摇旗呐喊,越发痛恨难奈,于是低头叮嘱黑儿看住小主人,自己—摆剑向南昌二鬼掩来。 赵飞掩到近前,不声不响,飞起—剑向南昌二鬼的老大黑面鬼吴浩分心便扎,这时那老妇与海明、黄馥亦齐向李成文扑去。 黑面鬼只顾替李成文呐喊助威,待发觉不妙巳闪躲不及,但听惨嚎—声,宝剑巳透心而过,当场毙命。 赵飞一击得手,更不打话,挥剑又向瘦无常王宦砍来。 王宦—看拜兄被杀,惊怒交集大叫:“好小狗竟敢杀害公人,吃我一刀。” 手巾雁翎刀一摆,和赵飞战在一起。 赵飞这时已悲愤填膺,心想玉弟若有三长两短,我纵万死也无以对大哥交代,当下把心—横,反正今天捞着一个是一个,手中剑—紧,将凌蔚传他的屠龙九式连环施出。 瘦无常王宦虽是成名的武林人物,武功不弱,然而怎抵得住九宫岛的神技。 屠龙九式未尽,只听赵飞低喝—声:“去吧!” 瘦无常王宦一颗人头飞起数尺,摔落尘埃。 赵飞连诛南昌二鬼,杀性大发,平地跃起数丈,剑化长虹向“双龙剑主”飞袭过来。 这时黄馥等三人已岌岌可危,眼看三人就要丧在“双龙剑主”的手下,赵飞及时赶至。 赵飞凌空下击之势太猛,“双龙剑主”李成文不敢大意,飘身向后闪退丈余,海明等亦趁势撤身聚在—起。 赵飞一击不中,正待二次向前,突听耳边响起凌蔚的声音:“飞弟速退,待为兄来对付他。” 人随声到,白衣飘飘,凌蔚已纵落场中。 “双龙剑主”李成文但见白影一晃,眼前多了一个俊美无伦 的白衣少年,不禁暗暗吃惊,因为自己竟未看出来人是怎样来的。 凌蔚并不理会“双龙剑主”李成文,转头向小骆玉一瞟,对黄馥道:“老黄好好看住玉弟,我来看看这位大侠是什么样的人物。” 言罢,转身向李成文道:“朋友尊姓大名,与敝兄弟有何过节,出此狠手?还请给我凌蔚一个公道。” 李成文闻言嘿嘿笑道:“原来你就是大破梅花观的凌蔚,我正好要找你,不必多罗嗦,先吃我一掌再说。” 说罢,右手已运上七成修罗煞气,向凌蔚迎面一掌劈来。 凌蔚并不硬接,身形飘然—-动,竟将袭来真气轻轻卸去,继而厉声喝道:“你是阿修罗教下何人,凌蔚向不与无名鼠辈动手。” 李成文一掌劈空,只道凌蔚怯敌,不敢硬接,随即冷笑喝道:“本公子又不到你家作婿,要你问什么名姓,快过来替那玉孩儿狗贼领死。” 凌蔚悖然变色,厉声喝道:“狗贼找死。” 单掌一挥,一股劲道向李成文胸前击来。 李成文喝道:“好掌力!” 挥掌相迎,二人硬拼了一招。 只见二人同发哼声,各自后退两步。 二人都不禁暗暗吃惊,知道遇到对手。 凌蔚当即运足九成真力喝道:“再接我一掌试试。” 二次挥掌向李成文劈来。 李成文也不肯示弱,挥掌相迎。 二次真力相较,李成文后退三步,血气翻涌,马步不稳。 凌蔚亦退两步,身形摇动。 凌蔚一看自己二掌力拼,未能占到多大便宜,当即心生一智取方法,故意大喝一声,拍出—掌。 李成文二次对掌,稍受挫折,亦已恼羞成怒,集中全身劲力—掌迎来。 谁知凌蔚这一举竟是虚招,待李成文—掌拍出后,竟再度以“惊鸿照影”的身法避过李成文的掌风,飘身迫近全力一掌向李成文劈去。 李成文—掌劈空,情知上当,忙一面运动修罗煞气护住全身,硬受凌蔚一掌,一面翻手五指向凌蔚弹去。 当下李成文只觉得前胸如中千斤铜锤,吭然一声,身子飞起丈余,跌翻在地。 凌蔚亦被几股寒冷澈骨的劲道袭中,身形不稳,连连后退,摇摇欲坠。 李成文挣扎由地上起来张口喷出—口鲜血,厉声喝道:“狗贼你敢再试试我的修罗指么?” 言罢,两目怒睁,缓步向凌蔚逼来。 凌蔚虽被修罗指伤得不轻,但仗着自己的玄阳真气已到火候,竟能及时压住伤势,见李成文情急拼命,不禁杀心大起,他想这人—身阴毒武功。若留此人,必贻后患,故一面运集大般若掌力.一面冷冷的道:“不必嘴硬,凌二爷今天要叫你逃出手去,就不算九宫岛的门人。” 说罢,正欲扬掌劈出,谁知李成文忽然口喷热血,倒头栽倒。 原来李成文已被凌蔚适才一掌震伤五脏六肺,但天性好强,仍欲尽力—拼,不料运集真力时,伤势更易发作,喷血跌翻晕死在地。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四周呐喊之声大起,同时人影飞掠,那两个高矮胖瘦不同的怪人,落在“双龙剑主”的身旁,紧紧护卫。 凌蔚举目四顾,当即朗声喝道:“老黄、飞弟护住玉弟,大师父请协助宋妈妈把那位受伤的兄弟带走,这些狗腿子由我来打发。” 赵飞剑诛南昌府捕头南昌二鬼后,早巳惊动了南昌府的差人,当即报知地方,调动大批人马向出事处包围。 凌蔚交代巳毕,伸手撤出贯日袭月神君钺,剑眉微桃,满面杀气,向倒在地上的李成文走去。 护在“双龙剑主”李成文身边的两个怪人,一见凌蔚的神情暗叫不好,当即同声怒吼,扬子打出—片绿火向凌蔚掩来。 凌蔚一看来物是炼魂碧焰,不敢大意,忙将身跃起避过来袭的暗器。 那两人趁凌蔚一躲之空,由地上抄起李成文飞步向场外奔逃。 凌蔚那肯容他们逃走,只听他长啸一声,真气一提,如同一支大鹰向两人迫去。 刹那之间,凌蔚已将三人追上,正待挺钺下剌,忽觉人影飞闪,一道阴柔的劲道将去路挡住,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凌蔚不可伤他。” 凌蔚停身定睛—看,只见一个像貌慈祥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持一把铜虎撑,腰间挂着一个大的紫葫芦,拦在自己的面前。 凌蔚见来人敌友堆分,—面暗自戒备,一面朗声喝道:“长者何故拦阻凌蔚?” 长者面色一整,道:“娃儿不必犯疑,老夫虞九,与你师父柳燕影的交情你总知一二,此人你决不可伤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详谈。” 说罢,不等凌蔚说话,伸手握住凌蔚的手臂,向赵飞等去路纵去。 凌蔚因听说来人是“活药王”虞九,也就不再挣扎,随着虞九前行。 南昌府的差人们眼睁眼的看着凌蔚等飘然而去,只好垂头丧气的替南昌二鬼收尸。 凌蔚等一行先后回到报恩寺,当即由凌蔚替大家互相引见。 于是大家才知道那卖艺的母子是什么人。 第 十 章 大闹南昌城 原来那老妇人的丈夫,就是当年追随南中七友张侍郎家玉的“铁背苍龙”宋金海,老归人名叫邹茵,是峨嵋金姥姥的师妹,女儿宋丹频是金姥姥门下,凝碧七女之一,故与凌蔚相识。 南中事故,张家玉白溺殉国后,宋金海保着张侍郎的遗孤张天俊遁居峨嵋山麓。 张天俊自幼由宋金海传授武功,后又与宋金海的儿子独火星宋强同拜在峨嵋掌门人三化真入门下。 这次宋金海陪同张天俊宋江左寻访当年南中故旧,意欲再图大事。不料为张家玉当年的门生南昌知府仇奕夫所出卖,双双中了瘦无常王宦的陷计被擒。 宋大娘邹茵闻汛,率领儿子宋强,女儿宋丹频赶来南昌力图搭救,谁知竟与“双龙剑主”李成文相遇,惹起一场恶斗。 凌蔚听罢宋氏母女的话,转头对活药王虞九道:“老前辈适才何故阻止凌蔚杀却那厮。” 活药王虞九长叹一声道:“孩子,若论此子所行所为,纵使杀他,也不为过,然而此人若一死,武林之中必引起一场空前浩劫,且对你所致力的大举,也将有无限风波,因此子乃‘玉面神魔’之子,赤霞公主之侄,老夫才冒昧出面阻拦。” 凌蔚听说此人即是“玉面神魔”之子,不觉面色一变,急急问道:“此人可是叫什么‘双龙剑主’李成文么?” 虞九与宋大娘同声答:“正是此人。” 凌蔚闻言不禁暗叫一声糟了,自己曾亲口答应飞红娟李海雯,今后若遇到李成文时,一定让他三招,不料一见面差点就丧在自己手中,今后若遇飞红娟和赤霞公主,将怎么解释?” 但凌蔚略一迟疑,面色一整对虞九道:“晚辈谨遵老前辈训示,今后对此人特别宽容就是。” 说到这里,凌蔚忽然打了一两个寒噤身体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两下。 活药王见状,忙抢步七前扣住凌蔚的脉门,略一察看,即急急地对凌蔚道:“贤侄赶快以真力迫出体内修罗指毒,再耽搁恐怕就不太好治了。” 凌蔚摇摇头道:“老前辈不必替我耽心,还请先看看我那骆玉小弟与宋强兄弟的伤势如何。” 活药王虞儿由身边倒出一粒紫色药丸,递给凌蔚道:“贤侄自管疗伤,他二人的事老夫自会料理,这粒紫阳丹,系集各种灵药所制,服下自能助你行功追出体内修罗指毒。” 凌蔚连声称谢接过服下,虞九即随赵飞等往隔室为小骆玉和宋强治伤。 天黑以后,凌蔚等人又重聚在报恩寺内方丈室,小骆玉与宋强亦都神采奕奕的站立在一旁,听候活药王虞九分配夜入南昌府,拯救“铁背苍龙”宋金海“金笛秀士”张天俊的工作。 活药王虞九面色庄重地对众人道:“白天的一场恶斗,已使南昌府警惕,仇奕夫除令全城戒备四门紧闭外,更调了一队火铳在府衙警卫,并且皇城三煞,‘江南燕’骆志宏,‘金沙掌’吕子仪,‘霹雳手’曾天崇均已来此,我等此去又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故首先必使一人牵制住火铳手,此人必须身形快速,头脑敏捷,因为稍一疏神,就有丧命之虑。” 虞九话才说完,小骆玉首先叫道:“老伯伯这件事由我去,骆玉从小就会耍猴子,那些家伙交给我应付准保没错。” 大家听骆玉把这样—件大事看成耍猴子,忍不住都笑了。 凌南正色对骆五道:“五弟你身体受过伤,恐怕不行吧,我看还是让飞弟担任好。” 小骆玉气得小嘴一鼓,道:“大哥总是看不起我,这次我偏要做个样子给你看看,我一定要干这差事。” 活药王虞九哈哈—笑,道:“好!小家伙,这差事就给你和赵娃儿干,不过不能贪功。” 赵飞、骆玉连连称是。 活药王虞九又道:“其次下—步工作亦是最重要的工作,即须一人绊住吕子仪等三个匹夫。” 凌蔚当即慨然道:“此率可由小侄担任。” 活药王虞九点头道:“事实上也非君莫属,再者即宋老英雄与那位张少侠可能均已身受重伤,需要二人负责背负。” 瘦猴黄馥与生铁佛海明齐声道:“这是我们俩的差事了,别人不用抢。” 活药王当即表示同意,但宋大娘邹茵却朗声道:“虞大侠这样分配,我们母子反而置身事外了,那算怎么回事呢?” 活药王虞九笑道:“邹侠女别急,你和老夫的事并不轻呢,咱们负责出手明劫入犯,姑娘请准备以金姥姥的散花飞针,掩护老夫与令堂,宋哥儿请在南昌城外七里亭准备马匹,接应我们全体会合。” 活药王因宋强受伤新痊,武功又较差,故使他在城外等候,实际是恐多他反而顾虑。 分配已定,众人即动身向南昌府衙赶去。 是夜二更时分,南昌府大人公馆后的花厅,忽然灯烛辉煌,人影四动,只听一声吆喝:“大人升堂啦,带钦犯。” 接着锁链叮当,由厅下押上一老一少两个犯人来。 两个犯人来到厅前抬头一看,只见上头坐着一个年近五旬,满面阴毒的官员,公案两旁各设了一个席坐,左边的席上座了一个华服的美少年,右边的席座上坐了—排三个相貌奇特的老人,领头一个黑面紫须,另外二人一个白面长须,一个面如火炭。 年轻的犯人向庭上看了一眼后,怒声喝骂道:“仇奕夫你这忘恩负义的匹夫,今天有颜色尽管施,张天俊若皱一皱眉头,就不算是张家玉之子。” 仇奕夫被张天俊一骂,恼羞成怒,当即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好个大胆叛逆,居然敢目无王法,咆哮公堂,快将图谋不轨的实情,据实招来,本大人念与你父有旧,设法从轻发落,否则休怪王法无情。” 张天俊正要再破口大骂,那“铁背苍龙”宋金海忽然朗声对张天俊道:“天俊,你骂这狗都不如的东西,不怕骂脏了嘴?有颜色叫他施给咱们爷看吧!” 言罢,回头对仇奕夫道:“姓仇的你少跟咱老子来这一套,今天咱老子落在你手里有何话说:有一天你落在咱老子手中,咱老子定要看看你小子的心是黑的还是绿的。” 仇奕夫被宋金海再一骂,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烙铁侍候!” 只听一声吆喝,堂下立刻送上来两盆熊熊火盆,两把烙铁,巳烧得通红。 这时坐在右边席上领头的老者忽然说道:“姓宋的,你是成了名的人物,既然栽了就认命,耍这种泼皮,还叫什么字号。” “铁背苍龙”宋金海向说话之人一打量,见此人年在六旬上下,青面虬髯,两眼精光四射,一望就知是个武林高手,当下冷冷答道:“朋友恕姓宋的眼拙,认不得阁下这种做奴才的奴才,我劝你还是把那张臭嘴闭上,留着去向主子谄媚吧。姓宋的听不懂你讲的是什么话。” 老者眉头一挑,哈哈笑道:“宋金海!你居然也敢对老夫无礼,大概是想尝金沙掌分筋挫骨的滋味吧。” 宋金海正要反唇相讥,张天俊已沉不住气破口大骂道:“吕于仪老狗,你有种就将你家张大爷挫骨扬灰,张大爷要看看你有多少伎俩。” 吕子仪正待发作,仇奕夫已大声喝道:“用刑。” 当时就有一个面目狰狞的差人,上前抄起一把通红的烙铁,向宋、张二人走来。 眼看烙铁就要印在“铁背苍龙”宋金海的胸脯上,忽听一声怒叱:“狗奴敢尔!” 几点寒星由厅外射入,将厅卜的灯火全部打灭,同时那持烙铁的差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并由厅外扑进一条黑影。 吕子仪一见有变,忙一按桌面,飞身离座,大喝一声:“大胆鼠辈,休得逞狂,吃我—掌。” 两掌猛力向那黑影劈去。 黑影冷笑一声,翻手硬按了吕子仪一掌。 两掌相接,吕子仪哼了—声,竞被当堂震退。 就在这时候,厅外又扑进两个人来。 二人进得厅后,抄起那两盆烈火—声喝:“打!” 抡起一片火浪,向四周泼出,顿时响起一片惨叫,站在厅前的差人立刻焦头烂额。 二人趁此一乱之际,俯身将宋金海、张天俊抱起向厅外飞去。 “金沙掌”吕子仪刚才一出手就被震退,那面如火炭的老者当即时那白面的老者,说道:“骆兄请保护知府大人,小弟助吕兄擒贼。” 言罢,飞身向那二人追来。 吕子仪虽然被来人一掌震退,那肯甘心,身形一晃,二次向黑影扑击,双掌劈出一股劲绝无比的金沙毒飚。 来人见目的已达,竟不接战,狂笑一声,闪过掌风飞身跃出厅来。 吕子仪号称皇城三绝,那里受过这等挫折,当即大喝一声:“那里去!” 人也随声追出。 南昌知府仇奕夫遭此剧变,人为惊恐,—缩头竟往公案下便躲,待人被救走,“金沙掌”吕于仪与“霹雳手”曾天崇追出,他才露出头来大声叫:“掌灯捉贼。” 待灯点上,只见厅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大遍,两个犯人已不翼而飞,那“江南燕”骆志宏与“双龙剑主”李成文双双护在自己身边。 仇奕夫一看钦犯已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对骆、李二人道:“二位快追要犯,本县即率火铳队接应,若不将钦犯追回,本县担当不起。” “江南燕”骆志宏一听仇奕大这样说,当即招呼李成文双双追出。 谁知骆志宏等才一离去,厅外忽然又飞进一个人来,不待仇奕夫发声呼救,伸手点了仇奕夫的晕穴,挟起人就向外退去。 那几个差人,眼睁睁的看着府大人被人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提走,忙一面通知守备大人,一面大叫:“不好了,大人被刺客捉走了。” 同时,府后又掀起了几道火苗,南昌府顿时大乱。 “霹雳手”曾天崇一出厅,几个纵步已将那二人追近,发现来人,一个是胖大和尚,一个足精瘦的武士,当即使展“燕子穿云”上乘轻功身法,由二人头上跃过,挡住去路。 “霹雳手”曾天崇身形才一着屋脊,正待发话,忽觉一阵劲风由侧面袭来。 曾天崇忙翻身一掌迎了过去。 谁知曾天崇一掌竟劈了个空,但听嘿嘿一阵冷笑,一道黑影擦身而过,向前捷飞。 “霹雳手”曾天崇竟连来人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当时险些气炸了肺。 就这么一打岔,那驼着“铁背苍龙”宋金海与张天俊的人已踪迹不见。 曾天崇几时受过这等折辱,当即一伸手由袋中掏出一对鸳鸯霹雳弹,怒喝一声,向那戏弄自己的人追去。 “霹雳手”曾天崇追了百来丈远,再度失去了那人的踪影,当下恼恨更增,咬牙切齿,誓欲得此人而甘心。 “霹雳手”曾天崇正衔恨四处搜觅贼踪,忽见一条黑影由数丈外跃起,这时曾天崇急怒攻心,也不分此人是敌是友,大喝一声:“鼠辈纳命”。 一抬手将鸳鸯霹雳弹打出。 谁知那人一面尽力闪躲,一面大叫:“曾贤弟不可误会,是小兄吕于仪。” 那霹雳弹击在屋顶上,立刻扬起一片火光。 吕子仪与曾天崇聚在一起,曾天崇才知道吕子仪也被人戏弄了。 当“金沙掌”吕子仪随那人之后追出大厅,发现那人以黑巾蒙面,看不出是何人物,当即怒喝道:“狂徒何人?敢如此目无王法,速报名领死。” 那人冷笑并不答话,一掌向吕子仪迎面便劈。 吕子仪此番不敢大意,忙以全身劲力硬接一掌。 二人再次以内力相拼,竟各自震退了三步。 吕子仪见来人不能胜过自己多少,当即胆气一壮,三次挥动铁掌向那人劈来。 谁知那人又长笑一声,转头飞身而去。 吕子仪大喝一声:“哪里走!” 竟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绝技向前追赶。 谁知吕子仪身子才—纵起,忽地一条黑影由暗处斜斜拔起,向空中的吕子仪撞去。 “金沙掌”吕子仪因事出猝然,竟被那黑影撞了个结实,当场冲出了一两丈远才稳住身形,待定神察看,那黑影又已不知去向。 “金沙掌”吕子仪又羞又恨,急急四处搜索,却又险些伤在“霹雳手”曾天崇的鸳鸯霹雳弹下。 二人正谈话间,忽听嘿嘿一阵怪笑,竟在离二人不远处飞起两条黑影,向内府窜去。 曾、吕二人齐声怒喝,双双飞身追扑。 两条小黑影快速异常,几个闪纵,已到大厅左面的风火墙顶,随即一掠不见,跟着由下面又来一阵呐喊声。 吕子仪与曾天崇急急追赶,亦飞身向风火墙顶落去。 不料二人才一停身,砰砰几声,迎面射来一大片枣核钉。 慌得曾、吕二人尽力向后翻滚,才算没有伤在自己的火铳下。 二人惊魂甫定,西边屋顶又传来一个稚童的声音。 “两个老猴子真好玩,学会懒驴打滚。” 这一句话,险些把这号称皇城二绝的吕子仪和曾天崇活活的气死。 “金沙掌”吕子仪到底不愧是皇城三绝之首,当即低声对“霹雳手”曾天崇道:“来人狡猾无比,我等不能再感情用事,先回大厅与“双龙剑主”及骆贤弟会合再说。” 曾天崇当下点头同意,二人当即大声报出自己身份,随后翻身落下墙去。 曾、吕二人回到大厅一看,不禁暗暗叫苦。 原来一队火铳手伤了一大半,府大人仇奕夫叫人家活活掳走,“江南燕”骆志宏与李成文不知去向,这个斛斗实在栽得够惨。 “金沙掌”吕子仪略一迟疑,即叫过那慌作一团的南昌府守备吴能正色道:“大人请率领火铳队封琐四门,严密搜查,我等先救回仇大人再说。” 言罢,二人再度走出大厅,走到庭前,“金沙掌”吕子仪由身边取出一物抖手向空中打去。 那东西带着一溜紫焰和一声尖锐的长鸣直冲云霄,这是皇城三绝的连络信号,果然片刻之后.南昌府西城也射出了同样的一道。 “金沙掌”吕子仪随即对曾天崇道:“贤弟我们快去,骆贤弟和李公子有所遭遇。” 二人当即飞身赶来。 吕子仪、曾天崇赶到骆志宏发信号处,只见骆志宏正摆动他那享名天下的日月五行轮,与一老妇人狠狠的斗在一起。 “双龙剑主”李成文则用那前古仙兵,干将、莫邪二剑与一白少年战在一起。 李成文的从人,云梦二魅“矮人熊”孙滨,“瘦夜叉”尹铣亦和两个孩子打得难解难分。 原来李成文自虞九与凌蔚去后,由“矮人熊”孙滨喂下一粒“灵魔上人”的补天丸,两三个时辰一过,伤势痊愈功力恢复,但李成文生平未受过任何挫辱,受此败绩,愤恨难消,当下发誓与凌蔚不能两立。 这时候皇城三绝吕子仪等已赶到南昌,当即邀李成文同往南昌府衙作客。 李成文此番与骆志宏由大厅追出,即停步对“江南燕”骆志宏道:“骆老叔,来人为数不少,我看我们不能这样盲目追踪,最好由两头向一处包抄搜索,你意下如何?” “江南燕”骆志宏当年与“玉面神魔”有一拜之交,故李成文以长辈称呼。 骆志宏闻言忙道:“贤侄言之有理,我等现在就开始行动。” 言罢,就向西边追下去。 “双龙剑主”则率领云梦二魅由东向“江南燕”去处迂回。 李成文前行未久,果然发现一个夜行人背上负着一个人,窜房越脊向城外纵逃。 当即伸手撤出干将、莫邪二剑,长啸一声,施展“白鹤冲天”凌空拔起,向那夜行人扑。 云梦二魅也出兵器向前围堵。 李成文正待挥剑下袭,忽听一声娇叱:“狗贼找死。” —片密集的银星由侧面向自己掩来。 “双龙剑主”李成文抬头一看,冷笑一声道:“金姥姥一点破铜烂铁也想向本公子现眼。” 干将剑一挥,一片剑气将那袭来的暗器,纷纷扫落,接着挺剑仍向那夜行人追去?? 李成文刚欲挺剑下刺,人影一闪,一人挡住去路。 李成文定睛一看,原来是日间所遇少女,当下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你不是我对手,快叫那穿白衣的小子来向本公子领死。” 女飞卫宋丹频恨透了李成文,一语不发,青钢剑一摆,一招“金蜂戏蕊”向李成文分心便刺。 李成文怒喝一声:“丫头找死。” 左手莫邪剑一招“白鹤亮翅”横削姑娘的青钢剑,右手干将剑一招“五云封谷”向姑娘粉颈刺去。 女飞卫宋丹频位居凝碧七女之—,对峨嵋的清真剑法已有登堂入室的造诣,但见她柳腰—拧,疾退半步,让过李成文的剑锋,青钢剑一摆,一片青光向“双龙剑主”卷来。 女飞卫这一次出手就是峨嵋的镇山七剑,“双龙剑主”李成文本领虽然高强,一时却不能抢得先机取胜。 “双龙剑主”李成文所以对凝碧七女稍存顾忌,实因赤霞公主与金姥姥相交最厚,不敢过份无礼,大恐有所伤失,无法向赤霞公主交代。 今见宋丹频出手毫不留情,当即怒从心头起,冷笑一声道:“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双剑一挥,一片弥天剑气.立将宋丹频卷在剑影之中。 女飞卫宋丹频忽觉四面八方都是“双龙剑主”,不禁心中大骇,一疏神手中剑当啷一声,竟被削断,接着一片青光向自己的胸前掠来。 眼见女飞卫宋丹频就要玉殒香消,溅血当场,忽见白影一闪,一声激响,李成文竟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宋丹频死里逃生。 “双龙剑主”李成文一看,原来是白天击伤自己的白衣少年,手持一柄三尖两刃的兵刃,挡在宋丹频身前。 李成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即喝道:“姓凌的,今天有你无我,看剑。” 干将剑—摆,—招“流星袭月”向凌蔚前胸点来。 凌蔚并不招架,白衣飞动竟将这一招轻轻避过。 李成文一击不中,怒恨更甚,双剑一分,左手一招“浪赶千层,右手一招“神龙摆尾”,挟着逼人剑气向凌蔚卷去。 李成文所施乃阿修罗风雷剑法中的绝着,凌蔚虽仗“惊鸿照影”身法奇妙,仍被逼得倒退数步。 凌蔚稳定身形后,厉喝道:“我曾答应一人遇你时让你三招,现在三招已过,休怪我要无礼了。” 李成文闻言大怒道:“小贼不必口硬,今天本公子与你誓不俱存。” 双剑急运,将一套风雷剑法全力施出向凌蔚盖去。 凌蔚也不再退避,挥动贯日袭月神君钺与李成文打在一起。 这当儿云梦二魅义与后来的赵飞、骆玉打在一处,宋丹频却护着黄馥与张天俊向城外退去。 二人厮杀的当儿,“江南燕”骆志宏亦已追索敌踪来到此地。 “江南燕”骆志宏在皇城三绝中最称足智多谋,当他对四周情形略一察看,立刻知道自己这边已处于被动的劣势。 略一思索,顿时想了一条制敌之计,他与李成文分手后,立刻飞身跃上位居南昌府最高的钟鼓楼,以静待动,观察全城的动静。 这时只见南昌府内,不时窜起火苗和传来阵阵火铳的响声。 加之府城守备吴能亲率部卒,高举灯球火把,大声呐喊,逐街搜寻,把个南昌府闹得草木皆兵,鬼哭神愁。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江南燕”骆志宏已看出了一点眉目,当下暗骂一声:“好狗贼,看你往那里跑!” 取出自己的日月五行轮直向那灯球火把搜寻的方向掠去。 几个飞纵,“江南燕”骆志宏已追上了一个身负重物的夜行人,当即不出一声,双轮一摆,“紫燕掠波”身形斜斜飞起,飞矢般由那人头上掠过,横身挡住去路。 “江南燕”骆志宏冷笑一声,喝道:“朋友就这么走,不嫌我们太慢客吗?” 那人被骆志宏不声不响的身法震住了,正待发招相拼,谁知骆志宏忽听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喝道:“‘江南燕’骆志宏果然名不虚传,凭这手‘紫燕掠波’就不愧是皇城三绝,老婆子今在算真正的开了眼界了。” “江南燕”骆志宏闻声,心中暗暗骇异,凭自己的武功,竟未发觉来人已离身三丈以内,忙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发的老妇,手持一对虎头钩冷然而立。 骆志宏将日月五行轮向前一指,厉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没有王法,抢劫朝廷要犯!” 老妇人冷冷地笑道:“姓骆的不要把奴才像都挂在嘴上,有本领尽管使出来让老婆子看看。” “江南燕”骆志宏生平自负文武全才,一向自视极高,今天被来人骂成奴才,不禁恼恨交集,但他为了老谋深算,就在神钩女侠邹茵发话时,却用两目余光一招,四周看看黑影之中是否还有伏敌,随后淡淡一笑道:“你有本领接得住骆大爷的双轮十招,骆大爷决定将你们送出南昌府。” 神钩女侠邹茵不再打话,虎头钩一扬,向骆志宏左肩斜斜劈下。 骆志宏面含冷笑,双轮一并,“如封似闭”向邹茵的虎头钩砸去。 神钩女侠邹茵双钩一分,让过日月五行轮的齿锋,“金鲤闹涧”,两道寒光,向骆志宏和两肘扫来。 骆志宏心欺邹茵是女人,一心想以深厚的内力硬拼取胜。 不料对方招数如此神奇,同时脑间忽然掠过一个印象,连忙退两步朗声喝道:“你是金钩无敌邹应龙何人?” 神钩女侠邹茵闻言笑骂道:“你这种武林败类,居然也知道金钩无敌邹大侠,你看看老婆子该是大侠的什么人?” 骆志宏忽然一阵狂笑,有如枭啼,指着邹茵喝道:“原来你就是邹老狗的妹妹,看来今天是该骆大爷清结当年一剑之仇了!” 说罢,忽地一拧腰,身形平地拔起,日月五行轮化成一片银影,向邹茵盖去。 第十一章 斗智斗勇 “江南燕”骆志宏当年为争江东省绿林盟主,曾与峨嵋派大侠金钩无敌邹应龙血战二日,终因一招见负,生平引为奇大的耻辱,亟思报复,故一出手就是自己数十年孤心造诣的绝艺“云燕三袭”。 “云燕三袭”虽仅三式,可是每一式中均蕴有无穷变化,神钩女侠邹茵见骆志宏凌空下击之势太猛,不敢硬接,忙向后倒纵,意图避过那劲绝无伦的锋势。 谁知邹茵才一落空,骆志宠已电掣般迫袭过来。 在万般无奈的情形下,神钩女侠邹茵只得将手中双钩一并尽力向外递出,硬接骆志宏一击。 四件兵器合在一起,一声激响,神钩女侠邹茵当场被震得后退十余步,血气翻涌,马步不稳。 “江南燕”骆志宏见已得手,忙长啸一声,挥轮飞追过来。 正在宋大娘邹茵千钧一发之际,突然由暗递射来一条黑影,撞向骆志宏。 骆志宏与那条黑影一接,被一阵劲风周得向后飞了一丈有余。 骆志宏见来人以黑巾蒙面,掖下挟了—个人。 蒙面人与不待骆志宏发招,人已扑了过来,只见他单手双脚速挥,转眼之间连攻三招,逼得志宏连退十余步才稳住身形。 蒙面人与骆志宏动手时,邹茵亦在暗中失了踪迹。 “江南燕”骆志宏羞怒交集,大喝一声双轮运动如飞,向那蒙面怪人卷来。 蒙面怪人竟不恋战,黑影一闪,竟向西飞纵而去。 骆志宏那肯甘休,一收双轮,施展自己领袖皇城的绝顶轻功向那蒙面怪人追赶。 蒙面怪人武功虽高,但肋下多了一个人,到底不能全力施展,转眼之间让骆志宏追上打在一起。 二人边打边走,不久即来到凌蔚与李成文对敌的地方。 “金沙掌”吕子仪与“霹雳手”曾天崇赶到以后,略一迟疑就分别扑向凌蔚与那蒙面怪人。 凌蔚与李成文对拆了百余招,但仍未分胜负。 李成文久战凌蔚不下,见吕子仪挥动一双吴钩剑扑来相助,不禁越发怒恨难忍,当即猛然向后飞退丈余,双剑乎持向凌蔚一步一步逼来。 凌蔚知道李成文存心拼命,心中虽不惧怯,却又不愿在报答飞红绢之前伤他,当下用两目余光一看身后的吕子仪与围攻蒙面怪人的曾、骆二人,忽然心生一计。 当即暗自撤下腰间的天绵绢,一面运动玄阳真气,就在李成文蓄势待发之时,猛地大喝一声,反身向吕于仪扑去。 吕子仪本欲与李成文夹攻凌蔚,后见李成文冒然退后不禁一愣,谁知在这一愣之间,凌蔚突然袭来。 “金沙掌”吕子仪忙将手中吴钩剑一摆,全力向凌蔚点去。 谁知吴钩剑才一递出,忽觉剑身一紧,竟被对方紧紧攫住。 凌蔚锦绢一缠上吕子仪的兵刃后,借他一夺之势,由吕子仪的头上跃到吕子仪的身后。 吕子仪忙转身尽力向后猛撤失刃。 凌蔚突然冷笑一声,喝道:“去吧!” 天锦绢霍地一抖,将吕子仪平地抡起直向李成文摔去。 “双龙剑主”李成文久战凌蔚不下,把心一横,欲以“灵魔上人”真传天魔剑气凌蔚作生死一拼。 正当李成文欲将天魔剑气击出,忽见“金沙掌”吕子仪竟向自己的剑锋撞来。 “双龙剑主”李成文一见大骇,忙一面尽力将那排山倒海的天魔剑气收回,一面尽力撤身后退。 饶是“双龙剑主”收势迅速,“金沙掌”吕子仪仍被那天魔剑气扫中,顿即惨哼一声,跌倒在地。 这天魔剑气乃阿修罗门中最上乘武功,集天下阴毒功夫之大成,一旦练成,能百丈之内,伤人于无形,且能收发自如。 吕子仪被天魔剑气扫中以后,但觉一股寒气侵入体内,周身血脉顿时不能畅行,痛苦异常。 同时,李成文所练天魔剑气亦未到收发自如的境界,受吕子仪这一阻碍,内敛气竟使自己气血逆走,真力散失,心中不禁骇异巳极。 就在这时候,白影一闪,凌蔚飞身扑至,天锦绢一挥,一股强劲无匹的玄阳真力向李成文当头卷来。 但见李成文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起丈余跌落在地。 凌蔚得手后,并未再理“双龙剑主”转身向围攻那蒙面怪人的“江南燕”骆志宏和“霹雳手”曾天崇跃去。 那蒙面人以单手应付“江南燕”骆志宏虽然不能占上风,骆志宏却也不曾得到半点便宜。 但“霹雳手”曾天祟一参战后,情形就不大相同了,三五招后那蒙面人已处于劣势,好几次险些儿被骆志宏的日月五行轮扫中。 蒙面人见状忽然冷笑一声,手指微动,点开了掖下所挟之人的穴道,当即出了个奇怪的景象。 “江南燕”骆志宏见已得上风,那肯再放过机会,手中日月五行轮一紧,一片轮影已将蒙面人圈定。 正当“江南燕”骆志宏一击得手的时候,蒙面人肋下挟着的人忽然发一阵惨叫:“救命啊!救命啊!我是仇大人呀!” 这声音一出,“江南燕”骆志宏与“霹雳手”曾天祟都不由自主的同时撤身跳出圈外。 “霹雳手”曾天祟厉喝道:“住手!你究竟是什么人?” 蒙面怪人竟全不理会,只冷笑一声不答。 “江南燕”骆志宏生性险诈,一看情形,知道若不先将南昌大人仇奕夫先救下来,今天这个跟头就要栽定了。 当即向曾天崇施一个眼色,一面朗声道:“朋友已具武林一流身手,怎么还玩这种以人命作要肋的卑劣把戏,难道不怕贻笑大方吗?” 说话之时,骆志宏暗将自己的独门暗器梅花透骨针拾夺停当,准备随时偷袭。 曾天崇亦将鸳鸯霹雳弹取出待发。 蒙面怪人却突然长笑一声,道:“原来你们也懂得武林中要讲点公理,怎么又会为虎作伥的做鹰犬呢?我老人家不懂得什么大方小方,只晓得高兴给好人治病,给坏人治命,你们有颜色尽管施吧!” 言罢,故意手臂一用力,只挟得那狗官仇奕夫像杀猪般的鬼叫。 骆、曾二人正待再次发攻击,忽听得身后接连响起两声闷哼。 接着白影一闪,那与李成文对敌的美少年飘然落在蒙面怪人的身边,面含冷笑的注视着骆、曾二人。 骆志宏与曾天崇见状,知道吕子仪与李成文定已伤在此人手下,看来今天的情形是凶多吉少了。 但骆、曾二人都是成名人物,与吕子仪号称皇城三绝,虽明知不敌,焉能就此认输。 骆志宏当即厉喝道:“南昌府仇大人乃朝廷命官,奉公守法,不能视为武林恩怨的对象,尔等倘仍有武林道义,即请放过仇大人,有何颜色,不妨施给我骆某人看。” 凌蔚闻言,正欲作话,忽听身旁的蒙面人哈哈笑道:“姓骆的这几句话讲得倒有点像人话,奸吧!我老人家就冲着你这句话,把这狗官还给你,接着!” 一挥手竟将挟在肋下的南昌知府仇奕夫点了穴道,向骆志宏迎面抛来。 骆志宏忙伸手将仇奕夫接住,同时低头将仇奕夫周身仔细看了一遍,抬头喝道:“好!骆某现在将今天之事与你了断,朋友请划出道儿来,骆某要好好领教一下。” 蒙面人又打了两声哈哈道:“我老人家本没有兴趣再逗猴子玩,既然你一定要和我老人家再过几招,不妨就把你那看家本领儿尽管施出来好了,我老人家一定照数全收。” 骆志宏已领教过蒙面怪人身手,但觉此人一身武功,极其诡异,自己与他拼斗了数十招,竟无法看出对方是什么功夫,知道若凭武功硬拼,决无胜理,当即眉头暗皱,计上心头,随即言道:“骆某适才已领教过阁下拳脚,有心再向阁下领教一两招轻功与暗器的功夫,阁下以为如何?” 蒙面人狂笑一声,道:“很好很好,我也正想看看你的掠云十三翻和梅花透骨针究竟凭什么享有盛名。” 骆志宏见对方竟无怯意,不禁杀机大动,当下冷哼一声,道:“不必磨牙斗舌,只要你能胜过骆某,南昌府这段公案姓骆的给你们担了。” 凌蔚在旁忽然冷声笑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大爷要走你还留得下吗?别说南昌府,就是虏狗们的禁紫城,大爷只要高兴,一样可以进进出出。” “霹雳手”曾天崇见凌蔚说话过份狂悖,当即怒声叱道:“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无礼,报上名来曾大爷掌下领死。” 说罢,飞身向凌蔚跃去。 凌蔚正待迎击,忽听蒙面人大喝一声:“且慢!” 骆志宏亦道:“曾贤弟请退回。” 凌蔚与“霹雳手”曾天崇只好忡忡退在一边。 骆志宏将仇奕夫穴道解开,低声对仇奕夫道:“大人休惊,请在一边旁静观骆某擒贼。” 仇奕夫三魂已吓掉了两魂,哪里还敢谈话,只是颤抖抖的点头。 这时与赵飞、骆玉对敌的云梦双魅,因见“双龙剑主”李成文被凌蔚二度击伤,忙摆脱赵飞、骆玉二人,飞身跃向李成文与吕子仪的身边。 赵飞、骆玉亦不追击,双双飞纵到凌蔚身边。 “江南燕“骆志宏乃“八臂神君”辛天如之徒,“八臂神君”是拉萨宫天魔僧痛禅的师弟,故骆志宏深得密宗真传,所练掠云十三翻可算武林中一种绝传技艺,梅花透骨针更是“八臂神君”用千年寒铁所制,破一切护身罡气,且见血疾走,中上以后万无幸理。 骆志宏缓步走到蒙面怪人面前丈余处停身,用手一指不远处几株槐树,朗声道:“我们就用金刀换掌法,在空中互以暗器与轻功身法,在五招之内一决胜负,现在暂借这几株槐树一用。” 说罢,身形拔起数仗,如同一只紫燕,轻飘飘的落在那棵槐树顶上。 蒙面怪人冷笑一声,亦飞身向槐树扑去。 骆志宏待蒙面人身子方一着树梢,即大喝一声:“小心。” 人随声起,凌空又拔起五丈,一抬手两点寒星由上向蒙面人双目射去。 蒙面人不慌不忙身腰一拧,竟借树枝反弹之劲冉冉升起,同时左手微挥,两片枯叶竟将骆志宏袭来的两枚金针击落。 骆志宏暗器袭空,人却不肯再慢,只见他双臂一挥,身子竟斜斜飘过,一掌向蒙面人身后的风尾穴拍来。 蒙面人身形凌空疾转,单掌一挥,切向骆志宏的内关穴。 骆志宏冷笑一声,缩臂收掌,腰身微躬,一脚踢向蒙面人的章门穴。 蒙面人见骆志宏居然能在半空中手脚齐攻,不禁暗暗佩服当即喊了声:“好个‘掠波赶浪’。” 脑袋向后一摔,竟凌空翻了两个跟头,飘出去一两丈远! 骆志宏趁一招落空,身子向下疾落中,一声喝道:“打!” 一扬掌,一片星雨二次向蒙面入射去。 蒙面人似已防到了骆志宏这一手,只听他叫了声:“哎呀!好乖乖,真的梅花透骨针么?” 两手好像两抱脑似的,猛向上一扬,不知他打出了什么东西,只听一阵激响,骆志宏的梅花透骨针全部被击落。 骆志宏见状又惊又怒,当即一声不发,再度飞身扑向蒙面人,运足全身功力,一招“凿石开山”向蒙面人隔空劈来。 蒙面人二次用“天雨飞花”的手法,以枯叶击落金针后,已防到骆志宏要拼命,只见他不慌不忙,左手一拂,竟轻描淡写的硬接了骆志宏一掌。 骆志宏因这一击有关自己生平成败,故已将自己苦练四十年轻易不用的拉萨魔宫真传的天星掌力全力劈出。 天星掌乃一种极为阴毒的武功,掌力看来极其平常,仅较平常的劈空掌力略多一股温热之感,但一被击中,不独震力劲强,且热毒蚀骨,痛苦异常。 天星掌最耗本身内力,骆志宏意在孤注一掷,故存了与敌同归于尽之心。 不料蒙面人轻轻地一拂,一股阳刚之劲竟将骆志宏催金销铁的天星掌力化为无形。 骆志宏见状越发骇异,因为自己到现在为止,始终没识出对方是什么路数。 正迟疑间,蒙面人长笑喝道:“来而不往非理也,也请尝我老人家一点真玩意儿。” 人堕声到,双掌连环向骆志宏中府、云门二穴击去。 骆志宏冷哼一声,肩头一摇直拔起三丈,避过蒙面人的掌风。 蒙面人口中喝声:“好家伙,真不愧是只燕儿!”人却跟着直直拔起。 骆志宏自觉在轻功一门上有特殊造诣,有心在这上头争回一点面子,只见他在脚一点右脚面,身子竟继续向上直射数丈。 蒙面人口中直嚷;“小燕子要跑啦!” 人竟也向空中升去,一眨眼竟将骆志宏赶过,反而超过了五六尺。 骆志宏见状,羞恨更甚,当即大喝一声,双掌一并,一招“天外来云”,猛向蒙面人击去。 蒙面人也忙并掌相迎,二人在半空中以各人全身功力实打实接的拼了一招。 但听二人同哼一声,忽地分开,各自向后坠落。 蒙面人猛一抖双臂,总算仍落在槐树梢上,但已血气翻涌,身形不稳。 骆志宏却直向地面落去,落地之后,踉跄了数步,张口喷出一股鲜血。 曾天崇见状大喝一声,扬手打出一掌鸳鸯霹雳弹,一面飞身向蒙面人扑去。 曾天祟身形才一拔起,忽听一声粗壮的佛号,人影一闪,霹雳弹竟被人凌空攫走,自己也被一股无形真力,逼得落向原来立身的地方。 大家定睛一看,只见骆志宏身旁多了两个相貌奇特的和尚。 一个身材胖大,龙眼狮鼻,耳戴金环,身披红色袈裟,手执一根月牙铲。 一个瘦小干枯,肤如锈铁,活像坟里面挖出来的死人干,但两眼精光四射,一双瘦如鸟爪的黑手,又长又大,加上他那一身灰土色的僧衣,使人看了不寒而栗。 曾天崇一看清来人,心中大喜,当即大声喝道:“大师们来得正好,这几个贼子都是叛逆,务必不容他等逃出手去。 胖大和尚却不理会曾天崇的叫喊,回头怒声对面蒙面人道:“活药王是成名的武林人物,怎么也学那藏头露尾的鼠辈,难道真不敢见人么?” 蒙面人呵呵一笑,一伸手扯下面上的黑巾,果然是鹤发童颜的活药王虞九,当下只听虞九道:“不愧是拉萨宫的高手,居然认得我老人家,我说小秃驴,你不在拉萨宫敲木鱼,到这儿来凑啥热闹。” 凌蔚一听,知道来人竟是拉萨宫的高手龙虎二尊者,心中不免暗自戒备。 瘦和尚雪岭枯尸恶虎尊者见虞九出言不逊,面色一变,正待发作,忽听红衣胖子毒龙尊者哈哈笑道:“虞老儿不必卖嘴,佛爷今天有事不和你算帐,相信早晚也跑不了你,有什么咱们改日在拉萨宫或紫禁城慢慢论,今天你就带这几个小鬼走吧!” 说罢,回头对曾天崇、骆志宏等正色道:“曾老儿!骆师弟不必犹疑,贫僧今得大内密令,我等即须返回京都有要事待办,事属激变,即请随我走。” 骆志宠、曾天崇见毒龙尊者态度严肃,知道京城定已发生极大事变,故亦不敢怠慢,二人各以一手扶住仇奕夫,云梦双魅护住吕子仪与李成文,随着毒龙尊者转向南昌府衙奔去。 雪岭枯尸恶虎尊者却未急急随行,他转身向活药王虞九等怒言而道:“今日姑留尔等狗命,百日之内佛爷定寻尔等一算今日无礼之罪。” 说罢,仰天一阵狂笑,那笑声由大而细,由轻而重,震得赵飞、骆玉等人心弦激动,两耳雷鸣,同时震得离身丈余的一棵大槐树也不住颤动,枯枝暴断。 凌蔚见状,当即嘿嘿连声,坦然笑道:“我道拉萨宫有什么样的玩艺,原来也不过是几声看门的狗叫,你就替我留着点,别犬吠了吧。” 只听凌蔚这几句话,字字如晨钟暮鼓,入耳后使人心定气纹,神志清明。 但雪岭枯尸听来,却字字如千斤铁锤直捣心肺,尤其是最后几个字,差一点没把这位拉萨宫的大和尚震得心肝迸裂。 雪岭枯尸恶虎尊者收敛心神向凌蔚看了一眼,频频点头道:“好!佛爷今天这笔帐就记在你这小子身上。” 言毕猛然纵起,形如一只天鹤,一掠而逝。 活药王虞九待恶虎尊者去后,回头向凌蔚点点头道:“想不到贤契已将令师的‘慑魔水吟’练到如此火候,看来今后武林是要看你的了,不过……” 说到这里,活药王虞九忽然面色一整,道:“贤契处处还须多加小心,这拉萨二尊者心地最窄,记仇之尽最重,务必时时是防彼等报复,盖彼等邪徒往往行动卑鄙,使人防不胜防。” 说罢,接着又道:“当年你师父山比剑,第三仗就逢天魔僧苦禅,三百回合后你师父才以一剑获胜,由此可知拉萨宫是有点像样的东西,贤契仍要小心。好啦!我们现在去和宋大娘会合吧!” 当下虞九一人当先,凌蔚等紧紧跟随向南昌城外奔来。 凌蔚来到指定地点,只见末金海一家人与黄馥及海明均已聚齐。 宋金海与张天俊忙抢前拜倒在地,口称:“多谢各位搭救,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虞九忙伸手扶起二人,哈哈笑道:“宋老弟你也太把虞九当外人了!” 说罢,为凌蔚和“铁箫书生”张天俊引见。 大家见了面道过好,正要谈话,忽听宋大娘说道:“我们大家商量一下要往那儿去!” 宋金海当即表示,大闹南昌后,自己一行人已无法再在江南立足,竟欲先返峨嵋。 张天俊看了看心上人宋丹频,便与凌蔚约定,来年清明相会益阳王坟前,再商滇边大计。 宋金海等一经决定,亦不再停留,向凌蔚等道声后会有期,即动身往峨嵋赶去。 凌蔚则向虞九请示道:“小侄意欲领赵飞、骆玉二弟同往黄山白云堡,老伯如有兴……” 凌蔚话未完,虞九忙笑道:“老夫还有个死约会,不能不去,咱们有缘再见吧。” 言罢正欲离去,赵飞忽然上前叫道:“老伯伯慢走,我想托你老人家打听我娘的下落。” 活药王虞九因当年和赵飞的母亲有一段相识,故对赵飞有股情感,他向赵飞看了看,点了点头,随又由怀中取出一小本子,递给赵飞道:“这是当年‘南海一剑’祖康留下的飞虹七式,你若能善用你的秉赋,苦心练成,异日不难成为一流剑客,你好自为之。” 言罢,向凌蔚一挥手,长啸一声,身形纵起,向西南飞弛而去。” 凌蔚也不再迟疑,与“生铁佛”海明、黄馥、赵飞、骆玉等一行五人,直向黄山白云堡奔去。 第十二章 狼子野心 “天龙剑”奉了父亲“金刀镇八方”黄士奇之命,捷奔江南浮梁“云海苍虬”东方杰家中而来。 这日黄进来到江南境内,因天色已晚,乃觅一客栈投宿。 “天龙剑”黄进叫了点酒菜,正在房中自斟自酌,忽听隔壁传来一阵女子低泣之声,心中不禁暗暗诧异,但又不便查问。 过了半晌—— 店小二来收拾桌子,“天龙剑”黄进乃向店小二问道:“小二哥,隔壁是什么人?怎么哭哭啼啼的!” 店小二向“天龙剑黄进看了看,然后才慢慢的答道:“客官是过路人,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黄进本是正派侠义之士,闻言越发动疑,乃大声道:“小二哥,有什么事你尽管直说好了,有什么不对我黄某人自己担当,决不使你为难就是。” 小二见黄进携有兵器,知道是个少年侠士,使他不敢过份不理,叹口气道:“客官一定要知道,万一惹麻烦可不能怪我。” 即将那事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隔壁住的是过路的梁姓父女两个,不料父亲在途中病倒,医药罔效,一命呜呼。 这时那父女两人的一点盘缠,经医药所需,亦已用尽,无法为死者收敛,在万不得已的情形下,梁姑娘向店老板提议愿意卖身葬父。 店老板是个忠厚的商人,当即劝梁姑娘不要出此下策,自己愿意尽量资助,并欲向地方缙绅募求捐助。 梁姑娘执意不肯,表示已麻烦店东很多,不应该再拖累店东。 谁知他们在私下争执时,突然有几个彪形大汉闯进店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动手替那老者办丧事。 梁姑娘只道来了天降救星,也就未问是什么人,待老人入土后,那群大汉中一个面貌狡猾的中年人对梁姑娘道:“现在老太爷的大事已完了,就请姑娘准备准备,三日后等我们庄主来接姑娘去当姨奶奶。” 梁姑娘这才知道人家竟是买主,当即向店东一打听,原来是当地一位土豪“火飞龙”章尚德唾涎梁姑娘的姿色,想乘机纳姑娘为妾,因此姑娘感怀身世,痛哭不已。 黄进听罢原委,即对小二道:“这里难道没有王法了,可容这群人胡作非为。” 小一打了个哈哈道:“我的爷,你别提什么王法了,这里的县大人是章大少的表舅爷,谁还敢告他,那不是自讨苦吃,何况姑娘讲的是卖身葬父,现在她父亲既已埋葬,当不当姨奶奶由得她吗?” 黄进闻言越发是火大,当即心中有个打算,于是他便向小二问明了“火飞龙”章尚德的住处。 入夜三更时分,黄进换上夜行衣裳,飞身出店直奔章尚德的恶虎庄而来。 黄进到达恶虎庄外,只见此庄围墙高大,楼阁玲珑。 黄进飞身纵上墙头,举目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后花园的一座楼尚有灯火,当即一提真气向灯火处扑去。 黄进来到楼的附近,立刻听到楼上传来阵阵饮酒作乐的欢笑声。 黄进施了个倒挂金钩式,由屋檐垂身向屋巾望去,不禁心中大怒,暗叫:“真巧!这小子也在这里。” 原来黄进发现屋内,一桌上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自己要找的“云海苍虬”的徒弟“粉面郎君”游邦德。 另外两人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粗眉大眼,另一个年约三旬,黑面微须。 只听游邦德说道:“章兄艳福真不浅,毫不费功夫就弄到了一个如花似水的如夫人,真使兄弟衷心羡慕。” 那年纪较大的一口答道:“得啦!游老弟谁不知你绝世风流,我们弄得上手的货色,你还看得上眼,而且在鲍少堡主面前这么说,不是有心叫愚兄难堪吗?” 被称鲍少堡主的少年忙申辩道:“二位可别把这种事往兄弟身上拉,别的事我的天麟多少还能算一个,唯有女色一道,毫无经验可谈。” 游邦德闻言,哈哈笑道:“章大哥听到没有,我们鲍老弟还是个鲁男,看来我们章大哥这次应该做个道地的东道主,让我们鲍老弟在你恶虎庄尝尝刘阮天台之乐。” 章尚德对鲍天麟似乎特别的巴结,见游邦德这么一说,忙干笑几声道:“那有什么话说,只要鲍少堡主,看得中那姓梁的妞儿,兄弟一定双手奉上。” 黄进一听这几个小子,居然把女人当货品一样的随便送来送去,不禁怒火上冲,反手拔剑就想冲进房去。 忽听鲍天麟道:“咱们谈正经的事吧!” 游邦德忙面色一变问道:“贤弟这次东来,可是的老伯有什么特别事故么?” 鲍天麟笑答道:“不错,小弟正是奉家严之命前来打探一件有关归魂堡未来的要事。” 章尚德露出了关切之色问道:“鲍老庄主有何大事,如需我章尚德效劳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鲍天麟淡淡笑道:“章大哥这份热心,小弟心领了,但愿真有机会需老兄臂助的机会。” 游邦德见鲍天麟说话含糊,忍不住大声地说道:“贤弟怎么这样不爽快,既然不把我与章大哥当外人,何妨将详情说来听听。” 鲍天麟朗笑一声,说道:“其实这事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保密的,就是敝堡首座副堡主‘玉顶金鹰’焦海,数月前由鲁西返来,带回两个极不寻常的消息。” 章尚德与游邦德忙问道:“焦副堡主带回什么消息?” 鲍天麟忽然面色一整,道:“焦叔叔此次回堡,向家父报告,第一件是五十年前失踪的大江南九大帮会共奉的九龙旗突然被人发现,第二件是九宫岛玉孩儿柳燕影门下有人来到中土,并曾挫败五毒门中的“血影追魂”梁天翼与焦叔父,因此小弟向家父请命来此一查九龙旗的下落,与九宫岛来人的行踪。” 游邦德闻言问道:“贤弟所言九龙旗,可就是那‘天目神君’朱紫恶艺伏九大帮派的宝物么?” 鲍天麟道:“正是此物,不过游二哥你可知道这九龙旗除了是统率九大帮的唯一信物外,另外还有一个绝大的密秘。” 游邦德道:“小兄孤陋寡闻,愿听其详。” 鲍天麟道:“‘天目神君’朱紫恶五十年前以一杆九龙旗独霸天下,人人都知道他那面用天蚕丝织成的九龙旗是稀世奇珍,武林异宝,却未想到那面九龙旗上,隐有一幅藏珍图,该图正是说明武林旷代奇书,‘无极大化真经’的藏处;三十年前这九龙旗曾落在朱紫恶的忘年小友玉孩儿手中,旋又不知流落何方,此旗一失,九大帮会团结顿失,各自为主,因此武林中人皆欲得此九龙旗,不独可以九大帮会盟主的身份称霸武林,而且若觅得‘无极大化真经’,加以研修,天下武林盟主更不作第二人想了。” 游邦德道:“贤弟此行可是专为打探九龙旗的下落。” 鲍天麟道:“并不尽然,小弟此来一在打听九龙旗下落,二来因家严六十大寿将近,想顺便寻点像样的东西,聊尽人子之道。” 章尚德乘机接川道:“少堡主若预备给老人家办寿礼,小兄这里倒有一点现成的东西可以拿得出去。” 游邦德道:“章大哥究竟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作鲍老伯的六十大寿的庆礼呢?” 章尚德面有得意的笑道:“要说那东西么?不是我章尚德吹牛,当前恐怕还找不到第二份。” 游邦德急了道:“奸好的又卖什么关子嘛!快说出来让我们听听,究竟是什么好宝贝。” 章尚德毫不为游邦德的表情所动,慢吞吞的道:“二位贤弟可曾听说过紫玉八仙这东西。” 鲍、游二人听了都不自禁的啊了一声:“怎么,紫玉八仙落到阁下手中了吗?” 章尚德摇摇头道:“虽不在手中,不过只要二位能协助小兄,大概这点玩意儿还能弄到手。” 鲍天麟诧异地问道:“章大哥这话怎么说呢?” 章尚德面色一整,道:“小兄日前得一消息,滇中吴潘事败后,吴潘镇府之宝紫玉八仙落在清尘派‘苍虚老人’的弟子‘独臂擎天’申一缺之手,申一缺现在遁居鄱阳湖滨,我们何不先向其明求,若不应,再合力硬取,我想凭我们三个,对付申一缺尚可行。” 黄进在外厅听三人道出许多江湖的隐秘,摒住气息继续听了下去。 章尚德话一说完,游邦德忽然抢先问道:“‘独臂擎天’申一缺可就是燕南三杰‘追风剑客’罗君亮的师兄?” 章尚德点点头道:“正是!” 游邦德忽然愤愤的把桌子一拍,怒声道:“好!既与罗君亮这小子有关,游二爷决定不让他逃出手去。” 鲍天麟诧异地问道:“二哥难道和姓罗的有什么梁子吗?” 游邦德仍愤愤地道:“什么梁子不梁子,这罗君亮小子夺走我的心上人,游二爷和他誓不两立。” 鲍天麟见游邦德这股怒劲,忍不住好笑,问道:“你的心上人到底是准?何妨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游邦德满面愤慨地道:“我那心上人就是‘黄山一老金刀镇八方’之女黄小琼,我们本是一对情侣,不料罗君亮这小子竟在‘黄山一老’黄士奇六十大寿时,借拜寿为名,将那丫头勾引得神魂颠倒,对我游邦德态度大变,真叫人好不可恨。” 鲍、章二人听游邦德自称与黄小琼是一对情侣,亦不禁暗暗好笑。 章尚德当下调侃地问道:“阁下难道就这么善罢干休了不成?” 游邦德恨恨地道:“游老二那肯这样罢休,一次游老二夜进白云堡,想先和那丫头生米煮成熟饭再说,薰香已将那丫头迷住,不料却被黄老鬼闯破了好事,不过无论如何,游老二纵不能得到黄小琼,罗君亮这小子一辈子也休想称心如……” 话未说完,忽听一声断喝:“狗贼纳命!”一点寒星直向游邦德的咽喉射来。 游邦德猛一摇头,一支亮银梭擦腮而过,手一按桌缘,人即离座飞起向窗外扑去。 章尚德与鲍天辚也双双随游邦德之后跃出。 游邦德才一掌震开窗门,迎面人影一闪,一道寒光分心袭至。 游邦德侧身避过剑锋,左掌一扬向来人左肩拍去。 黄进一剑走空,被游邦德一掌逼得向后退出丈余。 游邦德看清来人是谁,当即撤出自己兵器蝎尾鞭,一面大声向鲍天麟、章尚德二人喝道:“章大哥,鲍贤弟,不可放走这小子,这小子就是‘黄山一老’的长子黄进。” 说罢,蝎尾鞭一招向黄进迎头砸来。 “粉面郎君”游邦德见自己的恶行已被黄进察破,如不将他灭口,自己今后在江湖上将寸步难行,故一上手就是毒招。 黄进见势,知道自己人单势孤,若不力拼,今天恐难脱身,当即侧身避开游邦德的蝎尾鞭,宝剑一挺,将天龙剑法中的“绝命七剑””连环施出,向游邦德袭去。 游邦德见黄进一剑向自己乳根穴扎来,忙向右侧身,手中蝎尾鞭一挥,一招“闲云出岫”向黄进右肘扫出。 黄进这一剑看来是轻飘飘的,实际却是“绝命七剑”中的阴阳归位式,只见他冷笑一声,剑尖挑起,反向游邦德的手腕削来。 游邦德见黄进这轻飘飘的一招内中竟藏着千变万化,不由心中大骇,忙反腕收鞭身子向后飞纵。 谁知“天龙剑”黄进长啸一声,人竟跟着随身追袭。 黄进施了个“燕子归巢”,手中宝剑向游邦德电闪击去。 游邦德情知不妙,猛一提气,身子向空直射,同时手中蝎尾鞭一招“反脱袈裟”,集中全身劲力向袭来的黄进挥去。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二人各自退了丈余。 游邦德左大腿上一股鲜血渗渗流出,原来他巳被黄进的剑锋扫中腿留下了个三四寸长的伤门。 游邦德虽然受伤不轻,但天性狂傲,那肯就此罢手,当即将自己的独门暗器收拾停当,面含冷笑的对黄进道:“游二爷一时大意,被你小子所伤,今天恶虎庄里总有一个人不能活着走出去。” 黄进亦狂喝一声道:“别嘴硬,你们三个淫贼在一起,黄大爷若不能将你的贼头带去黄山,就枉为白云堡的少堡主。” 游邦德闻言正要将暗器打出,忽听章尚德冷笑道:“游贤弟且慢,这恶虎庄的事少不得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姓黄的你今天就尝尝章大爷三十六路地煞掌。” 说罢,一招“五丁开山”向黄进的气海穴劈来。 黄进也不敢疏神,将“天龙剑法”尽力施展。 “火飞龙”章尚德乃“伏地君王”应子青的徒弟,精练一套地煞掌,十招以后,黄进已渐感不支,一阵阵燥热的掌风逼得黄进耳鸣心跳。 黄进情知自己恐怕难逃毒手,当即把心一横,作了个同归于尽的打算,只见他把宝剑一挥大喝一声,身形拔起,化成一道剑网向章尚德迎面冲去。 章尚德似乎料到黄进要情急拼命,当下冷笑道:“去吧!” 接着“吭!”的一声,黄进被章尚德一招“回看群山”震飞出去三丈多远,口喷鲜血晕死在地。 游邦德一见章尚德得手,心中大喜,口中骂了声:“小狗这是你自己找死。” 一招一掌喂毒的铁蒺藜,向躺在地上的黄进射去。 游邦德暗器方一出手,忽听一声怒叱:“逆徒敢尔。” 一条黑影飞落在黄进身边,同时一股劈空掌力将那些喂毒的铁蒺藜全部震飞。 章尚德击伤黄进后,正暗自得意,忽见黄进来了帮手,也不顾来人是谁,大喝一声,飞身一掌向来人劈去。 章尚德一掌堪堪已将击上来人,突听叱喝一声,一挥手:“什么东西也敢向我老人家撒野。” 章尚德被一股劲绝无伦的劲道震得闷哼一声,当堂退摔丈余。 章尚德被震退,方看清来人是准,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游邦德在来人一现身,知道大势去矣,忙低声向鲍天麟道:“贤弟不好了,师父来了!” 鲍天辚是“恨福来迟”鲍啸天的长子,天性最是阴鹜不训,自以为得了鲍啸天真传,从不把一般武林人物放在眼中,黄进现身时,他认为黄进武艺平平,不屑亲自出手,及见“云海苍虬”东方杰一出手就震退尚章尚德,已火气上冲,跃跃欲试,一听游邦德说得紧张,越发不以为然,当即狂喝一声:“二哥休惧,这老匹夫由小弟来对付。” 东方杰低头察看黄进,见他被章尚德伤得不轻,当即转头厉声喝道:“大胆逆徒,还不给我滚过来。” 游邦德被东方杰这一喝,三魂喝掉二魂,哆哆嗦嗦不知道去好还是不过去好。 这当儿鲍天麟突然狂傲地骂道:“何处来的老匹夫,敢在鲍少堡主面前呼来吼去的,姑念你老儿无知,把那要死的小子带着快滚,否则少堡主要请你尝点厉害。” 东方杰不理会鲍天麟,却转向游邦德喝道:“游邦德你真敢叛师吗?” 游邦德不敢答话也不敢上前,鲍天麟看了再也沉不住气了,一反手撤下背上那一双金刚环,大喝道:“老匹夫,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东方杰知道鲍天麟是的啸天的犬子,不给予理会,只管替黄进推宫活血。 鲍天麟外号人称“神勇金环”,这一对金刚环确已有极探的造诣,只见他双环一并,“泰山压顶”向东方杰当头击下! “云海苍虬”忍无可忍,双掌连环向鲍天麟劈出。 “神勇金环”鲍天麟硬接了东方杰一掌,谁知东方杰的第二掌紧随袭至。 鲍天麟顿觉胸前如中大锤,惨哼一声,热血喷洒,飞摔出去。 东方杰掌震鲍天麟后,心中亦颇懊悔,他深知从此不但与“恨福来迟”鲍啸天结怨,武林同道将责怪自己对一个后生晚辈下此毒手。 正犹豫间,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接着两条快如闪电的身影落到鲍天麟等身前。 东方杰见来人一个是身材高大的老人,一个是娇小精瘦的主真道士。 老者向鲍天麟一看,即回头向东方杰冷笑一声道:“好一个成名的江湖大侠,居然对一个武林后生下此毒手,我青龙旗左焕章今天要看看东方大侠给我个怎样的交待。” 东方杰一听来人的口气,知道是归魂堡四位副堡主中最难惹的一个“青龙旗”左焕章,此人性如烈火,出手狠辣,但东方杰岂是怕事之人,当即冷笑道:“姓左的讲话也该在脑子里转转,鲍啸天自命是一代人物,居然养出这等不知尊敬长辈的东西,方才爷替他教训教训也不为过。” 左焕章生平除鲍啸天外,就没有服过一人,一见东方杰比自己还傲,顿时大喝道:“匹夫你敢对左老子无礼。” 一面运足真气,一面向东方杰迎面缓步走来。 东方杰知道来了劲敌,忙亦运功提气准备尽力一拼。 眼见这两个武林一流高于就要拼个你死我活,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慢着!怎么这大一把年纪,还这么看不开,难道不怕武林后辈笑话么?” 人随声到,一个人轻飘飘的由半空中落下,站在左焕章与东方杰的中央。 左焕章一看清来人是谁,当即怒声喝道:“詹穷酸这里没有你的事,趁早站开,我今天非领教一下这位东方大侠的武功不可。” 来人正是“天涯惆怅客”詹行恋,他与左焕章、东方杰都是多年好友,当即笑骂道:“得啦!姓左的老小子年纪都快六十的人了,干嘛这么大的火气,我问你们就是顾自己逞一时之气,那两个受伤的娃儿就可以不管了啦,你们准备向他们的大人怎样交待。” 左焕章给詹行恋这么一说,顿时凶焰大减,回身向鲍天麟身边走去。 詹行恋又回头对东方杰道:“东方兄请先将少侠送回白云堡,这里的事由我詹老三来善后算了。” 东方杰心知詹行恋是有心给自己下场,当即点点头,道:“好吧!如果鲍啸天以后问起,你就说有什么帐只管找我东方杰算好了。” 说罢,转头厉喝道:“逆徒游邦德何在?” 谁知他连喊几声,游邦德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原来这小子见左焕章和东方杰叫阵的当儿,早巳溜之大吉了。 东方杰见逆徒已逃,只恨得钢牙咬碎,正预备俯身抱起黄进离去,忽听身后有人叫道:“东方大侠慢走。” 东方杰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与“青龙旗”左焕章同时现身的娇小道人,当即昂然问道:“道长有何见教。” 道人冷笑道:“东方大侠可是要去黄山白云堡么?” 东方杰坦然答道:“老夫正要将黄贤侄送往黄山。” 道人道:“贫道欲烦大侠带一个口信给一个故人,不知可否赐允?” 东方杰道:“不知道长口信欲带何人?只要老夫相识,无不应命。” 道人忽然面色一变,厉声道:“烦大侠带个口信给那‘燕南三杰’和‘雁门双雄’就说我梅花道人施信忠,半年之内定寻他们一算旧帐。” 东方杰一听这小子原来就是“梅花道人”施信忠,心中暗骂一声杂毛你是耗子舐猫鼻梁骨,口中半讥笑地答道:“道长放心,这个老夫一定带到,不过道长可别叫他们可几个等久啊。” “梅花道长”施信忠不管东方杰的冷嘲热讽,掉头自顾走开。 东方杰二人欲动身忽然又想起一事,大声向“火飞龙”章尚德喝道:“姓章的狗头你听好,那位梁姑娘已被老夫收为义女,你小子这个天鹅肉别想吃了,你那颗狗头暂时寄在脖子上,老爷子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就来把它拿走。” 说罢,长笑一声,抱起“天龙剑”黄进飞跃而去。 “火飞龙”章尚德吓了一身冷汗,见“云海苍虬”去远后,心中才放下一块石头,暗自庆幸过了一关。 不料左焕章将鲍天麟伤势察看了一遍后,忽然面含冷笑向章尚德问道:“你就是此地的庄主‘火飞龙’章尚德吗?” “晚辈正是章尚德。” 左焕章面色一变,眼露杀机对章尚德道:“你可知老夫一向最恨淫邪之徒?” 左焕章慢慢扬起左掌,正要一掌将章尚德毙于掌下,忽听身后有人大叫:“左师叔手下留情。” 左焕章回头一看发话之人,乃“梅花道人”施信忠,当下不悦地问道:“你有什么话快说,老夫做事可不太容易受??干涉。” 施信忠忙走到左焕章身边低声道:“此人是‘伏地君王’应子青的门徒,如今鲍堡主正当网罗人才之际,何必无故树一强敌。” 左焕章闻言微一点头,转向章尚德喝道:“如今看在你师父应子青的面上,老夫饶你初次,以后若不悔改,犯在老夫手里定不容情。” 章尚德惊魂初定,连声称是道:“晚辈知罪,一定痛改前非。” “云海苍虬”东方杰将“天龙剑”黄进带回原住的客店,尽大半夜的功夫,用真力为黄进疗治内伤,天明时分黄进方自醒来。 东方杰即告诉黄进自己突然赶到的经过。 原来东方杰见游邦德多日未回家,心中起了疑,因他知道游邦德天性浮滑,易遭引诱为非作恶,却不知游邦德早已是无所不为。 这天夜晚,东方杰也来到黄进投宿的青林镇上,黄进投宿旅店的老板与东方杰本来相识,见到东方杰后即将章尚德试图霸占梁姑娘为妾之事告诉他。 东方杰闻言,即将梁姑娘找来一问,才知道这姑娘的身世竟关连一段武林中极大的隐秘,当即将梁姑娘收为义女。 东方杰又听店小二说有个青年侠士问起此事,故急急的赶往恶虎庄,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黄进救回。 黄进随即将游邦德夜入白云堡的恶行与引起天都峰黄山一派与燕南三杰等比武之事说了一遍。 东方杰长叹一声,道:“老贤侄,老夫没有想到游邦德这厮竟会作出这等败德恶行,这次如果贤侄有个三长两短,老夫虽万死亦不足以向令尊大人交代。” 黄进忙婉言谢慰道:“叔叔何必这样自责,想游邦德为恶乃是天性,又与你老人家何干?” 二人正在谈天,忽听屋外一个娇嫩的声音叫道:“义父你老人家回来了。” 东方杰忙应道:“姑娘请进来吧,老夫给你引见一个人。” 果然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由房外走进一个一身素服,清丽脱俗的少女来。 黄进向那姑娘上下一打量,不自禁暗道:“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用来形容眼前的丽人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黄进只顾痴痴地想,两个眼睛竟停在姑娘身上,看得姑娘满面飞红羞答答的低下头。 东方杰将小儿女们的表情看在眼里,只觉得非常有趣,为了打开这尴尬的场面乃向姑娘招呼道:“倩云过来见过这位黄世兄,他就是昨夜为你独探恶虎庄的人。” 梁倩云姑娘忙向黄进深深万福道:“适才听店家说,恩兄为小妹之事竟身受重创,这等恩情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黄进在床上忙欠身还礼,道:“姑娘说那里话,除暴安良本吾辈份内的事,只怪我学艺不精才遭败绩,还请姑娘务必勿将此事放在心上。” 东方杰道:“好啦!好啦!咱们还是商量怎么早点回白云堡吧,在这儿多耽搁一天就有一天的麻烦。” 黄进听东方杰这么说,突然想起东方杰曾说这姑娘身上有一段关系武林的大隐秘,当即打算向东方杰问起,谁知话还未出口,东方杰忽然脸色微变,以目示意禁止黄进发问。 东方杰嘱店家备了车马,带着受伤的黄进与梁倩云姑娘直奔黄山白云堡而来。 一路上黄进虽然不知东方杰所谓的隐秘到底是什么闷得难受,可是由于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姑娘在旁作伴倒也绝不寂寞。 等他们进入黄山境内,这一对男女巳成了情侣。 东方杰等到达白云堡后,“黄山一老”黄士奇立刻将黄进送到后房疗伤,一面却邀南岳三老、燕南三杰、雁门兄弟为东方杰洗尘。 酒后东方杰与黄士奇在书房秘谈了一夜,次日黄土奇即下令白云堡日夜加强戒备,同时叫人四处找凌蔚与酒丐羊训的下落。 当时白云堡的人,对“黄山一老”这种举动感到十分诧异,但又不敢随便发问。 最感到不是滋味的是冯颖儿,自凌蔚去后,不久酒鬼羊训又走了,罗哥哥和瑷姐姐又忙着谈情,剩下他一人除了练些入门功夫,竟找不到伙伴陪他玩耍。 这天午后,颖儿见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他,他就抽冷子由白云堡的后门溜了出来。 冯颖儿自凌蔚以玄阳真气为他畅通血脉后,体质已与前大不相同,加上罗君亮、黄小琼、邱麟又争着传他一些轻功的技艺,所以虽然短短几天,冯颖儿已大非昔日可比。 颖儿已多日没有在野外玩耍了,他出得白云堡一时高兴就信步奔乱,不知不觉已远离白云堡来到莲花峰上。 冯颖儿奔了一阵,感到疲乏,就觅了一块石头坐下来休息。 正当颖儿喘息初定的当儿,忽然空中传来一阵怪异有的鸟鸣声。 颖儿抬头一看,只见一只黑色大鸟,背上似乎有个人似的东西,直向离自己左侧百十丈远的一断涧中落去。 颖儿年纪虽小却很机智警,见情不觉心中一动,暗道:“我一定要去看看黄山来了什么人,恐怕会是罗哥哥,黄伯伯他们的朋友。” 颖儿人小胆大,竟循着涧边的葛藤向涧底坠去。 下降了二三十丈,颖儿突然感到脚下有了实地,再仔细一观察,原来是一道突出来的崖沿。 这时颖儿的心中有了打算,反身以面贴壁一步步沿着崖壁向前移动。 又过了好半天,颖儿摸索到了一个洞口之外,颖儿竟不管洞内是否有猛兽潜伏,一低头便钻进洞去。 颖儿进洞后,立刻发现该洞竟是一条甬道,当即摒敛声息向洞内探索。 颖儿在洞内转了几个弯,突然听到一阵痛苦的呻吟,循声一看,原来是个两手两足被长钉大字形的钉在墙上,两目已有一只只剩下一个血洞,胸、臂上的肉也被撒得稀烂,鲜血正点点下滴。 那人晕绝半晌又悠悠醒来,突然发现了冯颖儿,不禁瞪大那残留的一只眼睛向冯颖儿凝视。 颖儿被那人看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但他发现那人眼光并无恶意,就大胆的走到那人身边,抬起头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被人弄成这个样子,要不要我找人来救你。” 那人面部抽搐了半天,断断续续的道:“小娃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从原路回去吧,我是活不了的人,而且也没有人能救我。” 冯颖儿仍然不信地道:“真的!我找的人本领大得很呢,我蔚哥是天下第一剑客柳燕影的徒弟,什么人他都救得了。” 那人听颖儿这么一说,忽然眼中流露出一种异样的光彩,道:“柳大侠的传人如真的已来中土,看来这老贼的气数已到,是难逃一死的。” 说罢,叹息一声,面色一变急急又道:“娃儿你快回去告诉柳大侠的弟子,就说‘人寰恶煞’百禽真君已经脱困出世,此来黄山是为了谋夺九龙旗以便寻那‘无极大化真经’,只俟帮手一到,白云堡黄山一门将遭空前浩劫。” 说到这里,洞外传来一阵鸟兽的叫声,那人忽然急促地又道:“娃儿赶快向后走七步,左边有一个小洞可以藏身,现在老鬼已回,若被那人发现,你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冯颖儿闻言忙向那人所指的地方一看,果然壁上有个小洞,正好容自己藏身,忙闪身躲了进去。 冯颖儿方一躲好,只听扑扑连声,由洞外飞进一大群怪鸟,这些怪鸟一进洞纷纷落在地上,围成一个大圆圈,昂起头望着望上挂着一排的死尸。 不多一会儿,扑扑之声又作,洞外又飞进一只黑色的大鸟落在群鸟中间。 大鸟进洞不久,人影一闪,洞外跃进两个人来。 冯颖儿见来人一个是颀长身材.面貌俊美,伹满头长发分披,有一足似被人削去,只剩下一只赤脚立于地上,使人看起来有点阴气逼人。 同行一人是秃头老者,紫面长须,背上负了一个大葫芦,手中执着一根三尺来长,形如棒锤的黑色棍子。 独脚人进洞后,举目向壁间挂的尸体一扫,回头对群鸟道:“时间还没到,等会儿喂你们。” 言罢,回头对秃头老者道:“应老请在此稍息,只要苗山古治者儿一到,咱们就开始进白云堡,我不相信凭我百禽真君治不了这群小辈。” 秃头老者忙道:“真君尽管放心,只要古治老儿一来,我们在白云堡一现身,那黄士奇定会乖乖的把九龙旗献出,若不识相不用真君动手,我‘伏地君王’应子青就饶不了他们。” 百禽真君翻眼向应子青看了一下,轻蔑地笑道:“黄士奇居然也当起黄山掌门来了,想当年我和朱紫恶老狗在白岳比武时,他不过是一个二三流的看热闹角色,现在居然是一代掌门了,看来这二十五年的困居石窟真不算短呢!” 说罢,向那群鸟一挥手,道:“你们也够饿了,现在就让你们痛快的吃一顿吧!” 那群鸟一阵欢鸣全向那墙上挂的尸体扑去,那中间的大鸟一嘴先将那未死之人剩下的眼睛啄瞎,其余的鸟也向那人及其他的尸体抓啄。 那人痛极厉声惨号,周身颤动,惨烈之状令人心胆俱裂。 应子青看了这情景,忽然向百禽真君问道:“真君二次出世,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用来对付白云堡主及玉孩儿?” 百禽真君狞笑一声,冷冷地道:“听说玉孩儿已退隐九宫岛,但无论他躲到哪儿,我都要把他碎尸万段,虽然在未得‘无极大化真经’以前,我还不能说将他手到擒来,但自信这点玩意儿已经够他受了。” 说罢,由怀中取出一粒鸡蛋大的紫色弹丸,递到“伏地君王”应子青面前道:“应老可认得这东西?” 应子青向那东西打量半晌,紧张地问道:“真君这东西可是紫阳神雷么?” 百禽真君随手将那紫色弹丸摆在地上,笑道:“应老你真识货,这正是当年正阳老人的紫阳神雷,我相信玉孩儿纵然是不坏金刚之体,大概也吃不了一粒。” 言谈之间眉飞色舞,大有不可一世之概。 二人正得意忘形之间,忽听洞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啸声。 应子青忙对百禽真君道:“古治老儿巳到,我们还须去接引他一下才对。” 百禽真君微一颔首,向洞外一挥手,那些鸟儿齐鸣一声,当先飞出洞去,接着人影一闪,应于青和百禽真君也相继纵出。 冯颖儿一见二人离去,忙由小洞爬出,准备由来路溜走。 当他正要撒腿走进,忽然发现刚才百禽真君将那颗紫阳雷留在地上,就一伸手抓过来揣在怀中,掉头就走。 颖儿出得洞来,沿着崖边向来路慢慢摸索,这时天色已暗,秋霜普降,冯颖儿只觉小手在崖石上摸攀,寒冽有如刀割,好容易颖儿觅到了来时落脚的地方,咬着牙援住葛藤向上爬去。 冯颖和爬到悬崖的半腰中,忽听传来一阵鸟鸣,接着只见无数鸟影在谷中不断闪掠,似在搜寻什么东西。 冯颖儿一发现急忙手脚并用的向崖顶急急爬去。 颖儿人小,加上群鸟在夜间视线不清,若他慢慢爬亦不会给那些鸟儿发现,偏他性急,一气提升,不但弄得枝叶乱响,自己也气喘如牛,惊动了那些恶鸟。 就在这时候,冯颖儿的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声。 冯颖儿只听身后一声刺耳的鸟叫,一阵劲风向自己袭来。 颖儿回头一看,原来正是那只驼人御风的怪鸟追到。 怪鸟扬风抓住冯颖儿的背心,两翅一振向空飞去。 冯颖儿觉得背上一紧,双手把握不住葛藤,人竟随鸟凌空上升。 颖儿撒儿丢藤时,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呼! 颖儿呼声才止,只听一声怒叱:“畜牲,敢尔!” 一条人影闪电般向正要飞起的怪鸟射来。 怪鸟因爪中带了一个人,飞升的速度较缓,竟被那人影追上。 来人右手一挥,天锦绢竟将怪鸟的双足缠住,接着一探手攫向鸟爪中的冯颖儿。 怪鸟觉得脚被缚,情知不妙,忙一面振翅急飞,一面大声怪叫,招呼群鸟伤敌。 凌蔚攫住冯颖儿后,天锦绢猛地一抖,竟用玄阳真气将怪鸟向外震开。 只听一阵布锦的破碎声,半晕的冯颖儿已到凌蔚手中,但二人的身体却向万丈深渊中疾射下去。 凌蔚万急中猛提真气,手中天锦绢急挥,竟用“凌虚御风”的最上乘轻功将下坠的身形拔起向崖岸飘来。 就在凌蔚御气飘飞的当儿,只听一阵吱喳之声,无数星影由四面八方向凌蔚扑击。 原来那攫提冯颖儿的怪鸟,被凌蔚的天锦绢一缠一抖,虽未将两爪震断,但亦疼痛难忍,当即凶性大发,怒鸣一声,率领群鸟围攻上来。 凌蔚一手挟着冯颖儿,一面又要挥动天锦御气飞升,对群鸟的攻击根本无法防御,情形顿然危险万分。 正当凌蔚岌岌可危,突然叱声大起,数点寒星疾射过来,围向凌蔚的鸟群哀鸣大作,坠落不少,原来赵飞、骆玉、罗君亮等已赶到。 这一刹那凌蔚已飞到崖顶飘身落地,急急向赵飞道:“快将颖儿送回堡去,这里不宜留人太多,以免被狗贼等乘虚袭堡。” 说罢,回头对“追风剑客”罗君亮道:“罗三哥请以苍虚剑法,助小弟除去这些畜牲。” 言罢,撤出贯日袭月神君钺,长啸一声,挥动天锦绢,以凌龙升空的身法,凌空飞起,向群鸟袭去。 罗君亮亦挥动着宝剑,施出身剑合一的苍虚剑法,一片剑幕护在群雄的顶上。 那些鸟都是百禽真君特别找来豢养训练的猛禽,生性残忍,攻敌向来有进无退。 凌蔚见群鸟不知退缩,顿时杀心大起,神君钺速挥,飞卷残雪般扫向那群恶鸟。 同时罗君亮的宝剑过处血肉横飞,群鸟伤亡惨重。 百禽真君豢养虽不下干头,但片刻之间已叫凌蔚和罗君亮杀去大半了。 凌蔚因用御风凌空,故最伤本身真力,心中已自恼恨,又见那只为首的大鸟,扑攻最猛,闪躲最快,竟未被神君钺所伤。 当下眉头暗皱,心生一计,忙故意一收天锦绢似真气已尽向崖顶落去。 那只大鸟乃百禽真君爱物,生性刁诈,一见凌蔚下落,那肯放过机会,一声欢鸣,翅向凌蔚背后袭来。 不料大鸟钢爪正要袭在凌蔚身上,忽听凌蔚朗喝一声:“畜牲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下坠的身形忽地拔起数尺,手中神君钺一道青虹向大鸟颈部挥去。 怪鸟一击用老,闪躲不及,只听一声惨鸣,一个碗大的鸟颈已应手而落。 群鸟见大鸟被杀,顿时群龙无首,一阵悲鸣四散飞逃。 凌蔚随即飘然落地,朗声对罗君亮等道:“诸位请在一起不要散开,这些畜牲的主人很可能是家师当年囚禁的一个魔头,那魔头一身功力怪异,使人极难防御,我等必须以静制动,免有闪失。” 话未说完,只听厉啸连声,三条人影在月光下由谷中电射而至。 片刻之后,来到凌蔚等立身前落定。 原来凌蔚等在当天下午回到白云堡,当时正好大家发现小颖儿失踪,凌展当即与赵飞、骆玉,燕南三侠带着黑儿一路寻来。 冯颖儿正千钧一发时被黑儿寻到,凌蔚即时将冯颖儿由鸟爪上救下。 第十三章 百禽真君 电射而来的三条人影落定后,凌蔚看清来人其中一个一望就知是“人寰恶煞”百禽真君,另外人一个是秃头的老者,一个是蓬头散发,狮鼻豹眼,满面虬须的高大老人。 百禽真君向凌蔚等一打量,阴侧侧的问道:“是哪一个把我那铁羽鹫伤了?快说出来,我让你们死得痛快些!否则我要把你们一个个活活的喂我的鸟儿。” 凌蔚狂笑一声傲然答道:“你大概就是被我师父和‘天目神君’囚在九渊迷府的那个专门和扁毛畜牲为伍的匹夫,你那只鬼鸟就凌二爷所杀,看你能把二爷怎么样?” 