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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怪侠 第 一 章 三月暮春,鄱阳湖烟雨朦胧,偶或出现一两天险恶的风涛,也为期甚短暂,不至于成 灾。 客船靠上了南康府城的大南门码头,此地的旅客纷纷下船。 这是九江至南昌的定期客货船,属于九江船行的定期快舟,南康是第一站,登岸的旅客 不多。 大南门码头相当繁荣,往西不远是官营的匡庐水驿,属附廓星子县所管辖,有自己的分 属码头,和红色的十余艘驿船。 活力充沛的年轻人许彦方,一手提了大包裹跳上码头,从熙攘的人丛中,搜寻熟悉的身 影。 他身材修伟,手长脚长,一双星目神光内蕴,健康的面庞经常泛着笑容,穿了一袭平民 大众流行的长褐衫,既不象个有钱的大爷,也不象苦哈哈潦倒的穷汉,很难从他的外表看出 他的身份。 由于他身上没带有小刀子一类凶器,因此谁也没料到他是一个闯荡江湖的武林人。 到埠的有好几艘客货船,通常从上游南昌来的船只,停泊在码头的西首。 他看到了两个人,是从南昌来的武林豪客。蓝紧身外罩披风,一佩刀一悬剑,各带了一 只大包裹,显得相当神气,四十来岁的成熟大汉,脸上不可一世的神态,已表示出他们的江 湖地位定不等闲。 “奇怪,这两位名头响亮的仁兄,跑来南康这种小地方,不知有何图谋?晤!说不定与 我的事有关,我得留心他们在玩些什么花样。”他喃喃自语。 他随在两人身后,跟着进城的人潮,进入城门,踏入行人嘈杂的南大街。 福星老店是府城的名客店,也是龙蛇混杂的规模不小是非场,住进该店的旅客,三教九 流都有,就是没有达官贵人落店,达官贵人怕是非。 踏入店堂,便听到那位佩剑的大汉,宏亮震耳的笑声,正和福星老店的店东,八方风雨 袁广福行把臂礼,透着十二分亲热。 “哈哈!江右双豪光临敝店,兄弟极感光彩,当然万分兴奋啦!”八方风雨袁东主的嗓 门也够大:“两位定然是为双头蛟孙老哥助拳的。天快黑了,不然,兄弟真打算陪两位动 身,也让孙老哥早些宽心,耽误一晚不要紧,明早兄弟陪两位动身好了。” “兄弟的确是接到孙老哥的手书,尽快动身赶来相助的。”佩剑大汉说:“即使不凭孙 老哥的交情,冲乡亲份上,胳膊往里弯,咱们也该赶来助一臂之力。哼!金陵三杰算什么玩 意?居然敢到咱们江右来撒野,我看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岂敢欺咱们江右无人?” “嘿嘿嘿嘿……”厅有传出一阵刺耳的怪笑声,吸引了全厅人的注意。 靠壁的一排长凳,是旅客歇脚的地方,站起一个身形枯槁,瘦竹竿似的半百年纪旅客, 生了一双冷电四射的阴森胡狼眼,笑容相当可怕。 佩剑大汉怪眼一翻,要冒火了,阴笑声不但刺耳,而且令人入耳便感到浑身不自在。 “江右真的有人吗?”这人主动挑衅,笑容似乎更可怕了:“你绝剑戚祥和怪刀彭盛号 称江右双豪,算是江右的人物吗?” 绝剑戚样哼了一声,将包裹递给一名店伙,一掀披风,阴森森地向对方走去。 “戚兄,我来。”怪刀彭盛拦住了绝剑,怒容满面:“这位仁兄是冲兄弟我来的。” “彭兄,他是……” “阴手李奎。”怪刀说:“三年前兄弟在徐州府,曾经和他照了一次面。” “嘿嘿嘿……”阴手李奎阴笑:“姓彭的,你老兄的记性不差,嘿嘿!但不知你老兄还 记得那次照面的结果吗?应该记得的,是吗?” “三打一,再加上一个狗娘养的在一旁偷袭,姓李的,你以为在下会忘了?”怪刀彭盛 咬牙切齿说,手按上了刀把:“现在,你也落了单,报应临头。” “你少臭美,三打一?那是逗你玩,阁下。”阴手李奎嘲弄地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自己的嘴脸,凭你这块料,这鬼长相,这副德行,还配李某三打一替你脸上添光彩?我一只 手也够你在地上爬上老半天呢!” 绝剑戚样一听对方是江湖上名号响亮的阴手李奎,颇感吃惊,但已无退缩的余地,从侧 方逼近,手也本能地落在剑把上。 气氛一紧,二比一似乎已无可避免。 许彦方尽量避得远远地,他对这种江湖人中有机会就寻仇报复的平常事,司空见惯毫无 兴趣。 他知道江右双豪的底细,但江右双豪并不认识他,原以为江右双豪可能影响他途经南康 的行事,却料错了,江南双豪原来是为朋友助拳而来的,与他毫不相关。 在江湖邀游了七年,他见多识广,而且闯出一番局面,颇有名气,名列武林四浪子之 一,风尘浪子许彦方排名第三。 在江湖道上,中下级成名人物提起风尘浪子,有些恨之切骨,有些大加赞扬,有些则大 感头疼,有些则不屑一提。 不管武朋友与江湖人对他的看法如此,他的形象总算建立起来了,有些人闯混了大半辈 子,到头来仍然没没无闻,连三流混混的排名也排不上呢。 江右双豪、以及所提到的金陵三杰、本地的一霸双头蛟孙奇,都是二流的江湖朋友,名 头与武林四娘子相等,所以彼此之间虽是地位相当,天各一方没有利字上的冲突,但在名头 上却彼此难免放在心上,一旦碰头,难免会有些是非,除非有人肯不计名利肯让一步。 肯在名利上让一步忍口气的武林人,为数恐怕不多,好勇斗狠争名夺利的人,却比比皆 是,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在作祟,后天的教养无法改变气质。 武林四浪子都不是省油灯,可以说声誊不见佳。浪子就是浪子,哪一个浪子是好东西? 他风尘浪子许彦方,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他十七岁开始在江湖邀游,七年来没做过几 件正道人士认为仁义侠风的事?尚可令正道人士勉可忍受的是:风尘浪子也的确不曾做过伤 天害理的勾当。 风评的好坏,并不代表这人的真正好坏,如人饮水,冷暖自如。 他从不计较风评,他一个浪子,不是为风评而活的。 既名之为浪子,可知他既没有可种可夸的家世。更没有大批狐群狗友拥戴,也没有名门 朋友捧抬,所以闯混了七年,仍是名列二流人物,要想登上一流,或者特等的超级的高手名 宿之林,早得很呢!也许没有希望了。 江湖的人生命有如风筝。当然,他并不在意风评口碑,风尘浪子就是风尘浪子,一点也 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了解自己的立身行事,是否合于自己的宗旨利益。 象这种平凡的江湖寻仇报复,他毫无兴趣,这与他毫无利害牵连,他与任何一方的人皆 没有交情友谊。 绝剑出鞘,剑拔弯张。 店堂一乱,旅客们纷纷向四周退。 店东八方风雨袁广福心中叫苦,这是他的店,在情理上又不能不管,更不能得罪外地的 客人,尽管这位外地人阴手李奎语出不逊,轻视江右无人。 “诸位请息怒,有话好说,”八方风雨赶忙抢入叫:“动不动就打打闹闹,小店担待不 起,诸位之间如有过节,请另行择时选地了断好不好?” “袁东主,你就别管啦!”阴手李奎冷笑:“这两个杂种刀出鞘剑离匣,已经存心要李 某的命,倚仗着人多,怎肯甘心放弃行凶的好机会?你管得了他们吗?” 人一多,胆就壮,气势汹汹,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这就是所谓群众心理,情绪化而没 有理性,对任何外加的刺激,直觉的反应是暴烈的,不受控制的。 袁东主一挺身,不啻火上加油,而阴手的几句不中听的话,更有如添增一把烈火。 一声怒叱,绝剑出手了,剑化惊电,以奇速攻中宫排空直入,招发飞星逐月,控制了阴 手的右半身上盘。 怪刀也不慢,同起发难,刀化虹从左方切入,攻下盘刀气迸发,彻地刀光发出锐利的啸 风声浪,这一刀极见功力。锐不可当。 八方风雨袁东主想阻止,已无能为力。 阴手李奎冷哼一声,身形陡然从右前方疾升,左手毫无顾忌地迎向射来的剑虹,小臂与 剑闪电似地接触,发出一声刺耳的清鸣,是金属的急剧碰撞声,衣袖裂了,但剑却反震斜 升。 这瞬间,攻下盘的刀落空。 这瞬间,阴手升腾的身影一掠而过,左脚鞋尖吻上了绝剑的右肩。不但阴手可怕,脚同 样可怕。 砰一声大震,绝剑被踢得仰面摔出丈外,滑至壁角,恰好滑至许彦方的脚前,剑未脱 手,大概左手失去活动能力,狼狈万分。 这一脚甚有份量,绝剑有点禁受不起,感到晕头转向,眼前星斗满天,忽然他看到眼前 出现了朦胧的人影,本能地挥剑自保,滑势刚止,剑不假思索地向人影猛挥,锋尖狂野地光 临许彦方的双膝。 同一瞬间,飘落的阴手李奎嗯了一声,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白色人影,从侧方伸手扣住了 右肩头,身形下挫,毫无反抗之力,噗一声跪下了。 “住手!”沉叱声象石洞里响起一声焦雷,震得在场的人耳膜若裂,头脑如被重物所打 击。 挥刀冲进的怪刀打一冷颤,冲势倏止,刀似乎收不回来,踉跄退后。 绝剑仍然躺在地上,握剑的手腕被许彦方的左脚踏住,动弹不得。 店堂有不少人,所有的人都吃惊的愣住了。 是一位丰神绝世的白衣年轻书生型文士,左手有一把描金招扇,右手扣住了阴手的右肩 颈,中指封闭了右肩并穴,食指抵住了颈侧的天突重穴要害,只要运劲戳入,就可以毁掉升 向头部的大动脉。 “你的阴手绝技,如此而已。”白衣书生向被压跪的阴手李奎冷冷地说:“手臂上系了 铁护套,可挡刀剑,但绝对挡不住在下的一指头,你信是不信?” “我信……我信……”阴手几乎语不成声:“在下认栽,尊……尊驾……” “你是替金陵三杰助拳的?”白衣书生追问。 “是……是的……” “先示威?” “在下只……只是与怪刀有……有过节,狭路相……相逢,难……难免有……有点冲 动,事……事属平常,与金陵三杰的事无……无关。”阴手完全屈服了。 “你给我滚!”白衣书生冷叱,信手一扔,阴手李奎大叫一声,被扔飞而起,向店门翻 腾而去。” 挡在店门的人惊呼,急急走避。 “叭!达!”响声震耳,阴手被扔出店外去了。 白衣书生的目光,凌厉地落在许彦方身上。 许彦方已经知趣地挪开脚,绝剑已恢复自由,正狼狈地坐起,毗牙例嘴揉动左肩被踢 处,剑落在一旁,怪眼凶光暴射,死瞪着泰然旁立的许彦方。 许彦方已感觉出白衣书生的敌意,他懒得理会,猜想这位书生必定是双头蛟的助拳人, 这与他无关,为免麻烦,他提了包裹打算离店。 此地有麻烦,不如另找客店,以免招惹是非,刚才如果他大意,绝剑那一剑必定砍掉他 的一双腿,遭了池鱼之灾。 “你别走。”白衣书生果然找上了他,冷冷地用招扇向他一指,态度相当傲慢。 “你有何见教?”他不得不止步、泰然反问。 “我看见你制伏了绝剑?”白衣书生咄咄逼人。 “阁下没看见他用剑砍在下的双足吗?”他不是怕事的人,理直气壮反驳:“在下是不 得已自卫。” “你要我相信你不曾向一个失去抵抗力,被阴手一脚踢翻的人动脚?是自卫?” “阁下身手高明,武功深不可测,连这点眼力与自信都没有,委实令人难以置信,除 非……” “除非什么?” “除非阁下有意示威,有意吓唬我这江湖浪人。” 他的态度当然难获骄傲的人谅解,口气也容易引起那些自命不凡的人反感。 当然,他并不认识这年方弱冠的丰神绝世书生。 江湖上人才辈出,几乎每天都有不少年轻俊彦,怀着无比的热情和野心,兴高采烈举剑 扬刀,无畏无惧地踏入莽莽江湖,在这些人名扬四海之前,谁知道这些人是何方神圣?他不 认识是情理中事。 “你不怕吓唬吗?”白衣书生冒火了,俊脸汹起怒意,屋目中浮现浓浓的杀机。 “那可不一定哦!”他淡淡一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正敢拍胸膛天不怕地不怕 的人并不多见,我这学了几天拳脚的人,哪敢不怕你这位具有擒龙手绝学,以及移影换形轻 功绝技的少年英豪呀?” “行家,高明。”白衣书生火气小了些,对方一口便可说出自己所具绝技的人,岂能再 轻视:“在下这点点火候的擒龙手,擒阴手这种三流人物,还算得心应手,至于对付阁下 你,恐怕就不登大雅之堂了,所以吓唬不了你。阁下是阴手李奎的同伴吗?” “不是。”他坦然说:“听说过他这号人物而已。” “你说谎!”白衣书生沉叱。 “你这人岂有此理。”他不悦地说:“我这人也许很坏,但却没有说谎的习惯,算了, 阁下请不要替在下招惹是非,江右的乡亲一致对外,准备对付金陵三杰的人,他们如果也把 在下当成替金陵三杰助拳的,在下哪有好日子过?你就饶了我吧!” 他苦笑一声,举步向外走。 白衣书生伸手拦住了他,冷冷一笑。 “留步。”白衣书生傲然地说:“阁下如果不说个一清二楚,恐怕走不了呢!” “真的呀?”他脸色一沉,虎目中神光炯炯。 “你知道是真的。”白衣书生用不容怀疑的口吻说。 “好,姑且相信你的话,因为在下并不想在此地惹事生非。”他忍下了,明显地示弱让 步:“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在下刚下船,匆匆忙忙前来落店,刚进店门,便碰上了这档子 事,这位手中有剑的仁兄,被人踢倒滚至在下脚前,不问情由用剑向在下的双脚招呼,在下 不得不及时制止他行凶,这就是经过详情,阁下应该看出一些端倪,在此之前,在下根本不 知他们的过节是圆是方?” “你以为在下同意阁下的解释。” 他火往上冒,不再示弱,嗓门大得很:“我警告你,在下耐性有限,你这自以为是老天 爷,自大狂傲自中无人的货色,在下已经够让步了,容忍已到了极限,不要再惹我,知道 吗?” 白衣书生气往上冲,一个骄傲自大的年轻人;怎肯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教训而忍受得了? 