铁羽鹫跟随百禽真君已经四十五年,平时被这位“人寰恶煞”视为唯一伴侣,一听凌蔚就是玉孩儿的徒弟,又是杀爱鸟的人,闻言后面现狞笑,独脚一挺,落到凌蔚身前五尺处冷声道:“原来你就是玉孩儿的徒弟,老夫今天先把你喂了鸟,不怕那柳燕影狗贼不出来。” 说罢,扬起右手,向凌蔚当胸抓去。 百禽真君乃与“天目神君”、“灵魔上人”等一辈人物,所练天禽毒掌功力已达一甲子以上,加之在九渊府困居二十五年,日夜苦练,功力精进,虽然轻描淡写的一抓,若被劲道扫中立刻能胸腹穿洞。 谁知凌蔚身形一晃,竟将百禽真君这凌厉的一抓轻轻避过,同时左手屈指一挥,几股真力,直袭百禽真君的左臂。 百禽真君一抓扑空,心中大异,正欲收臂换招,忽觉背上一阵激痛如中钢杆,不由自主的向后速退三步。 百禽真君没有想到凌蔚年岁如此之轻,已将大力金钢指练到弹指伤人的火候,顿时又怒又惧,大吼一声,运上七成真力向凌蔚一掌劈来。 凌蔚冷笑一声,道:“学什么驴吼马叫,这点破玩意也配向凌二爷露丑。” 单掌子推,竟硬接了百禽真君一掌。 两股掌力相合激起一阵狂飚,扫得地上沙飞石走,尘飞雾起。 二人同时被震得向后退出五步,血气翻涌,身形晃动。 百禽真君不料凌蔚能与自己拼个平手,不禁毒怒攻心,狂笑一声,道:“玉孩儿能有你这样的徒弟,的确是可以把头缩起来在岛上做乌龟了,来来来!再接老子一招。” 说罢,混身一阵暴响,竟将天禽毒掌运足十成真力,单足一跃飘飘的向凌蔚逼来。 凌蔚硬接百禽真君一掌之后,知道这个魔头果然名不虚传,因而想了一个迎敌之策。 但见凌蔚肩头微晃,不等百禽真君掌到,人竟由百禽真君身边掠过,反手一掌,向百禽真君的肩头扫去。 百禽真君没有想到凌蔚身形如此快捷,忙大喝一声,翻身避过凌蔚的掌锋,将全身真力一掌拍出。 百禽真君这集毕生功力之大何止万钧,满以为这一击定然将凌蔚毙于掌下,不料人影一闪,闷哼响起,竟有一人被震得飞出丈余远跌坐在地。 百禽真君正庆幸自己得手,谁知身后一个冷峻的声音喝道: “你也给我休息休息去吧!” —股劲绝的掌风袭到,百禽真君闪躲不及,只得硬起头皮运动护身真力实接一招。 只听“砰!”的一声,“人寰恶煞”百禽真君竟如中万钧铁锤,当堂飞起丈余,跌倒在地。 原来凌蔚飞到百禽真君与“伏地君王”应子青之间,诱使百禽真君全力拍出一掌,再用“惊鸿照影”的身法把这段掌力移向“伏地君王”应子青。 “伏地君王”应子青事出意外,不及闪避,只好硬接百禽真君全力的一掌,但因功力相差悬殊,当场被震伤跌倒。 凌蔚趁“伏地君王”应子青遭无妄之灾的一刹那,掠到百禽真君身后,运足玄阳真气一掌拍出,震伤百禽真君。 蓬头老儿见凌蔚片刻之间连伤百禽真君与应子青,心中不禁一寒,立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忙面色一整厉声喝道:“大胆孺子,目无尊长,出的如此阴狠,老夫今天教训了你还要找那玉孩儿还我一个公道,来来来!先试老夫一掌再说。” 说罢,—扬掌作势欲劈,忽听身后百禽真君叫道:“古治兄且慢。” 接着人影一飘,百禽真君跃到凌蔚面前狞笑一声喝道:“小辈听好,本真君误中奸计伤在你手,三日之内必将白云堡毁为灰烬,你等着好了。” 凌蔚狂笑一声道:“本当将你们的狗头留下,现在看你们不服输,小爷就在白云堡等你宋送死。” “苗山老魅”古治原只是故意表演给百禽真君看,那里肯真打,一见百禽真君打退堂鼓,当下不再讲一句话,回头招呼应子青,三人转身飞驰而去。 凌蔚见百禽真君去远处后,转过来正色对燕南三侠道:“适才那百禽真君称蓬头老贼为古治兄,想必就是‘苗山老魅’古治,另外那秃头老贼颇像传说中的‘伏地君王’应子青,大概三日以后还有一场好戏可看,我们还得好好准备才是。”“踏雪无痕”邱麟忙答道:“贤弟言之有理,我等先回白云堡与黄老伯及南岳三老前辈商量再说。” 回到白云堡时,黄士奇因得赵飞报信,正欲与南岳三老前往增援。 凌蔚回堡后第一件事是察看冯颖儿的安全,知道他虽略受虚惊尚无大碍,当即将颖儿叫到前面抚着他的头低声问道:“你怎么不听话,到处乱跑,你如果这样下去,我就不教你本领了。” 冯颖儿本有一肚子的话要告诉蔚哥哥,给凌蔚这么一问竟一时结结巴巴的说不上来。 凌蔚正给颖儿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的时候,黄士奇走过来对凌蔚道:“贤侄勿责怪颖儿,此子的确发现了一件对你极重要的事。” 说罢,黄士奇又对凌蔚道:“贤侄请来老夫书房,老夫有事要和你商量。” 凌蔚跟随黄士奇来到书房,只见东方杰与燕南三杰等均已先在,当即诧异地向黄士奇问道:“老伯有何要事请即明言,凌蔚能力所及无不应命。” 黄士奇长叹一声,由怀中取一张绸帛似的东西递给凌蔚道:“贤侄认得这个东西吗?” 凌蔚接过来一看,只见那是一张蓝色的绸旗,上面绣九条金龙,那九条金龙的形状栩栩如生,九条龙内之间的空隙隐隐约约的有一块地图。 凌蔚忙问道:“这难道就是武林中传说的九龙旗吗?” 黄士奇点点头:“正是此物。” 凌蔚道:“怪不得百禽真君与‘苗山老魅’能连成一气,原来这东西果然在黄山。” 凌蔚略一沉吟又向黄士奇问道:“此物怎会到老伯手中?” 黄士奇并不即时作答,反问凌蔚道:“令师当年曾一度得此武林秘宝,难道没有和贤侄谈起此物下落么?” 凌蔚道:“家师曾偶一提及,谓当年‘天目神君’将此物相赠,并与家师将‘人寰恶煞’百禽真君削去一足,囚禁于九渊地府,后因家师无意寻那‘无极大化真经’乃将此物托付姓梁的读书人保管,不料竟因天下大乱与那姓梁的失去联系,以后即不知此物下落。” 东方杰忽然接口道:“不久前老夫在青林镇收养一义女,此女即系那姓梁的女儿,故将其带回白云堡,旨使其物还旧主,不料此物巳被走漏风声,到使无数武林人物均欲攫为已有,我想黄山一门今后恐怕要多事了。” 凌蔚闻言面色一整,道:“晚辈此番奉师父之命来中土,首先要寻找三件东西,这九龙旗正是其中之一,现既巳到手,凌蔚自当以全力保全,以期不辱师命,这等妖魔小丑,凌蔚自信还不会叫他们得了手去。” 罗君亮亦慨然道:“贤弟放心,纵有千万强敌我燕南兄弟亦定始终不渝,追随贤弟。” 凌蔚忙道:“小弟谨领兄长们的厚意。” 这时候,邱麟忽然满面严肃地向凌蔚问道:“凌贤弟,你不觉得适才三个老鬼匆匆退去不是有点蹊跷吗?” 凌蔚闻言略一思索,皱眉道:“二哥此问使弟想起一事有点怪,就是百禽真君和小弟动手时,另外两个老鬼好像存心隔山观火,不知其中究竟有何道理,还望二哥指教。” 邱麟道:“不仅如此,而且‘苗山老魅’一向狂妄自大,何以今天却虎头蛇尾的不肯一战,以三个老鬼的功力,协心攻来,我等虽不败亦难保无事。” 凌蔚哦了一声,道:“是了,是了,怪不得百禽真君要约我三日后决战,大概一定是这个道理。” 罗君亮终于沉不住气,朗声问道:“二哥和蔚弟打什么哑谜,何妨说出其中道理让大伙听听。” 邱麟淡淡地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难明白的,三个魔头本来各不相干,今为九龙旗而合作,因此各怀鬼胎,谁都希望能攫为已有;故又时时互相戒备遭受自己的人的暗算,各想保持实力,既能将旗得到手,又能全身而退,否则你想‘苗山老魅’肯这么乖乖的退去吗?” 罗君亮道:“那么他们三日后又有什么阴谋呢?” 邱麟道:“据我看来,可能是等候他们的帮手或攻庄利器到来,一举而攻,老三你难道忘了,‘苗山老魅’古治是以毒虫享名天下,大概三天后他让我们尝尝他的毒虫了。” 众人听邱辚这么一说,除凌蔚外,人人面色大变,盖大家都知道这种恶虫防不胜防,被伤之后死状极惨。 凌蔚见大家谈虫色变,不禁朗声笑道:“诸位休惧那古治的鬼玩意,凌蔚自有办法对付他。” 罗君亮忙道:“贤弟有何良策治那恶虫?” 凌蔚当即走到罗君亮面前附耳低语了几句,只见罗君亮不住的点头称好。 “金刀镇八方”黄士奇突然若有所思的向凌蔚问道:“贤侄,老夫有一事要向你请教。” 凌蔚忙道:“不敢!不敢!老伯请讲。” 黄士奇道:“老夫三十年前曾参与‘人寰恶煞’百寓真君与‘天目神君’朱紫恶的莲花峰比武盛会,但对此人所知不详,不知贤侄可曾听令师讲过此人之事否?” 凌蔚答道:“小侄曾听家师略述此人身世,说起来也是一件令人伤感的事。” 说到这里不禁深深叹息一声,似有无限感触。 黄士奇道:“贤侄能否将此人身世略述一二,使老夫等增长点见闻!” 凌蔚面色一整道:“此人本系‘天目神君’朱紫恶的表弟,也是出生王候人家,早岁身世坎坷,养成其恶毒的习性,后因屡遭挫折,报复之心越重,终至嗜杀成性,他有一天生特异禀赋,能识各种鸟语,后来竟凭着这种赋性练成一种独特的武功,即柔合众鸟的动作,成为一套神奇的身法。 后来有一次为强敌所伤,巧为‘天目神君’之妹‘碧萝仙子’朱静所救,因此二人一见倾心,结为夫妇,此时百禽真君行为曾经收敛一时。 百禽真君对朱静可说体贴得无微不至,不料‘碧萝仙子”因往南海火山寻那九阳炼砂,一时失慎葬身火窿。 百禽真君遭此情天激变,凶性又发,杀孽更重,且觅了一群凶鸟猛禽,专以活人充饲,天下乃称之为‘人寰恶煞’。 ‘天目神君’朱紫恶早先只知道他为了爱妻伤心所至,曾屡加劝减,不料百禽真君非独不改,而臣变本加利的胡乱杀戮。 ‘天目神君’朱紫恶迫于无奈,只好约其莲花峰比武,剑下留情,未曾伤他性命。 百禽真君在莲花峰受挫后,力图报复,‘天目神君’临终之时,乃托家师将其削去一足,禁于九渊迷府。 如今此人竟能于二十五年后逸出九渊迷府,一定练有独特武功,其凶性恐怕越发不能收拾,故小侄势必以全力将此獠除去,以免贻害苍生。” 黄士奇等闻言,半晌无语,大家都觉得一个人的善恶实在是很难了解的,如果百禽真君不遭那情天恨事的话,可能也是一个风流多情的侠士,怎会被人称呼为“人寰恶煞”呢! 凌蔚心里比较沉重,他知道大敌当前,而且胜败难以预料,因为一旦失败,自己丧生事小,师父所交给自己的重任亦将付诸流水。 凌蔚正在计划如何迎敌,忽见书房门一开,冯颖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走到凌蔚跟前,气喘着说道:“凌哥哥,我有个东西忘了给你。” 凌蔚诧异道:“什么东西呀?” 冯颖儿忙从怔里掏出那粒在洞中带回来的红珠子,递到凌蔚面前。 凌蔚接过去一看,忽然面露喜色对冯颖儿道:“好兄弟真亏你,这下子哥哥一定打赢仗了。” 谁知话未说完,忽觉掌中那料紫阳神雷一动,似被什么东西吸得向窗外飞去。 同时由窗外飞过来几股彩色烟雾,那烟雾一进房,只闻凌蔚大喝一声。 凌蔚一扬左掌,一股玄阳真力,将那料脱手而去的紫阳神雷硬吸回来,同进右掌一挥,又一股真力将五色彩烟逼出窗外。 窗外的来人似未料到,凌蔚玄阳真气已达尽境,紫阳神雷仍然飞回凌蔚手中。 五色彩烟经凌蔚玄阳真气一逼,“砰!”然一声暴响,将一座窗棂震得粉碎,接着窗外传来一声的冷哼! 凌蔚口中喝了一声:“诸位小心,来人是长阴山冥灵教妖贼。” 白影一闪,人竟由窗口飞窜出去。 “黄山一老”黄土奇等因来人进入白云堡,虽有这样多好手,竟无一人发现,不免都暗惊来人功力高强。 伹既见凌蔚当先扑出,亦相继跟踪追出。 黄士奇、罗君亮等出得窗末后,见凌蔚正与一个头大如斗,身如孩童的怪人面对面而立。 怪人满面痘色,塌鼻歪嘴丑恶已极,只听他嘿嘿一阵怪笑,大声地说道:“看不出你这小鬼居然能把玉孩儿的玩意学到不少,乖乖的把九龙旗献上来,我老人家饶你一人不死,否则惹得我老人家火起,定把这白云堡弄得片瓦不存,别怪我老人家心狠心辣。” 凌蔚闻言冷笑一声道:“我道是来了冥灵教下什么人物,原来是你这丑鬼,也配说这种大话,少爷今天少不得要留下你一只狗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猖狂。” 凌蔚此言一出,大家这才发现那怪人少了一只耳朵,黄士奇心中一动,顿时记起一个人来。 怪人生平最恨人扬起他败阵失耳的疮疤,今被凌蔚当面嘲弄,不禁怒恨交集,冷笑一声叱道:“大胆孺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扬掌欲向凌蔚迎面抓末。 就在这当儿,忽听一阵朗笑,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凌贤侄请住手,让老夫来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物,也对我黄山门中这么无礼。” 接着“黄山一老”黄士奇大踏步的走到怪人面前。 怪人翻动那只牛眼,向黄士奇一打量,满面不屑地道:“黄士奇,你少跟老子卖那掌门人的臭味,就凭你还不配与老子过招,你还是把那黄山派一点看门的鬼玩意收起,少现世吧。” 黄士奇身为一派掌门,焉能容人当面侮辱,当即怒叱一声:“大胆匹夫,竟敢出言不逊,看掌。” 一招“挥云封谷”向那怪人当胸劈来。 怪人肩头微晃,竟将黄士奇的一掌轻轻闪过,翻手一招“金鹰搏兔”向黄士奇的脉门拂去。 黄士奇收臂缩掌,避开怪人的一拂,微一拧腰,身形已至那怪人身后,“五丁开山”运足自己造诣数十年的塔木神沙掌力向那人后脑劈去。 怪人大意轻敌失去了先机,情急中一提真气向前飞出丈余,将黄士奇这一招堪堪地让过。 怪人大意失招后,羞怒交集,身形一稳,转面向“黄山一老”嘿嘿笑道:“黄山派掌门人果然还有点玩意,接老子一招试试。” 招手轻飘飘的一掌向黄士奇劈来。 黄士奇一招得手正自得意,一见怪人欲与自己较量劈空掌力,当即冷笑一声:“匹夫不必斗嘴,有宝快献。” 随即单掌一扬,劈出一股摧金折铁的塔木神沙掌力。 谁知两股掌力一接后,黄士奇忽觉自己这股掌力竟被化成无形,同时一股寒冷澈骨的劲力袭上身来,使黄土奇身不由主的打了两个寒噤,向后连退三步。 这时忽见人影一闪,凌蔚扑到黄士奇的身边,骈指疾点黄士奇的五大主穴,同时连声向罗君亮招呼道:“三哥快将黄老伯扶下,这狗贼由我来对付。” 原来凌蔚因黄士奇身为白云堡堡主,他既既已挺身叫战,自己虽明知对方所练九冥炼魂砂歹毒难防,也不便阻拦,后来见黄士奇已上当负伤,忙飞身接应。 怪人见凌蔚上前扑救,竟不阻拦,嘿嘿连声笑道:“小鬼不必忙啦,趁早给这老儿准备后事吧,老子的九冥炼魂砂你们是救不了的。” 怪人此言一出.只见人影疾闪“南岳三老”,黄山门中四高手一拥而上,将来人围在圈内。 凌蔚见情暗叫一声不好,忙将黄士奇向纵过来的罗君亮手中一交,回头朗声喝道:“诸位请暂退,凌蔚在此还不容这狗贼逃出白云堡。” 怪人对众人的举动视若无睹,目中无人的漫声向凌蔚搭腔道:“这些饭桶根本不行,这是娃娃你来替你师父在老子的掌下领罪。” 众人见凌蔚出阵,只好退在一旁。 凌蔚再度来到怪人面前,向那怪人淡淡地笑道:“你既然认为九冥炼魂砂无人可敌!小爷今天就试试你那的鬼玩意究竟有多少斤两,让你先劈出三掌。” 怪人闻言异常诧异,不信地问道:“小鬼你可不要睁着眼睛说梦话,就是你的师父玉孩儿,也不敢自认能接得我三掌。” 凌蔚狂笑一声,道:“丑鬼别唠叨,你不是想要九龙旗吗,只要三掌能把小爷击倒,九龙旗就是你的了。” 怪人见凌蔚藐视自己,不禁大怒当即大喝一声:“竖子找死。” 一掌向凌蔚隔空劈来。 这种九冥炼魂砂掌力,乃是将阴山雪海,千年积冰中的寒毒与本身的真力混而为一,歹毒已极,不独血肉之躯难以抵挡,就是一般草木沾上以后,也立刻枯死。 怪人这一掌用了七成真力,只见一股冷澈骨髓的掌飚向凌蔚迎面卷来。 旁边的众人见凌蔚不闪不躲,又不还击,不禁都替凌蔚捏了一把汗。 谁知,凌蔚被九冥炼魂砂着身之后,连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冷冷地道:“这是第一掌。” 怪人见凌蔚竟不惧自己的九冥炼魂砂,不禁又惊又怒,当即—声不发,运足九成九冥炼魂砂掌力,二次扬掌向凌蔚劈去。 这次情形较第一掌已有不同,旁观众人都被酷寒的掌飚迫各自向后退了数步。 但凌蔚依然冷冷地道:“这是第二掌。” 怪人第二掌失利更形惧怒,大喝一声:“小狗纳命吧!” 运足全身功力一掌劈出。 这一掌是怪人以自己一甲子的修为全力一拼,莫说九冥炼魂砂是寒澈无比的毒无数气,就是那排山倒海的真力中体之后,亦定被震得六俯俱裂,心脉截断而亡。 不料凌蔚仍旧若无其事的喝道:“这是第三掌了。” 怪人三招攻完真力已耗去大半,心中正自纳闷,凌蔚究竟练的是什么功夫,竟能不惧自己的九冥炼魂砂。 正发愣间,忽听一声朗笑,喝道:“三招已过,我要动手割狗耳了。” 人影疾闪,凌蔚已扑到近前。 凌蔚左手一招“有凤来仪”,右的一招“西凤残照”,分袭怪人的府台、梁门二穴。 怪人忙左肩微侧,让开凌蔚的右手一招,右掌轻翻竟向凌蔚的左手神门穴切去。 凌蔚冷笑一声,右掌平收,飞起一脚直踢向怪人的丹田穴。 怪人因凌蔚的招数过份的怪异,不及招架,只好一提真气向后飞身纵退。 怪人的身形才一离地,凌蔚竟已紧随飞身追至,只听他大喝一声:“去吧!” 双掌掌心一收一吐,竟用“拂云见日”的招式将玄阳真气全力劈出。 怪人因自己身已离地,无法提聚真力,只好勉强硬接凌蔚一招。 怪人在三掌力攻时真气已耗占大半,这次又不能全力抵挡,只听闷哼一声,竟被凌蔚震得向后飞摔出去。 怪人的身体撞在身后的一株柏树上,将一株海碗粗细的柏树“嗤!”地一声,撞为二截。 怪人经柏树这一挡,停住了身形,虽然强自压住内腑的翻腾,未当场喷血,但已伤得不轻了。 怪人惨啸一声,犹如鬼哭,口中厉声喝道:“小鬼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子的手狠了。” 一抬争连环打出两大片绿色光芒,啸声连鸣的东西。 凌蔚抬头一看,正欲以掌力将其震散,忽听屋上传来一声大喝:“凌蔚速退,这东西硬不得。” 接着飞来一片水光向怪人打出的暗器卷去,嗤嗤之声连作,那片绿色光芒纷纷坠地熄灭,空中只留下一片幽香。 凌蔚一见怪人竟图用九幽碧磷伤人,不禁怒火攻心,一反手撤出自己的神君钺,大喝一声:“狗贼竟敢以这种卑劣的手法对我,还不拿命来更待何时。” 正欲飞身攻击,只见一个人影一闪,一个快捷无比的身影由空而降,落在凌蔚和那怪人之间。 那人落地后打了两个哈哈,对怪人道:“大头小儿,麻子丑鬼,今天羊酒丐,看在你那师兄冥圣宿沅老儿的面上,向这个姓凌的娃儿手中讨下你一只狗耳,你现在快滚吧。” 怪人圆睁一只牛眼,向羊酒丐狠狠地瞪了两眼,转头对凌蔚喝道:“小儿记好,若老子一日不死,必将你挫骨扬灰。” 官罢,仰天一阵厉啸,身形连闪电驰而去。 羊训待怪人去后,转身对凌蔚道:“杀他徒与宿沅老儿结仇,对我们无益,还是先给黄老儿把毒疗好了再说。” 凌蔚忙躬身称是,同时“南岳三老”、“燕南三杰”等亦过来与“酒丐”羊训相见问好。 羊训与众人走进内房,只见黄士奇双目紧闭,周身冰冷,仅心脉尚有微温。 羊酒丐将黄士奇周一检查,眉头微皱转头对凌蔚道:“虽然及时闭住要穴,但寒毒巳侵入体内,这种寒毒,非以元阳真力将其由体内迫出,再以老弟的九阳丹服下方可保无恙,否则黄老儿的一身武功恐怕是难保了。” “紫衣观音”黄小琼在旁听羊酒丐这么一说,不禁芳容失色,急急地问道:“羊伯伯,这么说家严不是难救了吗?” 凌蔚在旁接口道:“瑷姐休惊,黄老伯的伤势小弟自有办法。” 羊酒丐闻言诧异地问道:“娃儿你有什么办法?” 凌蔚长叹一声道:“此话说来甚长,家师当年以一柄真武玉龙剑游侠江湖,所向无敌,深受黑、白两道武林各派推崇,不料因一项偶然事故,与冥灵教下人结仇,此事发生在大江以南,适巧冥圣宿沅之胞妹‘寒萼仙子’宿小薇因事来太湖访友,因见门人吃亏,一怒之下觅家师理论。 家师当时有无敌美剑客之誉,竟使宿小薇一见倾心,穷追不舍。 而家师因其身属旁门左道,故假以颜色。 不料宿小薇一片痴心,竟天涯追踪,在家师与崂山十恶决斗于登州蓬莱阁时,‘寒萼仙子’宿小薇舍身相救,竟丧生于崂山十恶的暗埋炸药中。 家师虽将崂山十恶全数诛戮,但冥灵教主宿沅已认定其妹是因家师而遇害,誓言必报此仇。 家师因‘寒萼仙子’宿小薇痴情可感,故对冥圣宿沅的约战均借口不到,宿沅也知道家师并非惧怯,故亦未过份逼人。 谁知冥圣宿沅的师弟‘大头麻面鬼王’费鹏却始终追逼不舍。 原来费鹏私下暗恋‘寒萼仙子’宿小薇多年,故对家师是嫉恨交集。” 说到这里,黄小琼忽然接口道:“蔚弟,那费鹏可就是刚才伤家父的人。” 凌蔚点点头,道:“正是。” “紫衣观音”黄小琼听罢,忍不住骂道:“这种丑鬼也配爱‘寒萼仙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此语一出,大家想起那个大头麻面鬼王的丑模样,忍不住哄堂大笑。 凌蔚待笑声停止后继续道:“家师因费鹏过份追迫,终在江陵燕子矶与费鹏决战。家师因不愿与冥灵教结怨,且‘寒萼仙子’千里追踪,丧生在崂山十恶手下,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此时一直耿耿于怀,故手下始终留情,后因费鹏连番使用煞手,苦苦相逼,一招失手,削去其一耳,放其逃生。 就因此举与冥灵教可算正式结下怨恨,家师令我兄弟二人勤练玄阳真气,旨在异日与冥灵教下为敌时,可以克制其九冥炼魂砂,所以老伯之伤凌蔚尚可治得,诸位请勿焦虑。” 大家听凌蔚这一说,才明白凌蔚何以竟能硬生生受那“大头麻面鬼王”的三掌而屹然无恙。 “酒丐”羊训当下由身边取出一粒朱红的丸药让黄士奇服下,同时对凌蔚道:“娃儿,你可有把握用玄阳真力斡黄老儿导出腑内寒毒吗?” 凌蔚点头道:“小侄自信尚能胜任。” 羊酒丐道:“好!娃儿看你的了。” 随即一伸手将黄士奇扶起,盘膝而坐。 凌蔚待黄土奇坐起后,一掌紧贴在黄士奇的命门穴上,运动玄阳真气为黄士奇疗治体内寒毒。 半个时辰以后,黄土奇周身冷汗如雨,体温渐增,终于长吁一口气醒转过来。 黄士奇睁开眼一看四周,正要出声发问,忽听凌蔚在身后道:“老伯请勿出声,再停片刻,体内寒毒即可以全数化去。” 黄士奇微微颔首,闭目宁神运气,随凌蔚玄阳真气流转之际,借势引导,以减少凌蔚所费真力。 果然,又一盏茶工夫,只听羊酒丐的声音道:“行啦!黄老儿把眼睛睁开吧。” 黄士奇听了翻身下塌,向凌蔚揖施一礼,道:“若非贤侄救助,老夫今天是栽定了。” 凌蔚忙谦逊地道:“常言道智者干虑必有一失,老伯一时大意,遭了暗算,若非老伯内功精湛,小侄治疗,那有如此之速。现在老伯精神已复,羊伯父在此,倒是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对付三天后的那场约会!” 羊洒丐在旁疑道:“老酒鬼离开后,难道白云堡又有什么变故吗?凭黄山掌门人居住地,来人敢明目张胆叫阵,一定又是什么大有来头之人,请说出来听听,我大小也好拿一个主意。” 罗君亮忙将近日发生之事择要向羊酒丐叙述一遍。 黄士奇向羊训道:“老酒鬼这些日子你到底到哪儿鬼混,对三夭后那场约会可有什么高见。” 羊酒丐叹息一声道:“这些日子我老酒鬼的确跑了不少的地方,也经过了不少事情,可是最重要的我们还是要想法子把那喂鸟儿的恶魔和苗山的老鬼除去,否则咱们是毁定了。” 凌蔚忽然朗笑一声,道:“羊老前辈莫非又有什么新发现么?我认为‘兵来将挡’,暂时不必长他人志气,以灭自己的威风。” 羊酒丐道:“侄儿你的豪气可嘉,不过……还是要十分谨慎才行,你别忘了那‘人寰恶煞’百禽真君和‘苗山老魅’都是比你师父早了一辈的人物,万万不可轻敌。” 凌蔚忙道:“老前辈休要误会,凌蔚决不敢狂妄轻敌,只是自信有应付之策罢了。” 羊酒丐道:“你有什么办法,何防说来一听。” 凌蔚忙走近羊酒丐附耳说了一阵,听得羊酒丐眉飞色舞,连连点头道:“好!好!一切就照你这么办。” 随即回头对众人大声道:“老酒鬼日前在岳阳楼与‘天涯惆怅客’詹行恋相逢,得知九龙旗再现江湖,各方均已聚集中州,意欲争得此旗以为武林霸主,其中实力最强的除‘人寰恶煞’等三个老鬼外,还有襄阳大武山归魂堡的‘恨福来迟’鲍啸天,和大江南北的九大帮会的高手,因此咱们必须先将这三个老鬼除去,老酒鬼的意思就是请凌蔚这娃儿主持大计,但大家可愿听他指挥。” 众人见凌蔚独败“大麻面鬼王”费鹏,知道他不独武功超群,且机智过人,当即同声赞成。 凑蔚略为谦让后,即将各人的任务分配完毕后,白云堡又恢复了往日的静。 三天后的清晨,黄山大雾弥天,白云堡完全隐没在一片水气中,使人一时无法辨识堡的方位。 正当一线曙光由浓雾中射出,忽由远处传来一声惨厉无比的长啸,那声音入耳后,使人不寒而栗。 啸声一止,只听半空中吱吱喳喳之声不绝入耳,一大群闪烁金辉的东西直向白云堡方向飞来。 那群闪亮的东西刚一飞过,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嗡嗡之声,一群数以万计的大黑蜂也直奔白云堡而来。 黑蜂飞进白云堡后,在依稀可辨的曙光下立刻出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一张长达千百丈的暗红色的地毡正贴地向白云堡卷进。 如果你将那张地毡仔细一看,立刻就会发现那地毡原来是由一些暗红色,身长半寸的大蚂蚁群集而成。 三批毒虫没有遭受任何阻拦,都顺顺当当进入了白云堡。 白云堡内仍未发生任何动静,依然屹立在浓雾中,但这时已能由蒙蒙有曙光里看出那座石堡高大的围墙。 又过了半个时辰白云堡仍未见有动静,忽见三条快速无比的人影由刚才那三批毒物的方向飞纵而至。 三人来到离白云堡数十丈的地方同时停步。其中一个粗老的声音问道:“古治兄,你的神虫、灵蜂、宝蚁已经进去不少时候了,怎么未见鼠辈有任何反应。” “苗山老魅”古治狂笑一声道:“应兄休虑,老夫不是夸口,就凭这几个鼠辈,谅他们还没有能耐把老夫的神虫、蜂、蚁怎么样,再停片刻咱们进去搜取九龙旗就是,决对错不了,这时候我的玩意儿们大概正在努力加??呢!” “人寰恶煞”百禽真君道:“古治兄,可惜我那铁羽儿叫那姓凌的小子伤了,否则我也好让它由空中看看堡中情形究竟如何?” “苗山老魅”古治闻言,得意非凡地道:“那有什么好看!一定是先由我的金虫儿们吮去鼠辈们的脑髓,再由蜂儿及蚁儿啃他们的皮肉,剩下几根骨头让咱们三个打鼓。” “伏地君王”应子青道:“苗山异宝当然不同等闲,其威力应 某自不敢任加怀疑,但白云堡受此灵物攻击,难道竟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完全闭目等死吗?否则何以又一点声息都没有呢?” 百禽真君听应子青这么一说,觉得深有道理,当即向“苗山老魅”道:“应老此言甚有道理,古治兄以为如何?” “苗山老魅”古治这时也觉得有点不妙,但他仍过份依持自己那三样苗山之宝,当即轻蔑地笑道:“果如应老所说,若老夫的灵物失利,但白云堡也该有人出面向我等招呼才是,否则怎会没有动静呢?再说老夫乃深信普天之下还无人将老夫的灵物毁去。” 谁知“苗山老魅”此话一出,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骂声:“好个不要脸皮的老狗,也不想那点妖魔小丑值得几分钱,老实说白云堡今天就是你们葬身埋骨之地,若爱惜狗命,趁早滚还来得及,否则,到时候别怪大爷们手下无情。” 这一顿骂,顿使三个老魔大惊失色。 “苗山老魅”古治更是羞愤与惊惧,此时也不敢再依持自己初意,知道那些毒玩意定已在堡内遭遇了克星。 他当即收敛起刚才那种狂妄的狂态,正色对“人寰恶煞”百禽真君道:“我等此来,本是应真君之命,一切还是请真君定夺。” “人寰恶煞”百禽真君仰天一阵狂笑,哈哈之声震得山谷齐鸣,笑罢,一双俊目露着无限杀机的对古治道:“古老难道有怯敌之意么?” 古治脸一红,忙狂笑一声道:“真君说什么笑话,古治虽然不济,也不致让这几个后生小辈唬住,真君尽管开路,古治无不追随到底。” 百禽真君闻方道:“好!咱们现在就准备进堡。” 说罢,转头对应子青道:“应老请将那三阳烈焰备好,进堡后即请尽力施为,对这些鼠辈不能有半点姑息,务求干得彻底。” 应子青忙道:“真君放心!应某誓不容鼠辈们有一个逃出去。” 百禽真君随即点头道:“古老请由西面攻入,应老可由东面进堡,我由正门发动攻击,大家以堡的中心为会合点。” 古治应了一声:“好!恕我先行一步。” 反手由背上撤下一根竹制的洞箫,长啸一声,身形拔起,有如一只灰鹤,直向白云堡扑去。 古治一走,应子青也一摆手中那根地煞棒,飞身跃进白云堡。 百禽真君见二人去后,仰天一声长啸,独脚一挺,身子凌空拔起,但见长发飞舞,衣袂飘洒的落向白云堡的围墙。 百禽真君停身堡墙以后,举目向堡内一看,不禁暗暗诧异道:“数日前曾乘鸟由空中将此堡详细观察,并无任何奇特处,何以现在看来好像处处隐有杀机,堡中景物也大非日前情状,莫非鼠辈们预设有什么奸谋诡计不成。” 正当他吟哦间,忽听自己身后一声冷笑,一个讥笑的声音道:“怎么,不敢进了吗?趁早回去吧。” 百禽真君闻声辨向,知道发话之人离自己不远,当即不作任何表情,身形一晃向堡内落去,就在他身形下落的当儿,一翻掌向那发话之处劈去。 百禽真君这次进白云堡,志在若不将九龙旗夺到手中,就拼他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故每一击都是全力施为。 谁知出手后,竟没有得到半点反应。 须知这魔头在九渊迷府中困窘二十五年,内功修为已是登峰造极,两目因久惯黑暗,亦已达秋毫可辨地步,但自一落入白云堡,只觉四周黑雾迷蒙东西不辨,心中已是明白,不由冷笑道“无知小辈,竟敢班门弄斧,连九渊迷府尚且困不住你家真君,这些微未之技,也敢向你家真君爷爷献丑。” 单掌一起,护住前脚,转身走朱雀踏生门,闯天住,意欲由阴遁六仪上出困。 他这才一起步,忽闻一声:“此路不通,请君回驾。”一股劲风袭面迎来。 百禽真君喝道:“挡我者死!” 五指轻弹,几股寒冽无比的真力,直向那股劲风迎去。 不料真力才一发出,忽地由侧面卷来一阵黑风,将那几股真力完全化为乌有。 同时那股迎面袭来的劲风实实在在的击在自己的前胸,虽有真气护身,但亦被逼得蹬蹬向后连退三步。 百禽真君这三步正好退入了阳遁五奇的天柱门,阵势顿时又变。 只听一声异响,黑雾突地散去,百禽真君面前出现了七个乱石堆,在七个石堆的面前站了三老者。 百禽真君向三个老者一打量,忍不住狂笑一声道:“原来是你们这三个小儿,先接本真君一招试试看,是否有资格拦你真君的路。” 左手一扬一股寒冷澈骨,劲烈无比的狂飚直向“南岳三老”卷去。 “南岳三老”并不迎击,冷笑一声分向石堆后纵避。 三人一到石堆后,顿时踪影全无。 那股掌力却击向了中间的三个石堆,那三个石堆经掌力一扫,应声倒塌,忽听又是—声暴响,立刻天昏地暗,狂风大作,乱石飞抛,只觉得斗大的石头,夹着强烈的劲风,由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 百禽真君忙挥动双手,向那袭来的飞石,连环劈去。 但百禽真君觉得石头越劈越多,而且劲力越来越大。 半个时辰后,百禽真君的真力已耗去大半,内心暗自着急,正进退两难间,忽然一个念头掠上心来。 百禽真君突然想起这些袭来的石头若是人力所为,何以劲道会越来越大,再说凭自己的功力也决不是一般当下的武林名人能抗得的,想到这里顿时明白上了大当,忙一收掌,静看石头端的堆在那儿,纹风不动。 百禽真君定神细看,只见石堆后五丈远处有一座凉亭。 亭内坐着一老一少,正在举杯对酌,年轻的正是姓凌的白衣少年,老的一个正是自己这次也想报复的羊酒丐。 凌蔚举杯对羊洒丐道:“老前辈!今天咱们爷俩这顿早酒喝得真过瘾,不独酿佳信食美,而且还可以看老狗耍把戏,你说是不是过瘾。” 羊洒丐道:“娃儿,你只晓得其一不晓得其二,这条老狗气数已到,可惜咱们只能看这一场了。” 凌蔚道:“老前辈别伤感,我们堡里今天来了三条,今天咱们好歹要看他一场百年难遇的狗咬狗。” 百禽真君一听,自己让人家比成了狗,差一点把肺都气炸了。 当即怒喝一声:“鼠辈纳命。” 单腿一挺,真气提起,飞身跃过石堆直向那凉亭内扑来。 百禽真君身形方欲向那凉亭落去,忽听一声朗笑声,有人喝道:“要过这一关还得看我罗君亮是不是肯容情。” 青虹一闪,身剑合一,向空中的百禽真君袭去。 百禽真君因事出突然难以还击,忙双肩一抖,凌空上拔三丈,闪过罗君亮的一击。 接着左手一扬向罗君亮劈出了一掌,同时右手一挥一片银星向凌蔚和羊酒丐射去。 百禽真君掌力暗器发出后,忽然发觉罗君亮、凌蔚、羊酒丐均已踪迹不见,自己的攻击有如泥牛入海。 百禽真君惊怒之下忙一敛气,向凉亭左侧落去。 百禽真君落地之后发现眼前景色又白不同,只见在自己正前方五六丈有座楼阁,栏杆上坐了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那较大的—个用手向百禽真君一招道:“来这儿有好玩意等着你。” 百禽真君这时已怒气攻心,根本不再管后果如何,厉啸一声飞身向那楼上纵来。 两个少年在百禽真君快要扑到时,分别向楼房内一窜,顿时又失去了踪迹。 百禽真君这时已动真怒,毫不顾虑的向楼内便闯。 百禽真君进楼后才跨了三四步.突然一声喝:“打!” 一团黑影迎面袭来。 百禽真君忙一抬手,一股真力向来物扫去。 不料来物经劲道撞击,“砰!”的一声立刻震碎,一阵水星向百禽真君当头洒下。 百禽真君一见大惊,忙尽力侧身闪避。 百禽真君刚一避开,忽听一个稚童的声音道:“真不中用,叫小爷一泡尿就吓倒了。”百禽真君这时也闻到一股尿味,气得差一点当场口吐鲜血。 百禽真君连遭挫辱,连敌人的踪影都摸不到,羞怒之情有如火山将爆,当下把心一横,猛一跺脚道:“老子把这座楼给你毁去,看鼠辈们现身不现。” 说罢,运足掌力,举目四处一看.见自己正前方有一紧闭的旁门,当即挥掌向那扇门劈去。 百禽真君这一掌,劲力何止千钧,纵是钢栅铁户也难经受得庄,一声爆响顿时将那扇门震得粉碎。 谁知百禽真君这一掌却给自己招来了大麻烦,只见房门一故震碎,忽然吱吱连声,一片金光闪闪的东西向百禽真君迎面罩来。 百禽真君一看清来物,知道这个恶当实在上得太大了,忙将两掌一骈,劈出全身真力,将那袭来的东西硬逼回去。 原来那房里关着的正是“苗山老魅”的宝贝金蚕恶蛊,不知怎么搞的竟给关在这房中,此物不但奇毒,且天性凶残已极,在斗室中几个时辰的闷困,激怒已达极点,一发现百禽真君立刻蜂涌而上。 百禽真君深知此物的厉害,虽凭自己真力将其挡住,一时不致让它近身,但时间一长恐怕就要难挡,而且若被此物所伤,死状之惨简直不敢想象。 百禽真君微一踌躇,将牙一咬道:“目前为保己身安全,只好不管它是不是古治儿的宝贝了。” 把自己那披肩的长发上,用两指剪下了一络,抬手向那金蚕蛊射去。 这些头发经百禽真君射出后,根根成了可透金石的钢针。 只听吱吱之声连响,那金蚕蛊纷纷摔落在楼板上。 百禽真君一面用真力将金蚕蛊的攻势逼住,一面连续以发当针向金蚕蛊猛射。 果然工夫不大,百禽真君终将那数以万计的金蚕蛊全部射杀,他望着楼板尸体狼藉的金蚕蛊尸,长叹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场大难。 百禽真君上了—次大当后,知道此楼门道甚多,不敢再多停留,忙转身向楼外飞去。 百禽真君飞出楼,忽然发现自云堡幻景全失,只见“伏地君王”应子青背上那个大葫芦不知哪儿去了,跌坐在一个由万年青围起来的圈子里,虽然手中地煞棒尚未失落,但由那铁青的面色看来,似吃了大亏。 在离“伏地君王”应子青十数丈处,“苗山老儿”古治正与那羊酒丐打得难解难分。 白云堡的一干老少英雄正静立一旁作壁上观。 百禽真君一见仇人现身,大喝一声:“应老休惊,我来助你。” 平空跃起数丈,向应子青跃坐处落下。 百禽真君来到应子青身边,一挥掌将那些围在应子青四周的万年青悉数震断了。 谁知百禽真君将那些万年青毁去后,“伏地君王”应子青忽然大吼一声,手中地煞棒向百禽真君迎向扫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百禽真君无法闪避,只好一面大声喝道:“应老你怎么啦?是我呀!” 一面扬掌硬接了“伏地君王”一棒。 “伏地君王”似乎神志不清,只顾举棒向下力击,终于和百禽真君各以全力拼了一招。 当下“砰!”然一声,应子青连人带棒飞出去数丈远。 百禽真君也蹬蹬蹬后退数步,手掌疼痛难忍。 应子青被百禽真君一掌猛震,虽然伤得不轻,但却因此恢复了神志。 “伏地君王”应子青神志清醒后,一察四周情形知道不妙,当即向百禽真君招呼道:“鼠辈们惯使计谋,我们还顾什么规矩,真君我们一起上吧。” 说罢,一摆地煞棒向羊酒丐扑来,意欲与“苗山老魅”古治合力先将“酒丐”羊训除去再说。 不料“伏地君王”应子青才一拔起身形,忽听一声朗笑,人影一闪,一个高大的老人挡在前面。 应子青看清来正是白云堡堡主,黄山派掌门人“金刀镇八方”黄士奇。当即不再说话,地煞棒一抡向黄上奇当头压去。 黄士奇手中八卦紫金刀一顺,“当!”的一声,硬接应子青一招。 一阵金铁交鸣,二人各自后退三步。 “金刀镇八方”黄土奇二次一挥手中的八卦紫金刀,但见一片刀影直向“伏地君王”应子青卷去。 应子青地煞棒一摆,当即与黄士奇战在一起。 百禽真君在应子青和黄士奇恶斗时,忽然双臂猛然一抖,混身筋骨一阵暴响,两目圆睁,面带狞笑向一旁观战的群雄缓步走来。 百禽真君走了没有几步,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咱们也该算算帐了。” 百禽真君回头一看,只见凌蔚手持那柄贯日袭月神君钺面含冷笑地望着自己。 原来凌蔚先用一种专治虫毒虫豸的紫茵草,将金蚕毒蛊诱困于一间预先布置的房内,将毒峰、毒蚁分别诱杀。 同时在百禽真君、应子青、古治追入白云堡后,发动五行阴阳遁甲阵,使百禽真君等耗去大半功力。 凌蔚将三个魔头戏弄得差不多了后,羊酒丐又将“伏地君王”应子青那装有三阳烈焰的大葫芦破去。 因时机已到当即收去阵势,出面歼敌。 百禽真君和凌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伸手取出自己那巳整整一甲子未用过的鸩羽扇,一面指着凌蔚喝道:“小贼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本真君和你决不两相存,快宋领死吧!” 鸩羽扇一挥,一股腥膻刺鼻的毒飚向凌蔚迎面袭来。 凌蔚淡淡笑道:“小爷本来就替你把坑挖好了,等着埋你呢!” 凌蔚用玄阳真气直灌钺顶,向百禽真君的鸩羽扇迎去。 百禽真君这把鸩羽扇,乃是一柄奇毒无比的兵器。 鸩是一种专食毒虫的鸟,在鸩里面又有一种名叫剑尾鸩,这种剑尾鸩与其他的鸩鸟不同,它本身有化毒聚气之能,能将所食百毒聚于尾部一根剑形的长翎上。 这根剑翎毒性特强,饶你是如何厉害的人物,只要沾上一点毒气,就立刻会中毒而殒命的。 百禽真君这柄鸩羽扇就是集剑尾鸩的剑翎而在制成,加上百禽真君那苦练一甲子半的百鸟功.鸩羽扇所发的毒飚可以十丈内伤人于无形。 百禽真君此番有心要与凌蔚拼个同归于尽,故明知自己真力已耗失大半,但仍不惜耗费真力,力图以鸩毒伤敌。 不料凌蔚全然不惧,照样实打实接。 双方真力一较,凌蔚纹风未动,百禽真君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五六尺远。 凌蔚得理那肯让人,神君钺一摆“天龙闹海”,点向百禽真君的气伉含穴。 百禽真君见自己的真力已敌不过凌蔚,心里暗暗吃惊,忙闪身飘过利刃,鸩羽扇斜挥向凌蔚天窗、天容二穴扫去。 凌蔚并不闪避,神君钺斜起反向百禽真君腕脉横切。 百禽真君没料到凌蔚招数变化如此怪异,竟能由那一片扇影中掠入袭击自己的要害,当下单腿一挺,向后飞纵丈余,才算将凌蔚那凌厉的一击避过。 百禽真君连输两招,知道力拼已是不行,再看古治和应子青恶斗羊酒丐与黄士奇不下,当即把心一横,仰天一阵刺耳的狂笑,向凌蔚道:“小狗,你既是玉孩儿的徒弟,可也与老夫作一次博云对掌的比斗么?” 凌蔚连连获利,心高气傲,此时已不将百禽真君放在眼内,朗笑一声傲然应道:“有什么把戏尽管耍吧,反正不到时候小爷还不会宰你。” 百禽真君这次竟不再反唇相张,随手收起鸩羽扇,向凌蔚一招手道:“小狗,来吧。” 身子未见任何动作,竟直直地向空中拔去。 百禽真君这种身法看得观战群雄个个目瞪口呆,因为这种较蹑空蹈步更为绝妙的身法,实在连听都未听说过。 凌蔚见百禽真君轻功造诣已到如此境界,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当下竟有怜才之意,预备只要他肯降服就饶他一命。 谁知这一念之慈,却险些给凌蔚招来杀身之祸。 凌蔚轻蔑地笑道:“果然像是和扁毛畜牲打过交道的。” 人也紧跟着直直的向空中射去。 凌蔚与百禽真君眨眼之间,两人均已上升六七尺,只见那百禽真君腰身微微一动,人竟斜斜的向凌蔚飘来,喝了声:“看掌!” 一掌向凌蔚肩井穴劈来。 凌蔚右臂一挥,翻掌扫向百禽真君劳宫穴,右手一招“探骊得珠”,击向百禽真君的经络三焦要穴。 百禽真君使了个千斤坠,身子向地面急坠,将凌蔚的连环两招皆堪堪闪过。 百禽真君身子向下飞坠时,忽然猛一摇头,他那一头披肩长发,倏地抡起袭向凌蔚的下阴。 凌蔚未料到百禽真君不顾自己的名望,竟使出这等下三流的手段,急忙将腰向后一收,双脚向百禽真君太阳穴踢去。 第十四章 归魂堡寻仇 凌蔚虽然闪躲得快,但还是被百禽真君抡起的长发扫中,顿时觉得小腹一阵激疼,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飞坠。 百禽真君一击得手,轻轻闪过凌蔚踢来的双脚,一提真气人又斜飞升起来。 百禽真君趁凌蔚身子向下飞坠的时候,身形一闪已到凌蔚身后,面含狞笑喝道:“小狗,看你这下拿不拿命来。” “毒龙探爪”向凌蔚后脑抓去。 凌蔚虽然被百禽真君的毒功扫中下阴后真气难提,但他天性强悍,岂肯就任人宰割。 只见凌蔚两臂向后一划,下坠的身子竟向前疾飞丈余,避开了百禽真君致命的一击。 百禽真君一招击空并不追袭,只见他又冉冉的升起两三丈高。 凌蔚闪过百禽真君的一击后,回头见百禽真君又升高数丈,忙一面止住小腹的伤势,一面尽力运足玄阳真气向上追去。 谁知凌蔚才升起丈余,忽听百禽真君喝道:“小狗还不纳命更待何时!” 一片带着绿火的针雨由上罩射下来。 凌蔚一看不好,忙双掌一并劈出全部真力,一面尽力向旁撤身。 因为一个上升一个下罩,双方距离又近,来势太急,虽尽力撤闪也已晚了一步,左肩已中了三根赤鸩毒刺。 赤鸩毒刺着体后,凌蔚身不由已坠落平地,但他仍即时闭住左肩的穴道,不使毒刺随血运行。 百禽真君见凌蔚已被自己的赤鸩毒刺所伤,竟以为大事已定,乃狂笑一声掉头向羊酒丐扑来。 羊酒丐与“苗山老魅”对撤三五百招后未分胜负,其实若以功力论,羊酒丐的坎离真气与“苗山老魅”古治的蚩尤气较实力还差得很远,但古治在五行阴阳遁甲阵中真力已耗去大半,因此和羊酒丐连打个子手都有点勉强。 羊酒丐久战古治不下,正欲将自己当年享名南中的“大鹏三击”施出,忽听一阵狂笑,接着百禽真君已扑到近前。 “南岳三老”、“燕南三杰”等群雄见百禽真君心地卑劣,不顾信义,言明是搏云换掌,竟以暗器伤人,当下怒火填膺,大喝一声齐扑上来。 百禽真君举止对群侠一望,狞笑一声道:“你们一齐上来,省得真君爷费事一个一个料理你们。” 说罢,向古治及应子青喝道:“古老、应老请暂停。” 接着撤出鸩羽扇,向羊酒丐道:“羊训,那姓凌的小狗已中了真君爷的赤鸩毒刺,一时三刻将化成一堆脓水,你们不配和真君爷动手,趁早识趣,自己把脑袋割下,不然到时候想死都不一定有得死呢!” 羊酒丐正要反唇相讥,忽听一个冷傲无比的声音喝道:“好个不要脸的老贼,你以为这点卑劣手法就想要将你家凌二爷伤倒了!” 百禽真君转头一看,只见凌蔚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身后二丈远的地方。 百禽真君暗暗惊讶,暗想这小子是怎么回事,竟能不惧那绝毒的赤鸩毒刺。 这时,古治、应子青也都弃了敌手,退至百禽真君的身旁站立。 百禽真君正欲答话,忽见凌蔚面带一种奇异的笑容朗声道:“三个老贼听好,凌二爷今天给你们一点便宜,只要你们接得了凌二爷劈空三掌,凌二爷今天就把九龙旗双手奉上,你们以为如何?” 古治不等百禽真君答话,抢先喝道:“小狗此语可是当真。” 凌蔚轩眉朗声笑道:“无敌美剑客的门人岂肯失信尔等这些狗都不如的东西。” 说罢,不顾百禽真君等有何表情,回头对羊酒丐一使眼色,道:“羊老前辈,请与诸位暂退一箭之地,让晚辈来除这几个老贼。” 羊酒丐见情,知道凌蔚定有出奇制胜之道,忙向群雄一挥手,道:“好!我们就看看凌娃儿怎么要这三个狗头。” 随即与群雄撤离一箭之地,四处把住。 凌蔚待群雄退去后,向百禽真君等朗喝道:“第一掌,接好!” 单掌一击,一道强劲的玄阳真力直向百禽真君三人卷来。 三人各自将真力运集全身,但仍觉得一股纯阳之气,逼得三人各抽了一口冷气。 凌蔚紧接着又喝道:“第二掌来了!” 这一次凌蔚的掌力较第一次增加了一倍,三人均被震得身形连连晃动,血气上涌。 凌蔚两掌劈完,缓缓地抬起右臂,这时三个老魔头只当凌蔚要以全力出击第三掌,故均忙将两脚用力站定,全神贯注地准备接凌蔚那全力的一击。 不料凌蔚突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凌蔚替天行道,狗贼纳命来!” 左手一扬,一点紫星直向百禽真君射去,同时自己向后飞退。 百禽真君只顾硬接凌蔚的掌力,不料一点紫星已当头袭至,待发觉是什么,已难躲避,只听百禽真君惨叫一声:“小狗无信,竟用紫阳神……” “雷”字尚未叫出,轰然一声,紫光四射血肉横飞,“人寰恶煞”百禽真君被炸成粉碎。 “苗山老魅”古治站得较近,虽闻声纵闪,仍被炸去双足,跌坐在地。 “伏地君王”应子青则因离百禽真君较远,虽未断肢残骸,但仍被紫阳神雷的烈焰烧了个焦头烂额。 “伏地君王”应子青一见百禽真君丧命,心胆俱裂,当即趁这一震之威,大家疏神之际,一溜烟似的窜出白云堡,飞逃而去。 凌蔚向后飞退数丈,突然也跌翻在地不起。 群雄见状忙飞扑过来察看。 这时,“踏雪无痕”邱麟忽大声喝道:“请羊老前辈照顾凌贤弟,诸位请助我将紫阳神雷留下的火头扑灭,以免酿成灾害。” 群雄当即纷纷向那已着火起烟的房屋赶去。 就在群雄忙着照看凌蔚和急着救火的当儿,忽然由墙外飞跃进来一个赤发绿眼的独臂怪人。 那独臂怪人落到“苗山老魅”古治的面前,单臂一挥将晕绝的“苗山老魅”拖起,向堡外飞纵而去。 这时忽听“云海苍虬”东方杰发觉,大喝一声:“何方狂徒,敢到老虎口里来抢食。” 说罢,身躯已抢先扑去。 怪人听若不闻,只顾向前疾纵,眨眼已到堡墙边。 东方杰一见那人不理会,不由大怒,一声喝:“打!” 两枚金钱镖向那人的天宗、秉风二穴射去。 怪人闻风辨向,连头也不回就向左侧身闪躲。 眼见那怪人就要躲过东方杰的暗器,谁知一声犬吠,平地窜起了一条影色的犬影,向那怪人冲来。 怪人一看袭来是一条黑色大獒犬,只好在空中猛一停,疾闪的身形让过那黑獒犬的攻击。 说时这那时快,这一缓之势,“云海苍虬”东方杰的一枚金钱镖,正击在那怪人断臂的肩头上。 怪人负痛之后,回头向“云海苍虬”东方杰狠狠的瞪了一眼,快如流星的向堡外逃跃而去。 东方杰这一枚金钱镖结下了不解冤仇,后来竟险些伤在那怪人的手里。 东方杰追了出去,忽听身后有人喝道:“东方老前辈!穷寇莫追,饶他去吧!” 东方杰回头一看,说话之人原来是“雁门双雄”的大爷云人俊。 东方杰忙急急问道:“云贤契,那位凌小侠的伤势如何?” 云人俊道:“凌贤弟本有百毒不侵之能,但这‘人寰恶煞’百禽真君专门用来对付玉孩儿柳燕影大侠的暗器,恐怕与平常的毒物不同,我们快过去看看再说。” 东方杰连连点头,急忙向后堂赶去。 二人来到后堂,只见凌蔚躺在榻上自己醒来,“酒丐”羊训右手扣着凌蔚的腕脉,面色凝重的在检查。 过了半晌,羊训忽然松手长叹一声,道:“娃儿,我不会当面撒谎,老酒鬼也没有办法了。” 凌蔚淡淡笑道:“老前辈!何必如此紧张,晚辈生来就不会把生死放在心上,只是如果实在不行,还请老前辈助我一个痛快,那就感激不尽了,晚辈适才此举,虽然手段不够磊落,但能替人类除此一害,晚辈虽死也瞑目了。” 说罢,人竟又晕绝过去。 凌蔚此语一出,群雄均暗暗神伤,“追风剑客”罗君亮忍不住急急向羊酒丐问道:“老前辈!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凌贤弟这么被毁吗?” 羊酒丐长叹一声,道:“我何尝不想给他治好,但这种赤鸩毒刺着体后,立刻畅游百穴,最后攻入心腑,使人惨死。凌娃儿虽然即时把穴道闭住,但因他用紫阳神雷诱杀‘人寰恶煞’时,耗去真力太多,故现在每隔一个时辰,这赤鸩毒刺必行经一穴,我实已无能为力了。” 罗君亮道:“我们即将凌贤弟送往九宫岛请他师父疗治如何?” 羊酒丐道:“此处九宫岛千里之遥,时间怎来得及!” 罗君亮道:“这赤鸩毒刺怎会如此歹毒。” 羊酒丐道:“这种赤鸩毒刺乃是长在一种奇特的飞禽身上,鸟名雪鸩,生在严寒地带,但天性嗜毒,无毒不食,偶尔食了专在火岩生存的一种火蚕,热寒二种交激就在这种鸟的颔下长出一种硬如金针的毒刺,就是赤鸩毒刺,这种鸟为数极少,而长有这种赤鸩刺的更微乎其微,百禽真君竟用此物制成暗器。” 羊酒丐讲罢叹息不止,群雄见羊酒丐都束手无策,知道凌蔚已是无望,大家便低头不语了。 忽然窗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半讥刺地道:“我道这些不可一世的人物能有什么办法,原来也只会大眼瞪小眼,看着这娃儿受罪而死。” 竿酒丐闻言,面色大变,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在此胡言。” 人随声至,向门外扑去。 羊酒丐人刚到门口,迎面来了一阵阴柔之劲,逼得羊酒丐身不由己的向旁一闪,人影一晃房里已多了一个人。 羊酒丐没有料到来人身手如此高超,羞怒之下正待扬掌力劈,忽听那人道:“得啦!怎么对几十年没见面的老朋友一见面就加狠,不嫌太过份一点吗?” 羊酒丐仔细一看,不禁喜出望外道:“原来是你,这下凌娃儿大概有救了。” 这老人有一个奇怪的特征,就是一双手臂特别长,足有过膝,而且最怪的是手掌上戴着一副套子。 怪老人向群雄扫了一眼,对羊酒丐道:“老酒鬼,给这娃儿治病只要你一个人做帮手就够了,闲杂人等请他们出去吧。” 羊酒丐忙向群雄道:“诸位请暂时退出这里,留老酒鬼侍候这位轩辕大侠就可以了。” 群雄见羊酒丐这么一说,知道来者一定是个遁世的异人,当即亦未再问根由,相率地离去。 黄士奇等刚一跨出房门,忽听那怪老人又叮嘱道:“三天之内,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要惊动我们。” 黄士奇这时已想起这老人是谁,忙应声道:“黄士奇谨遵大侠吩咐。” 老人待群雄退去之后,长叹一声向羊酒丐问道:“羊洒鬼,我来晚了一步,竟让这孩子遭此劫难,所幸还得及,否则我真不知如何向玉孩儿和那死去的恩公交代呢?” 羊酒丐道:“别的废话少讲,你赶快替这娃儿治伤吧。。 老人伸手将凌蔚周身一抚摸,脸色忽然喜道:“酒鬼,这娃儿此次虽身中赤鸩毒刺,但很可能还能要因祸得福,创出武林奇迹呢?” 羊酒丐闻言诧异道:“轩辕老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轩辕老人道:“酒鬼,你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你不觉得这娃儿在内脉上有些不够火候吗?” 羊酒丐越发为解的道:“此子自幼由玉孩儿以太玄真气内练经脉,任督二脉已通,怎么会还有甚不够火候之处?” 轩辕老人爽朗笑道:“毛病就在玉孩儿以太玄真气替徒内练这一点上。” 羊酒丐闻言大不服气的道:“老儿,你这活我就完全不服了,难道说你比玉孩儿还要高明?” 轩辕老人连连摇头笑道:“自问不如甚远。” 羊酒丐道:“你既然自知不如甚远,怎么又说玉孩儿错了呢!” 轩辕老人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玉孩儿因是千古奇人,但他以本身太玄真气替徒内练却有万一之失。” 羊酒丐不耐烦地道:“少卖关子,再不说可就把老酒鬼闷死了。” 轩辕老人见羊酒丐发急的神情,越发要凋调他的口味,就袭了个唱曲子的腔调道:“稍安勿躁,听山人仔细道来。” 羊酒丐忍不住笑骂道:“轩辕老儿你再这样油腔滑调的,别怪我老酒鬼要出口伤人了。” 轩辕老人面色一整道:“酒鬼听好,你知道太玄真气是一种什么内功?” 羊酒丐道:“是一种最上层的内家功力,以乾罡气与玄坤清气融合而成。” 轩辕老人又问道:“这娃儿所练玄阳真气又是一种什么功夫?” 羊酒丐道:“亦为—种绝难练成的上层内功,但系以纯阳醇化为至境,故较太玄真气更多阳刚之性。” 轩辕老人道:“玉孩儿所以不让凌氏兄弟练太玄真气另有一层深意,就是急切欲使凌氏兄弟早有所成就,而玄阳真气练成所费时日较太玄真气需者为少,于此尤恐不足,故又以各种灵药作后天补足,不想于此反留下一个弱点,使二子虽然练成玄阳真气打通任督二脉,因太玄真气本身有玄坤之性,故在彼生死玄关处有三大要脉无法受玄阳真气所护。” 羊酒丐见轩辕老人这么一说,不禁连连点头道:“经你这么一说你倒明白了,你的意思,可是凌蔚这次所中三根赤鸩毒刺正好浸进这三个穴道,我们若能将其导出,则从此连这一点脆弱也因为寒火极的醇化而消失,我这想法是否对?” 轩辕老人鼓掌道:“老酒鬼果然聪明,正是这个道理。” 羊酒丐道:“那么怎么样才能将赤鸩毒刺由穴内导出呢?” 轩辕老人微微笑道:“那就请看我老头子的了。” 说罢,脱掉那套在手上的套子,立刻露出一双掌来。 轩辕老人望望自己的手掌,向羊酒丐苦笑道:“我曾立誓,凡是看了我这双手的人都活不成,可是今天为了报那大恩,只好自己毁誓了。” 羊酒丐道:“老儿别难过,你的对头已死在这娃儿的手里了,那誓对你还有啥意义?还是一心给这娃儿治病吧!” 轩辕老人不再答话,伸手由囊中取出七根八九寸的长银针,随即插在凌蔚的身上,对羊酒丐道:“此后这娃儿周身气血逆走,每一对时换针位一次,三次后即可将他体内毒刺逼出。我看你两眼神光不足,想必刚才拼斗时耗用的真力太多,反正这段时间我老头子没事,就给你顺便效劳一次吧。” 说罢,令羊酒丐盘膝而坐,一伸手将掌心印在羊酒丐的背心穴上,行功运气,羊酒丐只觉得有一股热力源源注入体内,周身百骸之意立消。 三天后,房门打开,容光焕发的凌蔚与轩辕老人及羊酒丐并肩走了出来。 “金刀镇八方”黄士奇率领群雄忙上前见过轩辕老人,并向凌蔚问候。 随即令人摆上酒宴,表示庆贺。 群雄入座后,凌蔚察言观色,忽然向黄士奇问道:“黄老伯,在轩辕老前辈为小侄疗伤这几天,堡中可发生过事故吗?” 黄士奇长叹一声道:“老贤侄,说来我黄士奇正是无能,不独时不起师门的威望,也对不起一般武林朋友对我的厚爱,白云堡实在该从此除名了。” 黄士奇话刚说完,“燕南三杰”的二爷“踏雪无痕”邱麟接口道:“黄老伯不必过份自谦,来人虽然已安然退出白云堡,但到底没有讨了好去,何况还中了我三弟一支响铃镖呢!裘叔父虽然带了点花,咱们也算两抵了。” 凌蔚听邱麟这么一说,才发现黄山门中第一高手“飞天玉虎”裘伯羽的左臂上缠着伤。 凌蔚当即诧异地问道:“白云堡难道又来过什么人物吗?” 黄士奇点点头,并回头向门下弟子道:“把昨晚好友送的礼品取来,请凌少侠过目。” 黄山门下弟子当即捧上一个银盘,盘中放着一张大红的拜贴,贴上书有四个大字——鲍啸天拜。 凌蔚看后向黄士奇问道:“‘恨福来迟’鲍啸天着何人来此下贴。” 黄士奇当即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自轩辕老人出现为凌蔚疗伤,白云堡中群雄即加强戒备,深恐有人会趁机偷袭。 一连两天一夜均平安无事,群雄只道宵小之辈,只见“人寰恶煞”百禽真君等竟遭除去,皆已闻风丧胆,不敢再侵白云堡,大家心里戒备的念头就淡了下来。 是晚三更以后,群雄都回房休息,仅有“南岳三老”与“云海苍虬”尚在后园的书楼上秉烛夜饮。 白云堡的正中央有一座香堂,堂中供有黄山派开山祖师的神位,向来被黄山门中人视为圣坛,决不容许任何人侵入。 不料三更方过,一条快如轻烟的黑影,忽由墙外翻入堡来。 黑影进堡就向那黄山派的祖师圣坛扑去。 黑影刚一到香堂门口,忽听左侧传来一阵脚步声。 黑影立刻施了“青蝉挂夜”的身法,将自己平空拔起,斜斜地挂在那香堂的屋檐上。 不多一会两个年轻武士来到香前,一面谈天,一面四周寻视。 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道:“二师兄,适才裘师叔说这几天要特别小心,可能会有人来偷袭,不过依我看,实在是有点过份紧张了,你想连百禽真君那等绝世魔头尚且死于白云堡,难道还有谁,像耗子舐猫的鼻梁骨来这儿送死。” 那位二师兄答道:“贤弟不可如此胡说,师叔他们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那师弟不平地答道:“我不相信有人比‘人寰恶煞’百禽真君还要厉害。” 那师兄道:“话不是这么说,你可知道除‘人寰恶煞’百禽真君等还有不少厉害人物觊觎那面可得‘无极大化真经’的九龙旗。” 师弟问道:“到底还有些什么人物呢,二师兄可说给小弟听听?” 师兄道:“大江南北九大帮会的高手,湖北襄阳门魂堡的‘恨福来迟’鲍啸天,阴山冥灵教的魔头等,那一个我们能大意得?” 师弟道:“师兄你这说法,小弟越发不服了。” 师兄诧异地同道:“贤弟这话怎讲?” 师弟道:“若说别的我还有点相信,冥灵教那‘大头麻面鬼王’巳在凌少侠手下铩羽而逃,长江九帮和什么归魂堡在我看来,根本还不配和咱们黄山派并沦。” 此话一出,那悬在屋檐上的黑影,微微一震,似乎受了刺激欲待发作。师兄摇摇头道:“贤弟此话越发不对了,‘大头麻面鬼王’虽然铩羽而归,但难保冥灵教下不卷土重来,至于归魂堡的鲍啸天是一代武林怪杰,连师父和羊酒侠也不敢对他稍存轻视,贤弟怎可目中无人。” 师弟道:“师兄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弟就不信归魂堡能把我们黄山派怎样?东方老前辈掌震鲍啸天的狗子,凌少侠杀死‘铁臂人熊’,鲍啸天这些日子也没有敢露个头,咱们惧他则甚?” 师兄道:“算啦!算啦!咱们还是好好巡查一周吧,万一有人侵入了我们黄山的圣坛,这个漏子可就大了。” 师弟仍然目中无人道:“有什么可看的,就是归魂堡真有人来,我也叫他来得去不得呢。” 谁知他话刚一说完,忽听一声冷笑,一阵劲气自后扑至,二人还没有来得及翻身,只觉得魂门穴上一麻,声未发出即被人点倒。 黑影点倒黄山派的两个弟子后,大踏步走到那神堂门,伸手向那紧闭的门一按,只听卡一声,竟用一股暗劲将门震开。 黑影震开堂门后,飞身闪了进去。 黑影进去不久,突然又有一条人影来到那神堂前。 来人—看神堂门大开,不禁咦了一声,回头用目一搜索,立刻发现那被点倒的弟子,忙抢步上前略一察看,急挥手替二人拍开穴道,自己一个箭步抢进神堂门口,两掌手提胸前朗声喝道:“那路狂徒闯我黄山神堂还不出来领死。” 原来后来之人正是黄山门中第二高手“飞天王虎”裘伯羽。 裘伯羽喝罢,神堂内竟无半声回响,裘伯羽暗想莫非人已走了么?但何以自己一路巡来时,竟未发现夜行人的踪迹。 当下便喝道:“你当我不能进来拿你么?” 掌护当胸竟飞身向神堂中闯去。 “飞天王虎”裘伯羽进得神堂后,举目向神坛上一看,不禁大怒,大喝一声:“狗贼!胆敢污我圣坛。” 肩微晃,身形拔起,双掌一并向那神坛背后扑来。 准知裘伯羽才一纵起,忽听一阵刺耳的狂笑,一道快如飞矢的人影由堂中的大梁上向堂外射去。 裘伯羽一见来人现踪,恼怒已极,怒叱一声:“哪里走!” 人也紧跟着追出神堂来。 裘伯羽追出神堂见来人已在十丈以外,不禁又羞又怒,想不到来人轻功造诣已到如此境界,凭自己身为黄山门中第二高手,竟连来人像貌都没有看清,当下提足真气施展“连云三纵”身法,向那人追去。 那人似乎全未把白云堡看在眼中,井未急急的向堡外奔逃,一个急转,人竟向白云堡的后堂奔去。 那人正疾纵问,忽听一声断喝:“站住!” 一条人影挡住那人的去路,此人正是“摘星手”朱寰。 他因得门人传警,飞身跃出截敌。 怪客并不因为“摘星手”朱寰挡住去路,就转身窜逃,却反而身形快疾如风般的向“摘星手”朱寰闯去。 朱寰怒暍一声:“找死!” 双掌一并,以全身真力向那人猛劈。 那人不闪不躲,双掌一扬,硬接了“摘星手”朱寰一招。 真力相较,哼的一声,朱寰竟被震得向后退出丈余。 那人却毫不停留的继续向前闯。 朱寰被那人轻轻一掌即震退出丈余,不禁心中大大惊讶,想不出来人究竟是什么人物,功力竟如皮此深厚。 朱寰与来人对掌之际,已将来人的像貌看了个大概,那人是身材高大,方面虬须的老人。 就在这一瞥之间,那人已一闪不见了,裘伯羽也急急赶到朱寰身边,问道:“贤弟,可曾受伤?” 朱寰道;“小弟无碍,我们快分两头围堵,决不可让此人逃出堡去。” 裘伯羽连连点头道:“来人曾闯我祖师神坛,已犯死忌,贤弟不必再存厚道,兵器暗器可以尽量施为,务求将此人留下。” 说罢与“摘星手”朱寰,分两头向那人的方向包抄过去。 那人连过两关,越是不将黄山派放在眼中,只顾任意乱闯。 那人正疾走如风,忽见一条瘦小的黑影一闪,一个稚童的声音喝道:“不准走!” 一片鞭影向那人迎头罩下。 那人冷笑一声:“黄口孺子,乳没吃过也想要来挡老子的路。” 左手骈指向鞭梢一点,同时右手一挥掌,一股掌风向那孩子扫去。 小骆玉只觉得鞭身一震,虎口发疼,险些儿把握不住,接着又来了一股掌风卷得自己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出了十几步远。 那人以掌力震退了小骆玉,正欲要向前飞闯,忽觉一条黑影从平地窜起,向自己中三路袭来。 那人因黑影袭来太疾,—时无法闪躲,忙尽力一提气,身子向上飞拔,同时双脚向那黑影踢去。 不料黑影比他更厉害,狂吠一声,张口向踢来的脚便咬。 那人万没料到,一条狗也会飞身袭敌,双臂猛一抖,以“一鹤冲天”的身法向上疾升,堪堪将一只脚由獒犬的口中脱出。 就在黑儿一口落空,人向上飞升的当儿,同时由三个方向发出叱声:“打!” 三点寒星由三个不同的方向袭至。 那人冷笑一声,双掌分挥将一粒舍利球,一支亮银梭,一只瓦面镖同时打落。 人却毫不停留,迳向正南纵去。 那人第三次前行未出十丈,忽听一阵锣响,灯火大亮,一排入影挡在前面,一个苍老而雄壮的声音道:“何方人物赏光我白云堡,黄士奇在这里竭诚请教了。” 那人并不理人,掉头就向西方闯去。 前行未久,又听有人朗声喝道:“燕南三兄在此恭候侠驾多时了。” 那人暗骂一声:“小辈你以为洪老子还会惧你们,不过因堡主有命不得任意与尔等过手,否则老子不让你们知道老子的厉害才怪。” 人却不理会,转头就向东闯去。 “追风剑客”罗君亮怒叱一声:“朋友你还想走吗?” 一摆宝剑,飞身追赶上来。 那人回身之际,只听一声喝:“打!” 一点银星向那人太阳穴袭来。 那人抬手两指将一支亮银梭夹定。 这时罗君亮已赶到那人身边,手中宝剑“仙人指路”向那人的左肩挑去。 那人鼻中冷哼一声,竟用那支亮银梭疾点罗君亮的宝剑,肩头一晃,人又向前飞纵。 罗君亮手中宝剑被那一点,剑身激震,不禁向后速退数步。 那人几个起落,已来到堡墙近处的一片竹林前。 正欲飞身跃上堡墙,忽然那竹林中跃出一人挡住去路朗声喝道:“朋友就这么走,不嫌白云堡待客不周吗?” 那人一看,原来是“飞天玉虎”裘伯羽,仍不稍停留,依然向前力闯。 裘伯羽怒叱一声:“止步!” 一招“云弥三峡”向那人当胸袭来。 那人冷冷哼了一声,右臂一抬.一招“金龙摆尾”将“飞天玉虎”裘伯羽那全力的一掌轻轻的化去。 同时左手以那支亮银梭点向裘伯羽的灵虚穴。 裘伯羽没料到来人招数如此怪异,忙施展“倒踏乾坤”的身法向后撤身。 裘伯羽闪躲不及,“嗤!”地一声,一阵激痛,亮银镖钉在自己在肩上。 “飞天玉虎”痛得身子连晃,险些栽倒。 那人伤了裘伯羽后,一飘身纵上竹林,正欲向堡外飞落,忽听“踏雪无痕”邱麟与“追风剑客”罗君亮同声喝:“打!” 一对龙凤子母梭,一支响铃镖,电掣般射来。 那人猛一施力借竹子的弹性,避开了双梭一镖,同时向堡外落去。 那人身形才一下落,脑袋后传来一阵激响的铃声,另一支的响铃镖又袭至。 那人欲待闪躲已是不及,“嗤!”一声,响铃镖贯肉伤骨,钉在左臂上。 一阵激痛,使那人身形加速落向堡外。 罗君亮与邱麟也紧接着追出堡外,只见那人已在十丈以外,同时由夜风中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道:“今日所伤,一月后归魂堡中当全数璧还。” 罗君亮和邱麟回到堡上,见“金刀镇八方”黄士奇正面色凝重的亲自为裘伯羽裹扎创伤。 黄士奇替裘伯羽扎完伤,长叹一声对群雄道:“自老夫接住黄山掌门以来,还没有使师门蒙羞之事发生,不料今朝却逼我大开杀戒了。” 邱麟忙问道:“黄老伯!来人究竟是何路数?企图为何?还请明告,俾使小侄等亦能略知一二。” 黄士奇面色依然凝重的向邱麟道:“来人是归魂堡‘恨福来迟’鲍啸天的手下四位副堡主之一‘闹海金鳌’洪涛,此来是传书挑战。” 邱麟道:“鲍啸天可是为了九龙旗来约地比武的!” 黄士奇道:“不仅如此,同时他也想趁机为他的狗子与师弟‘铁臂野豺’苏为勇报仇雪恨,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可比他想的大出好几倍来了。” 邱麟不解地问道:“老伯的意思,小侄一时难解,还请以明言示我。” 黄士奇道:“适才‘闹海金鳌’洪涛竟闯入我黄山派祖师神堂了,污了祖师灵位,从此黄山一派归与归魂堡势难两矣!” 原来“闹海金鳌”洪涛闯入神堂后,竟将一张拜帖用功力嵌在黄山派祖师的灵位上,犯了黄山派的大戒,因此黄士奇始有势必与归魂堡不能两立之语。 黄士奇将上述的情形向凌蔚说了一遍。 凌蔚听罢,略一停顿后朗声道:“老伯暂息雷霆,此事一半由小侄身上而起,我倒要看鲍啸天是什么样的人物。” 轩辕老人闻言,忽然笑骂一声:“鲍啸天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懂是非,看来是该得点教训,不过我老头子曾立誓,除斗‘人寰恶煞’外,决不会再管任何闲事,此地之事由羊酒丐办吧!” 言罢,起身向群雄一摆手道:“诸位慢用,我老儿要先走一步了。” 随即大踏步走向客堂,飘然而去。 凌蔚待轩辕老人去后,转头对羊酒丐问道:“羊老前辈这位轩辕老人对小侄如此眷顾,究竟与凌蔚师门有何渊源?还望前辈示之。” 羊酒丐闻言长叹一声,道:“此人来历一言难尽,三十年前此人受令尊大人与师父救命之恩,你师父助他救复残肢,故对你只可说是感恩图报,此老脾气古怪,你不必把这事耿耿于怀,以后遇见道谢一声以就是了。” 凌蔚还未继续发问,黄士奇突然接口道:“羊酒丐,这位轩辕老人可就是当年‘天目神君’的师弟‘金臂神猱’轩辕铁么?” 羊酒丐道:“正是此人,此人一生行止在正邪之间,所行所为全凭自己一时之兴,故武林中很少有人与他来往,其实也不敢随便招惹他,但此人一向恩怨分明,故仍不失为磊落丈夫。” 黄士奇又问道:“他与‘人寰恶煞’又有何仇恨呢?” 羊酒丐道:“‘人寰恶煞’与这个‘金臂神猱’轩辕铁皆钟情于‘天目神君’朱紫恶之妹,‘人寰恶煞’百禽真君因像貌俊美而获芳心,轩辕铁伤心之余隐迹武夷山,不意后来竟与百禽真君在北京万寿山狭路相逢,遭百禽真君鸩羽扇断去双臂,垂死之际,幸遇凌娃儿的师父,将其带回家中疗伤,时凌娃儿的父亲年纪尚小,轩辕铁伤愈之后往天日山觅其师兄‘天目神君’朱紫恶,在天目山幸遇玉孩儿柳燕影赠以续骨胶,以一对猿臂为其接上。” 黄士奇道:“怪不得此老人手臂长年以东西遮护,原来还有个隐衷。” 羊酒丐道:“你可别轻视他那双臂断后而接上去的怪手,由于那双怪手他练成了一套独异的武功,预备向百禽真君复仇,不料当他练成时,百禽真君已被‘天目神君’和玉孩儿困于九渊迷府,但三十年来,他仍时时等待百禽真君脱困出来,以报他那断臂之仇,谁知他赶来,百禽真君已遭凌蔚除去,及时挽回凌娃儿一场大劫,看来真是因果循环了。” 言罢,叹息不已。 羊酒丐也是个能参悟禅机的人,他本对武林的争斗巳无多大兴趣,但孤臣孽子之心,使他必须以全力为他的家国作那明知不可为而为的努力。 凌蔚问明了轩辕老人的来历后,停了片刻,又向黄士奇问道:“黄老伯,鲍啸天的约期是何时?” 黄士奇道:“鲍啸天的约期是明春二月初二,算日子正好七十天。” 凌蔚闻言狂笑一声道:“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该给归魂堡回敬一点东西才对。” 凌蔚还未说完,忽听身边有人大叫道:“大哥我要去归魂堡。” 凌蔚回头一看,原来是赵飞,当即微微笑道:“飞弟,你自信这个差事能胜任吗?” 赵飞道:“小弟自信还不会对大哥丢人现眼。” 凌蔚含笑地点点头.道:“好!我说让你去—趟。” 接着回头对黄士奇道:“小侄欲替飞弟向老伯讨个差事,不知你老应允否!” 黄士奇见凌蔚居然答应赵飞去归魂堡投帖,心中不禁暗暗地纳闷。 盖他知道赵飞除因天赋过人,轻身术造诣特高外,还算不得第一流好手,怎可担任这种投帖的大事。 但想到凌蔚既然叫他去,自有他的把握,当即慨然道:“赵贤侄胆识过人,老夫自然深感欣慰,不过此去投帖,小可贤侄还须谨慎行事。” 黄士奇话刚说完,羊酒丐突然大声问道:“凌娃儿你捣什么鬼,这等大事要叫赵小鬼去,你不怕叫归魂堡笑咱们没人么?” 凌蔚微微笑道:“老前辈不要性急,小侄叫飞弟前往归魂堡投帖,自然有小侄的道理呢。” 羊酒丐也故意又皱眉地道:“愿听其详。” 凌蔚身羊酒丐反问道:“小侄有几点疑问想先请老前辈赐答。” 羊洒丐道:“你说吧!” 凌蔚问道:“老前辈认为这次归魂堡来黄山投帖,此行算不算成功?” 羊酒丐沉吟了一下答道:“依老酒鬼看,虽然‘闹海金鳌’洪涛在白云堡兜了一个圈全身而退,却算不得什么英雄行动。” 凌蔚道:“老前辈的意思,这是一种宵小的行径了?” 羊酒丐点点头道:“虽不尽然也差不多是如此。” 凌蔚道:“那么投帖拜山是应该走正门而入才对了。” 羊酒丐道:“大丈夫理应如此。” 凌蔚又问道:“如果我们派人往归魂堡回拜,是否也要学洪涛这种宵小行为么呢?” 羊酒丐忽然鼓掌笑道:“娃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要赵娃儿去指名拜山投帖,等于回敬鲍啸天一个耳刮,这倒是真有点道理。” 凌蔚道:“不仅如此,同时也让鲍啸天晓得咱们白云堡办这种事,只要一个孩子就够。” 罗君亮在一旁,听凌蔚这么一说,不由得衷心佩服凌蔚的智慧过人,不自禁地脱口赞美道:“贤弟不愧是智勇双全,就凭这等高瞻远见,就该领袖武林。” 凌蔚忙道:“三哥过奖了,小弟怎敢和恩师相比。” 羊训、黄士奇、东方杰、“南岳三老”等见凌蔚处处狂傲过人,但对自己的师父始终敬爱如一,不禁暗暗激赏他的重视恩情。 邱麟这时忽然向凌蔚问道:“归魂堡离此地有数百里之遥,让飞弟一人可以去得么?” 凌蔚道:“小弟认为去得。” 邱麟道:“万一有人截击吧?” 凌蔚道:“这个二哥倒请放心,小弟有一方法可让飞弟沿途大吃大喝大玩在到达归魂堡,然后再一路玩回来。” 邱麟道:“小兄也想听听贤弟的高见。” 凌蔚道:“二哥认为鲍啸天算不算是个叫得起名的人物。” 邱麟道:“当然算得。” 凌蔚道:“鲍啸天的势力如何?” 邱麟道:“归魂堡周围八百里全在他势力以内。” 凌蔚道:“飞弟如此,指名是拜见归魂堡主,在鲍啸天的势力范围内,还有谁敢截击他呢?” 邱麟至此完全心服,连连点头道:“贤弟果然高明。” 凌蔚当即向黄士奇要了一份拜帖,交给赵飞,并满斟一杯酒 给赵飞道:“这一杯算给贤弟壮壮行色。” 赵飞接过来一饮而尽,喝声:“我去也!” 直奔归魂堡而去。 第十五章 还以颜色 赵飞自与凌蔚相逢在短短时日内,巳由凌蔚传授不少九宫岛的绝技,加之赵飞根骨本好,故巳非昔日吴下阿蒙。 此番初当大任,心中兴奋已极,离开白云堡后,施展飞腾术,直往襄阳的归魂堡而来。 白云、归魂二堡,在中原九省本属势均力敌,虽互不相让,亦互不相犯,故十年来尚未发生过任何过节。 “恨福来迟”鲍啸天天性阴鸷,自玉孩儿柳燕影退居海上,颇有当世人物除自己外不应作第二人之想。 故经十年余发展势力,拢络武林好手,中原九省黑白两道无不对其膺伏,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也莫不在他的势力圈以内。 就归魂堡的实力说,不独黄山派已无法保持昔日的均势,就是九大门派也难单独与之抗衡。 鲍啸天为人外圆内方,表面对各大门派均保持礼尚往来,暗地却预备时机一到,将天下武林悉予慑服,自为武林霸主。 他除本身功力高强和掌握有四个绝艺超群的副堡主外,并与几个多年来,绝迹武林的老魔头,有极默契的往来。 此番向“黄山一老金刀镇八方”黄士奇与凌蔚约战,实有其慎密的居心。 赵飞因得凌蔚的嘱咐,知道如何行事,故一路上完全以白云堡黄山门下书人的身份坦荡前闯。 果然一离黄山不久,赵飞就发现有人在暗中跟踪。 赵飞却装着不曾察觉到,只顾着向前奔驰,心中却暗中盘算在如何给这些鹰犬们一点教训。 赵飞眉头一动,计上心来,立刻故意神情紧张的向四周张望,疑神见鬼似的加紧脚步向前急奔。 不久,前面出现一片松林,赵飞一连几个飞纵,窜入松林踪迹不见。 赵飞纵入松林不久,两匹快马接踵而至。 马上的人未到松林前滚鞍落地,向松林内走去。 这两个人都是一色的青色劲装,二十左右,像貌猥琐,一看就知不是善类。 二人走进松林后,其中一个对另一个道:“老张,我看这小子慌慌张张一定身携要物,我们得先把他拿下看看,究竟这小子带了什么玩意。” 那老张摇摇头道:“传老二,你忘了堡主是叫我们干啥的啦,只要这小子不是去东海九宫岛,咱们就不能和人家正面过手,你不见这小子是奔咱们归魂堡去的吗?设若这小子是去投帖的,咱们这等行径,如果有损堡主爷的威望,咱们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传老二不服气道:“你不觉得这小子的武功,并不是黄山门中的路数么?” 老张道:“这个倒是有点道理,不过堡主没叫我们出手,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老二你由左边逼过去,我从这边,别让那小子走丢了。” 说罢,姓张的家伙,自顾由右边,向松林的另一头抄过去。 传老二也忙放轻脚步向前搜索。 原来这两个人是巴东三狗中的老大老二,隶属归魂堡副堡主“青龙旗”左焕章手下,那姓张的名叫张政祺,外号“吠日狗”,传老二名叫传中,外号人称“金毛犬”,另外还有一名叫“白额狗”饶宗正,这三个是武林中出名的下三滥。 因为他们平日的行为太过卑鄙,在川中无法立足乃投襄阳归魂,“青龙旗”左焕章是巴东三狗的师父,故将彼等收容。 “恨福来迟”鲍啸天一面令“闹海金鳌”洪涛到白云堡下书,一面令巴东三狗的老大“吠日狗”张政祺,老二“金毛狗”传中暗中监视白云堡的行动。 “金毛犬”传中向前搜寻了半晌,竟未发现赵飞的踪迹,心中不禁暗暗纳闷道:“难道这小子会地遁,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正当传中在暗暗寻思,忽觉脑后传来一阵暗器破空的风声。 “金毛犬”传中忙侧身闪躲,一面转头喝道:“什么人敢偷袭你家传二……” “爷”字还没有出口,只听噗地一声,一团臭哄哄的东西把这位传二爷弄得满头满脸满口。 这怪暗器袭来得太急,传中又是张口喝骂,故给呛得噎了半天才回过气来。 传中透过气来后才发现自己挨的是一包牛粪,顿时又惊又怒又恶心,“哇!”地一声,连隔夜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传中吐完了,回头再找那用牛粪袭击自己的人,那里还有踪影,只好恨恨的一面擦去脸上的牛粪,一面拾夺了兵器及暗器,准备和戏弄自己的人拼命。 传中这边吃亏不小,那边“吠日狗”张正祺吃的苦头更大了。 张政祺为人较传中机警,所以他搜索时总是仰着头,恐怕有人在树上敌暗我明,受人暗算了。 不料他顾了上头就疏忽了下面,走着走着,忽觉脚底下被什么东西一绊,“飕!”的一声,人竟被平地弹上了半空。 身子弹到半空后被绳子一带,又摔了回来,“嗤!”地一声,磕在另一棵松树上,不由得惨叫一声,痛晕了过去。 原来赵飞用本身真力,将一棵松树倒弯下来,同时用葛藤做了—个活扣,以关东人捉狗熊的手法,戏弄这条“吠日狗”。 张政祺发出的惨叫惊动了传中,当下传中也顾不得再擦脸,急急地向张政棋发声的地方赶来。 就在传中发现了张政棋的狼狈样子,惊讶不已的时候,林外传来一阵马鸣,同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笑骂道:“这是初次薄惩,再这样鬼鬼祟祟的好玩意还有的是。” 接着一阵马蹄声,由近而远,渐渐杳然。 赵飞戏弄过川东的两条笨狗后,又夺下他们的坐骑,直奔襄阳府而来。 这天的清晨,已到了襄阳附近,赵飞正急急前奔,忽听一阵锣鸣,一群人一字一展开拦住去路。 赵飞举目向前一看,见那群人全是一色打扮,为首一个中年大汉朗声道:“朋友请止步。” 赵飞勒住奔马,向那大汉一打量,漫声应声:“你们是干什么的,光天化日之下拦阻官道,难道还要买路钱吗?” 赵飞存心要拿这几个小子开开心.所以故意不温不火的来上几句,以激怒他们,将来也好说一声错不在己的门面话。 大汉把眼一翻,狂笑一声道:“小伙子别在爷面前卖关子,招子放亮点,这是襄阳府可容不得你放肆,识趣点快讲出,来襄阳府有何企图,否则别怪爷们对你不客气。” 赵飞微微一笑道:“不客气想怎么样?” 大汉一个箭步窜到赵飞马前,大喝一声:“小子你给我滚下来。” 跃起一掌向赵飞劈去。 赵飞口中叫道:“不得了,要打架了。” 一拧腰由马鞍上飘然落地,右手却有意无意的,向那汉子的肩头一拂。 汉子一掌击空,觉得肩头如中斧砍,痛得向前踉跄了一两丈之远,“叭!”地一声,跌坐倒在地。 那群大汉们见赵飞一出手,就伤了自己的头儿,当即齐声怒叱,摆动兵刃向赵飞攻过来。 赵飞口中连喊:“要打群架了,那怎么成。” 一面却施展由凌蔚那儿学来的迷踪七步身法,在刀光剑影中来回穿飞,那群归魂堡的歹徒虽然使尽了杀手,却无法沽着赵飞一点衣角。 赵飞在闪躲穿飞之际,每一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人被打出一丈开外。 不一会儿,那群打手被赵飞打倒了一大半,就在这个时候忽听一声断喝:“统统给我住手!” 三条人影飞坠当场,那群打手纷纷退在一边。 赵飞抬目一看,来人是两个老者和一个矮小道人。 赵飞一那矮小道人,心里不禁一动,暗暗地忖道:“这个老杂毛也在这个地方,事情恐怕有点麻烦。” 两个老者中身材高大黑面短发的一人,向赵飞打朗声问道:“小朋友你是黄山派什么人,是否来找我归魂堡有事。” 赵飞还未答话,那矮小道人一边飘身来到赵飞面前,冷笑一声道:“小子,你还认得你家真人吗?” 赵飞翻眼不屑地瞟了“梅花道人”施信忠一眼,毫不理睬,转头向那黑面老者道:“小可赵飞虽非黄山门中弟子,但今奉‘金刀镇八方’黄士奇之命,来归魂堡向鲍堡主递呈拜帖,不知竟连连遭受贵堡之人拦截,不知贵堡是存心拦驾呢?还是以此为待客之礼,还请长者教我。” 赵飞这几句连挖带损的言语,把那身为归魂堡副堡首席副堡主的“玉顶金鹰”焦海,弄了个啼笑皆非,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另一个老者正是“青龙旗”左焕章,此老生性最暴,一见赵飞的话中有刺,不禁大怒,当唧怒叱一声:“住口!归魂堡岂容你这种黄口孺子信口批评,老夫左焕章今天就是要看看黄士奇派了什么样的人物来投帖下书。” 说罢,大踏步向赵飞走去。 赵飞冷笑一声,面无惧色的向左焕章道:“原来阁下就是左副堡主,对不起我赵飞要见的不是你,你先请一边休息,有什么话等我见过你家鲍堡主再淡。” “青龙旗”左焕章见赵飞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大怒,喝了一声道:“老夫今天就废了你小狗再说。” 说罢,扬掌欲劈,忽听焦海喝道:“左贤弟且慢动手。” 随即走到赵飞与左焕章之间,朗声问赵飞道:“小朋友胆识过人,我焦海衷心佩服,焦某仅以归魂堡副堡主身份,代敝堡主失礼的门下向小侠当面谢罪,小侠即请随我进堡见敝堡主。” 赵飞慨然应道:“请焦副堡主为赵飞引见。” 在归魂堡四位副堡主中,焦海的武功虽不见得能压过其他三位堡主,但机警智谋,却远非二位堡主可比。 他因自从在鲁中受挫在凌氏兄弟手下,知道九宫岛已出了不世的人物,故对鲍啸天指名向黄士奇邀战之举,大大不以为然。 但他生平对“恨福来迟”鲍啸天的最后决定无不听从,故亦未便劝阻。 此时一见赵飞的身法和凌氏兄弟颇为相像,而且赵飞又是投书下帖的人,稍有怠慢,反惹天下人耻笑,故忙挺身阻拦。 他不让左焕章与其发生冲突,再亦想到赵飞敢单独前来,必有后援,惟恐左焕章以归魂堡副堡主之尊,万一失败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孩童之手,岂不使归魂堡大失威望。 此时已有一个壮汉牵过两匹高大的骏马,“玉顶金鹰”焦海接过了马缰,向赵飞道了一声:“请!” 自己业已飞身上了马。 对轻功一道,赵飞可以说是个中好手,此时见焦海相邀上马,但见他肩不晃,手不动,既未作势,亦未借力,一条身子已凭空向上直拔。 赵飞窜起了三丈左右,再头下脚上,箭也似的落向马背,待到离马鞍四五尺时,整个身子又复倒转,轻飘飘的落在马背上。 焦海与左焕章尽管在江湖上成名多年,但见他小小年纪,已经到了凌空蹑步之境,亦不禁暗暗心折。 “梅花道人”施信忠见赵飞与焦海去后,转头对左焕章道:“想不到黄士奇老儿竟敢如此无礼,用这样一个小孩来下书,分明是看不起本堡。” 左焕章竟不知施信忠存心挑拨,闻言恨恨地道:“黄老匹夫是自己找死,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尝尝左老子的手段。” “梅花道人”施信忠见自己的计已经得售,故意满面紧张地道:“师叔可知黄老儿何以敢如此狂妄?” 左焕章道:“难道黄士奇这老狗有什么了不得的靠山不成!” 施信忠表情神秘地道:“黄士奇的靠山说起来来头真不小呢!” 左焕章在归魂堡四个堡主中脾气最暴,生乎除“恨福来迟”鲍啸天,从没有惧过任何人。 他现在一听施信忠把对方说得如此厉害,当即厉声问道:“信忠,你少给老夫油腔滑调的,黄士奇老儿究竟靠什么人,快说来老夫听听。” 施信忠道:“黄士奇所依恃的除了玉孩儿柳燕影的徒弟凌蔚,羊训,还有“燕南三杰’,所以他才敢不把归魂堡放在眼里。” 左焕章听了,猛一跺脚道:“好!就冲着这几个小子,老子一定要闹闹白云堡,看看有些什么伎俩。” 说罢,领着施信忠等转回归魂堡。 赵飞随着焦海飞骑直奔归魂堡。 焦海一面纵马飞驰,一面向赵飞问道:“我看少侠并非黄山门中人,不知少侠与‘金刀镇八方’究竟有何渊源。” 赵飞答道:“黄大侠与九宫岛主素来有渊源,赵飞奉大哥凌蔚之命为‘黄山一老’效劳,想归魂堡主总不致享我以闭门羹吧!” 焦海见赵飞说话带刺,心中老大不悦,但一听赵飞是凌蔚的兄弟,也就只好压住怒火,因为他领教过凌蔚的手段。 焦海当即笑道:“少侠说哪里话来,像少侠这样的少年英雄赏光我归魂堡,实在是我归魂堡的荣幸,想堡内现在已正准备接待尊驾了。” 谈话之间,二人已到了紫霄崖下,焦海用手向前一指,道:“那就是敝堡,想必不如白云堡远甚矣。” 赵飞举目向焦海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归魂堡的据势,好不雄伟依山面阳,颇有龙蟠虎踞之胜。 赵飞看吧,忙赞口地说道:“怪不得归魂堡威震九省,就凭这等的气势,也就当之无愧了。” 焦海猛地勒住马缰,喝声:“来人。” 只听一声应喏,两个劲装少年纵到焦海的马前,躬身施礼道:“副堡主有何吩咐?” 焦海转头向赵飞道:“少侠,到此马匹已难再行,只好劳驾起步了。” 赵飞闻言飞身下马,向焦海道:“即请前辈开路。” 焦海缰绳随手交给那两个少年,对赵飞道:“此去敝堡有两条路径,一条是由东循摩云梯直上崖顶较另一条由西边回龙廓巡回而上近了许多,不知少侠有兴走哪一条。” 赵飞心中知道焦海此言是有心想看看自己的武功,当即慨然说道:“古人常言,丈夫行不由径,回龙廓虽费时光,赵飞也只好勉力一试。” “玉顶金鹰”焦海见赵飞义正词严,豪气干云,心里暗暗的佩服,当即一声说道:“少侠请!” 一提真气向前纵去。 赵飞忙亦飞步跟随。 二人前行未远,来到一条曲折巡回的石径口,焦海竟不再招呼,猛一加劲直向那石径中闯去。 赵飞知道这石径中定有蹊跷,但天性高傲不肯在焦海面前示怯,同时也有心要试试回龙廓竟有什么玩意。 于是,他故意压住脚步,待“玉顶金鹰”焦海进入了回龙廓之后,方才加紧了脚步冲进回龙廊。 赵飞进入回龙廓发现现焦海的人影已不见了。 他当下举目向四周看了看,只见这条回龙廓原来是一条在山石上硬用人工所开出来的一条孔道。 道的两旁全是数丈高的山石屏障着,使人颇有被岩石夹持之感,赵飞前行数丈后立刻发觉自己步入了迷宫似的曲折回龙,顿时晕头转向分不出东南西北。 赵飞这时才知道,这个回龙廓并非自己想像中的简单玩意,凭自己由凌蔚那儿学来一点阵法,实在无法通行无阻。 赵飞明知跃上道旁的石墙或能辨识方位,但那样一来就得把黄山门的脸丢光,不禁暗怪自己刚才不该一味逞强自取其辱。 赵飞正踌躇不进,暗自悔责的当儿,忽听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向正前走七步,然后右转前进,再行七步一右转,转五次以后,向左转七次,这样即可走出回龙廓了。” 赵飞闻言,知道定有异人在暗中以内家千里密音法相助,忙道:“承蒙相助容后图报。” 当即遵照那人指示,积极向前赶去。 果然过了不久,回龙廓的出口在望,赵飞飞步上前,只见“玉顶金鹰”焦海正在廓口相候。 焦海见赵飞顺利的通过回龙廓,不禁暗自惊讶,当即迎上前来满面笑容,道:“少侠这样年纪,已将各种阵法熟谙,真使焦某衷心折服。” 赵飞心里虽然暗叫一声惭愧,但却若无其事地道:“哪里!哪里!赵飞不学无术,不过是一时侥幸出困,怎敢以能者自居,这条回龙廓才有不愧要叫六龙回位呢。” 焦海听赵飞这么一说,顿感面上无光,忙急口分辩道:“少侠不可误会,归魂堡再无礼亦不至于以这种手法对待嘉宾的,此来已是敝堡的大门,即请少侠随焦某进谒敝堡鲍堡主啸天。” 赵飞知道此后焦海决不会对自己再存试验之心,当即道声:“请焦副堡主为赵飞开开路。” 即与焦海并肩向堡内走去。 这时归魂堡中门大开,两排一色劲装的大汉夹道恭立,当赵飞与焦海走过时,均躬身施礼。 赵飞亦傲然点头作答。 赵飞随焦海进入归魂堡,来到一座厅的台阶前,只见一个长眉入鬟,虎目含威的高大老人,率领了一群人背阶而立,似在讶迎。 焦海忙抢前—步,向那老人躬身施礼道:“启禀大哥,小弟已奉领,将黄山派下书使者,赵少侠接引入堡。” 说罢,即转头对赵飞道:“赵少侠请来见过我们鲍堡主。” 赵飞抢步向“恨福来迟”鲍啸天躬身一礼,口称:“武林后学赵飞,奉黄山派掌门人‘金刀镇八方’黄士奇之命前来投拜,还请堡主怒晚辈冒昧闯山之罪。” 鲍啸天忙手还礼,哈哈朗声笑道:“少侠单骑千里,独闯归魂堡,只此一点我已得承认黄士奇领先一筹了,少侠远道辛苦,老夫已略备水酒为少侠洗尘。” 说罢,侧身让路,举手相邀。 赵飞亦不再逊让,大踏步的走上堂去。 众人坐定后,赵飞已把归魂堡的人物全部打量清楚。 在座除鲍啸天和焦海、左焕章,以及曾往白云堡下书的洪涛外,还有两个老者和一个中年儒生均不知名。 鲍啸天待群雄全数入席后,命焦海为赵飞向众人一一引见。 赵飞这才知道那中年儒生就是“天涯惆怅客”詹行恋,当赵飞由焦海向詹行恋介绍时,詹行恋两日注视着赵飞,微微地一笑。 赵飞被他这一笑,笑得心里忐忑不安,好像自己心底一点秘密,全叫那“天涯惆怅客”一眼看穿。 焦海随即又替赵飞引见那两位老者,那面如蟹壳身材矮胖的一个,乃归魂堡四位副堡主之一“白虎山王”殷渭川。 另一个老者像貌异常丑恶,鹰鼻豹眼,肤如锈铁,身躯瘦长,两手只剩下九个指头,指头卷着一卷黑色的指甲,使人看了不由自主的心生厌恶。 赵飞看了这老人后,心中不禁一动,暗暗忖道:“莫不是他出来到归魂堡,看来今天是有玩意儿了。” 赵飞正寻思间,忽听焦海说道:“少侠,这位是京都庆王府总护卫九头枭汤老师。” 赵飞一听杀父仇人就在面前,不由恨从心头起,血气上涌,但刹那间立刻便复理智,心中暗叫:“赵飞呀赵飞!你忘了自己的任务吗?小不忍则乱大谋,万一坏下事,怎么对得住黄老伯和大哥的厚望!” 当下略一寒喧,就退向自己的席位。 “九头恶枭”汤老春本是鄂中巨盗,这次因事路过襄阳,顺便一访鲍啸天,不料适逢其会,赶上投书。 “九头恶枭”汤老春初见赵飞就暗暗一惊,老觉得这个少年人看起来似曾相识,但又不知道以哪儿见过。 后来见赵飞听自己的名字后那种表情,越发的肯定这个少年与自己定有不寻常的过节。 暗自的寻思,终于一拍掌道:“原来是他。” 第十六章 月上柳梢头 当即跃起,向赵飞招呼道:“少侠!恕老夫冒昧,有点事要向少侠当面请教。” 赵飞故意若无其事地道:“汤老前辈有可见教,但请直言。” 汤老春道:“请问少侠宝藉何处,青春几何?尊大人怎么称呼?” 赵飞道:“小可河北大名人氏,现年十六岁,家严仙逝多年未便妄道名讳,还请恕过呢。” 汤老春闻言,忽然面色一变,阴侧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个没爹的野种。” 赵飞悖然变色,但他却不理会汤老春,霍地起立怒声向鲍啸天喝道:“鲍大堡主,赵某奉命而来,以礼拜见,岂知堂堂归魂堡竟有这种无礼匹夫在撒野?恕赵某年幼,见识不周,告退了!” 说罢,由怀中取出“黄山一老”的拜帖,往桌子一扔,反身就欲往堂外走去。 鲍啸天没料到“九头恶枭”汤老春与赵飞另有仇隙存在,事出突然,心下亦感到难以处置。 鲍啸天见赵飞抱拳告退,忙起身一抱拳道:“赵少侠请息怒,老夫自有交待的。” 言罢,回头一瞪,虎目冷冷的对汤老春,道:“汤老兄,这是归魂堡,不是你京都庆王府,没有人要受你吆喝,你给我请罢。” 汤老春生平狂傲已极,虽然明知自己理亏,但岂肯甘心受辱,当即狂笑一声,道:“得啦!鲍大堡主,你何必跟我汤老春来这一套,汤某生平作事,向来只凭自己高兴,莫说小小的归魂堡,就是皇帝老儿的金銮殿,汤某要骂还是要骂的。” 汤老春话刚说完,鲍啸天长眉微挑,正待发作,忽听身旁一声怒叱:“住口!匹夫你出来,左老子今天就教训教训你。” “青龙旗”左焕章随即离座,跃出大堂。 汤老春见势已成骑虎,应了一声:“好!姓左的,就看你归魂堡能把汤老子怎么样摆?” 伸手一按桌子,人亦疾纵飞出。 双方正待大打出手,但听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喝道:“汤老师、左贤弟,且慢动手,请听焦某一言。” 焦海为人最工心计,他因归魂堡强敌当前,不宜再对树仇敌,汤老春虽不足惧,但汤老春与“万毒血魔”诸三黑,—“七绝圣君”关鹤汀均有极深渊源,现又是庆王府总护卫,伤了汤老春后恐怕要为归魂堡招来弥天大祸。 所以,他一面大喝止二人,一面急急走到二人中间, 焦海向汤老春一抱拳道:“汤老兄,请尊驾暂离归魂堡,今日之事由焦某改日亲至庆王府解释。” 接着转身走近左焕章,低声道:“贤弟势必忍耐,免得给黄山派的人的看笑话。” 左焕章心里虽然老大不以为然,口中只得唯唯称是。 汤老春一察四周情形,知道若再逞强定必自取其辱,正好趁机下台。 当下嘿嘿一阵狂笑道:“焦副堡主的盛情,我汤老春心领了,归魂堡今日所赐汤老春不死定奉还。” 言罢,掉头向赵飞一颔首道:“娃娃!汤老夫子在前程等你。” 嘿嘿连声,人影几闪,踪迹不见。 鲍啸天对汤老春的狂妄颇为震怒,但他乃心机极深之人,并未立刻发作,只是淡淡笑道:“这种不识礼的匹夫也配称武林,少侠请勿与他一般见识。” 赵飞在汤老春与归魂堡主闹僵的时候,冷眼察看客人的表情,但见除“天涯惆怅客”詹行恋神态自若的自饮自酌外,其它各人均面有愤慨这色,不禁对“天涯惆怅客”越发觉得奇怪,他猜不透此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赵飞见“恨福来迟”鲍啸天向自己招呼,忙欠身陪礼,说道:“小子适才冒犯了堡主虎威,还请堡主恕过。” 说罢,双手由桌上捡起“黄山一老”的拜帖,呈到鲍啸天的面前。 由于连连遭受意外,赵飞心中这时已存戒备,故双手逞递拜帖时,样子虽然若无其事,实际已暗将真力运集两手,预备受鲍啸天一试。 不料鲍啸天却全不在意的伸手接过拜帖。 赵飞但觉笑腰穴上被什么东西一拂,真力突然散去,拜帖很自然的就送进了鲍啸天的手中。 赵飞暗叫一声:“好险,若不是这突来的一袭,使自己真力散去,岂不要叫归魂堡的人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 回头一看,只见“天涯惆怅客”望着自己微笑。 鲍啸天接过拜帖,仔细一看后,面色微变转头向洪涛道: “贤弟前次去白云堡,可曾有什么特别不礼的举动么?” 洪涛起身,满面不屑地答道:“小弟将堡主的拜帖送进黄山派的神堂,可算得礼致情尽,想来还不致于有失仪之处吧。” 鲍啸天道:“黄士奇以一代掌门之尊,将率领黄山派所有三代人物来我归魂堡一会,想必是要与我归魂堡一决强存弱亡了,这倒是件痛快事!” 言罢,纵声狂笑,颇有不把黄士奇放在眼中之概。 焦海看在眼里很不以为然,略一寻思,忽向洪涛问道:“贤弟适才说将堡主拜帖,送入黄山派的神堂,不知系由何人接受。” 洪涛依然满面得意道:“当然由他们黄山派的祖师爷代收了。” 焦海闻言,面色一变,道:“贤弟这话怎说!” 洪涛道:“小弟请黄山祖师爷的神位代收下堡主的拜帖。” 焦海的面色一寒,冷冷地说道:“贤弟怎可以做出这等悖礼之事,难道不怕引起武林的共忌么!” 洪涛天性亦是个狂暴已极的人,只听他一阵狂笑,朗声道:“焦二哥你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起来了,小弟既敢进白云堡,就没打算怕他黄士奇来报复,二哥若怕事尽管侧身事外,他黄山派有什么玩意,全由我洪涛来应付好了。” “玉顶金鹰”焦海见“闹海金鳌”洪涛当面的抢白,不禁亦火气上旺,愤怒已极,正欲恶言相向。 这时忽然听鲍啸天哈哈笑道:“洪贤弟不可如此出言无状,焦二哥所言原是正理,不过事情已经来了,好歹咱们归魂堡定要要接待他们一次的,刚才给汤老春那匹夫,扰了我们的酒兴,现在大家干杯,对这位少侠表示一点敬意。” 官罢,举杯一饮而尽。 群雄也都纷纷起座向赵飞劝酒。 赵飞本就爱酒,遇凌蔚后更有事仰仗,当下就来者不拒,开怀畅饮。 赵飞连打了两个嗝,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忽见堂下一个青年汉子赤着上身,双手托着一盘烤肉走到赵飞的席前。 那汉子将烤肉往桌上一放,向赵飞一抱拳道:“我‘白额狗’饶宗正因慕少侠的咸名,欲借这点烤肉,向少侠表示一点敬意。” 说罢,一伸手由腿上起下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随手切下一片烤肉,以刀尖挑起,平平的直向赵飞口中送去。 赵飞毫不闪躲,张口向那烤肉便咬。 饶宗正因两个兄弟张正政棋和传中,吃过赵飞的大苦头,所以存心要在席间向赵飞报复,那平平的一送,实际上运足了全身的力量。 饶宗正原指望这一送,就将赵飞的喉咙贯穿。 谁知,那刀尖一进赵飞的口中后,立刻如遇千斤的铁闸,虽用了全力但亦休想撼动分毫。 “白额狗”饶宗正情知不妙,忙尽力向后一伸,只听喀喳一声,刀尖竟生生的断在赵飞的口中。 赵飞一面大嚼行嚼,一面大声赞美“好香的烤肉啊!” 鲍啸天在饶宗正出现时,面色已自不悦,及见赵飞咬断刀尖,当即低声向左焕章道:“左贤弟,快快叫这小子滚出堂去,少在这儿丢人现眼的,咱们归魂堡多多少少还要留点脸见人。” 左焕章给鲍啸天这一顿训斥,只弄得面如猪肝,只好讪讪地站起来,厉声向饶宗正喝道:“饶老三,这里用不着你们来献你的娘的活世宝,还不给我滚出去。” 饶宗正回头看了看左焕章和堡主的脸色,顿时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声称是,向堂外退去。 饶宗正走了投几步,突然一声叫:“哎哟!” 跌坐在地上。 众人循看了过去,只见“白额狗”饶宗正两手抱住左腿关节,一股鲜血正由他的手缝流出。 这时堂下急怠的跃进两个人来,把饶宗正扶了下去。 左焕章看见自己手下的人如此出乖露丑,差一点就把肺气炸了,恨恨的向赵飞盯上了两眼。 赵飞却全不介意,依然谈笑风自如,根本就未把它当一回事。 鲍啸天生平阅人甚多,像赵飞这样有根骨有胆识的少年,却还未曾多见,心中不免有将其罗收门下之意。 鲍啸天当即蔼声的向赵飞说道:“适才听焦二弟说,赵少侠并非黄山门中的弟子,不知少侠师门怎么称呼。” 赵飞忙欠身答道:“家师是恒山天灵寺,笑弥勒慧空大师。” “恨福来迟”鲍啸天说道:“想不到神行无影鲁良,竟有这样得意的传人,真是令人可羡可嫉。” 说罢,又与群雄向赵飞劝酒。 赵飞因为“恨福来迟”鲍啸天的问话态度颇与前不同,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居心,不免暗自警惕。 大家沉默了片刻—— 鲍啸天忽然正色向赵飞道:“少侠恕老夫僭越,称你一声老弟,老夫生平阅人甚多,但像老弟这样令我一见心喜的人却还未有过,老夫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赵飞忙道:“堡主请说。” 鲍啸天道:“撇开白云堡和归魂堡不说,老夫若有心想得老弟这样一个传人,不知老弟有何感想。” 赵飞见“恨福来迟”鲍啸天语气真挚,不禁大为感动,但继而一想,自己怎能作那背师负义之事。 他当即沉然道:“堡主厚爱,使赵飞感激不尽,奈何赵飞身受师门大恩无背弃之理,而且白云堡和归魂堡二堡的武会在即,赵飞岂能作那弃师背友,叫人万世唾骂之事,堡主厚意只好心领了。” “恨福来迟”鲍啸天见赵飞这么说,心中虽感到失望,却不自禁的暗暗赞美,赵飞的肝胆照人。 左焕章接连几度发火受阻,饶宗正又赵飞口吐刀尖所伤,加上几分酒意,越发看赵飞不顺眼。 他突然猛一拍桌面,震得酒菜翻腾,手指赵飞喝道:“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小子,鲍堡主要收你作门人,是看得起你,居然还敢当面拒绝,小子!左老子要是不高兴,这归魂堡你还出得去吗?” 赵飞闻言,仰天哈哈一阵狂笑,道:“赵飞来归魂堡一是奉命差遣,二是仰慕鲍堡主及归魂堡的待客的侠风,谁知进了堡,先受汤老春的污辱,现在又有左副堡主的狂言狂语,难道归魂堡的待客之道是这样的吗?” 说到此处,转面对鲍啸天道:“赵飞受师门之恩,现虽蒙堡主抬爱,想将赵飞收归门下,我如果见异思迁,他日如遇到武林声望远比堡主更强的人,也欲将赵飞收归门下,则堡主人作何感想?” 又转面对群雄道:“赵飞今日身入龙潭虎穴,就没存心整个出去,左副堡主,有什么颜色请尽管施为,赵飞自当一一领教。”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不亢不卑,不但左焕章羞惭满面,就是的啸天及在座各位,也一时答不上话来。 过了半晌,鲍啸天才面含秋霜的对左焕章道:“少侠不必生气,左贤弟是否多喝了几杯,请下去休息吧!” 左焕章低头不语,悻悻而去。 赵飞见左焕章这样个倨傲的人物,但是对鲍啸天竟如此的驯服,不禁暗暗的佩服鲍啸天的御下有方。 赵飞酒饭已毕,起身离座向鲍啸天道:“承蒙堡主厚待,赵飞感激不已,此行任务已了,请从此别。” 鲍啸天知道赵飞难受自己的拢络,当即不再恳留,爽然言道;“少侠既欲早返黄山,老夫不便强留,不日紫霄崖当恭候阁下,与黄山诸位侠驾光临。” 赵飞虽然对这位归魂堡主并无十分好感,但想到不久紫霄之会,就要拔刀相向,与今日之欢聚,正说明了人生的变化无常,想及于此,不禁感到无限的惆怅。 但稍一停顿,终于向鲍啸天沉然说道:“黄山派与贵堡武会势已难免,常言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小可以为只要双方不以巳甚,仍不难化干戈为玉帛,堡主若不嫌赵飞愚昧,赵飞愿请大哥凌蔚邀九大门派掌门,为贵堡与黄山派充调人,化去这场无谓的事端。” “恨福来迟”鲍啸天处心积虑多年,欲趁机取得中原武林霸主之位,岂肯听赵飞几句话就放弃企图。 当即狂笑一阵,朗声说道:“少侠盛意鲍某心领了,黄山派与归魂堡多年积虑,理应作一了断,凌蔚小儿伤我师弟,心狠心辣,老夫岂能容他猖狂一世,少侠异日若随黄山派来紫霄崖赴会,尽可放手施为,不必因今日之遇稍存顾虑。” 赵飞见鲍啸天口伤凌蔚心中颇为愤怒,但及见鲍啸天那种豪放的胸襟,暗暗的佩服其不愧为一代武林枭雄。 赵飞当即应声道:“堡主之言,赵飞当永铭心中。” 随即向归魂堡群雄拱手作别,与“恨福来迟”鲍啸夭并肩步出归魂堡,再由“玉顶金鹰”焦海送出回龙廓。 赵飞出了回龙廓,已有人备了一骑骏马,赵飞翻身上马向焦海一挥手,道声:“后会有期。” 纵马绝尘而去。 赵飞去后,焦海唤过那备马之人,不知询问了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竟未转回归魂堡,由左边的一条小路向赵飞的去向追去。 赵飞离开归魂堡后,暗自得意自己此行替大哥出名露脸,志高气昂的纵马飞驰,竟忘了前面尚有死约会。 赵飞离开归魂堡已是未时三刻,黄昏时分巳来到归魂堡五十里外的青狼坪。 赵飞正急急前奔,忽听一声怒喝:“小辈,住马。” 赵飞勒马一看,只见巴东三狗并肩而立,挡住去路。 赵飞在马上轻松的笑道:“我看在堡主的份上,不与尔等一般见识,快替我滚,否则休怪我赵飞手下无情。” “吠日狗”张政棋一个箭步窜到赵飞马前,叱声:“小狗纳命。” 一刀向赵飞的头砍去。 赵飞长笑一声,单手一按判宫头,以“紫燕飘风”的身法,人由马背上斜升起丈余,轻轻闪过张政棋一刀, “吠日狗”张政棋一刀落空正待撤身退后,但听笑声震耳,赵飞巳形同一只大鹰当头扑下。 赵飞手脚并挥,使张政棋只觉得赵飞七八条臂腿,惊骇之下忙将手刀施了个“迎云捧日”一片刀影向空中的赵飞挡去。 只听赵飞叱声:“去吧。” “吠日狗”张政祺一声惨叫,血光一冒,天灵盖儿被赵飞—脚踢碎,当场就送了这条狗命。 “金毛犬”传中,“白额狗”饶宗正,一见张政祺丧命,悲惧交集,齐声怒叱:“小狗伤我大哥,今日有你无我。” 一个挥动豹尾鞭,一个拕起宣花斧,向赵飞扑来。 赵飞踢死张政棋后杀心已起,只见他肩头徼晃,闪电般逼到传中的身边,扬掌向传中的华盖穴便劈。 传中在巴东三狗中武功最高,忙拧腰闪过掌势,手中豹尾鞭“玉带围腰”反向赵飞拦腰扫来。 好一个赵飞,人影一闪已掠到了“金毛犬”传中的身后,一掌“叱石开山”劈在传中的采风穴上。 只是赵飞这一掌快如奔雷,但听传中惨哼了一声,被震飞了丈余,口喷鲜血,倒地毙命了。 “白额狗”饶宗正一见赵飞举手投足间,连连毙了二狗,顿时吓得心胆俱裂,掉头就跑。 赵飞大喝一声:“那里走。” 施展“穿云三纵”的轻功绝技,向饶宗正赶来。 饶宗正左腿本被赵飞口吐刀尖所伤,奔逃不快,眨眼已叫赵飞追上,赵飞正欲扬掌下击,忽见饶宗正惨叫一声,倒地毙—命。 赵飞心中惊异已极,低头细细一看饶宗正的尸体,只见饶宗正的太阳穴上插着一支三菱毒梭。 赵飞一见此物顿时面色大变,忙一反手由背上撤下青钢剑,一面朗声喝道:“‘九头恶枭’汤老狗,快滚出来,小爷今天和你一算不共戴天之仇。” 言罢,只听一阵宛如枭啼的长笑,一个瘦长的黑影落在赵飞对面。 汤老春现身以后,狞笑对赵飞道:“小狗,你汤老子等你多时了,管保五招内就送你去阎王殿见你的老子娘。” 赵飞心存报雪亲仇,一面暗暗拾夺暗器,一面凝神聚气,目注汤老春叱道:“汤老春,小爷正要到京里找你,不想你到这儿来送死,吃我一剑。” 青钢剑一挥,一招“雁过横山”向汤老春的心胳刺去。 汤老春毫不闪躲,左手一招那五根倒卷的黑指甲点向赵飞的宝剑,右手一扬,一股阴寒的掌风向赵飞迎面劈来。 赵飞知道汤老春的九毒枭风的厉害,当年在鄂中为盗时就名震武林,故之不敢硬接,忙施展“迷踪七步”将汤老春的掌风轻轻的避过,手中宝剑一紧将凌蔚传授给他舶“无影七剑”连环施出。 “无影七剑”本是一代剑圣柳燕影由玉清剑诀中所悟出来的神奇剑术。 赵飞虽因火候未到,不能发挥它的神奇的威力,但一片变幻莫测的剑影,已将汤老春紧紧圈定。 “九头恶枭”汤老春一时的大意,却先失先机,反叫赵飞凌厉的攻击,弄得手忙脚乱的。 “无影七剑”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七式,但如果连环施出变化无穷,但见赵飞一招“玉雷簪花”,斜挑汤老春的两肋。 汤老春正欲以“反脱袈裟”的身法滚过剑锋,不料赵飞却紧接着施出了“浪卷沙涛”一片寒光,扫向汤老春的丹田。 汤老春一见大骇,忙猛抖双臂,凌空拔起,摆脱了赵飞的纠缠。 谁知饶他虽快“撒!”地一声,衣襟上已划了一道口子。 汤老春羞怒交集,急怒攻心也就忘了什么武林道义,只听他大喝一声:“打!” 两点寒星由空中向赵飞射来。 赵飞冷笑一声,喝道:“什么破铜烂铁。” 挥剑击落两支喂毒的三菱钢梭。 就在赵飞这一格暗器,汤老春二度扑到赵飞身边。 汤老春上过一次当,岂肯再容赵飞占得先机,只见他挥右臂,那只剩四个手指的右臂向赵飞的肩井穴抓去,左手一招“摘星捞月”袭向赵飞挥剑的右臂。 赵飞刚闪开汤老春的右掌,左臂却慢了一步,??觉手腕竟被汤老春的九毒枭风扫中。 赵飞的左臂立感一股寒毒由伤处向体内源源侵迫,暗叫一声:“不好,今天仇报不成,命也难保了。” 忙一面闭住穴道,一面尽力提真气向后飞纵。 赵飞在空中忙将右手宝剑交于左手,落地之后横剑而立。 谁知汤老春一招得手后竟未迫袭,立在原地面带狞笑的对赵飞道:“小狗,你已中了老子的九毒枭风,除老子的毒门解药无人可治,二时三刻定然惨死,识相的赶快给自己一个痛快,省得待会求死都死不成了。” 赵飞这时暗自运气察看伤势,已知汤老春所言不差。 当下把心一横,冷冷笑道:“汤老春,你这些话最好去吓三岁的孩子,小爷经九宫岛说赐服寒玄丹黄,百毒不侵,你还能自鸣得意么?” 说话之间,赵飞已缓步向汤老春逼近。 “九头恶枭”汤老春被赵飞这几句话震住了,情不自禁注视察看赵飞的表情,有几分真假。 就在稍纵即逝的一刹那,赵飞断喝一声:“老狗你以为你就活得成了吗?” 左臂一挥青钢剑,身剑合一,一片青虹向汤老春电掣般袭来。 汤老春暗叫一声:“不好!” 抬掌平推劈出全身劲力。 谁知赵飞这时存心要和汤老春拼个同归于尽,所以根本不管对方的还击,只顾连剑追击。 但听,“九头恶枭”嘿了一声,左臂的鲜血汨汨流出,已被赵飞搠了三四寸长的一道裂痕,“九头恶枭”汤老春的身形方一落地,但听赵飞朗声笑喝道:“老狗,你就和小爷一起走吧!” 一道青虹已袭到胸前。 汤老春万没有料到赵飞还有这一手脱手飞剑,待发觉时,青钢剑已袭到胸前,无法闪躲,只得一咬牙,一面运气力抗,一面尽力闪身。 一来赵飞身受重伤劲力已失去大半,二来汤老春横练功夫,到底不算太弱,总算没给赵飞的撒手剑刺了个前心穿后心。 既是如此,“嗤!”地一声仍然将汤老春的胸膛前到肋,划了一个八九寸长,一寸来深的血口子。 汤老春忙自行闭住穴道,不让创口的血向外流,一面则由怀中取出了金创药,裹在伤口。 赵飞宝剑脱手后,真气一散,人巳晕绝在地。 汤老春疗罢自己的伤势,面含狞笑望着躺在地上的赵飞,右手一屈一弹,三根六七寸长的黑色指甲脱指直向赵飞的咽喉和盖穴飞去。 那三根黑指戒疾如飞矢,堪堪就要射在赵飞的身上…… 突听一声娇叱:“好一个不要脸的老贼,却会暗箭伤人。” 飞来一道红光,将那三根毒指甲卷走,一个苗条的身影落在赵飞的身边。 汤老春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劲装的艳光照人的少女,手持一条红色的绢巾,面含春威的向自己怒视。 汤老春正待开口叱骂,忽然由那少女手持的绢巾想起了一个自己决不能惹的人物,当下面色一沉,向那少女喝道:“女娃儿,你是何人门下,敢管我汤老春的事。” 少女娇声叱道:“我管你是谁,姑娘高兴管就要管,识趣的赶快滚,否则莫怪姑娘对你不怪客气。” 汤老春被少女一骂,只气得哇哇怪叫,狂笑一声道:“女娃儿,你的口气也大了,汤老春因见你手持天绵绢,可能是赤霞公主的门下,老夫因与‘七绝魔君’有旧,不愿与恨情宫结下无谓之怨,看你这等狂妄,汤老春少不得要教训教训你了。” 那少女长这么大,除在莫干山中碰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面抢白,就从未受过人一句重言。 她一听汤老春出言无礼,当即怒喝一声:“老狗找死!” 天绵绢一挥,向汤老春迎面卷来。 汤老春不知厉害,反手一把竟向那红绢抓去。 汤老春手指一触天绵绢,顿觉手指一紧,竟被一股阴柔之劲吸住,真力完全无法施出来。 少女却冷笑道:“念你活这么大年纪,饶你一条狗命。” 手中天绵绢猛一抖,汤老春觉得一股劲强无比的真力,由那绢巾吸住的手指,向自己的手臂震来。 “九头恶枭”汤老春惨哼一声,左手五指顿被震得骨节寸断,人也被震得飞了三丈有余。 汤老春忍住澈骨的疼痛,恨恨地道:“丫头可敢报出姓名?” 少女满面不屑之色,道:“姑娘叫飞红绢李海雯,你有本领尽管来恨情宫报复,姑娘管保叫你两双鬼爪子全毁掉。” 汤老春一听,她就是赤霞公主爱如已出的侄女飞红绢李海雯,心里暗叫一声:“倒楣透了。” 一语不发,转头狼狈而去。 飞红绢李海雯待汤老春去后,转身走近赵飞,将他仔细—察看,随手由身边取出一粒粉红色的丸药正欲让赵飞服下。 突然眼珠子一动,转头怒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言罢,只听一阵朗笑,由一堆乱石背后走出一个黑面短发的老人。 来人抱拳当胸,朗声说道:“在下归魂堡副堡主‘玉顶金鹰’焦海,与令兄‘双龙剑主’李成文有一面之识,请姑娘勿误会焦某有什么恶意。” 李海雯一听焦海是归魂堡副堡主,当即满面不屑地问道:“你既是归魂堡主副堡主,怎么袖手旁观,任此人伤在汤老春的手中。” 焦海给李海雯这一问,顿时无话可答,但他到底经验丰富,面不改色的连打两个哈哈,说道:“姑娘言重了,赵飞虽是我归魂堡的客人,但他与汤老春另有冤仇.且此事又发生在归魂堡以外,焦某自然不便插手多管闲事。” 李海雯冷冷的一笑紧紧的逼问道:“那么,你不在归魂堡里,好端端的跑到这里来,作甚?” 焦海道:“因为归魂堡所属不肖之徒,巴东三狗欲向赵飞寻仇,所以焦某不得不赶来制止。” 李海雯丝毫不肯放松,问道:“巴东三狗现在何处?” 焦海道:“已丧于赵飞手中。” 李海雯道:“巴东三狗既为赵飞所杀,你身为归魂堡的副堡主难道就听任不管不成。”焦海道:“巴东三狗自取灭亡,咎不在赵飞,故焦某不便向赵小侠责问。” 李海雯闻言冷冷的笑道:“得啦!焦副堡,你的见机行事,实在叫我李海雯佩服,尤其这种一石二鸟的手法实在高明,你请吧。” “玉顶金鹰”焦海被李海雯一顿挖苦,只弄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半响,他只好讪讪答道:“姑娘不要误会,赵少侠之受伤焦某固然难辞其咎,但实在另有苦衷,还请姑娘勿以奸恶之辈视我,焦某就此告退了。” 说罢,一拱手转身纵而去。 原来“玉顶金鹰”焦海在赵飞连诛巴东三狗时赶到,及见汤老春现身,与赵飞大战,本想出来劝架,但后来一想,我何不让他们二虎相争呢! 一来,可以将凌蔚对归魂堡的仇视转向“九头恶枭”汤老春,二来,可以灭去一个归魂堡异日的劲敌。 不料焦海这计谋,却被飞红绢李海雯所识破,妄废了一番心机。 飞红绢李海雯待“玉顶金鹰”去后,转身一挥手中天绵绢,向躺在地上的赵飞身上拂去。 赵飞经天绵绢这一拂,晕迷的他只觉得前身七大主穴受到一股阴柔的真力缓缓注入,人竟悠然醒了过来。 赵飞睁眼一看,只见一个美丽无比的少女,手持一条与凌蔚所有一样的绢巾,站在自己的身边,惊异之下正欲发问。 忽听那少女用黄莺般动人的声音,说道:“你内腑受伤不轻,不要说话,把口张开服下我这粒天凤丹,一两个时辰就可复原了。” 赵飞闻言,忙遵示张开大口,飞红绢李海雯一抬手,那粒粉红色的天凤丹,射进了赵飞的口中。 天凤丹入口之后,赵飞只觉得芳香无比,片刻之后果然全身的痛楚均已止住。 李海雯又用天绵绢助了赵飞几口真力,果然一个时候,赵飞的伤巳愈,而且因天凤丹之助,反较受伤前真力加强了几分。 赵飞心中感激万分,忙拜到李海雯身前,口称:“小可赵飞,承蒙姑娘搭救,此恩此德莫齿难忘。” 李海雯手中天绵绢微挥,一股无形真力竞将赵飞由地上扶起,口中连声娇嗔道:“得啦,我最看不来这么唠唠叨叨的人,我倒有几句话要间你。”赵飞忙道:“姑娘尽管吩咐,赵飞知无不答。” 李海雯道:“看你那一手身剑合一,好像已得柳燕影真传,但功力似又与所料相差甚远,你和九宫岛究竟是什么关系?” 赵飞道:“小可并非九宫岛门下,所会几招柳大侠的手法,全是由小可的大哥所传授的。” 李海雯面色一变,急急问道:“你大哥是谁?” 赵飞道:“小可的大哥叫凌蔚,是九宫岛主柳大侠的嫡传弟子,小可此来归魂堡,即奉大哥之命来向鲍啸天下书。” 李海雯闻言,面泛喜色,忙道:“凌蔚现在何处?” 赵飞心中暗感诧异,怎么她好像对凌大哥特别关心,忙答道:“小可的大哥现在黄山白云堡作客,不知姑娘怎会和我大哥相识。” 李海雯给赵飞一问,不觉两颊飞红,白了他一眼,道:“谁和他相识,不过日前在莫干山偶见过一面罢了。” 赵飞心中虽然不信李海雯对凌蔚有印象,可是一想自己被人家救了,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可算是荒谬绝伦的。 故他急忙向李海雯道:“承蒙姑娘厚助,尚未请教姑娘芳名怎么称呼。” 飞红绢李雯见赵飞说话彬彬有礼,又是凌蔚的兄弟,不禁对赵飞的好感油然而生。 她当即蔼声答道:“我叫李海雯,是巫山神女峰恨情宫赤霞公主门下,特来襄阳看一师门前辈好友,碰巧遇上你给那个姓汤的老狗所伤,一时不忍,出手管这档事,不过你可不必放在心里,我们恨情宫的人做事,向来是不要人家报答的。” 赵飞一听李海雯是恨情宫来的,心中不禁暗暗的警惕,因他想起了南昌府与“双龙剑主”的战斗。 但稍稍一停顿,赵飞正色的向李海雯问道:“恕赵飞冒昧,敢问姑娘此来可是预备,为归魂鲍啸天助阵么?” 李海雯闻言不解道:“你怎么啦!我们恨情宫的人,和归魂堡这类下三流的武林道从无往来,不过我要看的人,都和鲍啸天有极深的关系,但如果你要和鲍啸天作对,我决不会帮他。” 赵飞闻言心里放心不少。 当下他又向李海雯问道:“请问姑娘贵门下,有位‘双龙剑主妙手小天尊’李成文,和姑娘怎么称呼?” 李海雯毫不迟疑的答道:“李成文正是我的胞兄,怎么你认得他吗?” 赵飞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忙支唔地道:“我只不过是闻名,和那位李大侠并不相识。” 李海雯并未察觉赵飞神色有异。 盖她自莫干山与凌蔚匆匆一晤后,返回恨情宫心中就觉芳心内少了点什么东西,她不知道自己一颗心,已被凌蔚俊逸的影子所占据。 正巧赤霞公主有一位昔日闺中伙伴,住在襄阳太和山中,飞红绢李海雯乃借口,去探看那位师门好友,独自离开了恨情宫。 实际上她是希望在中原再能遇上凌蔚。 凌蔚井未将莫干山中一段奇遇告诉赵飞,所以赵飞起初并不晓得李海雯,而李海雯亦不知道赵飞、凌蔚等在南昌府打伤“双龙剑主”。 赵飞惟恐李海雯察觉大闹南昌府伤了“双龙剑主”李成文的事,急于想借口溜走,乃向李海雯道:“赵飞急于回白云堡向大哥覆命,李姑娘义助之恩小可当禀告大哥,异日亲来恨情宫拜谢,赵飞就此告辞了。” 李海雯本想向赵飞寻问一点有关凌蔚的事,可是由于少女的矜持,羞于启口,见赵飞要走,当然不便阻留。 当下只好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们和归魂堡为什么结怨?” 赵飞只得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李海雯听罢又追问道:“黄山派何时来紫霄崖赴约。” 赵飞道:“来年二月初二,我等准备来归魂堡赴约。” 李海雯点点头道:“好!你走吧。”赵飞翻身上马向李海雯一拱手,道:“后会有期!” 纵马向白云堡赶去。 飞红绢李海雯目送赵飞去后,痴痴地立在那儿,迷蒙之间,凌蔚那俊美无比的面庞又呈现眼前。 李海雯自幼受赤霞公主钟爱,加上天性又冷傲,故从未对人有过情愫。 但自从莫干山与凌蔚相逢后,她明知凌蔚已心有所属,仍无法自制对其一往情深,现在她知道凌蔚在白云堡,可是她决定不下自已是否该找他。 她生平到那儿都是受人众星拱月似的捧戴,连她那贵为公主的师姐朱紫裳对这小师妹也宠万分。 可是凌蔚在莫干山竟当面抢白她,那是不可解释的事,她可以为了男孩子一点无意的冒犯而杀人,她可以鄙弃天下所有男孩子对他的膜拜,却不能摒绝凌蔚给她的印像,即凡是恶言相加,她也觉得不能舍弃的。 李海雯只顾痴痴的呆想,不料身后突然伸过一双手来蒙住她的眼睛,同时响起一阵银铃的娇笑。 事出突然,李海雯大吃一惊,正欲扬掌向后劈去,但立刻便知道是什么人,便不再挣扎了,笑骂道:“你这个小鬼头,这样鬼鬼祟祟的,不怕我失手伤了你。” 手撤开了,一个十三四岁全身绿裳的小女孩,向李海雯做了一个鬼脸,道:“我才不信呢?我把你眼睛蒙住,你都不知道,怎么会伤得到我。” 李海雯给她这么一说,不禁暗叫一声:“惭愧!” 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出神竟连人家由后面把自己眼睛蒙上都没发觉,万一有仇敌偷袭岂不惨哉。 但李海雯仍故意面色一嗔道:“我以为我不晓得你在后面,我不过要看看你胆子有多大,你不信以后就别缠着要我东西。” 那小孩忙急口央求道:“好姐姐你别生气,凤儿以后不敢再胡闹了。” 李海雯本对这个小女孩极为喜爱,见她哀声要求,心里又觉老大不忍,忙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亲切在问道:“算啦!姐姐不怪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那蕙丫头躲到哪里去了吧。” 凤儿偎在李海雯的怀里,眼珠子一转,故意小嘴一嘟道:“姐姐你问那蕙丫头干啥,她只要有得玩从不会顾别人,现在不知道跑到哪儿去野……” 凤儿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娇叱:“鬼丫头竟敢在我背后说我的坏话,看我撕烂你的小嘴。” 衣襟飘飞一个身材苗条的身影,纵到李海雯的身前,探手向那凤儿捞去。 来人是一个十五六岁艳丽如花的少女。 凤儿一面往李海雯怀里直躲,一面大叫:“姐姐,蕙丫头欺侮我。” 李海雯忙一伸手拦住那飞来的少女,面对凤儿道:“谁叫你小嘴喜欢背后骂人,这上倒霉了吧。” 三人打闹了一刻,李海雯正色对蕙、凤两少女道:“蕙妹!凤妹!好些日子不见了,七姨她老人家可好。” 蕙儿答道:“妈她老人家自从上次和爹爹为峨嵋金姥姥的事,绊了几句嘴以后,现在连归魂堡的人都不准到灵凤阁来了,近来听说爹又和黄山派结怨,连树强敌,她老人家表面虽说绝不再管归魂堡事,心里实在又放不下,你来得正好,省得还要去巫山找你。” 飞红绢李海雯听蕙儿这么一说,连忙诧异地问道:“七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蕙儿道:“你去后就知道了。” 李海雯当即不再追问,两手分牵蕙、风二人,口喝:“走!” 夕阳西照下,三条轻巧的人影,直向正西飞纵而去。 赵飞辞别李海雯的第二日后回到了白云堡,“黄山一老。黄士奇亲自率领群雄迎出白云堡门。 赵飞随凌蔚回至大堂,将此番归魂堡所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黄士奇等听罢赞叹不已,大家都认为赵飞此行,不独对黄山派争回了面子,而且也使鲍啸天知道归魂堡要想独霸武林,井非如他所想像的那么简单。 唯有凌蔚自始至终,没有一丝表情的听着赵飞眉飞色舞的侃侃而言。 赵飞说罢,凌蔚突然正色向赵飞问道:“贤弟在归魂堡中除鲍啸天和四位副堡主外,可曾见到其他人物?” 赵飞道:“小弟记得,好像没有什么别的人了。” 凌蔚不信地追问道:“真的没有其他的人物了么?你仔细想想看。” 赵飞沉吟了半晌,忽然高声道:“是了,有一个中年儒生叫什么‘天涯惆怅客’,再看就是那在我们手里逃脱的杂毛‘梅花道人’。” 凌蔚微微一笑,问道:“除‘九头恶枭’汤老春外,可有虏狗们的鹰犬?” 赵飞道:“这个小弟倒未发觉!” 凌蔚呻吟了半晌。 忽然又向赵飞问道:“贤弟与‘九头恶枭’汤老春动手时,可曾有归魂堡的人在现场呢?” 赵飞道:“小弟受伤晕绝时,未见归魂堡的人出现。” 凌蔚道:“如此说来,‘恨福来迟’鲍啸天是有心假‘九头恶枭’汤老春之手除去贤弟了。” 赵飞立刻急争辩道:“大哥,这一点倒不能冤枉那位归魂堡堡主,因汤老春与小弟有不能两立之仇,且‘九头恶枭’汤老春并非归魂堡所能胁制,纵然归魂堡有心维护小弟,小弟亦不能接受。” 凌蔚知道赵飞对鲍啸天那份赏识颇有感激之心,虽然自己很不以为然,但却情不自禁的暗暗欣赏赵飞这种恩怨分明的磊落行径。 当下面色一整向群雄道:“目前情形看来,归魂堡似仍未与虏狗们联成一气,鲍啸天神通虽大,实力到底单纯,我等尚不难将其制服,不过有几点事我们倒不能不略为的加以注意。” “黄山一老金刀镇八方”黄士奇忙问道:“此后的赴会一切由贤弟统领,还请贤侄明言教我。” 凌蔚道:“鲍啸天这刚复自用,英雄有余而谋略不足,故尚不足惧,到是他手下的四位副堡主之一的:玉顶金鹰’焦海,此人倒是颇难对付。 因为此人足智多谋,交游甚广,而且对‘恨福来迟’鲍啸天忠心不渝,我们不得不小心他为了归魂堡的安危,可能使鲍啸天与虏狗们连成一气,故我等不能不小心对方可能增加的力量。” “踏雪无痕”邱麟在旁点点头道:“贤弟此说极为高明。” 凌蔚继续说道:“‘梅花道人’施信忠现在归魂堡,此獠亦是个险诈的人物,在我等赴会以前,这段时间内需小心此贼扇动武林高手来袭白云堡。” 羊酒丐颔首道:“凌娃儿见所虑甚是,鲍啸天虽是叫得起字号的人物,但他手下有不少宵小之辈,我等不能不防此一着。” 凌蔚道:“家师在凌蔚离开宫岛时,曾言及归魂堡,谓此堡当年系由神机子黎布衣所设建,其中机关消息变幻难测,必须先寻一人知道能破除机关之法,及精五行方位之能,否则必难占得优势。” 羊酒丐忽然大声嚷道:“凌娃儿你这一点子说了等于白说,神机子黎布衣巳去逝多年,你到哪儿去查知那归魂堡的机关设置。” 凌蔚遂未答话,忽听有人大声笑道:“羊酒鬼,这一点你不必烦心了,我自有办法不怕黎布衣的机关。” 羊酒丐回头一看,原来是“南岳三老”之一的“铁扇仙翁”萧无忌。 羊酒丐当即笑骂道:“老穷酸你又在吹什么大气,神机子黎布衣已经去逝多年了,你有什么办法?” “铁扇仙翁”萧无忌正色道:“谁和你扯谈,我因和神机子黎布衣的小师弟水镜先生王定适有八拜之交,只要老夫跑一道君山,保险可以将他拉来助阵。” 黄士奇在旁闻言,大喜过望,忙道:“既然如此就烦萧兄跑一趟君山。” “铁扇仙翁”萧无忌忙一口允诺,即时动身往洞庭湖君山而去。 萧无忌去后,黄士奇当即向黄山门派中宣布赴会之期,正好还有七七四十九天,希望各人一面加紧准备,一面勤加练习,届时好在会中,一雪师门所受之辱。 一转眼已到了元宵节,离赴会的日子只有半个月了。 因为连日来都未受到丝毫外界的干扰,大家都以为百禽真君之被戮,震慑了所有觊觎九龙旗的人。 所以元宵这天晚上,白云堡特别的热闹,入夜之后花灯簇聚,阉堡绝腾,大家都感到兴异常兴奋。 只有凌蔚的心情是沉重的。 多少年来在九宫岛,他从未享有过年过节的乐趣,但每引这些日子到临时,师父总将他们兄弟叫到身边,讲一些有关年节的典故。 因此,凌蔚知道了不少才子佳人,忠正义士的故事。 离开九宫岛后的第一个元宵,使凌蔚本能的怀念岛上的师父和分手后的哥哥。 赵飞、骆玉、冯颖儿都忙着去玩花灯了,只剩下他一人慢步踱出了书房,来到了花园,在幽静的花径上独自徘徊。 他曾看到罗君亮和黄进两对情侣,并肩相偎情话绵绵的观赏花灯。这情景使他本能的想起了范芸和飞红绢李海雯。 自从赵飞告诉他被飞红绢李海雯所救的经过后,他觉得自己欠那姑娘的人情是越来越多重了。 他知道那位武功绝世,美貌无双的少女是值得一爱的,但他无法以她来代替那一片天真,小鸟依人的范芸。 不知为什么范芸的倩影,一掠进他的心扉后,他的心中就无法让其他的女孩子的影子停留。 李海雯给他的印象,也不是其他的女孩所能给的,但他和他的师父柳燕影一样,一颗心永远属于他第一眼就爱上的人。 但他不敢想他和范芸的未来,他很了解自己的人生,一个充满了仇恨,血腥、凶杀、毁灭的生命历程,他怎么能忍让自己集国仇家恨于一身的命运,去破坏她那纯美又甜静的生活呢。 凌蔚正惆怅慢步徘徊时,忽然觉得一个轻微得几乎不能分辨的夜行人落地的声音,在离自己数步外响起。 凌蔚忙举目看去,在月亮的清辉下,一个身着红色劲装的少女,正凝眸向自己这边注视着。 凌蔚一看,立刻就认出了是谁。 他的一颗心不禁忐忑不安,但他仍压住激动的心情拱手施礼道:“李姑娘请了,夜入白云堡有何赐教。” 飞红绢李海雯冷冷的回答道:“怎么?白云堡我还不能进来吗?我就是来找你还给我一个公道。” 凌蔚见李海雯似来兴师问罪,本当反辱相讥,但因为自己欠她的人情债实在太多,因而作罢。 他只好陪着笑脸道:“姑娘这样的稀客,白云堡欢迎都来不及,怎敢说姑娘不能来,但不知姑娘找凌蔚要什么公道。” 李海雯道:“我问你,你在莫干山中当面和我怎么说的,为何在南昌府又把我哥哥打伤,我现在来找你,就是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把我们恨情宫如此轻视。” 凌蔚忙急声道:“姑娘请暂息怒,听凌蔚把个中原因说一遍如何?” 李海雯满面娇嗔道:“好!你说吧,说得不对我今天可不会再饶你。” 凌蔚心中暗叫:“丫头你别自以为了不起,凌蔚难道还会真的怕你。” 当即将大闹南昌的前因后果,详细的和李海雯解说了一遍。 李海雯听罢,点点头道: “这样说来倒也真不能怪你了,不过你既然知道是我哥哥,下手就该留情才是,怎么将他伤得那么厉害。” 凌蔚忍不住朗声笑道:“以令兄那种行径,凌蔚若不看姑娘金面,恐怕不会留他继续作恶了。” 李海雯给凌蔚这么一抢白,反而狠不起来了。 她停了好半晌,忽然酸溜溜的向凌蔚问道:“你的那位义妹,服下了泉灵液是否业已痊愈了。” 凌蔚虽然觉得李海雯的语气有点不对劲,但仍庄色答道:“多谢姑娘慷慨赠以灵药,想她定已痊愈了。” 李海雯诧异的问道:“怎么她不和你在一起吗?” 凌蔚竟脱口答道:“芸儿住在杭州西子湖。” 李海雯哦了一声,道:“怪不得你一个人在花园里独自徘徊,原来是在想当日你和那芸儿妹妹,‘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的情景吧!” 凌蔚忙急口辩道:“姑娘不可这等说法,芸儿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相信你见了她也会喜欢她的。” 李海雯见凌蔚语气这么真挚也情不自禁的说道:“我相信你的话,那个芸妹妹一定是任何人见了都会喜欢。” 凌蔚见李海雯那激动的表情,实在也是一个热情而纯洁的姑娘,忙走近几步到李海雯的面前,神情真挚的向李海雯凝视道:“李姑娘,你来白云堡真的是来找我凌蔚的吗?” 飞红绢李海雯被凌蔚热情如炬的眼神,看得羞怯的低下头去,但终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凌蔚看了她那羞怯的神态,不白禁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李姑娘,你肯在这里与我共度这个寂寞的元宵吗?” 李海雯娇羞地把手抽了两下,想由凌蔚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但因凌蔚握得太紧,竟未挣脱。 李海雯终于红着脸道:“你把人家的手放了嘛,我信你就是了。” 凌蔚这时才发觉自己的举止失态,忙撒开,一面连声赔罪道:“李姑娘请恕凌蔚的鲁莽。” 李海雯转动了一双秋波,在凌蔚的脸上看了半天,忽然笑着问道:“刚才你说这个寂寞的元宵,你为什么觉得寂寞,白云堡不是热闹得很吗?” 凌蔚叹息一声道:“姑娘也许你不信,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过元宵节,也是我第一次不和师父,哥哥在一起吃元宵,因此我觉得这是个寂寞的元宵。” 李海雯听了深为感动,以激动的声音问道:“你能把岛上的生活情形讲讲吗?” 于是二人觅了假山石并肩而坐,娓娓清谈起来。 听完了凌蔚的故事,已是明月偏西了。 李海雯倚在他肩上说:“怪不得你这样敬爱你的师父,他对你实在恩情似海啊。” 凌蔚见李海雯对自己师父的成见巳打消,心中万分欣慰,兴奋的对李海雯道:“我想求你一点事,不知你能否答应。” 李海雯热情的望着凌蔚道:“什么事?” 凌蔚道:“你能不能为我朗诵‘生查子’这首词,因为这对我是有特殊意义的。” 李海雯道:“你先告诉我,什么是你所谓特殊意义?” 凌蔚答道:“师父曾告诉我,我的母亲做小姐时,每逢元宵夜她总要诵一遍‘生查子’来追念此词的作者,那个薄命的女词人。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母亲,但是我在元宵听到有人朗诵这首词时,我就好像能看到我母亲。” 听完凌蔚的话,李海雯的眼泪已忍不住夺眶而出,但见她轻启樱唇,低声唱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画,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花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李海雯唱罢已泣不成声。 凌蔚忙双手抱着她的双肩,低声呼唤道:“李姑娘,海雯,海雯,你也太好了!” 李海雯让眼泪流了个痛快以后,终于恢复了理智,她挣脱了凌蔚抚抱的双手站起身来向凌蔚凝视了片刻,缓缓的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凌蔚迷惘的道:“你不能再留一会儿吗?我们不晓得将来是否有机会,再像今天一样融洽的相处呢?” 李海雯淡淡的笑道:“何必苛求,有今晚的相处,我一生都会感到满足了。” 凌蔚嗫嗫着说道:“你真的这样想吗?” 李海雯点了点头。 凌蔚一时也默默的讲不出话来。 李海雯突然上前握住了凌蔚的手,道:“蔚!不要说什么了,一切造物都已固定安排好了,强求是没有用的,我走了。” 说罢,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回头对凌蔚道:“归魂堡今夜会有人来,赴约的时候要时时小心,归魂堡现在的实力比你所想像的要大得多,但只要你需要我时,我会来的。” 只见她微一摇晃,已如一道轻烟飘然而去。 第十七章 宵小暗袭 凌蔚抬头看了看月色,知道已是四更时分,白云堡的花灯已散去,各人回家安息了,整个白云堡是一片安详的寂沉。 这时,白云堡的西角,忽然有一股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同时响起了一阵紧密的锣响。 凌蔚一见那蓝色的火焰,忽然脸然一变,失声道:“怎么这老鬼也来了。” 当即一提真气凌空拔起,向火焰发出处奔去。 凌蔚身形拔起,忽见堡东角也扬起了一片火光。 凌蔚一见,悖然大怒,大喝一声:“狗贼们竟敢以这种卑劣的手段对付白云堡,凌蔚今天要是不留下你们的狗头,就不配九宫岛主的门人。” 随即施展“连云三纵”的身法,闪电般赶向起火处。 凌蔚赶到之后,听见一阵兵铁互击响声,一看原来是海明大和尚与一个黑衣人战在一处。 起火的房子正是“金刀镇八方”黄士奇的书房,那火似与“伏地君王”应子青的三阳烈焰相同。 凌蔚方一纵到,黑影一闪小骆玉纵到凌蔚跟前,急急的叫道:“大哥快来,我和老黄对这没有办法。” 凌蔚急急的向骆玉嘱咐道:“玉弟把暗器拾夺好,准备接应海明师父,但切不可贸然上手,免被此贼三阳烈焰所伤。” 言罢,飘身落到火场的旁边,伸手向黄馥要过两个大桶,转头来飞到后花园的荷花池,弯腰用桶掏了两桶稀泥,再度回到火场,两臂猛然一抡,那桶中的稀泥立即化成两道匹练向那火头盖去。 只听一片嗤嗤之声,火势顿时熄灭。 凌蔚扑灭三阳烈焰后,走到海明和尚身后,朗声喝道:“大和尚,请暂退让,我来看看这武林败类,究竟是什么东西。” 海明和尚久战那人不下,心中本已发急,见凌蔚一来忙道声:“小侠小心这贼子的火器。” 人即一收禅杖,退向一边。 凌蔚向那人走近两步,朗声喝道:“你是‘伏地君王’应子青什么人?快报名领死。” 那人不认得凌蔚,加上和海明动手又没落下风,心中不免轻敌,猛笑一声答道:“老子‘火飞龙’章尚德,小子你不是我的对手,快叫黄士奇老狗出来见我。” 凌蔚一听此人就是“火飞龙”章尚德,当即嘿嘿冷笑道:“原来章尚德就是你这鼠辈,凌二爷到还不能就要你的命,因为“天龙剑”黄大哥说过他要亲手剥你的皮。” 章尚德一听凌蔚自称凌二爷,顿时想起了施信忠谈过的人物,不禁暗暗倒抽一口冷气。章尚德知道凌蔚的厉害,故一面准备脚底抹油,一面故作镇定,猛笑一声道:“原来你就是玉孩儿的徒弟,章某正要找你算一笔旧帐。” 凌蔚听章尚德说和自己要算旧帐,不禁暗暗诧异,心想我和他是初次见面,就有旧帐要算,当即厉喝道:“休得信口乱说,凌二爷和你有什么旧帐要算,快快说来。” 章尚德故意面色一变,厉声道:“小贼,你难道一年前在江南采花杀人的恶行忘了吗?” 凌蔚给章尚德这一唬,给弄傻了。 心想,我离开九宫岛还不到半年,怎会到江南采花杀人,正要向章尚德继续喝问,忽见章尚德猛一扬手,一声不响打出一片暗器,人却掉头飞跑。 凌蔚这才知道,他用缓兵之计暗下毒手,当即怒喝一声:“你还跑得了吗?” 抬手劈出一股玄阳真气,将章尚德打出的三阳烈火弹震得反向章尚德袭去,同时一拧腰施了“云龙九现”的超凡绝技,凌空向章尚德扑来。 章尚德正急奔逃,忽闻身后有暗器袭来,忙尽力侧身闪躲,总算没有伤在自己的三阳烈火弹下。 章尚德在闪躲暗器时,身形略一尽缓,忽听一声断喝,一形如同飞鸟的身影当头扑来。 章尚德只见来人有七臂八腿,危急中只好一咬牙,将手中那对分水刺全力向空中袭来之人击去。 忽听怒叱一声:“去吧!” 章尚德只觉得手中分水刺如中万斤铁锤,虎口进裂,脱手飞去。 接着笑腰穴一麻,顿时凌蔚捉了个活的。 凌蔚擒住章尚德后,冷笑一声:“想不到你居然会丢花枪,不过我说过不杀你就是不杀你。” 章尚德听凌蔚不杀他,口中虽说不出,心里却暗暗庆幸,这下狗命至少可以保住了。 谁知凌蔚回头一招手,黄馥纵了过来,躬身施礼道:“相公有何吩咐。” 凌蔚道:“此人交给你看守别让他跑了,待会事情完了后,交‘天龙剑’黄大爷发落。此人心术险诈,好好给他点玩意儿尝尝。” 黄馥应了声是,提过“火飞龙”章尚德,找了个大尿桶,把这小子连头带尾往桶里一插,让这小子先把尿喝了一个够。” 凌蔚拿下章尚德后,即带小骆玉飞身向白云堡西头赶来。 凌蔚、骆玉正向前飞纵,忽听右厢传来黑儿的急吠。 骆玉忙向凌蔚道:“大哥,老黑那边危急了,我们过去看看。” 凌蔚微一点头即与骆玉向吠声赶去,到场一看,原来是黑儿正与一个混身黑毛的人立大怪物打得难解难分。 凌蔚正要向那怪物下乎,忽然腥风扑面,迎面又来了一个怪物。 凌蔚向那怪物略一打量,立刻大声向骆玉喝道:“玉弟速与黑儿离开此地,这怪物是长在喜马拉雅山的长发人熊,不是普通刀剑所能伤的,而且爪上有毒,被它伤了以后难以治疗,快去将我的神君钺取来应用。” 说话之间,那一条长发人熊已扑到凌蔚的身前,怪吼一声,扬爪向凌蔚迎面抓来。 凌蔚身子一晃,已掠到人熊的身后,右臂一扬,运足玄阳真力,向人熊后脑劈去。 凌蔚这一掌威力甚大,纵然是千斤盘石,也能劈碎,但听得“砰!”地一声,那怪物被凌蔚这一掌打得向前裁了一两丈远,怒吼一声,掉头又向凌蔚急扑,竟未丝毫受伤。 这时,骆玉因见黑儿未能摆脱另一只人熊的纠缠,大喝一声,一摆金龙鞭,凌空跃起,向人熊当头击下。 小骆玉这一鞭也是用尽平身之力,人熊不但未曾受伤,自己受那反震之力,金龙鞭险些被震出手。 小骆玉猛一提气,硬生生凌空拔起丈余,闪过人熊的毒爪,口中大叫一声:“老黑,快走!” 一人一犬摆脱了人熊的追袭,向暗处避去。 人熊见骆玉与黑儿避开后,并不追赶,吼叫一声,也向凌蔚扑去。 凌蔚因发掌无力,这时忽然听脑后生风,不觉暗暗叫苦,像这样徒耗真力的拼斗下去,能克制它的贯日袭月神君钺又未在身边,不知要耗到什么时候。 凌蔚正一筹莫展的当儿,忽听一声犬吠,那黑儿又扑上前来参加打斗,同时人影一闪,小骆玉手抱贯日袭月神君钺纵到了自己的身边。 凌蔚接过神君钺,胆气大壮,仰天一声长啸,神君钺一摆,向迎面那只人熊分心便扎。 人熊它那知利害,仍仗着皮粗肉厚,竟不闪躲,只顾得扬爪向凌蔚天灵盖抓来。 凌蔚偏头让过熊爪,一运真气,“嗤!”地一声,神君钺已穿透了人熊心窝,人熊惨叫一声,两爪抓住神君钺,想要将神钺由体内拔出。 凌蔚一击得乎,真气运集右臂向下力开,只听人熊一声大吼,开膛破肚,五脏六腑流了一地,两只熊爪亦被齐齐削断,晃了两晃跌倒在地。 凌蔚刚一收神君钺,忽听身后一声怪吼,另一只人熊见同伴被杀,激得兽性大发,舍了黑儿向凌蔚扑来。 凌蔚腰身微显,施展“惊鸿照影”的身法,闪到人熊的身后,怒吼一声:“孽畜,去吧! 神君钺平挥,鲜血四溅,人熊巴斗大的一颗脑袋,顿时和颈项分了家。 凌蔚连诛两条人熊,真力耗去不少,一面运气调息,一面刘骆玉道:“玉弟,你带着黑儿在上此地守候,如果有贼人经过此处,只管用暗器攻打,切莫让其侵入内院,以免老弱妇孺受伤。” 言罢,一闪身人巳在五丈以外,越过两道风火墙向南急急奔来。 凌蔚前行未远,忽见一条黑影由正面闯来。 黑影的步履踉跄,似已身受重创,正黑影的身后又有一条矮小快速的夜行人紧紧的追赶着。 距离虽远,凌蔚已能辨别前奔之人,正是“雁门双雄”的老大云人俊。 而追赶云人俊的人,功力甚是精湛,只见他身形拔起三四丈,一个“金鹰搏兔”的招数,双掌凌空向云人俊劈下。 云人俊身受重伤,奔走之间,已是勉强,再无法躲避这凌空一击,就地一滚,仍被掌风震得向前飞起丈余,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凌蔚因距离太远救助不及,眼看云大爷叫人击伤,不由得急得两眼冒火,一式“龙游在天”,笔直飞出,半空中又再变招“大鹏追风”,其急如风的落在云人俊身旁,防那人再施辣手。 那人是个身材瘦小的道童,相貌丑恶异常,阔口獠牙,有如魑魅。 道童掌震云人俊之后,自是得意,正欲再击一掌,忽见人影一闪,面前多了一个白衣少年,向自己喝道:“何方贼徒,敢来白云堡撒野,快报名领死。” 遭童一翻怪眼,向凌蔚打量了一下,冷冷的道:“看样子你就是玉孩儿柳燕影的徒弟了,道爷今天就是为你来的,先接我一掌再说。” 一掌向凌蔚迎面劈来。 凌蔚暗暗惊诧此人何以一眼就认出自己出身,且这道童外表看来年纪尚轻,但“雁门双雄”中的老大既能伤在他的手下,功力自然不弱。 一时却想不起这道童究竟是什么人,此时见一掌劈到,只觉得一股寒冷澈骨的劲道,挟着排山道倒海之势,向自己逼来。 凌蔚经这冷气一逼,已明白来人的路数及什么武功,玄阳真力早已贯注全身,全力一掌向那人迎去。 冷热两股真力一接触,但听一声巨震,各自后退数丈,身旁沙石翻滚,尘土飞扬。 凌蔚身形一稳,并不停顿,大喝一声:“好掌力,也请接我一掌。” 扬掌向道童劈去。 道童自玉孩儿柳燕影退居九宫岛后,二十年来闭门苦练“九寒尸毒”阴功,以为二次出世定可天下无敌,却不料遇到凌蔚,虽然全力玫出却未能占得上半点上风,倨傲的心理一变见凌蔚扬掌劈来,不敢恕慢,二度全力挥掌迎击。 谁知这一掌劈出后,竟未招到任何抗力,同时只听凌蔚惨哼一声,向后飞出丈余,身形摇摇欲倒。 这意想不到的成功,真使道童大喜过望,更想不到凌蔚会使诈术,一声大喝:“小狗,你也有今天。” 飞身纵到凌蔚跟前,一探掌向凌蔚天灵盖抓来。 道童满以为这一掌,定能将凌蔚生生劈死,谁知凌蔚忽然右臂一抬,神君钺电掣般向道童袭来的手疾劈。 但听一声怪叫,道童一条左臂已齐肘断去。 道童在激痛的情形下,向后倒纵丈余,一面闭住穴道,一面咬牙切齿地向凌蔚骂道:“小狗不以真实武力相拼。暗算伤人,算得什么英雄好汉,不怕丢你老狗师父的脸吗!” 说罢,仰天作了一声怪啸,面含狞笑道:“道爷今日若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凌蔚诈败伤敌后并不再事攻击,却向道童朗声笑骂道:“对付你们这些下三滥,有什么道义可言,这个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念你已成残废,小爷不再赶尽杀绝,饶你一条狗命,你那两条畜牲早就叫我给收拾了,你还想捣什么鬼。” 道童闻言,知道再逗留不得,当即向凌蔚恨恨地道:“小狗记住,三年之内雪山魔童江泗必报此断臂之仇。” 说罢,厉啸一声,飞纵而去。 凌蔚向雪山魔童的背影冷笑一声,转头喂了云人俊一粒玉清续命丹,继续向前赶来。 凌蔚来到白云堡南角,只见灯火大亮,黄士奇亲率群雄与一群像貌古怪的人对面而立。 在双方对持的中间,正有三对在激烈厮杀,但其中并无自己担心的人。 凌蔚纵到黄士奇身旁向黄士奇问道:“适才小侄曾见烈火老怪的开路魔焰出现,为何不见现身?” 黄士奇尚未答话,赵飞插口向凌蔚道:“小弟曾见‘双龙剑主’李成文与一赤衣驼背老人,被飞红绢现身引走。” 凌蔚听罢,默默无语,他耳边似乎又听到飞红绢李海雯刚才临别的话:“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来的。” 是的,她真的来了,在自己无法同时应付老怪和“双龙剑主”的时候,她却及时的出现了。 凌蔚为了不让旁人看出自己内心的激动,忙向赵飞问道:“堡内损失情形如何?” 黄士奇替赵飞答遭:“除房子烧了几处,伤亡不大。” 凌蔚当即不再发问,举目向场中打斗看去。 只见已方出战的是“酒丐”羊训与“衡山孤老”周龙岷及“潇湘渔隐”景三德。 和羊酒丐动的手的是一个瘦高的老者。 “衡山孤老”周龙岷的对手是一个白发的老道姑。 “潇湘渔隐”景三德战的却是一个红衣番僧。 凌蔚看罢,掉头随口问道:“与羊老前辈,南岳二老动手的是谁?” 邱麟在旁答道:“与羊老前辈对手的是归魂堡副堡主‘青龙旗’左焕章;那老道姑颇像武林传说中的‘白发夜叉’冷冰,那番僧却不知是何许人物。” 原来左焕章经不住施信忠与章尚德的挑拨,瞒住了鲍啸天,私自邀了“烈火老怪”,“双龙剑主”李成文等助阵,夜袭白云堡,准备将凌蔚与黄士奇等一般歼灭。 “梅花道人”施信忠又邀了“雪山魔童”江泗及“白发夜叉”冷冰和番僧宗印什罗。 不料一进白云堡不久,“烈火老怪”与“双龙剑主”李成文,首被飞红绢李海雯引走,乃出面向黄山派叫阵,“酒丐”羊训即出场应敌。 左焕章天性刚烈,一向心狠手辣,动辄伤人,与人争斗向来只在三掌下决定胜负,所以一见羊酒丐向自己迎来,当即狂笑道:“酒鬼,左老子今天要看你那独霸中州的坎离真气究竟有点什么门道。” 羊酒丐打了两个哈哈,骂道:“姓左的老猴子,你这回来白云堡是自寻丢人现眼,老酒鬼看在鲍啸天还是个人物的份上,不与你计较,识趣的快带着这批家伙滚回襄阳,到时候自然有人来与你们算帐。” 左焕章一听顿时暴怒,不再打话,怒吼一声,一掌向羊酒丐迎面劈来。 羊酒丐并不硬接,一闪身卸脱了左焕章凌厉无比的一招,依然笑道:“老猴子别发急,凭你还不配接羊大叔的坎离真气,听武林的朋友说,你老猴子以七十二路夺魄青龙旗闻名天下,快撤出你那杆破旗子,让羊大叔看看你能耍什么把戏。” 左焕章一掌劈空,再听羊酒丐冷嘲热讽的言语,狂吼一声,二次单掌一挥.一招“敲打天门”,运足全身真力向羊酒丐丹田穴击来。 羊酒丐哈哈狂笑,仍不硬接,身子向左微倾,让过左焕章的掌势,左手有意无意的一摔,竟向左焕章的肘部关节拂去。 左焕章焉能不知这一挥的威力,忙脚一着力向后疾退三步,让过了羊酒丐那神奇的一拂。 原来羊酒丐这轻描淡写的一拂,却蕴有武林绝学拂穴挫骨法的神奇威力,设若左焕章被他拂中,则一条手臂必然当场废去。 左焕章两度受挫,知道若凭拳脚功夫,今日势必不能由羊酒丐手中讨得半点好处,当即一反于由背上撤下那杆威震中原九省的青龙旗,一指羊酒丐厉声喝道:“酒鬼匹夫,速将兵刃亮出,左老子今天要看你究竟凭什么如此狂妄。” 羊酒丐哈哈笑道:“我说你早该把这点讨饭的家伙献出来,羊大叔玩猴子向来不用锣鼓,你有宝尽管献吧。” 左焕章手中青龙旗一挥,向羊酒丐分心点来。 羊酒丐这回却不敢再大意了,只见他肩头微晃飘出三丈,让过青龙旗,左手一招“云弥秋谷”向左焕章肩井穴拍去。 左焕童冷冷笑一声,青龙旗一转点向羊酒丐的左臂曲池穴,同时旗面卷起一股劲道,袭向羊酒丐丹田。 羊酒丐未料到青龙旗的招数如此怪异,不由自主的被逼得向后退出五尺,口中嚷道:“老猴子的真把戏出来了,果然够瞧的。” 左焕章一招抢先,自知机不可失,手中青龙旗连挥,将七十二路夺魂青龙旗全力施开,一片旗影挟着无比威力,向羊酒丐卷来。 羊酒丐口里虽嚷着,心中却不敢大意,当下是一面嘴里不停的向左焕章戏弄,一面却将自己孤诣四十年的一套八卦游身掌尽力施展。 但见旗影掌风,不时卷起阵阵狂飚,一时之间,分??出准高谁低。 羊酒丐与左焕章斗在一起时,“衡山孤老”与“白发夜叉”也开始激战。 原来“白发夜叉”冷冰在五台山派辈份最高,是当今五台山派掌门人的师叔,脾气又是最孤傲激烈。 这次受“梅花道人”施信忠的蛊惑,与左焕章等夜袭白云堡,目的也是在那面九龙旗和“无极大化真经”上,所以在羊酒丐与左焕章搭手后,也飞身跃出,朗声向黄山群雄叫阵。 “衡山孤老”周龙岷早年在关洛道上,曾与五台派因事结怨隙,周龙岷人单势孤,被“白发夜叉”冷伤了一掌,事后虽经少林寺高僧大悲出面调停,未曾火拼,但周龙岷积恨在心,此时一见冷冰叫阵,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抢先飞入。 周龙岷在“南岳三老”中脾气最暴,纵到“白发夜叉”面前朗声喝道:“老道婆,你还认得周龙岷吗?” “白发夜叉”举目向周龙岷一看,冷哼一声,满脸不屑之色道:“掌下游魂,居然还有脸来向老师太掌下讨死。” 周龙岷冷冷说道:“当年一掌之赐,令周龙岷泣血铭心,今天有幸相遇,嘿嘿……”冷冰不待周龙岷说完,一掌便劈出,说道:“那么先试一掌,看看你进步了多少?” “白发夜叉”冷冰年近八旬,所练内家玄阳真气,已有一甲子以上火候,这一掌虽只用了六成真力,已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承受得了。 周龙岷名列“南岳三老”所练铁琵琶重手法掌力也有四五十年造诣,当即亦冷笑了一声,运了六七成真力,三接冷冰一掌。 两股掌力一拼,二人同时被震得向后退出五步。 冷冰一见未能一掌震退周龙岷,顿然大怒,大喝一声:“果然进步了,再接一掌试试!” 人影一闪,飞扑上前,右手一招“龙探骊珠”以大力鹰爪攻击向周龙岷的天灵盖。 左手一招“海底觅针”,直袭周龙岷的气海大穴。 这两招又快又辣,又都是重手法,稍一疏神必然被伤在当场。 周龙岷不慌不忙,左手一招“挥金如土”切向“白发夜叉”的右腕。 右手一招“探海擒龙”劈向冷冰的左肘。 同时飞起一脚,向冷冰的右肋踢去。 冷冰没有想到周龙岷在同时攻出三招,不由得暗吃一惊,忙一拧身向后飞纵。 冷冰身形未定,周龙岷已长笑一声追扑上前,以一片掌影向冷冰圈住。 冷冰功力深厚,虽然一时失招,被周龙岷抢去先机,但周龙岷要想将她伤在当场,却非易事。 就在这时候归魂堡来人这边,一声佛号,飞纵出一个肥胖高大的红衣僧入,粗声粗气的向白云堡群雄道:“白云堡可有人也陪佛爷走上几招。” 话未毕忽听一声冷笑,人影一闪面前多了一个光腿赤脚的渔翁装束的老人。 红衣番僧宗印什罗,是密宗第一高手味喀活佛座前十八罗汉之一,各门武功已达十分火候,更擅各种密宗心法。 一见有人应战,当即大声喝道:“佛爷掌下不死无名之辈,快报上名来佛爷好将你渡上西天。 “洞庭渔父”景三德朗笑骂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秃驴,连‘南岳三老’的景二太公都不认识,也敢来丢人现眼。” 宗印什罗一听来人自称是“南岳三老”,知道一定遇上了硬点子,当即冷笑:“久仰你的散花十八笛艺盖中原,何妨施出来让佛爷给评评价,看看值几分钱。” 景三德呵呵笑骂道:“秃驴你要看你家景爷爷的散花十八笛么,可知道景爷爷施展散花十八笛有个规矩。” 宗印什罗喝道:“老匹夫有什么名管施出来。” 景三德道:“景爷爷的规矩是散花十八笛施给自己的孙子看,秃驴你是出家人,不能替景爷爷传宗接代,景爷不收这秃驴做孙子。” 宗印什罗这下可叫景三德骂苦了,当即大喝一声:“老狗找死!” 以密宗大手印手法单掌向景三德将台穴推来。 景三德早年曾与南中七友中的张家玉、柳燕影及金罗汉耿明颇有交往,在柳、耿二人的薰陶下对武林各门武学颇有见地。 一见宗印什罗以大手印进攻,知道厉害,侧身让过宗印什罗的掌力,欺身逼近,将一套嵩阳大九式,与武当派三十六路擒拿手连环施开。 宗印什罗则将宗大手印金刚十式施出应敌。 凌蔚赶到时,这三对武林高手已对折了五十招左右。 凌蔚一看场中情势,羊酒丐与左焕章之战是稳操胜券。 “白发夜叉”冷冰与“衡山孤老”周龙岷,是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洞庭渔父”景三德斗宗印什罗,只要时候一久,景三德就要吃亏。 凌蔚当即向身旁的“踏雪无痕”邱麟道:“邱二哥,我看景老恐怕战那番狗不下,小弟有意替下景老。” 邱麟摇摇头道:“贤弟不必担心,据我看来,景老前辈对那番狗似有成竹在胸,倒是那位周老前辈与‘白发夜叉’之战令人担心,恐怕要落个两败俱伤。” 凌蔚闻言向周、冷二人仔细一看,不禁眉头暗皱,原来他二人完全是以本身真力硬拼,每一出手都是重手法,俟真力耗尽,必然当场重伤。 就在凌蔚思虑的时候,左焕章与羊洒丐之战已到分晓阶段。 