愤怒中,不假思索地一扇抽向他的左颊,恼羞成怒诉之于武力,这是十分正常的反应。 他也无名火发,毫不客气抬左手硬抓抽来的招扇,由于早怀戒心,手上已神功默运,速 度自然捷逾闪电,硬接硬封无所畏惧。 白衣书生的反应极为迅疾,左手立即从扇下探出,云龙现爪从中宫快速地切入,后发先 至,比扇快了两倍,光临他的胸口。 他心中暗懔,碰上高手了,右手急抬,猛扣对方的脉门,仍然是硬对硬接。 双方出招皆迅疾无伦,变招接招快得令人目眩,全凭超人的反应出手,旁观的人皆无法 看清交手的经过,反正只看到人影接触而已。 白衣书生两招都被反制,岂肯甘心?不等招术接触,迅疾地变招抢攻。 “啪噗噗”三声暴响,两人同向后急退两步,显然双方皆被击中,以快打快势难避免接 触,只看谁能击中对方的重要部位,三五下打击算不了什么。 白衣书生左手按住了右肋揉动,脸色泛白,星目中杀机怒涌,也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该死的!”许彦方怒叫:“无仇无怨,你这混蛋突然用绝学大天星掌力伤人,你老爹 是这样教你在江湖称雄道霸的?你不觉得可耻吗?” 他的右胸下方挨了一掌,几乎被震伤内腑。 双方无仇无怨,一言不合出手相搏,按理,如果有一点点英雄气概,绝不会一出手就使 用内功绝学攻击,这是有违武林规矩的罪行,不可原谅的阴险歹徒小人行径。 假使他不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看出危机,这一掌他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三两个月。 “你……”白衣书生咬牙叫,招扇向前一伸,竟然传出劲气外迸的异象。 “你要用玄阴真气行凶了?”他左掌徐抬,虎目中冷电乍现:“你是飞扬山庄的子弟, 范家的子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不能行凶而不受惩罚,我非教训你不可,你飞扬山庄的声 威吓唬不了我。” 飞扬山庄四字出口,登时吓走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店堂几乎一空,只剩下几个胆大的旅 客避得远远地袖手旁观,脸上有惧容。 八方风雨袁东主吃了一惊,将几个店伙都赶入柜台,不许出来惹麻烦。 江右双豪也退至一旁,脸上惊讶的神色极为明显,同时也有惊喜的神情流露,可能认为 这位白衣书生,真是双头蛟请来对付金陵三杰的人呢。 飞扬山庄,黑道大豪玉面煞神范飞扬的声威坐二望一,甚至有挤身第一的可能,飞扬山 庄即使不是号令江湖的圣地,也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声威显赫山门。 煞神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飞扬庄主真有叱咤风云的声威,心狠手辣功臻化境,谁意了 他,保证没有好日子过,连那些一向以英雄豪杰自命的白道高手名宿,也不敢招惹飞扬山庄 的人。 范庄主的长子玉郎君范世宏,出道五载,并不完全凭仗飞扬山庄的声威,而荣登江湖十 大年轻高手之林,而是凭自己的努力,出生入死闯出惊世的局面,在江湖十大年轻一代高手 中,排名在前三名出人头地。 江湖朋友对这位脾气火暴的郎君,真是闻名变色而走,比怕他老爹更甚,因为范庄主近 些年来,已经少在江湖行走,没有什么好怕的,而这位玉郎君,目前正在江湖上横行霸道。 这位白衣书生,却不是名震江湖的玉郎君范世宏,年龄小了许多,而且身上没带剑,玉 郎君的剑,委实令江湖朋友心中发毛。 原先留在店堂看热闹的胆大旅客,当然是会武的朋友,自然对飞扬山庄多少有一些认 识,所以心中一虚,乖乖回避,溜之大吉,以免引起误会殃及池鱼。 八方风雨袁东主叫苦连天,碰上一个飞扬山庄的人,已经够倒楣了,再碰上一个不怕飞 扬山庄的人。胆敢向飞扬山庄的人挑战的旅客,在店堂里拼搏,这一下可就灾情惨重;怎敢 上前将他们撵出店结算过节? 白衣书生一怔,似乎对方知道底细,可能吗? “你知道我的来历?”白衣书生沉声问。 “哼!你一举手,在下便看出你的来历了。”许彦方也沉声说:“你用移影换形轻功身 法,从店外闪电似地切入,制住了阴手李奎,用的就是贵庄的绝学擒龙手。” “你……” “赶快道歉,还未得及。” “去你的道歉!”白衣书生怒叱,抢进一扇点出,阴风乍起,无畏地走中宫强攻。 竹骨招扇平常得很,但在内家气功高手手中攻出;比刀剑的威力并不逊色,保证可以洞 穿人体,如果对方也是内家气功高手,就得看谁的气功到家来决定胜负了,扇当然比不上刀 剑的威力。 白衣书生练的是玄阴真气,劲道极为阴柔,激起的阴风也不猛烈,表面上看不出威势, 只是拍出如电闪,速度快而已。 许彦方不再忍让,左掌一拂,也发出奇异的阴柔异劲,掌一动便与招扇行正面接触。 一声奇异的气爆声传出,白衣书生的招扇向外震起,不等许彦方乘胜进击,白影一闪, 便出现在店门口。 “到外面来。”白衣书生道,再一闪便到了店门外的广场。 许彦方拾起自己的包裹,大踏步跟出。 “绝不饶你。”他一面背上包裹一面说,雄纠纠大踏步逼进。 店外有不少看热闹的人,纷纷向四面退。 白衣书生将折扇放回腰间的扇袋,双掌一分,双掌的掌心似乎涌起一阵轻雾,拉开马步 完成进攻的准备。 “我也绝不饶你。”白衣书生阴森森地说:“不摆平你绝不罢手。” 一看对方收了扇,许彦方的怒火消失了一大半。 “你老爹虽然是个私袅头头,一群牛鬼蛇神的首领,你也算是一代霸豪,你总算没丢你 老爹的颜面,倒有点英雄气概。”他半真半假地笑说。“假使你仍然使用招扇行凶,我一定 扭断你的龙爪子废了你”。 玉面煞神范飞扬在江湖称雄了半辈子;统率着一群剽悍的亡命,专做走私的黑货买卖, 也帮助不法商人逃税,天下南北货运都有他的参予,陆上有车马,水中有舟船,与缉私人员 斗法,与水陆群豪别苗头,声威震天下,名列黑道五霸七雄之一,为人心狠手辣,却也极具 豪气。 在五霸七雄中,他算是极为出色的所谓没遮拦好汉,虽则口碑不见佳,他对付仇敌下手 太狠了。 在气势上,许彦方已经占了上风,轻松的神情,说明他深具信心,根本没把白衣书生当 做劲敌。 白衣书生的修养和经验,比他差得太远了,激怒得象快要爆发的火山,大喝一声,左爪 右掌狂冲而上,展开了狂风暴雨似的猛烈攻击,阴柔而韧力万钧的先天真气,绵绵不绝从掌 爪中涌出,气疯了就不顾一切全力相搏。 好一场令人目眩的激烈恶斗,三丈内劲流澈骨裂肤,旁观的人纷纷避走。 