左焕章七十二路夺魄旗施也尽未伤到羊酒丐分毫,激怒之下,不免气血上浮,最后一招“海浪排空”递实后,人影一闪,忽然迎面失去了羊酒丐的踪迹。 羊酒丐施展八卦游真掌中“烛影摇江”的身法,掠到了左焕章身后,大叫一声:“老猴子,羊大叔的玩意儿来了。” 运足了坎离真气,向左焕章背心力劈。 左焕章一招递老,情知上当,一面将手中青龙旗向身后力挥,竟图卸脱羊洒丐的真力,一面用反脱袈裟式向旁闪避。 到底是慢了一步,只听一声闷哼,左焕章向前震飞丈余,跌坐在地,张口喷出一股鲜血。 左焕章刚一被羊酒丐震伤,忽听一声如雷的大喝:“双方暂时停手。” 两条人影自天而降,落在左焕章的身边。另外正在甜战的四人闻声后,不由自主的各自向后纵退。 凌蔚等一看来人,一个正是归魂堡位副堡主“玉顶金鹰”焦海,一个却是被飞红绢李海雯引开的赤衣驼背老人“烈火老怪”。 焦海转身一抱拳向白云堡群雄道:“焦海奉堡主之命,特来向各位请恕属下无知之罪,此事敝堡主实不知情,开罪之处诸位赴会之日,自当有所交待。” 羊酒丐闻言狂笑一声,道:“姓焦的,冲着你和鲍啸天,今天的事咱们不计较,你尽管把他们带走,不过你同去可要对鲍啸天讲,这是第一次下不为例,若果再有这种情形发生,可别怪咱们打狗不看主面。” 左焕章巳运真气压住伤势,闻言怒声向羊酒丐骂道:“姓羊的匹夫不必卖狂,左老子还要和你斗三百合。” 说罢,即欲向羊酒丐扑来。 焦海忽然面色一沉,向左焕章喝道:“左贤弟,难道完全不管大哥的威信了么?今夜之事,你究竟想怎样向大哥交代。” 左焕章闻言,强忍气息,不敢再出声。 焦海又转身向“白发夜叉”冷冰和宗印什罗道:“二位如不嫌弃,请即与焦某同返归魂堡,敝堡鲍堡主自当竭诚招待。” 随即又向群雄一拱手道:“二月二日归魂堡恭候诸位侠驾光临,焦某就此请别了。” 言罢,焦海正欲率左焕章等离开白云堡,忽听有人大声喝道:“焦副堡主慢走,在下有事须请教。” 焦海转目一看,见发话之人是“云海苍虬”东方杰,当即—巳明白他要问什么,淡淡笑了笑,道:“东方大侠莫非要责问敝堡为何收留阁下的宝贝徒弟游邦德么?焦某此来,正预备向阁下交待此事,游邦德已被焦某带走,现在贵堡前堂那株松树下,阁下尽可去拿他是问。”说到这里略一停顿,冷声向群雄道:“归魂堡今夜来侵扰贵堡之人,凡已被擒下请即予杀劫,归魂堡决不计较。” 言罢,喝声:“走!” 只见黑影晃动,焦海率领归魂堡来人离开了白云堡。 羊酒丐俟焦海等去后,转头向黄士奇说道:“归魂堡最难斗的就是这个姓焦的,此人不但功超群,而且计谋过人,我等不得不对他特别留意。” 黄士奇点点头道:“此人确是武林中罕见的人物,虽然身为不法之徒,但为人却不失为光明磊落,白云、归魂二堡十数年来相安无事,皆赖此人之力,不日紫霄之会,对此人却该尽可能让步才是。” 羊酒丐闻言却哈哈大笑道:“黄老儿,你这话虽讲得有几分道理,却犯了大错,你须知道,此人虽然处处人情周到,其实他都是为了鲍啸天,完成他那武林霸业的愿望,一旦正式为敌,恐怕他的毒招你就防不胜防了。” 凌蔚在旁忽然插口道:“那鲍啸天究竟是什么人物,竟能使这样多的武林高手为他所用,想必定有不凡之处。凌蔚这次要好好会会他。” 羊酒丐向凌蔚笑道:“凌娃儿别性急,好戏等着你瞧呢,归魂堡的实力你已看得差不多了,还不够你玩嘛。” 凌蔚立刻又想到飞红绢李海雯的话:“归魂堡的实力比你想的要强得多。” 现在“烈焰老怪”等已被其搜罗,白云堡与归魂堡之间相差颇为悬殊,但赴会之期在即,请人助拳已来不及,当下把心一横,决定要凭一己之力战胜归魂堡。 次日白云堡检查损失,除“雁门双雄”的大爷云人俊被“雪山魔童”江泗所伤外,并无其他伤亡,而己方除凌蔚活捉了“火飞龙”章尚德外还有“玉顶金鹰”焦海送来“云海苍虬”东方杰的逆徒“粉面郎君”游邦德。 正午时分,白云堡群雄集祖师神堂,黄士奇手捧八环紫金刀,拜在祖师神位前,朗声祷告道:“弟子无能,竟使祖师神位受侮,此去归魂堡,若不能冼雪师门大辱,黄士奇决不生归白云堡。” 祷罢,起身喝道:“准备祭刀。” 当下黄士奇的大弟子“圣手白猿”胡天林,接过黄士奇手中的八环宝紫金刀,喝声:“祭礼赐候。” 左右立刻由堂下拖上两个人来,一个是“粉面郎君”游邦德,一个是“火飞龙”章尚德。 原来东方杰欲按师门重律,将游邦德残肢碎尸,后来羊酒丐忽然想了个主意,认为可用这小子和章尚德代替祭刀的猪羊。 这两个小子一被拖上来,顿时吓得脸无人色,尤其是章尚,德,乎日胆小如鼠,一听说要拿他祭刀,爬在地上猛磕头,苦苦哀求饶命。 游邦德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就厉声向章尚德喝道:“章尚德,够料一点,早晚都是死,何必一定叫人家看咱们不是汉子。” 章尚德可管不了这许多,一面哀求,一面埋怨游邦德道:“游老三都是你害了我呀,我好端端的在家里做大爷,都是你小子拉我归附什么归魂堡,落了这么个下场。” 说到这里,竟伤心的放声大哭起来。 “圣手白猿”胡天林手持八环紫金刀,走到“火飞龙”章尚德的面前,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随又如法炮制杀了“粉面郎君”游邦德。 祭刀已毕,“黄山一老金刀镇八方”黄士奇将白云堡交于“飞天玉虎”裘伯羽与大弟子“圣手白猿”胡天林,自己则率领群雄直奔襄阳归魂堡而来。 “黄山一老金刀镇八方”黄士奇率领着白云堡的群雄方一进入襄阳府境,迎面突然烟尘滚动,几匹快骑瞬间奔驰到群雄跟前,一字展开。 黄士奇等抬头一看,只见为首者正是那次到黄山下书的“闹海金鳌”洪涛。 洪涛翻身下马,抱拳当胸向黄士奇等施礼说道:“洪某奉敝堡的堡主之谕迎候侠驾,请诸位即随洪某先至敝堡的迎宾楼暂息。” 黄工奇还礼答道:“鲍堡主厚意,使我等感激不尽,即请洪副堡主为我等带路。” 洪涛道:“请诸位改乘坐马与洪某共行。” 言罢,一挥手,随来诸人将马匹带过交群雄乘坐。 群雄飞身上马,洪涛一骑当先向太武山奔去。 凌蔚见归魂堡排场如此周到,不禁也暗暗佩服鲍啸天的气魄惊人。 群雄随洪涛奔驰了把个时辰,来到太武山东麓一座别墅前停下,早有焦海率领左涣章等在门外迎候。 焦海将群雄让进迎宾馆,略为寒喧即命从人摆上酒筵,席间焦海与其他三位副堡主同候身向群雄敬酒。 焦海朗声说道:“敝堡鲍堡主因忙于安排武会,不克分身亲迎诸君,特命焦海代迎嘉宾,遂请诸大侠恕敝堡无礼不周。” 羊酒丐闻言朗声笑道:“焦老大不必和老酒鬼耍这些客套了,就凭这顿酒饭,来朝武会老鬼就对主人有点真玩意,决不能只耍那猴子的老把戏。” 左焕章一听羊酒丐话中有刺,不禁面色一变就待发作,被焦海以目止住。 焦海哈哈笑道:“羊大侠游戏风尘,一向行若神龙,此番归魂堡何幸,竟能蒙大侠惠顾,且赐以武林神技使归魂堡一开眼界,焦海谨代表敝堡同人,接受羊大侠厚意。” 焦海这几句话,不卑不亢,异常得礼,弦外之音也就是告诉羊酒丐,归魂堡不管你是什么人物,都照样接待。 凌蔚在旁忽然向焦海问道:“敢问焦副堡主,此番我等前来归魂堡赴会,不知除贵堡艺盖武林的五位堡主外,还能见到其他武林人物否?” 焦海在中州道上,曾尝过这个年轻人手段,知道此子武功高强,心气之傲,无人可以望其项背。 当即含笑说道:“此次白云、归魂二堡武会,天下慕名前来一睹盛况为数甚多,焦某不便一一枚举,武会时自然分晓,想少侠以九宫岛传人之威望,当不至以此为忤吧。” 凌蔚闻言狂笑一声,道:“凌蔚此番由九宫岛来到中土,志在一会天下英豪,若贵堡能使凌蔚遂此心愿,凌蔚实感万分欣慰。” 凌蔚此语一出,归魂堡四位副堡主齐感一震。 洪涛心想,怪不得以赵飞那点玩意,均敢将归魂堡不放在眼里,敢情他是有这样一位视天下武林为草木的少年狂人作靠山。 焦海知道凌蔚不独武功绝世,而且性如烈火,心狠手辣,实在不应将其过份开罪,当即故意将话岔开,谈些风花雪月之事。 酒饭之毕,焦海等四位归魂堡副堡主告别了群雄。 焦海庄色向黄士奇道:“诸位旅途劳顿,请在此静息两天,准备在武会之期一献神技,若有所需,尽管向下人吩咐,当再来恭迎各位侠驾。” 说罢,与左焕章等相率离去。 焦海去后,黄士奇正色向群雄道:“我等来此是赴人约会,自应保持一贯的光明磊落,无论鲍啸天等怀有何等鬼胎,我等决不能效那宵小之辈,向归魂堡作任何刺探,静等时日一到,双方在武会场上一决胜败存亡。” 黄士奇这席话说得光明磊落,大义凛然,使群雄无不衷心应服。 入夜以后,凌蔚因心事重重,信步踱出迎宾馆,在寒峭的晚风中漫无所从倘佯。 凌蔚心中一直在盘算归魂堡的实力,他从焦海那种沉稳的态度上看来,归魂堡的确是有恃无恐的。 自从离开九宫岛后,连经苦战,虽想侥幸全获胜算,但若全仗自己一人之力,恐怕此次紫霄之会,甚难稳操胜券。 飞红绢李海雯虽说在自己危难时会出手援助,但自己对她的一番情意却无法接受,而且自己师父与赤霞公主的一段情天恨事,尚待自己去弥补,想到这里眼前不禁又出现在西子湖畔与范芸抚琴谈诗的情景,不禁长声息息。 突然在凌蔚后身后传来一个娇嫩的声音,道:“是蔚弟弟吗?什么事这么伤感,” 凌蔚闻声急转身一看,只见在自己身后五丈的地方.站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女。 凌蔚略一凝神,立刻辨出了来者是谁,忙抢步上前躬身施礼笑道:“姐姐不在东海享清福,来此是非之地作甚?” 那少女一横秋波,故意白了凌蔚一眼,道:“这地方难道只有你来得,别人都来不得了?” 凌蔚忙陪笑道:“姐姐别误会小弟了意思,小弟是说像姐姐这样神仙人物,只宜在东海享那世外清福,不宜管这等人间争斗之事。” 那少女发笑嚷道:“得啦!得啦!看不出你这几天江湖一闯,居然学得满口油腔滑凋,我还是问你正经的事,你刚才唉声叹气的究竟有什么心事,何防说来给青姐姐听听。” 原来这少女正是东海大侠“烟波钓叟”卫海客的掌珠。“凌波仙子”卫青青。 卫海客父女是九宫岛经年来往的客人,所以凌蔚兄弟和卫青青可算是童年伴侣。 卫青青比凌岳小两岁,比凌蔚大几个月,故与凌氏兄弟一直是以兄妹、姐弟相称。 卫青青天性爽朗仁慈,有丈夫气概,所以凌蔚一向把她当胞姐看待,而卫青青对凌蔚也爱护得无微不至,这可能是女孩子们天赋中就带有母性光辉的缘故。 凌蔚给卫青青窥破心事,紧紧相逼,一时无言可答,但天性机敏,眉头一皱有了托词,故意撇开卫青青的问话,自顾向卫青青问道:“说真的姐姐,你是怎么也来紫霄崖的!” 卫青青道:“家父和我正在东阳水镜山庄王叔叔家作客,不料‘南岳三老’的‘铁扇仙翁’萧伯伯来邀王叔叔同赴归魂堡之会,我们父女因正好无事,所以也就跟着一道来了,刚才我们到迎宾馆听小瑷姐姐说你一个人溜出来了,我急于要看看那位蔚弟弟这些日子究竟有长进了没有,所以急急赶来,谁知那孩子依然是一个没出息的小淘气,只晓得背着人唉声叹气,什么也干不了?” 说罢,一双明若秋水的大眼睛在凌蔚脸上一转,似想看出他心底的秘密。 凌蔚一向将卫青青视为同胞姐姐,见她追问不舍,就把自己这数月来的遭遇告诉了她。 卫青青听罢,脸色—整道:“蔚弟弟你坦白的说,在你心目中,芸儿和李海雯谁重要?” 凌蔚坦率道:“我识芸儿在先,而且她又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李姑娘虽然对我数度援手,但我对二人的感情,实在无法相提并论的,姐姐你不怪我太迂吧!” 卫青青听了凌蔚的话,又想起父亲所讲无敌美剑客柳燕影的身世,不禁望了凌蔚两眼,叹了声道:“蔚弟,你的心情我是能了解的,不过你还是不要把任何事抓得太紧,能放松时必须放松,总之我们都不愿你再蹈柳叔叔的覆辙。” 凌蔚听了这话,激动的说道:“姐姐,谢谢你的劝告,我们还是回去见见王老前辈吧。” 凌蔚与卫青青来到迎宾馆后,即由卫海客替凌蔚向“水镜先生”王定远引见。 凌蔚上前与王定远寒喧几句后,即请教他们关于归魂堡各种机关设置的对策。 王定远沉吟半晌,道:“归魂堡当初虽由家师所督造,但原图仍在鲍啸天手中,若不能取得原图,要想破除归魂堡,似 非易事,愚意我等可先以赴会的姿态与归魂堡正面挑战,若鲍啸天不顾江湖道义时,再将归魂堡彻底毁去,凌老弟意下如何?” 凌蔚忙道:“老前辈所言甚是。” 群雄即各自回房行功练气,养精蓄锐以备应付二日后的大战。 第十八章 双雄并争 二月二日终于来临了。 这天清晨归魂堡的四位副堡主前来迎宾馆,请白云堡的群雄往归魂堡赴会。 群雄由焦海等带路直向紫霄崖而来,一路上“水镜先生”王定远与凌蔚并肩而行,二人不时举目四盼。 来到归魂堡前,只见归魂堡堡门大开,两队一色装扮的彪形大汉夹道而立,归魂堡堡主“恨福来迟”鲍啸天率领所属在堡门亲候。 鲍啸天抱拳当胸,朗声笑道:“归魂堡何幸能得诸位侠驾光临,鲍啸天谨代表敝堡七百堡众恭迎诸君。” “金刀镇八方”黄士奇枪步上前还礼答道:“黄山派武林末流,应命赴会,怎敢劳鲍啸天主大驾远迎,黄士奇这里当面谢过了。” 武林之中凡是第一流的盛会,双方越是要拼个生死存亡,礼仪越是不得疏忽的。 鲍啸天与黄土奇客套已毕,并肩携手步入归魂堡,群雄也紧紧跟随。 鲍啸天在武林向有中州一尊之称,外人赞扬他的气势是左青龙右白虎,头顶玉鹰脚踏金鳌。 归魂堡共有七十二座分舵,遍布中原九省,各舵均有一武林高手任舵主,故归魂堡的势力实较任何武林一帮为大。 鲍啸天在总堡没有五座大堂,自己坐镇神武堂,由四位副堡主分别领导青龙、白虎、玉鹰、金鳖等四堂。 鲋啸天款待群雄的筵席设在神武堂内,群雄进入神武堂后,见到了归魂堡主所邀请的另一批人物。 这些人形形色色,奇装异服,老少男女,应有尽有。 凌蔚一打量这群人物,发现除已在白云堡现过像动过手的“双龙剑主妙手小天尊”李成文,拉萨宫的龙、虎二尊者外,还有几个特别使人瞩目的人物。 其中最令人注目的是一对青年男女,一个峨冠博带的老人,一个长发披肩像貌冷艳的少妇,三个一色黑衣,胖大丑陋的女人。 鲍啸天替群雄一一引见,凌蔚这才知道那青年男女是银河妖“病符神”魏平,“桃花女”纪翠。 那峨冠老人是西康打箭炉清溪洞“涵虚老儒”姚仲武。 长发少妇正是青海巴颜克拉山,冷云宫主人“绿云仙子”艳尸程真真。 三个黑衣丑女正是麻衣教中三罗刹,“胖面枭”潘江,“恶麻姑”贾红,“女恶来”丁莹。 凌蔚听罢介绍,不禁暗皱眉头,低声问身旁的羊酒丐,道:“老前辈,可知这些人的来历?” 羊酒丐神态自若的对凌蔚道:“这些破铜烂铁用不着烦心,很好打发,倒是鲍啸天这老狗大意不得,因为老小子天性险怍,我们要时时防他有什么险谋毒计。” 凌蔚闻言,仔细向鲍天啸一打量,果然发现此人眉宇之间,隐有无限杀机。 群雄坐定后,鲍啸天满斟一杯一饮而尽,道:“今日归魂堡与黄山白云堡武会,鲍某借此机会要向黄山派掌门人请教两点事情。” 黄士奇当即朗声道:“鲍堡主请即明言,黄士奇知无不答。” 鲍啸天道:“请问黄大侠,武林中人应以什么为重?” 黄士奇朗声道:“仁义为我武林中人第一义。” 鲍啸天道:“我辈武林对恩怨两字应如何解释?” 黄士奇狂笑道:“武林中讲求的是有怨报怨,有恩报恩,恩怨分明。” 鲍啸天忽然面色一变向黄士奇冷声问道:“今有一人为了夺取掌门职位,谋杀同门,迫害孤儿寡妇,可算得仁义二字?” 黄士奇朗声道:“若真有此仁无义之徒,黄某首先不能将他放过。” 鲍啸天故意追问道:“黄大侠此言是真的么?” 黄士奇道:“黄某身为一派掌门,难道还会与堡主戏言不成。” 鲍啸天冷冷笑道:“我这里有个想与黄大侠一见。” 说罢,回头一挥手,道:“带上来!” 片刻之后,堂上带上一个人来,黄士奇一见来人,面色骤变,厉声向鲍啸天喝道:“鲍啸天,你竟敢用这种卑鄙的手法来污蔑老夫么?” 鲍啸天依然面含冷笑,毫不动容的说道:“黄大侠何必发急,鲍某不过是想借今日武会之盛,让武林同道,评论一下黄山门中的一段公案。” 带上的人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少年,这少年生得颇为英俊,一见黄士奇就怒目而视,似有无限怨恨。 对于这个少年和黄士奇的关系,座中只有黄山派的“摘星手”朱寰和东海大侠卫海客了解。 “摘星手”朱寰猛一拍桌面,挺身而立,狂笑一声对黄士奇道:“大哥何必与这无耻的小人计较,以报掌黄山门数十年的大公案,难道就会为这些阴毒之计所污吗?” 说到这里,忽然厉声向那少年叱道:“小子,你难道连一点心肝都没有,要作那欺师灭祖的事吗?” 那少年给朱寰两道如炬的目光一瞪,心里一惭愧,竟不由自主的底下头去。 归魂堡这边性如烈火的“青龙旗”左焕章,见朱寰当堂咆哮,如何按捺得住,只听他一阵狂笑,向那少年问道:“吴奇,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归魂堡主的门人,黄山派的猪喊狗叫你难道真的听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弄清楚了没有?” 吴奇一听左焕章给他撑腰,胆气大壮,当一昂头狂笑一声,向朱寰喝道:“姓朱的,你把眼睛睁大点,这是归魂堡不是白云堡,小爷凭什么受你吆喝,黄士奇匹夫二十年前,借故掌伤我“天星掌”吴源,夺得掌门人之位,对我母亲百般迫害,老匹夫,今天我要你在归魂堡还我一个公道。” “摘星手”朱寰闻言大怒,正要破口大骂,忽听“黄山一老”黄士奇喝道:“四弟,不要说话。” 然后转面用一种激动的声音向吴奇道:“小奇,你真的这样说,我不怪你,不过你该记得我管教你是为你好,想不到你居然视我为仇人,我不晓得你母亲知道后该作如何感想呢!” 黄士奇此言一出,那少年果然一语不发,低头向堂外走去。 归魂堡堡主鲍啸天正要发话,突然一个声震屋瓦的长笑,一个苍老而雄壮的声音道:“羞耻之心人皆有之,鲍堡主你不觉得手法有点欠高明么?” 鲍啸天回头一看说话之人,原来是“烟波钓叟”卫海客,当即面色一沉,冷冷地道:“卫大侠,你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鲍啸天不过是想借这难得的盛会,澄清一件武林公案,而且吴奇是鲍某的门人,难道这事鲍某不能过问吗?” 卫海客哈哈笑道:“当然能过问,不过小老儿也有一事要向鲍堡主请教。” 鲍啸天道:“卫大侠有话请讲。” 卫梅客道:“黄山派与归魂堡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鲍堡主令人夜入白云堡,侵犯黄山派祖师神堂,其意安在?能否给我一个公道。” 鲍啸天尚未答话,洪涛忽然冷冷地笑道:“黄山派连个祖师神堂都维护不住,任人进出,不觉得自己无能,还有脸向人问罪,真是可笑。” 此言一出,黄山群雄立刻再也坐不住,纷纷起立准备动手。 羊酒丐朗笑一声,喝道:“鲍大堡主,咱们吃喝也过了,牙舌也磨得差不多了,有玩意咱们还是早点上罢。” 鲍啸天举目略察四周形势,知道时机已到,当即长笑一声,道:“恭敬不如从命,黄大侠请与诸位随敝堡焦副堡主先至玉鹰堂,鲍某当率归魂堡弟兄下场请教。” 言罢,与左焕章等转身离去。 白云堡群雄随“玉顶金鹰”焦海走过一道铁索桥来到一座大厅,厅门上有一块横匾,上嵌“玉鹰堂”三个字。 厅前是一块大石坪,石坪上尽是一处断崖。 焦海向群雄一拱手,道:“诸位即请暂用此堂,武会稍停即可开始。” 随即匆匆离去。 焦海去后,凌蔚即对黄士奇道:“小侄看鲍啸天将武会设在此地,用心颇为险恶,因索桥一断,我等即无退路,故我等与其动手,务必要使归魂堡之人勿全部离去。” 黄士奇频频点头道:“贤侄所言甚是。” 随即回头对群雄道:“若发现稍有不对,我等即先抢过索桥再说。” 群雄均点头称是。 正当羊酒丐、凌蔚、黄士奇及卫海客等商量如何分配出场次序,忽听一声锣鸣,鲍啸天率领归魂堡群豪来到玉鹰堂前。 鲍啸天向黄土奇一拱手,道:“—-切是非恩怨,全在今日以武功作一了断,若归魂堡不故,鲍啸天愿接受黄山派任何要求,即请下场指教。” 黄士奇朗笑道:“黄山派若不敌,今后武林永远除名。” 鲍啸天淡淡一笑:“黄大侠言重了。” 即欲率领群豪回到玉鹰堂迢迢相对的金鳖堂。 鲍啸天刚欲起步忽听有人喝道:“鲍堡主请留步。” 鲍啸天回头一看,原来是凌蔚,当即问道:“凌少侠有何见教。” 凌蔚道:“小可想请教,咱们这场武会究竟怎么比法,怎样才能算胜负?” 鲍啸天道:“这个鲍某以为倒不必过份拘泥,反正来此会者均非懦夫,双方不妨自由挑战,至于胜负,则以阵数计,少侠以为如何?” 凌蔚问道:“以几阵为准。” 鲍啸天道:“这个也不要太拘泥,反正人都在这里,总会有个分晓吧!” 凌蔚一听,知道鲍啸天是有心耍奸,但自己天性又不肯示弱,当即狂笑一声道:“好吧,反正总可以找到个有头有脑的,打出他个结果来。” 鲍啸天知道凌蔚是指自己而言,当下狂笑道:“少侠此言真是快语,鲍啸天久仰玉孩儿天下无敌,今天还望少侠能不吝赐教,让归魂堡一瞻东海绝学。” 说罢,随即退出玉鹰堂。 鲍啸天回座不久,只见一人飞身纵落石坪之中,抱拳向黄山赴会群雄喝道:“归魂堡白虎堂座下王鼎盛请哪位少侠下场指教。” 王鼎盛外号人称“摇头狮子”本是洪泽湖水盗,后为归魂堡所收罗,此人一身武功尚称不弱,尤其是一双青铜峨嵋刺,一掌柳叶飞刀已达十分火候。 王鼎成一叫阵,羊酒丐便对黄土奇道:“这一阵可叫小骆玉出去。” 黄士奇面以骆玉道:“贤侄小心应战,不可大意。” 小骆玉自离开雨屋深灯以来,这是头一次奉令正式出战,心里这份的高兴也就难以形容了。 只听他叫声:“得令!” 一闪身,人已落在“摇头狮”王鼎盛对面。 王鼎盛一看来的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心中老大不悦,当即向骆玉喝道:“娃娃,你快回去把奶吃够了再出来。” 骆玉一听王鼎盛对自己意存轻视,不禁怒火中烧,但他自和凌蔚在一起变得机灵了不少。 他故意缓步走到王鼎盛面前,偏着小脸笑嘻嘻的问道:“你说什么呀!” 王鼎盛喝道:“我说你不要找死,回去换个大人。” 话没说完,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只听“啪!” 一声脆响,王鼎盛脸上捱了结结实实的一下,当场打掉两颗门牙。 王鼎盛挨了小骆玉一记耳光,顿时激怒,大喝一声:“小狗,竟敢伤你家的王大爷。” 一掌向骆玉天灵盖劈来。 谁知人影一闪,小骆玉掠到王鼎盛身后,叫声:“王大爷又来了。” 一举捣在“摇头狮子”王鼎盛背心上,只打得王鼎盛向前载出去四五步,差一点把背骨捣碎。 王鼎盛连挨了两下以后,知道这小孩不是好吃的果儿,当即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一飘身纵出去一两丈远。 王鼎盛将一对青铜峨嵋刺撤在手中,掉头对骆玉狞笑道:“娃娃,是你自己找死的,怪不得王老子手下无情。” 一招“分波赶浪”,峨嵋刺向骆玉天池穴点来。 骆玉人影一闪,让过了王鼎盛的青铜峨嵋刺,金龙鞭一摆,“神龙摆尾”向王鼎盛两臂横磕。 王鼎盛喝声来得好,青铜峨嵋刺一分,左手刺点向金龙鞭,右手刺电掣般刺向小骆玉的左肋。 小骆玉长啸一声,凌空拔起,金龙鞭一转,一幕鞭影向“摇头狮子”王鼎盛当头照了下去。 小骆玉是“浊世神龙”韦天民一手亲传,当年“浊世神龙”一条金鞭威镇中州九省,为中州五奇之冠。 小骆五这一套“神龙闹海”的神奇鞭法,虽未达到登峰造极,却非一般江湖人所能应付的。 王鼎盛一看骆玉凌空下击之势,威猛无比,不禁心中一寒,不敢硬接,施了个“春风摇柳”的身法,向左避开。 小骆玉一击未中,那肯饶人,清叱一声,金龙鞭疾挥,二度向“摇头狮子”王鼎盛卷去。 王鼎盛亦大喝一声,青铜峨嵋刺飞来,化成两团青云,小骆玉迎面击来。 二人这次一搭上手,竟是一场难解难分的恶战。 骆玉与王鼎盛动手时,凌蔚一边注目细看,一边对黄士奇道:“此战骆玉已可稳拔头筹,下一场小侄以为该设法把归魂堡的硬点子引出来,才可速战速决,老伯以为如何?” 黄士奇频频点头,道:“贤倒此言极是,下一阵我们这边该出去个老鬼,让归魂堡瞧瞧老姜辣还是嫩姜辣。” 说罢,转头向老一辈的英雄们一盼,大家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骆玉和王鼎盛一动手,归魂堡这边也有了骚动。 那峨冠博带的“涵虚老儒”姚仲武向骆玉注视了半天,谔然道:“这娃儿原来是韦天民老鬼的徒弟,这老儿居然还没有死!” 鲍啸天道:“韦天民自昔日星宿海之会后,二十年未听人说过他的事迹,此番忽令此子出山,看来武林要多事了。” 姚仲武忽然面色一变,冷声道:“鲍堡主,这次武会若能将韦天民、金罗汉等这班老鬼引出来倒是件可喜的事,我老头子真有一笔帐要和他们算呢!” 鲍啸天虽然不知道“涵虚老儒”姚仲武与“浊世神龙”韦天民等有什么怨恨,但察言观色,已知双方定有夙仇。 他当即装着漫不经心的道:“姚老,这个大可放心,如今九龙令旗出现,“无极大化真经’有路见觅,不怕这几个老狗不出来。” 鲍啸天一提九龙令旗“无极大化真经”,“涵虚老儒”、“绿云仙子”、“双龙剑主”、“烈焰老怪”等全部面色一变。 “绿云仙子”艳尸程真真首先用那娇脆冰冷的声音向鲍啸天问道:“鲍堡主,你说的九龙令旗出现在何处?” 鲍啸天故意若无其事的道:“据鲍某看,现在可能就在归魂堡中。” “双龙剑主”李成文插口问道:“鲍堡主此话当真。” 鲍啸天朗笑一声,道:“李少侠几见鲍某说过假言。” 李成文紧紧的道:“九龙令旗在谁身边。” 鲍啸天故意吟哦了一下,道:“照鲍某推断,可能就在玉孩儿柳燕影徒弟的身上。” 李成文闻言,双眉一挑,满脸杀机道:“堡主此话靠得住么?” 鲍啸天正要答话,忽由比武场中传来一声惨号,回头一看,原来是王鼎盛已被骆玉一鞭打在冲门穴上,跌出丈余,口吐鲜血而亡。 小骆玉与王鼎盛对拆了五十招后已抢得先机,只见他故意露了一个破绽,让王鼎盛将双刺兜胸刺来。 小骆玉口里故意惊呼一声向后便倒,手中金龙鞭顺势却向王鼎盛下盘扬去。 王鼎盛见骆玉向后栽倒,只当自己一攻得手,心中不禁大喜,正欲双刺一分,给骆玉来个开膛破肚,忽觉一股劲风袭向自己的丹田,原来是金龙鞭点到。 王鼎盛错步闪避,不料骆玉忽然大喝一声:“滚吧!” 金鞭忽然转化“金龙伏波”,硬磕在王鼎盛的胯骨上。 王鼎盛顿感如中利斧,斜跌出去七八步,身形几乎栽倒。 骆玉得手不饶人,正欲出言相讥,忽听一声:“小狗纳命!” 五点银星分五路迎面袭来。 王鼎盛受伤激怒,摸出五把柳叶飞刀,刀出手后才落声警示。 骆玉冷笑一声,手中金龙鞭一抡,竟以“秋风扫叶”的招数,将五把柳叶刀全数的打落。 王鼎盛暗器袭击不中,掉转头跛着一条腿就往自己这边逃。 谁知未逃出一丈远,只听骆玉一声大喝:“王大爷你怎么不玩了!” 凌空扑至一鞭,实实的打在王鼎盛的冲门穴上。 骆玉击毙王鼎盛后,转身对归魂堡这一边抱拳道:“归魂堡那位大英雄肯再赐几招。” 一语未毕,只听一声断喝:“小狗胆敢如此撒野,左老子来教训教训。” 一影晃动,“青龙旗”左焕章纵落当场。 归魂堡这边儿见骆玉伤了王鼎盛,顿使全体惊恐交集,惊的是这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居然有这样精纯的武功,怒的是第一阵就叫对方占了上风,性如烈火的左焕章怒叱一声窜了出来。 小骆玉初生犊儿不畏虎,翻着一大眼睛,把左焕章一打量,正要出言相戏,忽听身后一个宏量的声音道:“玉弟请回,让郑杰来会会这位左副堡主。” 小骆玉闻言躬身唯唯而退。 左焕章狂笑一声向郑杰喝道:“听说你是‘金罗汉’耿明徒弟,在中原名气也不小,来来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钱。” “铁面天王”郑杰曾见过羊酒丐与左焕章之战,知道此人乃功力不凡,心里不敢大意,当即朗声答道:“郑某久仰左老 前辈六十四路青龙掌,七十二路夺魄旗艺盖中原,斗胆敢向老前辈请教一二。” 左焕章天性虽然狂傲,但遇见郑大爷这种敦厚君子竟无法撒野,当即笔道:“好说!好说!金罗大般若掌,武林绝技,郑大侠你请进招吧,咱们别误了人家的时间。” 郑杰微微笑道:“得罪了!” 左掌轻举,一招“手挥琵琶”,向左焕章期门穴击来。 左焕章冷笑一声,右手一招“墅雉剔翎”切向郑杰的大陵穴,左掌乎推上有七成真力向郑杰的前胸袭去。 郑大爷左掌疾翻,避过左焕章的一招“野雉剔翎”,右掌一扬却硬接了左焕章一掌。 二人真力相拼,同觉激震,不由自主的同时后退三步。 但听同声叱咤,掌风拳影疾挥,二人同时飞扑打在一起。 郑杰出场后,凌蔚掉头向“水镜先生”王定远问道:“老前辈可知那‘绿云仙子’和‘涵虚老儒’是什么路数,依晚辈看这二人异装异服恐不是一般武林人物。 王定远把那双斗鸡眼滴溜一转,隔了半晌答道:“‘涵虚老儒’姚仲武是个奸滑无比的前辈老贼,此人天性刁诈,曾与‘烛世神龙’韦天民及‘金罗汉’耿明结仇,后因中原立足不得逃往西康,十余年来未曾闻其有何动静,此番老鬼突然现身,恐怕有什么谋图,那‘绿云仙子’未曾听说过。” 王定远话刚说完,旁边忽有人娇接口道:“这‘绿云仙子’倒有点像我听说过的一个人。” 凌蔚回头一看,原来说话的是“凌波仙子”卫青青。 凌蔚当即笑笑问道:“真的,我倒忘了请教这位能知过去未来的女诸葛了,姐姐何以教我。” 卫青青一向被凌蔚视为胞姐,而且卫青青天性又爽朗,没有一般女儿忸怩儿态,所以喜欢向她打趣。 卫青青娇嗔的白了凌蔚一眼,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脱不了顽童气,不觉得难为情吗,我不高兴啦。” 凌蔚忙起身赔罪,道: “姐姐,小弟以后不敢再如此了,请女诸葛明言教我。” 卫青青面色一整,道:“前年我师父优昙神尼来东海作客,曾告诉我一段武林儿女的血泪情史?其中提到了一个人,好像就是这位‘绿云仙子’。” 凌蔚忙追问道:“那故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卫青青道:“那故事是……” 突然赵飞在一旁惊呼一声,道:“啊呀,郑大哥好像有点不对了。” 此语一出,大家都转目向场中看去。 原来郑杰与左焕章已拼到了最后阶段了。 左焕章所练的六十四路青龙掌,已有近五十年的火候,威力之强足可开碑断石。 但郑杰的混元一气和大般若掌乃得武林一尊“金罗汉”的真传,天赋神力,故左焕章虽然功力较深仍无法占得半点上风。 二人对拆百余招后,双方都知道对手是生平劲敌,皆以全力硬拼。 左焕章施完了六十四路青龙掌,郑杰也正好将一套金刚掌施完。 二人突如蝴蝶穿花般互相探身而过,各人窜出二丈多远,同时转身,缓步向前逼近。 左焕章没料到郑杰居然能在自己六十四路青龙掌下安然无恙,不禁恼怒交集,当下把心一横,周身骨节暴响,竟将全身劲力运集两掌,准备生死成败在此一击。 郑杰这时存心拼个两败俱伤,将大般若掌力运足向左焕章迎来。 二人每前走一步,脚下立刻深陷下一个两三寸的脚印,一望可知二人功力已运足到极点,看得双方观战的人心惊肉跳。 二人走到相距丈余远,忽然齐声怒叱,平地跃起,在空中硬对了一掌。 这一掌各人已集中全身功力,只听“砰!”地一声,各自向后飞退了丈余,才坠落在地。 左焕章与“铁面天王”郑杰双双落地后,都是身形摇晃,马步不稳,同时觉得气血翻涌,五脏受震。 左焕章天性何等狂傲,一面运气察看自己腑内伤势,一面厉声喝道:“‘金罗汉’的大般若掌果然不凡,左焕章自不量力,还要领教几招兵刃和暗器,郑大侠不至于吝教吧。” 郑杰虽然也受伤不轻,但岂肯向左焕章示弱,当即亦朗声道:“好,郑某就在左副堡主青龙旗下再走几招。” 说罢,一反手由背上撤下一对凤翅铛,作势待战。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同声喝道:“且慢。” 两条人影由两不同的方向分别纵落在左焕章、郑杰二人身旁。 原来双方均知道这种武林一流高手以真力硬拼,必然两败俱伤,故分别有人抢出。 郑杰回头一看,己方来的是“云海苍虬”东方杰,对方出场的是“闹海金鳌”洪涛。 “云海苍虬”东方杰向郑杰一招手,道;“郑大侠请暂忍,让东方杰见识一下归魂堡神技。” 郑杰当即施礼退回玉鹰堂。 归魂堡这边的洪涛亦向左焕章道:“三哥请回,洪涛要向诸位大侠领教几招。” 左焕章只好悻悻退下。 “云海苍虬”东方杰本是淮阳派第二高手,所练淮阳派铁袖流云与大力鹰爪功,已达登峰造极了。 他因归魂、白云二堡结怨因素固然甚多,但自己那不屑徒儿“粉面郎君”游邦德却是惹祸的根苗,所以心下总觉得对老友黄士奇不起,想借机作一点报效。 “云海苍虬”东方杰一见“铁面天王”与“青龙旗”硬拼,当即向黄士奇一招呼,抢先出场。 洪涛待左焕章退去后,转过来向东方杰招呼道:“东方大侠咱们不必再客套了,洪某久仰淮阳派大力鹰爪,乃是天下第二,洪某自不量力,想在东方大侠手下领教一点淮阳绝学呢。” 东方杰爽然应道:“洪副堡主说哪里话,东方杰也久仰阁下三十六路天罡手,七十二式擎天神夺武林绝艺,正要请教。” 洪涛在归魂堡四位副堡主中,虽不能算手屈一指,但他因天赋异禀,神力过人,故归魂堡若以内家真力论,除了鲍啸天外,就得属他最强。 洪涛冷笑道:“既然如此,洪某要得罪了。” 肩头一晃,逼到东方杰跟前骈指疾点东方杰的玄机穴。 东方杰毫不动容,左掌轻翻一招“擒龙如扣”向洪涛的腕脉袭去,右臂一摔,竟将淮阳派的铁袖流云施出,一股阳刚之劲向洪涛前胸袭去” “闹海金鳌”洪涛一招“金丝缠腕”让过了东方杰的左掌,接着一翻掌反扣向东方杰的曲池穴。 同时左手当胸以童子拜观音的手法接东方杰一招“铁袖流云”。 东方杰这一招“铁袖流云”已用上了九成真力,不料打向洪涛后,不但未曾将洪涛逼退,一阵的反震力,自己险些儿有点稳不住身形。 东方杰不禁暗暗吃惊此人功力怎如此深厚。 洪涛硬接东方杰一招“铁袖沉云”后,虽也被震得身形摇晃,但他已知道东方杰的真力可能不如自己充裕,当即一声叱喝,双臂运动如飞,将三十六路天罡手连环施出,一遍掌影将东方杰紧紧圈住。 东方杰略一迟疑,竟被洪涛枪尽先机,虽仗着自己十年苦练的大力鹰爪功和一套阴阳的护身绝技“飞燕神拳”勉强应付,不致立刻落败,若想转败为胜,已非易事。 黄士奇一见东方杰情形不妙,心中不禁大急,忙转头对羊酒丐道:“老酒鬼,我看东方贤弟可能对付不了那姓洪的小子,我看我该出去啦!” 羊酒丐亦觉得不太对劲,忙道:“黄老儿,你是这次武会的龙头,不能轻举妄动,还是由我老酒鬼出去吧。” 谁知二人话未说完,场中几分胜负,同时已有人抢先飞出。 东方杰虽然真力不如洪涛,但洪涛要想把东方杰立时伤在手下,却也办不到,双方正在苦苦拼斗时,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东方杰只觉得洪涛的掌力越来越沉,自己若不能脱出他的缠绕再图反攻,今天必败无疑,自己败阵事小,连累了老友的威名事大,当上一横心,决定拼着洪涛一掌,也先脱出围再说。 东方杰暗运真力,双臂猛向洪涛连环劈出两股真力,同时也跟着“杜鹃穿林”的身法向前飞扑。 洪涛没??到东方杰同时劈出两股真力,竟被逼得向旁一撤身,这一顿之间,东方杰已掠到身而过。 “闹海金鳌”洪涛激怒之下,一声不发,双掌一并,飞身向“云海苍虬”东方杰背后迫袭过来。 东方杰脱出洪涛的围击后,正欲反身向洪涛迎击,谁知东方杰忽然大叫一声,纵起的身子向后翻倒,正被洪涛赶上,大喝一声:“去吧!” 一掌毫无拒抗的打在东方杰的背上,只听“砰!”的一声,东方杰当场被震得飞起丈余,口喷热血摔倒在地。 就在这一刹那,两条快捷无比的人影已由玉鹰堂飞扑出来,落在“云海苍虬”东方杰的身边。 “闹海金鳌”洪涛定睛一看,原来是“追风剑客”罗君亮与“水镜先生”王定远。 洪涛一见罗君亮,不禁怒火中烧,当即冷笑一声:“罗大侠人来得正好,洪涛正要谢你白云堡一镖之赐,你那‘苍虚老人’的梭罗一百单八剑可让洪某好好领教一番。” 罗君亮这次来归魂堡,存心要在丈人翁和心上人面前有所表现,所以一见东方杰被伤,当即抢先跃出。 罗君亮用目一察东方杰的伤势,不禁面色一变,剑眉微挑,向王定远一拱手道:“老前辈请将东方老伯送回去休息,小侄要会会这些归魂堡的匹夫。” 说罢,回头对洪涛冷笑道:“姓洪的你少和罗三爷卖狂,今天罗君亮就要替东方老伯雪这一掌之恨,你快亮出兵器吧!”随手拔出那支青虹剑蓄势待发。 洪涛知罗君亮是“苍虚老人”的弟子,便也不敢过份轻敌,当即向己一招手,立刻纵飞过来两个武装青年,手中各捧一支旋风二郎夺。 洪涛接过二郎夺,正欲向罗君亮进招,忽听一声:“且慢动手,我老穷酸有点东西要请教。” 洪涛转头一看,竟是那一副王家村冬烘打扮的“水镜先生”王定远,随即傲然间道:“王大侠有何见教,请即明言,别耽误了别人的时间。” 王定远一咧嘴,露出一双焦黄的大板牙,笑嘻嘻的道:“咱们这场比武会究竟是斗真才实学的武功,还是斗卑鄙无耻的手段。” 洪涛怒声答道:“当然是各凭武功取胜。” 王定远还是不愠不火的说:“那意思就是说不能用卑鄙的手法暗中伤人罗。” 洪涛厉声答道:“若有暗中伤人手段取胜者,不独为天下人所不耻,洪某首先就饶不了他。” 王定远依然阴阳怪气的追问道:“假使这种事情已成事实呢?” 洪涛怒声喝道:“只要你能拿得出证据来,洪某立刻将那暗中伤人的鼠罪碎尸万段。” 王定远面色一寒,冷声喝道:“万一这位东方大侠就是伤在这种手法上呢?” 洪涛听罢大怒,冷声喝道:“匹夫胆敢当面血口喷人,你是找死。” 手中二郎夺一举,向王定远当胸刺来。 王定远一飘身,让过了洪涛二郎夺,喝声:“姓洪的你究竟算不算人物,还是想杀人灭口?是人物你就听我把话说完了再动手!” 洪涛一声厉喝:“老匹夫,你有屁就快快放,若敢再出不逊,别怪洪老子的二郎夺不认得人。” “水镜先生”王定远厉声向洪涛喝道:“姓洪的,你可知道,东方杰先中了暗算后,才被你掌力震伤的。” 洪涛闻言不禁一震,厉喝道:“匹夫你有何证据?” 王定远弯腰将地上的“云海苍虬”东方杰翻过来,一手撒开了东方杰胸前的衣服,道声:“你看!” 洪涛低头仔细一看,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常态,厉喝道:“匹夫你凭什么一定说他是我归魂堡的人暗中所为?” 王定远冷冷笑道:“姓洪的,亏你还是归魂堡副堡主,这种话能说得出口么?你不必发急,咱们既然来归魂堡,就不怕任何卑劣的手法,你们有手段尽管施吧,姓王的全收下了。” 说罢,伸手抄起东方杰向玉鹰堂内纵去。 洪涛恼羞成怒,大喝道:“匹夫慢走!” 一拿二郎夺向王定远赶来。 但人影一闪,罗君亮横剑挡住去路。 洪涛不再打话,二郎夺一挥向罗君亮当头劈下。 罗君亮冷笑一声,青虹剑硬撩向洪涛的二朗夺,只听“当!”的一声,二朗夺竟被震得向上扬起三尺。 罗君亮也向后猛一撤身。 罗君亮硬接一招,知道洪涛功力深厚,不能硬接硬拼,只可智取,当即长啸一声,将梭罗一百零八剑全力施出,一片弥天剑气向洪涛攻来。 洪涛亦狂笑一声,全务发挥那七十二武擎天夺。 王定远将东方杰抱进玉鹰堂,立刻向凌蔚道:“凌老弟请速将吸冷玉取出一用,东方老儿已中了人家的暗算。” 凌蔚闻言,面色一变,随手取出吸星冷玉,同时急向王定远问道:“东方老伯是受了什么暗算!” 王定远道:“暗器未取出前还不敢定,不过我猜八成是梅花透骨针一类的东西。” 随即将吸星冷玉按在“云海苍虬”东方杰的伤口,同时由身边掏出一粒紫色丸药让东方杰服下。 片刻之后,王定远手里多了两根乌黑发亮细如牛毛的针。 王定远略一察看,即对凌蔚道:“想不到这个老怪物也来了,奇怪的是这老鬼已半僵化多年,怎会来到归魂堡为虎作伥。” 凌蔚伸的手由王定远手中取过那针一看,面色一变,转头向黄士奇道:“老伯请即令全体暂勿出场,待凌蔚先将这放暗箭之人拿住了再说。” 黄士奇见老友为自己的事身受重伤,心中悲愤交集,加上场中罗君亮和洪涛作生死斗,心中又担心爱婿有失,正预备操起八环紫金刀挺身出场。 他一听凌蔚如此说法,当蔼声问道:“贤侄确有把握不惧暗袭吗?” 凌蔚朗笑一声:“小倒自信决不至让这狗贼逃出手!” 说罢,一手操起吸星冷玉,准备出场换下罗君亮。 谁知,就在凌蔚和黄士奇一打岔之间,场中二度发生流血。 罗君亮与洪涛对拆五十余招后,深知时间一长,对自己已大大不利,当即一提真气,凌空拔起,施出梭罗剑法中的绝命连环三位,身剑合一,一道育虹向“闹海金鳌”洪涛袭了过去。 不料罗君亮刚一御气,突然迎面风中飘来一股异香,顿使罗君亮真气中散,神志晕迷,身形向下坠落。 洪涛初见罗君亮身剑合一,心中大骇,正欲运集全身劲力硬攻一招,将罗君高逼回,一见罗君亮突然中途坠地,当即怒喝一声,飞身上前,一顺二郎夺,逼开了罗君亮的青虹剑,向罗君亮项下扫去。 罗君亮虽然中素养,神志尚未全失,万分危急中,青虹剑由颈旁向外硬逼,同时尽力的向后飞纵。 饶的这样,洪涛的二郎夺锋刃已在罗君亮颈边划了一条两寸的长的口子,热血飞溅,晕死过去。 罗君亮在失去知觉前,扬臂手中青虹剑脱手向洪涛飞射而来。 “闹海金鳌”洪涛没有料到罗君亮会有这么一手绝招,一时闪不避不及,左臂上被刺了四五寸长一道伤口。 这时凌蔚已飞身赶到,激怒之下,大喝一声,一掌向洪涛劈去。 谁知,凌蔚因罗君亮受伤,这一掌巳集中了全身玄阳真气,但听一声惨哼,洪涛竟被震得向后飞出两三丈远,跌翻在地。 凌蔚掌震洪涛时,“紫衣观音”黄小琼、“踏雪无痕”邱麟、“凌波仙子”卫青青,及赵飞等均相断飞身扑出。 黄小琼一见情郎双目紧闭,颈上伤口鲜血直流,不禁肝肠寸断,当时也顾不得难看,急弯腰将晕死过去的罗君亮由地上抱起,转头向卫青青说道:“青姐姐,请快把伤药取出给他敷上。” 卫青青见黄小琼焦急之状,心中大为不忍,忙一面由囊中取出自己家传的八宝生肌散替罗君亮止血。 她一面又安慰黄小琼道:“贤妹不要惊惧,罗君亮受外伤不会碍大事的。” 说话的当儿,忽见凌蔚在喝一声:“二哥,快领大家回玉鹰堂,免受老贼暗袭。” 接着人竟凌空拔起五丈有余,手中那柄如意形的吸星冷玉舞成一道墨光护在诸人头顶上空。 邱麟机智过人,知道凌蔚定有所见,当下不敢怠慢,忙向黄小琼、卫青、赵飞一招呼,带着罗君亮退回玉鹰堂。 归魂堡在凌蔚显身一掌震飞洪涛后,同时由棚内扑出几个人来。 焦海抢先纵到洪涛身边,一手抄起洪涛纵回凉棚,向鲍啸天道:“洪贤弟已为玄阳真气所伤,看来今天我们是无法讲什么仁义了。” 说罢,猛一跺脚,满面悲愤之色。 鲍啸天却微微笑道:“贤弟稍安勿躁,这小狗今天还跑不了。” 焦海心中不禁暗暗纳闷,为何鲍啸天变得如此有把握,当下又不便追问根由,只好掉头为洪涛疗伤。 凌蔚在空中衔飞绕一周后,怒喝一声道:“贼徒你还不给我滚来。” 腰一拧竟用“云龙三现”的身法,向归魂堡众人休息的那座凉棚顶上扑来。 谁知,凌蔚正衔气前飞时,忽然迎面袭来两股拳风,一道掌力,逼得凌蔚中好向地面落去。 凌蔚定睛一看,只见“烈焰老怪”、番僧宗什罗、“涵虚老儒”姚仲武三人,并排挡住自己去路。 凌蔚一见大怒,厉喝道:“原来归魂堡就是仗着这卑劣的无耻的手段在武林成名,你们这三个为虎作伥的老贼一起来,凌二爷今天不让你们尝尝九宫岛的手段,你们还不知道天外有天。” “烈焰老怪”一翻那双火红的牛眼,狂笑一声道:“娃儿,你少卖狂,就是你师父玉孩儿到至,在我老人家面前也不敢如此无礼,识趣的乖乖献出九龙旗,我老人家向鲍堡主求情,放你等生出归魂堡,否则一个也别想活着。” 凌蔚闻言,狂笑一声,一伸手由怀中掏出九龙旗,迎风一抖,喝道:“九龙旗在这里,老贼你们有办法就从凌二爷手中取走吧。” 九龙旗一现,姚仲武等面色一变,身不由己的齐向凌蔚逼近一步。 凌蔚顺手将九龙旗向怀里一揣,反手撤出贯日袭月神君钺,满面杀气的用两道如炬的眼光向这三人一扫。 三人被凌蔚慑人心魄的眼神,逼得身子不由自主的又齐向后退一步。 三人齐声怒叱各自向后撤闪,亮出兵刃向凌蔚围攻上来。 凌蔚这时已存心将这三人除去,故一上手就是“惊鸿照影”的身法配合屠龙九式,每一招都同时攻击三个人。 “烈焰老怪”一柄绿玉鹰头仗,已有一甲子半以上的火候,一点一扫都有干钧之力。 “涵虚老儒”姚仲武手执一把鹅毛扇,但每一招攻出都有一股寒冷澈骨的阴气,使人防不胜防。 番僧宗印什罗在三人中是较弱一环,但一口缅刀却也非等闲。 凌蔚连攻五摺,虽然逼得三个连连后退,但却急切间伤不了三人,不禁心中大急,反而失去主动,被三人围在核心, 三人时间一长,不独攻势猛烈且能默契互相配合,每一招都能由三个不同的方向攻来,凌蔚虽仗“惊鸿照影”的神奇身法,在刀光仗影中穿飞闪躲,却无法抢得先机。 凌蔚一面激斗,一面却在注意那凉棚有何动静,当下不禁暗暗诧异。 凌蔚正诧异间,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细如游丝的娇脆声音:“钺挑云门,身走中宫,掌击中府,脚踏景阳。” 此语一入耳,凌蔚顿时精神大振,悟出了一种制敌的神技。 只听凌蔚清叱,身影急闪,钺光飞掠,“烈焰老怪”、“涵虚老儒”及宗印什罗同时觉得手中兵器被一种极大的力量吸住,同时一股纯阳的无形罡气,向三人源源迫来,压得三人心烦血涌,身不由己的绕着凌蔚急转。 双方观战之人,只见凌蔚的身形先是越转越快,忽然一下停住,手中神君钺平举,慢慢的一下挥动,而“烈焰老怪”等三人却反而走马灯似的团团急转。 归魂堡这边却无一人识得凌蔚施的是什么武功,但见“烈焰老怪”三人,张口睁目,那种紧张的形状,知道定是被凌蔚制住,不禁心中大急。 鲍啸天正欲亲自飞身扑出,然听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这孩子的真如降魔六式还未到火候,他们三个人吃不了大亏。” 鲍啸天回头一看,原来说话的是“绿云仙子”艳尸程真真,当下正欲向她请教,忽听场内传来一声惨号,使人毛骨悚然。 番僧宗印什罗被凌蔚一招“笑指南天”将一颗巴斗大的秃头削得飞起丈余,热血四处飞溅。 原来时间一长,宗印什罗首先觉得,周身被一种纯阳之气,紧紧压迫,而且凌蔚每一挥动神君钺,即觉得身外的压迫加重一层,当下暗道:“不好” 将牙一咬,全身真力贯注两臂,禅杖一挺,施了个“韦陀捣月”的招数,向凌蔚急急攻去。 凌蔚这种神功,本是武林中的一种最高绝学,完全以静制动,所以番僧这一招猛攻,无疑是自己送死。 凌蔚神君钺诛戮宗印什罗,却让“烈焰老怪”与“涵虚老儒”姚仲武乘机脱出荡魔三式的困绕。 “烈焰老怪”飘然后退丈余,厉声喝道:“姚兄请暂退,老夫要请这小狗尝尝我的九烈炼魂魂焰。” “涵虚老儒”姚仲武一听“烈焰老怪”要用九烈炼魂焰来对付凌蔚,心知此物歹毒无比,忙飘身后退数丈。 他退后之后,连赞声道:“火兄尽管放手施为,这小狗已伤宗印什罗大师,我等无论如何不能容他逃出手去。” 凌蔚闻言,冷笑道:“尽量施展吧!” 凌蔚言罢,却将天锦绢撤在手中,满面不屑之色,望着“烈焰老怪”。 “烈焰老怪”在武林中辈份极高,向来不轻易与武林后辈动手,此番为“无极大化真经”不惜亲自出手,并与“涵虚老儒”等联手向凌蔚攻击。 谁知,非但未能占得上风,且险些伤在凌蔚的降魔六式之下,急怒攻心,猛一咬牙,即将自己视为命根的九烈炼魂焰备好,向凌蔚施用。 只见他两手一扬,连环打出九颗火红的弹子,这些弹子并不直向凌蔚飞袭,只是缓缓的飞到半空,排成一个圆圈,慢慢的移向凌蔚的头顶。 双方观战者一听“烈焰老怪”要用九烈炼魂焰对付凌蔚,不禁均感紧张万分。 既见九烈炼魂焰飞出后.一个个摒气敛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凌蔚,如何去应付这老怪视为命根的暗器。 眼见九烈炼魂焰就要互碰爆炸之际,只见凌蔚箭也似的穿出威力图外,一声响彻云霄的长啸起处,红光一闪,那九颗火比的弹子顿时失踪。 只见凌蔚飘然落地,满面含笑的向着“烈焰老怪”瞪视。 “烈焰老怪”与姚仲武一见凌蔚竟用天绵绢,将九烈炼魂焰收去,不禁大吃一惊,均身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 凌蔚狂笑一声喝道:“烈火老怪你不是依仗此物,不可一世的吗?现在该让你们尝尝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滋味。” 说罢两眼向“烈火老怪”与姚仲武一扫,侧脸对鲍啸天停身的凉棚阴恻侧的一笑,手中的天绵绢慢慢的向上提起。 凌蔚这种阴阳怪气的表情,使归魂堡这边的人都暗暗倒抽一口凉气,人人暗自运气提神,准备随时躲避,那歹毒无比的九烈炼魂焰。 第十九章 奇兵突现 这时,凌蔚缓缓的抡起天绵绢,正欲打出收来的九烈炼魂焰—— 忽听半空中一阵震耳的鹤唳,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道:“蔚弟不可造次,赶快停手吧!” 接着一对俊美无比的少年男女自天降。 这对天外飞来的少年男女,一落地后就走到凌蔚身前与凌蔚并肩而立。 归魂堡副堡主“玉顶金鹰”焦海,一看清来人,不禁心中大喜,当先跃出凉棚拱手招呼道;“凌少侠别来无恙乎?” 来人亦忙躬身施礼道:“凌岳礼貌不周,冒犯贵堡,还请多多海涵。” 接着转身对凌蔚道:“蔚弟,请将天绵绢收起,我等尚有重要的事待办,须即刻离开此地,今日未了之事,改日再作了断。” 凌蔚一见凌岳与夏韵霓云外飞来,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哥哥怎么会突然来此,想必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故,喜的是骨肉重逢,当即躬身允诺,同时转过身来向夏韵霓施礼道:“韵霓姐姐你好!” “姑身仙”夏韵霓亦含笑道:“蔚弟,你好!” 就在凌蔚和夏韵霓招呼的当儿,归魂堡这边由鲍啸天当先率领群豪,步出凉棚向凌岳兄弟走来。 这边“烟波钓叟”卫海客、“水镜先生”王定远以及“酒丐”羊训等,亦率领群雄抢出玉鹰堂。 鲍啸天来到凌岳对面,满面含笑道:“凌少侠天外光临,使我归魂堡蓬壁生辉,鲍啸天久慕九宫岛旷世绝学,自不量力,想借此机会,向贤仲昆讨教一二。” 凌岳闻言朗声笑道:“堡主盛意,凌某敢不从命,奈何愚兄弟奉师命需即刻赶往江南,不知堡主可否将今日之会,重订异日,凌某兄弟定如期践约,至时一决九龙旗属于谁如何?” 鲍啸天尚未答话,左焕章在旁冷冷的笑道:“归魂堡就这么随便让你们进进出出的地方吗?” 凌岳转目向左焕章一打量,并不加以理会,自顾的向鲍啸天道:“鲍堡主对晚辈之议有何见教。” 鲍啸天纵声狂笑道:“凌少侠这话也讲得太轻松了,鲍啸天好不容易把这么多心仪多年的好朋友邀到归魂堡,难道就不容许鲍啸天尽一点地主之谊么?” 鲍啸天这几句话虽然讲得冠冕堂皇,骨子里已暗示要强留群雄。 凌蔚再也沉不住气了,冷冷的向鲍啸天说道:“鲍大堡主!如果我们不愿受你的招待,你又预备怎么办?” 鲍啸天脸色于变,沉声道:“那恐怕就要请阁下以九宫绝学闯出此堡。” 凌蔚迈步向前步了三步,用那如电眼神向四周一扫,轻蔑的笑道:“鲍大堡主,你不是要想和凌蔚作个了断吗?好吧!凌蔚恭敬不如从命。” 言罢,一抖手中天绵绢,九烈炼魂焰电射打向那横在断涧中间的铁索桥。 只听一连串爆响,火焰四溅,那条铁索桥竟被炸成两段,大家都被留在这座百十方丈的断崖上。 凌蔚毁去铁索桥后,转身向“黄山一老”黄士奇躬身施礼道:“即请老伯发令,与归魂堡作一决战。” 凌岳现身时,黄士奇等虽不知来人是凌蔚之兄,但对他一来就要大家停战,颇感到纳闷,心中亦颇不为然。 直到凌蔚毁去铁索桥,形成至死地而后生之势,顿感精神一振,当即厉声喝道:“归魂堡侵我黄山神堂,与白云堡势难两立,今天就是两堡决定生死存亡的日子,大家不必顾忌尽管放手一战。” 鲍啸天一见凌蔚出手毁去铁索桥,顿时又惊又怒,惊的是凌蔚出手太辣,毁去铁索桥使鲍啸天的毒计难逞,怒的是凌蔚这份目中无人。 这时见“黄山一老”公然下令决战,顿时也厉声喝道:“归魂堡今后是否存名武林,全在今日一战,大家在武功上决定是非吧,” 说罢,两臂一抖,周身骨节暴响,缓步向“金刀镇八方”黄士奇逼近,其他的人也都作势待发。 双方箭拔弩张,血战一触即发。 凌岳在凌蔚出手毁去铁索桥时,不及出手阻拦,又见血战即起,不禁暗自作急,当即大声一喝:“且慢动手。” 随即由怀中取出一物,双手高举,转面向白云堡赴会的群雄道:“中天令在此,请黄山派掌门人受令。” 黄士奇当即躬身答道:“黄士奇敬候令谕。” 凌岳道:“请即率赴会诸友暂退玉鹰堂。” 黄士奇应声道:“领谕。” 即与群雄退向玉鹰堂。 鲍啸天一见中天令,不禁面色大变,忙挥手示意归魂堡这边不可妄动,一面厉声向凌岳喝道:“中天令虽万能,归魂堡却未必要听命。” 凌岳转头向鲍啸天道:“堡主既不承认,凌某何敢相强,只是今日武会凌岳自不量力,愿以东海未技与堡主将今日之会作暂时了断如何?” 鲍啸天表面上不理中天令,但仍不免心存怯意,一见凌岳欲与自己作一决战,当即朗声道:“少侠意欲如何?” 凌岳道:“愚意欲以凌岳一身所学,向堡主请教一下武林绝学‘都天神掌’与‘弹指神通’。” 鲍如天道:“好,如鲍某不敌,鲍啸天亲自送诸位出归魂堡。” 凌岳亦接口道:“若凌某不敌,愿将九龙旗双手献出。” 自凌岳示出中天令后,凌蔚当即不再说话,只是躬身在凌岳身旁。 那边“烈焰老怪”与“涵虚老儒”姚仲武亦悄悄退向一旁,与“双龙剑主”李成文及拉萨宫龙虎二尊者聚在一处,不知商量些什么? 鲍啸天自恃自己“都天神掌”已有五十年造诣,“弹指神通”火候亦已登峰造极,凌岳纵然是玉孩儿的弟子,无论如何也不至能在一二十岁年纪练成罡气护体。 当下鲍啸天一挥手,归魂堡诸人纷纷退向凉棚,只有焦海在退去前,走到鲍啸天身边低说了几句话,方始走开。 鲍啸天待众人离去后,向凌岳朗笑道:“素仰‘柳絮迎风’的轻功天下无敌,鲍啸天想请少侠就在这上面指教两招。” 只听一声应诺,十二个童子由凉棚捧出十二盆剑兰,在场中摆成一个方阵。 凌蔚在旁一见鲍啸天所用的剑兰,每盆都长了两朵兰花,不禁眉目一皱,暗暗替自己的哥哥担心。 殊不知凌岳毫不在意,向鲍啸天拱手道:“堡主请。” 鲍啸天亦道:“少侠请。” 双双飞身落向兰盆。 凌岳和鲍啸天双双往那刚开的兰花上面上一落,随即急走了一圈,然后遥遥相互对立。 兰花在百花中是一种最娇不过的花,盛开的花苞若被染上了半点污秽,或少许的压力,定然立时离枝脱叶。 若不是轻功已达炉火纯青,丹田内不带半点浊气,休想在花上停身,否则当然更谈不上递拳换掌。 鲍啸天一见凌岳在兰花上换步疾走,不禁暗自惊惕,二人绕稍已毕,鲍啸天一声轻叱:“接掌。” 飘身迫近,一掌向凌岳左肩臂贞穴拍去。 凌岳应声:“好掌。” 肩头微侧轻轻避过来势,左手一招“攀花折柳”点向鲍啸天的乳根穴,左脚飞起横扫鲍啸天的中盘。 凌岳这两招又快又辣,逼得鲍啸天连连向后退了三盆兰花才算避过。 鲍啸天一向自命中州武林霸主,此番被凌岳一出手就逼得连连后退,不禁羞怒成激,狂笑一阵喝道:“身手果然不凡,请再试试鲍某的武林末技。” 脚一踩兰花飞扑过来,一掌隔空向凌岳劈去。 鲍啸天这一掌,已运足了“都天掌力”,威力何止摧金毁铁。 不料凌岳竟不闪让,右掌一扬,竟实接了鲍啸天的一掌。 二股掌力一接,二人同时感到一震,向后退出数盆兰花。 鲍啸天绝未料到凌岳的真力如此充裕,激怒之下,丧啸一声,双臂翻飞,一片掌影向凌岳罩来。 凌岳硬接鲍啸天的一掌后,心里也暗暗吃惊,心想怪不得弘一大师说此人已得毗灵老魔真传,功力之厚果属仅见,当即不敢怠慢,施出“屠龙九式”应敌。 二人这次一合手,情形与前数场全然不同,但见二人在那十二盆兰上像穿花蝴蝶般的越转越快。 最后,快得只见两团灰影在移动,根本辨不出谁是谁来。 凌岳与鲍啸天初动手时,凌蔚面色本极凝重,后来看凌岳硬接了鲍啸天一掌后,反而只顾和夏韵霓讲话,完全不关心兰花盆上的变化。 但夏韵霓却心情紧张的瞪视着凌岳的一招一式。 凌蔚见韵霓对哥哥的那份关切神情,不禁暗暗欣喜,当即旬韵霓道:“韵霓姐姐,你看岳哥还有几招可以把那老魔崽子打下兰盆。” 韵霓转目向凌蔚以一瞟道:“你好像觉得你哥哥稳赢似的,在我看来这位鲍堡主恐怕不是那么好打发。” 凌蔚故意调皮的笑道:“在往常岳哥不肯以全力克敌,或会叫对手占点便宜,但今天情形不同啊!” 夏韵霓不解的问道:“你所谓情形不同是什么意思?” 凌蔚故意面色一整道:“因为今天有人督战。” 夏韵霓越发不解,举目回盼后问道:“何人督战为何我没看到。” 凌蔚声调一变道:“奉仙后之命前往擒贼,小将怎敢不胜。” 此话一出,夏韵霓不禁粉颊娇红,啐了一声道:“真不长进,这些年不见还是这么顽皮。” 原来凌蔚讲的,正是他们兄弟儿时和韵霓玩游戏,那时候凌蔚就发现这位才貌双全的韵霓姐姐,有一天会做自己的嫂嫂。 此时在剑兰上较技的鲍啸天和凌岳已到成败分晓阶段。 鲍啸天将一套“都天七煞掌”施完,未曾占得丝毫上风,反而被凌岳一招九变的“屠龙九式”逼得手忙脚乱,渐渐浊气上浮,动作滞缓。 凌岳一见岂肯放过良机,顿将“屠龙九式”中的“夺命连环式”施出。 右手一招“日涌龙门”左手一招“气锁八荒”两团宏烈无比的玄阳真气向鲍啸天中上两盘卷去。 鲍啸天一见大惊,知道这种招数不容硬接,忙尽力一晃双肩,人竟凌空拔起意图避过凌岳的真力。 不料凌岳早知道他有这一着,一声清叱,人竟亦随着那股真力向空中追去。 二人同时上升三丈有余,凌岳忽的一拧腰,双臂轻轻一抖,向鲍啸天劈出一前一后两道真力。 鲍啸天未料到凌岳追击如此之快,惊诧之下,一面左掌疾挥,劈出一股“都天掌力”,一面右手五指齐弹,将自己数十年来从不轻用的“弹指神通”功力发出。 凌岳劈出的玄阳真力是一前一后两道,鲍啸天发出的“都天掌力”虽将第一道真力化去,却未想到第二股真力已接踵而至,待发觉已闪避不及,只好运气硬接了一招。 但听一声闷哼,鲍啸天如中千斤铁锤,身子向后飞出数丈。 凌岳亦被鲍啸天的“弹指神通”所中,五股劲道袭在身前五大主穴上,虽有真气宝衣护体,但亦被震得向后飞出丈余。 二人虽均已负伤,但都各一提真气,又由空中绕飞向兰花上落去。 二人向兰花上刚一落,鲍啸天面色一变,抱拳施礼朗声说道:“凌少侠功力盖世,鲍啸天已败于凌少侠手下,尽管请便。” 凌岳忙躬身答道:“凌岳承堡主宥让,改日当再请教。” 二人这一问一答,使场外观战之人异常纳罕,因为明明看见二人在空中对招,同时受伤,未分胜负,何以鲍啸天竟自己承认败绩。 其实,稍稍一留神就可看出,原来二人再次落向兰花盆时,的啸天脚下的兰花竟落下了一瓣,显然是受伤较凌岳为重。 鲍啸天一代武林豪杰,岂肯落话柄于人,一发现自己已败,当即出言向凌岳认输。 凌岳与鲍啸天同时一拱手转身跃下兰花,当即就有凌蔚、夏韵霓与归魂堡诸人分别迎上前接住。 凌蔚抢步上前到凌岳面前关切的问道:“哥哥觉得如何?” 凌岳笑道:“蔚弟放心,小兄无事。” 凌蔚诧异的问道:“小弟曾见哥哥身中老贼‘弹指神通’怎会无事!” 凌岳道:“小兄真的无事。” 凌蔚越觉得孤疑,回头看看韵霓,只见韵霓脸上没有一丝忧急之色,只是深情款款的看着凌岳。 凌蔚顿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韵霓姐姐会这么的放心呢!”说罢,向韵霓做了一个鬼脸。 夏韵霓儿忙粉脸羞红的争辩道:“你不要胡猜,他用‘火玉衫’全是我师父的意思,我可没叫他用。” 凌蔚生平从不和女孩子打趣,唯有对这位心目中未来的嫂于却不肯放过,忙接口道:“虽然魏老前辈有命,但除了岳哥,谁还配用姐姐的‘火玉衫’,岳哥哥你说是不是。” 凌岳见韵霓发窘,忙解围道:“蔚弟不要打趣,小兄确是奉魏老前辈之命方穿用‘火玉衫’。” 略一停顿,面色一整道:“鲍啸天虽已认输,但是否肯遵约送我等出归魂堡还有疑问,我等还须谨慎应付。” 凌蔚点点头道:“哥哥所言甚是,不过我看鲍啸天既身为中原九省武林之霸,大概还不会作那自我菲薄之事。” 言未必,只见鲍啸天已率领归魂堡豪杰,二次来到场中。 焦海走到凌岳跟前一施礼道:“适才铁索桥凌二爷毁去,敝堡一时不及修复,只好委届诸位大侠来敝堡断魂梯过崖出堡了。” 凌蔚朗声道:“客随主便,只要指出是大人走的路,我们总可以走得的,焦副堡主大可不必在意。” 焦海当即转身向鲍啸天复命。 鲍啸天却领先向玉鹰堂后走去。 凌岳兄弟一个领头一个押尾,与群雄跟随鲍啸天等走向断魂梯。 断魂梯是一条不到一尺宽的石径,这条石径筑在两个断崖中间连接的一块崖石上,通过那条石径到对崖必须先经过一道斜峭的石梯。 这石梯上长满了青苔,偶一失足即将坠下万丈深渊, 鲍啸天来到断魂梯前一摆手道:“敝堡三位副堡主为诸位开路,即请诸位由此道至对崖出堡。” 语毕,只听一声长啸,三条人影快捷无比的落在那石崖上,有如笪丸跳动,几个纵闪已到对岸。 凌岳转身向黄士奇道:“即请黄老伯下令,全体经过。” 黄士奇正要招呼群雄陆续起身,忽听一声:“且慢!” 凌蔚飘身来到崖边,面对鲍啸天道:“鲍堡主我们未走上断魂崖梯前,我有点小东西要向阁下请教。” 鲍啸天道:“少侠请讲。” 凌蔚一伸手掌,掌中托了几根乌亮的细针,呈到鲍啸天的面前,冷冷的说科道:“鲍大堡主认得这东西否?” “恨福来迟”鲍啸天向那针瞥了一眼,面色微微一变道:“小侠问此物是何意思,此物并非归魂堡所有。” 凌蔚仍然冷冷的笑道:“恐怕不见得吧,虽非归魂堡所有,难道鲍啸大堡主不认得此物么?” 鲍啸天怒声道:“老夫既然说过不是归魂堡之物,既与归魂堡无关,你一再的逼问是什么意思。” 凌蔚笑道:“堡主不必发急,你归魂堡凌老二少不得还要来几趟,不过这些玩意还是少耍,尤其是的堡主这样的人物,如果用这种手法的话,就未免太贻笑大方了。” 说罢,自顾转头向断涧的两壁喝道:“苏家的老婆子听好,给的大堡主留点声望,别搞那套烧活人的鬼伎俩,有帐改日再当面算。” 接着又回头对鲍啸天道:“鲍堡主好好照应苏家母子和那玉鹰堂顶‘落魂砂’与‘散花针’的好友,改日凌老二要和他们好好叙叙呢!” 鲍啸天给凌蔚这几句话连挖苦带损,只弄得面上红一阵白一阵。 但稍一停顿,鲍啸天冷声道:“凌少侠不必磨牙斗嘴,归魂堡何时再蒙侠驾光临,但愿莫使鲍啸天久等。” 凌蔚狂笑一声道:“好说好说,凌老二忘不了鲍堡主的盛意,一得便定来归魂堡请教,还有的堡主有什么帐尽可记在我凌蔚身上,到时候一起算。” 语毕,回头向黄士奇一施礼道;“老伯请。” 黄士奇当先,凌氏兄弟在后过了断魂梯,是然未曾遭受点意外突袭,但从此却与鲍啸天结下弥天大仇。 群雄出了归魂堡,凌岳由凌蔚再度与群雄重新引见,群雄都觉得凌岳较乃弟又别有一番气宇,淳厚刚毅。 凌岳当下将东方杰与罗君亮的伤势加以察看,即回头向夏韵霓索过金姥姥魏长素的“百花散”与“上清丹”,取出为二人疗伤。 二人服下“上清丹”敷上“百花散”,片刻之后,即已痊愈。 凌岳治痊东方杰罗君亮后,即向“黄山一老”等说明,此来实是奉天南四皓中天令欲与乃弟同往江南办一桩有关滇边大举的要事,故需与群雄暂时分手。 羊酒丐朗声笑道:“既然四个老儿指名要你们兄弟前往,大概别人也插不上手了,这样吧,‘南岳三老’和‘水镜先生’暂时与黄老儿回白云堡,一来给罗君亮筹办婚事,二来也可为滇边大举作点绸缪工作,我则与卫老儿同去东海,顺便寻访当年南中旧友,大家以为如何?” 大家当即表示赞同。 唯有“凌波仙子”卫青青表示不想随乃父回东海,因为她与凌氏兄弟、夏韵雪都是童年伴侣,和黄小琼又是闺中知己,难得聚在一起,有好多知心话说不完。 卫海客一向对女儿的百依百顺,当即表示由她自便。 凌岳与夏韵霓邀卫青青同往东南,黄小琼则邀她往白云堡。 卫青青不禁又左右为难起来了。 倒是凌蔚看出几天来这位卫姐姐与那位足智多谋的“踏雪无痕”邱二哥,谈得极为投机。 如果能让她去白云堡,不独可以帮办黄小琼的婚事,也可以让邱麟与这位才艺双绝的侠女多亲近,以使武林多一对情侣。 凌岳一听,表不同意,加上黄小琼的硬拉,卫青青终于答应去白云堡。 凌岳兄弟与群雄分手后,即带着黄馥、赵飞、骆玉动身向江南赶去,路上兄弟二人将分手后的遭遇说了一遍。 那时候凌岳与蔚弟分手后,带着王涌,首先直奔西岳华山紫竹庵而来。 二人跨下坐骑均有千里脚程,数日之后已来到华山脚下。 凌岳与王涌将马寄在店家,施展陆地飞腾术向坐落在华山南高峰的紫竹庵赶来。 二人赶到南高峰时,已是二更时分,是时华山寒雪飞降,遍山白皑皑的,使人恍如置身银色世界。 不久紫竹庵在望,一灯晶莹,照亮满山银雪,飘逸之趣油然而生。 凌岳生长孤岛,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壮美的雪景,不禁大声叹道:“昔于古人诗中得知华山雪景,今日抵此,诚知并非过誉,造化之神奇实非人所能思议。” 那愣头愣脑的王涌,见凌岳只顾摇头嗟叹不已,忍不住粗声粗气的道:“大哥这雪有什么好看,咱家里年年都有,倒是紫竹庵里养了一只狸猫大得出奇,咱们等一会儿就可以看到了。” 王涌其实年龄要比凌岳大几岁,但他心服凌岳,所以只管叫凌岳大哥。 凌岳知道王涌是个混人,根本不懂什么自然情趣,所以也不和他争辩,点点头道:“好!待会儿我要看看那狸猫有多大!” 二人刚赶到紫竹庵近前,忽听一阵兵铁交鸣的声音,但见有几对人影在雪光中来回窜腾厮杀。 王涌一见大叫一声:“不好,有人和悟修庵主打起来了,咱们赶快上去帮忙。” 接着大吼一声,摆钢刀了上去。 凌岳这时已看清在紫竹庵前对打的,是三个黑衣的男子,对两个少年女尼。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另外是一胖一瘦两个异常丑恶的老人,双斗一个手挥拂尘的老尼。 王涌大喊一声:“庵主休慌,王涌来也!” 一刀向那瘦老人搂头便砍。 瘦老人手持竹杖,回头向王涌—看,喝声:“小狗找死。” 一杖向王涌的刀拨玄。 只听“当!”的—声,王涌顿时虎口进裂,一口雁钢刀有脱手疾飞。 瘦老者磕飞王涌的刀后,一杖向王涌尽窝点来。 眼见王涌就要死于非命,忽听一声断喝:“休伤吾友。” 人影一闪,一声激响,瘦老者的竹杖不知被什么东西一下震得高高飞起。 瘦老者被这以一击,震得不由自主的向后连连退了三步,心中不禁大为骇异,忙定晴向来人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美少年,手持一支乌黑发亮的韦陀杵,站在自己对面,当下怒声叱道:“娃娃是什么人,也管秦中双义的闲事,你是话得不了耐烦了。” 凌岳一听此人自称秦中双义,顿时记起师父说过的两个当年流寇,八大王张献忠手下的‘喋血魔王,不禁剑眉微挑杀心大起。 凌岳当即冷笑一声叱道:“原来是孙滨、边浩两个狗贼,我要找你们替当年天南惨死的冤魂一雪九幽冤恨,拿命来!” 七宝荡魔杵一招“天雷亟顶”当头杵来。 “鬼影子”边浩不敢怠慢,一挥手中竹杖向凌岳的荡魔杵硬拨。 此番二人各用了八成真力,只听“当”的一声,边浩再度被震得向后退了三步,凌岳却纹风不动。 边浩二次受挫,心中暗暗吃惊,当即厉声喝道:“娃娃究竟是何人门下,边老子手下不死无名小卒。” 凌岳怒道:“九宫岛门下弟子凌岳!” 边浩一听凌岳是九宫岛来的,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但一面却沉声说道:“小子原来是玉孩儿的徒弟,正好替你师父领死。” 竹杖一挥,一片弥天杖影向凌岳迎面卷来。 凌岳朗笑一声,挥杵相迎,二人顿时恶斗一起。 凌岳武功虽得无敌美剑客真传,但秦中双恶都是年过七旬的老魔头,功力都经一甲予以上的修为,急切间却也还不能得手除贼。 凌岳与边浩搭上手时,王涌一面伸手拾回被震落的雁翎刀,一面却暗自将异人哈一气独门暗器“流云子母镖”拾夺停当。 王涌一察场中的情势,发现那和黑衣人对敌的侠尼悟修三个弟子,有一个正是自己的师妹郭玲姑。 王涌当下毫不考虑,大喝一声:“打!” 抬手一支“流云子母镖”向与郭玲姑对敌的黑衣人打去。 那三个黑衣人与玲姑师姐妹三人动手,并未占到上风,一见暗器袭来,亦无暇分辨暗器的性质,只顾用手中钢刀去格挡。 谁知“流云子母镖”就怕你不格挡,只听:“啪!” 一声暴响,大蓬针雨向那人当头射来。 那人一时闪躲不及,一声惨叫,当场被射瞎两目。 郭玲姑乘势一剑把那人扎了个透心而过,顿时了帐。 那人临时的惨呼,使那两个与玲姑两师姐妹对敌的同伴心神一分,被二人一声叱喝,宝剑寒光一闪,两颗人头滚落在地。 王涌和郭玲姑等联手除去秦中双恶的徒弟后,凌岳和侠尼悟修也都已经占了上风。 凌岳将边浩圈在自己的一片杵影之里,使边浩无法脱身。 时间一长,边浩终于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鬼影子”边浩一见徒弟被杀,自己又无法脱身,顿时一咬牙,存心要与凌岳拼个同归于尽。 边浩右手竹杖一挥,“金凤点头”点向凌岳“渊液穴”,左手一招“探囊取物”向凌岳的丹田穴抓去。 凌岳手中七宝荡魔杵一横一招“横断开山”扫开袭来的竹杖,一面运足真力单掌迎向边浩的来掌,准备将边浩震伤于元阳真力之下。 正当双掌要相接的时候,凌岳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岳儿快退,这一掌接不得。” 凌岳闻言忙一提真力向后飞退丈余,竟卸了这一掌硬接。 边浩见凌岳突然退去,心中顿感诧异,但自知这正是脱身的好机会。当下向“胖龙”孙滨一招呼道:“孙老二今晚咱们暂时放过这老尼,改日再来取她的秃头。” 言罢,抬手向凌岳打出一圈火花,人却转身向下纵去。” 凌岳挥掌劈出一股玄阳真力,将那圈火劈落,一面大喝一声:“老贼留下狗命宋再走吧!” 一提真气凭空跃起向边浩追来。 边浩前行未到两丈,忽听一声:“老魔崽子你还想走吗?” 人影一晃,迎面挡住去路。 那人扬臂朝边浩一拂,一股无形真力形成一道气壁,将边浩逼得无法前进。 凌岳风掣赶至,一杵当头劈下。 但听惨嚎一声,惊得孙滨一疏神,被紫竹庵主侠尼悟修一佛尘扫在华盖穴上.顿时口吐鲜血而亡。 秦中双恶双双丧命后,凌岳忙过去向那挡住边浩去路的人见礼。 来人是一全矮胖身材,一张娃娃脸的中年人。 原来正是凌岳的小师叔“紫阳仙童”尚昆。 尚昆赶到紫竹庵前时,正好是边浩手中暗器藏烈火弹,预备与凌岳拼个同归于尽,故忙一面用千里传音法向凌岳示警,一面现身挡住边浩的去路。 尚昆一面挥手一面连声道:“算啦!算啦!你没你那弟弟的记性好,总记不住我最厌烦这一套,好好的大男人要矮他半截干什么!来来来,我还是替你引见庵主吧。” 尚昆话才说完,凌岳身岳传来慈祥的声音道:“尚施主不必和我客气了,这位小施主既是柳大侠的门下,和老衲也就算不得是外人,且请到庵内小坐,容老衲敬一杯清茶。” 尚昆当即对凌岳道:“庵主盛意不容辞谢,我们就到庵内去吧,我有好多的话要和你谈谈。” 说罢,挥手向地上的秦中双恶师徒的尸身各一挥手,即转身挽着凌岳向紫竹庵走去。” 秦中双恶师徒的尸首在尚昆挥手以后一刹时即化成一滩血水。 悟修庵主对着向滩血水,长叹一声,口中喃喃念道:“善哉!善哉!天作孽尚可怜,自作孽不可活,孽障你们是咎由自取啊!” 尚昆、凌岳等入庵坐定后,悟修庵主向凌岳稽首问道:“小施主夤夜到敝庵,想必有甚要事。” 凌岳当即让王涌将“夺命阎罗”曹五湖杀害郭老夫子之事说了一遍,郭玲姑听罢,顿时哭晕在地上。 悟修一面急将玲姑救醒,一面喧佛号,向凌岳、尚昆道:“想不到曹五湖这孽障,连郭老夫子那样道德文章之士都加以残害,看来老尼也要下山走一趟了。” 尚昆道:“庵主寂寞了这些年的确也该下山走走了,这些魔崽子是等着庵主的铁拂尘去超渡呢!” 紫竹庵主道:“出家人本戒杀生,但若真能以杀阻杀,我佛也是不加反对的。” 这时玲姑已悠悠醒来,双手抱住庵主的膝头纵声痛哭,口口声声要求庵主许她即时下山为父报仇。” 紫竹庵主悟修抚着玲姑的秀发,道:“孩子你不要性急,现在有九宫岛的柳大侠出头,曹五湖这孽障是绝对跑不了的,如果照你这样性急,不独报不了大仇,反而会送了自己一条小命,你安心在紫竹庵再等两年,将伏魔天心剑法练成,至时我自然会送你下山报仇。” 尚昆、王涌又帮着劝玲姑,才算抑住悲声。 稍停,尚昆忽然向侠尼问道:“秦中双恶自当年大巴山在我柳师兄剑下逃生后,二十多年来未现踪迹,何以今夜会来华山寻仇。” 紫竹庵主悟修长叹了一声,道:“说为话长,都是我师兄悟因一念仁慈致招无端的病根。” 尚昆追问道:“庵主此话怎说?” 紫竹庵主悟修感叹的说道:“尚施主可知道秦岭黑芒洞,有个名叫赤发上人的武林怪杰。” 尚昆道:“这赤发上人倒是知道的,因他与我柳师兄是忘年之交。” 悟修道:“当年秦中双恶大巴山铩羽后,不久被赤发上人擒住禁闭在一个石窟中,长年累月不能一见天日。 某次敞师兄悟因偶然经过双恶禁闭之处,经不住双恶苦苦哀求,便答应帮助他二人出困,但有一条件,就是他二人把大悲咒在窿石壁上写一千遍,写完后敝师兄再向赤发上人求情将他二人放出。 秦中双恶果然遵示将大悲咒如数写就,谁知就在敝师兄如期前往赤发上人说项的前一天,忽然发生山崩,双恶竟侥幸出困。 秦中双恶出困后不敢向赤发上人报复,将一股怨火集在我悟因师兄身上,乃相率去香山天竺寺向敝师兄寻仇。 悟因师兄因事出不防,竟被边浩的子午闷心钉所伤,在三年前圆寂。 秦中双恶因树敌众多,无处立足,乃向清廷投靠,经‘金沙掌’吕子仪引入‘四贝勒’允桢门下。 此番可能是奉命来秦中办事的,乘机向贫尼寻仇,幸得二位的鼎助,总算未使孽障逃出手去。” 尚昆听罢,面色微变,又急急问道:“庵主如何知道秦中双恶是来秦中办事?” 悟修道:“日前小徒月清由长安归来,曾路逢‘渭水老龙’贺一浮,蒙贺施主告以秦中双恶行踪,致以小庵才略有戒备。” 尚昆吟哦了一下正色向侠尼悟修问道:“庵主可知道,秦中最近要发生几件大事情?” 悟修道:“贫尼未有所闻,不过……” 顿了一下,庵主面露微笑道:“从尚施主不在滇南主事大计,侠踪突然现秦川,大概一定是有大事了。” 尚昆淡淡笑道:“事情倒不能算大,不过你我都少不了要有点事忙。” 悟修诧异的问道:“施主的意思是说连贫尼也不能侧身事外。” 尚昆道:“难道庵主冷眼看虏狗的鹰犬毒害大明遗老么?” 悟修闻盲,色骤变道:“难道清廷欲对秦岭诸老有所不利吗?” 尚昆冷笑一声道:“岂止不利,简直要赶尽杀绝呢!” 悟修怒声道:“虏狗们若做事这么绝,老尼虽是出家人定不袖手旁观。” 尚昆笑道:“天下妖魔未尽,怎肯容你的伏魔宝剑深藏。” 随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尚昆与天南四皓等扶保小王爷在滇边十二天堑坞初奠王业,一面积极招罗当年天南抗清的义士,一面派人密切注意清廷的行动。 半月前太湖王龙靖得到飞鸽传书,知悉清廷为根除后患,特派大内护卫副总和陆地神魔宇文钧率领一班大内高手来秦中搜查当年的漏网义士。 秦岭一带的遗老是由大明皇室宗亲“云天一鹤”朱九逸为首,实力本亦不弱,但清廷此番派出的爪子,除陆地神魔等汉人高手外,并有喇嘛数人助阵。” 天南四皓岭时,适巧“云天一鹤”朱九逸往九天山雪龙寺访慧因大师,仅见到“云天一鹤”的盟弟“寒山剑客”俞子义、“乾坤剑客”牛成章。 尚昆和俞子义一商量,知道清廷爪牙来势不弱,乃一面着人向峨嵋碧凝洞求援,一面着人通知“云天一鹤”朱九逸。 尚昆当时想到西岳悟修,故夜访紫竹庵,不料竟与凌岳相遇。 尚昆说过原由,笑着向凌岳道:“岳儿,你这个也算是适逢其会,趁机可以向师父争一口气,将来二次雪山剑会就是看你们兄弟了。” 凌岳忙逊谢道:“师叔过奖,小侄实在不敢担此大任,倒是蔚弟天资过人,胜凌岳百倍,若能取回‘玉清剑诀’,觅得‘真武玉龙剑’或可争师父昔年令誉。” 尚昆点点头道:“岳儿此话讲得甚有见地,不过你蔚弟天资固然超人绝世,但天性过份刚烈,只怕本身福泽还不如你呢!” 尚昆说到这里,忽然若有所思的问道:“岳儿你适才说‘玉清剑诀’已落恨情宫主人之手对吗?” 凌岳答道:“依小侄判断,大概是不会落在别人手中了。” 尚昆忽然眉头一皱道:“若真的为赤霞公主所得,要想得回‘玉清剑诀’,可能就会有些麻烦了。” 凌岳不知究竟,诧异的问道:“‘玉清剑诀’本是我们所有,想赤霞公主身为一门领袖总不至不讲理的霸夺他人之物。” 