许彦方的身形,飘逸地闪动毫无火气,以快打快化招反击捷逾电耀霆击,对方阴柔的劲 气对他丝毫不发生效用,一近身便无形泄散。 而他的反击,几乎每一招皆抢制机先,逼对方撤招自保收招闪避。 真正的行家一眼便可看出,这种猛烈无匹的拼搏,其实并无凶险可言,因为他反击的招 式虽然表面凌厉激烈,骨子里并不想伤人。他已经有效地主宰了全局。 白衣书生狂攻了百十招,浪费了不少精力,终于发觉自己的困境,心中一惊,信心直线 下降。 移影换形身法以快速见胜,可是,居然对付不了躲闪并不见得快的许彦方,失去了优 势,怎能不心凉? 激斗中,响起许彦方一声怪笑,拳掌着肉声随即传出,快速闪动的人影乍现。 “哎呀!”白衣书生惊叫,显现的身形踉跄急退两步,左手有点抬不起来了。 “再给你两下。”许彦方笑叱,斜身切入右掌发如电闪,啪一声反拍在白衣书生的右胯 上。 白衣书生已失去闪躲的能力,立刻被震退三步。 许彦方如影附形跟到,左爪光临白衣书生的右肩,用的赫然是白衣书生的擒龙手。 “打!”娇叱声入耳,电芒先一刹那到达。 是一枚金发钗,射向许彦方的左肘,他如果想抓住白衣书生,金钗必定贯穿他的左肘。 他的左手反抄,奇准地接住了金钗,身形疾退,防备后续的暗器。 “咦!”另一人发出惊讶的叫声,被他这种超人的反应吓了一跳,按常情,他绝不可能 在千钧一发中接住闪电似的金钗,能避过一击已经难能可贵了。 左侧多了两个人,幽香入鼻,一是年约半百的挟竹手杖中年妇人,一是白衣白裙的绝色 少女。 白衣少女的小蛮腰佩了剑,悬了一只绣了一头飞凤的精致百宝小革囊,深潭似的秋水明 眸睁得大大地,颇感惊讶地注视着他,似乎仍然不相信他接住了金钗,也许认为金钗真的已 平空消失了,而不是被人接收了。 右方,也踱出两个人,一个精壮膘悍的中年随从,腰间佩了一柄一尺八寸判官笔,笔囊 绣有七星图案,所以也称为魁星笔。 另一位是穿水湖绿长衫的英俊书生,剑眉星目,齿白唇红,身材修伟,年岁与白衣书生 相若,人才也相等,可算一时瑜亮,两株临风玉树,所佩的剑装饰华丽,是一把吹毛可断的 神物。 白衣书生远退出丈外,脱出险境余悸犹在,不自觉地用手揉动着右胯被击处,傲态全消 脸色泛白。 “我要用扇毙了你!”白衣书生不甘心地叫吼,立即拔出摺扇。 许彦方不理会白衣书生叫吼,瞥了白衣少女一眼,将接来的金钗举至眼前察看。 “可值三十两银子。”他笑吟吟地晃动着金钗锐:“妙哉!我发财啦!哈哈!” 这不是妇人所用的所谓装饰凤钗,而是未婚少女所专用,做为管制发环的专用环钗,长 仅两寸八分,不但刻有少女们喜爱的花草图案,而且中间刻了诗或词,两端各嵌了一颗小小 红宝石,所以相当名贵。 白衣少女梳了代表闺中少女的三丫髻,这是说,头上共有三枚这种钗,管制住三只发 环。 “阁下,还给那位姑娘。”穿水湖绿长衫的书生向许彦方冷冷地说:“你的身手很不 错。” 那位仆从打扮的中年人,则伸手拦住了白衣书生。 “公子爷请歇息。”仆从用权威性的口吻说:“我家少主人管了这档子事,请勿干 预。” 白衣书生有点不悦,但一触随从那阴森可怖的怪眼,感到心底生寒,不由自主退了一 步,扇颓然下垂。 这位随从流露在外的气势极为凌厉,胆小的人真会气慑胆虚。 许彦方注视着绿衣书生,淡淡一笑。 “身手是不错,阁下夸奖。”他将金钗纳入革囊,笑容依旧:“阁下,你命令我吗?” “不错。”绿衣书生傲然地说。 “凭什么?” “哼?” “我不会听你的。” “你敢?” “我不但敢,而且你已经看到了””他拍拍革囊:“金钗已成了我的囊中物,你没眼花 吧?” 绿衣书生星目中杀机忽涌,冷然举手一挥。 仆从举步迈前,凶狠地向许彦方逼进。 许彦方淡淡一笑,紧了紧背上的包裹。 “你,认命吧!”仆从冷森森地说,双手叉腰逼近至八尺内止步,象一座冷森森的冰 山,怪眼中厉火闪烁。 “哈哈!我这人从不认命。”许彦方大笑着说:“虽则我也拜天地亲师,但从不相信命 会注定我一生的生死荣辱,凭你昊天一笔明豪那几手鬼画符,还不配要我从命,你算了 吧!” “你既然知道我昊天一笔明豪的名号……” “我出道的第一年,就知道你老兄的名号了,你老兄在黄山回鹰谷并不得意,魔鹰姜天 翔姜谷主手下爪牙众多,你这种二流高手,只能做为仆从使唤,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充人 样?” 昊天一笔脸色一变,猛地一掌虚空拍出,响起一声气流迸爆,刚猛雄浑的掌劲排空而 出。 “火候不错的排山掌,厉害。”许彦方出现在侧方八尺外,神情更为轻松:“八尺内可 裂石开碑,全力发掌,牛都可以打飞,我怕你。” “你跑不了的。”昊天一笔厉声说,徐徐逼近。 “我当然要跑。”许彦方也徐徐移位:“而且要赶快跑,等贵谷的男女神鹰八卫赶到现 身,我哪有机会?哈哈!走也!” 说走便走,猛地倒飞而起。 “班门弄斧,走得了?”绿衣书生怪叫,轻灵地飞跃而起。 两人象两头怒鹰,先是飞跃,然后折向翻腾,高升两丈余,半空折向蔚为奇观,轻功之 佳,令人几疑眼花,认为他们是鸟而不是人。 三翻腾两升沉,许彦方始终保持高三尺远及丈的空间,飞越围观的人上空,身形美妙飘 逸,身上背了包裹,依然灵活万分。 内行人已看出,他的身法比绿衣书生高明得多。 飘落人丛外,他撒腿便跑,似乎用的不是轻功逃窜术,而是村夫莽汉的奔驰,但见他变 脚不徐不疾踏动,冉冉而去,每一步皆远跨丈外,脚下沉重不象个会武的人。 已先一步追出的昊天一笔快逾狂风,但十步外便抛后了两丈余,望尘莫及。 “咦!这人是谁?”飘落的绿衣书生脱口惊呼:“这家伙用的是不是缩地术?” 围观的人群开始散去,议论纷纷。 一位穿青衫留灰髯的人,背着手停立不走。 “地是不会缩的。”及髯人郑重地说:“那位年青人根本没用轻功,只是极普通的奔 跑。” 刚出道的三四年,他确是名符其实的闯祸精,满腔热血富正义感,一言不合就以拳掌分 曲直,路见不平就挺身而斗,确是闯了不少祸,行踪所及,大事不犯小事不断。 所幸的是,他十分机警,从不认真,不打硬仗,抓住机会打了就跑,达到目的就远走高 飞溜之大吉。 也因为他的表现,不象个真正的惜名逞强英雄好汉,所以始终不曾引起高手名宿各方豪 霸的注意,也就无缘登上高手名人排行榜,永远不会成为风云人物。 当今武林十大年轻高手就没有他这号人物,一直就被人看成三流江湖混混。 而最近两三年,心智、体能、经验,思路,逐渐完全成熟,七年的历练,他收敛了许 多,闯祸的次数日渐减少,飞扬拔扈的气势,逐渐变化为圆滑成熟了。 一般说来,他的变化气质并不怎么明显,把豹的毛斑刮掉,它仍然是一头危险的豹,只 不过略为消减豹的形象而已,危险性仍在,甚至更加危险。 他就是一头豹纹消失了的豹,危险性仍在。 已经是薄暮时分,正是客店最忙碌的时段,岳麓宾馆也不例外, 广阔的店堂旅客进进出出,衣香鬓影摇曳生姿,那些携眷来游庐山的人,绝不会是平凡 的升斗小民,女眷们更不是普通的庸俗脂粉。 