尚昆笑笑道:“你不知道个中情因,你兄弟将来上恨情宫就晓得了,你师父欠她的债这辈子也还不完呢。” 凌岳越发不解,忙问道:“我师父欠赤霞公主什么债还不完。” 尚昆向凌岳看了看,终于欲言又止,摇摇头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总有一天你会了解的。” 接着尚昆不等凌岳再发问,转头对悟修道:“庵主,尚昆和岳儿先走一步,前往侦察鹰犬们的动向,咱们天风谷见罢。” 随即带着凌岳欲离开。 紫竹庵主悟修忙道:“尚施主且慢,现夜已深了,不如敝庵过一宿,明儿再走好不好呢?” 尚昆见庵主悟修如此恳切,而且也实在天寒夜深,当即点头笑道:“庵主,这实在是太打扰了。” 紫竹庵主悟修微微一笑,便带领着他们前往休息室。 翌日,尚昆带着凌岳离开紫竹庵。 王涌因欲永远随着凌岳,当下亦随着离开紫竹庵。 第二十章 扶弱除魔 天风谷是秦岭山脉中一块世外桃源,谷中居民多为大明遗老之后,极少与外界互相来往。 天风谷西北山腰上有一个极大的庄院,庄内住了朱、俞、牛三姓人家。 这天午后,雪霁天晴,庄门内走出两个年轻的庄士,信步向后山闲荡。 二人正边走边谈,忽听山脚下传来一声清澈的报君知。 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紫色面膛的少年,对另一个白浮面庞,眉目清秀的少年说道:“大哥,咱们谷里怎会有这种声音?” 白面少年道:“贤弟何必诧异,可能是走江湖的命像术士路过本谷。” 紫色面少年道:“前两天‘紫阳仙童’尚昆来访朱大伯,好秄像有什么特别的事故,我们倒不能不小心,可能有虏狗们的鹰犬混进谷来。” 白脸少年点点头道:“贤弟所言甚是,不过我们还是先将来人看清楚再通知俞二叔。” 紫面少年名叫“小飞熊”俞清,是“寒山剑客”俞子义的儿子;白面少年是“云天一鹤”朱九逸之于“冲霄雁”朱异。 二人说话之间,那报君知己的越响越近,不久一个五十上下年纪,中等身材的瞎子,一手拄拐杖,一手敲着报君走到面前。 那瞎子走到二人近前突然停步,朗声问道:“有人要算命问八字没有?我赛半仙算命不灵不要钱。” 朱异向俞清一施眼色,上前搭讪道:“老人家算命的酬金怎么算。” 赛半仙答道:“小哥要算八字吗?我的规矩和别人不同,看人论价。” “冲霄雁”朱异道:“老人家请里面坐吧。” 说罢,就把赛半仙领进庄去。 赛半仙一举一动一完全是个双目失明的人,看不出有半点假装。 朱异、俞清把赛半仙让进庄内客堂后,报上自己的生辰八字,请赛半仙推算。 赛半仙屈指捏诀口中念念有词,大半天后对朱异正色道:“小哥,你可要我说实话,我是向来不打诳语的。” 朱异忙道:“老人家尽可直言。” 赛半仙道:“小哥童年很好,少年以后也不错,不过在成年转运这个时间要多加小心,可能有大风险。” 朱异故意急切的问道:“请问老人家这风险可能发生在什么时候。” 赛半仙吟哦了一下,道:“如果要我说实话,恐怕就要发生在最近。” 朱异道:“这场风险能度得过吗?” 赛半仙忽然奇怪的一笑,道:“如果有异人相助的话,可能度得过,否则就很不容易过关。” 俞清在旁忍不住插口道:“照你的意思,咱们在劫难逃了。” 赛半仙冷冷的道: “话不是这么说,你们要的是说实话,所以我才这么说,小哥既然不信,那么命我就算奉送啦!” 说罢,站起身来,杵着竹杖要走。 朱异向俞清歪歪嘴,故意发急道:“老人家不要和我那冒失兄弟一般见识,小可深知逆运当前,还请老人家指点迷津,使我逢凶化吉。” 赛半仙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我老头子那有这份能耐,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就请小哥为我老头子领路出庄。” 朱异忙道:“老人家一定要走,也请告诉小可酬金应付多少。” 赛半仙依然笑道:“我的规矩是看命论价,等你过了这场劫运,我老头子再来收你的钱吧。” 朱异亦笑道:“这也好,如果小子能过关活得下去,当然少不了老人家的命钱,否则就算老人家送我一份冥礼吧。” 赛半仙又打了两个哈哈,道:“小哥真会打趣,我晓得吉人天相,这份看相钱小哥是少不了给我的。” 说罢,即与朱异并肩向庄外走去。 俞清这时已暗地里令人放置一盆水在赛半仙走过的路当中,存心要试试这瞎子是否会武功。 谁知赛半仙与朱异边走边谈到那盆水近前,眼看要一脚踩过翻水盆,不知怎的竟轻飘飘的掠了过去,看不出施展的是什么身法。 片刻之后,报君知的声音由近而远,渐渐杳然。 朱异一面令人暗暗追查那赛半仙的去踪,一面与俞清来到后堂向“寒山剑客”俞子义禀告。 俞于义听罢朱异的叙说后,淡淡一笑道:“想不到这老儿也能为虏狗们所收买,看来这气数真是满奴的了。” 俞清天性急躁,忍不住问道:“爹爹难道认得那算命的瞎子吗?” 俞子义道:“认识倒是不认识,不过彼此都知名就是了。” 朱异道:“请问二伯,这算命的老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俞子义说道:“此人二十年前在东南黑道中颇有侠名,生平行径虽善恶参半,但因颇重信义,故为一般武林人物所推崇。 此人一身武功得自邛徕派真传,尤其以三十六路大擒拿手堪称东南一绝,此人名叶庆外号人称‘瞽目神君’,因他最喜欢装扮瞎子,浪迹江湖,此人何时受清廷收买却未曾听人说过。” 正当俞子义吟哦沉思的时候,那跟踪赛半仙的人已回来报信,原来那瞎子正投宿在天风谷里正周六家。 俞了义当命人请牛三爷来议事。 半刻之后,一蓬头虬髯的胖大老人走进堂来。 俞子义当下对牛成章道:“三弟可知清廷的鹰犬已混进天风谷。” “乾坤剑客”牛成章狂笑道:“既然来了,咱们少不得要接待他们一番,二哥可要小弟去把他先请到这儿来再说。” 俞子义摇摇头道:“现在不可以打草惊蛇,我们要看看究竟来人是些什么人物,天黑之后烦贤弟去周六家看看动静,但非不得已不要惊动于他。” 牛成章连声诺诺而退。 入夜之后—— 三姓庄一条黑影飞驰向里正周六家的屋子大奔去。 “乾坤剑客”牛成章来到周六的屋外,举目向内窃看,只见周六正和那儿的两人老人在喝酒。 由形状来看,一个正是那个装瞎子的“瞽目神君”叶庆,另一个是青脸长发,魁伟身材的老人, 叶庆对青脸老人道:“英老师,今天我已将天风谷地势察看清楚,只等宇文大人三更时分一到,咱们就可以动手拿人。” 那姓英的老人道:“叶老师今天辛苦了,这次事办妥后,宇文大人一定会奏禀上给叶庆老师特别的嘉奖。” “乾坤剑客”牛成章一听“瞽目神君”叶庆称那人是英老师,顿时想起此人是八旗高手“绵掌”英奇。 “绵掌”英奇是过去关东天池八怪的小师弟,此人一身武功阴毒无比,且天性狠毒,故清廷一般武林高手都要让他三分。 “鼙目神君”叶庆道:“秦中双义边、孙两位老师,先我们三日动身,为何到现在还没有现身。” 英奇道:“是呀!我也奇,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但秦中一带本是边、孙二位的旧地,理应不会发生意外。 叶庆道:“我曾听边老师说起过他们兄弟,与西岳紫竹庵悟修老尼有梁子,可能是去寻那老尼姑的晦气去了。” 项奇闻言,面色一变道:“若他二人去找悟修,恐怕要凶多吉少。” 叶庆诧异的问道:“悟修的伏鹰天心剑固然颇具威力,但若想一举伤了秦中双恶,恐怕没有那样的简单吧。” 英奇道:“话不是这么说,你可晓得悟修背后有什么支持吗?” 叶庆道:“这个倒是不清楚,愿听其详。” 英奇道:“你可晓得天南四皓和金姥姥。” 叶庆道:“这几个老鬼和悟修老贼怪有何关系?” 英奇道:“这几个老鬼与悟修交情极好,且边、孙二人当初与玉孩儿结仇,他们找悟修这几个老鬼难道肯袖手观吗?若一插手,秦中双恶怎能占得半点便宜。” 叶庆与秦中义次情不错,一听英奇如此说法,当即恨声道:“若边、孙二人有所失错,我叶庆一定把这贼尼碎尸万段为友报仇。” 谁知叶庆一语未毕,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接着有一个讥笑的声音骂道:“你也配吗?” “绵掌”英奇闻声脸色一变,一招手两支筷子脱手向窗外射出去,人却一反由房门掩出。 “瞽目神君”叶庆“绵掌”英奇这种声东南西的手法,不禁暗暗惊服,忙这跟着扑向外。 二人来到房外只见满天星斗,不见半点人影。 英奇眼珠于一转,向叶庆道:“三更巳近,我们现在就去谷口迎宇文大人吧。” 叶庆当即与英奇向天风谷的入口迎来。 英奇在前,叶庆在后距离一二丈处跟随。 二人正急急前行—— 叶庆忽闻冷笑声,并有一股劲风由身后袭来。 叶庆忙施了个“反脱袈裟”,闪过了袭击,同时怒叱一声,反手一掌便向袭击的来人劈去。 叶庆这一掌已用了八成真力,谁知与来人的真力相接,“吭!”然一声,叶庆竟被震得接连后退三步。 就在叶庆遇袭时,叶奇也遇了敌手。 英奇正向前飞纵—— 忽地一声长啸,迎面一人口称:“英施主别来无恙吧!” “绵掌”英奇一看清来人,心里不由一寒,但仍冷声喝道:“老庵主请了,我们正好算算旧帐。” 侠怪悟修喧佛号手打问讯道:“出家之人还有什么新帐旧帐,我只想请英施主网开一面,不要过份赶尽杀绝。” 英奇冷冷笑道:“庵主一片菩萨心肠,可惜英某是不点头的顽石,只晓得君命难违,叛逆当诛,别的就不管了那许多了。” 侠尼悟修道:“天风谷居民虽多是前朝遗裔,但二十年从未有图谋不轨的行迹,英施主何故苦若迫害。” 英奇仰头一阵狂笑道:“老庵主,我还是劝你回去你的紫竹庵念念大悲咒吧,尽管你现在说的比唱的好听,英某只晓依王法办事。” 说罢运足真力,一掌向悟修迎面劈来。 紫竹庵主悟修见“绵掌”英奇非但不听劝说,而且还下手攻击,不禁怒火上冲,暗骂一声:“孽障!” 手中铁拂尘一挥,竟将英奇劈来的真力轻轻卸去,沉声喝道:“英施主请三思,莫待悔之晚矣。” 英奇哈哈大笑道:“庵主不必谦让,英奇久仰庵主伏魔天心剑天下无双,今天要好好领教一番。” 悟修庵主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贫尼十年不曾用剑了,英施主赢得了老尼的拂尘再说吧。” 拂尘一挥,一片灰影挟着劲风,向英奇卷去。 英奇长啸一声,双掌运劲如飞,和紫竹庵主悟修打在一起。 那边的叶庆也与“乾坤剑客”牛成章展开恶斗。 叶庆一对判官笔,以三十六路大擒拿手法,专打穴道。 牛成章一口宝剑化成一片银光,挟着漫天剑气,将叶庆紧紧罩住。 这两对一交上手,可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在一两百招之内,是根本无法分出胜负的。 这边正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天风谷口的入口,人影连晃,扑进一群人来。 这群一进天风谷即奔三姓庄而来。 这三姓庄之命名,不仅是因为庄内住了朱、俞、牛三姓,而且也是含有楚吴三户,亡秦与楚的意思。 这群人进得天风谷来立刻发现叶庆,英奇二人与悟修、牛成章之战。 当即朗声向手下邹家五虎道:“你们兄弟可帮助英、叶两位老师,其余的助手随我进三姓庄捉拿叛逆。” 那老人正是“陆地神魔”宇文钧。 字文钧率密宗三大喇嘛与大内高手来到三姓庄欲分头攻入,忽听一声锣鸣,灯火高举,三姓庄的群雄已列队迎在前面。 宇文钧一见对方有了戒备之心,心中不禁暗暗的吃惊。 但他到底是大内护卫的副总管,当即厉声喝道:“今奉朝廷圣旨捕拿叛逆,谁敢持强拒捕,格杀勿论,识相的快丢下兵刃就缚,朝廷有好生之德可饶死罪。” 宇文钧的话才讲完,忽然一阵响彻云霄的长笑,两条人影从天而降,落在宇文钧的面前。 “紫阳仙童”尚昆狂笑向“陆地神魔”宇文钧道:“老魔崽子,你是否还认得你尚老子呢?” 宇文钧怒叱道:“尚昆小儿你要怎样,老夫念当年峰剑会有一面之缘,饶你一命趁早快滚,否则休怪我下手无情。” 尚昆打了两个哈哈,道:“宇文老儿,你不必和尚昆来这 一手,有本领尽管施,尚老子今天给你一个公道就是了。” 宇文钧大怒,道:“谁人与我拿下这老匹夫。” 当下只听一声大喝,一个红衣喇嘛飞身而出向尚昆扑来。 喇嘛来到尚昆面前,口里讲了几句,抬手一掌向尚昆劈胸抓去。 尚昆肩头一晃已掠到喇嘛身后,一掌向喇嘛后脑便劈。 红衣喇嘛没料到尚昆身形如此快速,忙双掌向后猛挥,劈出两股掌力,人却向前面飞纵。 尚昆并不硬打实接,只见他大喝一声:“不会讲人话的秃头,你还想跑吗?” 一晃肩头人竟凌空拔起五丈,一掌向喇嘛天盖抓去。 喇嘛一见大为惊骇,忙将双掌一并,以一招“排云御气”向空中的尚昆迎去。 谁知尚昆招招虚中带实,实中带虚,只听他清叱一声:“秃驴,你还是回你姥姥家去吧。” 腰一折,双脚“砰”的一声,踢在喇嘛的胸口上。 但听喇嘛惨哼一声,满口喷血,顿时了帐。 尚昆击毙了红衣喇嘛后,掠转身来对宇文钧道:“老魔崽于,派个会讲人话的出来吧,这种不讲人话的秃驴打起来极不过瘾。” 只听一声怪叫,宇文钧身后的两个喇嘛一见同伴被杀,齐声怒吼向尚昆扑来。 此番的两个喇嘛与先前的那个大不相同,二人走到尚昆身前丈余处,突然停身不动,同时圆睁双目向尚昆瞪视。 尚昆举手投足间就杀了一个喇嘛,心里戒备巳较松。 他当下满怀轻视的笑骂道:“不会讲人话的秃驴上呀,尚老子早点打发你们去和那伙计作伴,省得他孤零零的多寂寞。” 说罢,有意无意的两眼神光,向两个喇嘛一扫。 谁知,尚昆的两眼神光和喇嘛的眼光一接触,顿时心旌大动,真气一浮,全身顿时感乏力。 尚昆发觉不妙,欲待转回目光,但已经来不及了,两个喇嘛面含狞笑,一步一步的向尚昆逼来。 凌岳在旁一看,暗叫一声:“不好!” 当即大喝了一声:“秃驴尔敢。” 这一声佛门狮大吼,顿时将两个红衣喇嘛震得不由自主的向后连连的退了好几步,才算稳住了。 尚昆经凌岳的这一声大喝,解脱了密宗慑魂大法。 他面色微变,人却朗声笑道:“想不到能讲人话的秃驴,竟还有点鬼门道,看来尚老子要好好打发你们。” 霍地人影一闪疾扑过来,左手一掌拍向东边的喇嘛的乳根穴,右手一招“有凤来仪”挥向西边的喇嘛的肩井穴。 两个喇嘛霍地一分开,让过了尚昆的一击,接着两人大喝一声,双双又向尚昆扑攻上来。 尚昆冷冷一笑,人影疾闪,竟在两个喇嘛的掌影中来回穿飞。 两个喇嘛只觉得四面八方全都是尚昆的影子,不禁大为骇异,只顾将密宗一套“大罗禁拳”尽力施展。 三个人斗了半个多时辰。 只听“紫阳仙童”尚昆一声断喝,惨哼声再起,两个喇嘛飞起了丈余,口吐着鲜血,倒毙在地。 “陆地神魔”宇文钧一见三个密宗的一流高手,片刻之间均遭“紫阳仙童”尚昆击毙,不禁惊怒交集。 当即厉喝道:“大胆叛逆竟敢于抗拒朝廷,众兄弟与我动手拿贼。” 当即一摆双掌向尚昆扑去。 跟着宇文钧的清官卫士,也都挥动兵刃上前攻。 “寒山剑客”俞子义也大喝一声,率领三姓的庄子弟门人上前应敌。 宇文钧身子纵起,忽听一声怒叱:“凌岳在此,无耻鹰犬哪里走。” 人影一闪,迎面一人挡住去路。 “陆地神魔”宇文钧身为大内武士副领事,怎么会将凌岳放在眼中,怒喝一声:“狗子找死。” 一掌向凌岳迎面劈来。 “陆地神魔”宇文钧本是星宿海“灵魔上人”的记名弟子,功力之厚仅仅决于“七绝魔君”关鹤汀而已。 他这一掌何止千钧,满以为可以把凌岳震毙掌下的。 谁知,凌岳却不闪也不躲,竟单掌平推,生生的硬接了“陆地神魔”宇文钧的千钧一掌。 两股掌力一接,二人身子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两步。 宇文钧被凌岳的一掌硬拼,震得后退两步,不由得心中大骇,一时想不起眼前这少年是什么来头。 当即狂笑一声道:“想不到老夫竟看走了眼,娃娃你是什么人?” 凌岳正要回答—— “紫阳仙童”尚昆突然接口叫道:“老魔崽子,你连玉孩儿的身法都认不出来,还当什么大内武士的领袖,岳儿这老魔崽子交给你了,你好好逗逗他,别让他发毛。” 说罢,一闪身竟向混战的清官卫士扑去。 尚昆这一加入,情形就立刻不同了。 本来三姓庄的门人因“云天一鹤”朱九逸不在,“寒山剑客”俞子义又被三个大内一流高手围住,脱身不得。 其余的门人弟子也就群龙无首了,加之此番来攻天风谷者又都是大内高手,故一经接战情形大显不利,被逼得连连向后退缩。 尚昆一参战,三姓庄的颓势立刻挽回。 但见尚昆一举手一投足,必有一声惨叫,清宫卫士不死即伤。 “陆地神魔”宇文钧一听凌岳是玉孩儿的门人,心中暗自警惕,当即反手由背上撤下一根旱烟袋,冷冷的笑道:“玉孩儿的门人理应不凡,老夫要看看你有多大道行,娃娃你把兵器亮出来吧。” 凌岳知道宇文钧是个劲敌,不敢轻视,一面撤出七宝荡魔杵,一面朗声喝道:“堂堂武林一尊,竟然甘心做虏狗的奴才,凌岳今天要执行武林的正义,教训教训你们这些无耻的匹夫。” “陆地神魔”宇文钧被凌岳这么一骂,直气得七窃生烟,当即大喝一声:“小狗纳命来吧。” 烟袋一顺,向凌岳太阳穴点来。 凌岳喝声:“来得好。” 他一偏头,让过了宇文钧的烟袋。 接着七宝杵,向“陆地神魔”宇文钧兜心直捣。 宇文钧旱烟袋一横,向凌岳的七宝杵疾点。 二人兵器相接,一声激响,二次真力相拼,各自震得臂膀酸麻。 凌岳经过二次硬拼,知道宇文钧真力深厚,若凭真力硬接,最后至多要落个两败俱伤的。 于是,凌岳眉头微皱,忽然已得败敌之计。 凌岳突然一声朗喝,手中七宝荡杵一顺,将“降魔四式”连环施出。 这“降魔四式”是玉孩儿柳燕影当年遍历天下名山时,于敦煌石室中,由壁画中悟化而得。 虽然仅有简单的四式,但每一式都有三十二招变化,变化之奇,威力之大,虽禅门绝学达摩三式也难望其项背。 只见一片杵影顿将“陆地神魔”宇文钧罩在其中。 “陆地神魔”宇文钧但见凌岳的荡魔杵每一挥动,都有一股浑厚的无形真力向自己逼来。 宇文钧手中一根旱烟袋已有六七十年造诣,且本身对敲穴打眼的内家手法有极独到的造诣。 所以虽然被凌岳罩在一片杵影之中,但一时尚无败象。 “陆地神魔”宇文钧与凌岳激斗的时候,“紫阳仙童”尚昆已经将清宫的卫士杀伤了大半。 “陆地神魔”宇文钧见情免不为惊怒,这一分神顿时气浮神动,在凌岳七宝荡魔杵下险象环生。 凌岳得理岂肯饶人,只见他一晃肩,平地跃起数丈,一招“神针定海”,荡魔杵有如一条黑龙向宇文钧当头压下。 “陆地神魔”宇文钧一见情形不妙,忙将手中旱烟袋尽力向上猛挥,一面身子后仰,尽力飞退。 “陆地神魔”宇文钧的旱烟袋,被凌岳一杵磕成了两截,同时一股玄阳真力由杵尖发出,直袭宇文钧的气海穴。 饶是“陆地神魔”宇文钩身子形快速,已被玄阳真力扫中,虽未当时热血喷洒,但已身形摇晃站立不稳。 凌岳天性淳厚,见“陆地神魔”宇文钧已经被自己的玄阳真力所伤,并未赶上去再加以攻击。 但“紫阳仙童”尚昆却没有这么好说话。 “紫阳仙童”尚昆一飞身,落到了“陆地神魔”宇文钧的跟前,怒喝了一声道:“老魔头,你也接我一招吧。” 一掌便向宇文钧的风尾穴拍去。 这个时候的“陆地神魔”宇文钧,自顾的在运气疗伤,根本就无法闪躲避开“紫阳仙童”的这一掌。 眼见“陆地神魔”宇文钧就要伤在尚昆的掌下。 忽听一声断喝:“尚大侠手下留情。” 由半空中落下一个人来,挥手一股寒冷无形真力,将“紫阳仙童”尚昆逼得向后疾退数步。 凌岳一看来人,竟是一个白面清发,意态潇洒的赤脚老人,面带微笑立在宇文钧的身旁。 “紫阳仙童”尚昆看清了来人,不禁面色微微一怔。 但他随即朗笑一声道:“原来是神君,星宿海一别,近二十年没有见神君风采了,今天真是幸会。” 他就是“七绝魔君”关鹤汀。 “七绝魔君”关鹤汀依然满面笑道:“尚大侠的风采仍不减当年,紫阳神功已达炉火纯青,实使我关鹤汀倾心钦佩,本应向大侠好好请教一番,奈何身有俗务须赶往青海,无法与故人畅叙别情。” 好在关鹤汀与凌蔚小友订下中元泰山南天门之会,至时大侠有兴,何妨亦移驾东岳一会,如何?” 关鹤汀言罢,回头对“陆地神魔”宇文钧道:“宇文贤弟,请即令贵部属即刻停手,撤出风谷。” “陆地神魔”宇文钧见“七绝魔君”关鹤汀词色严正,知道情形定有激变,当即躬身答道:“小弟谨遵师兄法谕。”言罢,抬手向空中一扬。 只见一团绿火,带着刺耳的鸣声直射夜空。 此信烟一发,清宫卫士果然均纷纷虚晃一招,便纵出圈外,齐齐向“陆地神君”宇文钧身边集合。 宇文钧以双目—看人数,不禁暗暗的伤神。 原来除三个喇嘛被“紫阳仙童”尚昆所杀外,“绵掌”英奇、“瞽目神君”叶庆、邹家五虎均已带伤。 其余二、三流的角色,伤了大半以上。 “寒山剑客”俞子义一看见“七绝魔君”关鹤汀现身出来,心中不禁暗暗的吃了一惊。 所以在“陆地神魔”宇文钧号令停战时,亦忙将三姓庄门下喝住,同时暗自凝神运气准备应付骤变。 “七绝魔君”关鹤汀两道如炬的眼神,向战场中冷冷的一扫,最后将眼神停留在凌岳的身上。 过了好一会,他才含笑地问道:“这位小友大概就是凌蔚小侠的同胞了,玉孩儿接替有人,老夫也不禁要为故人庆幸。” 言罢,仰天哈哈长笑。 那笑声中,好似有无限的悲愤。 凌岳知道这“七绝魔君”关鹤汀,乃是当今武林中最厉害的魔头之一,所以不敢过于的大意。 但又听说他与凌蔚约定中元节的泰山南天门比斗,心中不禁微微的一震。 凌岳当即躬身向关鹤汀问道:“久仰‘七绝神君’神采盖世,今日幸得识荆,实使晚辈深信所传不虚,适才神君言与舍弟凌蔚有泰山南天门之约,不知神君能否将个中的情由赐告?” “七绝神君”关鹤汀淡然一笑,道:“关鹤汀五年前偶得‘真武玉龙剑’,此物系武林至宝,昔日曾为令师武林盟主玉孩儿所有。 今虽为老夫所得,但自问生平不见喜窃占他人之物,故日前在黄山与令弟约定,来年中元节在泰山南天门一会,到时决定‘真武玉龙剑’的真正主人,小友如有兴何妨到时亦来泰山一游。” 凌岳一听“真武玉龙剑”有了下落,不禁又惊又喜。 惊的是宝剑的下落虽已得到,但落在这个魔头手里,不免要大费周章;喜的是宝剑既已二次出世,自己兄弟不难以此剑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当下凌岳朗声道:“中元节泰山南天门之约,晚辈一定会赶往前去,亲聆教海。” “七绝魔君”关鹤汀将凌岳仔细打量一番,然后点点头,道:“好风节不愧是玉孩儿的门人。” 言罢,回头对“寒山剑客”俞子义一拱手道:“俞二侠请转朱大侠,今晚之事到此为上,至于大侠们若有什么见教,关鹤汀师兄弟在紫禁城内恭候侠驾。” 又转头向尚昆一拱手道:“烦阁下致意当年星宿海与会几位大侠,关鹤汀有暇当一一拜谢昔所厚赐。” “紫阳仙童”尚昆狂笑一声,道:“好说!好说!滇边十二天堑坞欢迎大驾随时光临。” 关鹤汀微微的一笑,似乎没有把尚昆的话听进去,猛向“陆地神魔”宇文钧低喝一声:“咱们走吧!” 于是“七绝魔君”也就率领着“陆地神君”宇文钧等人,立刻就撤出了天风谷。 “七绝魔君”及“陆地神君”宇文钧等人去远了之后,“寒山剑客”俞子义与“乾坤剑客”牛成章,过来与“紫阳仙童”尚昆和凌岳重行见礼,同时侠尼悟修和三个弟子月清、月明、玲姑也走了过来。 原来邹家五虎赶去助阵的时候,被月清、月明、玲姑等人截住,所以那一场打斗也占了上风。 这时“寒山剑客”俞子义看了看大家,微微的一笑道:“我们回庄去吧。” 于是凌岳等人,便随着俞子义和“乾坤剑客”牛成章,来到了这座三姓庄。 大家坐定之后,“昆阳仙童”尚昆忽然向“寒山剑客”俞子义问道:“‘七绝魔君’关鹤汀老贼生平做事从不空手返回,今在天风谷何以一现身即令鹰犬们撤退,颇为令人费解?俞兄可看出其中有点蹊跷么?” 俞子义道:“的确老贼今天的行径颇为反常,且以天风谷当前的实力,并无使他知难而退之理,难道有什么特别的事故不成。” 凌岳在旁思索了一下,忽然接口道:“适才老贼曾言欲赶往青海,莫非有什么事故将在青海发生?” 凌岳此语一出,尚昆瞑目沉思了好一会儿。 忽然,他面色突变,喃喃的在自语说道:“青海!青海!积石山在青海,这个老贼一定去寻他。” 尚昆忽地起身对“寒山剑客”道:“关鹤汀此去青海,一定是谋取‘连山老人’那株茉叶茎芝,‘连山老人’若是不见让,势必要招杀身之祸,尚昆不得不去青海走一趟看看了。” 说罢,掉头对凌岳道:“岳儿,你即刻上峨嵋凝碧崖见魏长素代表中天令,然后往中原与你弟会合,同觅那‘九龙令旗’收服长江九大帮会,来年清明在鼎湖与你双亲墓前会合。” 即由怀中取出中天令递给凌岳,朗喝一声:“我去也。” 犹如一缕轻烟,人影几闪踪迹不见。 “紫阳仙童”尚昆一走,凌岳亦起身向“寒山剑客”俞子义与紫竹庵主悟修等人告别了。 临别,凌岳忽然若有所思的向“寒山剑客”俞子义道:“晚辈有一言,不知道当不当说。” 俞子义道:“小侠请讲。” 凌岳道:“此番虏狗的鹰犬们虽然铩羽而归,但天风谷终非长居之地,鹰犬们将卷土重来,老前辈们为安全计,此地似已不宜久留。” “寒山剑客”俞子久听了凌岳的这些话,不禁频频点头称好。 俞子义当即朗笑道:“小侠远见甚是,但我们年已屈死不远,实无意再忍死逃避,虏狗不来便罢,若来也只好拼至最后一人了。” 语气之间大有将生死置之度外之慨。 凌岳听了不禁暗暗的敬佩。 当即他正色的说道:“滇边大举在即,我辈任重道远,似不应轻言牺牲,老前辈还请三思。” 俞子义听凌岳这么一说,不禁又频频的点头。 当即就说道:“小侠明见甚是,等朱大哥归来,当对三姓庄今后去作一彻底决定,不过无论如何,滇边大举咱们三姓庄是少不了一份的。” 凌岳听罢,心中欢喜万分。 当即他便起身要闻开天风谷。 凌岳听王涌说道:“大哥,那我怎么办?” 凌岳微微一笑道:“当然是一起走了。” 于是,二人便向天风谷的群雄告别了。 第二十一章 峨嵋血灾 凌岳和王涌仗着跨下座骑均有千里脚程,不数日已入四川境内,沿着川东平原急急向峨嵋山飞赶。 这天二人来至仁寿城内,因再有一天脚程即可达峨嵋山下,二人就寻一客栈准备好好休息一歹,次日好赶山路。 二人向店小二要来了些酒莱,正要举杯对酌,忽听店门外传来一阵喧嚷声,闯进一个人来。 来人是一个高大魁伟的中年汉子,那人面如金纸,眼如火球,遍体血污,身体摇摇晃晃的,一望就知是身受重伤。 大汉闯进店后,张口大叫一声:“水。” 一面用目四处搜寻。 店小二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早巳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还礅上前,故大汉的叫唤竟无一人应答。 大汉的体内如焚,焦渴难忍,又大叫一声:“水。” 店小二见状又恐那汉子发急了要出事,只好怯生生的一指店旁的大茶缸说:“水在那里,你自己喝吧。” 那大汉一步抢到茶缸旁,拿起木瓢就要把水往嘴里倒,谁知忽然有人叫声:“喝不得呀!” 那大汉忽的撒手丢瓢跌翻在地。 接着由店堂左边走过一个人来,正是凌岳。 凌岳走到大汉身边,将那人略一察看,立刻叫过店小二吩咐道:“伙计,将此人送到我的房里去。” 店小二期期哎哎地道:“客官是要把这位爷留在小店,万一出了事……” 凌岳剑眉一竖,打断店小二的话,说道:“我叫你把他送进去.唠叨什么,有事我负全责,绝对连累不了你们。” 那店小二一见凌岳发了怒,也就不敢再说话了,只好叫过同伴,将那大汉抬进凌岳的房里。 凌岳待店小二退出去后,忙将那人遍体抚摸一下,然后骈指隔空疾点,再将身边的玉清续命丸取出一粒,让那人服下。 不多一会,大汉伤势若失,翻身起床向凌岳拜倒在地。 凌岳忙将大汉扶起,同时替王涌引见,当即由大汉的口中知道了一个血淋淋的悲惨事件。 原来那大汉乃岷江九怪手下鼓山六盘寨总舵主,“铁胆尉迟”常晋。 彭山六盘寨是岷江九怪在天南抗清事败后所立的基业,实力极为雄厚。 天南四皓与云岭六鸟等扶保益阳王裔,在十二天堑连环坞重建王基时,“岷江九怪”闯风前往投奔,即将六盘寨大事付予常晋。 不料三日前六盘寨的群雄,正为常晋的四旬寿辰举行宴庆时,忽然有大批清廷卫士攻入彭山。 来人为首的是“万毒血魔”褚三黑的大徒弟“三毒居士”龚文胜与“七绝魔君”关鹤汀手下的“黎山二丑”,另外还有一个容貌秀美,阴狠毒辣的书生。 一来因为事出突然,二来群雄都已半醉,所以一上来就被龚文胜和“黎山二丑”的“血魂毒沙”与“落魂毒粉”所逞,纷纷受伤倒地。 那书生更是下手残忍,他一现身就用那歹毒无比的“天星透骨针”,向彭山的群雄们袭击。 所以不到半个时辰,六盘寨已经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常晋一看这情形,知道徒死无益,唯一的办法还是先行脱身再图报复。 于是一面大声喝令群雄撤退,一面拼力以一根豹尾鞭缠住“黎山二丑”。 无如为时已晚,在清宫卫士的围攻下,竟无一人走脱。 “铁胆尉迟”常晋一看,晓得自己如再不走,连个向天南四皓报信的人都没有了。 于是一咬牙,拼着挨了“黎山二丑”一掌闯出重围,由一条断崖逃出了彭山六盘寨。 常晋逃出六盘寨后,立刻发现“黎山二丑”那一掌蕴有巨毒,故急忙就近向峨嵋奔逃,意图请金姥姥解救,万一不幸丧命也好有人向天南四皓传信。 无奈逃到仁寿县,毒性发作,口渴难忍,瞎碰乱闯的走进了凌岳投宿的客店,被凌岳发现,否则必遭惨死。 凌岳听完常晋之言,不禁剑眉微挑,眼露杀机,问道:“敢问常兄,六盘寨在四川境内可有其他分舵。” “铁胆尉迟”常晋说道:“尚有一十八处分舵,不过六盘寨总舵既然已被挑了,其他分舵自然也是绝难幸免的,二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常某还有何面目见,岷江九老,与天南四皓。” 言下大有痛不欲生之慨。 凌岳忙好言劝慰常晋,道:“这也不能全怪常兄,好在大举在即,一旦义师北定,这些鹰犬终将难逃一死,常兄不必再为此事自责。” 常晋正要答话—— 王涌忽然接口道:“大哥,刚才常兄说过六盘寨总舵尚有一十八处分舵,虏狗如欲一一破去恐非数日之内就能全部得手的,我们何不趁狗贼们未离川前,将他们等找着,杀他个片甲不归。” 凌岳闻言,心里一动道:“这倒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不过我们还是要先到峨嵋去再……” 凌岳话未完,脸色忽然一变,喝道:“常兄、贤弟小心。” 一掌向窗外劈去。 只听一声爆响,一扇窗子顿时被震得粉碎。 接着窗外传来一声惨哼。 凌岳正欲飞身抢出,忽听屋外一个破锣似的声音喝道:“大胆叛逆还不出来领死。” 凌岳转头向常晋、王涌道:“鹰犬们已经找来了,倒省掉我们不少事。” 说罢,一抖手一张凳子向窗外飞去。 那凳子才一出窗口,只听“啪”的一声,竟打来一排枣核钉。 凌岳见情,忙向常晋、王涌二人道:“二位暂勿外闯,狗贼们竟有火铳。 一面由床上拿起一床被单,用水打湿。 这时窗外又射来一排枣核钉,接着有人喝道:“叛逆,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则就让你们尝尝火铳的滋味。” 凌岳避开了枣核钉,对王涌、常晋二人道:“我一出窗口,你们就跟出来。” 王涌、常晋点头唯唯。 凌岳大喝一声:“凌大爷来也!” 手中缠着被单,一抡散成一片银网护住前身,由窗口闯了出去。 火铳手们一见凌岳现身,当即齐声吆喝,打出一排枣核钉,满以为这一下定将凌岳生生轰毙。 谁知凌岳手中这条用水打湿的被单,经真力一注,如同一面铁盾,竟将那排刺核钉震得纷纷向四周激射,站得近的火铳手当场受伤不少。 说时迟那时快,凌岳不等火铳手再装药放第二排枣核钉,人影疾闪已到面前,大喝一声道:“鼠辈敢尔。” 手中被单一抡,竟向那些火铳手卷去。 但听惨叫之声震耳,那些火铳手沾着一点被单,轻的是筋骨断折,重的是当场废命,当时哭喊连天四处窜逃。 紧跟在凌岳身后的王涌与常晋也飞窜出来.二人一个挥动雁翎刀,一个抡起豹尾鞭,如风卷残雪般向那些火铳手攻击。 凌岳一见火铳手散逃,当即摔手丢脱被单,正欲招呼王涌、常晋二人突围而去,忽听一声怪吼:“小贼哪里走。” 迎面扑来一人。 那人生得獐头鼠目,面如黄土,年在三旬左右,一望就知是一个奸恶之徒。 那人一挥手中丧门剑,向凌岳心窝直刺。 凌岳冷笑一声,侧身让过剑锋,飘身踏洪门走中宫逼进身去,正欲要扬掌劈出,忽觉脑后袭来—阵劲风。 凌岳的身形微微一晃,将袭来的蝎尾鞭轻轻的让过,转目一看身后又多了一个矮矮而丑恶的怪人。 凌岳正要向来人喝问—— 常晋却大声先喝道:“凌小侠这两个就是‘三毒居士’龚文胜和‘黎山二丑’丁立。” 立罢,却向丑矮子扑了过去。 同时王涌也与另一个独眼矮子打在一起。 凌岳闻言,伸手撤出七宝荡魔杵,向着瘦长的“三毒居士”龚文胜怒喝道:“万恶贼徒,今天凌大爷要你替六盘寨的英魂,清偿血债!” 手中七宝荡魔杵一招“海底捞针”分心直捣。 龚文胜不敢以手中丧门剑硬接,一闪身向后飞退丈余,冷笑一声道:“小狗速将兵刃放下速手就缚,否则到时求死不得,莫怪龚大爷阴损。” 凌岳一听,知道这个“三毒居士”龚文胜自恃是褚三黑的徒弟,精通各种毒技,当即朗声狂笑道:“无知匹夫,你以为褚三黑那一点黔驴之技就可以唬人啦,你不妨把‘射影魔沙’,‘瘟瘘毒气’尽量施来,凌大爷管保你死得心服口服。” 龚文胜闻言怒叱道:“小狗找死!” 一抬手一片黑黝黝的麝雾向凌岳当头罩末。 “万毒血魔”褚三黑这种“射影魔沙”可算是集百毒之大成当年“天池八怪”与“宇内双魔”助尚可喜攻入广州时,“金罗汉”耿明就险些丧在此物之下。 所以,凌岳虽自恃百毒不侵但亦不敢大意,一面暗运玄阳真气,护住周身要穴,一面单掌轻挥,形成一道气网,将烟雾似的“射影魔沙”紧紧圈住,不让其震散。 凌岳神色轻松的向龚文胜缓步逼近,一面却鄙夷的笑骂道:“还有多少绝招,赶快都施出来吧。” 龚文胜一见凌岳竟能以玄阳真气隔空摄物,不禁吓得心惊胆战,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凌岳一面向龚文胜逼来,一面用目留意王涌和常晋应敌情形。 常晋敌住“黎山二丑”的老大丁立,还能战个平手。 王涌对付那被“踏雪无痕”邱麟的龙凤子母梭打瞎一只眼睛的丁贵,情形却大大不利,不到二十招已被丁贵的蝎尾鞭逼得手忙脚乱,险象横生。 凌岳一看暗叫不好,忙怒叱一声,掌心一收一吐,一股真力带着那团“射影魔沙”直向丁贵射去,自己却一摆七宝荡魔杵二度向龚文胜扑来。 二丑丁贵见王涌不支,不禁心中大喜,正欲连施毒招,将王涌毙于鞭下,忽感一股真力当头袭来。 丁贵在百忙之中不辨来物,猛一挥手中蝎尾鞭,向来物卷去。 不料,真力经蝎尾鞭一触,顿时四散爆射,只听:“哎哟!”一声惨号,丁贵那只残留的眼睛,竟生生叫自己门中的“射影魔沙”打瞎。 王涌一见情形焉肯放过,手中雁翎刀一挺,“噗嗤!”一声,扎入了丁贵腹部,接着往下猛一划。 只听惨叫之声再起,血花飞溅,丁立急怒攻心大喝了一声:“狗辈敢伤吾弟,我不将你等挫骨扬挥,誓不为人。” 一招“云横海涛”逼退常晋,飞身向王涌扑去。 丁立人还未到,一扬手一片黄雾已先向王涌迎头罩下。 王涌杀了丁贵心中正在得意之时,竟未注意袭来之物,忽听凌岳朗声喝道:“贤弟速退,这是‘落魂粉’沾不得。” 王涌忙尽力向后跃退,但已晚了一步。 王涌只觉有一股奇腥的气味直透脑门,顿时晕晕欲坠;可是,他仍在失去知觉之前,打出一掌子母镖。 丁立见王涌已经中了“落魂粉”,正欲挥动蝎尾鞭上前为乃弟报仇时,忽然见有暗器迎面袭来。 丁立忙挥鞭隔挡,不料只听得:“啪”的一声激响。 一片针雨向丁立激射,饶其身形再快,左腿上已中了数针。 丁立一咬牙,不顾自己的伤势,竟一提气闭住穴道,不让金针随血窜流入血管,并向摇摇欲倒的王涌扑来。 丁立正扬鞭欲击下—— 忽听身后一声叱喝:“矮鬼休伤吾友。” 一股劲风破空袭至。 丁立天性虽凶残,这时也只好先回鞭自救,反身挥鞭格开常晋的豹尾鞭,与常晋再度展开激战。 这边凌岳以玄阳真气助王涌除去丁贵以后,荡魔杵一摆,一片杵影将“三毒居士”龚文胜紧紧圈住。 凌岳正欲以武林绝艺“降魔四式”制胜,忽发现王涌危急,一招“彩云出岫”将龚文胜的丧门剑击成两段。 凌岳纵到王涌的身旁,一伸手将王涌扶住,一面骈指疾点王涌的胸剪穴,止住毒性在体内散发。 回头见常晋和丁立战得难解难分,不禁怒叱一声,七宝荡魔杵一摆,一招“毒龙归海”向丁立直捣。 丁立见七宝荡魔杵袭来,急侧身挥动蝎尾鞭向荡魔杵击去。 凌岳这一杵巳将玄阳真力运足,冷笑一声喝道:“去吧!” 荡魔杵一抖,一股摧金毁石的劲道,透过杵尖直向丁立蝎尾鞭逼来。 丁立当即觉得丹田处如中千斤铁锤,惨哼一声,向后飞抛丈余,口中喷着热血,跌倒在地。 凌岳震伤了丁立以后,忙回头向常晋招呼一声,说道:“王涌已中了毒粉,咱们还是救人要紧,走吧。” 转身便向马棚扑去。 常晋忙紧紧的跟随。 凌岳来到马棚外,卷舌一声胡哨,只听一阵马嘶,一黑一白两匹骏马,挣脱缰绳奔到近前。 凌岳和常晋二人飞身跃上了马背,蹄声“得得”急响,带着王涌冲出仁寿城,直向峨嵋山而去。 “三毒居士”龚文胜的丧门剑已毁,哪里还敢再追,只好眼睁睁的望着凌岳、常晋二人绝尘而逝。 凌岳、常晋二人闯出仁寿城后,凌岳忙以五清续命丸将王涌救醒。继续又向前赶了半日,来到峨嵋山下。 “铁胆尉迟”常晋当即向凌岳告辞道:“多谢小侠相救,此德莫齿不??,惟常某身受岷江九老重托,急于去滇边向九老报讯,请即由此暂别,异日自当图报。” 凌岳朗笑答道:“常兄何出此言,凌岳岂是图报之人,烦常兄带个口信给天南四皓,即言凌岳兄弟只要中原之事略作安排,即来滇边共谋大举。” 说罢与常晋挥手作别。 常晋去后,凌岳和王涌纵马向山内赶来。 峨嵋山路崎岖本难能纵马驰聘。 但是,凌岳和王涌二人跨下所骑,乃“烟波钓叟”卫海客当年得自关东宝马庄,马王陈伯乐所赠的千里龙驹,登山涉水如履平地。 凌岳、王涌二人均未来过峨嵋,故入山后一时竟无法找到凝碧崖。 二人入山不久,天色入暮,光线渐暗。 凌岳仰首四顾对王涌道:“天色已晚,山路难行,我们且到前方那古刹暂息,明晨再寻探凝碧崖路径。” 王涌听凌岳这么一说,举目一看,果然不远处有一庙宇,当即便与凌岳催马向彼处赶去。 片刻之后—— 凌岳和王涌来到古刹门前,凌岳抬头一看,只见庙门上巧书“上清寺”三个大字,但那庙门似已年久失修,金色班落破损不堪。 凌岳见状不禁愕然道:“峨嵋上清寺乃高僧广慧大师卓锡之处,何以会有这等落寂现象呢!” 当即与王涌将马系在庙门外的古松上,向庙内走去。 凌岳进庙以后,只见满目凄凉,佛像东倒西歪,蛛丝弥墙积尘盈寸,一股老臭之味,使人五脏翻搅。 凌岳仔细观察,面色骤变,急急向内院扑去。 凌岳一进内院,立刻发现一个惊心动魄的惨象。 原来院中尸体遍地,惨不忍睹。 最使人骇异的是,在殿墙上,用血写有几个大字: “贼秃广慧,领罪之处。” 字旁并留有一个血色的人影。 凌岳一见那标记,顿时一跺脚,怒声道:“原来这个老怪出世了,怪不得广慧大师会遭其暗算。” 当即拜倒在地,口中朗声祷告道:“老禅师神灵有知,凌岳走遍天涯海角,亦要寻那万恶的‘血影子’陈舍我为禅师复仇。” 王涌在旁被凌岳这突来的举动,弄得英明其妙,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你难道和这死和尚认识?” 凌岳伤感地道:“岂止认识,简直还有极深的渊源呢!” 王涌道:“这些尸体都是些什么人?” 凌岳听了不禁暗骂一声“蠢才”,上清寺除了和尚,还有什么人,但仍和气的答道:“当然都是本寺的高僧。” 王涌道:“和尚是出家人与世无争,怎会遭人杀害。” 凌岳长叹一声,道:“贤弟,人世间的事,并不是像你我所想的那么单纯,常百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点的徽因细故往往招来杀身大祸。 本寺方丈广慧大师,就是因为三十年前,一念慈悲,为了拯救武林一派的劫运,开罪了一个残忍无比的绝世魔头,终于招来惨祸。” 王涌疑惑地问道:“大哥,你怎么知道三十年前的事呢?” 凌岳道:“为兄在九宫岛时曾听家师道及。” 王涌问道:“害死这些和尚的是个什么人物?” 凌岳道:“这个人么?在当今武林可算辈份最高,居心最毒的一个厉害人物,他是金姥姥前辈的师叔,峨嵋派前辈掌门人,白猿上人的师弟,‘血影子’陈舍我。” 王涌道:“那个陈舍我为何与这些和尚有仇?” 凌岳叹了口气,道:“提起此事倒也颇有一段因果循环,‘血影子’陈舍我天赋极高,可算是武林中百年难遇的奇才,当年与白猿上人同在峨嵋派掌门‘玉杖神君’座下为徒,‘血影子’天资颖悟,竟在白猿上人之上,自以为未来掌门人非己莫属,不料‘玉杖神君’因陈舍我天份虽高,但天性浇薄,对人刻毒寡恩,决非一代掌门人之才,故终于将掌门人之位,传于天性淳厚的白猿上人。” 王涌插口问道:“难道‘血影子’陈舍我肯甘心么?” 凌岳道:“这种天性刻薄,唯利是图的人怎会甘心,且自恃武功造诣,又在师兄之上,故竟在峨嵋门中大会时,公开向白猿上人挑战,申言应以武功来决掌门之位属谁。” 王涌道:“大哥刚才不是说‘血影子’的武功比白猿上人强吗?想来‘血影子’陈舍我夺得掌门之位了?” 凌岳道:“岂能那么简单,‘玉杖神君’早料到‘血影子’陈舍我终久必叛,所以未将本门内家心法‘太乙三清气’传于陈舍我,故白猿上人外表看来功力似无‘血影子’强,实际上内家真力要较陈舍我强得多多,且‘玉杖神君’更将峨嵋门中绝艺‘青花八剑’传于白猿上人。 ‘血影子’陈舍我向白猿上人挑战之初,白猿上人因顾念同门之谊不肯应战,陈舍我只道白猿上人真是技不如己越发苦苦相逼,白猿上人见陈舍我不可理喻,只得答允各以一支桃杖代替宝剑一较长短。 白猿上人与‘血影子’陈舍我在碧崖前对折了一千招未分胜负,‘血影子’陈舍我见到一向不如自己的师兄,不独功力深厚,且招式奇异古怪,不禁心中显得又惊又急又怒。 急的是自己不但掌门无望,从此峨嵋门中,再无自己立足之地,怒的是师父‘玉杖神君’心存偏势,竟将本门绝艺仅传白猿上人。 白猿上人本可早将‘血影子’陈舍我击败,只因顾念同门多年,不忍骤下煞手,希望他自己知难而退。 谁知这时‘血影子’陈舍我的理智已失,根本没有察觉白猿上人的用意,只一时疯狂的攻击。 白猿上人在万不得已之下,只好以一招‘青花八剑’中的‘游龙戏风’点破‘血影子,陈舍我的衣衫。 ‘血影子’陈舍我只好离开峨嵋山。” 王涌道:“后来陈舍我不报复吗?” 凌岳道:“三十年前白猿上人仙逝之日,‘血影子’率领恶徒数人,与几个著名的武林魔头再度闯上峨嵋凝碧崖,意欲硬占凝碧石府。 当时峨嵋门中事出骤变,一时措手不及,情势危殆万分。 幸经上清寺的广慧大师受白猿上人遗命,请得家师玉孩儿柳燕影与秦岭黑芒洞赤发上人赶来相助。 赤发上人尽戮‘血影子’陈舍我门下恶徒,家师柳燕影独斗‘血影子’陈舍我与一众魔头。 终将陈舍我击下万丈断崖,从此三十年中武林未现‘血影子’,踪迹,天下只道‘血影子’陈舍我业已丧生,谁知三十多年后再现魔踪,上清寺有道高僧竟遭浩劫。” 凌岳讲完又连连叹息不已。 王涌道:“这个‘血影子’下一步会向何人下手?” 凌岳眉头微微皱道:“依我所看,家师与赤发上人均非‘血影子’所敢招惹之人,恐怕先以峨嵋门中为对象,不过……” 凌岳忽然又吟哦道:“上清寺被毁,峨嵋门中理应不无动静,何以此地尸体遍呈,无人收殓?而且这怪祸发生日期不算太短,怎会无人发觉?” 王涌道:“莫非有人故布疑阵诱敌么?” 凌岳闻言忙到那老禅师的遗体前,定睛仔细一看,顿时面色一变,转身向前跃去,同时招手示意王涌紧紧跟随,不要走开。 凌岳在前殿,再查看一遍,忙走出上清寺的大门,将两匹马牵到一个小竹林后隐藏起来。 然后才对王涌轻声道:“贤弟随为兄进寺埋伏,待后如发生什么动静,为兄出手时你切不可贸然现身,因‘血影子’这类魔头不比等闲,免得为兄一时照顾不暇有所闪失。” 王涌心里虽老大不愿意,但知道凌岳存心忠厚,当即唯唯是听。 凌岳将王涌安顿在一个菩萨身后,自己飞身纵上屋梁静候动静。 果然到了三更时分,在东北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啸,那啸声入耳之后,使得王涌顿时毛骨悚然。 凌岳一看来人,一个是身着红色道袍,面如骷髅的瘦长老人,另外四个却是形若孩童的矮胖汉子,四人皆着一色的服装,手中各执一盾一剑。 那瘦老人只剩一条右臂,左臂袖子在晚风中悠悠飘动。 凌岳知道那个瘦长的老人就是“血影子”陈舍我,忙暗暗凝聚真气,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血影子”陈舍我一阵狼嗥干笑,对那四人说道:“你等今日堪探情形如何?凝碧府可有特殊发现?” 四矮子其中一人答道:“魏长素与门下一些贱婢,并未见有何动静,玉清三院亦未见有何反应?想必是彼此一心只筹备三日后之峨嵋开府大庆,不知上清寺的秃驴已被真人除去了。” 陈舍我干笑了一阵,道:“老夫此番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先除去上清寺广慧老贼秃,把此寺改成无人古刹,故我等人可趁机好好蓄备精力,准备在峨嵋开府之日,一雪三十年之旧恨。” 那矮子连声称是,道:“真人高见神鬼莫测,想那群小辈至时定将引项待毙,我松蟠四矮,身受真人再造之恩,至时定将为真人全力效命,百死无憾。” “血影子”闻言面有得意之色,说道:“松蟠四义何必老将那些小事常挂心中,只要陈舍我能夺回凝碧府,愿与贤昆仲等分享那峨嵋门中的所得,不过…… “血影子”陈舍我略一停顿,面色故意一整又道:“此番争斗关系我等生死存亡,非有必死决心定难有所成就,贤昆仲可曾仔细考虑过。” “血影子”陈舍我对“松蟠四矮”从未如此客气过,盖此人天性刻薄,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朝后,因为他要“松蟠四矮”替自己卖命,所以才会说出一大篇冠冕堂皇的话来。 “松蟠四矮”本是没有头脑的化外番人,一听“血影子”把话说得如此仁至义尽,不禁大受感动。 他们四人齐声应道:“我‘松蟠四矮’随真人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血影子”陈舍我见状心中大喜,道:“好!陈舍我今后若不与‘松蟠四义’祸福同享,定遭天诛地灭。” 谁知陈舍我话刚说完,忽听有人嘿嘿冷笑两声,这两声冷笑充满了一种鄙夷和不屑的意味。 陈舍我与“松蟠四矮”闻声大怒,同吼一声:“什么人?” 人影疾分四路,向庙外扑去。 凌岳在“血影子”陈舍我与“松蟠四矮”追出上清寺后,忙飘身来到王涌藏身之所,说道:“贤弟且随我来。” 带着王涌翻出上清寺直向东南奔来。 原来凌岳在“血影子”陈舍我与“松蟠四矮”谈话时,预备现身挑战,忽然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娃儿不可乱动,现在还不是除这老贼的时候,待我将这几个孽畜引开,你们即离开此处扑奔东南,到时自然有人接引你们上凝碧崖。” 凌岳、王涌行了个把时辰,天光已亮,忽见前面出现了一座梅林,待二人刚刚赶到梅林近前,忽然人影一闪,四个劲装的美丽少女拦住去路。 凌岳忙收住脚步,定睛一看,不禁心中大喜。 凌岳连忙抱拳当胸,说道:“来人可是魏老前辈门下,小可凌岳由九宫岛前来,烦仙姐们代为通报一声。” 魏长素门下弟子甚多,其中最出色的七个号称“凝碧七女”。 “凝碧七女”以“姑射仙”夏韵霓武功为最高。 峨嵋派“凝碧七女”在武林中极享盛名。 尤以金姥姥更是峨嵋派近百年的唯一人物,即是现任掌门人亦难与其相比,甚至青出于蓝更胜白猿老人。 凌岳与“凝碧七女”曾在九宫岛认识。 这四个少女虽然不是“凝碧七女”,但由装束上已可看出,她们一定是金姥姥魏长素的门下。 凌岳一发话,那四个少女便笑嘻嘻地道:“原来是夏师妹的凌哥哥来了,我们师父早知你要来,特令我等在此候驾,准备给你带路。” 凌岳忙躬身称谢道:“有劳姐姐们等候,容凌岳当面谢过。” 言罢,即随着那四个少女直奔凝碧府而宋。 凌岳随四女穿过梅林,不久便来到凝碧石府。 凝碧石府是一座天然的石洞,洞内金壁辉煌,建筑壮丽,俨然是一座世外仙宫。 凝碧石府是峨嵋派老一辈人物养老清修的所在,与玉清三院同为峨嵋门中最为尊严的地方。 凌岳、王涌随四女进入凝碧石府后,即被接待在一间客室里,稍息片刻,里面传出话来了。 金姥姥魏长素接见凌岳等。 凌岳、王涌来到后面大堂,只见堂上坐了一个黑发长眉的老妇人,面带慈祥的微笑,身旁侍立了五个美艳无比的少女,一见二人忙起身相迎。 凌岳目光略转,发现自己的心上人,正在那五个少女之中,向自己深情脉脉的注视着,心里这份高兴也就大了。 他忙抢前拜倒金姥姥面前,口称:“岳儿给魏姑姑请安。” 王涌当即也随着拜下。 金姥姥忙一手拉起凌岳,同时长袖微拂一股暗劲竟使王涌拜不下去。 金姥姥魏长素一面连声道:“好了!好了!我老婆子生平最不喜欢这份虚礼,你们尽管放随便些。” 说罢,又将凌岳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一下。 看了之后不禁频频点头,道:“几年不见,想不到你有了这样难得的成就,玉孩儿一点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金姥姥魏长素略略的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问道:“这几年你师父可好,你那蔚弟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凌岳答道:“师父这些年来起居如常,唯有子午二时的闭室静坐较前增长,且每次行功已毕,气色亦较前大差,不知魏姑姑可知道个中情由,蔚弟现在中原一带寻访有志之士,预备共图滇边大举。” 金姥姥魏长素闻言,面色微变。 但她随即又恢复正常道:“你师父没有什么,你只管照他的吩咐去做就是了,你这次来一路可有什么特别的经过,不妨说来我们听听。” 于是,凌岳便将一路经历从头说了一遍。 金姥姥魏长素吟哦了好半晌,缓缓地问道:“岷江九怪的川中基地已被清廷攻毁,看起来清廷这次发动的势力不算小呢!你们今后任重道远,遂须处处勉力为之。” 凌岳朗声地答道:“虏狗们的实力固然雄厚,凌岳纵然是粉身碎骨,也要与虏狗们周旋到底。” 金姥姥魏长素与凝碧的诸女,见到凌岳这种豪气干云的激昂表情,均不禁暗暗的赞赏他。 魏长素又道:“岳儿,你昨晚在上清寺所遇,我已经知道了,不用再述,你们二人连夜奔波,想必未曾好好饮食。” 接着回头对身旁的“姑射仙”夏韵霓道:“韵霓!你带岳儿和这位王壮士,到前堂去吃点东西,休息休息。” 夏韵霓应了一声是,掉头向凌岳微一颔首,自顾的在前面领路,向前堂缓缓的走了过去。 凌岳、王涌二人忙向金姥姥施礼后,跟随着夏韵霓退了下来。 凌岳抢前两步与韵霓并肩而行,一面搭讪道:“霓妹!九宫岛一别我们有四五年不见了.这些日子你好吧。” 韵霓自得信凌岳已到峨嵋后,芳心巳欣喜万分,但因怕同门取笑,所以处处故意表现得冷冰冰的。 当下她秋波一转,矜持的一笑,道:“是呀!的确已经好久不见了,柳叔叔他老人家还好吧!” 凌岳本是个忠厚的人,一见心上人顿时心花怒放,也不管旁边还有个愣小子王涌,竟眉飞色舞的向韵霓喋喋不休的问长问短。 谁知,夏韵霓起先还回答了一两句,后来竟加快了脚步,把凌岳给撇下,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凌岳给韵霓这一来,顿时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心里猜不出心上人为何着恼,但再也不敢随便开腔。 夏韵霓将凌岳、王涌领到一间石室,含笑对二人道:“二位请在此暂息,有何需要只管吩咐。两日后峨嵋开府之庆,再请二位到场观礼。” 言罢,掉头自顾的走开了。 凌岳望着她窈窕的背影,不住摇头叹息。 谁知夏韵霓走到快转弯的时候,忽然回头向凌岳嫣然的一笑。 夏韵霓这妩媚的一笑.顿使凌岳再度心神恍惚,飘飘然的。 凌岳这时的心情,豁然的开朗兴奋起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的扣住了他的心弦,使他心神飞跃着。 王涌见大哥如此高兴,也不禁喜孜孜的。 第二十二章 恃勇诛凶 “血影子”陈舍我与“松蟠四矮”飞身追敌。 “血影子”陈舍我和四矮是何等的人物,闻声辨影的功力,均以达炉火纯清的境界,但出得庙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血影子”陈舍我已是百岁以上的老魔,念头转动立刻厉声向“松蟠四矮”喝道:“松蟠四义小心,来人颇似赤发老鬼。” 言罢,身形猛的拔起,在空中滴溜一转,厉啸一声向西扑来。 “松蟠四矮”亦齐声怒叱,紧紧跟随。 “血影子”陈舍我本对赤发上人颇俱戒意,未敢经往寻仇,但却又非绝对檩服,盖他对自己三十年来所练大修罗天魔掌也有几分自信,而且有“松蟠四矮”助阵,所以在惊怒之下,决定以全力先将赤发上人除去再说。 “松蟠四矮”原为西藏番人,早年被“金眼魔王”沙咤利叫为门下,深得“金眼魔王”真传。 “金眼魔王”沙咤利在阿尔金山雪峰剑会中,被玉孩儿柳燕影所伤,一气之下走火入魔自焚而亡。 “松蟠四矮”因无人驾驭,从此横行天南,最后终于引起了武林的公愤,黑、白两道数度发动围剿。 “松蟠四矮”每人一盾一剑,皆系前古仙兵。 当年“金眼魔王”沙咤利使四矮练成一座四象阵,攻守兼备,四人联手别俱威力,所以每次围剿最后均被四矮突围遁去。 但最后西南武林终于公请缙云山圣僧弘一大师将四矮制服,禁于大雪山冷飚谷,后被“血影子”陈舍我无意中救出。 “松蟠四矮”天性虽凶残,但最重信义,若服一人终身不渝,对“血影子”陈舍我亦复如足。 “血影子”陈舍我与“松蟠四矮”向西搜寻了半天,虽然那笑声时断时续不离左右,但始终未发现赤发上人的踪迹。 陈舍我对“松蟠四矮”道:“老鬼既不敢露面,我们暂且仍回上清寺去吧!反正这老鬼早晚跑不了。” “血影子”陈舍我回到上清寺后,立刻发现一桩奇事,有人在那梁上贴了一个条子,上书: “癸末日午时三刻,陈舍我与松蟠四矮在凝碧崖领死。” 正绘一龙头玉杖。 “血影子”陈舍我一见到那标记,脸色不由发青,暗暗地道:“怎么会有这等怪事出现呢!” 因为陈舍我察字辨迹发现那条子,确确实实是自己那仙逝近百年的师父玉杖神君所书的。 设若这时候“血影子”陈舍我心知悔改,乘大难来临前率四矮遁出峨嵋山,从此隐形匿迹,终不至于最后落得粉身碎骨,惨死于太乙神雷下。 无如这时候“血影子”陈舍我已鬼迷了心,一伸手将那字条抓过来撕得粉碎。 他又回头对“松蟠四矮”道:“松蟠四义请好好休息,蓄备精力,以备后日大战。” 四矮唯唯退下。 峨嵋派每十年一次大开凝碧石府,是日各派各辈人物均聚集凝碧崖,举行祖师圣祭,仪式极为隆重。 是日各大门派皆有派人前往观礼。 这天,金姥姥魏长素亲率门下诸女弟子,在凝碧石府接待门中的长辈和各派的贵宾。 峨嵋派掌门人三化真人、清晨即由玉清上院来至凝碧崖,经魏长素迎入石府,准备在午时三刻主持圣祭。 巳时一屈,当即有峨嵋派第十三代大弟子芙蓉剑客闻人玉,来至掌门人三化真人身前,躬身施礼道:“祭坛渚事已备,即请掌门师尊主持圣祭。” 峨嵋掌门人三化真人当即起登坛。 往日举行这种祭曲时,总是由掌门人的四个同门师弟护法,这次却一反前例,在掌门人身后跟随的,却是金姥姥魏长素。 金姥姥魏长素是掌门人的师姐,武功又在掌门人之上,故错非峨媚有什么特别大事,否则决不敢惊动金姥姥。 峨嵋门中诸入,见金姥姥魏长素亲自护法,想来这次祭典非比等闲,但一时又想不起究竟要出什么事。 掌门人三化真人登上祭坛,正欲拈香开祭,忽由天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厉啸,接着一条捷如闪电的入影,落在祭台之上。 “血影子”陈舍我身形落定之后,嘿嘿一阵冷笑。向峨嵋的掌门人三化真人冷然问道:“三化!你们的场面好热闹,还有我这老儿的份吗?” 掌门人三化真人忙躬身施礼道:“弟子恭迎师叔归来共行大典,只要师叔肯放弃前见,峨嵋门中宽大为怀,上清院福寿堂仍欢迎师叔鹤驾光临。” “血影子”陈舍我狂笑一阵,道:“到头来我老头子要你们来可怜了,如果我要住凝碧石府难道不成吗?” 掌门人三化真人道:“祖师明训,凝碧石府除净坛执事,与本门总护法外,不容闲人居留。” “血影子”陈舍我忽然两眼圆睁,厉声喝道:“如果老夫一定要住凝碧石府,你能阻拦么?” 掌门人还未答话,身后一个严峻的声音道:“祖师圣坛岂容随便渎犯,掌门师弟请暂退,容本座执法净坛。” 掌门人一侧身,金姥姥魏长素迈步走到“血影子”陈台我的面前,虎视而立。 “血影子”陈舍我一见是魏长素,不禁恨火更旺了。 因为“血影子”陈舍我在第二次大闹峨嵋寺,曾吃过魏长素的苦头,所以和魏长素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之势。 陈舍我向魏长素嘿嘿冷笑道:“好哇!你现在也学会了目无尊长,老头子要看看你有多大道行。” 金姥姥魏长素全不管陈舍我讲些什么,厉声地喝道:“姑念你是前辈,即刻离坛,或不按门规深究,否则决不留情。” 陈舍我怒喝一声:“大胆贱婢,胆敢目无尊长。” 独臂一挥,向魏长素劈面抓来。 金姥姥魏长素因得赤发上人,与弘一大师示警,知道老魔大修罗天魔掌威力,不敢硬接。 金姥姥忙一闪身让过掌锋,一面厉声喝道:“圣坛护法何在,还不与我出手捉拿叛徒更待何时?” 一反手撤出了自己那柄峨嵋镇山之宝——雪虹剑,一挥掌一片寒光向“血影子”陈舍我卷去。 金姥姥出手反击时,人影疾闪三僧一俗,四个峨嵋派的第十二代护法大弟子,先后跃上祭坛。 “血影子”陈舍我虽不将金姥姥魏长素等放在眼中,但是对那柄雪红剑却不敢过于大意。 但听陈舍我冷冷的笑道:“米粒之珠,也有光毫。” 右手骈指疾点金姥姥的雪虹剑,眉头一挥那条没有手臂的衣袖,竟向那三僧一俗四个大弟子扫去。 金姥姥雪虹剑被点,竟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不禁心中暗暗吃惊,忖道:“这老鬼功力居然强到这种程度,看来今天要好好应付了。” 就在金姥姥微一迟疑之时,连起两声闷哼,“血影子”那一袖,竟当堂震飞了一僧一俗两个峨嵋门中大护法。 二人只觉得被一股强劲无比,阴寒透骨的真力击中前胸,顿时口里吐着鲜血,摔了下祭坛。 金姥姥一见,大惊失色,忙急挥雪虹剑,将青花八剑连环施出,紧紧缠住“血影子”陈舍我。 同时大声疾呼道:“掌门师弟速令门人,暂退入凝碧石府,此地由我来应付。” 掌门人三化真人闻言,猛一挥手道:“我们中弟子暂回石府,不得妄动。” 言罢,一摆手中掌门之宝,绿玉杖向“血影子”袭来。 另外两个护法弟子亦各摆禅杖向前攻击。 “血影子”陈舍我见状,毫不畏惧,冷冷笑道:“你们一起上吧,老头子今天一定给你们全部送上极乐世界,去寻你们那老鬼师父作伴。” 但见他微晃,身影连闪,在剑光杖影中来回穿飞,远远的看去,只见一道红影,逼得峨嵋四个高手如走马灯似的滴溜溜乱转。 金姥姥魏长素与“血影子”陈舍我动手时间一长,立刻发现了自己的情势大大的不妙了。 原来“血影子”陈舍我不独右掌挥动时有一股寒冷澈骨的劲道,就是那条没有手臂的空衣袖,也如同一条灵蛇,翻飞飘舞,每一挥动都不离对方的要害。 “血影子”虽然已占尽先机,但要想立时得手,却也不是易事,正激战中忽听一声厉啸,四条人影破空而至。 “血影子”陈舍我一看“松蟠四矮”巳赶到,不禁心中大喜。 “血影子”当即大声喝道:“松蟠四义尽管放手施为,这些目无尊长的小辈,都是杀不可赦的东西。” “松蟠四矮”齐声应诺道:“谨遵真人法谕。” 各摆盾剑向凝碧石府掩来。 “松蟠四矮”老大“黑无常”朱伯龙,老二“矮脚虎”李作成,老三“竹叶青”那坡伦,老四“火赤炼”罗洛。 “松蟠四矮”正欲发动攻击的时候,突然娇喝声起,前面七个少女手持宝剑挡住了去路。 “黑无常”朱伯龙短剑一扬遥指七女喝道:“你们这些婆娘不是大爷们的对手,赶快闪开叫能为高的出来。” “凝碧七女”由金姥姥魏长素亲自传授“七星剑阵”,阵法玄奥,威力惊人,因女飞卫宋丹苹随父母南下,故剑阵改由“姑射仙”夏韵霓施令发动。 宝剑一挥六女各抢一方,形成一个星位,列开阵势。 “矮脚虎”李作成摇摇那颗西瓜脑袋,向另外的三矮道:“这几个小婆娘也会摆阵,和咱们倒真配上了。” 此语未毕,寒光一闪,夏韵霓的宝剑已分心扎到。 李作成嘴里刻薄的叫了声:“好狠心的婆娘。” 左手钢盾一封夏韵霓的宝剑,短剑一挥反向凝碧七女的老三“粉蝶儿”徐佩玲肩头点去。 徐佩玲长剑一挥,向朱作成的短剑掠来。 两剑相接“呛啷”一声,震得“粉蝶儿”徐佩玲的虎口发麻,险些儿连宝剑也脱飞去。 李作成一招得手哪肯放过,大喝一声:“兄弟们上吧。” 剑盾齐挥,直闯七女剑阵。 此时七星剑阵的阵势已经发动了,李作成立刻被几道不同方向袭击的剑光,生生的给逼了回去。 “松蟠四矮”生性狂暴,略经挫折凶性就大发,齐声怒啸,挥动着剑盾,向疑碧七女猛扑。 本来“凝碧七女”的七星剑阵虽然威势极大,若以“松蟠四矮”的功力,仍不难轻易闯过。 但四矮急怒攻心伤失理智,反叫七女抢尽了先机,处于被动地位,一再急攻猛扑,亦不能越雷池一步。 “松蟠四矮”这边虽被七星剑阵阻住,那边“血影子”陈舍我却占尽了上风。 但听陈舍我连喝两声:“去吧!” 空袖猛抖,闷哼声响,那两个手舞禅杖的峨嵋第十二代弟子,先后被震落在祭台上。 金姥姥魏长素见状不禁痛怒攻心,热泪盈眶。 这一来金姥姥魏长素手中剑势亦渐迟缓,顿时险象横生。 “血影子”陈舍我一见时机巳至,当即厉啸一声,一抖空袖以八成真力逼退峨嵋派掌门人三化真人,“血影子”飘身逼近金姥姥魏长素。 金姥姥魏长素手中的雪虹剑一招“移花接木”向“血影子”陈舍我左胁挑去。 “血影子”陈舍我冷哼一声,空袖一挥,搭向雪虹剑剑身,右掌一扬运足大修罗天魔掌向金姥姥当胸劈来。 金姥姥魏长素但觉得手中宝剑一震,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在这一缓势之间,一股无与伦比的劲道已迎面袭至。 在这种情形,金姥姥魏长素除了硬接一招“血影子”陈舍我的大修罗天魔掌力,就只有撤手丢剑避过。 眼看金姥姥魏长素就要伤在“血影子”陈舍我的大修罗天魔掌力下,只见一条快如闪电的人影,扑上祭台,大声喝道:“休得伤我魏姑姑。” 一掌凌空劈去。 金姥姥魏长索本巳拼着被震伤当场,亦不能撒手丢剑,故一面单掌当胸,运集全身真力,准备硬接一招,一面尽力一抖剑身,将雪虹剑硬撤回来。 这一掌正好将“血影子”陈舍我的大修罗天魔掌力卸去一半,故金姥姥和“血影子”拼了个半斤八两,各自向后退了两步。 “血影子”陈舍我一看来人,竟是个美貌少年,不禁心中一怔,暗道:“此子竟有如此功力。” 当即怒声问道:“孺子何人?报上名来领死。” 凌岳朗笑一声道:“老匹夫听好,小祖宗正是九宫岛柳燕影大侠的弟子凌岳。” “血影子”陈舍我虽然对玉孩儿颇存戒惧之心,但对凌岳却不会放在眼中,狂笑一声,说道:“好大的口气,待老夫送你早登极乐,替你那师父代罪。” 说着一掌向凌岳胸前抓来。 凌岳身形一闪,施用“惊鸿照影”的身法掠到“血影子”陈舍我身后,一式“金龙夺珠”向陈舍我后脑劈去。 “血影子”陈舍我没料到凌岳身法如此奇妙,心中暗暗惊诧,但他到底是百岁以上的魔头,功力深厚,非比等闲。 头也不回,左肩微晃,那只空袖抡起,竟向凌岳的腕脉拂来。 凌岳没料到老魔头功力,已达到这种境界,一只空袖竟运动得如同长了眼睛,能任意拂穴断脉。 凌岳一翻腕子让过这空袖一拂,由臂上撤下七宝荡魔杵,一招“乱点鸳鸯”向“血影子”陈舍我前胸各大要穴点去。 “血影子”陈舍我让过杵锋,右臂一扬,一股大修罗天魔掌力向凌岳当头罩下。 凌岳荡魔杵一抖,竟硬生生的接了一掌。 凌岳被震得向后飞起丈余,“血影子”也险些坠下祭台。 “血影子”陈舍我满以为,这一掌定已将凌岳震伤,谁知凌岳在空中一拧腰,竟又斜飞回来。 凌岳二次踏上祭台,手中七宝荡魔杵一摆,以“惊鸿照影”的身法将降魔四式连续展开。 “血影子”陈舍我没料到凌岳不但百毒难侵,而且玄阳真气亦已练成,大修罗天魔掌力根本不能伤他。 “血影子”心里不禁发毛,偶一疏神竟被凌岳圈在杵影之中。 金姥姥魏长素在凌岳出手以后,即向掌门人一施眼色,双双退下祭坛,向“松蟠四矮”扑去。 “姑射仙”夏韵霓所领导的七星剑阵,因女飞卫宋丹苹的缺席,故使剑阵威力改少,竟被四矮逼得连连后退,渐渐已退到凝碧石府的门口。 凌岳被“血影子”陈舍我一掌震得飞起时,夏韵霓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呼,心旌震檩,剑法迟缓,被三矮那坡伦一剑险些刺中,阵势也渐形零乱。 正在危殆万分之际—— 金姥姥魏长素大喝一声:“霓儿休惊,为师来也。” 雪虹剑一片弥天剑气,直向“松蟠四矮”掩来。 大矮知这金姥姥的厉害,当即厉声喝道:“兄弟们各就各位,以四象阵对敌。” 此言一出,其他三矮忙各占方位,发动天魔四象阵迎敌。 金姥姥魏长素与门下七弟子,将“松蟠四矮”紧紧围住。 “松蟠四矮”仗着手中盾剑,均不惧金姥姥的雪虹剑,所以仍能应付裕如,然已易攻为守。 凌岳与“血影子”陈舍我大战百十回合后,“血影子”渐渐感到降魔四式的威力,知道时间一长自己真力耗尽,必将伤于荡魔杵下。 再侧目一看“松蟠四矮”被金姥姥师徒困住,情形也是凶多吉少。 当时一咬牙,暗暗忖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改日再图报复!” 想到这里,也不招呼“松蟠四矮”,以大修罗天魔掌十成真力,向凌岳劈出,并以闪电身法向凝碧崖外飞纵。 凌岳大喝:“老匹夫,往哪里走!” 荡魔杵一摆,施展“云龙三显”的身法紧追于后。 “血影子”陈舍我捷纵如飞,眨眼之间己到凝碧崖口。 他正欲遁去,忽听有人大喝道:“老魔头你还想走吗?” 人影一闪,一股宏大刚劲的真力,将“血影子”陈舍我逼得不由自主的向后纵退了丈余远。 “血影子”定睛一看来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是一个高大驼背,满头红发的老人挡住去路。 “血影子”厉喝道:“赤发老鬼,老夫正要找你算帐。” 运足大修罗天魔掌力,全力向赤发上人劈去。 赤发上人冷笑一声,道:“老魔头,我老人家并无兴趣收拾你,只是这条路,你休想闯过。” 随手一挥,竟然将“血影子”陈舍我的大修罗天魔掌力,轻描淡写的化于无形。 “血影子”知道赤发上人的厉害,自己决难闻过此关,当即恨声道:“老鬼你真以为老夫不能把凝碧石府毁去吗?” 说罢,掉头向凝碧石府扑来。 “血影子”陈舍我刚一转身,凌岳已追到跟前,七宝荡魔杵一招“目莲开山”当头击下。 “血影子”陈舍我并不接战,红影一闪,便由凌岳的身边掠过,向凝碧石府方向纵了过去。 金姥姥魏长素与七女将“松蟠四矮”困在一片剑气中,只要稍待时刻即可得手,突见“血影子”攻扑石府,一时无法分身,不禁心中大急, 峨嵋掌门人三化真人一看情形不妙,忙挥动绿玉杖迎截上来。 “血影子”狂笑一声,空袖、单掌齐攻,逼得峨嵋掌门人三化真人连连的后退,转眼之间已被“血影子”逼退数丈。 这时峨嵋门中弟子,见掌门人情形危殆,纷纷均欲上前助阵。 但第十三代大弟子“芙蓉剑客”闻人玉,却大声制止,因为他了解,贸然上前助阵无疑是自找死亡。 这时追至的凌岳却被“松蟠四矮”的老大朱伯龙挡住,战在一起。 大矮“黑无常”朱伯龙臂力过人,连接凌岳几招硬接,终于将凌岳勉强阻住。 峨嵋掌门人三化真人被“血影子”陈舍我一连几招猛攻,逼得手忙脚乱,渐渐感到不支。 “芙蓉剑客”闻人玉在旁见状,不禁心中大急,正欲冒死挥剑上前助阵,忽然脑海里掠过一个念头。 当即他一跺脚道:“我何不用这个来试试。” 言罢,反身奔向石府内的祖师坛,伸手抡起神位前的一个檀香木盒。 “芙蓉剑客”闻人玉急急打开木盒,眼前立刻出现一张字条,闻人玉将纸条上的字看清后,不禁心中大喜,忙掉头向洞口奔来。 “芙蓉剑客”赶到凝碧石府洞口时,掌门人三化真人巳被“血影子”逼得节节后退,差一点就给“血影子”闯进了凝碧石府。 “芙蓉剑客”闻人玉高声喝道:“掌门师尊请速退,弟子已请得祖师‘太乙神雷’消除叛徒。” 此语一出,“血影子”陈舍我与峨嵋派掌门人三化真人都不自禁的身后连连纵退了丈余远。 “血影子”陈舍我向“芙蓉剑客”闻人玉打量了一下,冷声喝道:“‘太乙神雷’在何处,拿出来让老夫看看。” “太乙神雷”本是玉杖神君准备炼来专门对付阿修罗教下魔头的一种暗器,威力之大足可媲美“紫阳神雷”。 峨嵋派白玉杖神君坐化以后,六七十年来从未有人见过此物。 所以“血影子”闻言难受一震,但却不信闻人玉手中真有此物,故一面暗自戒备,一面冷声喝问。 闻人玉不理“血影子”的问话,只转身向东方施了一礼后,厉声喝道:“峨嵋叛徒,速速跪下受死。” “血影子”陈舍我见“芙蓉剑客”闻人玉只顾叫唤并无动静,当即面含狞笑,迈步逼近。” 独臂一挥,扬掌向“芙蓉剑客”闻人玉劈去。 闻人玉面色骤变,抬手打出一物,人却向后尽力倒纵。 只见一团红光,电闪般向“血影子”陈舍我射来。 “血影子”陈舍我挥动衣袖,发出一股真力,欲将来物卷飞,谁知真力与红光一接触,只听:“轰!” 一声巨响火光四射,“血影子”陈舍我顿时被“太乙神雷”炸成粉碎。 “血影子”陈舍我这边惨遭炸死,那边大矮朱伯龙首遭震憾,略一疏神被凌岳大喝一声,一杵震开钢盾。 接着以一招降魔四式中的“神针定海”将“黑无常”朱伯龙被打得脑浆进裂,魂归地府。 大矮朱伯龙临死发出的惨嗥,惊得二矮李作成来了个目瞪口呆,被金姥姥魏长素雪虹剑一挥,一颗脑袋瓜立刻和身子分了家。 三矮那坡伦、四矮罗洛见“血影子”陈舍我和大矮“黑无常”朱伯龙,及二矮先后的死去,三矮狂笑一声,如同狼嗥对四矮道:“老四,咱们兄弟四个一道去吧,别叫鼠辈们看着笑话。” 言罢左臂一抖钢盾,脱手飞袭金姥姥魏长素,右手的短剑向颈下一抹,顿时鲜血汹涌而出,自刎而亡。 四矮“火赤炼”罗洛也如法炮制,追随三矮,同赴阎王殿而去。 此际天时正是午时三刻。 金姥姥魏长素举目向四矮的尸体,与“血影子”陈舍我四散飞炸的尸体看了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声。 顿了顿,对掌门人三化真人道:“想不到三十年后,峨嵋门中仍有阅墙之劫。” 三化真人答道:“师姐不必感慨,此人背叛师门落得如此下场,全属咎由自取,我峨嵋门中大患已除,今后当能发扬光大,不负祖师们当年创立门户的苦心,我辈任重道远,宜共以今日之事互勉之。” 说罢,回头对“英蓉剑客”闻人玉道:“玉儿,速令执事弟子准备大祭。” 闻人玉忙口称道:“谨领掌门师尊法谕。” 转身退了下去。 金姥姥魏长素忽然想起了还有一个人需要接待,忙亲率“凝碧七女”与凌岳向赤发上人迎来。 金姥姥魏长素来到赤发上人的面前,躬身施礼说道:“多承老前辈的鼎力相助,使峨嵋门中能将叛徒除去。” 赤发上人笑道:“魏女侠不必和我客气,要不是你那去世多年的师父神算有灵,我怎么也不会赶上这场热闹,现在总算功得圆满了。” 说罢,转头向凌岳问道:“娃儿你可是柳燕影小友的徒弟?” 凌岳见他称金姥姥为魏女侠,称自己师父是小友,知道定是位前辈高人,忙躬身答道:“晚辈凌岳正是九宫岛门下。” 赤发上人点点头道:“看来我那小友己有传人了,娃儿听说你在华山曾将秦中二煞除去,可是真的。” 凌岳道:“秦中二煞夜袭紫竹庵,为庵主与凌岳所杀。” 赤发上人面含微笑,道:“这下我倒省得再费事了,娃儿你给我办了事该送你一点玩意儿,做为酬谢才是,告诉我你想要点什么?” 凌岳天性淳厚,从不肯贪非份之物,闻言忙逊谢道:“晚辈怎敢受禄,老前辈的恩赐凌岳心领了。” 赤发上人哈哈大笑道:“天下武林都晓得我老头子是铁公鸡,向来不拔一毛,不过我有个怪脾气,就是不想要的人,我越是要送他,娃儿我是送定你啦,随便要一样吧,黑芒洞七宝随你挑。” 金姥姥魏长素和夏韵霓一听此言,都暗暗替凌岳欢喜。 因为这位赤发上人生平有聚宝之癖,黑芒洞七宝任何一件都是武林梦寐以求的至宝,任得一件都有莫大好处。 谁知凌岳是个实心人,只一个劲的摇晃着脑袋瓜,说道:“无论如何晚辈凌岳都不敢收老前辈的厚赐。” 赤发上人连连吆喝道:“怪事!怪事!我老头子的东西都送不掉,娃儿你无论如何要拿去一件。” 凌岳仍然坚持不受。 夏韵霓在旁,觉得凌岳如再推却,对赤发上人面子上未免过不去,故和气的接口道:“既然老前辈这样真诚,尊敬不如从命,岳哥哥你就随便捡一份吧!” 赤发上人听夏韵霓这么一说,不禁连连叫好,说道:“这话讲得好,女娃儿我今天破例大方,连你也送一份。” 说罢,看看凌岳,又看看夏韵霓,然后哈哈大笑。 这一笑,只笑得二人满面飞红。 金姥姥魏长素见状,忙替二人解围道:“这就样吧,我替他们二人各捡一件,黑芒七宝中,紫电剑给霓儿,辟寒珠给岳儿,老前辈以为如何?” 赤发上人点点头道:“魏女侠选得很公允。” 略一停顿,转过来对凌岳和夏韵霓道:“好!就这么办,一个月后你们两人到缙山缙云寺,自有弘一老和尚代为交给你俩。” 说罢,向金姥姥一拱手,道:“老朽有事要办,不刻久留,烦魏女侠向贵派掌门人致意一声,恕老朽不能当面告辞。”只见人影连闪,眨眼踪迹不见。 赤发上人去后,金姥姥魏长索率领门下,侍候掌门人祭拜祖师,同时,凝碧石府大开盛筵。 凌岳这时才由夏韵霓的口中知道,原来“血影子”陈舍我今日的一切,早在六十年前就被玉杖神君以先天神数算定,故“芙蓉剑客”见师父危急时,欲请祖师圣牌却敌,竟发现祖师遣有应付之法。 一粒“太乙神雷”,终于根绝了峨嵋门中大患。 金姥姥留凌岳在凝碧石府盘桓了半个月,替夏韵霓打点了行装,又令二人离开峨嵋,往缙云山取宝。 临行之前,金姥姥魏长素取出一件似绸非绸,似皮非皮的内衫,交给韵霓道:“这是你夏氏门中传家之宝,火玉衫,穿上之后可避刀枪水火,你们带在身上,遇敌时亦可应用。” 夏韵霓自襁褓中就由金姥姥魏长素抚养,故虽是师徒实亲如母女。 夏韵霓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师父,忍不住倒在金姥姥的怀里大哭。 金姥姥抚着她的头发,安慰着道:“傻孩子,有什么好伤心的,将来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峨嵋看看我们,再说你这番随岳儿同去创立复国大业,对你那为国损躯的先人也有了交代,你好好珍重,若有需要为师处,为师自然会来找你。” 韵霓又与同门师姐妹握手惜别,由金姥姥率门下诸女,将二人与王涌送至峨嵋山口,黯然作别。 这时“芙蓉剑客”闻人玉也亲自将凌岳的马匹由玉清下院中送来,同时还替王涌也准备了一匹骏马。 凌岳在峨嵋的这段日子里,与“芙蓉剑客”闻人玉极为投机。 凌岳觉得这位峨嵋派未来的掌门人,不但武功不弱,而且心地极为纯厚,所以正式订交。 后来二次雪峰剑会时,“芙蓉剑客”果然以全力助凌氏兄弟夺得武林盟主。 闻人玉将凌岳等送出峨嵋山三十里外,向三人一拱手道:“岳弟,霓妹,恕不远送了,异日滇边大举时再见。” 凌岳等三人也抱拳道:“后会有期。” 纵马向缙云山奔来。 凌岳、夏韵霓、王涌三人的胯下座马均系千里名驹,十天不到已来到了缙云山的山脚下。 此时离赤发上人的约期还有五天,夏韵霓当即提议先往合川县,探望一个姓解的老人家。 这老者是一个前朝遗老,与金姥姥魏长素早年世交。 凌岳等三人来到合川,迳向老树坪曾家湾找来。 谁知三人一到曾家湾远远的就听到一片哭声,待到近前一查问,原来哭声就发自那解老人家中。 解老人竟在三天前突然暴毙。 凌岳当下就通过姓名向解老人悼唁。 当即走过一个披麻带孝的少年,自称是老人解全的儿子解林。 夏韵霓向解老人的灵前祭拜一番后,又去幕后瞻了一下老人的遗容。 