二进院是清一色的上房,有一座可供女眷们活动的雅致大院子,建有花园池亭,闲杂人 等不许乱闯,连店伙也都是些老成中年人担任,照料女眷的内店中的伶巧仆妇居多。 天气热,湖上吹来的凉风,驱不尽店中的热流,所以大院子便成了乘凉的好地方。 上房很雅致,外有门廓,廊外有栏,廊上可以摆茶具,有条几竹椅供旅客凭栏品茗。 许彦方既然穿了青衫,少不了附庸风雅,沏了一壶茶,在廊上惬意的品茗,约半个时 辰,才是掌灯时分,膳食直接送到房中,不必外出找地方填五脏庙,方便得很。 右面不远处的另三间上房,不知住了些什么人。暮色朦胧中,可看到三两个俏丽的年轻 侍女进出,想必是大户人家在此店作客。 侍女们好象都穿了月白色的衫裙,举动不时表现出跳跃的青春、悄巧、灵活、一点也不 象大户人家中,受压迫受鞭策的奴婢。 意识中,他眼前似乎涌现那位白衣少女的朦胧身影,似乎依旧感觉出她那绝世的风华, 的确,那是一个人一见难忘,灵秀慧黠的美丽少女。 只是,那一枚环钗,打掉了他对那位少女的好感,但无可讳言地,也给他留下了颇为强 烈的印象。 迄今为止,他仍然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收了那枚环钗,这不是他的习惯。 终于,他看到了另一位令他目眩神移的少女。 附近有二座亩大的荷池,池旁建了一座玲珑的六角小亭,中有石桌石凳,朱红的亭栏赏 心悦目。 两位俏侍女在亭中摆好精致的茶具,居然是产于宣兴的紫砂精品,小巧的壶,玲珑的小 杯,再加上一只鼎形的小炭炉,以及彩陶水壶。客邸也保持这般奢华的享受,真不简单。 最后,另两位侍女伴同一位穿翠绿衫裙少女,袅袅娜娜。款步入亭,远在四五丈外,依 然可以嗅到淡淡的,品流极高的幽香。 朦胧暮色中,依然可以看清秀丽的绝世娇容,那强烈的吸引力令异性无法回避,似乎她 不是一个真实的凡人,而是偶适尘寰的仙姬。 他吃了一惊,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其实,年轻美丽的少女,除非脸型与五官生得特殊,相见惊鸿一瞥,似乎都差不多,尤 其是气质与风华相去不远,很容易乱了视线,误认是同一个人。 不错,要是这位少女换穿了白衣裙,他真会误认是打了他一枚环钗的少女,不论是外 貌、气质、风华、青春气息,几乎全同。 他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七年历练,见过无数年轻貌美的女性,接触过各式各样的女人, 即使在大庭广众之间,他也毫不在乎地向女人对着平视。 仔细一看,看出了异同。 这位绿衣少女,缺少白衣少女流露在外的英气,因此女人味十足,女人的英气会今男人 却步的。 也许是光线在作怪,更可能是他的心中有了魔障,居然把这位绿衣少女,联想到那一位 白衣少女。 他在打量亭中的莺莺燕燕,莺莺燕燕也注意到他了。 也许是他的惊讶神色,或者失神的举动,引起她们的反感,一位侍女竟然冲他这一面叫 出三个字:登徒子!他耳力极为锐利,感到心中一跳,讪讪一笑,乖乖调头转脸,默默地喝 自己的茶。 “好美的丫头,走到那里都会出乱子。”他心中不住滴咕:“客店是非地,她为何抛头 露面摆阔?真是不知死活。府城这几天四方牛鬼蛇神云集,她可能会带来一场可怕的风暴 呢!” 他无暇过问风暴,只希望早些办完事离开风暴。 二更未,他从后窗钻出,消失在店后的小巷中。
第 二 章 城西南的清辉楼左首不远,小街的一座幽静大宅中,后院的小阁灯光隐隐、微风吹过, 廊下的风铃发出悦耳的清鸣。 黑影腾空扶摇直上,跃登丈六高的二搂,轻如飘絮坐在廊栏上,信手丢下一根尺长的枯 枝在走廊近窗根处。 传出一声轻响,似从窗内传出的,与风铃的轻微清鸣相应和,如不留心,不可能听到这 一声轻响。 可以断言的是,绝不是枯枝跌落楼板的声音。 片刻,从明窗透露出来的灯光,突然亮度增加了一倍,很可能是增加了一盏灯。 黑影跨坐在栏干上,不言不动静候变化。 又是片刻,明窗突然拉开了。 “进来吧!阁下是行家。”里面传出中气充沛的语音,但不见有人影出现。 “谢啦!”黑影说,象一朵轻云,飘入敞开的明窗,轻功匪夷所思。 这是一间布局奇特的内室,仅有一窗一门,上面有绘了云雷图案的承尘,各种弦线交织 成一个反锅形巨网,似乎随时都可能罩落。 楼板光洁发亮,没有任何家俱,中间有一个织金蒲团,壁间近楼板处,置了一盏五蕊明 灯。 一位国字脸膛,留有颇具威严的八字胡,年近花甲的黑袍老者,坐在蒲团上冷然迎客。 黑影是许彦方,手中提了一只包裹,飘入室脚不沾楼板,轻灵地飘落在老者面前八尺, 落下时便盘膝坐下了,毫无声息发出。 “来得鲁莽,吕老伯海涵。”他放下包裹抱拳行礼:“尊府处处消息真有寸步难行的感 觉。” “小兄弟,你已经深入老夫的中枢了。”黑袍老者冷冷地说。 “那是老伯有意让小可深入的。” “对,老夫不希望造访的人早早死掉。” “小可承情。” “你知道老夫的底细?谁透露老夫的消息?” “天外流云金鸿达前辈,他是少数知道天机星君吕老伯底细的人,吕老伯不要怪他, 他……” “他怎么啦?” “去年岁梢,病死淮安客邸。小可医道有限,救不了他,只能聊尽心力为他善后。” “你是谁?” “小可许彦方,匪号称风尘浪子。” “你来做什么?” “求助。” “老夫从不助人。” “务请老伯破例。”他诚恳地说,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物品,在面前排列。 宝气珠光耀目,一座八寸高的翡翠马、一件晶玉长命锁片、一匣十颗桂圆大珍珠。一枝 镶红宝石金缀,黄金二十锭。 “四色薄礼,二百两黄金,请老伯指示迷津。”他神色庄严地说:“珠宝来自济南鲁王 府,是小可以性命清清白白赚来的,代价是泰山妖僧欢喜佛无尘的脑袋。这恶僧淫辱了鲁王 殿下的一位心爱宫女,小可花了半月时间,深入断魂谷摘下妖僧的头。” “老夫不稀罕你的珠宝。” “老伯……” “你的要求是什么?” “璇玑城的奥秘。三十年前,令兄掌里乾坤监造璇玑城三年后仙逝太湖洞庭山,璇玑城 的奥秘。老伯是唯一知道的人。” “你简直在异想天开。”天机星君冷笑:“三十年前老夫不曾参予家兄的施工,怎知其 中奥秘?三十年来,尤城主不断加建外城禁垒,爪牙日渐增多,连鸟都飞不进去,哼!你以 为我是什么?无所不能的神仙? “老伯早年号称天机星君,本来就算是神。”他并无讥讽的意思,语气诚恳:“论机械 之学,贤昆仲举世无匹。小可认为,万变不离其宗,尤城主不可能请得到更高明的人来改变 令兄所建造的夺天地造化璇玑城,老伯是小可唯一可以求助的人,不达目的……” “你想怎样?”天机屋君厉声问。 “其一,透露老伯的底细,尤城主就会来找你了,当他发觉老伯竟然胆敢成为他的邻 居,他作何想法?将会有哪种激烈的反应?其二,小可如果不幸陷在璇玑城,谁也不敢保证 小可不将今晚与老伯会晤的事招出。” “如果你死了,所有的问题都不会发生了。” “老伯,小可死不了的。”他谈谈一笑,脸上有极端自信的神情:“这间秘室十分可 怕,仅上面那张引诱人上当的天罗网,就虚虚实实令人莫测高深,但老伯失策的是,不该让 小可近身。” “你是说……” “此时此地就算老伯已修至地行仙境界,也难脱出小可的控制。”他肯定地说:“除非 老伯是神仙。” “哼!你吓唬老夫吗?” “小可没有吓唬老伯的必要,请相信小可的诚意。”他郑重地说:“小可处事的宗旨 是,尽可能完满地解决困难,如果绝望无可挽回,那就让天宇变色,让大地沉沦,小可此来 已抱定破斧沉舟的决心而来的。” 天机星君感到心中凉凉地,从年轻人的虎目中,看到了无比坚毅的决心和自信,那流露 在外的雄浑气魄,真具有无可抗拒,慑人心魄的魔力,真要引发内在的野性,那将是毁灭一 切的大灾祸。 “这对你如此重要吗?”天机星君语气不再冷厉。 “是的。”他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你与璇玑城主鄱阳王尤天裕有不解之仇?” “小可不认识他,而是他的爪牙,掳走了小可一位朋友,囚禁在璇玑城,小可必须为朋 友全力以赴。” “你知道尤城主爪牙众多,你有多少人?” “小可不怕他人多,人多不足虑,小可只有一个人,别无同伴。” “那是送死。” “不一定,老伯。”他笑笑:“不要小看了一个有决心有勇气的人。当然,小可宁斗 智,不斗力,鄱阳王尤城主躲在城中不出来,小可不进去就无法找到他,假使他不是怕死敢 出来走动,小可根本不必前来恳求老伯相助,小可会找机会与他面面相对了断。” “你进不去,老夫知道外城禁垒十分可怕。”天机星君摇头苦笑:“要不,老夫早就进 去找他了,家兄的死,老夫一直就怀疑是被他谋杀的。” “小可只要知道内城的秘密。” “好吧,你等一等。” 天机星君长身而起,泰然地向唯一的室门走去。 他安坐不动,丝毫没有阻止或跟着走的意思。 无机星君在室门止步,缓缓拉开室门,缓缓转身注视着他。 这时,双方已相距三丈以上,而他仍然是坐着的,想有所举动已无能为力。 他的神色极为安详,微笑着坦然迎接对方投来的目光。“你信任我?”天机星君问。 “小可毫不怀疑。” “你很不错。” “老伯夸奖。” 无机星君摇头苦笑,转身出室而去,片刻,手中握了一捆长纸卷,缓步入室在灯下展开 其中的一张。 “你读过武经总要?”天机曼君坐下,向跟来的他问。 “读过。”他在旁坐下简要地答。 “学过五行?” “兼及奇门遁甲。” “很好,现在,你主要的问题是如何超过外城了。”无机屋君指指展开的图,将其他十 余张暂拦在一旁。 是一幅地图,中间是璇玑城的经始图形,密密麻麻画了一些线条,复杂得令人眼花缭 乱。 许彦方定下神,仔细查看线条的意义。“你先留意城外的地势,城内的构造我准备用三 天工夫指导你。”无机星君用手指指点点:“半面临水,崖高十三丈激流成河,浪涛汹涌, 里内水域草木杂浮,所以,往来鄱阳的船只,皆不敢往东靠,这也就是庐山这一面沿湖有城 镇,能成为大埠的原因,湖东永远繁荣不起来。所以,从临湖的绝崖接近,那是不可能的 事,你必须从城东的一面接近,就必须闯他的外城禁垒……” “且慢,伯老。”他急急插嘴:“船可以接近至一里以内吗?” “不能,连都阳水贼的船也不敢接近,太危险,一个浪就可以覆舟。”天机星君说: “如果能航行,官府为何浪费无数的人力财力,另挖一条新开河直通县城?再说,那十余丈 高的悬崖,连毛虫都爬不稳。” “晤!总比与那些死的机关秘垒拼命好得多。” “不必在临湖一面打主意,那是不可能的绝地,现在,我们来仔细研究内城的形 势……” 三天,并不是每天都埋头在研究上用苦功的,因此,许彦方有他自己活动的时间。 白天,他得耽在客店里,以免引起外界的注意,天亮之前,他必须出现在自己的客房 里,免得店伙大惊小怪。 他在天机星君的秘室,花了一个更次的功夫,把璇玑城外围的形势研究得有了大致的轮 廓,临行,天机星君告诉他,以后三天的深入研究,必须在每晚的二更正开始,白天绝不可 以前来,因为天机星君白天有正常的工作和应酬。 天机星君目前的身份,是府衙的刑房三师爷之一,姓没改,姓吕,名改了,叫诚,在府 城,吕师爷小有名气,但并不引人注意,任职府衙十二年,前后换了三位知府大人,衙门里 的小吏几乎是世袭的,不随知府的进退而更易,所以算是府衙的元老了一,谁也不知道他是 三十余年前,便已名动江湖的怪杰天机星君吕宙。 他的兄长掌理乾坤吕宇,更是以机械之学名动宇内的人物。 吕家兄弟已在江湖消失了二十余年,下落已无人得悉,江湖朋友已把他俩淡忘了,谁知 道这位吕师爷吕诚,就是当年江湖大豪们,全都愿花重金罗致的怪杰。 据说,这兄弟两皆已获得鲁斑祖师的真传,道术的根基也极为深厚。武功修为也深不可 恻,他两爱财爱珠宝,也是江湖朋友耳热能详的事。 离开星君的秘室,已经是四更将尽,他满怀兴奋地飞檐走壁,返回狱麓宾馆。 刚从小巷子跃入客院的围墙,一丛花树下突然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落一出,劈面碰 上了。 双方都大感意外,也不假思索地闪避,同时本能地出手护身,要拔开对方防范意外。他 是无心的,手上没用真力。 黑影却是有心人,一掌拔出,内家真力发如山洪,显然早有警觉,碰上了立即下重手攻 击。 一双小臂接触,噗一声响许彦方惊叫一声,斜冲出丈外,几乎失足摔倒,右手几乎骨 折,吃足了苦头。 黑影本想再次追击,却发现另一黑影飞掠而至,立即放弃追击,快速度窜入另一丛花树 下,一闪不见。许彦方无名火发,扭身猛扑。 另两个身材梢矮的黑影,恰好急射而来,又碰上了,不由分说,四掌连续攻出,快逾电 雀石火,手动真力澎湃,显然也毫不客气地用内家真力进攻。 这次他不上当了,冷哼一声,狂野地切人,掌发如迅雷疾风。 他以为这两个人,是先前黑影的同伴,黑夜中无暇分辩,野性被引发立还颜色。 “啪噗噗!”暴响似连珠,黑夜中贴身交手,不可能自己不被击中,只须保护住要害, 挨几下平常得很。 他接了三记重击,但未中要害,仅感到打击力十分沉重,伤不了他,而他在这电光石火 的接触中,分别击中两黑影七掌之多。 香风中人欲醉,原来这两个黑影是女人,难怪身材短小,怪的是纤纤玉掌竟然如此沉 重,真力直透体内,不象出于女人柔若无骨纤手呢。 两女被打得向两面震飞出丈外,传出惊骇的叫声。 他吃了一惊,果然是女人。这瞬间,他看到对方似曾相识的面貌,及时收回追击的虎 掌。 “是他!这登徒子恶棍。”