夏韵霓看罢老人的遗容出来,忽然脸色微变的向解林问道:“敢问解老伯是何时仙逝的?” 解林道:“是三日前的夜间。” 夏韵霓道:“老伯仙逝时可有人随侍左右。” 解林道:“先父有夜读之癖,故是夜只有他一人在书房览书,并无旁人伺候。” 夏韵霓道:“是夜解兄等呵曾听到什么异声。” 解林道:“未曾。” 夏韵霓道:“老伯身前可曾谈过什么不常谈的事情。” 解林道:“近来家父常常谈及当年天南抗虏,与岷江九老等交往的事迹。” 夏韵霓脸色骤变道:“令尊大人在生前可有什么视为珠贵,而不肯轻易示人看的东西呢?” 解林道:“这个倒一时记不起来,姑娘如此查问,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夏韵霓道:“现在尚不敢肯定,令尊大人的书房可否容小妹一观?” 解林忙连声应诺,将夏韵霓等引入书房。 夏韵霓进得书房举目四壁一扫,眼睛最后停留在一幅古画上。 片刻之后,夏韵霓面灵微笑向解林道:“解兄能否劳驾,将那画取下待小妹一观。” 解林依言,将画取下。 谁知那画后赫然出现一个尺许直径的壁洞,洞里放了一个紫檀小木盒。 解林看了,??禁咦了一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随手将那盒子由洞中拿了出来。 夏韵霓和凌岳忙走到解林跟前,察看木盒中所藏之物。 解林打开木盒,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张帛质的地舆,上面写有几个朱红的大字:“滇边百寨图”。 解林失声道:“原来这东西真在他老人家手里。” 夏韵霓忙接口问道:“可是有人来向令尊索取过这东西么?” 解林叹口气,道:“我有一个远房堂兄解春,在合川县大人跟前当差,平时极少来往,因先父生平决不和官场中人打交道,但在半月前我那堂兄突与一中年士子来我家拜访先父,说明来意是为了求取这张滇边百寨图,不料家父回称并无此物,将那掌兄解春农出门去,不料此物果然在此。” 夏韵霓闻言频频点头,转面向凌岳道:“想不到老人家却为了滇边大业殉身了,我等势必为老人家一雪大仇。” 凌岳慨然地道:“万恶虏狗竟连一个老人也不肯放过,凌岳誓将这下手之人碎尸万段,为老人雪恨。” 解林在旁忙问道:“难道先父是遭了清廷爪牙的毒手吗?” 凌岳颔首道:“正是哪些!老人家是被点了死穴。” 解林道:“这张滇边百寨图到底有何重要?还请凌兄明示。” 凌岳正色道:“天南四皓与岷江九怪等,扶保前朝宗室,在滇边建立王基不日当司大举,此图关系滇边防守至大,故清廷急欲,将其攫获到手,尊大人忠义不移竟遭毒手。” 凌岳言罢,愤恨不已。 解林道:“这滇边百寨图竟如此重要,奸贼未能得手休肯甘心。” “姑射仙”夏韵霓在旁接口道:“解兄言之有理,我有一个办法可将害解老伯的正凶找到。” 凌岳忙问:“霓示有何妙计?” 夏韵霓当即对凌岳、解林细细说了一番。 解林命家人请来那位在县衙当差的堂兄解春。 二人正在书房商议要事之际,忽有家人入报,滇边有人来取东西。 解林就当着他堂兄解春,将那木盒交付来人。 不久解春就托辞衙内有急事办理,匆匆返回合川城去。 黄昏时分,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的青年壮士,胯下一匹棕色骏马在官道上向西的方向飞驰。 那个青年壮士背上斜背了一个包裹,满面紧张的神色,一看就知道随身携带有贵重的东西。 前行不久,那少年来到一片松林之前,突然神色不定的勒马不前。 就在这时候,突然林内传来一声阴侧侧的笑声,接着一个刺耳的声音喝道:“才来呀!老子真有点等科不耐烦了。” 那少年面色骤变,厉声问道:“什么人,敢阻王大爷的路。” 一语未毕,那林中飕飕连声,跃出三个人来。 少年将三人略略打量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道:“真是死约会,原来是你们几个魔崽子。” 来人正是“三毒居士”龚文胜,“黎山二丑”的老大丁立,和一个油头粉面不男不女的美貌文士。 龚文胜向那少年叱道:“小狗速将背上之物留下,龚大爷开恩送你速死,否则我要请你尝尝‘神雕魔沙’的滋味。” 少年呵呵笑道:“你看我是准?” 说罢,伸手向脸上一抹,揭下一张人皮面具,“三毒居士”龚文胜和大丑丁立都不禁惊住。 大丑丁立与王涌有杀弟之仇,哪能按捺得住,一声怒叱:“小狗纳命。” 跃起一掌向王涌天池穴劈来。 五涌知道“黎山二丑”混身是毒,不敢硬接,一闪身由马背上跃起丈余,落地暗手中已多了一刀一盾。 原来钢盾是“松蟠四矮”的遗物,由金姥姥魏长素赠给王涌,以作防身之用。 丁立一掌击空,凶性大发,怒嗥一声,凌空拔起,双掌向王涌当头劈下。 王涌此番竟不躲避,钢盾一扬竟硬接了一招,手中雁翎刀一招“犀牛分水”向丁立的双臂横截。 丁立双掌劈在王涌的钢盾上,满以为可以将王涌震得钢盾脱手。 谁知只听“砰”的一声。 自己的双掌震得疼痛难忍。 同时王涌的雁翎刀已电掣袭来。 丁立到底是已成名多年的江湖人物了,借钢盾反震之力,猛往后一撤身,人竟倒着疾射纵去。 虽然丁立撤身快速,右臂上仍被雁翎刀留下一道四五寸长的口子,只痛得丁立龇牙裂嘴,鲜血直流。 王涌虽也被震退数步,但毫未受伤。 龚文胜见丁立受了挫,心中暗暗吃惊,当即向那美貌文士招呼道:“萧兄,这小狗身携叛逆要物,我等速合力先将东西抢到手再说。” 说罢,一摆丧门剑向王涌扑去。 那美少年却无动于衷,未曾出手。 大丑丁立已撤出蝎尾鞭,二次向王涌袭击。 “三毒居士”龚文胜与丁立正双战王涌时,忽听一声娇叱:“老贼!竟想以多为胜。” 一对俊美无伦的少年男女自空而降,落在王涌身边。 龚文胜认清了来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暗叫糟了! 凌岳、夏韵霓一现身,那美貌文士忽然抢步走到夏韵霓的面前嘻皮笑脸地道:“姑娘让在下陪你玩几招吧!” 夏韵霓抬头一看,此人竟是武林人人共愤的“荷花浪子”萧竞,且听他口出秽语,不禁怒从心起。 宝剑一挥,分心扎来。 “荷花浪子”萧竞本是终南山天漏仙翁的弟子,后因行为不端,被天漏仙翁逐出门墙,一度曾拜“玉面神魔”李涵秋为师。 “玉面神魔”在星宿海被戮之后,“荷花浪子”萧竞亦即脱离阿修罗教之约束,任意纵横江湖。 此人天性淫邪,最喜采花折柳,但因本身长得俊美,故反而被一般淫娃荡妇们拱若北辰。 萧竟一闪身让过夏韵霓一剑,左手一挥竟向韵霓胸前点来,口中还不住轻薄道:“怎么这样狠心,有话咱们好好讲嘛!” 夏韵霓见萧竟出手如此的轻薄,顿时羞怒交集,一声不响,宝剑一挥,竟将“青花八剑”连环施出,一片剑影将萧竞紧紧围住。 萧竟见状,不禁大为失色,当即不敢怠慢,施展“玉面神魔”传授的“魔踪八步”的身法,同时也撇下护身兵器秋风笔迎敌。 “姑射仙”夏韵霓与“荷花浪子”萧竟打在一起的时候,王涌和丁立也二次的斗在一处。 “三毒居士”龚文胜在仁寿城领教过凌岳的手段,一心只想抽身逃走,故并未敢贸然出手向凌岳攻击。 凌岳一手捧着七宝荡魔杵,缓步向龚文胜逼近,面含冷笑道:“凌大爷今天决不再放过你了。” 龚文胜知道凶多吉少,当即将心一横,手中丧门剑一招“拨草寻蛇”,向凌岳丹田刺来。 凌岳不闪不躲,眼见堪堪沾上时,只听凌岳大喝一声:“去吧!” 七宝荡魔杵急抡,“呛啷!”一声响,竟将龚文胜的丧门剑再度打成两段。 龚文胜虎口进裂,魂飞魄散,转头便向松林内窜逃。 凌岳朗笑一声,道:“向哪里跑?” 七宝荡魔杵一挥,凌空拔起,向龚文胜追去。 “三毒居士”龚文胜急急的窜逃着,忽然觉得头顶上掠过了一阵劲风,抬头一看,凌岳横杵挡在前面。 “三毒居士”龚文胜当下一咬牙,抬手打了一掌“射影魔沙”,同时尽力向左侧飞纵。 凌岳左掌轻挥,一股玄阳真力将“射影魔沙”震散,肩头微微一晃,斜斜的向龚文胜截去。 “三毒居士”龚文胜本以为这一下可以脱身了,谁知,身形才刚刚拔起,忽觉一股劲风拦腰袭至。 龚文胜危急中双臂猛抖,意图用“一鹤冲天”的身法让过了凌岳的七宝荡魔杵。 殊不知凌岳这一杵实在蕴有降魔四式中“金鳌闹海”的绝招,只见凌岳手中七宝荡魔杵招式一变,向上一划。 但听一声:“哎哟!” 一声惨叫,龚文胜的两足齐膝断去,晕死在地。 “三毒居士”龚文胜发出的哀叫,使大丑丁立与“荷花浪子”萧竟,人胆俱裂,手中兵器不由得慢了下来。 王涌一看,怎肯放过机会,左手钢盾逼开了丁立的蝎尾鞭,右手雁翎刀向大丑的腰际挥去。 大丑丁立见“三毒居士”龚文胜受伤倒地,哪里还有心再恋战,趁势一收蝎尾鞭向后飞退,转身窜逃。 突然人影疾闪,一声叱喝,一股刚劲绝伦的真力迎面卷到。 丁立无法闪躲,只好一咬牙硬接一招。 但听闷哼声起,大丑丁立竟被凌岳一掌震得口吐鲜血,向后飞摔。 恰巧丁立被震飞时,正好摔在王涌的面前,被王涌一刀挥成两段。 龚文胜、丁立先后被除,“荷花浪子”萧竞哪里还有斗志,忙施了个“野雉搏空”的身法,拼着肩头硬挨了青韵霓一剑,闯出了夏韵霓的剑影,向松林疾窜而去。 “姑射仙”夏韵霓正待追去,遥见“荷花浪子”萧竟反身一扬,打出一掌“三波梅花”透骨针。 夏韵霓知道这种暗器的歹毒,忙飞身闪避。 当再想追赶时,早已失去了“荷花浪子”的踪迹。 夏韵霓恨恨的跺脚道:“淫贼,下次若再给我碰上,不杀他誓不为人。” 凌岳闻言,忙赶来向夏韵霓宽慰道:“霓妹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这淫贼早晚会落在我们手中的。” 夏韵霓秋波一转,对凌岳娇嗔道:“好了!好了!少放马后炮,刚才你若来拦截,怎会让他逃脱。” 言下大有责怪凌岳不帮忙之意。 夏韵霓言罢又向凌岳问道:“那个‘三毒居士’还没有死吧?” 凌岳道:“小兄已替他将血止住,正候贤妹发落。” 言罢即与夏韵霓来到龚文胜的身边。 这时“三毒居士”龚文胜经凌岳止住伤势后,已悠悠的醒转过来。 夏韵霓一见“三毒居士”醒转,不吭一声的便一抬手,几丝银光直向“三毒居士”的胸前射去。 “三毒居士”银光着体后,周身颤懔,面色发紫,又是惨嗥一声,痛苦万分。 夏韵霓这才冷冷地道:“怎么样,滋味如何?先让你尝尝姑娘的厉害。” “三毒居士”龚文胜恨恨的瞪着夏韵霓。 夏韵霓二次挥手,向龚文胜隔空连点三指,然后娇声叱喝道:“你说!虏狗一共派了多少人来天南作恶!” 龚文胜张口喷出一口热血,面色惨白,双眼含恨地道:“贱婢好狠!此番来蜀中共有清廷好手二十五人,由北海三凶为首。” 夏韵霓问道:“北海三凶现在何处?” 龚文胜眼珠一转,脸含狠笑道:“北海三凶因与弘一和尚有仇,约定在缙云山比武。” 夏韵霓又问道:“除了北海三凶外还有些什么人?” 龚文胜狞笑一声,道:“北海三凶还不够把你们挫骨扬灰么?” 夏韵霓冷冷地问道:“你这话可是真的?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龚文胜厉声道:“龚大爷生平不打诳语,信不信由你。” 夏韵霓听罢,转头向王涌道:“王兄弟,请替解老伯报仇。” 王涌走过来手起刀落,“三毒居士”龚文胜顿时身首异分。 凌岳等带着“三毒居士”和丁立的脑袋,回到大树曾家湾,在老人解全的灵前拜祭一番后,即动身直奔缙云山而来。 第二十三章 刀光剑影 缙云山是川中著名的佛门胜地,山势壮丽,林泉幽美,位落山巅的缙云寺,更是以香火著称。 这天午夜,缙云寺大雄宝殿的屋顶上,突然来了几个夜行人。 那群夜行人,由三个相貌奇特的老者为首,来到大雄宝殿飘身落地,其中一个虬髯驼背的老人厉声喝道:“弘一秃驴,给我滚出来。” 喝声未毕,只听一声佛号,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施主们果然是个信人,老衲在此等候多时了。” 接着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身后跟了两个小沙弥,缓缓的由大雄宝殿走了出来。 那驼背老人,正是北海三凶的老大“驼龙”莫飞。 一见弘一大师现身,当即冷冷地道:“二十年前一笔旧帐,今天要与你作一了断,闲话少说,大家由手脚定公道,你动手吧。” 弘一大师口喧佛号,道:“善战!善哉!莫施主威风不减当年,叫老衲好不佩服,不过老衲是出家人,对施主所谓旧帐实在不知该从何算起,还望施主教我。” 莫飞还未讲话,老三“翼手龙”齐赫厉声答道:“老贼秃不必装聋作哑,蓬莱一掌之仇,北海兄弟三十年来未曾稍忘,今天是你偿债的时候到了。” 弘一大师朗声笑道:“齐施主原来就是为了老衲当年与柳燕影施主那段蓬莱小会的事么,事隔多年施主们竟未忘怀,真是好记性。” “翼手龙”齐赫道:“老秃驴不要尽费口舌赶快出手,否则别怪我要把这座庙烧得片瓦不存。” 弘一大师道:“施主这活怎么说法,开罪三位施主是老衲一人,这与本庙有何干系,施主们若这样恩怨不分,恐怕不能见容于天地。” “翼手龙”齐赫在北海三凶中脾气最暴,不禁大怒,怒喝了一声,道:“秃驴给我住口!” 一掌向弘—大师华盖穴劈来。 弘一大师单掌微扬,竟硬接了齐赫一摺。 真力相较,齐赫竟被震得连连退后三步。 弘一大师口中仍劝诚道:“施主请三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齐赫被弘一大师的禅门绝学大般若掌力,震得向后撤身,不由得怒火更大,凌空跃起丈余,一招“五雷击顶”向弘一大师天灵盖抓去。 弘一大师右臂轻挥,那肥大的衣袖扬起向齐赫的来势迎来。 此番双方都是运足了七成真力,但听“呼”的一声,真力相激掀起一股狂飚,使观战之人衣襟飞舞。 二次过手二人均感到一震,齐赫向后退飞了丈余方稳住身形,弘一大师的身子也连连晃了两晃。 弘一大师心中暗暗一檩道:“原来这几个孽障果然已非昔比,今天倒要好好的应付。” 齐赫二度受挫激得哇哇怪叫,正欲再度上前扑攻,“驼龙”莫飞忽然飘身抢前向弘一大师道:“大般若掌果然不凡,莫飞要领教一下禅门绝学。” 说罢,一掌向弘一大师肩井穴劈去。 弘一大师知道这莫飞在北海三凶中功力最高,而且此人历练黑煞掌又毒又狠,故不敢大意,肩头微晃,让过掌锋。 莫飞一掌拍空,接着双掌运动如飞,一片掌影向弘一大师罩来。 弘一大师见北海三凶不可理喻,当即朗喧一声佛号道:“施主们不肯回头,老衲只好得罪了。” 言罢,两臂挥动,竟与莫飞战在一起。 二人一个是禅门有道高僧,一个是北海武林魔头,双方都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一时还分不出胜负。 “翼手龙”齐赫与老三“毒凤龙”宁庸一见弘一大师出手,当即齐齐怒叱一声,一起围攻上来。 同时,另外三个跟北海三凶同来的夜行人,也摆动兵刃向大雄宝殿内冲去。 那两个小沙弥立刻迎了上去,挥动着一对丸连环,将那三个清宫卫士敌住。 弘一大师与“驼龙”莫飞一个人为敌,本来是游刃有余,可是三凶一联手,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北海三凶联手向弘一大师攻击后,二十五招不到,弘一大师已险象横生。 正当弘一大师万分危急的时候,忽听一声朗喝! “无耻老贼竟图以多为胜。” 人影一闪,由屋屋跃下三人。 弘一大师一看来人是二男一女,顿时想起老友赤发上人日前对自己提及的事,当即发声招呼道:“来者可是无敌美剑客柳大侠的门下么?” 凌岳忙答道:“大师休慌,凌岳正是九宫岛门下,特来助禅师除贼。” 言罢,飞身向北海三凶扑去。 夏韵霓也一摆宝剑上前攻击,王涌则上前帮助那两个小沙弥。 北海三凶见弘一大师来了帮手,不禁又惊又怒。 “翼手龙”齐赫怒叱道:“小辈找死!” 挥掌迎向夏韵霓。 “毒风龙”宁庸也撇下弘一大师,迎向凌岳,单掌一扬,一招“捻然琵琶”运足全身功力向凌岳鸠尾穴劈末。 凌岳喝道:“好狗凶。” 肩头微晃以“惊鸿照影”的身法闪过宁庸这凌厉的一招,同时飘步掠到宁庸身后,手中荡魔杵一扬,一招“神针定海”向宁庸兜头劈下。 宁庸一招落空心中大骇,但北海三凶到底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只见他一声怒啸,向前疾飞数丈,卸脱凌岳一击。 谁知凌岳怒叱一声,身形拔起竟飞追过来。 宁庸没有料到凌岳如此紧逼,惊骇之下,施了个“怒枭闹月”的身法,猛的向空中翻了个跟斗,同时两掌连续将全身真力劈出。 凌岳也没有想到宁庸轻功到如此精化境界,心中不禁暗暗惊服北海三凶果然名不虚传呢。 当即手中一挥七宝荡魔杵,以一招“排山填海”硬接了“毒风龙”宁庸以全身功力奋力的一击。 二人真力一接,狂飚骤起,沙石飞扬,同时“哼!”的一声,宁庸如断线纸鸢,由空中向后疾落。 宁庸着地之后,蹬蹬蹬奔了三四步方稳住身形。 凌岳这边也被震得急急退了丈余,白眼上翻,内腑翻腾。 北海三凶在武林中名望极高,几曾受过如此的挫辱。 宁庸毒怒攻心,竟不顾自己所受震伤,嘿嘿一阵冷笑,阴侧侧的向凌岳道:“小狗果然已得柳燕影真传,老子今天就把玉孩儿那笔旧帐一起算在你头上。” 说罢,缓步向凌岳走来。 凌岳天性虽不似乃弟机警绝人,但察颜观色亦知老贼情急欲拼了。 当下一面提气暗自戒备,一面朗笑一声道:“老贼大言不惭,当年我师父念尔等成就不易,一意仁慈,剑下留情,不图你等劣性成根,不知悔悟,小爷今天要替天行道了,识时务的快滚还来得及。” “毒凤龙”闻言,闻点把肺气炸,怒喝一声:“小狗找死。” 双臂齐挥,一片掌影向凌岳卷来。 此番“毒凤龙”已存心拼个同归于尽,所以将自己十九路厉魄干毒凤全力施出,招招向凌岳要害密击。 凌岳当下亦不敢大意,将七宝荡魔杵施得风雨不透,全力迎敌。 二人再度交手,只见两条人影快速无比的在窜腾追扑,一半个时辰内是分不出轩轾。 凌岳与宁庸激斗时,弘一大师与莫飞也开始了殊死激斗。 莫飞在北海三凶中武功最高,天性也最阴毒,他与弘一大师除当年一段武林共知的仇隙外,私下还有不解的冤仇。 因此莫飞一逼近私一大师后,面含狞笑,冷声喝道:“李侗,你还记得咱们那笔旧帐吗?今天莫老子和你作一次总结,省得来世算不清。” 说罢,一掌向弘一大师肩井穴拍去。 弘一大师听莫飞这么一说,面色不禁一变,似乎异常激动。 但稍一停顿,忙一面撒步让过莫飞的来掌,一面口中连连念道:“善哉!善哉!老衲已是空门中人,那有许多往事可攀援,莫施主何必苦苦追逼。” 莫飞干笑一阵如同鸟啼,阴侧侧地道:“老秃驴,天下的事哪有这么便宜!空门中岂能容你这种无情无义的匹夫存身,来来来,莫老子今天就替我家姐姐向你要个公道。” 说罢,二次扬手向弘一大师劈来。 弘一大师仍不硬接,轻轻的闪过一击后,依然朗声喝道:“施主请三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莫飞两次进招未中,不禁恼恨更增,大喝一声:“秃驴住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废话少说,赶快出乎。” 反手由背上拢下一根三尺来长,乌黑发亮的竹尺,向弘一大师分心点来。 弘一大师道声:“施主既不相容,苦苦紧逼,老衲只好失礼了。” 左臂轻轻的一扬,骈指点向莫飞的天星尺,右手一挥劈出一股千佛掌,向“驼龙”莫飞迎面袭来。 “驼龙”莫飞冷笑一声,天星尺疾翻点向弘一大师的腕脉穴,左手单掌子推硬接弘一大师一招。 弘一大师一招“分花拂柳”,让过了莫飞的天星尺,一面却运起了七成的真力与莫飞对掌。 二人真力相较,“驼龙”莫飞与弘一大师同时向后退了三步,却暗暗吃惊对方功力之深厚。 莫飞见弘一大师功力较当年有增无减,顿时又怒又惊,一声怒啸,凌空跃起,手中天星尺一招“弥天迟影”向弘一大师当头罩下。 弘一大师不敢怠慢,大袖一挥,一股绝劲向空中的莫飞卷去。 莫飞未料到弘一大师巳将禅门绝学罗汉气练成,当即觉得一股宏大无比的真力向自己云涌而至。 莫飞暗暗叫了一声! “不妙!” 忙一拧腰抵住天星尺的攻势,斜斜向左侧飘出丈余,避过了弘一大师的劲道。接着飘身射向弘一大师身后,一尺向弘一大师脑户穴疾点。 弘一大师朗喝道:“莫施主好俊的夜枭飞云。” 大袖微摆向左飘出数就,反手一掌向莫飞阴部穴击来。 “驼龙”莫飞挥臂让过了弘一大师的掌锋,天星尺疾飞,向弘一大师闪电一般连连攻出五招。 弘一大师一时还攻不及,竟被逼向后连连闪退。 “驼龙”莫飞一招得手焉肯饶人,狂笑一声,手中天星尺翻飞,风卷钱云般向弘一大师紧紧逼来。 弘一大师一时大意竟被莫飞抢去先机,虽然仗着功力深厚不致败落,但欲摆脱莫飞的纠缠,一时之间却不能如愿。 弘一大师见莫飞苦苦的相逼,不禁动了真怒,暗骂一声:“孽障自寻灭亡。” 当即朗声喧了一声佛号,竟将一套已将近二十年未曾施过的伽音罗汉堂全力施展出来应敌。 莫飞正暗自得意抢得先机,谁知弘一大师一声佛号后,大袖飞舞,双掌翻飞,竟将自己反围在一股绰绰不绝后劲道中。 莫飞心中大骇,忙一咬牙,混身—阵暴响,须发根根如针,两眼突射碧光,凌厉无比挥尺激攻。 这种武林一流人物的生死决斗,三五百招内决难看出结果。 因此,弘一大师与莫飞,凌岳与宁庸之战,虽然随时随地会有流血惨剧发生,但却无人分得出他们的高低强弱。 在弘一大师、凌岳与北海三凶的莫飞、宁庸两个魔头激斗的时候,“姑射仙”夏韵霓和王涌却渐渐走了下风。 夏韵霓仗着峨嵋派镇山之青花八剑,及北海三凶对金姥姥魏长素意存顾忌,所以将“翼手龙”齐赫紧紧缠住,不让其闯进内院伤及无辜的僧侣。 但是时间一长终于招架不住了,所幸“翼手龙”齐赫不愿与峨嵋派结怨,所以在下手时处处留情。 齐赫向夏韵霓厉喝道:“丫头,趁早让开,齐老子看在你师父的份上饶你初着,再一味至死不悟,休怪齐老子手下无情了。” 夏韵霓虽然自知已不敌了,但天生气傲怎么肯低头服输,一面娇喘吁吁,一面却依然挥剑急攻。 齐赫发话的时候,偶一疏神,竟险些被夏韵霓一招“金蜂戏蕊”刺中,惊怒之下大喝一声:“贱婢找死。” 左掌一扬,一股阴柔之劲,将夏韵霓的青钢剑吸住,右掌一招“五云归位”向夏韵霓迎面劈去。 夏韵霓只觉得手中剑一紧,被一股强力的劲道吸住,同时有一股绝强的劲道兜胸袭至,若不撤手掉剑定当场被震死。 当下夏韵霓一咬牙猛一挥臂,青钢剑脱手向齐赫射去,同时向后飞纵。 夏韵霓撤身虽快,但因运气投剑时,身形缓了一缓,竟未能将齐赫的掌力全部卸去,只听一声娇哼,夏韵霓被震得飞退数丈,跌坐在地。 齐赫将夏韵霓震伤的当儿,忽听一声怒叱。 “老贼取命来。” 人影疾闪,一道青光向齐赫当头罩下。 凌岳正与宁庸激斗,忽然发现夏韵霓受伤,忙将手中七宝荡魔杵一招“有凤来仪”逼得宁庸向后连退,随即一提真气凌空跃起,抢杵向齐赫袭来。 “翼乎龙”齐赫施了个“空山遁影”的身法,让过了凌岳的一杵,双掌立时一并,全力向凌岳劈出。 凌岳因心上人受伤,痛怒交极,手下焉肯再存忠厚,七宝荡魔杵一招“云横海气”,集中玄元真力实接齐赫一招。 齐赫在北海三凶中劈空掌力最称独到,满以为这一掌定能将凌岳伤于手下,谁知真力相接后,“吭!”的一声,齐赫当场被震得退后丈余,五脏翻腾,血气上涌。 凌岳虽然也受震伤,但他恨透齐赫,竟大喝一声:“老贼纳命。” 抢动着七宝荡魔杵飞扑过去。 “翼手龙”齐赫的身形方稳住,凌岳已跟踪扑至,七宝荡魔杵一招“横断五岳”向齐赫拦腰扫来。 时出猝然,齐赫欲闪躲已是不及,眼看就要被凌岳一杵挥为两段,忽听一声怒喝:“小狗慢来!” 人影一闪,一阵兵器的激响,凌岳的七宝荡魔杵竟硬生生的被隔开,“翼手龙”齐赫死里逃生。 凌岳定睛一看,原来是宁庸用独门兵器索魂鬼爪硬接了自己一杵。 凌岳更不相让,荡魔杵连挥,将北海二凶圈在一生杵影之中。 齐赫吃过了一次苦头,不敢再大意轻敌了,忙亦撤出自己扬名武林的兵器吴钩剑与齐赫双战凌岳。 凌岳唯恐二凶抽身伤了夏韵霓,故将九宫岛绝世武学荡魔三十六杵连环施出,力敌二凶毫无惧色。 夏韵霓虽被“翼手龙”赫掌风扫中,但伤势不重,服下一粒师门伤药九环丸后,立刻复原如常。 夏韵霓拾起了自己的青钢剑正欲上前为凌岳助阵,忽听凌岳朗声喝道:“霓妹!你可助王贤弟将那群小贼除去,这两个老贼我一个人应付已够了。” 夏韵霓闻言,当即挥剑向王涌处扑去。 王涌仗着由“松蟠四矮”手中得来的一剑一盾力阻五个清廷卫士,起初虽然颇能应付,时间一长却不免手忙脚乱。 所幸那面钢盾却有了大用,虽然攻击无力,却还能勉力自保。 正当王涌独立难支持,忽听一声娇喝,夏韵霓翩若惊鸿的飞身赶到。 “姑射仙”夏韵霓适才在北海三凶手中受挫,所以把一腔的怒火,都发在这几个倒霉蛋的头上。 只听一声:“打!” 一遍银雨向那围攻王涌的清廷武士迎头罩下。 原来夏韵霓打出了师门暗器散花针。 这种散花针虽未喂毒,但中上之后见血即走,片刻之间攻心而亡。 那清廷卫士中有一人识得散花针的厉害,忙大声向同伴招呼道:“快躲这贱婢,她发的是散花针。” 饶他示警得快,撤身得早,总算没让散花针伤着,但只听:“哎哟!”之声不断。 五人中当场倒了三个。 夏韵霓冷笑一声,青钢剑一挥,一片青光向那识得散花针之人卷来。 王涌也精神大振,盾剑齐挥,将另一个清廷卫士缠住不得脱身。 夏韵霓与那人战未五合,只听夏韵霓娇喝道:“去吧!” 惨叫声起,血雨飞洒,那小子的一颗脑袋已和颈子分了家。 就在夏韵霓挥剑戮敌的当儿,王涌的对手也因同伴临死的惨叫惊得一疏神,被王涌一盾逼开兵刃,分心一剑将那人扎了个穿心过。 夏韵霓、王涌将对手除去后,忙挥动兵器向弘一大师与凌岳处赶来。 这时弘一大师已将莫飞困在伽音罗汉掌中,随时都可以将莫飞伤于手下,但弘一大师念在当年未入空门时与莫飞的一段过节,不忍骤下狠手。 莫飞久攻弘一大师不下,心中懊恼越甚,攻势就愈猛,无如功力相差甚远饶他费尽心机亦休想占得半点上风。 而凌岳以一套旷古绝今的神招“屠龙九式”配上“惊鸿照影”的身法力斗齐赫与宁庸,竟也战了个半斤八两。 那白影落地后,对敌诸人才看清,是一只奇大的仙鹤驼了一个慈眉善目的灰衣老尼。 那老尼走下鹤背,手打问讯道:“弘一师兄和诸位施主能否请暂息雷霆,容贫尼讲几句话么?” 弘一大师与凌岳闻言忙一收攻势,跃出圈外。 北海三凶在那老尼破空而下后,面色皆骤变,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 莫飞不愧为北海三凶之首,惊讶之下不失对策,当即躬身施礼朗声喝道:“坛音大师别来无恙呼?北海兄弟自承教诲后数十年来每思对大师一片圣德略作报效,惜无机缘,今日在此不期而遇,正好由北海兄弟一报当年教诲之德。” 原来当年北海三凶在小蓬莱曾与大荒神尼坛音大师相约比武,北海三凶均败在神尼剑下。 依当时比武的诺言,北海三凶就应服输自尽,但神尼我佛慈悲不独剑下留情,且制止三凶白绝将三凶训诚一番后,随即返回大漠。 北海三凶虽然天性凶残,但是非恩怨之念当未全泯,故对大漠神尼坛音大师一片佛心深深感念。 因而私下暗暗相约今后无论遇何事故,只要有大漠神尼插手,北海三凶一定无条件退避三舍。 大漠神尼坛音大师见北海三凶对自己颇存退让之心,显然良知未全泯,不禁暗暗地感到欣慰。 当下她频频点头道:“善哉!三位施主能否听贫尼一点不情之请。 莫飞慨然答道:“大师有所吩咐,莫飞兄弟敢不从命。” 大漠神尼道:“三位施主是否能暂退出蜀中,使清廷的凶焰稍敛。” 莫飞略一迟疑,才躬身道:“莫飞兄弟谨遵大师法纶。” 但随即转身,厉声向弘一大师和凌岳喝道:“弘一秃驴,玉孩儿门下小贼听好,今看大师金面暂留尔等性命。” 言罢,长声怒啸,飞跃而去。 凌岳见北海三凶出言过份不逊,大喝一声正欲上前阻止彼等离去,弘一大师在旁口喧佛号道:“小檀樾让他等去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北海三凶若长此多行不义,早晚必自食其果。” 弘一大师语毕,转身对大漠神尼坛音大师躬身施礼道:“请师姐与三位小檀樾到寒寺方丈室一坐如何?” 大漠神尼坛音大师用目向北海三凶去处一扫,口中不住喧念佛号,当先领着凌岳、夏韵霓、王涌向方丈室走去。 众人来至方丈室坐定以后,弘一大师与凌岳等重新见礼,再向大漠神尼坛音大师一一引见。 大漠神尼听说凌岳、夏韵霓是玉孩儿和金姥姥的徒弟,不禁向凌岳、夏韵霓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含微笑道:“贫尼与令师等三十年前雪峰剑会一别后,殊少往还,不意竟在此地欣逢二位,贫尼深为老友后继有人欣慰。” 凌岳忙起身逊谢一番。 稍停后弘一大师向大漠神尼问道:“师姐不在大漠享纳清福,怎会赶上寒寺这档俗事呢?” 大漠神尼叹息一声道:“贫尼自雪峰盛会数十年来未曾擅离大漠,不料三日前实得敝同门夏坛师兄飞鸽传书,谓江南有事变需人前往阻止成劫,同时又得讯北海三凶来贵处打扰,故匆匆乘鹤赶来,幸能为师兄略尽绵力。” 弘一大师听罢忙追问道:“不知江南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可能酝酿成劫?” 大漠神尼道:“此事一言难尽,师兄可知江南九大帮会?” 弘一大师说道:“老衲未入空门前本在江南立足,与九大帮会颇有来往,怎会不知。” 大漠神尼继续又道:“师兄既知九大帮会,可知九大帮会为何能和平共存。” 弘一大师道:“因为他们有共遵的信物与盟主。” 大漠神尼道:“九大帮会的信物与盟主如今安在?” 弘一大师道:“自玉孩儿柳大侠退居九宫岛后,九龙旗令不曾出现,九大帮会各自为主,一股强不可犯的势力已日形支离破碎,但即是如此,九大帮会之实力仍受不少武林野心家所觑觎。” 大漠神尼频频点头道:“师兄所言句句是实,可是师兄可知近日因九龙旗的突现,中原与大江南北已连连发生了几桩震撼武林的大事。” 弘一大师与凌岳等听说九龙旗已现,不禁面色同时骤变。 弘一大师忙道:“愿闻其详。” 大漠神尼道:“九龙旗出世后,引起的第一件事是,‘人寰恶煞’百禽真君为夺九龙旗在黄山白云堡,为柳大侠的门人,一白衣少年所杀。” 凌岳闻言忙急急问道:“敢问大师,杀百禽真君的白衣少年叫什么名字。” 大漠神尼道:“那少年叫凌蔚,可是小侠的兄弟?” 凌岳道:“正是小弟。” 大漠神尼道:“令弟不但杀了万恶的百禽真君,同时他使‘苗山老魅’和‘伏地君王’两个老魔鬼身负重伤,铩羽而逃。” 夏韵霓在一旁闻言,不禁喜形于色道:“想不到蔚弟弟一下子就替天下除了一大害,不过大师没说凌蔚究竟为什么和百禽真君斗上了。” 大漠神尼忙笑着答道:“贫尼一时性急,竟未说明凌蔚小侠已得九龙旗令。” 此语一出,凌岳顿时按捺不住,忙急急问道:“大师此话当真。” 大漠神尼道:“贫尼怎敢打诳语,令弟确已得九龙旗令。” 凌岳起身向弘一大师施一礼道:“九龙旗令关系凌岳兄弟未来使命至大,恕晚辈要早告辞一步赶往江南。” 弘一大师尚未答话,大汉神尼接口笑道:“小侠不必性急,稍怠贫尼自有法送尔等往令弟处相会,因目下令弟已不在黄山白云堡矣。” 凌岳闻言亦暗笑自己失态,忙逊谢后坐下。 大漠神尼坛音大师于是接着将归魂堡与黄山白云堡之争,约期比武之事,约略的说了一遍。 大漠神尼说罢凌蔚义助“黄山一老”之事后又正色道:“自九龙旗令现世后,武林中许多影息多年的老魔头均纷纷出世,意图攫为已有,尤以清廷对此至为重视,故特派大批高手如北海三凶等四出搜杀。 其最大顾忌乃大江南北九大帮会再度连成一气,使民间抗清武力形成大害,故以阴谋使九大帮会自相残杀或乘彼等争夺之际,将九大帮会一股歼灭。” 凌岳朗声问道:“大师认为凌岳兄弟是否有责任赶往制止此等酷劫发生。” 大漠神尼道:“当然挽救此一劫非贤昆仲莫属了。” 凌岳道:“尚请大师明示,凌岳将往何处与舍弟会合?” 大漠神尼道:“贫尼以为今弟刻下已往归魂堡赴约,此去襄阳数千里之遥,纵有绝世轻功,千里良驹亦难及时赶到,贫尼养有灵鹤一对,均有驮人御风之能,愿借小侠等一用。” 夏韵霓童心未泯,一听大漠神尼欲以灵鹤驼送他们往襄阳归魂堡,不禁欢声叫道:“好好!大师肯把那大仙鹤借我们骑真是太好了,自那年离开九宫岛后,就没有骑过像玄玉那样的鸟儿。” 凌岳看夏韵霓那股稚气的神情,不禁恼也不是,爱也不是,忙瞟了她一眼,然后向大漠神尼道:“多谢神尼慨助,凌岳感激不尽,事不迟疑,迟则生变,能否就请神尼让我等起程。” 弘一大师在旁忽然接口道:“凌小侠稍怠片刻,老僧还有一点东西陈献二位。” 随即一挥手,由室外走进一个小沙弥来。 小沙弥手中捧了一个大盘,盘中放着一柄宝剑,一粒龙眼大小的灰色珠子。 弘一大师接过盘子,送到凌岳、夏韵霓眼前,道:“半月前秦岭赤发上人着人将此二物送来敝寺,嘱贫道亲交于二位,此剑与辟寒珠乃武林公认绝宝,二位小侠得此宝物亦可称是物得其主,想异日不难使此二宝发挥它们应有的价值,为武林正道放一异彩。” 凌岳连声称谢后,伸手先取过宝剑递给夏韵霓,再拿过那粒辟寒珠。 “姑射仙”夏韵霓拿过宝剑,随手一抽,顿时一股寒光逼人通体暗蓝的宝剑脱鞘而出。 那宝剑出鞘后,凌岳与大漠神尼均不禁同声讶叹妙剑。 夏韵霓更是连连赞美道:“这把剑足可使我们掌门师叔那口玄武剑相媲美了,岳哥哥你以为对不对。” 凌岳忙将那剑仔细观赏了一番,点头道:“此剑乃千年以上仙兵,只可与玄武剑相比,而且剑身龙纹多处,可能此剑还不是件单纯的兵器,蕴有武林奥密呢!” 大漠神尼看着接口道:“不愧是一代武林盟主的门人,这口剑的确与寻常的古物不同,此剑乃两汉黄石老人所铸,不独能切金断玉,剑上镂刻的象形字更是一种极高剑法的要诀,若能精心参悟,得其奥义,不难在武林中独竖异帜。 惜乎!此类的龙纹象字过份玄奥,故此剑千余年来易主无数,尚未有一人能将其中奥密全部参悟,不过单凭这剑的锋利,巳无人能攫其锋了,两位小侠得宝不易,宜善视之。” 夏韵霓听了大漠神尼对这口剑如许推重,心中越发心喜,当即将那颗辟寒珠又由凌岳手中取过,向大漠神尼问道:“这颗珠子有何用处,能否亦请前辈指教一番?” 大漠神尼笑道:“这颗辟寒珠来历亦不等闲,此珠乃北极深海千年珠母,受日月精华所孕生,此珠佩带在身不但寒暑不侵,而且能克制一切阴寒的武功,尤其对阴山冥灵教所练各种毒气最具神效。” 大漠神尼此语—出,凌岳忽然若有所思的问道:“请问大师,若佩有这颗珠子西昆仑冰魂谷可去得?” 大漠神尼吟哦了—下道:“这个倒很难说,据贫尼所知西昆仑冰魂谷迄今尚无一人去而复返,小侠莫非有心要一试冰魂谷?” 凌岳脸上出现一种异样的色彩,缓缓地道:“若有机会晚辈是要去试一次的,晚辈有—心愿必须去这冰魂谷。” 大漠神尼听罢不禁一愣,但见凌岳表情似有隐衷,当下也不便追问,便随口又讲了一点宝剑与明珠的掌故。 凌岳、夏韵霓因时光不早二度向二位世外高人告辞。 弘一大师当下也就不再挽留,庄严对凌岳、夏韵霓二人道:“二位此去弃马乘鹤,这位王小侠恐怕不能随行,可暂在寒寺盘桓数日,然后赶往江南与二位会合,二位此去有几件事须特别谨慎。” 凌岳忙躬身答道:“晚辈恭聆厚教。” 弘一大师道:“小侠此去襄阳归魂堡,心理上不能不略存戒备,因归魂堡主鲍啸天乃毗灵老魔的嫡传弟子,天都掌与神指弹通已达炉火纯青,加之此人天性阴鹫,工于心计,稍有疏神必遭伤害。 不过小侠对此人下手亦不宜过苛,盖此人虽一味刚愎自用,照自己的喜恶行事,但生平尚无大恶,且小侠大任当前亦不宜树敌过多。” 凌岳道:“大师金玉良言,晚辈自当永铭不忘。” 夏韵霓在旁忽然明眸转动,若有所见的向弘一大师问道:“大师菩萨心肠认为天下无不可度之人对吗?” 弘一大师道:“众生一日不成佛,我却梦中还有泪痕,佛心是无人不可度的。” 夏韵霓道:“大师对北海三凶的莫飞处处手下留情?想来是要度他了,不过我看这类凶残成性的恶人倒不如赏他一剑,省得留在世上害人。” 弘一大师道:“莫飞所为佛法难容,但老僧与他别有渊源,故时望他能顽石点头,准知他执迷不悟,一味倒行逆施,老僧纵有度他之心,恐怕他也不让人度呢!” 言罢,摇头叹息,大有不胜感慨之态。 夏韵霓看了大感不解,道:“那莫飞与大师可有什么特别渊源么?” 弘一大师吁叹了一声,道:“那已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提它则甚,二位就此起程吧。” 原来四十年前弘一大师与莫飞本是同门,后因情天激变反目成仇,但弘一大师旧情难忘,故对莫飞处处不肯下狠手,致使北海三凶猖狂武林。 夏韵霓见弘一大师不愿再提往事,也就不再追问,当下嘱咐了王涌几句,别过大漠神尼与弘一大师,乘鹤向襄阳归魂堡赶来。 凌岳与夏韵霓赶到归魂堡时,正赶上凌蔚以天锦绢收了烈焰老怪的九烈炼魂焰,欲用九烈炼魂焰向归魂堡众人报复,忙大声喝止,总算制止了一场惨劫。 凌岳说罢自己几个月来的经历后,凌蔚亦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凌岳兄弟等一行六人,离开襄阳府后直奔燕子矶而来。 第二十四章 谷中脱困 凌氏兄弟追风捕影的轻功提纵术已达化境,赵飞、骆玉、夏韵霓均以轻功身法见长,黄馥是天生的飞毛腿,所以一路疾行,大家倒也配合得上。 二天以后,凌蔚等已来到鄂皖边境,因为一连三天未曾遭遇任何干扰,凌蔚的心中反而感到纳闷。 这天午后,六人来到一道隘口,凌蔚停步将山势打量了一番,转头对凌岳道:“岳哥,此山势雄险,具有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慨,不知是否已为知机者捷足先登。” 凌岳答道:“贤弟所见甚是,如此山已有人物,我等还须设法将其收服,以备来日大用。” 兄弟二人正谈话间—— 忽听一声刺耳的锣鸣,前面的山口处摆开了一列人马,接着一个中年大汉纵马向凌蔚等面前奔来。 凌蔚一面注目向来人打量,一面对乃兄道:“来人似乎已准备了我们要来,想必其中有点门道。” 凌岳尚未答话,那人已来到凌岳等面前,翻身下马施礼言道:“小可奉山主之命在此候驾多时,就请二位到敝寨一叙。” 凌蔚面含微笑,朗声问道:“朋友你没有弄错吗?你们山主是谁?他叫你们迎的是谁?怎么见得就是我们。” 那汉子给凌蔚这么一问,顿时弄了个脸红脖子粗。 当下讷讷地说道:“敝山主野人熊张振兴,命小的在此恭候九宫岛两位小侠的大驾,我想大概没有等错吧” 凌蔚心中虽然因为这野人熊张振兴太过陌生,不免疑虑,但继之一想,既然对方巳晓得自己的来历,若不赴邀,陡然示怯。 当即便一摆手,道:“既然是张当家的盛意,就请带路吧。” 那大汉闻言躬身一礼,掉头领着凌蔚等向山中走去。 凌蔚一面跟随一面不停的举目四看,同时和那带路的大汉搭讪。 凌蔚由大汉的话中已对野人熊张振兴这个人略有所知,但还摸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路数的。 因此凌蔚暗暗地向乃兄凌岳递了一个眼色。 凌岳会意后,当即暗自戒备。 那汉子带着众人,穿过两道狭窄的山道,来到了一个绝谷,谷的中央有一座大的寨堡,一个身高九尺,铁面虬髯的老者率领了一群劲装大汉在寨门恭迎。 高大的老者抢步来到凌蔚面前,抱拳施礼道:“在下野人熊张振兴仰慕小侠英风,故不惜冒昧阻驾,且容当面谢过。” 凌蔚爽然笑道:“小可何能敢劳山主亲迎,还请山主勿以浅鄙见笑。” 于是凌蔚又为凌岳等一一引见,双方塞喧几句,入寨落坐。 凌蔚在与张振兴寒喧时,以两目余光打量了一下张振兴的从人,随后嘴角上挂上了一种轻视的微笑。 凌蔚待大家坐定后,若无其事的向野人熊张振兴问道:“小可向山主打听一个人,可以吗?” 张振兴忙道:“小侠请问。” 凌蔚道:“江南燕陆志宏和阁下怎么称呼?” 张振兴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但随即恢复镇定朗声笑道:“江南燕陆志宏与在下虽属同门,但平日甚少往还,张某倾慕小侠的英风,故不惜冒昧相邀,还请小侠勿以陆志宏同路人视我。” 凌岳天性忠厚,唯恐乃弟说话过份刻薄,而使张振兴下不了台,忙接口道:“山主不必在意舍弟唐突之言,象同母尚有贤逆之分,何况仅属同门,山主自不能与陆志宏同日语矣。” 张振兴闻言,忙满面笑容道:“凌大侠此言使张振兴感激不尽,盖张振兴从此亦可算是侠义道中末流矣。” 言罢,大家又互相道了彼此倾慕,接着摆上酒筵,飞觞欢饮。 凌蔚自点破张振兴是陆志宏的同门后,亦对张振兴不太戒备,但他天性机警,饮用酒菜时仍不肯疏忽张振兴的一举一动。 张振兴除了殷勤的劝酒之外,仅仅道了些倾慕的话,对于凌蔚所想要发生的问题一点也没有涉及。 酒至半酣,谷外突然传来一阵吵杂之声。 接着一个劲装的汉子气吁吁的奔到张振兴的席前,大声说道:“启禀山主,山下来了几个伪装客商,故意闯山与前山的兄弟们干上了。” 张振兴面有怒色道:“你不见我这儿有贵客么,叫陈二山主去应付一下就行了,还不退下去在这里扰人兴致。” 那人唯唯称是的退了下去。 同时席上几个劲装汉子离座跟了那人向前山赶去。 张振兴待那些人去后,依然若无其事的向凌蔚等布菜斟酒。 凌岳心里未免有点不安。 但凌??却处之泰然。 又过了两巡酒,谷口的吵声愈来愈大。 突然一个混身血污的大汉奔到席前摔倒在地,口中呼道:“陈二山主已伤在来人的手下,前山兄弟已难抵挡。” 张振兴闻言面色骤变,当即离座起身道:“恕张某失礼,暂往前山一看即回。” 凌岳忙道:“山主请便。” 凌蔚当下也就不便再说什么,只好眼睁睁的望着张振兴率众向谷口奔去。 野人熊张振兴去后不久,前山厮杀之声果然立止,但是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竟未见张振兴等回转。 凌蔚转目一看,寨中除了几个侍候酒菜的仆役,张振兴的人一个也没有了,当即叫了一声:“不好!这匹夫有诈。” 一脚踢飞桌子,领先向室外闯去。 凌岳这时也明白上了恶当,忙紧紧跟随凌蔚窜出寨来。 凌岳兄弟出得寨来,举目四顾不禁暗暗叫苦。 原来这山谷是一个死谷,只有一条窄窄的孔道通往外间,其他三面全是百丈峭壁,插翅难上。 凌蔚略一打量即对众人道:“那出口走不得,匹夫们一定有暗算,想不到我们一时大意竟中了匹夫卑劣的奸谋。” 此说话间一声锣响,绝谷四周的峭壁上出现了敌人。 凌岳忍不住厉声喝道:“张振兴无耻的匹夫何在?” 半晌,一阵狂笑后,张振兴出现在东面的峭壁上,狞笑喝道:“小儿,你爷爷在这里呢。” 凌岳怒声道:“匹夫,以此计暗算小爷们,你算得什么人物。” 张振兴狂笑一声道:“我的儿,老子不懂什么叫道理,只要你们乖乖的将九龙旗献出,老子决不会为难你们的,否则就得请你们尝尝火烧活人的滋味。” 言罢一挥手,四周八面立刻有不少松脂油棉等引火之物向谷中投去。 凌蔚这时已发现与张振兴并肩而立的竟有“涵虚老儒”姚仲武,“烈焰老怪”火气量,“银河双妖病符神”魏平,“桃花女”纪翠, 另外,还有一个美貌的少年。 当下凌蔚低声向夏韵霓问道:“韵霓姐可认得站在‘烈焰老怪’身边的少年。” 夏韵霓道:“此人就是‘荷花浪子’萧竞。” 凌蔚冷冷笑道:“原来是这个狗贼,少不得要借他脑袋一用。” 接着凌蔚转头向张振兴喝道:“姓张的匹夫听好,你想要九龙旗非常简单,只要能在凌二爷手下逃过百招,凌二爷一定将九龙旗双手奉上,不过,老儿你也得仔细想想,这九龙旗就是凌二爷给了你,你是否拿得稳它。” 言罢有意无意向“烈焰老怪”瞟了一眼。 张振兴被凌蔚这么一说,不由打了个寒噤。 张振兴还没答话,“烈焰老怪”火气量哈哈笑道:“小子,你少在爷爷们面前捣鬼,就凭你这几句话就想叫爷们自己人闹蹩扭,恐怕还差点火候,识相的把九龙旗献出饶你不死,否则有好滋味请你尝。” 说罢转头对张振兴道:“张兄,让小子们见识点真玩意。” 张振兴一摆子,立刻四面崖顶上出现了不少热气腾腾的鼎镬。 “烈焰老怪”火气量又奸笑一阵道:“小子你看好这些都是烧滚的油,如果你有兴趣炸排骨就闯闯看。” 凌蔚看了这情形,不禁暗抽一口冷气,心知自己武功再高也无法抵抗这些热油烈火,但若束手待毙亦未免死不甘心。 凌蔚正暗自盘算对策,那“涵虚老儒”姚仲武忽然开口喝道:“九宫岛门下小儿听好,限尔等半个时辰内献出九龙旗,否则立刻叫尔等化为灰烬。” 凌蔚当下并不作答,暗地向赵飞施了个眼色,赵飞连忙走近问道:“大哥有何吩咐?” 凌蔚道:“贤弟身边可带有暗器?” 赵飞忙由袋中取出几颗鸡蛋形的黑色弹丸递给凌蔚道:“这是‘水镜先生‘王定远老前辈所赠,不知大哥可用得着。” 凌蔚一见此物不禁喜形于色,道:“天助我也,贤弟即带有这东西,我们今天这场劫难是可以过得去了。” 凌岳闻声过来一看亦道:“有这玩意咱们用不着等死了,咱们往外闯。” 凌蔚忙道:“且慢!” 凌岳道:“贤弟有何高见。” 凌蔚道:“这冰霰弹虽有灭火功能,但谷狭窄,且曲折难过,单凭这几粒冰霰弹恐怕不能安然闯过山口。” 凌岳道:“依贤弟的意思该怎么样?” 凌蔚并不作答,自顾问道:“岳哥看由谷底到崖顶有多高?” 凌岳道:“当在三十丈左右。” 凌蔚道:“若以轻功术硬闯上崖顶该如何起步?” 凌岳顿了半晌,道:“依为兄之见,是先以潜龙升天式硬拔十丈,然后借崖边草树之力继续上闯,同时以暗器压住敌人攻势,若能连起三次,当可闯到崖顶。 但是,老匹夫们已有油,备在沸腾的泼浇下,恐怕极难如愿,为兄以为与其中途被伤还不如协心闯谷口。” 凌蔚眼珠一转,已有打算了。 当即问凌岳道:“多谢哥哥教我,小弟已有对策。” 言罢,招手将黄馥唤到了身旁,附耳讲了几句话,黄馥立刻便向屋内奔了进去。 片刻之后,黄馥提了一件水淋淋的外衣来到众人跟前。 凌蔚当即嘱咐大家把湿外衣撕碎,以湿的碎布护住口鼻准备外闯。 自己却大步的走向崖边,朗声向崖顶喝道:“’烈焰老怪’何在?” “烈焰老怪”火气量笑嘻嘻地问道:“娃儿,想明白了没有?是不是愿意把九龙旗献出来?” 凌蔚冷笑一声,道:“我倒是有心给你,只怪你无福消受。” 说罢,由怀中取出九龙旗向“烈焰老怪”火气量一扬道:“九龙旗就在这儿,你们来取吧。” 张振兴、姚仲武、火气量、“银河双妖”、“荷花浪子”等人见了九龙旗,全部情不自禁的一怔。 就在他们这一怔之间,凌蔚大喝一声,天锦绢一抖,数点寒星直向崖顶射来,接着人影疾闪,犹如一只大鹤向崖壁飞拔。 “烈焰老怪”等因事出意外,忙一面闪躲凌蔚的暗器,一面下令火攻。 好凌蔚身子向崖壁一落,脚尖微点崖上小草,人竟借力向上直飞数丈,适巧让过了当头罩下的一片油雨。 凌蔚这边一飞闯崖边,凌岳一摆七宝荡魔杵,喝道:“跟我来。” 一马当先向谷口闯去。 凌蔚两次飞拔又过了三分之二的距离,再有两跃就可上达崖顶,故一面再度打出两支流星十字镖,一面再度向崖壁飘来。 凌蔚刚一贴崖边,忽听头上一声怒叱:“娃儿,这下你该尝尝你‘烈焰太公’的手段了吧。” 凌蔚抬头一看,不禁暗叫一声:“罢了。” 原来“烈焰老怪”一见凌蔚身法矫若游龙,油雨泼浇不上身,不禁又惊又怒,忙抢步上前亲手抄起一锅沸油,大大喝一声,准备向凌蔚泼去。 凌蔚一见,知道“烈焰老怪”这一击自己万难抵挡,正欲闭目等死,忽听“烈焰老怪”惨呼一声:“哎呀” 那一锅沸油竟脱手落向谷底,扬起一片热气。 接着呼痛之声不绝于耳,崖顶顿时大乱。 凌蔚知道定来了帮手,哪还敢怠慢,在崖壁上一着力,立刻像飞矢一般向崖顶射了过来。 上得崖顶,凌蔚举目一看,顿时又惊又喜,暗叫睛声:“原来是你,我算到你也该来了。” 当即大喝一声:“魔辈们,快来小爷宝刀下领死。” 一挥贯日袭月神君钺独斗“涵虚老儒”姚仲武,“烈焰老怪”和“银河双妖”向飞红绢李海雯扑来。 飞红绢李海雯手中天锦绢运动如飞,独斗五个武林成名人物竟无半点惧色,娇声向凌蔚喝道:“这里用不着你,快去谷口接应你的哥哥。” 凌蔚知道飞红绢李海雯已得赤霞公主真传,当即应了一声:“雯妹好自应付,我去去就来。” 转身向谷口赶去。 凌蔚这时已将张振兴恨入骨髓,所以杀心大起,对张振兴的手下决不留情,只见他身形过处,惨号时起血肉横飞。 正当凌蔚一路杀向谷口杀得兴起,忽听一声厉吼,人影一闪迎面袭来一股强劲的拳风。 凌蔚冷笑一声,单掌一扬硬接了一招。 真力相较,平地掀起一股狂飚。 二人不约而同的退后了一步。 凌蔚定睛一看,来人竟是“双龙剑主”李成文,不禁又怒又急。 当即大声喝道:“李成文,我看在令妹的份上不与你汁较,赶快退去,否则我就管不了那许多了。” 李成文狂笑一声,道:“姓凌的小子,九龙旗拿出来没有事,否则雯丫头虽然喜欢你,大爷的宝剑也留不了你的狗命。” 说罢手中干将、莫邪二剑一分,两圈剑花分袭凌蔚的丹田和咽喉。 凌蔚无心与李成文纠缠,肩头微晃“仙人躲影”,竟闪过李成文的剑势向李成文的身旁掠去。 “双龙剑主”李成文见凌蔚不愿接战,忙一收剑势,寒光再度一闪,向凌蔚拦腰扫过来。 凌蔚因李成文这一招所施乃大修罗教天魔剑法中炼云六剑绝招,当下竟被逼得向后连退三步方才让过。 李成文得理不饶人,再次挥动双剑,左手一招“回风弥谷”,右手一招“白鹭翘翼”,两团凌厉无比的剑影电闪般卷至。 凌蔚一声长啸,凌空跃起三丈,避过了李成文的第三击,同时口中大喝道:“三招已过,我要不客气了。” 神君钺如一道“凌空青虹”向李成文袭来。 “双龙剑主”李成文此时一心只想夺取九龙旗,故这一次与凌蔚相斗已较前两次大不相同。 他深深的知道凌蔚的玄阳真气远非自己所能敌得的,所以一上来,就将天魔剑法全力施出。 李成文双剑一并,一片剑幕护定前身,硬接凌蔚一招。 双方兵器一接触,一阵金铁交鸣,各自又震退两步。 凌蔚急于前往相助,事经“双龙剑主”一再的阻扰,顿时怒火暴发,长啸一声,飞身跃起,手中神君钺怪招连向李成文电掣般攻来。 “双龙剑主”本身真力原不如凌蔚深厚,但由于凌蔚由绝谷中飞升时,所耗的真力过多,因而竟能和凌蔚拼成平手。 所以当凌蔚猛烈攻来时,亦狂笑一声,干将、莫邪二剑化成弥天剑气,向凌蔚迎了过去。 二人这一搭上手,顿时展开了一场生死斗。 但见两条飞捷无比的身影,挟着寒气逼人的剑光,宛如两条游龙在那悬崖绝壁上,往来窜飞。 那边的凌岳趁着凌蔚飞闯崖顶,分散敌人注意的时候,率领着夏韵霓、赵飞等向谷口闯去。 五人身形快速,眨眼之间已抢到谷口了。 但凌岳定睛一看,不禁暗叫一声:“完了。” 原来那不到三丈宽的谷口已被引火之物堵集得足有三四丈高,同时四壁的敌人已将火箭如雨般射来,那堵塞的枯柴、油棉等已起火了。 凌岳回头再向来路一看,只见谷中已遍地起火,已无藏身之所了。 当下大声喝道:“大家随着我的冰霰弹行动,我每发一弹,大家就借着此弹压灭的火势往上闯。” 黄馥在旁突然接口道:“大少,可否将那发弹的工作给我老黄干。” 凌岳心知黄馥一片愚忠,唯恐自己发挥掩护时不及脱身,有心代替自己作那掩护的工作,此情实为可感。 但凌岳岂肯叫他牺牲,当下朗声喝道:“老黄你只管与飞弟他们往上闯,小心贼子们的热油,我自有脱身之术。” 说罢略一停顿,喝道:“走!” 一抬手,一粒冰霰弹脱手向那堆火上射去。 那冰霰弹乃“水镜先生”王定远以雪山冰晶所制,有专克烈焰之功。 但见那冰霰弹在烈火熊熊的柴堆上一碰,“嗤”地一声,扬起一阵水雾,顿时露出了丈许方圆的无火之地。 “姑射仙”夏韵霓挥动着宝剑,一片剑气护住前身,燕子般的当先向那块无火之地纵去。 赵飞、骆玉、黄馥紧紧跟随着。 凌岳一面纵飞着,一面二次喝道:“走!” 二次打出冰霰弹。 众人仗着冰霰弹之助,一连几个飞纵,终于闯出了烈焰封堵的谷口,但真力已耗去大半。 尤其是黄馥因轻功提纵较差,身形较慢,故遭火苗灼伤多处,热毒开始内侵,侥幸闯过火场,实在再难支持,渐渐摇摇欲坠。 凌岳见状忙上前一手将黄馥扶住,同时以手中杵向前一指道:“前面那道斜壁一越过我等可出困,但前闯时务必小心贼子们以热油浇泼。” 夏韵霓、赵飞等顺着凌岳所指看去,果然一道高欲十丈的石壁挡住去路,奇怪的是壁上似乎没有人把守。 赵飞本来也是个急性鬼,当即大吼一声:“跟我来!” 青钢剑一摆,施“连云三纵”的身法向那壁顶飞闯。 夏韵霓见状,忙叫道:“飞弟不可鲁莽。” 一面飞身赵过赵飞,直向崖顶纵来。 赵飞、夏韵霓二人一前一后的刚刚往石壁上一落,忽听一阵锣响,当头射来了一拨火箭。 赵飞、夏韵霓挥动着手中的宝剑,青虹闪闪,火箭纷纷如雨洒落。 但二人剑法虽高,无奈火箭浪层般密密射来,终于将二人逼得向来路连连退纵。 二人退到凌岳停身处时,那熊熊的火势已跟踪向众人卷来。 凌岳这时喂了黄馥一粒玉清丸,但因黄馥身中火毒太深,一时之间竟无法复原。 凌岳向夏韵霓道:“冰霰弹已用完,如今唯一的去路是闯上这石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死一闯。” 说罢,不待夏韵霓答话,将黄馥往背上一背,手挥七宝荡魔杵向石壁纵去。 谁知竟有奇迹出现,凌岳满心以为只要一贴石壁室会遭火箭攻击,不料刚向石壁上一落,崖顶忽然传来几声惨呼,如下锅的饺子一样,掉下不少人来。 凌岳一见喜出望外,忙大喝一声:“霓妹,可能二弟已经得手了,咱们快快往上闯去吧。” 言罢,七宝荡魔杵一点石壁,人如飞燕般向上疾射。 夏韵霓、赵飞、骆玉哪还敢怠慢,各个施壁虎游墙的身法向崖顶抢来。 凌岳等一上崖顶,立刻发现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正和“野人熊”张振兴及其狐群狗党打在一处。 夏韵霓将张振兴恨入骨髓,当时一摆青钢剑向张振兴扑去。 凌岳、赵飞、骆玉亦挥动兵刃上前攻击。 那蒙面人本与张振兴打了半斤八两,一见凌岳等已出困,当即向张振兴喝道:“老黑傻子,我把你交给这几个年轻人,他们有精神看你耍扁担。” 这几句话可把张振兴骂成了狗熊,气得张振兴怪叫如雷,大喝一声:“匹夫敢辱你家张老子,你是找死。” 运集全身真力一掌向那蒙面人劈去。 蒙面人狂笑一声,竟不接招,身形一闪,轻描淡写的卸脱张振兴的一击,飞驰而去。 张振兴正要追击,忽听身后惨叫之声大作,回头一看,不禁心胆俱裂。 夏韵霓手中的青钢剑青光闪处,血肉横飞。 赵飞、骆玉一剑一鞭犹如砍瓜切菜般,杀得张振兴的贼众哭喊连天。 黄馥得玉清续命丸之助,亦已复原,挥动兵刃参加厮杀。 “野人熊”张振兴正欲要撤身遁去时,忽听一声娇叱,人影一闪,一道青光当胸袭了过来。 张振兴这时已将一对黑骨豹尾鞭撤在手中,当即怒叱了一声:“贱婢胆敢对张大爷无礼。” 侧身让过了剑锋,左手一招“金鹰亮翅”,磕向夏韵霓的剑身,右手“探星摘月”向夏韵霓天灵盖击来。 夏韵霓冷笑一声,微一偏头闪过张振兴右手的一鞭,手中宝剑“拨草寻蛇”迎张振兴左手击来的豹尾鞭削去。 但听“呛啷!”一声激响,青光一闪,张振兴左手的豹尾鞭顿时被削成两段,同时那青光直向张振兴的左肋袭来。 张振兴一见大骇,忙肩头一晃,施展“倒撵金猱”的身法,向后疾飞数丈,意图避过夏韵霓这一剑。 谁知张振兴后纵的身形还未落稳,只听一声:“老贼你往哪里走!” 一条快若惊鸿的苗条身影闭电般追至,青虹过处热血四溅,活生生将张振兴连人带鞭斩成两段。 夏韵霓剑斩“野人熊”张振兴之后,那些尚未叫赵飞等杀光的山贼吓得更是亡魂丧胆,哭喊连天的四散奔逃。 赵飞等杀得正兴起,哪肯容彼等逃出手去,大喝一声各挥兵刃紧紧追杀。 就当赵飞等准备一气把山贼杀尽的时候,凌岳忽然大声喝道:“穷寇莫追,我们先和蔚弟会合了再说。” 语毕,手扬七宝荡魔杵向凌蔚飞闯崖壁处寻来。 凌岳等前行未久立刻发现两处激烈的厮杀,但两处均不见凌蔚的影子。 这两处对敌的人,一处是“烈焰老怪”和“银河双妖”、“荷花浪子”围攻一个身着红衣,手持天锦绢的绝艳少女。 一处却是“涵虚老儒”独斗刚才援手的那蒙面人。 夏韵霓一见那红衣少女,立刻对凌岳道:“岳哥和老黄助那蒙面人,飞、玉二弟随我助海雯妹杀贼。” 言罢,一摆宝剑,娇喝一声:“雯妹休惊,为姐来助你了。” 人直向“荷花浪子”扑去,赵飞、骆玉也上前敌住“银河双妖”。 李海雯一见夏韵霓到来,大喜过望,忙娇声应道:“韵霓姐姐你来得正好,这几个家伙今天一个也别让他走脱,我们让这些狗贼尝尝恨情宫和凝碧崖的手段。” 天锦绢一加劲,犹如一道彩色匹练向“烈焰老怪”卷来。 “烈焰老怪”本不敢和恨情宫作对,这次实是给李海雯逼急了,才一咬牙准备和“银河双妖”等联手将李海雯除去。 不料五人联手猛攻一百余招,竟未占得李海雯半点上风。 那蒙面人突然出现缠住了“涵虚老儒”姚仲武,现在又见夏韵霓等赶来助阵,情知若不早脱身今天要栽大跟斗。 李海雯的天锦绢卷来,“烈焰老怪”火气量哪敢硬接,忙飞身疾退纵了丈余,闪过了绢头。 一而却故意大声喝道:“丫头!你如此目无尊长,老夫找你师父理论去。” 言罢,转身欲遁。 李海雯冷冷笑道:“老鬼,你想溜吗?哪有这么容易?” 身形微晃,已截住了“烈焰老怪”的去路。 “烈焰老怪”火气量一见自己的奸计难售,只好硬着头皮准备狠狠地拼上一拼,但继之一想计却上心头。 他故意不屑地说道:“丫头,你不过仗着你师父半截的天锦绢在逞狠,否则你连老夫的一掌都接不起。” 飞红绢李海雯明明知道这老贼是在装神歪用激将法,但天性好强不甘示弱的她,当即娇声喝道:“老贼你不必再装歪了,姑娘就是不用天锦绢,也照样能教训你这种无耻的老贼魔。” 随手将天锦绢往囊中一收,面含冷笑地望着“烈焰老怪”。 “烈焰老怪”居然暗喜李海雯中了自己的诡计,但被李海雯那澄着秋水的明眸冷冷地瞪,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寒噤。 李海雯淡淡地笑道:“老鬼你不是夸口姑娘接不住你的一掌吗?姑娘为叫你口服心服让你先劈三掌,然后姑娘留你一只耳朵作教训。” “烈焰老怪”一听李海雯意欲以恨情宫对付下三流武林的手法对付自己,不禁悖然大怒,厉吼一声,一掌向李海雯劈来。 “烈焰老怪”这一掌运足了自己苦练数十年的红焰掌,只见一道赤热腥毒的掌飚向李海雯迎面卷到。 “烈焰老怪”火气量一见大骇,忙集中功力再劈一掌,一面却暗自的由囊中里取出一物。 李海雯轻描淡写的随手拂化了“烈焰老怪”的第二掌,正欲出言相说,忽见老怪抬手向自己打出一物,同时转身向后飞逃。 李海雯一看清来物,不禁怒愤交集,忙一抬手劈出了一股太阴真气,将那东西网住不使炸散。 一面怒叱一声:“老贼还不给我留下狗耳。” 一抬手,四道五色彩烟直向“烈焰老怪”射去。 “烈焰老怪”见自己的红焰掌遇到了克星大阴真气,心知若不早走定然伤在当场。 因此,一声不响的将自己昔日在南海士木岛主商梧手中得来的流火沙打出,并想一击不中乘机溜走。 不料李海雯的太阴真气已练到收发由心,轻轻的竟将流火沙收去,顿时心胆俱裂,掉头窜逃。 “烈焰老怪”火气量刚刚一转身,飞红绢李海雯所发出的四股五彩烟已闪电般的袭至了。 饶他“烈焰老怪”闪躲迅速,只听“哎哟!”。 一声痛呼,火气量的一只左耳,终叫李海雯的夺命金钱生生射落。 火气量转身向李海雯厉叫一声,恨恨地道:“大胆贱婢敢伤老夫,异日若不把你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李海雯一面将火流沙纳入囊中,一面满面不屑地道:“念你和先父是同辈的人物,故略施薄惩,饶你初次,若不识相快滚,惹得姑娘火起,立刻叫你悔之晚矣。” “烈焰老怪”火气量深知飞红绢李海雯所言属实,当下也不敢过份逞强,转头恨恨地离去。 飞红绢李海雯目送“烈焰老怪”去后,转头一看场中诸人,只见凌岳与“涵虚老儒”姚仲武,一时还分不出高低,韵霓和“荷花浪子”萧竞之战,则占尽了上风,赵飞、骆玉斗“银河双妖”,却完全处于被动。 那边的凌蔚和“双龙剑主”李成文正展开激烈的攻势。 二人都是以身剑合一的绝技作同归于尽的最终一拼,流血惨剧眼前就要当场上演了,正在干钧一发之际,忽听到一声震动山岳的长吟,一条快如飞矢的人直向二入射去。 那人来到近前,两手分向凌空相搏的二人一拂,二人立刻各被一股无形真力逼得向两边纵落。 二人同时均怒火难禁举日向来人打量。 凌蔚一看清来人是谁,不由得心中大喜,当即欢声向来人招呼道:“轩辕老前辈别来无恙乎?” 来人原来正是那在白云堡中为凌蔚疗伤的怪老人“金臂神猱”轩辕铁。 轩辕老人面含微笑正欲和凌蔚讲话,忽听身后一声怒叱:“哪里来的老鬼,竟敢对本公子如此无礼,速报上名来领死。” “双龙剑主”李成文生性骄横,加上根本不认识这位轩辕老人,因此怒声叱问。 轩辕老人回头向“双龙剑主”李成文仔细上下一打量。 然后哈哈狂笑道:“娃儿,你这股狂劲倒还不讨厌,不过不认识我老人家未免该打,你不必鸡猫喊叫,就是你那老鬼祖父‘灵魔上人’对我也不敢呼来喝去。” 说到这里,略略的停了一下,突然厉声喝道:“给我快滚,否则我老人家要给你一个真教训。” 李成文虽然觉得这个怪老人有点像师父“七绝魔君”说过的一个老怪物,但天性狂傲哪肯受人任意吆喝。 当即不顾自己真力亏损,大喝一声:“老鬼找死!” 干将、莫邪二剑齐挥,飞身向轩辕老人扑来。 李成文身形刚要拔起,只听一声娇喝:“不许乱动。” 红衣飘飞,李海雯落身在李成文与轩辕老人之间。 飞红绢李海雯身形落定后,并不先向乃兄招呼,先向轩辕老人深深一礼,道:“雯儿给轩辕爷请安。” “金臂神猱”轩辕铁生平不与人交往,唯独玉孩儿无敌美剑客柳燕影和“灵魔上人”之间有一段特殊的情谊。 秆辕老人对“灵魔上人”的掌珠赤霞公主师徒尤其的偏爱。 今一见飞红绢李海雯现身,忙含笑挥手道:“得啦!得啦!你这丫头记性怎么这么坏,我老头子最不喜欢这种俗礼,你不是不知道,你这丫头不在恨情宫伴你那守活寡的师父,跑到这荒山野地来干啥?” 轩辕老人深知赤霞公主与柳燕影那段情天恨史,加之与”灵魔上人”的情谊又深,所以他能拿赤霞公主开玩笑。 李海雯见轩辕老人调笑自己的师父,不由气得小嘴一嘟,娇嗔道:“你老人家总没有好话说,雯儿以后永远不请你老喝百花酿了。” 轩辕老人哈哈笑道:“好娃儿,千万别和老人家生气,我老人家以后决不说你师父就是,百花酿一定得让我老头子喝,否则我老头子要给它馋死。” 说着咽了几口口水,好像叫李海雯一提百花酿引得酒痒大发。 李海雯和凌蔚都给轩辕老人那付馋相,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成文听乃妹和轩辕老人一对话,又见凌蔚和轩辕老人之间的表情,知道今天自己在这儿决占不了半点便宜的。 当即将双剑一收,厉声向凌蔚喝道:“姓凌的小子听好,李大爷在燕子矶等你来送死吧!” 言罢,长啸一声,飞驰而去。 飞红绢李海雯急呼一声:“哥哥!你慢点……” 但“双龙剑主”李成文听若不闻,人影几闪巳失去踪迹。 第二十五章 烟波江 鹦鹉洲 飞红绢李海雯天性虽强,但与乃兄骨肉情深,一见李成文对自己不谅解,不禁急得热泪盈眶。 她两目痴痴的瞪视着“双龙剑主”那逐渐远逝的背影。 轩辕老人见状,忙走上前一步,伸出那带着黑手套的长手抚着李海雯的秀发,安慰着她道:“这小子的脾气完全和你爹一样,让他去吧,凭关鹤汀那点玩意儿,他也不会栽什么大跟头,你不必替他担心。” 李海雯闻言,只得频频点头称是。 这时凌蔚走到轩辕老人与李海雯身边,向二人重新见礼后,复向轩辕老人问道:“老前辈何故亦来到此荒山之中。” 轩辕老人道:“我自离开白云堡后,欲往江南一觅旧梦,不料却一连串遇上了与我当年师门有关之事,我因当年曾在祖父灵前立下一个重誓,此生除向‘人寰恶煞’报复外,决不再参与武林任何争持之事,然所遇之事关系师门名誉不容坐视,因此想到归魂堡找你代劳,不料刚才遇见‘天涯惆怅客’詹行恋那小子,说你在这儿和人厮斗,所以才赶上这场热闹的。” 凌蔚忙追问道:“那位詹老前辈现在何处?” 的 轩辕老人道:“那小子说要替你打前站,你到燕子矶自然见得到他。” 凌蔚“哦”了一声,忽转面急急向飞红绢李海雯问道:“李姑娘可知道家兄是否已经出围?” 李海雯见凌蔚焦急之状,却故意淡淡地一笑,缓缓地说道:“人家要等你去相助,恐怕已经到火神殿去报到了。” 凌蔚一听乃兄出困了,不禁惊奇交集,忙向李海雯深深一礼道:“姑娘几次三番相救,此德使凌蔚终生铭记在心,但愿异日能有机会向姑娘效劳。” 飞红绢李海雯见凌蔚对自己姑娘长,姑娘短的,好像把自己当作陌生人,不禁芳心暗暗恼怒。 当即冷冷地说道:“得啦!九宫岛的凌小侠,咱们恨情宫的人作事全凭自己的善恶,从来不晓得什么叫报答,你如果要这么想的话,咱们以后是没有交道可以打啦。” 凌蔚叫李海雯这一顿抢白,顿时弄个脸红脖子粗,一时答不上话来。 凌蔚心中暗暗的纳闷,为什么这个丫头的性情冷热无常,使人无法测摸,只好呐呐地说道:“姑娘虽然大度待人施恩不望报,但凌蔚略读圣贤之训,深知受人点水之恩,终生必报之理,凌蔚此言出于至诚,还望姑娘勿以迂腐见笑。” 李海雯见凌蔚正色而言,当下也深为感动,不忍再冷言相加,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脉脉含情的望着凌蔚发愣。 轩辕老人在旁突然笑道:“快别再酸溜溜的啦,我老头子的隔夜酒都快要叫你们给酸得呕出来了,凌娃儿我们还是谈正经的。” 凌蔚忙应道:“老前辈有何见教尽管吩咐。” 轩辕老人面色一整道:“九龙旗是否在你身边?” 凌蔚朗声答道:“正在晚辈身边。” 轩辕老人道:“很好,你可有抵御九寒尸毒之物。” 凌蔚沉吟了一下道:“晚辈虽无此类宝物,但家兄最近由秦岭赤发老前辈赐赠辟寒珠一颗,或可应用以抵御此类毒功。” 轩辕老人频频点头道:“这样事情就解决了。” 说罢,向前走了两步,在凌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转头对李海雯笑道:“丫头别生气,决不是说你的坏话,我老头子还要赶上汉阳峰和韦天民去了那盘残局,不耽误你们叙述心话。” 接着一声长啸,身形飞起,犹如一缕轻烟,眨眼之间不知去向了。 轩辕老人去后,凌蔚走到向轩辕老人去处发呆的李梅雯身边,柔声道:“海雯姑娘,轩辕老前辈已去远了。” 李海雯闻声缓缓的转过头来,脸上带着调皮的微笑,向凌蔚问道:“你原来还记得我的名字。” 凌蔚暗骂一声:“好刁蛮的丫头。” 赔着笑脸道:“适才我一时情急忘了我们的约定,还请不要在意。” 李海雯故意不屑地说道:“谁高兴和你生气,我问你怎么又跟我哥哥打起来的?” 凌蔚苦笑了笑,道:“令兄对敝门中仇视已深,在下虽一再容让,而他仍苦苦相逼,今日未能决一生死,异日相逢终不免又有一场恶斗,凌某天性并不畏人,但看在姑娘对在下屡施援手的份上,若与令兄过手定仍让他三招。” 李海雯闻言长叹一声,道:“我哥哥天性就是这么蹩扭,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从不顾别人会怎样.不过无论如何他是我们阿修罗一派唯一的未来掌门,你如果能不伤他还是别伤他,为你师父,为你将来作想,都不宜和我们阿修罗门中再结深怨。” 凌蔚听了李海雯这番话,不禁深受感动,用激动的声音向李海雯道:“姑娘厚教凌蔚永铭,但愿异日不会作出令姑娘为难事。” 言罢,两目深情款款的注视着李海雯,适巧李海雯的一双秋波也正对着凌蔚瞧个目不转睛。 四道热情如火的眼神一接触,这一对侠情儿女顿时跌入一种微妙的迷惘,痴痴的对望着,半晌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就在二人如痴如醉的时光,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细的,状如儿童的声音道:“雯姑娘!雯姑娘!雪儿来了。” 只见一团飞玉电射般落在李海雯的掌中。 凌蔚这时亦看清,原来是一只遍体雪羽,红嘴碧目的鹦鹉。 那白鹦鹉在李海雯掌中落定后,又尖声尖气地说道:“雯姑娘!你怎么这么久不回宫,把雪儿都想死了!” 李海雯一面用手轻轻的抚弄那雪儿的白毛,一面答道:“我正想回宫呢!你找到这儿来是不是我师父有事要找我回去?” 雪儿连连点头道:“是的,宫主说……” 白鹦鹉突然停住不讲,侧着头睁着那碧绿的乌眼向凌蔚打量着。 李海雯知道雪儿的心意,忙笑道:“你讲吧,不碍事的,这位凌公子是咱们恨情宫的朋友。” 雪儿这才缓缓地说道:“宫主多日不见姑娘回宫,惦念得紧,前两天朱郡主又让人来宫里求恨情三凤前往滇边助阵,因此宫主让我请姑娘回宫司掌炼丹大职,好让三凤去滇边助朱郡主。” 李海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近日宫里可有什么事故,师父老人家是否还有别的事要我办?” 雪儿又尖声地答道:“宫里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半月前阴山冥灵教来了一个大头麻子和一个一身鬼气的女人要见宫主理论什么事。” 李海雯一听面色微变,急问道:“他们来理论什么事?” 雪儿道:“好像是说姑娘和郗大爷、未奶奶在莫干山中伤了他门下的人。” 李海雯道:“我师父怎么说?” 雪儿道:“公主对那女的似乎很客气,因为那女的对公主一直很巴结,那大头麻面的丑鬼说话很不中听,所以公主根本不大理他。” 李海雯道:“后来怎么样?” 雪儿道:“后来越说越僵,公主干脆一冷脸说道:‘你们究竟预备怎么样?反正人巳被咱们恨情宫杀了,绝对不赖帐。’ 那女的见公主已动火,忙道:‘没有什么,我们不过希望以后不再发生类似不愉快的事情就好了。’ 这样一来就没事了,谁知那不识趣的麻子丑鬼狂笑一声道:‘李赤霞你不要把你的恨情宫看得太大了,我费鹏就不信这个邪,你有颜色就拿出来给费爷看看。’ 公主见麻子丑鬼出言不逊,当即冷冷一笑道:‘你要看恨情宫的颜色还不太配,好吧!念你也是冥圣宿沅一辈人物就准你闯一次我们恨情宫的警幻七音阵,如果闯不出去我也不难为你,仍把你好好送出恨情宫,但此后若再犯在我手里就决不轻饶。’ 那女的似乎还想解释什么,那麻子丑鬼竟然疯狂的大笑一声,喝道:‘如果费爷爷闯过了你的阵式呢?’ 公主笑道:‘恨情宫从此武林除名。’ 费鹏道:‘好,一言为定!’ 回头一招呼那个鬼女人,飞身便向警幻七音阵闯去,那个女的还是满面的不愿意跟着那丑鬼往前闯。” 李海雯插口问道:“我不在场由哪位司掌发动阵势之职。” 雪儿道:“公主亲自主持。” 李海雯道:“那两个妖怪要闯得过去才怪,至多到弦音入密,就会露出原形了。” 雪儿用一种不屑的声音说道:“姑娘也把他们看得太值钱了,只到肠回九转他们已经不能抵受,亏我们公主大度容人,及时收住阵势,让他们抱头鼠窜而去。” 李海雯又问道:“师父还有什么话要你对我讲吗?” 雪儿偏头想了一会道:“公主说姑娘如果有兴致能去西湖北高峰看看公主当年手植的那株红梅,现在是否依旧完好。” 李海雯点点头道:“好啦!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宫禀告师父,就说我立刻动身去西湖,半月内一定回转巫山。” 雪儿振翅叫了一声:“雯姑娘!凌相公!再见!” 一团飞雪般向西南飞去。 凌蔚一直在旁静听一人一鸟之间的对话,心中不禁暗暗诧异道:“怎么世界上有这种通灵的鸟儿.连九宫岛的神魔仙鹤似乎也难和这雪儿相比,那位赤霞公主不知究竟是怎么一位绝世的人物。” 凌蔚自站在那儿沉思—— 李海雯忽然满面微笑的向凌蔚说道:“凌相公我们又要分手了,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的吗?” 凌蔚一听飞红绢李海雯立刻要走,不禁声音激动地问道:“姑娘真的立刻就要走了是吗?” 李海雯道:“我是该走了呀!” 凌蔚嗫嚅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逢。”李海雯见凌蔚表情如此真挚,忙上前一步,伸出纤手握住凌蔚的手道:“凌蔚,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不要难过,我去西湖替师父办事,一定去看看你那位芸妹妹,你相信吗,我会非常非常爱她的。 你要来恨情宫索玉清剑决和神武真经,咱们少不了还会见面的,到时候我一定帮你取同剑诀和真经的,凌蔚再见了!” 说罢,不等凌蔚再说什么,强忍住多情的泪,转身飞纵而去。 凌蔚痴痴目送李海雯苗条的身影在暮色里消失,口中不由自主的念着:“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海雯我相信你呀!” 凌蔚正怅惘中—— 忽听远处传来一声:“蔚弟,你怎么啦?” 凌蔚掉头一看,原来是凌岳、夏韵霓率领赵飞、骆五、黄馥等赶来。 凌蔚忙道:“小弟无恙,哥哥你们如何?” 凌岳朗声笑道:“姚仲武被为兄用大力金刚指点中云门穴,虽未将其废于当场,大概在三五年内他也无法危害武林了,韵霓剑削萧竞左手无名指,赵、骆二弟与老黄合力重创‘银河双妖’,总之我们这次是大获全胜了。” 凌蔚道:“说来真惭愧,小弟以为抢登危崖替大家开路,谁知非但路没开成,连敌人也没伤着一个。” 夏韵霓忙宽慰凌蔚道:“别孩子气了,谁都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我问你,李海雯那丫头哪里去了?!你可曾见着她?” 凌蔚答道:“李姑娘适才已为乃师以鹦鹉招去,此番若非李姑娘相助小弟,抢登危崖之举实不能如愿。” 言罢,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声。 夏韵霓本是慧心人,一见凌蔚的表情已猜到了凌蔚的八成心事。 当即装着不解凌蔚的心意,故意用埋怨的口吻道:“这雯丫头真是个急性鬼,也不等一下让咱们老姐妹叙叙长日不见的情愫,下次碰到她,一定要好好的骂她一顿。” 凌岳在旁诧异的问道:“霓妹难道和那位李姑娘真的很熟么?” 夏韵霓秋波一横娇嗔道:“难道我还要为攀交情给自己脸上贴金,老实说天下武林谁不知道凝碧洞与恨情宫的交谊,只有你这种孤陋寡闻的人才这么不懂详情。” 凌岳给夏韵霓这一顿抢白,顿时弄了个张口结舌,呐呐无言。 凌蔚深恐乃兄下不了场,忙插口转还道:“得啦!韵霓姐姐,你的锋词语剑,哥哥和我早是手下败将,闲话少说,言归正转,我有正经事要请教。” 夏韵霓忙问道:“什么正经事?” 凌蔚说道:“在你们未现身前,‘金臂神猱’轩辕铁老前辈曾驾临此地,嘱小弟代办几件大事。” 凌岳接口道:“轩辕老前辈要贤弟代办何事?” 凌蔚道:“轩辕老人曾再三叮咛不可让第二人知,故小弟不便明告,日后哥哥自然会知晓,请恕小弟悖礼。” 凌岳道:“既然轩辕老前辈有嘱,为兄自然不便强求,但是贤弟必须记得咱们此番前往江南的任务。” 凌蔚道:“小弟怎敢忘,其实轩辕老前辈嘱办之事正与我等所欲往办者同为一源,只是小弟要与哥哥暂时分手几日而已。” 夏韵霓在旁听了,了解凌蔚的意思,当即道:“蔚弟尽可请便,只须约定何时何地聚首即可,反正现离长江九大帮会以武技决定盟主的时候还早,我们趁这个空暇游游杏花春雨的江南,也算一偿夙愿。” 言罢,回头看看凌岳,微微的一笑。 这一笑,笑得我们的凌大爷不禁又有点飘飘然。 凌蔚听夏韵霓这么一说,当即说道:“好!就这么一言为定,半月后我们在金陵清凉山扫叶楼相见。” 语毕,朗喝一声:“我去也!” 向南飞纵而去。 凌岳、夏韵霓当下亦带了赵飞、骆玉、黄馥向江南赶来。 凌蔚因奉轩辕老人之命,欲先往黄鹤楼由一个武林异人手中取得武林绝世奇珍天阳丸还丹。 所以他施展了“追风捕影”的身法,急急向黄鹤楼奔去。 凌蔚自斗“人寰恶煞”百禽真君以后,功力日渐增强,所以飞行的脚程亦是远胜于往昔。 因为急于准时赶到目的地,所以凌蔚是不分昼夜的向江汉急赶。 这天来到汉口,华灯初上的时刻,凌蔚这才想起自己连日来都在赶路,竟未曾像样的吃一顿。 当即寻了个酒店,要过了酒菜自斟自酌,开怀畅饮。 凌蔚用毕酒饭,一看时光不过初更时分,离自己约会的时间还有一大半夜。 突然,他想起了唐人的诗句,极言鹦鹉洲之胜,我何不趁此良机,弄一叶扁舟一享那浮波逐浪的妙趣。 想罢,凌蔚信步来到江边,向蓬船聚处雇了一艘小船,扬起了桨向那鹦鹉洲划来。 从江汉码头到鹦鹉洲有数里之遥,凌蔚见那摇船的老船夫动作吃力,不禁一时兴起,向那船夫道:“老人家,让我来替你划两桨吧。” 老船夫把凌蔚打量了一下,频频摇头道:“相公这是黑夜行船,风紧浪急不比白天,不能闹着玩的。” 凌蔚借着点酒性,满不服气道:“老人家别以为我是外行,我是水边长的,不信你让我试两桨。” 老船夫见凌蔚神情坚决,又见江上波浪平静,当也就动了好奇之心道:“好吧,相公让你试两桨,可是一不行就得交还老汉,这水面不是闹着玩的。” 凌蔚一听,满心高兴,忙应道:“你放心,准保没事。” 说罢上前由老船夫手中接过双桨。 凌蔚这时借着几分酒意,存心要开开那老船夫的玩笑,因此在运动双桨前,半开玩笑的向老船夫道:“老人家注意,我要划了。” 接着见凌蔚双掌齐运,那艘小舟竟如一条飞鱼在江面掠波疾射。 老船夫万万没有料到凌蔚有这种能耐,顿时吓得目瞪口呆,紧紧的扶住船舷,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蔚这时兴致飞扬,一面鼓桨破浪,一面引吭高歌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凌蔚正兴致激昂的唱到这儿,忽然由江面上传来一声幽幽的喝彩:“唱得真是好极了啊!” 那彩声入耳之后,凌蔚立刻分辨出是个女人。 但他极目四顾,江面上却不见半点人影,不禁心中暗暗的诧异,停声不唱了,但仍鼓着桨前进。 凌蔚侧目看看老船夫,但见他依然是满脸紧张之色,注视凌蔚挥桨,好像根本未听到任何声息。 就在凌蔚狐疑的当儿,耳边忽又响起一声幽幽的长叹:“唉!怎么不唱了?” 声音似发自一个心怀无限忧怨的女人口中,那一声叹息中似含有深深的惆怅。 凌蔚二次运集真力,用两道如炬的眼神向四周观察,但依然是一无所见。 当下暗暗纳闷道:“奇怪,难道真有鬼不成,凌老二平日莫说是这样好的月色,就是暗无星辉的黑夜百丈之内自信亦能辨识,何以今天竟看不出遇到了什么门道。” 但稍一停顿,凌蔚即若无其事的向老船夫问道:“老人家,那鹦鹉洲可要到了?” 老船夫道:“以相公这样划法,最多还有百十桨就到了。” 凌蔚点点头说道:“老人家可晓得这江面最近可曾有过什么不寻常的事么?” 老船夫愣了一下道:“前些日子倒有人看见一件怪事,不过,后来谁也没有再遇上,就当它是小孩子胡说八道,相公问这干啥。” 凌蔚忙问道:“那是件什么事?老人家可否说来小可听听。” 老船夫道:“小老儿邻君张老三的儿子张大狗子,前几天清早在鹦鹉洲江面下捉鱼的时候,看见一个长头发的女人由水面上向黄鹤楼的方向走去,而边走边唱还边跳,简直和在陆上一样。 不过我是不信这些胡说八道的,我老头子在这水面上快混六十年了,我从来没见过什么神说鬼道。” 凌蔚点点头道:“老人家说得有理。” 说话之间,船的前方已现出一遍芦苇。 凌蔚将船迫近芦苇后,由身边取出一锭银,递给老船夫道:“这是老人家的船钱,只管把船摇回去吧,不必等我了,今夜我在鹦鹉洲有约会。” 老船夫正要问相公怎么上岸,谁知凌蔚肩头微晃,人已轻轻的拔起落向芦苇的杆上,接着白衣一闪飘然不见。 这景象吓得老船夫伸手猛揉了揉眼睛,看看芦苇又看看手中的银子,然后把银子送进口去咬一咬,试试银子的真假。 这一口咬上,痛得老船夫“哇!”的一声怪叫,原来差一点把老家伙剩下的两颗门牙磕断了。 凌蔚在芦苇上迅速几闪,已纵落沙滩了。 他抬头一看月色,已近二鼓,只见月色下的鹦鹉洲到处呈现着一片安祥的沉寂,远处的犬吠和芦苇中悠扬的风声使人平增无限清幽之感。 凌蔚一面仰观月色,一面信步徘徊,心里却暗自盘算适才老船夫所说的怪事至自己在江上所听到的声音,不如今夜自己究竟能遭遇什么奇遇。 正当凌蔚静静沉思的时候—— 突然由远处芦苇上传来一阵凄婉哀绝的琵琶声。 凌蔚止步静聆了片刻—— 他立即发现那弹琵琶者是用一种最上层的内家功力在拨弄弦绂,且每一拨弄都含有一种弦外之音,这种弦外之音可以伤人于无形。 但凌蔚听了半晌都未发现对方有任何敌意。 凌蔚当下略一沉思,心意立决,轻轻跃上芦苇,向那琵琶声处走来。 因为知道对方不是一位等闲之辈,不愿以轻浮见笑于人,所以凌蔚一上芦苇后,一面提功运气以柳絮迎风的绝世轻功意态潇洒的缓缓迈步前进。 他一面却朗声招呼道:“良夜难寂,欣聆仙音,不知贤主人可容俗子见扰否?” 讵知那琵琶拨弹如故,却未见人声回应。 凌蔚并不因为对方未答话就停步不进,依然循声前觅。 不多一会凌蔚果然寻到了弹那琵琶的人物,那人盘腿坐在一丛芦苇上,面江挥弦,似乎全未感觉凌蔚的光临。 凌蔚虽因角度关系不能看清那人的面貌,但由那一头过腰的长发和苗条的背影,已可肯定是一位绝俗的佳人。 凌蔚来到那人身后丈余处停身不近,本想二次出声招呼,但忽然想起一种规矩,当即摒声敛气专心一意静聆那绝俗超凡的琵琶声。 果然一曲既罢,那人停拨不弹,缓缓站起转过身来向凌蔚欠身一礼道:“下里之音,有扰佳客雅兴,且容当面谢过。” 这时凌蔚已看清对方的面貌,竟是那位在归魂堡有过一面之缘,冷艳绝代的绿云仙子艳尸程真真。 凌蔚忙还礼不迭,朗声道:“归魂堡匆匆一面,未能向仙子请教一二,凌蔚正深以为憾,不料竟于此地意外欣逢,还请仙子勿以俗人见弃,惠赐明教。” 凌蔚为人机警过人,因为绿云仙子曾为“恨福来迟”鲍啸天助阵,虽然在“烈焰老怪”等狭谷火攻时未曾出面迎敌,但其在此地突然现身,其居心殊难预料,故在敌友未明前,先说上几句不俾不亢的门面话。 绿云仙子程真真淡然一笑道:“归魂堡鲍堡主与我虽有数面之识,但我生平从没兴趣多管武林闲事,凌小侠还请勿以归魂堡同路人视我。” 凌蔚这时已明白那老船夫所谓的怪事与自己在江面上的奇遇是怎么回事。 当即亦坦然笑道:“此时此地若再谈那武林之事,未免太煞风景,适才幸聆仙子绝世弦使凌蔚深感耳福,不知仙子能为凌蔚再坐弹一曲否。” 绿云仙子程真真见凌蔚谈吐亦庄亦谐,不禁对凌蔚增了几分好感。 她当即微笑地答道:“凌小侠一代武林盟主的传人,妙解音律怎能容我这山野之人班门弄斧。” 凌蔚忙道:“仙子何必过谦,凌蔚后生晚辈非敢妄求,实因有感杜工部此曲唯有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度闻之语不欺我耳,故作此越份之请,还望仙子不吝使小的一享仙乐耳暂明之胜如何?” 绿云仙子见凌蔚说话风趣异常,心中不禁暗骂一声:“好个调皮的小鬼,和他那师父是一路的。” 当即不再谦让道:“如此我只好献丑了,不过我有一点小小的要求,不知小侠可否助我?” 凌蔚慨然答道:“只要凌蔚能力所力无不应命。” 绿云仙子程真真道:“令师柳大侠与赤霞公主以一对玉箫羡慕武林儿女,想小侠已得柳大侠真传,对箫想必有独到之处,不知小侠可肯屈驾为我这下里之音的琵琶合奏一曲否。” 凌蔚欣然地答道:“敢不从命,惜乎凌蔚常用的一支竹箫遗留在黄山的白云堡,如何是好。” 绿云仙子程真真脸色微微变色,缓缓的由身边取出一支玉箫递给凌蔚道:“小侠看这支箫可免强一用否!” 凌蔚伸手接过来送到口中略一试看,忙道:“天山冷玉制的神品果然不同,小的愿借此箫向仙子聊尽追随的敬意。” 绿云仙子微一颔首道:“那么就开始吧。” 二人相对盘腿坐在芦苇上,于是玉箫和琵琶开始谐音而奏。 二人先奏了一曲“回风落雁”,又合了一曲“舞凤翔龙”,接着又来了一曲“寒上秋风”。 但听那琵琶、玉箫之声婉转处令人荡气回肠,悲壮处使人欲拔剑起舞,哀怨处似怨妇夜泣,欣乐处有如万众欢腾。 二人一吹一弹,配合得天一无缝,因此二人吹奏的情绪也越来越高。 三曲已罢,二人相顾一笑。 绿云仙子好像受了无限感动,两目凝视着远方,自言自语地道:“多少年没有这样弹过了,多少年没有这样弹过了。” 她似乎已深深的沉浸在一段极不寻常的记忆里。 凌蔚见绿云仙子这种神态,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但就在这一刹那,突然记起“凌波仙子”卫青青在归魂堡中要讲而未讲的有关绿云仙子身世的故事。 他想那一定是一个神秘而哀怨的故事。 凌蔚听绿云仙子突然改了口气,心中不禁一惊,但一时又不知道接什么话好,又瞪着程真真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绿云仙子脸色一整,道:“小兄弟不必诧异,老实说今夜程真真是存心要夺你身边的那面九龙旗,虽然不敢自信定能得手,但我程真真做事向来是不到黄河心中死,明知道不能如愿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凌蔚诧异地道:“那么仙子为何不下手呢?” 程真真道:“全因为你能把那玉箫吹得完全和玉箫的主人一样。” 绿云仙子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忙起身向凌蔚施礼道:“难得如此兴致的拨弦,竟情不自禁跌入旧梦前尘的记忆,失态之处还希小侠勿以失礼见笑。” 凌蔚闻言忙正色道:“人人皆有可忘而不可忘的生命际遇,仙子有何隐衷小的不也过问,但如有须我凌蔚效力处,凌蔚自忖尚能为仙子略尽绵力,不知仙子能不见弃否。” 绿云仙子程真真听罢,不禁睁大了那双阴气逼人的秋波,向凌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好半响。 突然,她纵声笑道:“小兄弟的盛情可感,可惜现在程真真的心志已用不上你的好意了,近二十年了,我失去了本来的自己,今夜我总算又找到了失落的我,你的好意我永远心领了。” 凌蔚道:“想那玉箫的主人定和仙子有极深的渊源了。” 程真真苍白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凄凉的微笑,道:“岂止极深的渊源,我几十年来都是为了他的一句话在活着。” 凌蔚两眼望着她,道:“那玉箫主人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博得仙子这样的青睬。” 绿云仙子程真真沉吟了片刻,道:“至于他么,恐怕除了你师父也没有第二个人胜得过他了。” 凌蔚道:“这位玉箫主人现在何处?” 绿云仙子程真真的面色突然变得愈加的苍白,嗫嚅地道:“他!他已经死在我的七绝幻音下。” 凌蔚道:“想必是误伤吧?” 绿云仙子道:“他受了玉面神魔和天池八怪的蛊惑,欲从你师父手中攫夺玉清剑诀与九龙旗,为达到他的目的不惜欺骗我盗取我父碧眼龙君的镇山之宝璇玑百宝衫和血焰金刀,谋害你师玉孩儿。” 凌蔚道:“他可是伤在家师手中。” 绿云仙子程真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若伤在你师父无敌美剑客手中,倒也不妄他是一个人物了。” 凌蔚道:“那他究竟遭遇到了什么呢?” 绿云仙子道:“他与宇内双魔矢池八怪联手在千佛山向你师父柳大侠下手,不料不独未将九龙旗与玉清剑诀夺获,反遭柳大侠收去血焰金刀。 柳大侠与他有一段交往,当时竟容他逃出手去,谁知他逆运注定,才逃出千佛山就被我父碧眼龙君擒回巴颜克拉山。” 凌蔚皱了皱眉,说道:“尊翁纵然是盛怒难竭,但是对玉箫主人想必也是不会过份绝情。” 绿云仙子程真真苦笑道:“每一门派都有他们独有的诫律,我父纵有心饶他,但祖师门法岂容轻废。” 凌蔚道:“那么仙子就难道坐视他受门法制裁而不顾吗?” 程真真道:“焉能容你置身世外,按我门中诫律,凡犯此欺师灭祖之恶行者,需受七种刑劫,否则就须身受魔音炼神之罚,两者必择其一。” 凌蔚道:“想必那玉箫主人是选了后者。” 绿云仙子热泪盈眶的点点头道:“他若经日月五行七劫以后,纵然侥幸保得性命,但一身武功与他那自负绝世的容貌必遭毁去,同时他自恃自己那支玉箫可以助他抵御魔音的侵扰。” 说到这里,绿云仙子停了一下,吁叹一声道:“当时他若选了七劫倒也好,至少也不会死在他心爱的人手里。” 凌蔚急急问道:“魔音炼魂可是由仙子主持的?” 程真真道:“那是本门中的法旨,但我没想到他在发现我用这琵琶施他施罚时,他竟放弃了用玉箫抵御,甘心死在我的七绝幻音之下。” 绿云仙子讲到这儿已经泪如雨下。 凌蔚在旁看了,亦是叹息不已。 程真真终于又忍住了眼泪道:“最令人难忘的是,他临死时撕下衣襟,咬破食指留下一封血书,说明他所以谋取九龙旗的原因。” 凌蔚道:“他究竟为了什么?” 绿云仙子颤声道:“他!他!他全是为了我,他想取得无极大化真经和我合藉双修一对神仙伴侣。” 凌蔚道:“因此仙子欲得那九龙旗,觅得那无极大化真经,完成那玉箫主人所未了的心愿。” 绿云仙子道:“我确曾立誓要得那九龙旗,但因你师父玉孩儿侠风义胆盖世无双,故不愿强索硬取,以免贻笑大方,直到归魂堡堡主鲍啸天差遣涵虚老师来巴颜克拉山邀我出场助阵,并言九龙旗再度出世,我才决心去襄阳。 当你兄现身技服鲍啸天后,我亦跟踪追下,后于无意中由‘金臂神猱’轩辕铁口中得悉你将来此地,以下情形我想小侠是聪明人,当然用不着我再细讲了。” 凌蔚听罢,频频点头说道:“凌蔚虽不敏亦能略知个中情由矣,但有一层凌蔚甚是不解?” 绿云仙子淡淡笑道:“你是否奇怪,我始终未曾以毒手相示。” 凌蔚道:“正是此意。” 绿云仙子道:“你初听琵琶时,可是心存戒意。” 凌蔚点点头道:“不错。” 绿云仙子道:“合奏三曲后是否心旷神怡。” 凌蔚道:“果然是如此。” 程真真微笑道:“若我趁你心神飘逸时,用七绝幻音奏一曲云外天声,再用魔音炼神法弹一曲荡魂碎魄,你的情形将如何?” 凌蔚闻言面色大变道:“多谢仙子明教,晚辈多承手下留情。” 绿云仙子爽然笑道:“小兄弟不必恼恼,你师父当年若非李赤霞及时赶到,险些也着了我的道儿,老实说当今武林恐怕没有敢自信不用诡计而从你手中硬夺九龙旗,你还不够自负吗?” 凌蔚给绿云仙子这么一说,顿时开朗了许多。 他当即朗声笑道:“仙子多奖了,凌蔚后生晚辈怎敢那样狂妄,凌蔚还有一点不解,仙子明知治倒凌蔚即可获得九龙旗,何故不肯下手。” 绿云仙子笑道:“小兄弟,因为你的箫吹得完全像玉箫主人一样,就在适才我预备骤下杀手的时候,我突然记起他临终遗言,‘世界任何事物作强求都是愚蠢的行为,必将招致最大的苦果’,而且没有他,无极大化真经对我一点价值都没有呀。” 凌蔚闻言亦慨然言道:“凌蔚要那九龙旗不过是用来收服长江九帮,对无极大化真经实无半点兴趣,仙子若能稍待时日,凌蔚江陵燕子矶之会一毕,此旗即可奉赠仙子,仙子以为如何?” 绿云仙子笑道:“小兄弟,你忘了我刚才说过九龙旗现在对我一点用都没有了吗?你留着和李赤霞门下那丫头慢慢享受吧,时间不早,你黄鹤楼还有事要办,我们就在此地分手了。” 凌蔚知道毋容争辩,当即躬身施礼道:“仙子今夜厚赐凌蔚终生不忘,但愿能对仙子有所报效。” 绿云仙子笑道:“小兄弟,我看你是个豪爽的人,怎么也学得这样酸溜溜的,只要你愿意,巴颜克拉山二水宫随时等你这贵客光临,到时候我自信还能尽点地主之谊。” 说罢,由身边取出几粒形如青果的东西,递给凌蔚道:“这是几粒雪莲子,你留在身边也许有用。” 凌蔚知道这种冰山雪莲能怯百毒,武林中共认为秘宝,当下忙伸手接过,连声道:“多谢仙子厚赐。” 绿云仙子把雪莲交给了凌蔚后,随手摘了一片芦苇叶投在江中道:“小兄弟,你可以走了。” 凌蔚道声:“仙子再见。” 飞身落在那一叶芦苇,施展达摩一苇渡海上乘轻功,快箭般的向黄鹤楼疾射而去。 绿云仙子目送凌蔚的背影在月光下消失后,情不自禁的轻轻叹道:“这是他们的天下呀!” 凌蔚来到黄鹤楼下已是四更时分,当即飞身上岸,直向黄鹤楼纵来。 凌蔚刚一到黄鹤楼前,忽听东北角上传来一阵嘿嘿之声,接着一条黑影凌空飞起窜向黄鹤楼顶。 在那黑影之后,紧紧追来一高一矮两条人影。 那三条人影离凌蔚虽然有一二十丈远,但凌蔚仗着夜眼已看清三人的形象。 前面窜逃的是一个身材魁伟的中年汉子,后面追赶的却是那几次三番由自己手中逃脱的“梅花道人”施信忠。 凌蔚一见情形就知道前面那人正是“金臂神猱”轩辕铁命自己来此相会的人,当即大喝一声:“凌蔚在此,贼道休得逞恶。” 人即跟着向“梅花道人”施信忠与那肥胖的老道人击去。 那中年大汉一见凌蔚到来,顿时喜出望外,忙大声招呼道:“凌小侠注意,这狗道就是茅山龟头羽士师徒。” 施信忠一见凌蔚,当时抽了一口凉气,一面提神戒备,一面低声向胖道人道:“师父,这小贼就是毁去弟子基业的人,是玉孩儿的徒弟,手底下有点玩意。” 龟头羽士陈绍馨冷笑一声道:“我正好拿他替他师父抵罪。” 谈话之间,凌蔚已来到跟前。 陈绍馨阴阳怪气的向凌蔚道:“你是否就是玉孩儿小子的徒弟。” 凌蔚狂笑道:“小祖宗正是要替柳大侠来取你的龟头。” 陈绍馨冷笑一声,道:“你的口气倒不小,不晓得你到底接得老夫几掌。” 接着缓缓的把一双肥大的毛手举到胸前阴阴的向凌蔚注视。 凌蔚一面暗自戒备,一面却若无其事地道:“小爷就让你先攻三掌。” 那中年大汉突然高声嚷道:“小侠不可大意,小心这老杂毛的九阴鳖爪。” 梅花道人见有师父挡住凌蔚,当即怒喝一声:“蠢贼!快来你家真人手下领死。” 飞身一剑向那大汉分心扎去。 那大汉适才因施信忠是师徒二人故不敢接战,此刻见施信忠一人攻来,便亦朗笑一声喝道:“施信忠你这不够尺寸的小杂毛,今天邴大爷若不让你尝点厉害,大概你一辈子也认不得铁掌金轮邴爷爷。” 言罢,反手撤出一对日月五行轮,一封施信忠的青锋剑长啸一声,一片青光将施信忠圈住。 施信忠知道“铁掌金轮”邴寰是个劲敌,不敢过于大意,半一套梅花剑法全力施出。 “梅花道人”这边与“铁掌金轮”展开了一场恶斗,同时“龟头羽士”陈绍馨也向凌蔚展开了攻击。 “龟头羽士”陈绍馨见凌蔚竟扬言要让自己先攻三掌,分明是看自己不起,不禁怒火千丈。 陈绍馨当即怒喝一声,道:“黄口孺子,敢出此狂言,你这是自己找死的,怨不得你家真人手辣。” 言罢,单掌一扬,向凌蔚迎面劈出一股热烘烘的掌风。 凌蔚经“铁掌金轮”邴寰出声示警,已知道“龟头羽士”陈绍馨这种九阴鳖爪一定与众不同。 当即将玄阳真气暗自运起,护住周身百穴,同时右手五指轻轻发出五道无形的大力金刚指,欲将陈绍馨的掌风来势化去。 陈绍馨这种九阴鳖爪功集阴毒寒火之大成,着体之后,全无半点寒冷感觉,但那寒毒源源侵入内腑,最后腑烂骨蚀而亡。 但谁知陈绍馨眼看自己那股运上七成真力的掌飚击中凌蔚后,竟无半点反应,对他似起不了作用。 只听凌蔚嘻皮笑脸地道:“第一掌了。” “龟头羽士”陈绍馨又惊又怒,猛地一咬牙,运足了九成的真力,第二掌狠狠的向凌蔚劈去。 凌蔚依然未加反击,只轻松的一笑,喝道:“第二掌。” “龟头羽士”陈绍馨两击未奏效,再难忍耐,但听他一声厉啸,飞身跃起向凌蔚的天灵盖抓来。 凌蔚知道这个老怪物被自己激怒,当下亦不敢怠慢,身形微晃,竟用“惊鸿照影”的身法卸脱陈绍馨一击。 当即口中喝道:“小爷要还手啦。” 右掌疾挥,一招“排云驭气”向陈绍馨左胁的血门商曲穴劈去。 陈绍馨三击不中已知凌蔚厉害,不敢再存轻视,忙左手一招“慢然轻拢”扫向凌蔚右臂的曲池穴,左掌“佛柳分花”拍向凌蔚的井肩。 凌蔚见陈绍馨在身形不稳,受敌急攻时能连攻两招,反客为主,不禁暗暗的喝彩,说道:“这老怪物果然是有点玩意儿,怪不得敢和师父公然的为敌,今天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他呢!” 但听凌蔚一声朗笑,向后疾射丈余,但人未落地却冉冉向上拔起数丈,缓缓的向陈绍馨顶空飘来。 “龟头羽士”陈绍馨一见凌蔚施出这种“玉鹤搏云”的轻功身法,心中亦是惊骇异常,知道今天稍一大意,必遭空前之辱,虽然明知道这种搏云换掌的比斗自己是占不了便宜的,但岂肯甘心示怯。 当下只听一阵的暴响,运动自己苦炼一甲子的护体罡气龟甲阴气,同时喝道:“果然有点玉孩儿的玩意,本真人今天就陪你玩几招搏云换掌。” 人亦跟着施展“一鹤冲天”的身法向空中射来。 凌蔚自从在白云堡斗“人寰恶煞”后,对于搏云换掌的功夫;颇有精进。 他一见陈绍馨竟接受自己的挑战,不禁心中大喜,暗骂一声:“老怪物,今天凌二爷不叫你龟头变成土鳖就不算九宫岛的传人。” 陈绍馨刚拔升到五丈左右,凌蔚笑骂一声:“老乌龟小心!” 飘身迫近,一掌向陈绍馨颈后凤跟穴劈去。 “龟头羽士”陈绍馨怒哼一声,灵龟摆脑缩颈避过凌蔚一招,右掌一招“月迷津渡”击向凌蔚的右胁。 凌蔚这时存心要收拾龟头老怪,所以决不硬打实接,两臂一抖,人竟飘开丈外又斜斜上拔二丈有余。 陈绍馨一击又空,一时提不起身子,不由向下坠落,一见凌蔚再度拔飞不禁羞怒交集,怒啸一声,猛一晃肩头,再度生生拔起向凌蔚追来。 陈绍馨转眼之间已将凌蔚追到,喝声:“小贼纳命!” 运足十成九阴鳖爪功向凌蔚后脑劈去。 凌蔚冷冷地笑了一声,以“云龙三赤”的身法,再度轻轻飘闪,使“龟头羽士”陈绍馨一击又空。 “龟头羽士”陈绍馨击空真力耗去不少,加上激怒爆发,不免浊气上浮,身形亦发难在空中稳住。 因此,一面提住真气扑向凌蔚,一面破口骂道:“小子,你算什么玉孩儿的徒弟,有种的和你家真人硬拼三百合。” 凌蔚这时已知道时机已成熟了,当即狂笑一声,骂道:“老乌龟!凌二爷也没有兴趣耍土鳖啦,早点打发你回去吧。” 一提玄阳真气,竟向“龟头羽土”陈绍馨迎来。 “龟头羽士”陈绍馨这时已存心要和凌蔚拼个同归于尽,故随时都准备发出集中全力的一击。 凌蔚迫近陈绍馨长啸一声,手脚齐挥,片刻之间向陈绍馨连攻五招,招招都是要害,迫得陈绍馨不由自主的猛力向后飘飞数丈。 陈绍馨后退身形尚未在空中稳住,凌蔚朗笑一声二次攻到。 “铁拳金轮”邴寰突地喝道:“凌小侠小心,这是老怪物的风雷鬼火箭接不得。” 凌蔚闻言忙用了个“海燕追风”的身法,向左疾飘,让那几股的风雷鬼火箭擦身而过。 凌蔚让过此暗器后,立刻向陈绍馨扑来。 陈绍馨见风云鬼火箭竟未伤得了凌蔚,忙伸手由背上拔下一口白骨丧门剑,并不打话,一片寒光直向空中的凌蔚迎去。 凌蔚也撤出神君钺,和陈绍馨二次合手打在一起。 二人一合手,转眼之间对拆了五六十招,未能分出轩辕。 凌蔚不禁暗暗猜疑道:“没料到这老怪物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 于是单掌子推用一招“云漫中天”将自己全身劲道尽力劈出。 陈绍馨知道凌蔚这一招硬攻,是不同凡响的,但已无法闪躲,只好一咬牙全力击出自己的九阴鳖爪功。 二股真力一合,只听“龟头羽士”陈绍馨闷哼了一声,像一个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向地面落去。 凌蔚亦被震得向后退飞数丈,内脏微微受震。 陈绍馨被凌蔚一掌震落地下后,羞怒之余,厉吼一声:“打!” 一扬手几股带着磷火的东西向凌蔚射来。 凌蔚正欲劈出一股玄阳真力将来物击落,忽想:这老怪物明明已为我玄阳真气所伤,何以真力竟无丝毫不济之象。 这一猜疑,脑间忽然掠过破梅花观救颖儿时,贼道们曾说这老怪用童子供他炼鳖甲阴气,想必是已练成了,今天倒不得不设法给他破去,当下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凌蔚以“惊鸿照影”的身法配合着屠龙九式向“龟头羽士”陈绍馨攻击,一面暗自将天锦绢撤出。 陈绍馨的剑术虽高,但怎挡得住九宫岛绝学屠龙九式,竟被凌蔚一连几招逼得手忙脚乱,向后退了六七步才稳住守势。 谁知凌蔚几招快攻后,攻势突然迟缓下来。 陈绍馨一见心中暗喜,只道凌蔚的气力已放尽,当下暗自运足真力,一招“烛照三才”向凌蔚当心贯去。 不料一剑眼看要扎上,忽然白衣一飘,凌蔚竟失去踪迹,同时白骨剑上一紧,竟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转动不得。 “龟头羽士”陈绍馨这一惊诧,忽听左侧冷冷的一声:“老乌龟!你给我把剑丢下。” 寒光一闪,神君钺闪电般点向陈绍馨的径渠穴。 陈绍馨这时为了保留自己的手臂,只好撒手丢剑,飞身向后纵避。 陈绍馨人还未落地,只听一声:“老乌龟你走得了吗?” 人影疾闪,青虹耀目,神君钺实实的点在陈绍馨的脊心穴上。 只听“龟头羽士”陈绍馨一声震天的惨吼,人向前踉跄了一两丈远,然后跌倒在地,混身抽搐不已。 陈绍馨这一惨吼,顿时吓得和邴寰恶斗的施信忠心胆俱裂,稍一疏神,竟被邴寰一轮扫下一只左耳。 “梅花道人”施信忠知道再停下去,必然是凶多吉少,当即咬紧牙忍住了疼痛,虚晃一剑,拔腿飞逃。 “铁掌金轮”邴寰因为有急事须要向凌蔚陈述,所以没有去穷追,急忙向凌蔚的身边纵去。 算来施信忠的狗命大,否则岂能留这等恶贼在武林中为非作歹。 凌蔚点破了“龟头羽士”陈绍馨的鳖甲阴气以后,并没有加上一神君钺索取他的那条狗命。 凌蔚只是站立在一旁细细的观看“龟头羽士”陈绍馨的表情。 “龟头羽士”陈绍馨的鳖甲阴气一散了以后,阴火直透进骨髓,痛非笔墨所能形容的,周身颤动不已。 “铁掌金轮”邴寰来到了凌蔚的身边,举目向“龟头羽士”陈绍馨一打量,随即转身向凌蔚施礼道:“若非小侠及时赶到,邴某必遭此老怪的毒手,邴寰一死何足惜,只怕要误了小侠和轩辕老前辈的大事。” 凌蔚忙还礼不迭道:“邴副帮主何必客套,你我自诩武林之人似不应为俗礼所囿才是,这老怪物究竟该作何处理,还请邴副帮主不吝教我。” “铁掌金轮”邴寰沉吟了一下,道:“这老怪物在武林中虽然前辈人物,但天性凶残却留他不得。” 凌蔚正在沉思,当前这个老怪物是否该除去。 突听“铁掌金轮”邴寰喝道:“老乌龟!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说罢,一摆九月五行轮欲向地上的“龟头羽士”陈绍馨劈去。 凌蔚正在沉思,故也就没加以阻拦,眼前的这一代老怪物就要死在“铁掌金轮”邴寰的日月五行轮下了。 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 “阿弥陀佛!施主手下留人。” 凌蔚和邴寰忙转身一看。 只见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在向他们合什而礼。 凌蔚忙欠身还礼道:“老禅师佛号怎么称呼,与这陈绍馨有何渊源,为何为其缓夹,还请明示一二。” 老和尚和气地答道:“小施主不必犯疑,老僧和令师柳大侠是数十年道义之交,这位陈道友和老僧亦是多年好友,这位陈道友虽然平日所为多半不尽如人意,但到底是前一辈人物,不知能否看老僧薄面,让他随老僧去如何?” 凌蔚闻言忽然面色一整,恭身问道:“老禅师可就是那位江心寺神僧一灯长老。” 老和尚道:“老衲正是一灯。” 凌蔚道:“陈绍馨生平作恶多端,本应立杀无赦,今看神僧佛面姑放他一条生路,请长 一灯长老迈步上前伸手将陈绍馨由地上抱了起来,回头向凌蔚道了声:“多谢小侠,后会有期。” 向东南方向飞纵而去。 凌蔚目送一灯禅师去后,抬头一看天色,曙光已经隐隐约约的看得到了。 当下便对“铁掌金轮”邴寰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天明之后此地不宜停留,我等何不找一地方畅叙一番。” 邴寰道:“邴某自得轩辕老前辈手示后,三日前即乘敝帮飞龙船来此候驾,小侠何不先到敝船上休息,我们可以一面顺流东下,一面畅叙生平。” 凌蔚连连点头道:“这倒是好主意。” 二人随即来到江边,果然有一条三桅的大帆船在那里等侯。 二人登船后,船夫立刻解缆东下,直放燕子矶而来。 邴寰上船后,立刻吩咐摆上酒宴,请凌蔚入座。 席间,邴寰由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双手呈到凌蔚面前,道:“轩辕老前辈嘱在下将此物亲交小侠,现在总算幸不辱命。” 凌蔚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只见盒中装的原来是一只金丝编织的翠鸟。 凌蔚看了半晌,向邴寰问道:“此物可是当年延平王亲交陈大将军创始天地大会的青鸟符?” “铁掌金轮”邴寰道:“正是此物。” 凌蔚道:“此物与长江九大帮会有何关系?” “铁掌金轮”邴寰道:“关系之大,非三言两语所能尽述。” 凌蔚道:“此去江陵至少有四日旅程,邴兄何妨将此物之来历与长江九大帮会的来龙去脉,说给凌蔚一听。” 邴寰道:“小侠请先用两杯水酒,再听邴某细细道来。” 于是二人边吃边谈,道出了九大帮会的根源。 第二十六章 横江水战 当年延平郡王在东海抗清,抱定汉贼不两立的复国决心,以不屈不挠的精神与满虏周旋。 无奈天意难违,凤州兵败,殒折甘辉后,势已难有所为。 当时王爷帐前爱将陈水华将军建议延平郡王,何妨以帮会组织遍布复兴种子于国内海外,一旦时机成熟自然一举光复汉业。 延平郡王深然其说,于是就将一件当年赐封国姓时,御赐的信记金丝翠鸟交于陈永华,作为创事的信符。 陈永华受命以后,首先远走南洋创立天地会、三合会等反清势力,继之又与在国从事复明活动的“天目神君”朱紫恶,玉孩儿柳燕影取得联络。 双方约定以九龙旗与青鸟符为从事大举的符令,即任何情形下双方所属均须听命于这两件东西的持有人。 长江九大帮会为黑龙、青风、红船、燕尾、海砂五帮,以及三星、七海、青狮、天义四会。 大江南北的水陆两路完全由这九大帮会的势力所分据。 九大帮会本来纯系民间势力,经“天目神君”朱紫恶持服九大帮会的首领后,始成了有组织的反清力量。 但自“天目神君”坐化,玉孩儿远走东海,九龙旗不知下落后,九大帮会群龙无首,不免形成支离破碎之势。 加上清廷又不断施用鹰爪,渗透到九大帮会的内部加以离间破坏,因此不但九大帮会个别之间冲突误会日深,即帮内兄弟亦难相容。 黑龙帮主苗霖,因见于一旦九大帮会冰消土解,则九大帮会的弟子们必无瞧类矣,于是和副帮主“铁掌金轮”邴寰商议。 一面由黑龙帮出面邀请九大帮会的首领在燕子矶聚会,以武功推选盟主,一面派人远往南洋向天地会借回青鸟符,企图再度唤起九大帮会的民族意识。 不料此举已被清廷察知。 当即一面派人截夺青鸟符与九龙旗,一面派人从中挑拨,欲使大江南北的九大帮会发生火拼。 幸而负责往南洋的人生性机警,又经“金臂神猱”轩辕铁暗中援手,总算将青鸟符请回江南。 说罢上面这段情由,“铁掌金轮”邴寰正色向凌蔚说道:“青鸟符虽然已请回,但对实际情形恐已无甚补益?” 凌蔚道:“此话怎讲!” “铁掌金轮”邴寰道:“敝帮虽自信当将始终如一,遵奉旗令,但是其他八帮会数度调异帮主,且大部分已为虏狗所收买,除非有‘天目神君’与无敌美剑客那样的人物,恐怕很难叫他们同时懔服。” “铁掌金轮”邴寰略一停顿,又继续说道:“而且虏狗们已经出动了大批的鹰犬,预备在必要的情形下,将九大帮会的主要人物一举歼灭,所以我们不能不指望小侠来挽救劫运了。” 凌蔚闻言朗声笑道:“邴兄言重了,小弟怎敢取上比‘天目神君’与师尊,不过事已当前纵然粉身碎骨,凌蔚亦要勉力一试,不过邴兄休要笑小弟狂妄,小弟实在还未把虏狗们看在眼里呢!” “铁掌金轮”邴寰见凌蔚这等豪气慑人,不禁衷心的敬服,忙满满斟上一杯,递到凌蔚的面前,说道:“就凭小侠这种豪语,巳足可使虏狗们丧胆的,为预庆我们燕子矶之会成功,先干一杯。”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凌蔚当下亦随之干杯。 二人边饮边谈,不觉巳过了九江,来到小姑山前。 就在这时候一个黑龙帮兄弟急急的来到席前,躬身施了一礼,道:“启禀副帮主,前面发现一艘本帮的快艇,艇上似已无人驾驭。” “铁掌金轮”邴寰的面色微微一变,急急地说道:“你先去准备钩、索、爪等工具,我随后就出来。” 那人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邴寰向凌蔚说道:“可能是本帮的兄弟发生意外了,小侠请稍等片刻,邴寰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凌蔚借着酒性起身离座道:“常言道同舟共济,贵帮既然有事,小弟焉能坐视,我与邴兄同去看看如何?” 邴寰忙道:“这些小事怎敢劳小侠大驾。” 一面领路向舱外走去。 凌蔚与“铁掌金轮”邴寰走出船舱来到船头,只见远远的有一条黑龙帮标志的船正在江心里滴溜打转。 “铁掌金轮”邴寰向那滴溜转的船仔细的看了一下,回头对那掌舵的船夫道:“把船靠过去。” 接着又向身边一个黑衣汉子吩咐道:“鱼鹰阴预备下水。” 那汉子应了一声,即时走开。 片刻之后—— 两条船已渐渐的迫近。 邴寰大叫了一声:“钩抓预备。” 只听一声吆喝,要靠船的这一舷立刻站了一排赤着上身的大汉,一个个手里拿着长竿的抓钩和带索的锚抓。 正当邴寰要不令向那船上抛抓的时候。 忽听一声断喝:“且慢,有诈。” 人影一闪,凌蔚像一只仙鹤般,向那空船的主桅纵去。 此时两船相隔约有八九丈之远,武林中人几乎绝无这种凌空飞渡的能力。 邴寰听凌蔚这一示警,忙大喝一声。 “转舵。” 企图把两船之间多拉开一点距离。 谁知,就在这当儿只听一阵“劈啪”之声大起,火光一闪,一排枣核钉已迎面射了过来。 惨叫之声顿时大起。 邴寰这边黑龙帮的人员当场受伤不少。 “铁掌金轮”一见,不禁又惊又怒,忙大声招呼嘱下伏避开袭,同时大喝了一声:“鱼鹰队下水抢船。” 但听“噗通!”之声连响,黑龙帮的鱼鹰队纷纷下水向该船扑去。 凌射飞跃而起时,已将天锦绢取在手中,他一落向对方的主桅,立刻由舱面上射来一排枣核钉。 凌蔚冷冷的笑了一声,天锦绢飞舞,立刻将射宋的火铳弹,全部扫得反射向对方而去了。 船面上立刻传来一阵惨叫。 凌蔚人并不在桅上停留,大喝一声:“鹰犬们赶快纳命。” 凌空向那埋伏在船上的人扑去。 但见红绢过处惨叫四起,火铳手沾着一点的莫不筋断骨折。 凌蔚正要大开杀戒。 忽听一声怒吼:“大胆孺子,胆敢抗拒天师,佛爷手下来领死。” 一阵劲风迎面袭来。 凌蔚一看清来人,竟是清宫大内的高手拉萨宫的龙虎二尊者之一的雪岭枯尸恶虎尊者。 当即朗声笑骂道:“原来拉萨宫尽出像你这样的跳梁小丑来,来来来!凌二爷好好赏你点玩意。” 天锦绢一抖,向雪岭枯尸迎面卷去。 雪岭枯尸天性极暴,明知凌蔚不是好吃的果儿,但仍不甘心示弱,侧身让开天锦绢的来势,扬掌向凌蔚劈出一股寒冷澈骨的掌风。 凌蔚知道这雪岭枯尸深得天魔僧的真传,所练雪魄冰魂为魔宫的三大绝技之一,厉害非常。 当下不敢怠慢,轻叱一声,单掌微起,发出一股玄阳真力迎去。 一个是阴寒,一个是阳刚,两股真力一合,船上掀起一股狂飚,那些东逃西窜的火铳手被这掌飚沾上的,顿时惨叫一声死于非命。 雪岭枯尸认为凌蔚的功力虽然高,到底年岁有限,再怎么样也不见得承受自己全力的一击。 谁知与凌蔚硬拼了一掌以后,非独未能伤到凌蔚毫发,反而自己被震得蹬蹬蹬向后连退了三步。 凌蔚一掌得势之后,哪肯饶人,喝道:“拉萨宫的人物不过如此。” 天锦绢一挥,向雪岭枯尸恶虎尊者搂头卷来。 雪岭枯尸恶虎尊者知道凌蔚天锦绢的厉害,不敢硬按,忙飞向后疾退丈余,同时一声喝道:“打!” 扬手三点银星,向凌蔚胸前三大要穴射去。 凌蔚冷冷地笑了一声,手中天锦绢轻轻一挥,红云过处竟将雪岭枯尸的厉魄钉硬生生地收下。 凌蔚收了雪岭枯尸的厉魄钉,正欲向雪岭枯尸攻击,脑后忽然传来一阵兵器破空的风声。 凌蔚连忙施用“惊鸿照影”的身法,轻轻的卸脱了袭来的兵器,反手一掌向来人劈了过去。 那人没有料到凌蔚的身法如此怪异,惊诧之下动作一慢,竟险被凌蔚一掌击中,虽竭力闪躲仍被掌风扫得身子连晃了几晃才稳住身形。 凌蔚回头一看,原来身后那人竟是拉萨宫的另一位尊者妖僧独龙。 凌蔚朗笑喝道:“我说你们两个片刻不离的秃驴怎么少了一个,原来一声不响的躲在人背偷冷拳,看样子凌二爷今天非得引度你们不可。” 说罢,收起天锦绢,撤出了贯日袭月神君钺。 独龙尊者为人较为狡诈,他曾亲见凌蔚在归魂堡力斗“烈焰老怪一涵虚老儒”和番僧宗印什罗。 而番僧宗印什罗就是伤在这神君钺下的。 当下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声名威望,忙向雪岭枯尸恶虎尊者招呼道:“师弟,这小子是朝廷要犯,我们先合手将他拿下了再说。” 一摆月牙铲向凌蔚扑去。 那雪岭枯尸焉能不领会师兄的意思,当即亦怒吼一声掩将过来。 凌蔚更不打话,神君钺一摆,一道青虹向独龙尊者当胸点到。 独龙尊者的月牙铲一起,横磕凌蔚的贯日袭月神君钺,左手一招“毒龙探珠”向凌蔚天井穴劈去。 雪岭枯尸恶虎尊者这时亦已掩到凌蔚的身后,扬起了那瘦如鸟爪的黑手,向凌蔚的后脑便抓。 凌蔚一声狂笑,身子猛向左侧一倒,左手一挥扣向雪岭枯尸的阴谷穴,右手神君钺闪电般向独龙尊者连攻三招。 逼得龙虎二尊者各自向后疾退三步,才算避过了凌蔚凌厉的攻击。 独龙尊者见二人联手亦不能占得丝毫的上风。 当即心生一计,怒声向凌蔚喝道:“小贼!你有种就和佛爷到这这里来斗三百合。” 言罢,向凌蔚一招手竟向船的桅顶纵去。 凌蔚早看穿了贼秃的心意,但自恃艺高胆大,冷冷的笑了一声,亦飞身跃上了桅顶。 雪岭枯尸当然也紧紧跟踪追去。 桅顶地方较窄,凌蔚腹背受敌的情势越发显然,而龙虎二尊者又练就一套默契的攻守法,所以凌蔚功力的发挥,无形中受了极大的限制。 可是凌蔚到底不愧是九宫岛主的传人,只听他长啸一声,神君钺立刻化成一遍青光,将龙虎二尊者紧紧圈住。 三人在桅顶展开恶斗时,底下舱面也展开了一场血战。 原来黑龙帮的鱼鹰队的兄弟已由水底抢上船来,和那些火铳手们展开了一场生死的搏斗。 清廷的火铳手怎抵得住这群煞神似的黑龙徒,不多一会几十个火铳手竟像砍瓜切菜一样叫黑龙帮的帮徒杀得一个不剩。 这时“铁掌金轮”邴寰率领的船,也慢慢的靠了过来。 在桅顶与凌蔚激斗的龙虎二尊者,时间一长了,也被凌蔚弄得险象横生,及及可危。” 独龙尊者一见舱面的情形,知道今天是栽定了,再不走也就别想走脱,当即向雪岭枯尸招呼道:“师弟,暂容这小贼多活几天,咱们走吧。” 手中一招“日满西楼”劈出,人却反身向江心射去。 雪岭枯尸亦急急向凌蔚猛攻一招,掉头向江面纵落。 凌蔚因二人同时开溜,一时无法追赶,激怒之下连连挥手向龙虎二尊者分别打出了两点寒星。 龙虎二尊者下坠之势本疾,但一着江面被水一挡,去势竟顿了一顿,被凌蔚打出的暗器追上了。 只听二人各痛哼一声,每人中了一支本门暗器厉魄钉,由水底逃走了。 凌蔚飞身跃下桅来,早有邴寰迎上前来。 邴寰向凌蔚重施一礼道:“若非小侠拔刀相助,今番黑龙帮必遭空前惨劫,且容邴寰代表帮主谢此大德。” 凌蔚笑道:“邴兄仍把兄弟当外人么?” 邴寰正色道:“邴寰怎敢如此淳礼。”凌蔚道:“既不把兄弟当外人,这份内之情还谢什么!” 邴寰被凌蔚这一问,竟一时答不上话来。 凌蔚忽然面色微微一整,道:“邴兄可觉得虏狗们突然派船在此拦截,有点儿蹊跷存在。” “铁掌金轮”邴寰道:“的确有点叫人纳闷,何以鹰爪孙们会知道我们一定会由此经过?” 凌蔚微微笑道:“这恐怕还是最轻的一关呢!” 邴寰道:“小侠的意思是说……” 凌蔚点点头道:“前程必有更歹毒的埋伏。” 邴寰道:“其中道理安在?” 凌蔚道:“邴兄可知道这位萨宫二尊者与虏狗的关系?” 邴寰道:“此二贼均为大内一等卫士。” 凌蔚道:“这些火铳手的来历邴兄可知道?” 邴寰道:“看装束应属江南八旗。” 凌蔚笑道:“由此可知狗贼这次拦截已动用了官府的力量。” 顿了顿凌蔚又道:“邴兄可知道这条船由何人率领?” 邴寰道:“该船由敝帮巡江舵主穆春率领。” 凌蔚道:“穆舵主武功如何?为人怎样?” 邴寰沉思了片刻久—— 突然他面色一变道:“是了,一定是穆春这狗贼出卖了我们。” 凌蔚道:“邴兄请将原委说给小弟一听。” “铁掌金轮”邴寰道:“穆春本是洞庭水寇,后因得罪武当派不能在三湘立足,投靠了本帮,穆春乃霹雳手曾天祟的弟子,曾贼乃虏狗大内鹰犬,此番定是其出卖无疑,邴某若得此贼,誓将其挫骨扬灰。” 凌蔚安慰着邴寰道:“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如何赶往燕子矶阻止虏狗们的奸谋。” 邴寰道:“为今之计,依邴某看来只好硬冲。” 凌蔚频频摇头道:“那只是无谓的牺牲,依小弟陋见,何妨弃舟登陆,虽然绕路,但加紧脚程也还能如期赶到燕子矶。” 邴寰道:“难道虏狗们不会在陆路拦截么?” 凌蔚道:“山人自有办法。” 当即将计划说了一遍,“铁掌金轮”邴寰立刻命帮徒将自己这艘座船调转头来逆江而上,返归黑龙帮总舵。 同时“铁掌金轮”邴寰也命手下把那些被杀的清廷火铳手的衣服剥下,换上了黑龙帮的衣服。 然后再由邴寰亲自操舵顺流东下。 凌蔚与“铁掌金轮”邴寰驾着满载死人的船行了百余里弃船登陆,直奔向燕子矶而来。 这条满载着死人的船,果然使得沿江截击的清廷鹰爪们,疑神见鬼一般闹了个不亦乐乎。 黑龙帮帮主“老龙神”苗霖,在燕子矶聚会日三天前赶到江宁府。 “老龙神”苗霖是九大帮会唯一仅存的一位参加当年会盟的老帮主,年纪已过七旬,在九大帮会中向来受大家一致推崇。 苗老帮主眼见年来九大帮会之间水火难容,且有不少丧心病狂者,竟甘心为异族作爪牙。 他不禁痛心疾首,发誓要以所剩残年,为国作一番振作。 苗老帮主私下打算,此番连青鸟符都不能挽回九大帮会的同心协力,自己决定跳下燕子矶以身殉国。 苗老帮主到了南京后,一面令人安排会场,一面抽暇到太祖陵前凭吊一番。 苗老帮主登上紫金山已是黄昏时分,面对着夕阳残照下的翁仲石马,想起当年的繁华盛事,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正当苗老帮主黯然神伤的当儿,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苗老帮主别来无恙乎!” “老龙神”苗霖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丈余处,站了一个身材瘦小,黄面黑须的老人家。 苗霖看清了来人,不禁暗暗的吃了一惊。 但他仍保持着镇定,淡淡的微笑道:“原来是曹阎君,真是想不到的幸会,竟在这儿见着你。” “夺命阎罗”曹五湖冷冷地笑道:“苗霖,咱们不必打诳语,曹某今天找你没别的事,只要你肯把青鸟符交给曹某,曹某决不会为难你,否则别怪我的阴风蚀骨掌认不得你这个人的。” 苗霖明知自己不是曹五湖的对手,但岂肯示弱。 当下狂笑了一声,道:“曹五湖,你这样大言不惭不怕掉门牙么?苗老爷子还投有意思吃你这一套,有颜色尽管拿出来给老爷子看看。” 曹五湖大怒.厉喝一声:“老畜牲找死!” 单掌一扬,一股奇毒无比的阴风蚀骨掌力向苗霖迎面袭来, “老龙神”苗霖哪敢硬接,忙施了个“旱地拔葱”的身法,平地跃起丈余,避过那股奇毒无比的掌飚。 苗霖曾追随“天目神君”多年,武功也非等闲,当下大喝一声,一招“挥戈落日”,一股强劲的拳风向曹五湖袭来。 “夺命阎罗”曹五湖天性最狂暴,见“老龙神”苗霖竟然敢向自己进招,不禁怒火更旺。 当即狂笑一声,怒声喝道:“苗老儿竟然敢向曹老子还手,看来曹老子要好好的打发你才行。” 左手轻扬,一股阴寒之劲,竟将“老龙神”苗霖拳风化为无形。 苗霖一拳击出后,反手由背上撤下一对分水拐,同时运起内家真气护住周身要穴,以静制动的注视着曹五湖。 “夺命阎罗”曹五湖以烛骨阴风掌力化去“老龙神”苗霖的拳风后,面含冷笑缓步向“老龙神”逼来。 “老龙神”苗霖也知道“夺命阎罗”曹五湖已经怒极了,若再度攻击,势必要比前两次更加的狠毒。 当下一转念头,暗暗叫道:“苗霖呀苗霖!你已是年近七旬的人了,还有什么豁不出去,与其落入这匹夫手中受辱,不如全力一拼,说不定还能落个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把心一横,轻叱一声,分水拐一扬向曹五湖的太阳穴砸来。 曹五湖虽然不把“老龙神”放在眼里,但也不敢过份轻敌,即一招“青风点头”轻轻闪过苗霖的双拐,接着飞身抢近,骈指点向苗霖的中府穴。 苗霖飘身疾退三步让过曹五湖这一点,不等曹五湖再连续进招,即朗笑一声,飞身跃起,双拐连飞,一片弥天拐影向曹五湖迎头罩下。 曹五湖没料到苗霖手下如此老辣,虽然即时向后飞纵意图摆脱苗霖的纠缠,无奈巳被苗霖抢去先着,竟遭苗霖一套落梅风拐法紧紧圈住。 ”老龙神”苗霖这套落梅风拐法,得自“天目神君”朱紫恶亲传,每一招一势都挟有威力无比的变化。 所以“夺命阎罗”曹五湖仗着本身功力高强,虽不致被分水拐所伤,但若想再伤“老龙神”苗霖却不能如愿。 “夺命阎罗”曹五湖当下施出自己苦诣多年的一套“鬼影闹墙”的身法,在那弥天拐影中来回窜飞闪躲。 “老龙神”苗霖转眼之间急攻了五十余招,竟仍未伤得了“夺命阎罗”曹五湖,不禁心中又惊又怒。 这一分神手中的拐势不自禁的就慢了下来,只听曹五湖长笑一声,叱道:“朱紫恶的玩意儿不过如此?” 人影疾闪,竟跃退丈余脱出分水拐的纠缠。 苗霖忙大喝一声:“老贼哪里走!” 分水拐疾挥,飞身扑击过来。 曹五湖竟不闪躲,狂笑一声:“去吧!” 双掌平推,一股排山倒海的阴寒掌力,向苗霖迎面卷去。 “老龙神”苗霖一招用老,欲待闪躲已是不及,只得将手中分水拐尽力一挥,劈出全身功力。 苗霖劈出的拐风虽将曹五湖的阴风蚀骨掌力卸去一半,但仍觉得一股寒冷澈骨的掌风袭上身来。 “老龙神”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寒噤,向后连退数步。 “夺命阎罗”曹五湖一击得手后,并未连续进攻,站立在原地阴阴的对着“老龙神”苗霖笑道:“老匹夫你已身中我阴风蚀骨掌,识相的快快将青鸟符献出,曹老子破例让你痛快点死。” “老龙神”苗霖这时已暗自运气察看自己的伤势,但觉一股寒毒,正由周身百穴源源的向体内侵迫,不由得心中一震。 当下把心一横,狂笑一声道:“曹五湖你别做梦了,青鸟符已被本帮邴副帮主送交无敌美剑客柳大侠的弟子凌蔚小侠,老夫虽不慎遭你暗算,但谅你也逃不出武林公道。” 说罢,面色骤变,厉声大吼:“打!” 一对分水拐猛地脱手向曹五湖射去。 曹五湖听苗霖说青鸟符已被凌蔚得去,不由惊得一愣,就在一愣之间,苗霖的分水拐势已电掣般射去。 曹五湖忙扬掌劈出两股阴风蚀骨掌力,将分水拐震飞,同时一声怒喝:“老匹夫胆敢当面扯谎。” 飞身向“老龙神”扑去。 “老龙神”苗霖以全力掷出双拐后,心头一寒人已不支栽倒。 “夺命阎罗”曹五湖来到“老龙神”苗霖身边,伸手由囊中取出一黑色管子,这时苗霖已自悠悠醒来。 曹五湖将手中那小黑管向苗霖一扬,冷冷地道:“老儿你可认得老子的七煞炼魂针,趁早将实话说了,否则就尝尝这玩意儿的滋味。” 苗霖翻了翻一双虎目,似乎对曹五湖的话,根本不屑作答。 “夺命阎罗”曹五湖天性残暴,见“老龙神”苗霖不作答,再度激怒,正欲一按卡簧向苗霖射出七煞炼魂针。 忽听身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道:“慢动,否则我让你尝尝九 曹五湖身形才一拔,只听一声娇叱:“老贼你还想逃。” 一个翩若惊鸿的身影带着一道青虹向曹五湖射来。 曹五湖不知厉害,怒喝一声:“贱婢找死。” 骈指向袭来的宝剑点去。 不料来人冷笑一声,青虹一转,曹五湖一声惨叫,左手竟被“姑射仙”夏韵霓的紫电剑齐腕断去。 但曹五湖到底不愧是一代魔头,虽然受此重创,仍一面运气闭穴不使热血外流,一面挥动右臂,将全身功力向夏韵霓劈出。 夏韵霓因攻敌心切,一时不及闪躲,当场被阴风蚀骨掌力震得飞退数丈,所幸身佩赤发上人所赠辟寒珠,虽稍受震憾当无大碍。 “夺命阎罗”曹五湖一掌劈出后,真力一散,数创齐发,大吼一声,口喷鲜血,跌翻在地。 凌岳见韵霓被曹五湖一掌震飞,心中大骇,顾不得追击那魔头,忙飞身抢至韵霓身边急急问道:“韵霓妹妹是否被老贼伤了。” 夏韵霓也是个天性倔强的女儿,虽然身已受伤,但决不认输。 当下一面运气调息,一面娇声道:“不碍事的,你别管我,若让那老贼跑出手去咱们就算栽啦。” 凌岳仍不放心的道:“你别太大意了,这老贼的阴风蚀骨掌和等闲的武功是不一样。” 夏韵霓见凌岳只管关心自己,不禁又喜又急,连忙跺着脚直嚷道:“跟你说没事就是没事,快过去别让骆玉那孩子一时性急把老贼宰子,咱们的心事就白费了。” 凌岳见心上人真发急了,忙连声诺诺,转身向曹五湖身边走来。 这时小骆玉已来到“夺命阎罗”曹五湖的跟前,看了半响,正欲举鞭下击,忽听凌岳喝道:“玉弟住手。” 人影一闪,已来到骆玉身边。 骆玉翻起一双大眼睛向凌岳看了看,不解地问道:“大哥,这种无恶不做的大坏蛋留他作甚?” 凌岳微微一笑,说道:“这个老贼已被清廷收买,我们还须留他活口查问一下,再行发落。” 盲罢,由身边取出一粒玉清续命丸交给骆玉道:“你快将这药喂那苗老英雄服下,这里用不着你。” 骆玉接过药后迳自走来了。 凌岳俟骆玉走开了以后,正欲将“夺命阎罗”曹五湖弄醒,忽听一声大喝:“大哥!我好冷……” 一条人影踉踉跄跄的扑到面前。 凌岳定睛一看,不禁面色大变。 当下急急地问道:“飞弟!你怎么啦?” 赵飞面色苍白,断断续续地应道:“我中了阴……山老……鬼……的九寒……尸……毒……” 接着一翻白眼,人竟倒在地上。 凌岳忙骈指隔空向地上的赵飞连点数点,人即欲向赵飞来路赶去。 凌岳身形尚未纵起—— 忽听一阵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由远处传来。 片刻之后,由赵飞来路出现了三个奇装异服的怪老头。 凌岳仔细一打量来人,只见中间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白面清须,两眼炯炯有神,一望可知内功修为已达登峰造极。 左边那个老者身材高大,青脸紫须,异常丑恶。 有边这个却短小精悍,像貌清癯。 那灰衣老者两目向地上的曹五湖一扫,然后向凌岳含笑问道:“这曹老儿可是伤在你手下么?” 凌岳正要答,不料那青脸突然大喝一声:“大胆小贼竟敢伤我师兄,周老子若不将你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一步抢到凌岳面前,一掌向凌岳当胸击来。 凌岳一听此人自称周老子,知道定是大内高手“铁扇翻天”周灵风,当下不敢大意,口中说道:“怎么啦,要打吗?” 左手一扬,竟以全力和“铁掌翻天”周灵风印了一掌。 第二十七章 吸血尸魔 “铁掌翻天”周灵风急怒攻心,一意要为师兄报仇,故这一掌巳运足了自己苦练数十年的朱砂毒功,以为定能将凌岳毙在掌下。 谁知两掌相对,“吭”地一声,“铁掌翻天”周灵风竟被震得向后蹬蹬蹬连连退了三步。 凌岳这时已看出情势是敌众我寡,若不将对方用话慑住的话,恐怕不容易占到一点的便宜。 所以在击退“铁掌翻天”周灵风后,却一反常态,学着乃弟的口吻说道:“这样的人物也配称大内高手。” “铁掌翻天”周灵风听凌岳这么一说,差点气炸了肺,怒吼了一声,喝道:“狗子胆敢无礼。” 二次欲向凌岳扑来。 但那灰衣老者两手微扬,一股无形的真力竟将周灵风阻住,同时口中喝道:“周老二且慢,反正燕子矾咱们有死约会,到时候再一起算吧。” 接着转头向凌岳道:“娃儿,你也不必对这些老前辈卖狂,反正少不得要看看玉孩儿给了你多少玩意,现在你我双方都有人受伤,暂时分手,你看如何?” 凌匡用两目余光一扫场中情势,正要答话。 忽然有人接口说道:“好吧,不过曹五湖这老贼咱们可不能随便让你们带走,因为有笔血债必须要他清偿。” 原来竟是“姑射仙”夏韵霓。 灰衣老者向夏韵霓打量了一下,摇头笑道:“女娃儿,你就没有你师父魏老婆子的气度了,她就不会说这种泄气话,你大概没胆子让曹五湖伤势平复再找他吧。” 凌岳接口道:“阁下大概就是冥灵教四老的‘笑面阴魔’殷禄,既然你这样说,曹五湖就让你们带走,相信早晚他也跑不了的。” “笑面阴魔”殷禄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玉孩儿柳燕影的徒弟,咱们三天后再见吧。” 言罢,抢前几步,由地上抱起晕死过去的“夺命阎罗”曹五湖,在一阵长笑声中飞纵而去。 凌岳待“笑面阴魔”等去后,当即转身对夏韵霓道:“飞弟身中九寒尸毒,必须先觅一静处,以真力为他迫出体内尸毒,而且看情形,虏狗们动员的力量恐不会小,我等须等蔚弟到来后,再商适当行动。” 夏韵霓虽然有点光火凌岳让“笑面阴魔”等带去了“夺命阎罗”曹五湖,但眼前情势已不容再斗意气。 于是她忙点点头,答道:“我们还是先回昆卢寺暂住,大概一两天蔚弟也可以到来。” 讲到这里,夏韵霓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怎么这半天还不见老黄来呢?” 原来凌岳等一行向凌蔚分手后,本已赶到金陵,因离与凌蔚聚头的日期尚早,所以这天凌岳带着夏韵霓等前往凭吊太祖陵。 谁知竟发现曹五湖与“老龙神”苗霖之争。 黄馥因奉凌岳之命前往朝天宫打探九大帮会之内情,盖黄馥有一好友乃燕尾帮中要角,当时凌岳曾嘱黄馥事毕来孝陵集合。 夏韵霓这一问凌岳亦觉诧异,正纳闷间忽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多谢小侠仗义相救,此恩此德使苗霖没齿不忘。” 原来“老龙神”苗霖服下玉清续命丸后,悠悠的醒转了,当即挣扎着过来与凌岳见礼。 凌岳忙还礼不迭道:“老帮主切勿多礼,晚辈来迟一步竟使老帮主身遭重创,罪疚何及不敢居功。” “老龙神”苗霖道:“小侠不必过谦,若非阁下及时援手,苗霖此时已去枉死城报到矣。” “老龙神”话刚讲到这里,突然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得啦!得啦!你们别这么酸溜溜的啦,酸得我老詹的隔夜粮都要吐出来了。” 接着人影一闪,两个人来到凌岳等身前。 凌岳一看来人,一个正是黄馥,一个却是素未谋面的中年文士。 但凌岳一看中年文士的相貌和装束,立刻招呼施礼道:“这位想必是‘天涯惆怅客’詹老前辈了。” “天涯惆怅客”忙还礼道:“贤侄不必多礼,只见你不像凌老二让老詹为难就得啦,咱们现在有正经的要紧事待办。” 说着面色突然一整道:“南京城内,诸位现在是去不得了。” 凌岳闻言忙问道:“为什么?” “天涯惆怅客”詹行恋道:“虏狗们现在巳发动一切官私武力,除大内皇城诸高手外,并请来几个绝迹武林多年的魔头,若于此时进城无疑是自投罗网,因为你凌老大固然是硬里子,但其他人未必抗得过对方人多势众。” “老龙神”苗霖在一旁突然插口问道:“詹老三咱们是多年的老友了,你可不许打诳语我要问你一句实话。” “天涯惆怅客”忙笑道:“苗老大请尽管问,詹老三知无不答。” “老龙神”苗霖道:“清廷发动这么大的力量,究竟是要对付九大帮会呢?还是另外有目的。” “天涯惆怅客”詹行恋道:“九大帮会固然目标明显,只怕未必要人家这么劳师动众,而且九大帮会中除了你老儿外,其他几位多半已和鹰犬们搭上了线,要紧的还是滇边那心腹大患。” 苗霖不解道:“你的意思是说清廷要借此,一举肃清大江南北的势力。” 詹行恋点点头,道:“然也!因为虏狗们前后派出九路人马,前往各地扑灭反清的份子,结果几乎全部铩羽,所以集中全力企图趁九大帮会在燕子矶之会,滇边必不坐视之际,将此眼中钉一齐拔去。” 夏韵霓在旁忍不住冷笑一声,道:“虏狗们居然这么自信。” “天涯惆怅客”詹行恋道:“就是因为虏狗们有过铩羽的教训,所以这次所发动的势力不太简单。” 夏韵霓道:“虏狗们究竟请到一些什么样的厉害人物呢?” “天涯惆怅客”道:“虏狗们利用各魔头觊觎九龙旗的心理,由江南燕骆志宏游说了冥圣的两个师弟,‘笑面阴魔’和‘冷面阳魔’,另外还请出了一个比‘人寰恶煞’还要令人痛恨的武林煞星。” 凌岳忙道:“那是个什么人?” “天涯惆怅客”詹行恋反问凌岳道:“你可曾听你的师父讲过,天下武林是何人的生性最为残忍恶毒。” 凌岳想了一下,面色大变道:“虏狗们难道真敢犯那万死不赦的大咎,使武林再遭空前惨劫。” 夏韵霓在旁不知道他们究竟说的是谁,忍不住娇嗔问道:“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人?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嘛!” “天涯惆怅客”詹行恋微微地笑道:“你可曾听你师父魏老婆子讲过阿修罗教下第一代人物。” “姑射仙”夏韵霓道:“阿修罗教的第一代人物,当然是赤霞姑姑的父亲‘灵魔上人’老人家。” 詹行恋笑道:“难道没有别的人物了?” 夏韵霓想了想,摇摇头道;“好像没有听说过。” 詹行恋说道:“你可曾听说过四十年前在西昆仑绝顶,十大门派举行盛会时,发生过一桩空前惨剧?一百三十五人片刻之间皆化成一滩血水?” 夏韵霓轻“哦”了一声,道:“你可是说那后来被‘灵魔上人’禁闭在黑杀鬼府的吸血尸魔谷辰?” 詹行恋道:“正是这个老怪物,半年前由其妖徒接应,趁‘灵魔上人’闭关修炼由黑杀鬼府脱困而出,这老怪是‘灵魔上人’的师弟,所炼三尸血毒专以生人血脑为药引,残害生灵之甚比‘人寰恶煞’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次虏狗们为求彻底获胜,竟不惜将这恶魔请出,可见得这次燕子矶之会敌方是如何的重视,我等确大意不得。” 凌岳忙接口问道:“听说‘吸血尸魔’最喜欢吸食生人的鲜血,虏狗们怎么招待得起他呢。” 詹行恋冷笑一声道:“老贤侄,你也把虏狗们看得太仁义了,他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有的是人可以让他们做牺牲的,所幸这魔头还受着一点牵制,不致于为害得过于激烈的。” 凌岳问道:“‘吸血尸魔’究竟受什么牵制?” 詹行恋说道:“当年这魔头被‘灵魔上人’擒获时,曾将本门附骨神针使于其身,故这魔头虽以功力将附骨神针逼入下肢,但下肢已为,其行动均赖四个妖徒和一辆轮车,所以我们还可以放心,他还无法向我们偷袭。” 夏韵霓说道:“那么我们何不先下手把这魔头除掉?” 詹行恋摇摇头道:“姑娘,不是我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这老贼决非一般武林人物可比,只怕你师父碰上他也不能全身而退呢?” “老龙神”苗霖听说“吸血尸魔”出世,早已惊得面如土色,不禁插口问道:“詹老三我知道这‘吸血尸魔’是个最反脸无情的恶魔,当年为了抗拒‘灵魔上人’与玉孩儿,曾一口气吸了十二个生人的脑子和鲜血,其中四个还是自己的妖徒,清廷的鹰犬们和他这种魔头打交道,不是自寻死路么?” 詹行恋说道:“虏狗们当然也顾虑到这一层,可能是利用这老贼贪图九龙旗的心理,将他稳住,也许另有制他的阴谋。” 说罢,向凌岳道:“我们在此亦不能久留,我有一好友现在幕阜山,我们可将这娃儿先带往彼处疗治,苗老大你要到江边联络其他各帮会,要他们警惕些。” “老龙神”苗霖当即应诺了一声,向凌岳等拱一拱手。说道:“三日后老夫在燕子矶恭候尊驾。” 转身飞纵而去。 凌岳待苗霖去了以后,由黄馥背起赵飞正欲随“天涯惆怅客”而去,忽然发现小骆玉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 “天涯惆怅客”詹行恋眼睛一转,微微的一笑,道:“这小鬼八成是溜进城去了,去找那‘吸血尸魔’的晦气去了。” 凌岳闻言不禁急得跺脚道:“这孩子能耐有限,万一有所闪失,叫我们兄弟将来如此向韦天民老前辈交代。” 詹行恋沉思了一下道:“现在我们还是先把这赵娃儿体内的九寒尸毒治好再说,看那小鬼精灵得像小猴子,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大错,咱们走吧。” 凌岳无奈只好随着詹行恋奔幕阜山而去。 当小骆玉听“天涯惆怅客”詹行恋和凌蔚讲到“吸血尸魔”时,大有谈虎变色之意。 当下心中暗暗不服道:“我不相信‘吸血尸魔’有什么了不得,连‘人寰恶煞’那样的人物都斗过了,难道还在乎什么‘吸血尸魔’,你们把他说得那么厉害,我偏要看他长了几个脑袋。” 这个念头一转,就趁凌岳等只顾和“天涯惆怅客”谈话的时候,悄悄的溜开了,直奔向南京城。 小骆玉到了南京城来,已是万家灯火的时分。 当即觅了一家店略进饮食,并问明府台衙门,在初更时分翻进墙去。 小骆玉进得了府台衙门之后,立刻发现这府内禁卫森严,有不少的夜行人在屋顶上及墙下巡逻。 好在骆玉人本矮小,轻功造诣又高,抽冷子点倒了一个府内的小厮,剥下衣服换上,竟混进了内院。 一进内院,就发现客厅上大排宴席,灯火辉煌。 骆玉忙悄悄溜到大厅廊前,举目向内窥探,只见厅上一共摆了四桌。 当中一桌上座是一个骨瘦如柴,须发全白,面如骷髅的老人。 下座相陪的是四个一色衣服的怪人,江南燕骆志宏,“双龙剑主”李成文和一个红顶红翎的官员。 另外三桌,一桌是龙虎二尊者,一桌是“笑面阴魔”和那矮小老者“铁掌翻天”周灵风等,一桌都是清一色的官场人物。 只见骆志宏频频向那老者斟酒,那老者大模大样的并不谦让。 骆玉心想:“这个大概就是什么‘吸血尸魔’了。” 正寻思间,忽听骆志宏说道:“这次谷老前辈能驾临江南为天朝除害,不但晚辈感到无限荣幸,即在座诸君亦莫不以得瞻仰老前辈风采为荣,现在请受全体敬一杯。” 言罢,首先起立,其他人也均离座。 那“吸血尸魔”却大刺刺的端起酒,向大家略一示意,道:“恕老朽行动不便,就此生受了。” 举杯一饮而尽,饮罢一双慑人心魄的毒眼却有意无意向厅内众人一扫。 这一看却看得大内群雄个个心惊肉跳。 “吸血尸魔”谷辰看罢,冷冷的向骆志宏道:“骆贤契,那身带九龙旗的玉孩儿门下,什么时候才能到此!” 骆志宏忙陪着笑脸答道:“晚辈着人打听,大约在一两天内,这小子即将在燕子矶出现。” “吸血尸魔”谷辰依然冷冰冰的点点头道:“好!恕老夫失礼先离席一步,调息一下贱躯。” 言罢,那四个一色衣服的怪人忙起身离座,扶过一个两轮的座车,老魔头姿势丝毫不动,竟像由云雾托着似的从席上飘到那轮车之上。 骆志宏一面示意群雄起座相送,一面躬身应道:“老前辈尽管请便,后院侍候老前辈休息的静室,所需之物已大致齐备,即劳驾四位师兄引座吧。” “吸血尸魔”一听骆志宏巳将静室预备好了,不禁心中暗喜,当即微一颔首由那四个门徒扶着轮车向后院而去。 小骆玉一心要看这“吸血尸魔”究竟有些什么鬼门道,竟暗自跟了下来。 四个妖徒护着“吸血尸魔”,来到后花园东边一座独立的厢房内。 房内摆饰非常简陋,除了一个凉床一张茶桌外,别无他物。 但奇怪的是,紧靠着墙根的地方,用黑布蒙着的几个东西,紧立在那儿不知道是作什么用处。 小骆玉这时用“壁虎游墙”的功夫,将自己轻轻的贴在房廊顶上,摒住了声息向内窥看。 只听老魔道:“你们可以走了,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四个人应诺一声即行离去。 “吸血尸魔”待四个妖徒离去后,回头目注那墙边放着的一排黑布蒙着的东西,面上露出满意的狞笑。 然后自言自语地道:“骆志宏这个小子倒还能办点真事,老朽多日不开晕了,今天得好好的过过瘾。” 骆玉听了心中暗暗纳闷道:“这间房里一无所有,你有什么瘾可以过?” 但眼睛仍不眨的注意房内的一动一静。 只见“吸血尸魔”飘身离开轮车,盘坐在凉床之上。 “吸血尸魔”坐定之后,突然周身红胀,一张瘦如骷髅的脸,渐渐红胀得如同熟透了的柿子。 而且有一阵淡红色的雾气,由“吸血尸魔”的体内向外缓缓散发,并且围绕住“吸血尸魔”不即散失。 这样的一柱香的时间,那红雾见散,“吸血尸魔”又恢复本来的面目。 片刻之后,红雾再起,“吸血尸魔”再度红胀。 像这样往复三次以后,“吸血尸魔”停止了行功运气,眼睛突然闪灼着两道阴森森的绿光。 “吸血尸魔”用两道绿光向墙边竖立的东西注视了片刻,伸出一只皮包白骨的手掌,由那墙边虚空一招,立刻有一个黑布包向床边飞去。 “吸血尸魔”用手捏住黑布包一抖,骆玉立刻看清黑布包里面的东西。 原来是一个赤着上身的少女。 那少女似被点了晕穴,双目紧闭,在“吸血尸魔”的魔爪中似乎全无感觉。 “吸血尸魔”这时脸形亦起了变化,口中长出了寸余长的镣牙,望着掌中这待宰的羔羊,喉中发出一阵怪笑。 “吸血尸魔”将那晕迷的少女把玩了半晌,突然魔爪一挥,解开了那少女的穴道。 那少女也由晕迷中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了“吸血尸魔”那付丑样子,吓得立刻张口尖叫。 谁知,那少女的声音还未叫得出,竟被“吸血尸魔”的魔嘴一口咬在颈子上,大吸鲜血。 “吸血尸魔”一面吸血一面发出得意的怪笑,这一付惨绝人寰的图像,简直使人恍如置身地狱。 小骆玉虽然跟着凌氏兄弟已见过了不少的场面,但这种残酷的景象还是初见,当时惊怒交集。 他一探手由身边掏出一把青蚨令,欲向“吸血尸魔”下手。 谁知,小骆玉还没有发出声叫打,腰眼上突然一麻,被人家点了穴道,顿时动弹部不得。 那人点了骆玉的穴道后,并不停留,挟起小骆玉飞驰而去。 骆玉这时候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听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不过他心里倒还很镇定,知道来人决无恶意。 那人将骆玉带出南京城之后,觅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将骆玉放置在地上,随手拍开了骆玉的穴道。 骆玉这时才看清来人,竟是在黄山白云堡为凌蔚疗伤的“金臂神猱”轩辕老人,当即上前施礼。 轩辕老人把头连摇道:“你这孩子也太胡闹了,‘吸血尸魔’岂是你招惹的,若是我老头子来迟了一会,恐怕你这颗小脑袋就不保险了。” 说罢,伸手摸摸小骆玉的头,一种慈祥之情溢于言表。 小骆玉对这位怪老人本来就有好感,所以并不陌生。 当即抬起头来不服的说道:“轩辕老伯伯,照你老人家说,‘吸血尸魔’这老怪物就没有人敢碰,就让他去横行霸道了吗?” 轩辕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孩子!话不是这么说,因为能一出手就制得了他的人,当前没有一个在此,若要除去他必须要周密计议,否则打草惊蛇为患无穷。” 骆玉听了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那些无辜的女人这么随便杀害。” “金臂神猱”轩辕老人摇摇头说道:“你不必难过那些女人,就是不被‘吸血尸魔’吸血也是活不成的。” 骆玉诧异地问道:“那是为什么?” 轩辕老人说道:“那些女人已被江南燕骆志宏暗中下了拉萨宫的密毒桃花灭魄散,根本无药可救。” 骆玉道:“江南燕骆志宏为什么又要对那些女人下毒手呢?他不是明晓得她们要给‘吸血尸魔’吸血吗?” 轩辕老人笑了笑反问道:“你猜猜是什么道理?” 骆玉眼珠子转了半晌,忽然大声叫道:“我明白了。” 轩辕老人道:“你明白是什么,说来我听听对不对。” 骆五道:“可是骆志宏他们怕‘吸血尸魔’反脸连他们一起都杀了,所以暗中下毒,准备在‘吸血尸魔’对付过我们以后,他们再对付‘吸血尸魔’。” 轩辕老人点点头道:“娃儿还不笨,差不多是猜对了,不过骆志宏是枉费了心机,结果反让这魔头得了意想不到的好处。” 骆玉不解地问道:“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轩辕老人道:“‘吸血尸魔’所炼三尸血毒,因缺少一种纯阴性的毒物一激,始终未能达到随心收发而伤人于无形的境界,而桃花灭魄散正是一种纯阴性的毒物,所以老魔反而受了大益。” 骆玉闻言不禁紧张地问道:“那么这‘吸血尸魔’是无人可制了?” 轩辕老人道:“三日之后若老魔能及时在桃花灭魄散药发作时,以本身真力将其逼入气海,则今后恐怕是再无人能奈何他了。” 但说到这里轩辕老人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道:“着呀!我倒忘了这个要紧的过节,娃儿我们快去找凌蔚。” 伸手一拉小骆玉,凌空拔起数丈,向西北疾奔而去。 第二十八章 绝艺惊天 三天后的清晨,燕子矶的江潮旭光照映下,显得分外奔腾汹涌。 就在这时候,只见远处由不同的方向,有五艘双桅大船扬帆鼓浪向燕子矶驶来。 首先到达矶下的是一艘带有黑龙帮总舵旗号的三桅船。 那船在离岸百余丈处下锚落帆,片刻之后船上放下一只快艇,载送须发皆白的老帮主苗霖,向岸上划占。 “老龙神”苗霖上岸以后,早有本帮弟子上前迎接。 “老龙神”苗霖一面急问道:“邴副帮主可曾到来?” 一面疾步走进由帮下弟子搭好的凉棚。 “老龙神”苗霖刚走到凉棚门口,由里面抢步走出一人,躬身施礼道:“小弟拜见帮主大哥。” 苗老帮主一看,那人正是自己刚才查问的“铁掌金轮”邴寰,忙喜不自胜的握住邴寰的手道:“贤弟来得正好,你那面的情形如何?” 邴寰点点头道:“小弟应办之事,均已安排停当。” “老龙神”苗霖心中顿时安适不少,连声道:“贤弟辛苦了。” 就在这个时候,棚外有人报告,其他八大帮会帮主驾到,“老龙神”苗霖和“铁掌金轮”邴寰迎了出去。 苗霖、邴寰迎出凉棚后,只见棚外广场上站了男女老少一二十人。 当即看出有燕尾帮主燕尾承龙父子,火船帮苏氏三雄,三合会金钩李苍等八大帮会的首脑。 “老龙神”苗霖抱拳当胸朗声言道:“兄弟何幸竟能劳得各位帮主大驾亲自与会,谨在此当面谢过。” 三合会的首领金钩李苍首先笑道:“老大哥年高德劭有令相招,小弟怎敢不勉命是听。再说九大帮会已近三十年未曾聚会,藉此机会一叙多年兄弟之谊亦是理所当然之事,老大哥还有什么可谦逊的呢?” 其他几位帮主齐声道:“李兄之言甚是。” “老龙神”见状心中暗暗的欣喜。 因为他发现这一二十年来,清廷虽一再使人挑拨离间九大帮会的感情,但九大帮会的中心思想并未动摇,所缺乏者只是统一指挥的信物而已。 当下忙侧身摆手邀请群雄入棚落座。 群堆坐定略进香茗后,“老龙神”苗霖道:“兄弟想真此机会解释一下,此次燕子矶九大帮会的意义,可好?” 群雄忙道:“老帮主请讲。” “老龙神”苗霖面色一整道:“那么恕兄弟要直言了,想我九大帮会四十年前在‘天目神君’的大力主持下结为手足之帮会,中原异主后,当时曾誓定以匡复神州为我九大帮会之神圣任务。 不料,九龙旗失踪,九大帮会之间日见支离,各行其道,其至勾心斗角的现象亦日渐显著,我现在第一件事要问诸位首领,还记得我九大帮会圣责否?” 说到这里,用一双如炬的目光扫视一周,当下竟有几个帮主面有愧色,不敢和老帮主的眼光接触。 “老龙神”苗霖又说道:“九大帮会过去二十年的表现固然令人痛心,但兄弟能今天亲见九大帮会首领重聚一事,实感莫大欣慰,并深信九大帮会对光复汉业的神圣任务并未遗忘。” “老龙神”略一停顿,又继续说道:“兄弟这次邀各位来此一会,实有两重意义,其一是希望九大帮会重新团结一致,勉力光复汉业,其二是要请大家了解清廷对我等的阴谋,我等不团结,势必遭其个别扑灭,还请诸位考虑一下兄弟话中的意思。” “老龙神”苗霖这番话义正词严,说得几位较有民族意识的帮会首领,都情不自禁的点头不已。 谁知就在“老龙神”准备继续阐述聚会的意义时,忽听一阵刺耳的狂笑,一个狂妄的声音道:“说得还真好听,到头来把咱们往火坑里一推,这倒是好主意。” “老龙神”定睛一看,说话的是一个青衣的中年大汉,正是新近被人拥为首领的青狮会总瓢把子“冷面狮王”陈鼓应。 “老龙神”苗霖早就听人传说,此人与清方有所勾结,当下依然心干气和地问道:“陈兄难道队为兄弟所言,有什么不当之处么?还请不吝指教是幸。” “冷面狮王”陈鼓应冷笑一声道:“老帮主德高望重,小弟怎敢指责,只是小弟觉得有几点,似乎该请老帮主说得较详细一点。” 苗霖忙道:“陈兄请讲,兄弟知无不答。” “冷面狮王”道:“老帮主要我们九大帮会从事反清工作,请问是何居心?” “老龙神”闻言悖然色变道:“苗霖之意不过是大汉世胄,不愿让异族奴役而已。” “冷面狮王”陈鼓应狂笑一声,道:“好一篇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老帮主,你可晓得所谓天命难违。” “老龙神”苗霖怒声道:“陈兄请稍收敛,若再说这种丧心病狂的话,休怪苗某要无礼了。” 陈鼓应霍的起身离座,厉声喝道:“姓苗的你把眼睛睁大一点,陈大爷岂是受你随便吓唬的,你这种冒犯当朝的言行简直就是叛逆之罪,你是存心要给九大帮会招来滔天的罪名,诸位兄弟我们怎能听这老狗的信口胡说自取灭亡。” 陈鼓应说这一番话时,虽然已暴露了他是清廷走狗的身分,但话却说得颇为动听,致使其他几位帮会首领,心起犹疑一时说不出话来。 “铁掌金轮”邴寰一见陈鼓应露出了汉奸走狗的真面目,不禁怒火千丈,当即怒喝一声道:“无耻鹰犬,吃我一掌再说。” 飞身扑出,一掌向陈鼓应劈去。 陈鼓应狂笑一声:“小辈你也配。” 反手竟硬接了邴寰一掌。 “冷面狮王”陈鼓应亦是白莲教主胡老适的门下弟子,和那被凌蔚宰掉的“四眼狗”李敖同门。 但他的功力却与“四眼狗”李敖有天壤之别,可算是胡老适门下的第一号人物,因此对“铁掌金轮”邴寰颇有轻视之心,只以七成真力相迎。 不料两掌相接,二人同时发出闷哼,各自向后退出三步。 “冷面狮王”不料黑龙帮的副帮主竟有如此功力,不禁又惊又怒,当即怒吼一声,欲向邴寰扑去。 邴寰亦蓄势以待。 眼见一场大打就要展开了,忽听有人大喝一声:“二位且慢动手,请听兄弟一言,如何?” 接着一条人影跃出座来,挡在二人的中间。 大家注目一看此人,乃是三合会总瓢把子金钩李苍。 “冷面狮王”陈鼓应怒声说道:“李兄请让开,兄弟要好好教训一下这目中无人的狂徒。” 金钩李苍哈哈笑道:“陈兄暂息雷霆之怒,小弟只把两句话说清楚,一定避开让二位见个真章。” 陈鼓应知道这金钩李苍在九大帮会的首领中最得人缘,若把他过份得罪,势必要吃眼前亏。 当下气虎虎地道:“李兄请快讲吧,别让兄弟等得不耐烦。” 金钩李苍哈哈一笑道:“好!兄弟决不耽误你的大事。” 接着突然大声向座中群雄喝道:“我现在问一句,诸位究竟是不是汉家子孙!” 当时群雄暴雷似的吼了一声:“谁敢说我们不是炎黄后裔?” 金钩李苍又朗声喝道:“好!我再问一句,诸位忘了扬州十日,嘉定之屠没有?” 当时又是暴雷似的一声:“血仇血恨永世难忘!” 金钩李苍再喝道:“我们是否永为满虏奴役?” 当时群雄一起离座吼道:“我等誓以头颅热血光复汉业。” 三合会总瓢把子金钩李苍,转过头来向“冷面狮王”道:“陈兄现在情形已经很明白的摆在这里,你还有何高见?” 陈鼓应见状知道今天自己是栽定了,但天性狡诈口里不肯服输,故意冷冷地问道:“李兄所言可算是正理,兄弟心服口服,但有一层我九大帮会今后究竟应听命于谁?以何物为凭信。” “老龙神”苗霖这时突然插口道:“这个兄弟已先有准备,现在无敌美剑客的门人小侠凌蔚,亲携九龙旗和青鸟符来此为我九大帮会重立新盟主。” 原来“老龙神”正担心邴寰和陈鼓应之争扰散了这场聚会,突见老友李苍仗义执言,不禁深受感动,故当陈鼓应向李苍问话忙挺身作答。 陈鼓应闻言面色微变,故意装着漠不关心地问道:“口说无凭,快请将九龙旗相青鸟符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老龙神”苗霖转头向“铁掌金轮”邴寰说道:“贤弟可清凌小侠出来与大家见见面吧。” “铁掌金轮”邴寰应诺一声,正要转身走出凉棚。 忽听棚外传来一阵冷笑,接着一个死阳怪报的声音道:“乖乖的给我站好,一个也不许动,你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龟,若不听话是自寻死路。” 棚内群雄闻言不禁大惊失色,盖每帮都曾派人在棚外守卫,而敌人突然出现近前,显然派在外面守卫的人都已着了道儿。 金钩李苍转头向“老龙神”苗霖道:“老大哥,咱们是三十年老娘倒栽孩儿子,今天是栽定啦!” 谁知金钩李苍话刚讲完,忽听身后一声狂笑,背上“砰”的一声,挨了陈鼓应全力一掌,顿被震得平地跃起数尺门喷鲜血,跌翻在地。 “冷面狮王”陈鼓应趁着金钩李苍说话分心的当儿偷袭一掌之后,转身便向棚外飞纵而去。 在座群雄一见陈鼓应如此卑劣无耻,忙齐声怒喝,苏氏三雄两支瓦面镖,一掌铁蒺藜,燕尾承龙父子一双飞刀脱手向“冷面狮工”疾射。 “老龙神”苗霖和“铁掌金轮”邴寰更是不顾一切,大喝一声追了出去。 “冷面狮王”身一闪已到了凉棚入口以外,五点暗器全部打空,正欲回头向“老龙神”及邴寰骂阵。 忽听一声叱骂:“狗贼你还往哪里跑?” 七宝荡魔杵一道青虹凌空搂头罩下。 “冷面狮王”不知厉害,扬手一掌劈出一股掌力意图将来人震退。 不科,来人这—杵岂是等闲可比的,只听一声惨叫,将“冷面狮王”陈鼓应生生劈成了两片。 这时“老龙神”苗霖与“铁掌金轮”邴寰已赶至凉棚外,“老龙神”立刻认清击毙“冷面狮王”之人。 “老龙神”顿时心中大喜.忙大声招呼道:“凌小侠果然是信入,今天一定得给鹰犬们—点教训。” 凌岳忙略一施礼道:“老帮主请知照诸位英雄不可妄动,虏狗们这次来的人物慨由我兄弟二人对付。” 说罢,飞身抢前一步挡在凉棚的面前,面对那群清廷动员的人物。 “铁掌金轮”邴寰虽未见过凌岳,但一见面就晓得这位凌大爷武功造诣决不在乃弟之下,同时邴寰也看清了清廷派来的人物,不禁暗暗吃惊。 清方派束燕子矶的高手人数并不众多,只有一二十个,对这座凉棚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状况。 邴寰看来人中,除了大内三绝和龙虎二尊者自己认得的外,还有几个从未见过的像貌奇特的人。 凌岳向清宫卫士们朗声喝道:“无耻的鹰犬,今天咱们就在这矶石上好好结算一下旧恨新仇,我要看你们究竟有多大的伎俩。” 江南燕骆志宏冷冷笑道:“我的儿呀!好大的口气,老子今天就先拿你给陈鼓应报仇了再说。” 说罢,抢步欲向凌岳逼去。 忽然“笑面阴魔”抢先一步拦住骆志宏道:“骆老师且慢,这一阵先让我来,我倒要看看玉孩儿造就了什么样的人物。” 接着缓步走到凌岳面前丈余处,抬手向凌岳一招,道:“娃儿来我们试两招,只要你能接得起我五招,我老头子立刻离开燕子矶,并且今生决不再来中原。” 凌岳因心里早有打算,所以故意轻蔑的笑道:“‘笑面阴魔’你不必自吹自擂,小爷久仰你们冥灵教阴阳二魔的九寒尸毒和血魂阴火武林无双,来来来你们一起上,小爷让你们连手先攻十招,再给你们见识—下九宫岛的绝学。” 凌肺这几句话可把阴阳双魔骂苦了。 “笑面阴魔”脾气再好,这时也难按撩,当下厉喝一声道:“黄口孺子胆敢口出狂言,你师父玉孩儿大概也不敢对老夫这等无礼,先接我一掌试试。” 左手一扬,一股九寒尸毒向凌岳迎面卷来。 这九寒尸毒绝非等闲阴煞之气可比,较之“夺命阎罗”曹五湖的阴风蚀骨掌尤要歹毒十倍,赵飞沾着一点就差点完蛋。 不料凌岳竟不抵抗,硬生生的受了一掌。 那一股九寒尸毒袭在凌厉身上后,劲风只扬得凌岳的衣袂飘舞,凌岳却面含微笑神色自若。 站在凌岳身旁的“铁掌金轮”邴寰和“老龙神”苗霖被九寒尸毒扫中了一点,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向后连退数步。 “笑面阴魔”见状不禁大吃一惊。 凌岳冷冷的笑道:“怎么样我说不行吧,快叫你伙伴一起上,让小爷早点儿打发你们滚蛋。” “笑面阴魔”生平从未受过如此奚落,当下羞怒交集,大喝道:“小儿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殷爷手辣。” 抢前一步,右手五指一抓后又一弹,五道阴寒彻骨的劲道,直向凌岳的前胸五大主穴袭来。 凌岳依然是不闪不躲,笑嘻嘻的又受了“笑面阴魔”一招。 “笑面阴魔”这二次急招以慑魂指法发出全部九寒尸毒,自忖纵然凌岳不怕尸毒,这五股劲道饶你练的是什么护身罡气,亦必遭当场震死。 谁知凌岳被劲道击中后,除向后退了半步外,依然是面不改色。 凌岳满面不屑地笑道:“你不信的话再攻十招八招小爷仍然是生受你的,叫你晓得九宫岛的人决不是你们阴山的鬼把戏可以唬得了的。” “笑面阴魔”一语不发,平地跃起丈余,一掌向凌岳的天灵盖抓来。 就在“笑面阴魔”一掌堪堪要抓在凌岳的天灵盖上时,凌岳身形微晃,人影一闪,又轻轻的卸脱了“笑面阴魔”凌厉无比的一击。 “笑面阴魔”连击三次均未击中凌岳,疾退数丈,仰天狂笑一声,那笑声似含有无比的悲愤。 笑罢,向凌岳道:“好!冥灵教阴阳双魔立刻退出今天这场争斗,异日阴阳双魔若能再现身江湖,势必先将你挫骨扬灰。” 接着掉头向江南燕骆志宏一拱手道:“骆老师,恕殷某无能,未曾给朝廷效命,先走一步了。” 同时向那曾在孝陵与“铁掌翻天”周灵风同时现身的瘦小老人招呼一声:“师弟,咱们走吧。” 两条快速无比的人影,翻下燕子矶向西疾驰而去。 江南燕骆志宏见凌岳一出场就气走了阴阳双魔,不禁又急又怒,正要硬着头皮出场和凌岳交手。 忽听一声呼唤道:“骆贤契,这个玉孩儿的徒弟留给我来受用吧。” 一阵车轮辗地而过的声音,四个紫色衣服的怪人,拥护着一辆轮车,来到了凉棚之前。 凌岳一看就知道来了正点子,当即暗提真气,蓄势应战,目不转睛的瞪着“吸血尸魔”。 “吸血尸魔”搭拉着眼皮,侧着头向凌岳问道:“你说是玉孩儿的徒弟吗?玩意儿倒还过得去,但照你师父当年可还差了一点,我老夫问你一点事,你如果实答,我就让你们都死得痛快些。” 凌岳脾气虽好却也受不了“吸血尸魔”这种狂妄的口吻。 当即怒喝一声:“住口,九宫岛的人怎耐听你这种狗都不如的东西在叫嚷,有本领献出来给小爷看看。” “吸血尸魔”嘿嘿怪笑,道:“这点倒完全像你的师父,废话少说,娃儿九龙旗可是真在你手里?” 凌岳怒声道:“是在我手中你又能怎样?” “吸血尸魔”说道:“在的话,就乖乖的拿出来省得我老人家费事,我老人家破例的赏你—个全尸。” 说罢,嘿嘿又是一阵怪笑。 那笑声震得在场诸人心弦跳动,脑如雷轰。 这时九大帮会之人,巳齐集在凌岳身旁,连被“凌面狮王”重伤的金钩李苍也由两个会下的弟子,扶着走了出来。 “吸血尸魔”的笑声未止,忽地一个狂傲无比的笑声破空而起,这后来的笑声入耳之后,众人顿时觉得神志恢复清明。 紧接着由空中落下几个人来。 江南燕骆志宏等看清来人之后,都不由自主的心里一拧。 来人正是凌蔚、夏韵霓、赵飞、骆玉、黄馥。 五人手中各提了一个油纸包,身形一落定,齐腕手中纸往地上一丢,立刻有五颗血淋淋的人头由纸包中滚出来。 江南燕骆志宏一见地上的人头,不禁面色大变。 他当即厉声喝道:“大胆叛逆敢伤害朝廷卫士,今天若不将你等碎尸万段,难雪我心头之恨。” 原来那五颗人头,正是骆志宏派出去暗杀九大帮会重要首领的大内卫士。 骆志宏言罢一挥手,就欲率领所有在场的清廷卫士上前扑攻。 “吸血尸魔”把手轻轻—抬,一道无形的气壁阻住骆志宏等的去路,然后冷冷的道:“我说过现在是我老人家的戏,别人动不得手。” 说罢,微扬起头,依然搭拉着眼皮向凌蔚问道:“你刚才那一阵哈哈,倒有点像玉孩儿那小子的道地玩意儿,我老人家似乎该先收拾你,我再说一遍九龙旗到底献不献出来。” 凌蔚狂笑一声:“老畜牲你也配吗?” 说着一伸手由怀中取出九龙旗,迎风一扬道:“九龙旗在这儿,有本领的尽管到我的手中来拿。” “吸血尸魔”一听说九龙旗出现,那搭拉着的眼皮立刻向上一翻,闪露出两道阴气逼人的绿光,向凌蔚一扫。 在场群雄目睹这武林绝世之宝,也都不禁心中一动。 “吸血尸魔”身旁的四个妖徒更是圆睁怪眼跃跃欲试。 “吸血尸魔”嘿嘿嘿的笑了一声,两手一击掌,那四个妖徒立刻如闪电般向凌蔚扑了过去。 凌蔚身后的凌岳,大喝一声:“蔚弟!老畜牲交给你了,这四个畜牲交给我和韵霓好了!” 说罢,就与夏韵霓双双扑去。 这四个妖徒是“吸血尸魔”的贴身弟子,功力之深足可与阿修罗教下任何二代弟子比美,若凭凌岳、韵霓二人势难将他四人挡住。 所幸这三日来这一对年轻侠侣,经“金臂神猱”轩辕老人授了一套剑杵合壁的伏魔阵法,所以反将四个妖徒困在一遍剑光杵影之中。 “吸血尸魔”没料到自己门下四大弟子,连两个年轻的孩子都制不住,顿时暴怒。 当即哈哈连声笑道:“五十招以内若不能将这两个小子拿下,你们还给我活个什么劲呢!” 语毕竟数起招数来了。 四个妖徒深知乃师天性怪癖,言出必行,当下面色惨变齐声厉啸,没命的向凌岳、夏韵霓二人扑击。 四个妖徒所练血尸毒气均有一甲于左右功力,只见他四人周身一阵暴动,十指立刻色如火炭,头上长发也根根直立,口中獠牙向外翻露,样子狰狞已极,而且一抓一扑都有一股炙热的毒焰向凌岳、夏韵霓发出。 凌岳、夏韵霓知道四妖徒情急拼命,当下亦不敢大意,各自暗运罡气护体,同时处以守为攻.以静制动,使四个妖徒虽是舍死急攻,终是一无所逞。 转眼之间,“吸血尸魔”已数到三十五招,四个妖徒不独未能伤得了凌岳和夏韵霓,而且老三和老二双双叫夏韵霓的紫电宝剑掠伤了好几处。 四个妖徒的老人见情不妙,当即厉声向其他三个兄弟招呼道:“老鬼已有心不让咱们活下去,咱们和这些狗贼拼了吧。” 说罢,拼着肩头挨夏韵霓一剑,人竟闯过阻拦向九大帮会观战的人扑去。 其他三个兄弟见状也齐声大叫:“对!对!……” 竟亦欲摆脱凌岳、夏韵霓的纠缠,放手乱杀。 历家四煞联手进攻时本有一种熟练的阵法,威力自是不比等闲,一旦各自为阵,威力就立刻大减。 凌岳一看机不可失,立刻大喝一声,手中荡魔杵出手一招屠龙九式的“神龙摆尾”,将厉家四煞的老三拦腰挥成两段。 厉家的老二被老三的惨死一惊,叫“姑射仙”夏韵霓的紫申宝剑扎了个前心穿后心,血流如注。 老四一见两个哥哥被杀,痛怒攻心大喝道:“贱婢,老子和你拼了。” 竟一手向夏韵霓的紫电宝剑抓去,另一手却袭向夏韵霓的前胸。 原来这恶魔拼着损一手要想和夏韵霓拼个同归于尽。 好个夏韵霓,只见衣袂飘动,人却闪到了厉老四的身后,娇喝一声:“狗贼纳命来。” 青虹一闪,惨叫起处厉老四的人头,飞起丈余滚落在地。 那扑向九大帮会群雄的厉老大,来到群雄面前,正欲以血尸毒气伤人,忽听一声笑骂:“这儿哪有你的份,去吧。” 一股玄阳真力迎面袭来。 厉家老大正想以血尸毒气硬接一招,但已是不及了,只听闷哼一声,当场被震得向后飞摔出去。 正好摔到了凌岳跟前,只见荡魔杵一挥,厉家老大的脑袋顿时成了烂西瓜。 凌蔚虽然目不转睛的盯住“吸血尸魔”,但厉家四煞和凌岳、夏韵霓之战却一点也不敢大意。 凌蔚一见四煞情急拼命,唯恐九大帮会对血尸毒气会招架不住,所以及时出手,将厉家老大一掌震飞。 厉家四煞全部丧身于凌岳、夏韵霓之手,那老妖“吸血尸魔”似乎完全无动于衷,冷冷的哼一声道:“这倒省了我老人家费事。” 说罢,双手微微挥动,那座下的轮车竟冉冉的离地飘起,向凌岳面前缓缓逼来。 凌蔚见状,忙抢前两步挡在凌岳的面前。 “吸血尸魔”谷辰一翻眼皮,用双绿光闪灼的鬼眼向凌蔚一看,脸上露出—种残忍的笑容道:“我老人家三四十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你是玉孩儿的徒弟,算起来是孙子辈,我老人家本不屑逗孙子玩,看在你师父当年曾是我阿修罗门下的娇客,我老人家特别开恩叫你死得心服口服,准你见识一下做爷爷的真玩意,娃儿你进招吧!” 凌蔚冷哼一声,道:“无耻老魔少大言不惭,我看在你是前一代的人物不计较你的无礼,趁早此时滚回星宿海闭门悔过,否则今天就是你恶贯满盈的日子。” “吸血尸魔”谷辰嘿嘿笑道:“你这个劲儿的确像你的师父,我老人家干脆大方到底,你师父当年初出道的时候,曾在桂林独秀峰和我较技三次,现在我也让你划出三个道来比划。” 凌蔚一算时间心中暗喜,但仍然满面不屑地道:“好吧,你既然一定要找死,可怪不得小爷手下无情了。” 说罢,回头向九大帮会的群雄道:“诸位请暂退三丈,待在下和这老魔作一个了断。” 凌岳见乃弟欲独斗“吸血尸魔”,实觉放心不下,当即低声向凌蔚道:“此贼不比寻常,贤弟不可玩笑,我看还是我们联手将他除去较为妥当。” 凌蔚笑道:“哥哥放心,小弟自有除他之法。” 言罢,转头向夏韵霓道:“姑娘请将宝剑暂借小弟一用。” 夏韵霓忙将手中那口前古仙兵紫电宝剑递给凌蔚。 凌蔚接过紫电宝剑大踏步走到“吸血尸魔”对面,朗声喝道:“老魔头,咱们第一阵怎么比法,由你说。” “吸血尸魔”谷辰道:“你是孙子辈当然由你说。” 凌蔚道:“我因你是前两代人物,让你说。” “吸血尸魔”道:“好吧,咱们还是照你师父当年的办法,第一阵由我老人家说,第二阵由你说,第三阵各凭本身武功全力一战,你看如何?” 凌蔚道:“这还算公平,你先说第一阵怎么比吧!” “吸血尸魔”道:“好!我先看看你是否已把你师父那点像样的玩意学到了,第—阵咱们玩点轻巧的玩意。” 说罢,一伸手由怀中摸出两枚生的鸡蛋来,先扔一个给凌蔚道:“这是我老人家今天早上的早点,现在就借这东西试试你的玄阳真气,究竟有几成火候。” 接着由身边取出一十丈余长的绳子,用指一剪两段,把一段丢给凌蔚道:“孙子你明白爷爷的玩意怎么比?” 凌蔚冷笑一声道:“这种雕虫小技也配眩耀!” 随手将鸡蛋向上一抛,再将那绳子一抖,那绳子立刻笔直的竖起将那枚鸡蛋顶住,那枚鸡蛋竟像是在绳子上生了根,任绳子如何抖动那鸡蛋决不会下坠。 “吸血尸魔”当即亦如法泡制以绳子顶了鸡蛋,接着一抬手竞用绳子顶着鸡蛋向凌蔚迎面点来。 凌蔚狂笑一声,手中的绳子鸡蛋竟向“吸血尸魔”袭来的鸡蛋迎去。 两枚鸡蛋一相遇,竟紧紧的接在一起再也散不开。 那两根绳子也直挺挺的不打一个弯,活像是一根铁棍。 二人这种别出心裁的比斗,只看得在场诸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小骆玉终于沉不住气,低声向夏韵霓问道:“夏姑娘!这个老鬼到底和凌二哥在耍什么把戏?” 夏韵霓狠狠的瞪了小骆玉一眼道:“你这小鬼真不懂事,你可晓得这是你凌二哥和这老鬼生死决斗,稍一大意就要当场丧命,你怎么说得那么轻松。” 小骆玉听了越发不解地道:“有那么的严重呀!我看凌二哥不是很轻松的吗?” 夏韵霓娇嗔道:“我的小祖宗,这是一种最上乘的较量真力的方法。” 当下把这种比斗的内容向小骆玉解说了一番。 原来“吸血尸魔”和凌蔚这种以绳顶蛋的比斗,又名做双龙戏珠。 参加这种比斗的人,本身功力必须已达炉火纯青,收发自如。 因为这种比斗,一个人的真力必须要做三种运用。 第一步,以真力使绳子伸屈随心软硬自如。 第二步,要用真力透过绳子将鸡蛋吸住。 用真力使绳子伸屈随心是一种向外发的劲,吸住鸡蛋又是向内收的劲,一股真力要同时兼顾收发,非内功修为已达十分火候,决难办到。 而以鸡蛋当武器向人攻击,则还须要一层火候。 因为鸡蛋是一种最容易破碎的东西,由于质脆用过多的力或过少的力,都将使它当场破碎。 所以,凌蔚和“吸血尸魔”表面上是以绳子顶着鸡蛋,实际上则是比较各人的内功修为。 当夏韵霓和小骆玉解释这场比斗时,场中二人已到紧张关头。 “吸血尸魔”当年在独秀峰斗玉孩儿时,曾和玉孩儿对恃了三个时辰才略显现出败绩迹象。 这次和凌蔚相斗,本就存着描玩耗子之心,他以为再厉害也不能和玉孩儿柳燕影当年相比。 殊不知两个鸡蛋一接触之后,顿时受到了一震。 他心里暗暗惊诧道:“这小杂种居然也和他师父一样,这大点年岁任督二脉生死玄关已经通了,看来今天非把这小杂种吮脑吸血不可。” 想到这里,暗暗将三尸血毒源源发出。 凌蔚与“吸血尸魔”一交手后,心中也是一拧,暗叫:“这老魔果然名不虚传,功力似较‘人寰恶煞’更胜一筹,倒不能不小心对付他。” 所以凌蔚对“吸血尸魔”的表情特别注意。 一见“吸血尸魔”谷辰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便暗暗地忖道:“不好!这个老贼要施毒了。” 因为凌蔚知道,这种三尸血毒与其他的毒是不一样的,不敢轻易的尝试,故亦忙将玄阳真气发出。 二人又对恃了半个时辰,忽听同时一声叱咤,两个鸡蛋忽地分开了,人也各自向后退出丈余。 “吸血尸魔”用两目向鸡蛋绳一扫,然后嘿嘿笑道:“好!这一场算平手,虽然我老人家领先半筹,但念你成就不易,仍就算你不输,现在你说第二场怎么比吧!” 凌蔚狂笑一声,道:“九宫岛的人从不会不要脸,这一场你虽手法卑劣,但仍算你赢,下一场你照着我能做的做一遍就算你赢。” 说罢,伸手向空中一招,只听“吱喳”连声,凌蔚的手里多了一只呢喃紫燕。 燕子在凌蔚的掌心中一再鼓翼,但却像被什么吸住,怎么飞也飞不上去。 凌蔚抬手向头上一搔,拔下一根头发,将头发系在燕子的尾巴上,一手捏着头发,随手把掌心中的燕子向上一抛,那燕子立刻振翅向上疾飞。 谁知,偌大一个凌蔚竟陂耶燕子带着凌空飞去。 这一手轻功绝技,在场的群雄连听都没听说过。 因为燕子的羽毛是滑溜的,头发也是光滑的,稍稍—用力,那头发必然由燕子的尾巴上脱落下来。 但是人又不能放下,必须随着燕子飘飞。 所以这种轻功实在较“柳絮迎风”更高一筹。 不料凌蔚升上半空后,突然引吭高欲道:“我视青山多妩嵋,料青山视我亦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凌蔚这一唱,不独震惊了群雄,同时也慑住了“吸血尸魔”。 “吸血尸魔”暗叹了一口气,自语道:“罢了!这一场让给这小鬼吧。” 这种轻功绝技不能有半丝儿浊气,而凌蔚竟能引吭高歌,“吸血尸魔”别说还身有“灵魔上人”加的附骨毒针未曾取出,就是在往日未入风杀鬼府之前,但是办不列这种境界。 因为一个人的天赋有一种限度,无论你使什么功夫,一旦已达到你的限度,势必再难有所增进。 “吸血尸魔”抬头冷声向凌蔚喝道:”别耍猴戏了,下来吧,这场算你胜,咱们正好扯平。” 说罢,一抬手一点红星向那燕子尾巴上的头发丝射去。 凌蔚狂笑一声,飘然落地,朗声向“吸血尸魔”道:“老魔头,在最后一场拼斗之前,我要和你说个明白。” “吸血尸魔”道:“你说吧。” 凌蔚故意轻蔑的一笑道:“我们这场打算公打还是私打?” “吸血尸魔”不解地道:“什么叫公打?什么叫私打?” 凌蔚冷冷地笑了笑.道:“私打,就是你我二人决一生死;公打,就是将今天燕子矶之会作一了断。” “吸血尸魔”反问道:“究竟什么才算是今天的了断?” 凌蔚道:“我二人决定后,你胜我等将九龙旗双手奉上,全体速手就缚,我胜留下你顶上这颗魔头,并且叫虏拘们撤出燕子矶四周的埋伏,让九大帮会的兄弟各归总舵,你意下如何?” “吸血尸魔”沉思了奸半晌,才缓缓地说道:“这倒不能不算公道的比斗,好吧!让我先问问咱们这方再说。” 随即回头一睁魔眼,对江南燕骆志宏道:“骆贤契,老夫的意思是公打,你看老夫可配代表贵方?” 江南燕骆志宏忙满面堆着笑,说道:“老前辈全权处理,晚辈们无不唯命是从。” “吸血尸魔”转面向凌蔚道:“好,就算公打,不过我也有个建议!” 凌蔚道:“你说来听听看!” “吸血尸魔”忽然面色一变,狰狞地笑道:“若我胜,你方的人全数供我作练功的丹药,你以为如何?” 凌蔚一听,不禁混身汗毛一竖,原来这老魔的意思,要用当年在西昆仑绝顶,对付十大门派的手法,来对付九大帮会的群雄。 当下一咬牙,狠狠地道:“好吧,就这么一言为定。” 随即反手将向夏韵霓借来的紫电宝剑撤在手中,向“吸血尸魔”谷辰跟前缓缓地走过去。 “吸血尸魔”谷辰也由腰中解下了-一根三四尺长的黑色带子,转动着轮椅,也缓缓地向凌蔚迎去。 这个时候,在场的九大帮会群雄一个个摒声敛气,静静的观看这场决定双方命运的大战一触即发。 “吸血尸魔”谷辰的面色忽然转红,原来那件好像罩在骨架上的肥大黑袍,渐渐的鼓涨起来。 凌蔚来到“吸血尸魔”的转车前丈余处,忽地朗笑一声,平地跃起,一剑向“吸血尸魔”的胸口点来。 “吸血尸魔”怪笑一声道:“玉孩儿没有白教你。” 手中那根黑带向上挥起,一团黑影向凌蔚的来剑迎去。 同时左手五指齐强,五道炙烈无比的劲道向凌蔚射来。 凌蔚知道老魔这根黑带子是阿修罗教中至宝“慑魂鬼索”,不惧任何宝刃,而自身真力又较“吸血尸魔”略逊一筹,所以不肯硬接。 腰一甩身子凌空上拔丈余,闪过“吸血尸魔”的三尸血毒指,手中紫电宝剑化成一片剑幕,向“吸血尸魔”迎头罩下。 “吸血尸魔”攻出的两招同时落空,不禁勃然大怒,大喝一声;“小子,你以为爷爷真不能起空收拾你吗?” 肩头一晃,竟由轮车上拔起,向凌蔚的剑幕迎去。 凌蔚见“吸血尸魔”已被真正激怒,不顾一切,凌空追击,不禁暗暗地骂道:“老魔找死!” 身形飘闪,竟绕到了老魔的身后。 突地喝了一声:“老鬼,真玩意儿来啦!” 一招“金剔翎”扬掌向“吸血尸魔”谷辰脑后劈去。 “吸血尸魔”此番升空追击,本意拼着耗费些真力先将凌蔚除去,然后再把在场群雄无论何人一律杀尽。 所以“吸血尸魔”随时随刻都预备向凌蔚急下煞手,当下冷哼一声,身子滴溜溜一转,斜射出丈余。 同时那双如同鸟爪的大手,隔空向凌蔚一抓一放,立刻有十道腥气逼人的无形真力,破空向凌蔚袭来。 凌蔚知道这老魔头是自己离开九宫岛以来所遇到的最大敌人。 “吸血尸魔”所炼血尸魔焰,在阿修罗教中仅决于“灵魔上人”的炼魂九阴气,较之“人寰恶煞”的天禽毒掌,似乎还要胜一筹。 因此虽然已运起罡气护体,但仍不敢硬接,双臂一抖,上拔丈余,“吸血尸魔”发出的血尸魔焰径由脚下射过。 凌蔚避过“吸血尸魔”一袭后,长啸一声,右掌一挥,一股玄阳真力直袭“吸血尸魔”的天灵盖。 左手中指一屈一伸,一股锐如钢矛的劲风,射向“吸血尸魔”的下盘。 “吸血尸魔”当年也曾吃过玉孩儿的苦头,对玄阳真力也是心存畏惧,故不敢大意,尽力一缩颈,身子向地面疾坠,让过凌蔚的一掌。 但老魔整个下盘又受“灵魔上人”所加附骨神针的影响,完全瘫痪,转动不灵,只听“吸血尸魔”厉啸一声,已被凌蔚发出的大力金刚指力所中,顿时如中斧斫,身形下降之势更速。 “吸血尸魔”谷辰受到凌蔚的指力所伤后,凶性大发,两臂一划,再度凌空拔起,扑向凌蔚。 凌蔚见“吸血尸魔”谷辰的长发直立,怒目圆睁,张牙舞爪的向自己逼近,样子狰狞可怖。 当下也就暗暗的加以戒备,同时用目察看天,盘算着如何一击便中目的。 “吸血尸魔”谷辰在眨眼之间的时间里,便已逼到了凌蔚的近前,大喝了一声:“你给我下去吧。” 一扬手,由手掌中射出了几道细如毛发般的暗绿色丝线,从四面八方向凌蔚笼罩了过来。 凌蔚一见“吸血尸魔”发出了这种暗绿色的丝线,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老鬼怎么有这玩意儿,看来今天倒要大费手脚。” 当下狂笑了一声道:“我道你能拿出点什么像样的东西,原来不过是捡了九子鬼母一点破烂玩意,就想稳操胜算。” 口里虽这么说,身子却不敢停,一提玄阳真气,左脚一点右脚面,向空中疾飞数丈,脱出了天魔摄魂丝编绕的范围。 这天魔摄魂丝是当年“灵魔上人”的师姐九子鬼母以冰蚕丝所制,只要沾上一点,就如附骨之疽,休想摆脱。 而且无论你是什么样的金刚不坏之体,最后必化成一滩血水。 九子鬼母因此物过份阴损,故在其兵解临终前,嘱两位师弟“灵魔上人”与“吸血尸魔”将其毁去。 不料“吸血尸魔”心怀叵测,暗地里却私自收藏,准备用来对付一切与他为敌的武林高手,但天下之物相生相克,天魔慑魂丝也有—项克星,那就是一种纯阳剑气。 当年“吸血尸魔”初次由无敌美剑客柳燕影手中铩羽时,就是因为天魔慑魂丝为柳燕影剑气所破。 所以凌蔚一脱出天魔摄魂丝的威力范围以后,忙将紫电剑撤在手国。 此时,“吸血尸魔”谷辰已厉啸一声,一挥手中的天魔摄魂丝竟跟踪凌空的凌蔚,追袭过来。 凌蔚这一次却不再闪避了。 当即朗笑一声,手中前古仙兵紫电宝剑立刻化成一片纯阳至刚的剑气,卷向“吸血尸魔”发出的天魔摄魂丝。 “吸血尸魔”谷辰没有料到九宫岛主,已将这爱徒造就得决不弱于自己当年,九阳剑气早就炼成。 那片剑气和天魔摄魂丝略—接触,只听“嗤嗤”连声,扬起一阵淡绝色轻烟,天魔摄魂丝顿时消失无形。 “吸血尸魔”谷辰见状,不禁心中大骇,急急的要将残余的天魔慑魂丝收回,但已是来不及了。 只听一声狂笑,那笑声中含有一种慑人心魄的傲意,接着一道剑虹迎面袭至。 凌蔚这种身剑合一的捷攻,较之一般练剑之士又有不同,真可说是快如流星,疾似闪电一般,且剑身贯射着纯阳至刚的剑气,故已能贯金穿石。 第二十九章 再定绝战 “吸血尸魔”谷辰一见凌蔚这等的身法,不禁大骇,但他到底是前两辈的老魔,哪肯轻易的就让凌蔚得手。 只见他喝声:“来得好!” 猛一张口喷出一团粉红色的雾气,向凌蔚迎去。 同时双掌连环向凌蔚劈出两股真力,人却向地面疾射而下。 凌蔚忽觉得自己发出的剑气,被一团腥气扑鼻的雾幕一阻,剑势立刻一顿,接着两股劲绝的掌风已前后袭到。 凌蔚紫电宝剑疾挥,将“吸血尸魔”谷辰的两股掌风化去,再觅寻那“吸血尸魔”时,巳无踪影了。 就在这当儿,地面上突然传来“吸血尸魔”的喝声道:“小子,我老人家没有兴致陪你在空中耍猴子,你如果是玉孩儿柳燕影的徒弟,那么你就下来陪陪我老人家硬拼一场,怎么样?” 凌蔚闻言暗骂一声:“好个不要脸的老贼。” 当即朗笑一声道:“别给你那臭老脸贴金了,凌二爷今天若叫你这老贼逃出手去,立刻当众自刎。” 语声未毕人已如一个“搏兔金鹰”,直向“吸血尸魔”迎头飞袭下来。 “吸血尸魔”这时已落在那原来的轮椅上,只见他两臂微挥,那轮椅向后飘退丈余,将凌蔚的一击,轻轻的避过。 凌蔚一击不中,亦飘然落在地上。 “吸血尸魔”正欲向凌蔚进攻时,突然打了一个寒噤,面色一变,扬手向凌蔚喝道:“且慢,爷爷有点事要交待。” 凌蔚被“吸血尸魔”这突来的举动弄得一怔,但随即眼珠一翻,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当下冷笑一声,满面不屑之色道:“你有事尽管交待吧,凌二爷今天要叫你死得心服口服。” “吸血尸魔”不顾凌蔚的讥讽,回头一翻怪眼向江南燕骆志宏冷冷地笑道:“想不到我三十岁老娘倒栽孩儿手,骆贤契你可知道我这老不死的居然着了道儿,你们拉萨宫的玩意儿真不差劲呀。” 骆志宏闻言混身汗毛直立,心中暗暗一懔,但面上仍强自镇定,故作不解地问道:“老前辈此话怎讲?” “吸血尸魔”狞笑一阵道:“你真不晓得吗?” 骆志宏道:“晚辈实是不解。” “吸血尸魔”道:“骆志宏!你也把拉萨宫的桃花灭魄散估价太高了,你以为我谷辰连这点玩意也察觉不出?你大概是认为我不能把苦禅那秃驴吮脑吸血吧!” 言罢,嘿嘿嘿一阵惨笑,顿使骆志宏心胆俱裂。 骆志宏满面惊惶的连连摇手道:“老前辈不要误会,晚辈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作那忘恩负义之事。” “吸血尸魔”啐了一口,满面不屑地道:“骆志宏你不必再装了,你这样也配称什么皇城三绝,真替你们拉萨宫丢人。” 说着转动着轮车向骆志宏面前逼来。 骆志宏哪里还敢申辩一句,只顾暗暗的准备,撒腿开溜。 就在这时候,忽听一声怒喝:“老匹夫,你休得卖狂,拉萨宫岂容你随随便便侮辱的么?” 灰衣飘飞,一个瘦小干枯的和尚飞身挡在骆志宏的身前。 “吸血尸魔”定睛一看,原来是骆志宏的师兄龙虎三尊者的雪岭枯尸。 雪岭枯尸恶虎尊者天性极为狂傲,实在看不惯“吸血尸魔”这种咄咄逼人的样子,于是挺身而出。 “吸血尸魔”一翻怪眼,冷冷地向雪岭枯尸问道:“想必那桃花灭魄散是你在暗中施放的了。” 雪岭枯尸已拼着一死而不足惜的勇气,当即狂笑一声道:“是你家佛爷施的,你又待怎么样?” “吸血尸魔”嘿嘿嘿的笑道:“小秃驴,你真孝顺,替你爷爷做了件难得的好事,你爷爷告诉你以后再好好赏你。” 骆志宏等不知“吸血尸魔”葫芦里卖什么药,都暗暗把兵刃拾夺停当,准备“吸血尸魔”一翻脸时,就下手围攻,万一不敌也好逃跑。 雪岭枯尸倒不愧是一个硬汉,两眼毫无惧色,直瞪着“吸血尸魔”谷辰,不作任何的表情。 “吸血尸魔”慢吞吞地道:“你谷爷爷炼的血尸魔焰,就尚缺一点纯阴的毒物补助,你这桃花灭魄散正好助爷爷我完成这一功行,所以爷爷要好好奖励你,让你尝尝血焰炼髓的滋味。” 说罢,又是一阵嘿嘿狞笑。 雪岭枯尸本来知道,自己这种挺身而出无疑是以卵击石,一心只想拼着一死不让“吸血尸魔”侮辱师门,但是一听“吸血尸魔”要请自己身试血焰炼髓的血刑,不禁心里也自发慌。 原来这种血焰炼髓,可算是阿修罗门中用来对付敌人最狠毒的手法,其痛苦之情决非天下任何阴损的手法所可比拟。 “吸血尸魔”两只乌爪似的怪手慢慢向上提起,正欲向雪岭枯尸下手,忽听身后一声朗笑,有人喝道:“老魔头你忘了咱们这一档事还没了啦!” 凌蔚突然出声叫阵,无疑是给雪岭枯尸解了围。 原来凌蔚天性最喜欢硬汉,当下见雪岭枯尸这种不怕死的行径,不禁起了怜才之心,所以竟不顾两下原是仇敌,而向“吸血尸魔”叫阵。 “吸血尸魔”回头向凌蔚瞟了一眼,道:“好!我们的帐先了,不过这些小子也不能叫他们跑了。” 说罢,两臂一挥,座下的轮车急驰如冰在清廷卫士的四周绕行一圈。 “吸血尸魔”绕行已毕,狞笑着向骆志宏等道:“你们乖乖的在这儿等着,待爷爷和这姓凌的小子完事以后,再来发落你们,你们如擅自闯出这圈子一步必遭惨死,如果不信你爷爷的话不妨就试试看。” 言毕,自顾的向凌蔚迎来。 骆志宏闻言,忙暗自运气—查周身血脉,脸色陡然大变,忙大声向其他清廷卫士喝道:“诸位切莫妄动,我等已中了这老魔头暗中施毒,所幸所受不深,以内力不难将所中九尸血毒迫出体来,但此毒发作甚慢,若一走动则发作特快。” 随即席地而坐运功疗毒。 其他各人也纷纷效尤。 骆志宏此时却又盼望凌蔚能将“吸血尸魔”除去,因为凌蔚得胜虽然自己这帮人仍不免受辱,尚不致齐遭杀戮。 但如“吸血尸魔”得手,自己这群人,恐怕只落得一滩血水,尸骨难存。 不料就在骆志宏等席地疗毒的时候,忽听一声断喝,一条快捷无比的身形由“吸血尸魔”所划的禁区中,壶空跃起向九大帮会群雄扑去。 原来“吸血尸魔”所施的毒,却伤不了“双龙剑主妙手小天尊”李成文。 因为他不但是阿修罗教中未来的掌门人,而且是“灵魔上人”的嫡孙,“吸血尸魔”其实也不敢真正伤了他。 所以,“双龙剑主”一见凌蔚与“吸血尸魔”决斗,正好是自己夺取九龙旗的机会,故扑入场中,凌岳见状,也飞身一跃,两人即刻展开一场大战。 “吸血尸魔”来到凌蔚对面并不急急发招,举目略一看天,向凌蔚阴笑一声,道:“爷爷今天时间不多了,要提前打发你,你进招吧。” 凌蔚这时也知道已是生死关头,自己若不能把握时机,“吸血尸魔”今后将无人可制,当下一声不响紫电剑疾挥,向“吸血尸魔”卷来。 谁知,“吸血尸魔”此番决心将凌蔚及早除去,打法果然与前不同,只见他双臂翻飞,轮车疾转,竟攻进凌蔚那风雨不透的剑势之中。 凌蔚这时也感觉到四方八面都是“吸血尸魔”的影子,不禁暗暗吃惊道:“这老魔头真不愧是前两辈的人物,看来今天不以性命一搏是不行了。” 当下长啸一声,竟将日前在归魂堡独斗番僧宗印什罗、烈焰老怪、涵虚老儒的“维摩伏魔”四式施出。 在归魂堡时凌蔚手中所施的贯日袭月神君钺,在威力上发挥无形中要打一个折扣。 这次凌蔚手中持有夏韵霓的前古仙兵紫电宝剑,得心应手将“维摩伏魔”四式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吸血尸魔”连攻十数招后,顿觉自己被一种无形真力紧紧罩住,同时感到那真力对本身的压迫越来越强。 “吸血尸魔”不愧是老一辈的人物,略一寻思,顿时发觉伏魔四式的厉害,知道时间一长自己必定难逃毒手。 当下把心一横,拼着肩头硬挨凌蔚一剑,大喝一声,闯出凌蔚剑势的围困。 “吸血尸魔”由伏魔四式中逃出后,轮车向后疾退数丈,然后再缓缓向凌蔚逼来。 凌蔚没料到“吸血尸魔”用壁虎断尾的方法突出自己的围困,当时一愕,竟忘了追击而去。 “吸血尸魔”这时巳慢慢的转动轮车,渐渐接近凌蔚。 此时突然一个童椎的声音向凌蔚招呼道:“二哥小心,这老鬼要施奸了。” 小骆玉大声直嚷。 自从凌岳与凌蔚会合后,赵飞、骆玉都改口唤凌蔚为二哥。 凌蔚这时也看出“吸血尸魔”有了异样,只见他脸部身子向外赤红发胀,两眼如同火球,头发根根朝天直立,撩牙外露,样子狰狞恐怖已极。 “吸血尸魔”来到离凌蔚立身七步远近处,突然停步不进,那身子红胀之状越来越甚,口鼻之中缓缓的向外喷出一阵赤红的烟雾。 但正当“吸血尸魔”谷辰作势欲发的时候,忽然周身一阵颤动,闭上了那双如同火球的眼睛。 凌蔚见状,忙一提玄阳真气,以一种至高无尚的轻功,落絮无声的身法,落在“吸血尸魔”轮车之侧。 但凌蔚并不挺剑下刺,只是静静的俟立一旁。 这时“吸血尸魔”似完全不知凌蔚的逼近,身上红胀之色慢慢消退,但片刻之后又复红胀。 如此者三二遍以后,“吸血尸魔”喉中突地发出一阵欢鸣,眼皮也慢慢移动,露了那双赤红的眼球。 就在“吸血尸魔”发现凌蔚失去踪迹,张口欲吼的时候,忽听凌蔚一声如春雷的叱咤:“老魔还不纳命,更待何时。” 紫电剑一闪,在“吸血尸魔”的眉心间一掠,人影飘动向后疾飞。 只听“吸血尸魔”惨叫一声,张口喷出一股热血向凌蔚射去,接着由轮椅上跌倒在地,不住的抽搐,顿时化为一滩血水。 凌蔚纵退虽快,但因以剑除敌所耗真力太甚,加之“吸血尸魔”临死喷出的这口热血,聚集了全身近百年苦练的血尸真力,竟未能侥幸躲过。 只听闷哼一声,丹田穴上如中万斤铁锤,周身一热跌坐在地。 这时“双龙剑主”李成文和凌岳战了个半斤八两,一见凌蔚倒在地当即一式虚招,晃剑飞身向凌蔚扑来。 “双龙剑主”李成文扑到凌蔚跟前,手中双剑一挥,分向凌蔚的肩井要穴便扎,一心想废了这个生平最大的敌人。 凌蔚这时身受重伤,神志已昏迷竟不知闪躲,眼见就要废在“双龙剑主”李成文的双剑下。 正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无耻的东西竟敢乘人之危,给我滚远点。” 接着“双龙剑主”李成文惨哼一声,飞摔丈余跌翻在地。 群雄定睛一看,只见凌蔚身边,忽然多了一个黑衣老人。 凌岳与骆玉等顿时认出来人,是那怪老人“金臂神猱”轩辕铁。 轩辕老人一直在暗中窥视凌蔚与“吸血尸魔”大战的情形,一见凌蔚受伤,“双龙剑主”李成文乘机出手加害,一时发急顾不得自己当年的誓约,即时出手以天罡指力将李成文点伤。 小骆玉自大闹南昌府以来,就恨透了这“双龙剑主”李成文,一见有便宜捡,哪肯放过呢! 当即大叫一声:“好狗贼,你敢偷袭我哥哥。” 一摆手中金龙鞭凌空跃起,向“双龙剑主”李成文击去。 小骆玉身形才一拔起,只听一声:“不可乱来。” 由空中落下两个人来。 骆玉被来人带起的一阵劲风,逼得落向原地。 那来的二人一个是凌氏兄弟的小师叔“紫阳仙童”尚昆,一个只有凌岳认得,是在关中见过一面的阿修罗教中宇内双魔的“七绝魔君”关鹤汀。 凌岳正欲上前向小师叔见礼,那轩辕老人突然朗声喝道:“你们这两个家伙来得正好,各人管教管教自己门下的孩子,省得我老人家再费手脚。” “金臂神猱”轩辕铁是“天目神君”朱紫恶的师弟,辈份比“紫阳仙童”尚昆和“七绝魔君”关鹤汀都要高一辈。 因此“七绝魔君”关鹤汀忙满面笑容,躬身施礼道:“原来轩辕老前辈在此,九华一别悠忽二十载,老前辈风采不减当年,实使关某钦羡已极。” “紫阳仙童”尚昆忙抢前一步,道:“尚昆这里给轩辕老官有礼了。” 轩辕老人面色一整,道:“二位给我免了这套虚文吧,只是今天的事该怎么解决,还请二位及早拿个主见。” “此阳仙童”尚昆生性机警,闻言转面向“七绝魔君”关鹤汀问道:“关神君的意思如何?” “七绝魔君”关鹤汀用两目余光看了席地而坐,运功疗毒的清廷卫士,和躺在地上的“双龙剑主”李成文,又看看九大帮会群雄和凌岳诸人,知道己方已落绝对的劣势,若要动强势必落个全军覆灭。 当即故作大方爽然笑道:“我二人本约定合力先将我阿修罗门下叛逆‘吸血尸魔’灭去,再决一胜负,如今‘吸血尸魔’已除,双方情势甚为明显,关某一生从不喜硬充光棍,尚大侠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好了,关鹤汀无不唯命是听。” “紫阳仙童”尚昆亦坦然地笑道:“关兄真是痛快人,今天我们也不为己甚,燕子矶之会到此为止,以为双方遇上再另作了断,但我亦有一事相求干关兄,不知关兄能惠允否?” “七绝魔君”忙道:“尚兄请讲。” 尚昆朗声笑道:“尚昆要求的是请关兄向贵主子说项,撤去这三百里的水兵围困,网开一面让九大帮会的好汉各归本舵,关兄意下如何?” “七绝魔君”闻言,暗骂一声:“好个刁滑的尚小子。” 当即沉吟片刻才答道:“尚兄此请关某以为……” 尚昆故意插口问道:“难道关兄对贵主尚有什么难言之隐么?不妨对尚某直言,尚某定不敢相强。” 关鹤汀面上一红道:“我正盘算通知江防守备,将围禁尽速撤去。” 言罢,转身走到骆志宏身边,骈指隔空向其连点数下。 江南燕骆志宏霍然起身向“七绝魔君”关鹤汀躬身施礼道:“多承神君援手感恩不尽矣。” “七绝魔君”面色一整道:“骆贤弟不必客气,请即通知江防守备暂时撤防,让九大帮会各归总舵。” 骆志宏忙应了声:“是!” 飞纵而去。 骆志宏去后,关鹤汀向尚昆招呼道:“趁骆兄前往通知水师之际,我等各自先为已受伤者冶疗一下,尚兄以为如何?” 尚昆忙道:“关兄请便。” 随即迈步走到凌蔚身边。 这时轩辕老人已用本身真力由凌蔚的命门穴注入,察看凌蔚的伤势,一见尚昆来到,即转头向尚昆道:“尚小子,这娃儿此次伤得实在不轻呢?” 尚昆闻言,面色急变道:“你老人家的意思是说这孩子废啦?” 轩辕老人道:“别想得那么糟.我的意思是说他这次受的伤,要多废点手脚和时日罢了。” 尚昆忙道:“这孩子伤得究竟如何?还请你老明示。” “金臂神猱”轩辕铁道:“这孩子事前经我说明,‘吸血尸魔’误服拉萨宫的桃花散以后,虽然不但无害,反而能使血尸魔焰达到九玄归位的境界,但就在两毒在生死玄关相合时,必有一段时间丧失一切外攻的能力,以全身真气集中在这两种毒力融汇上,若在‘吸血尸魔’体内毒力刚一汇合时,以你们九宫岛绝学伏魔水龙吟震散老魔的心脉,再以玄阳剑气攻入老魔的眉冲穴,即可一击得手,不料……” 轩辕老人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吸血尸魔’临死之际,集中全身功力将血尸魔焰用五鬼血箭法断舌喷出,而这娃儿的真力已耗尽,无法再以真气护体,终于受此重创,虽然此子已有百毒不侵之能,但这种血尸魔焰不比一般毒功,在着体之后有血焰炼髓之苦,纵然侥幸不死,武功亦必丧失。” 凌岳手足情深,闻言急急问道:“敢问老前辈,这样舍弟不就毁了么?” 轩辕老人微微笑道:“若真毁定了,我还能在这里闲磕牙呀!” 顿了一下,又道:“凌蔚这娃儿的伤势我能治得了的,只是有一种要紧的药物一时却无从找得。” 夏韵霓在旁听了忙问道:“你老是少了什么东西,说来晚辈知道,可能有办法!” 轩辕老人不信的摇头道:“你有办法?我问你冰山雪莲你有吗?” 夏韵霓闻盲笑道:“别的东西没有,冰山雪莲倒现成的有几颗!” 说罢,伸手由凌蔚的身边取出那“绿云仙子”程真真日前所赠的雪莲,递给了轩辕老人。 轩辕老人接过一看,一面急急的填入凌蔚的口中,一面不解的问道:“他身边怎会有这稀世的圣药。” 凌岳当即将凌蔚在鹦鹉州,与“绿云仙子”艳尸程真真的一段交往说了一遍。 轩辕老人长叹一声道:“想不到程真真,居然也肯作退一步想。” 夏韵霓不懂轩辕老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正要发问,忽听“七绝魔君”关鹤汀朗声向尚昆招呼道:“尚兄,骆护卫已与水师联络过,九大帮会好汉即请各归总舵吧。” “紫阳仙童”尚昆忙笑应道:“多谢关兄厚助,异日我尚昆定亲自登门叩谢。” 这些话听来非常轻松,其实蕴有无限的杀机。 尚昆接着走到黑龙帮老帮主“老龙神”苗霖面前,正色地道:“尚昆有一言欲向老帮主陈述,不知当否?” 苗霖忙道:“大侠请讲,苗霖洗耳恭听。” 尚昆道:“尚某斗胆欲借前朝皇裔益阳小王之令,请苗老帮主暂代九大帮会盟主,还望老帮主万勿推却。” 苗霖道:“只恐苗某年老无用,有负王爷重托。” 尚昆还未讲话,其他八帮会的英雄齐声喝道:“苗老帮主不要推辞,我等誓随老帮主为天朝效力,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尚昆亦笑道:“苗老帮主你还有话说么?” “老龙神”苗霖见群雄激昂之情,不禁大受感动,当下一跺脚道:“既然诸位这样信任我苗霖,苗霖只好僭越了。” 说罢,由“铁掌金轮”邴寰身边取出青鸟符,双手捧举过顶,朗声喝道:“长江九帮今后以光复汉业为天赋,有违此志者天诛地灭。” 言罢,向尚昆一施礼道:“长江九帮请示行动?” 尚昆道:“各归总舵,候中天令到,再决定今后动向。” “老龙神”苗霖应声:“遵命。” 当即与九大帮会之众纷纷离去,骆志宏等果然遵约未加任何阻扰。 “老龙神”等离去后,“七绝魔君”关鹤汀单脚一挺,飘落到轩辕老人近前朗声笑道:“关某曾与凌蔚小友约定中元节在泰山南天门一会,决定真武玉龙剑的主人,看现在的情形这场约会只好暂作罢论,不过真武玉龙剑仍随候君等来取回。” 轩辕老人知道“七绝魔君”这番话说得极为动听,实际是向尚昆和凌蔚叫阵,凌岳一听大怒,正欲发话揭穿“七绝魔君”的奸谋。 忽听身边响起一声狂傲无比的朗笑,有人接口道:“关魔君不必担忧,中元节之约凌蔚准时到会不误。” 原来凌蔚自服下“绿云仙子”所赠冰山雪莲后已自醒转,一听“七绝魔君”竟猫哭老鼠的要自动改约,忍不住一跃而起,大声向关鹤汀招呼。 “七绝魔君”关鹤汀闻声大吃一惊,暗道:“这小贼若不除去,终是一心腹大患。” 当下故意轻蔑一笑道:“此去中元节为时已不远,小友身受本门血尸魔焰,至时是否能恢复功力还请三思。” 凌蔚朗声笑道:“魔君放心,真武玉龙剑是我师门神物,凌蔚纵然粉身碎骨亦不能容其水落他人之手,中元之会凌蔚绝不会叫魔君你久等。” “七绝魔君”关鹤汀笑道:“好!不愧是柳燕影的徒弟,我关鹤汀至时一定在泰山南天门恭候小友侠驾。” 同时偏头向“紫阳仙童”尚昆一点头,道:“尚兄,咱们的事关某随时在星宿海候教。” 言罢,不等尚昆作答,一手扶着“双龙剑主”李成文,一面向江南燕骆志宏等喝道:“咱们走吧!” 只见他单腿一挺,飘然拔起,疾飞而去。 骆志宏等忙紧紧跟随, 惟有那雪岭枯尸恶虎尊者在临去前,翻着那双怪眼向凌蔚凝视了半晌,似对凌蔚适才为自己解围之事,深受感动, 凌蔚目送“七绝魔君”等去后,正要转身过来与小师叔见礼,突然眼前一黑,身子再度摇摇欲倒。 ; “紫阳仙童”尚昆见到忙抢前一步,将凌蔚扶住急急问道:“蔚兄!你现在的感觉如何?” 凌蔚强颜笑道:“师叔放心,蔚儿还不至这样就栽啦,现在是有点提不住气罢了。” “紫阳仙童”尚昆呵呵一笑道:“好小子,你这股忍劲完全像你师父,真武玉龙剑没问题啦,绝对是你的,” 因为尚昆晓得凌蔚天性倔强,无论痛苦到什么程度不会叫一声,他讲提不住气,其实已经受了血焰炼髓之苦。 轩辕老人忽然接口道:“凌蔚不可再逞强说话,这血尸魔焰不比其他的毒功,稍一不慎必落终身遗憾。” 说着突然骈指将凌蔚点倒。 轩辕老人点倒凌蔚后,对尚昆道:“这孩子的伤势老夫可以治得,但百日之内他必暂失所有功力,故我欲将他暂时带往一幽静之处疗冶,俟其痊愈后,再让他往泰山南天门赴约,我保证他到时候一定能从关鹤汀这老小子手中夺回真武玉龙剑。” “紫阳仙童”尚昆含笑地说道:“这小子有你老官人栽培,还不是天大的运气,你老尽管带他去吧!” 随即对凌岳道:“岳儿!蔚儿随轩辕老前辈去后,你等可随我赶往鼎湖山,一来为你双亲扫墓,二来可与天南四皓会合同往滇边。” 凌岳忙躬身答道:“—切请师叔作主。” 这时候黄馥、骆玉,赵飞走到尚昆的面前,黄馥施了一礼道:“黄馥有一点事,想向大侠请示。” 尚昆已由凌岳口中知道黄馥的来历.当即和气地道:“黄壮士有话请讲。” 黄馥道:“黄馥曾蒙凌蔚小侠惠允收为下从,发誓此生永远追随左右,可否请大侠赐准与赵飞、骆玉二位小侠随轩辕老人同去,以便有个照应。” 尚昆因此事须看轩辕老人的意思,不能自己作主.当即吟哦道:“你一片好心我甚感激,只是……” 轩辕老人笑道:“尚小子,你让他们跟我来吧,凌蔚百日之内武功全失,的确需要人照应。” 说罢,抱起凌蔚喝道:“咱们走吧!” 带着黄馥、赵飞、骆玉等疾驰而去。 尚昆俟轩辕老人走后,亦带着凌岳、夏韵霓直奔广东鼎湖山而来。 路上夏韵霓向尚昆问起.“七绝魔君”何以与尚昆同时出现。 原来“紫阳仙童”跟踪“七绝魔君”赶到青海积石山,发现“七 绝魔君”果然是意图连山老人的那株七叶涵芝。 连山老人早年亦与阿修罗教有过瓜葛,故虽然心中极不愿意,但亦不敢公然拒绝。 双方正谈判间,“紫阳仙童”赶到,立刻出言相阻。 “七绝魔君”与柳燕影本有削足之仇,对“紫阳仙童”亦早怀恨在心,当下一言不合,就在积石山青云岩上展开一场恶斗。 二人正打得难解难分,突然接到“灵魔上人”的翠鸟传书。 “灵魔上人”闭关修炼天魔大法,由修罗神数上算出“吸血尸魔”脱困出世,故传令尚昆、关鹤汀二人暂时放弃自己的怨隙,同往江南合力歼魔为人除害。 尚昆当初曾受恩于“灵魔上人”,所以当即遵命与“七绝魔君”连袂赶往燕子矶。 尚昆说罢上项原由,即与凌岳、夏韵霓这一对年轻侠侣急急赶路,向粤境鼎湖山奔来。 第三十章 落花流水恨无尽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一转眼三伏已过,中原道上又是一片清秋景色了。 是一个乞巧的七夕,西子湖畔,柳浪闻莺的范家花园里,有一个供着鲜花水果的茶几,茶几的旁边立了一个娇小玲珑美若天仙的少女。 那少女睁着一双明若秋水的大眼睛,痴痴的凝视着天上银河内的双星,似有无限心事,向人倾诉。 过了半晌—— 那少女忽然长叹一声道:“你怎么一去就连一点信息都没有呢,你不是说永远不会忘了芸儿的吗?前些日子海雯姐姐来还说你把事一办完就来看我的,怎么又不见一点点的消息呢,还是把芸儿忘了吗?” 说到这里,那少女明媚的明眸涌出了两朵晶莹的泪花。 这少女正是范芸。 自从服下凌蔚由李海雯手中得来的仙果灵液后,范芸的痨病是痊愈了,但她那颗纯洁的芳心,却蒙上了一层不能消灭的忧郁。 凌蔚那逸俊的丰采,已完全占据了她纯洁的心园。 从范俊那儿她知道凌蔚是一个身负国仇家恨两层重责的侠士。 同时她也知道武林仇杀和江湖的风险,她不自禁的要为凌蔚担忧。 她几乎每天为他在菩萨面前祈祷,她更等着有一天,他像奇迹似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永不再离开。 几个月过去了,有关凌蔚的信息一点也没有发现,而范俊母子却发现丫范芸对凌蔚的情愫。 他们都由衷的喜欢凌蔚,犹其范母初见凌蔚时,就有心将爱女许配与他。 但后来见凌蔚行踪游龙四海为家,恐怕范芸会受不住江湖风险,而打消了此念。 范俊见乃妹对凌蔚—往情深,心中虽不反对,但为妹子终身幸福想,总觉得凌蔚并不是自己妹妹理想的对象。 所以闲谈之间不免暗示乃妹凌蔚任侠江湖,恐怕不是理想的丈夫。 不料范芸听了不独一片痴情未曾动摇,而且关切之情亦发露于言表。 范俊母子除了摇头叹息外,亦无法向范芸解说。 一天夜晚,范芸所住的绣楼上,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是那武功才貌天下无双的飞红绢李海雯。 范芸对飞红绢李海雯的出现虽然感到非常的惊讶,但是并不畏惧,反而更加热情的接待她, 李海雯此来一方面固然是受凌蔚之托,一方面却有点酸溜溜的要看看范芸究竟是什么样的可人儿,能叫凌蔚如此的一往情深。 但是,飞红绢李海雯终于—见列她,就被范芸那纯洁、善良的天性,深深的吸引住了她。 飞红绢李海雯不但不再敌视这个娇小的姑娘,她更私下发誓要促成凌蔚和范芸之间的爱情。 范芸呢!她是一个天性不懂得猜忌的女孩子。 她喜欢李海雯,就毫不掩饰的对李海雯说:“雯姑娘,你人好长得又好看,而且本领又大,蔚哥哥要是和你在一起,一定有不少好处,可惜我一点本领也没有,不然我要跟你们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李海雯当即认真地道:“你要学习武功吗?我可以教你。” 范芸摇摇头,缓缓地说道:“我不想要有本领,我永远也不敢杀人,雯姐姐!你曾杀过人吗?” 李海雯道:“我杀过不少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杀过一个好人,芸妹妹你晓得吗?世上该杀的人实在不少呢!” 范芸摇摇头,微微笑道:“我才不相信呢?雯姐姐这样美的人也会杀人,雯姑娘!说真的,难道真有人非杀不可吗?” 飞红绢李海雯和凌蔚一样,也为范芸那纯情的天真所感动了,忍不住的把范芸搂在怀里。 片刻之后—— 飞红绢李海雯才缓缓地对范芸道:“芸妹妹!天下的人如果都和你一样,杀人流血的事就水远不会有了。” 范芸生平除了母亲外也就没有被人这般爱抚过,因此她觉得李海雯带给了她—种温馨的友情。 于是她便像一只小鸟般,静静的依偎在李海雯的怀里。 飞红绢李海雯到杭州本为了看看师父赤霞公主当年手植的一株红梅,那本是当年赤霞公主和玉孩儿柳燕影比翼双飞时的一点痕迹。 但谁又知道山盟常在锦书难托,这一对神仙美眷如今已成绝情怨偶。 飞红绢李海雯本想看看范芸后,就转回恨情宫,不料却与范芸一见倾心,被范芸苦苦的留了下来。 李海雯和范芸盘桓了半个月,同时也见到范母和范俊、范杰。 范母知道飞红绢李海雯是聂隐,红线一流人物,所以对飞红绢李海雯特别的敬爱。 小范杰听说恨情宫的武功天下无敌,更是吵着飞红绢李海雯带他上神女峰恨情宫去学武艺。 李海雯因未得师父的允许不便贸然将范杰带回恨情宫,就用好言安慰范杰半天,并传了范杰一些入门的练功法。 谁知,后来范杰竟因为飞红绢李海雯这点传授练成一套奇特的武功,成为一代的名大侠。 飞红绢李海雯临行的时候向范芸保证,自己一定设法使凌蔚来西湖边上,探望范芸,因为她私下已决心要成就范芸和凌蔚这一对情侣。 范芸则本着一片的纯真,要求飞红绢李海雯和凌蔚同时来范庄,带她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 但是李海雯去后几个月来仍不见凌蔚一点信息,范俊为了应试又离家进京赶考,范芸亦发增加了对凌蔚的怀念。 七夕来临了,范芸想天上的双星尚一年一度在今日重逢,为何凌蔚一去不见踪影呢?但她没忘了替凌蔚向双星乞巧。 正当范芸惆怅叹息的当儿—— 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急急地向范芸身边跑了过来,口里不住地叫道:“小姐!小姐!小姐!” 范芸由怅惘中醒了过来,忙问道:“小红,什么事要你这样急匆匆的?” 小红一面吁喘着气,一面急急地道:“小姐,有……有好消息……” 范芸抢白道:“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小红给范芸一抢白,不禁又气又急道:“我的小姐,你今天是怎么啦,气这么大,我是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的呀,你不愿听我说,我就不说了。” 说罢,故意一跺脚,作势掉头要走。 范芸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动,暗道:“这丫头难道真有什么好消息不成?” 当下愠色道:“你快说来听听吧。” 小红却故意放刁道:“你既不愿意听,我还说什么?” 范芸和小红平日虽然名称主仆,实际上却情同姐妹。 范芸当即笑骂道:“你这丫头怎么啦,要向我放刁,你不说就算。” 说罢,故意一摔头,好像动了真火。 小红怕真恼了她,当即笑说道:“我的小姐,我说了你可得重谢我,你可晓得现在我们堂前来了几个客人?” 范芸道:“几个客人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 小红故意声调一变道:“这几个客人可和平常的客人不一样,里面有一位……有一位……” 忽然停住不说了。 范芸急急问道:“那是谁呀?” 小红怪声道:“是我们小姐的凌相公呀!” 范芸闻言,整个人怔住了。 好半晌,才颤声问道:“真的吗?” 小红忙说道:“自然是真的了,夫人和范海伯正在前厅招呼他们用饭呢,他们赶长路,刚才到的。” 范芸一听,也不等小红把话说完,就向前厅赶来。 刚到大厅外,迎面走出来小范杰,向范芸嚷嚷道:“姐姐!凌哥哥来了,妈正叫我去叫你呢!快去大厅和他相见吧。” 范芸这时候已恢复了少女的矜持,故意冷冷地道:“晓得了,他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客人,你这样紧张干嘛!” 说罢向厅内走去。 小范杰却给姐姐这种举动,弄下个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站在那儿愣愣的。 范芸走进厅来,只见范母正在上座相陪,凌蔚和一个瘦如猴的青年武士,两个相貌俊美的少年分坐两旁,老人家范海正在殷勤斟酒布菜。 范母见范芸到来,忙微笑着说道:“芸儿!凌相公不远千里来看我们,快快来见过凌恩兄。” 凌蔚一见范芸忙起身离座,向范芸深深一躬,说道:“小兄这厢有礼了,芸妹别来无恙乎!” 范芸在未进客厅前,原打算好好数落凌蔚一顿的,可是一接触凌蔚那双深情款款的俊目,竟把满腹忧怨化于乌有。 她情不自禁的还礼道:“多谢蔚哥关切,小妹一切如常。” 同时用那双明落秋水的大明眼,把凌蔚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她发现近一年不见的凌蔚,似乎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忍不住关切地问道:“蔚哥哥你看起来有点消瘦了,想必是江湖风霜所致吧!” 凌蔚闻言深觉伊人一片柔情蜜意露于言表,当即微笑答道:“多谢贤妹关怀,小兄贱躯健壮如昔。” 说罢,为范芸向赵飞等一一引见。 赵飞和骆玉见了范芸那绝俗的秀丽和纯美的仪态后,都不禁暗道:“怪不得我们二哥会为她魂牵梦萦,果然是个天仙化人呢。” 这顿饭吃罢,已是初更时分,凌蔚和他的三个从人享受到有记忆以来,未曾享受过的温暖。 饭后,瘦猴黄馥被老人家范海拉到自己房里去,再喝一杯,说实在的这个老人家和对凌蔚忠心耿耿的瘦小子一见就投机。 赵飞和小骆玉跟小范杰更是一见就熟透了似的,被小范杰带到自己的书房去,一起鬼闹去了。 老夫人知道女儿的心意,晓得她一定右很多知心话要对凌蔚说,所以与凌蔚闲话了一些家常后,就借故走回后堂。 凌蔚在范母去后,缓缓走到范芸前面,用一种极温和的声音问道:“芸妹,我能再做你绣楼的客人吗?” 范芸笑着点头道:“自从海雯姐姐去后,我那寒楼还未接待过佳客呢!蔚哥哥肯赏光,当然是叫小妹受宠若惊了。” 凌蔚闻言诧异的问道:“李海雯的确来看过贤妹和伯母吗?” 范芸眼珠子一转,反问凌蔚道:“怎么你不晓得,她还要把杰弟引见到她师父的门下去呢!” 凌蔚频频地点头,道:“这倒是了却了我一件心事,芸妹,你喜欢那位李海雯李姑娘吗?” 范芸轻轻地一笑,道:“当然喜欢啦,雯姐姐不但人美,而且性情又好,我简直把她当亲姐姐一样。” 凌蔚心里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想起日前赴归魂堡之约时,“凌波仙子”卫青青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李海雯这丫头天性倔强,对什么都不肯认输。” 凌蔚随范芸来到绣楼之后,那伶俐聪慧的丫头小红忙倒了一杯梅霜露递给凌蔚道:“凌相公请用茶。” 说罢,就站在一边盯着凌蔚瞧。 凌蔚接过那只精致小巧的茶杯,看了看小红的表情,若有所悟的慢慢把杯子送到口边,浅浅的饮了一口。 然后转头对小红微微一笑,道:“小红!我总算从你小姐那儿学会了品茗吧。” 小红被凌蔚看破了心事,顿时觉得局促不安,面上一红口里连说:“凌相公!你这人可真坏。” 低着头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凌蔚见状不禁哈哈大笑。 范芸也忍不住笑道:“想不到大半年不见蔚哥哥也变得这么不老实起来。” 凌蔚笑道:“哪里!哪里!小兄碰到贤妹自然还是要甘拜下风,不过小兄总算又得贤妹偿赐梅露一杯,实在得福不浅。” 范芸故意娇嗔道:“得啦!得啦!别再油腔滑调了,快把你这大半年的经历说给人家来听听,这大半年一点信息也不见,叫人真……” 底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范芸忽然想起自己又不是凌蔚的什么人,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怎好随便说话。 当即羞得满脸飞红,低头自顾自的用手拨弄衣襟。 凌蔚看了范芸这种小儿女的娇羞之态,心里真是又怜又爱,为了不使范芸发窘,当即愠声道:“小兄也是没有一日不想来探望伯母和贤妹,怎奈年来萍踪浪迹难驻,心愿身违,不过好歹我现在不是来了吗?贤妹你还怪我么?” 两条热情如火的目光,盯住范芸,只看得范芸一颗芳心忐忑不安。 但范芸到底不是等闲的女儿,稍稍一凝神已恢复了应有的平静,矜持地道:“海雯姐姐已经把你的情形告诉了我们,听说你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事是吗?” 凌蔚即把自己和范芸别后的遭遇说了一遍,不过关于自己受伤等事轻轻略过,为的是怕范芸听后受惊。 但当凌蔚说到要在中元节前,赶往泰山南天门时,范芸脸色一变颤声问道:“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凌蔚点点头正色道:“此乃关系我族光复大业的事,小兄怎能不去。” 范芸期期艾艾地道:“那么你一两天又要走了?” 凌蔚道:“会期已届,实不容小兄久留。” 范芸停了半晌,忽然正色道:“蔚哥哥!我只不过是一个毫无见识的女孩子,有几句话不知当说否?” 凌蔚道:“贤妹请讲,愚兄洗耳恭听。” 范芸道:“范哥哥!你们滇边大举的目的,不过是要把我汉族同胞,由满人的统治之下解脱是吗?” 凌蔚道:“正是!” 范芸道:“你们的理由是要人人恢复汉衣寇,享有汉生活对吗?” 凌蔚道:“不仅如此,我们要整个国家都是属于汉人自己的。” 范芸道:“你们的理想只是人不受异族凌夷,可是如果他们在异族的统制下已获得安定的生活?” 凌蔚笑道:“芸妹妹!你想得太天真了,异族的统制下,人们是永远不会有他们自己生活的,—时的安定,只不过是奴性屈辱的代价,做一个真正的人,他是不能够忍受那种生活的。” 范芸见凌蔚那种慷慨激昂之态,不禁深深的感动。 当即忙柔声向凌蔚道:“蔚哥哥!芸儿绝没有意思要你放 弃那种神圣的天职,只不过希望你考虑一下战争带给人们的痛苦,常比异族的统制要重几千倍,你们不愿为那些已有安定生活的人想想吗?为什么不想用一种德化的手段宋完成理想呢。” 凌蔚朗声地道:“芸妹!你忘了我们祖宗汉贼不两立的明训吗?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教训使我们永远了解,如和虏狗们谈德化等于与虎谋皮。” 说到这里,凌蔚突然朗笑一声道:“值此良夜谈这些煞风景的事作甚,我在府上还有一天的耽搁,凌蔚与贤妹作长夜畅谈,也让我这江湖浪子,由贤妹琴韵诗情中领受一点人生的美境。” 范芸知道凌蔚此去泰山是要和人作生死决斗,而且去志已坚不容他们所动,这每一分钟的相处,都可能永不再来。 当即压住心里的悲伤,佯作欢笑道:“说真的,芸儿真是不懂事,蔚哥哥打从老远来看我们,还只晓得和蔚哥哥抬杠子,蔚哥哥!你不是喜欢芸儿弹琴吗?芸儿今天一定为你弹个通霄。” 凌蔚也晓得范芸心情沉重,但为了不让自己难过而强作欢笑,可是此时自己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凌蔚忙起身恭恭敬敬向范芸一揖到地,道:“小可这厢先谢过范姑娘的恩宠,使小可一聆绝世弦音。” 声调故意,滑稽异常。 范芸小嘴一嘟,道:“不来了,蔚哥哥坏死丁,老拿人家开心。” 凌蔚忙陪笑道:“小兄下次不敢,贤妹务必不可真动气,否则小兄千里外眼巴巴的来—趟西湖算白跑了。” 范芸撇了小嘴道:“下次你再这样,我可真再不理你了。” 这一对情侣不久又沉迷在飘渺的诗境和幽雅的琴韵里。 他们珍惜这短暂的幸福时光,他们以纯美的热情互相慰藉。 他们似乎有说不尽的绵绵的情话,他们一会儿拨弦弄音,一会儿又谈诗说词的,秉烛对奕。 不觉已是鸡鸣报晓了。 凌蔚忽然想起范芸虽然服过灵泉仙果治愈了痨病,但天生弱质,体力仍是不能与常人相比。 当即柔声的向范芸道:“长夜已过,想必贤妹也困倦了,休息休息吧,别把身体弄坏了。” 范芸虽然疲倦得眼皮要打架了,但仍逞强摇头道:“不!蔚哥哥,跟你这样就是再聊一天一夜,芸儿也不会觉得累的。” 凌蔚晓得心上人全是为了想相自己单独多厮守一会儿,不禁深深的感动,但心里仍是不安。 看了看范芸片刻,然后摇摇头说道:“能与芸妹秉烛达旦已是终身幸事,芸妹幽兰弱质不宜过份劳累,若因小兄染上病恙,使小兄此心难安。” 范芸见凌蔚这么—说,也就不忍过份执拗,当即痴痴地道:“蔚哥哥,这次你不能再为我多留一天吗?” 凌蔚走到她身边,伸于抚摸着她的秀发.道:“芸妹!我与‘七绝魔君’已约定,不能背信遭人唾弃,所以我至迟黄昏就要动身。” 范芸道:“你还肯再来吗?” 凌蔚道:“只要我能夺回真武玉龙剑,即时回来看你。” 范芸道:“那‘七绝魔君’很厉害吧?” 凌蔚点点头道:“他是我到目前为止所遇到的最难斗的敌人。” 范芸道:“你为什么不让海雯姐姐来帮你呢?” 凌蔚微微地笑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就是她有心要帮我,也帮不上忙的。” 范芸停了片刻,突然用双手握住凌蔚的双臂,以一种恳求的声音道:“蔚哥哥!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能答应吗?” 凌蔚真诚地道:“你说吧!只要我能作到,总是会答应的。” 范芸抬目看着凌蔚,缓缓地道:“无论你是否能夺回真武玉龙剑,泰山之会以后,你一定要回来看我。” 凌蔚吟哦了半晌—— 终于他恳然答道:“如果能够的话,我一定回来看你。” 因为,凌蔚不知道泰山南天门之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在等着自己,所以他也只好这么说了。 范芸见凌蔚答应了,不禁芳心大喜,高兴地道:“蔚哥哥!你说话可不能说了又不算数哦!” 凌蔚带了黄馥、赵飞、骆玉三人,离开天目山。 当凌蔚在天日山养病之时,轩辕老人传授了赵飞等一套攻守兼顾的阵法。 这套三才阵,当年曾由“天目神君”赠柳燕影属下柳湖三小,纵横江湖不知突破了多少高手的围攻。 赵飞等功力虽不能与柳湖三小同日而语,但三才阵的威力已能够发挥无遗了。 凌蔚离开天日山后,盘算日子离赴会之期尚有一段时间,当下一想:此去泰山生死存亡难卜,我何不去杭州看看芸儿。 因此他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西子湖畔,他希望再看一次伊人纯美的微笑,他愿意带着这份记忆走向死亡。 当天黄昏,凌蔚等一行四人,在西风残照里,带着范芸母子的祝福,离开西子湖畔,动身赶向泰山南天门。 四人施展陆地飞行放,一日数百里,不久已来到山东境内。 四人因为离泰山已近,离中元节尚有两天,准时赴会巳无问题,乃放松脚步,慢慢地赶路。 这晚四人因错过了宿头,觅了一座破庙,准备停下来略事休息。 正当凌蔚等觅地坐定时,忽听:“呵呵呵……” 由庙后传来一声惨叫。 凌蔚面色一变,道:“好像是人受伤的声音,我们去看看再说。” 四人当即分两路向庙后包抄过来。 凌蔚来到庙后,立刻发现在离庙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 凌苒上前一看,不禁面色大变,道:“怎么他会躺在这里?” 原来地上躺的竟是银河双妖的病符神魏平。 病符神魏平已被人将四肢剁去,只余奄奄一息在那儿抽动。 凌蔚见状,本想点了魏平的死穴,让他早得解脱,但既之—想,暗道:“此人突然在此遭人残害,其中定有奥巧,我何不将他救醒问问明白。” 当即骈指隔空向病符神魏平连点数下,只听一声长叹,病符神魏平已自悠悠的醒了过来。 离中元节只有两天,月色极好,病符神魏平睁开眼睛,看清站立面前的人竟是凌蔚,不禁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凌厉眼神之中却无半点惧色。 南蔚道:“魏朋友!不错,是我凌蔚,但咱们九宫岛的人从不乘入之危,而且只要你肯将实情相告,对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我凌蔚定不能将他放过。” 魏平叹口气道:“凌小侠伙肝义胆不念旧恶,使我魏平再世难忘,只是我此身已毁报仇无望,只求小侠赐我一个痛快,魏平感激不尽了。” 说到这里突然破口骂道:“萧竞!纪翠!你们这对淫狠恶毒的狗男女,魏大爷生不能食尔等之肉,死亦当变厉鬼夺奸夫淫妇之魄。” 凌蔚听魏平这么一骂,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问道:“阁下如此情境,莫非是受尊夫人与‘荷花浪子’之害么?” 病符神魏平突然热泪夺眶而出,愤恨地道:“凌小侠,我魏平虽出身黑道,但生平从未做过伤天害礼之事,这次觊觎小侠的九龙旗,也是受了贱人纪翠的蛊惑,谁知这贱人杨花水性,竟与我的好友‘荷花浪子’萧竞勾搭成奸,乘我一时疏神将我害成如此地步。” 凌蔚天性最喜打抱不平,一听魏平的话,不禁怒发冲冠,厉声问道:“这对狗男女现在何处?” 魏平道:“小侠难道真要为魏平种人报仇吗?” 凌蔚朗声笑道:“魏朋友,凌蔚生平做事只讲一个正义,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狗男女,无论他害的是谁,凌蔚都不会放过他。” 魏平满面感激地道:“小侠盛意恕魏平四肢已废不能叩谢,那对狗男女是向泰山方向逃去。” 凌蔚道:“彼等去了已有多少时间?” 魏平道:“大约已两三个时辰。” 凌蔚当即道:“好!我即刻动身去追那对狗男女,决不容那猪狗不如的东西逃出手去的。” 说罢,一挥手即欲与赵飞等动身追捕桃花女纪翠与“荷花浪子”萧竟这对奸夫淫妇。 凌蔚刚要开步,忽听病符神魏平道:“小侠请暂留一步。” 凌蔚回头问道:“魏朋友还有何见教?” 病符神魏平满面衰怜痛苦之色,道:“魏平有一点不情之请,求小侠赐给我一个痛快,早得解脱。” 凌蔚闻言,不由迟疑道:“这个……” 因为他生平从未伤过没有抵抗的人。 病符神魏平哀求着道:“小侠侠心义胆,总不忍心眼看着找魏平在此受活罪煎熬比死痛苦吧,而且小侠只需要—指,即可使我得到解脱,于道义人情上决无简咎之处,务请小侠慈悲为怀。” 凌蔚经不住魏乎苦苦哀求,终于一咬牙道:“好吧!我就成全你。” 说罢,骈指便向病符神魏平的胸前隔空一指,一股大力金刚指力顿时将病符神魏平的心脉震断。 凌蔚等将病符神魏平草草掩埋已毕,立刻循那对外夫淫妇的足迹,向泰山方向迫丫过去。 凌蔚等赶到天亮,竟未发现萧、纪二人的踪迹。 小骆玉首先沉不住气道:“二哥!咱们恐怕追不上了吧!” 凌蔚摇摇头道:“奸夫淫妇自以为做事慎密,决不会担心我等随后追赶,不致蓄意藏匿,但是以桃花女纪翠和‘荷花浪子’萧竞二人的功力也不至这么快就逃进山区,莫非另外又出了花头。” 正谈话间—— 忽听赵飞喝声:“二哥快来看这是什么?” 凌蔚抢步走到跟前一看,原来是一块青石碑上,被人用“一指神功”的功夫,刻下了几个字。 那青石碑上写着: “奸夫荡妇已入我手,南天门恭候侠驾共惩淫凶。” 下款落一关字。 凌蔚看罢对赵飞等道:“看来我等行动均在‘七绝魔君’的掌握之中,只是他并未暗中施害,看来关鹤汀倒真不愧是宇内双魔。” 说罢,对赵飞等看了看,又道:“此去南天门是由我和‘七绝魔君’作决斗,你等决不可贸然出手。” 赵飞道:“那是为什么?” 凌蔚道:“真武玉龙剑是当今武林共认的第一珍宝,阿修罗教下岂肯轻易放手,定有不少的高手来泰山助阵。 为兄的不是看轻二位贤弟和老黄,实在是万一为兄遭了不测,贤弟等凭一时血气之勇,至多也只是多饶上三条命与事丝毫无助,但若不出手,‘七绝魔君’定不会容阿修罗教向贤弟等出手。” 赵飞吭声道:“二哥!你不是要叫我们作那贪生怕死之徒么?” 凌蔚缓缓地道:“贤弟你们要了解我的心意,滇边大举在即,你们怎么可以为我做那无消的牺牲呢!” 这一番话大义凛然,果然说得赵飞、骆玉、黄馥三人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只是唯唯称是。 凌蔚接着又道:“离南天门约会之期,整整还有一个对时,我们先找个地方恢复疲劳后再说。” 随即觅了一清静的农家进下些饮食,并由凌蔚以本身真力为赵飞、骆玉、黄馥三人输通穴脉助长真力。 事后凌蔚亦坐地行功,运集玄阳真力,准备应付那空前的一战。 南天门是泰山最高的一个名胜,当中元节的一轮明月照亮了万涧千壑时,南天门的石坪上出出现了一群奇装异服的人。 这些人刚一站定,忽听一声:“神君驾到。” 只听一阵悦耳的管弦之声,接着四个十三四岁的童子分背琴棋书画,八个白衣少年吹弄笙箫管簧,拥着“七绝魔君”关鹤汀来到南天门。 先来到的那批人,齐躬身施礼道:“弟子恭迎神君大驾。” 关鹤汀微微一挥手道:“免了。” 众人当即唯唯退向两旁。 关鹤汀停了一会儿问道:“约会之时已到?九宫岛可曾来人?” 其中一人应声道:“当差一刻.九宫岛来人尚未到此。” 话未毕,只听远处一声响彻云霄的长啸,四条快如流星一般的身影直直向南天门疾奔而来。 不多一会儿,一个俊美绝伦的白衣少年,带着一瘦两小三人,出现在“七绝魔君”关鹤汀的面前。 “七绝魔君”关鹤汀含笑一拱手,道:“小友真信人也,风采不减乃师当年,关鹤汀衷心为老友庆幸。” 凌蔚从“烛世神龙”韦天民那儿知道关鹤汀当年曾与自己师父是莫逆好友,后因自己父母才反脸成仇。 当即忙施礼道:“多谢前辈过奖,凌蔚何德敢与师尊相提并论。” 关鹤汀道:“不友不履过谦,关某生平绝不喜欢无谓的阿谀,现在时间尚早,我们先合力处置一件小事,作为此会的小点缀。” 说毕,击掌三声,口中喝道:“将那对狗男女带上来!” 当即有人应声:“遵命。” 接着噗噗两声,两个人被摔在关鹤汀的座前。 凌蔚定睛一看,果然是桃花女纪翠和“荷花浪子”萧竞。 这一对狗男女早巳面无人色,只顾伏在地上不住的颤抖,犹如待宰的羔羊。 关鹤汀回头笑问凌蔚道:“小友,你看这狗男女该如何处理?” 凌蔚道:“当然请神君作主。” 关鹤汀对萧竞道:“萧竞!你总算一度在我阿修罗教下做过弟子,大概知道我们门中对淫凶之徒的办法。” 萧竞闻言,面色惨变道:“弟子罪该万死,还请掌门人额外开恩,赐以速死,免去神火焰熬之苦。” “七绝魔君”关鹤汀冷冷笑道:“萧竞!你夺人之妻,伤人之命时,大概不会怕我们门中的诫律吧。” 说罢,面色一变,厉喝一声:“神火何在,将这对狗男女拖下去化了。” 当即奔过两个大汉,一人提了一个萧竟和纪翠就走。 “荷花浪子”萧竞一看“七绝魔君”关鹤汀毫不留情,反正自己罪是受定了,把心一横破口大骂。 “七绝魔君”似乎完全充耳不闻,问头向凌蔚笑道:“这萧竟本是我门中逐出门墙的弟子,还希小友勿见笑本门约束弟子无方。” 凌蔚连道:“哪里!哪里!” 两眼却注意着阿修罗教下究竟把纪翠和萧竞如何处理。 只见那两个汉子将一对狗男女带到两株小树旁,用绳子把二人捆在树亡,接着由身边取出一个黑色筒子,向二人一扬,立刻有两团绿火向二人身上落去。 只听二人惨叫之声大作,使人心胆俱麻。 那炼魂魔火是由纪翠和萧竞的脚下向上烧的,所以他们两个人所受的痛苦,简直不可以言语形容。 凌蔚见奸夫淫妇已经死了,心里觉得对惨死的病符神魏平已经有了个交待,现在自己也该办点正事了。 当即向“七绝魔君”关鹤汀朗声笑道:“凌蔚遵命来此,想神君对真武玉龙剑的事,定能给凌蔚一个明教。” “七绝魔君”爽然地笑道:“当日关某与小友约定时,早巳言明在今日决定真武玉龙剑的主人,但关某一时还未想出决定的办法,不知小友可愿教我?” 凌蔚知道“七绝魔君”关鹤汀因为格与辈份,不便指明向凌蔚挑战,当坦然笑道:“凌蔚此来目的是代师门索回真武玉龙剑,同时也自不量力想讨教一点神君的绝世神学,何妨就在武功上一决谁为剑主如何?” “七绝魔君”深感凌蔚说话得当,笑道:“小友连除‘人寰恶煞’、‘吸血尸魔’,早巳名震内外,关鹤汀就以这支真武玉龙剑和小友相搏,若小友能胜得我关鹤汀半招,这真武玉龙剑定双手奉上。” 凌蔚道:“好,一言为定。” 一手做出贯日袭月神君钺,慢步走到场中。 “七绝魔君”亦由从人手中,接过一支遍体银白的宝剑离座出场。 二人对面而立,“七绝魔君”关鹤汀缓缓地道:“小友乃是我故人的弟子,关鹤汀托大礼应先让小友三招。” 凌蔚当下也不再谦让,唱道:“神君恕凌蔚无礼了。” 神君钺一招“青凤朝阳”,向“七绝魔君”关鹤汀胸前点来。 “七绝魔君”果然不用剑招架,身形一晃竟将凌蔚一招轻轻卸脱。 凌蔚一招落空心中一惊,因为当初斗“吸血尸魔”以及斗“人寰恶煞”时,他都未曾递过空招。 当不敢大意,手中神君钺二次一挺,竟将九宫岛绝学“屠龙九式”施出,一招“金蛟闹海”点向“七绝魔君”的丹田穴。 九宫岛主这“屠龙九式”是退居东海后,由一次连杀了四十九只鲛鱼的经验中所悟出来的。 所以“七绝魔君”关鹤汀还不知道它的威力,仍想以“魔影七闪”的身法将凌蔚的神君钺卸脱。 谁知“七绝魔君”关鹤汀的身形才定,那神君钺忽然变点为削,一道朱虹拦腰电掣般袭至。 “七绝魔君”关鹤汀到底是个成名多年的老魔头,只见他长笑了一声,喝道:“好!好招!” 人硬生生的拔起数丈,闪过凌蔚的一招“神龙摆尾”。 接着人在空中又喝道:“小友小心,三招以过,关某要还击了。” 真武玉龙剑一道银虹向凌蔚迎头罩下。 凌蔚觉得那真武玉龙剑果然是神品,剑端所发的剑气五尺之外可以伤人,当即一挥神君钺一招“迎云捧日”和“七绝魔君”硬拼一招。 当下只见火星飞溅,凌蔚被震得向后退出丈余。 空中的“七绝魔君”关鹤汀,也飘飞了数丈始行落地。 “七绝魔君”关鹤汀见凌蔚竟能硬接自己一招,当即暗暗思忖道:“这小贼若不除去,终是心腹大患。” 随即长笑一声,将阿修罗天魔剑法全力施展出来。 一片弥天剑气,将凌蔚紧紧裹定。 凌蔚知道这是关系着自己生死存亡之战,当即将师门中最上乘的武功真如降魔式,全力施出。 一片纯阳的无形罡气,将自己周身护定,处处以静制动,以守克攻,来应付“七绝魔君”的盖天剑势。 二人这一场恶斗,只看得双方的从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尤其是阿修罗门下几个第二代的弟子,他们都认为这一场的比斗,实在是玉孩儿柳燕影在星宿海斗“灵魔上人”以来最猛烈的一次。 凌蔚和“七绝魔君”关鹤汀对打了千余招之后,虽然未占得半丝的上风,但也未稍露败象。 此时凌蔚脑中,突然现出轩辕老人的话: “多用你的智慧,一定可以夺回真武玉龙剑。” 心里一动,手中神钺一缓,慢慢地向南天门的观日岩边退去。 这时二人已斗了一整夜,东方已现出了一片朝霞。 “七绝魔君”关鹤汀见凌蔚的钺势渐渐的缓了下来,只道是凌蔚的真力已亏,手中的剑势也就越发的猛烈。 片刻之后—— 二人已斗到了观日岩边,凌蔚背对着万丈绝壑却不再退了。 “七绝魔君”见状,正欲以一招“云拥五峰”用炼魂九阴气将凌蔚击下悬崖.忽由云中突然射出一道旭光,照得眼睛一花。 就在微妙的一刹那,“七绝魔君”只觉得手中真武玉龙剑—紧,同时神君钺已点在自己的期门穴上。 护身罡气已破,若不撤手丢剑,“七绝魔君”势必溅血当场。 “七绝魔君”知道自己是栽了,但他岂肯就此甘心,只听他长笑一声,一面撤手丢剑向后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