对方也看清他了:“再三骚扰,罪不可怨,小姐,毙了 他!” 原来是傍晚小亭中的四侍女之一,正是那位讽刺他是登徒子的俏侍女,口中在叫,却不 敢扑上,挨了四记不轻也不重的重掌,大概吃了苦头,想扑上也力不从心,身形摇摇欲倒。 那一位正是绿衣少女,右外肩、右胯、右肘,各挨了一掌,身形踉跄,也差点稳不下马步。 听口气,两女不是刚才那个黑影的同伴,而是追那黑影引起了误会。 此时此地,有理说不清,他也不想解释,店中人如被惊起,他麻烦就大了。 身形一晃,他溜之大吉。 “咦!人呢?”绿衣少女惊呼。 “哎呀!不是鬼吧?”侍女更感惊恐,眼一花便形影惧消,真象鬼魁般在眼前消失了, 怎能不惊? “你真看清他的面貌?”绿衣少女问,用目光警觉地向四周搜视。 “没错,小姐,是他。”侍女肯定地说。 “可是,他为何向外逃?” “这……” “回去找他。”绿衣少女恨恨地说。 “小组,不可鲁莽。”侍女急急阻止:“无凭无据,他一口否认,岂不……” “我不管,接二连三摸近窗外窥伺,定然是万恶的……的……我决不放过他!”绿衣少 女恨声说:“天一亮你就去把经过告诉我哥哥,要他带几个人来,把这该死的东西处理 掉。”” “可是……可是这人的武功……” “所以才要我哥哥来!我击中他三记排山掌,他竟然毫无损伤,我们对付不了他,哼! 必要时,我会用剑来对付他的。”两女一面走,一面咒骂不绝,一口咬定许彦方是夜间再三 骚扰的人,恨得牙痒痒地。 许彦方却毫无所知,回房睡大头觉。 后街的另一座客店中,袭击许彦方的黑影,猫似的窜入了一间上房,关上窗挑亮了油 灯,脱衣检查有点不便的右小臂。 右小臀外侧,红肿了一大块。 这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年轻人,英俊、魁梧,有一双精光四射的大眼,黑色的劲装外面用 青袍掩住,腰带上佩了一把精致的尺八龙纹匕首。 他在床上用药油擦手臀,左手熟练地按摩。 “我这一记铁臂功以九成真力一击,不但没将那家伙击伤,我的手臂反而受创,这家伙 可怕极了,奇怪,回鹰谷那有如此高明的人物?绝不是神鹰八卫,即使是,也伤不了我。” 他一面嘀咕,一面推拿活血:“哼!我不怕你带了再高明的人在身边护花,早晚我会把 你弄到手的,不怕你飞上天去,你毕竟不是真的鹰,我浊世浪子东门振芳想要获得的东西, 必定可以弄到手,绝无例外,你是我的。我从来就没失败过。” 房门响起三声轻叩,然后又叩两响 他警觉的神情极为明显,当房门叩响第一声时,他己抓起枕畔的连鞘长剑,无声无息地 闪至门旁,最后,他神色一弛,悄然拉开门闩。 “进来。”他低声说,叩门一响。 门推开,闪入一个黑袍年轻人,暴眼凸腮,一脸杰傲剽悍线条,是属于令人一见便感到 害怕的人物,剑塞在腰带上,行动迅捷俐落。 “你不是早该回来了吗?”他颇感惊讶:“是不是不顺利?你这头夜枭难道碰了钉 子?” “福星老店人真多,双方都来了不少高手。”夜枭摇头苦笑:“我这二流人物,简直算 不了什么,一接近便被好几位轻功更高明的仁兄发现了,要不是我沉得住气躲得稳,可就回 不来了。” “真有比你夜枭更高明的轻功高手?” “如假包换。” “认识那些人?” “不知道,看不清面貌。” “如果行回鹰谷的人在,就不足怪了,你该看出有人使用搏翻身法。” “这倒没留意,如果姜家的小丫头在狱麓宾馆落脚,其他的人按理不会出现在福星客 栈,东门兄,假使回鹰谷的人真的来支持双头蛟,咱们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早早离开还来 得及,老实说,兄弟与金陵三杰虽说小有交情,还不至于值得替他们上刀山下油锅,东门 兄,咱们明天一早就走……” “我不走。”他坚决地说。 “你……” “我有事,必须留下。” “你与金陵三杰……” “哼!我才不会多费精神替他们死撑门面呢?我有我的打算……” “你是说……” “浑水摸鱼。”他信心十足地笑笑:“不瞒你说,兄弟与金陵三杰其实并无交情可言, 只是受人之托,收了一些花红而答应助拳而已,犯得着真为他们拼老命!我有我的打算,你 最好留下助我一臂之力,即不违反与三杰的承诺,又有好处自肥,两全其美,何乐而不 为?” “我知道你是为了姜小丫头,而舍不得离开!”夜枭明显地不赞成他的作为:“我夜枭 也喜欢美丽的女人,但更喜欢我自己的命,那丫头惹不得,惹了将有横祸飞灾,我不能助 你,抱歉。” “这……” “对不起,我明天就走。” “你这胆小鬼!”他怒骂。 “算我是胆小鬼好了。”夜枭冷笑:“看了你的气色,我知道你今晚也不好过,准是吃 了亏,那小母鹰的爪子利得很,天下间娇美的女子多的是,何苦为了这小母鹰冒丢命之险? 我可不希望你做鬼也风流,何况要回鹰谷主的女婿,并不是什么惬意的事,那老邪那把咱们 这种二流人物当人看?放弃吧!东门兄” “我绝不放弃!”他愤愤地说:“你要帮我……” “抱撤,再见。”夜果断然拒绝,匆匆出房走了。 “你这不够朋友混蛋!”他愤然将房门关上。 许彦方直睡至已牌正,草草早膳毕,换穿了一件青衫,准备出店至得阳门,雇一艘快舟 籍口游湖,去侦查日后要前往救朋友的璇玑城天险。 拉开房门,便油然兴起戒心,脚上一紧。 大院子里,四名换穿了墨绿色劲装佩了剑的侍女,正怒目相候,另两位中年仆妇打扮的 人,也握了连鞘长剑,用不友好的日光狠盯着他。 “她们要兴师问罪。”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那位曾骂他为登徒子的侍女,等到他出房,立即鼓掌三下。 房门开处,踱出那位绿衣少女,但换了翠绿色的鲜艳衫裙,不盈握的小蛮腰佩了剑,好 象好好打扮过,美得令他感到心中一震,有点目眩神移。 大太阳下,当然比昨天傍晚看得真切。 老天爷:小姑娘那双令人想做梦的秋水明眸,具有无穷的吸引力,真令他心弦狂震,几 至目瞪口呆。 “好美好俏的小姑娘。”他心中狂叫。 七年浪迹江湖,他见过无数美艳如花的姑娘,可是,他从来就没动过心,而今天,一瞥 之下,他怦然心动,有点不克自制。他一时失神,更增加了少女对他的反感。 其实,他人如临风玉树,英俊的身材,成熟男人的气概,飘逸的神采,都足以吸引任何 一位含苞待放的青春少女,至少绝不会引起异性的反感。可是,这位少女就看他不顺眼。他 不明白,毛病就出在昨晚的遭遇上。 人与人之间,见面的第一印象最重要,他对这位少女有十分好感,而少女却对他的印象 极端恶劣,已经注定了无可换救的恶劣情势。 印象也就是所谓缘,据说缘是前生已经注定了的,信不信由你。 少女莲步轻移,高贵的风华逼人,端庄矜持,象一位公主女王,脸上薄泛怒容,更增三 分可人风韵。“你,出来说话。”那位待女向他怒声点手叫。 他神智一清,不再象呆头鹅般发楞,泰然一笑,缓步出廓踏入院子。 “昨晚是你?”侍女不等他走近便怒声问,十分神气咄咄逼人。他象是昏了头,侍女也 问得太笼统。 “是的。”他不假思索地答:“昨晚在下……” “你好大的胆子!” “小姑娘……” “住口!”侍女娇叱。 平时在美丽女人面前,他谈笑自若甚至狂放无忌,今天他象变了一个人。“请听我…… 说……”他竟然有一点不知所措。 “亮名号!”侍女更横蛮了。 “在下姓许,许彦方……” “狂徒,你将为昨晚的无耻罪行付出代价。” “小姑娘,你这样说就有欠公平了。”他为自己的行为辩护,本来这并不是严重的事: “昨晚纯粹是误会,不能全怪我……” “春兰,不要与这恶贼饶舌。”那位中年仆妇伸手示意要侍女后退:“这种贱贼比狗还 卑贱,唯一对付的办法,就是活剥了他,交给我。” “先废了他的双手。”少女在旁下令,动人的明眸不怎么可爱了,似乎有森森冷电闪烁 着,虽然美丽的面庞仍然明艳可亲,不象有下令杀人毁人的刽子手头目神态。中年仆妇身形 疾闪,向许彦方迅疾地扑去,双爪一上一下,象鹰爪般排空而至。 “请听我说……”他急叫,对少女的不讲理蛮横态度颇有反感,怎么不给他解释的机 会,便下令先废他的双手?先废人再讲理吗? 反感刚起,但一接触少女美丽的面庞和目光,反感立即化为乌有,立即原谅少女的蛮横 无礼,一个公主似的美丽女人,横蛮自负似乎是可以原谅的。不由他多想多说,中年仆妇已 经狂野地贴身了,爪功已运足了十成,远在三尺外,爪劲已先行及体,无形的透骨劲道凶猛 地上及脑下抵腹。假使他事先不运功护体,爪功在三尺外便可抓裂他的胸腹,不但有意废他 的双手,简直就志在要他的命。 这仆妇比少女更可恶,一照面便下毒手,用奇技绝学伤人,立即引发他的野性怒火。 可是,再次接触到少女的目光,他的怒火又陡然熄灭,烧不起来了。 少女昨晚已经知道他是劲敌,所以仆妇出手便是毒着便不为奇了。他身形左闪,右掌一 拂,逼偏了袭来的爪劲,随势急进两步,右掌神乎其神地按上了仆妇的右后肩,信手向后一 推。 太快了,一接触便没有再变招反击或自保的机会,仆妇也没料到他能闪开双爪的骤然袭 击,想应变已毫无机会,惊叫一声,直冲出丈外,几乎摔倒。 侍女春兰,随即扑上了,用的也是鹰爪功,迎面而就是一爪抓出。 “讲讲理好不好?”他大叫,右闪、斜掠,闪电似的从春兰的爪尖前脱出,远出丈外虎 目怒睁。但他的怒火烧不起来,少女身形奇快地截住了他。“小姐,冷静些!”骇然转身稳 下马步的仆妇急叫,想阻止少女发威。许彦方那一掌按在她的右肩上,假使存心木良,只要 用上一两分劲,仆妇的右肩毁定了,但毫无损伤,可知他毫无伤人的念头。这仆妇是行家, 知道他手下留了情,不是穷凶恶极的人,所以醒悟地要求小姐冷静。 少女怎能冷静?昨晚她挨了三记重击,把许彦方恨得牙痒痒地,现在上去的两个人又栽 了,更是怒不可遏,那能听从劝阻? 排山掌发如排山倒海,狂野绝伦地连拍三掌之多,每一掌皆志在必得,用的是男人的打 法,贴身硬攻长驱直人,不许许彦方有闪避的机会,非接招不可,不然就得敞开胸膛挨揍。 许彦方这次似乎放聪明了,换了一种打法,身形不徐不疲地后退,双掌做小幅度的封架,用 上了怪异的柔功,恰可克制少女威猛的排山掌力。接下了三掌,退了五步,最后斜闪出丈 外,脱出少女的纠缠。 “老天爷!女孩子怎么练了至阳至刚的排山掌?”他是行家,揭穿了少女的所学,语气 怪怪的:“我怕你,你厉害!走也!我怕你们回鹰谷的邪道高手。”说走便走身形一晃便已 远出三丈外,到达院门口,是从两名侍女的中间,快速地闪过的。 少女瞥了自己的双掌一眼,似乎怀疑自己刚才并没有发出排山掌力,一怔之下,失去紧 迫进攻的机会。“你走得了?”少女怒叫,飞掠而上。 院门口,突然出现那位绿衣书生,后面跟着随从打扮的昊天一笔明豪。只消看第一眼, 便知是怎么回事了。“果然是你!”绿衣书生怪叫。 许彦方一声长笑,不再客气,狭路相逢,不将阻路的人击溃,怎走得了?一掌拨出,撞 上了。 “啪啪!砰!”怪响暴起,人影急分。 绿衣书生对出一掌,被震得斜飞丈外。 昊天一笔这次苦头吃大了,不但硬接了一掌,而且胸口挨了一击,倒摔出丈外,跌了个 晕头转向。 许彦方象狂风,沿廓前的栏干飞越,再沿走廊飘走了,轻而易举脱身溜之大吉。“哥 哥,你……”追到院口的少女大吃一惊,急急扶住脸色泛青,身形不稳的绿衣书生。“就是 他!”绿衣书生恨声说:“昨天他在福星老店,扮胆小鬼逃走,却来这里骚扰,大妹, 他……” “别提了,我们抓他不住。”少女也恨声说:“他会回来的,我绝不饶他。”中年仆妇 走近,不住摇头苦笑。“少谷主,小姐,你们无奈他何。”仆妇揉动着右肩后,脸色仍有点 苍白:“他如果有意伤人,我们这些人中,最少也有一大半人要丢掉半条命。” “罗嫂你在灭自己的威风。”绿衣书生沉声说:“他一个三流混混,除了机警狡猾烂泼 之外,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真的吗?少谷主,他是何来路?”仆妇罗嫂冷笑,似乎不在乎少谷主的身份,更不象 一个仆妇。 “武林四浪子之一,风尘浪子许彦方。”少谷主大声说: “一个连二流高手也排不上的三流混混,江湖朋友对这家伙并不陌生,混了好些年,依 然混不出稍象样的局面,他竟然胆敢向本谷的人,接二连三挑衅,不除掉他此恨难消。大 妹,他住在此地?” “是的,你为何不早一点来?”少女不悦地说:“一早春兰就到福星客栈向你禀 告……” “我有事,双头蛟亲来拜会,我能丢手离开么?再说……”少谷主脸一红:“飞扬山庄 范少在主也在,委实无法分身,我怎知你们这许多人,也对付不了一个混蛋。” “晤!哪一位范少庆主?” “范世超二少庄主。” “原来如此,范二少庄主偕同他妹妹范云风,同在江湖历练,大概你……” “大妹,别胡说。” “哥哥,你可得留神些。”少女冷冷地说:“范庄主一家,没有一个好东西,骄傲自 负,自命不凡,太少庄主玉郎君范世红,更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心狠手辣,以年轻一代第一 位风云人物自居,你可得防着他一点,除非你不想争风云人物的名位,那位范云风……” “你少管我的事好不好?”少谷主有点不悦:“姓许的混蛋是金陵三杰请来助拳的人, 大概去与三杰曲人会合,短期间不会很快地回来,我不能在这里等他。” “可是你……” “我把神鹰八卫叫来听你调度。”少谷主匆匆地说,匆匆带了昊天一笔走了,自己的事 要紧。 “武林四浪子中,风尘浪子排名第三,也是唯一口碑不算差的人。”仆妇委婉地向少女 说:“如果这人是风尘浪子,昨晚再三前来窥伺的人,恐怕不是他,小姐还是冷静些为上, 让他有解释的机会,以免……” “为非作歹的人,会承让自己的罪行吗?”少女不接受劝告:“罗嫂,我要用我的方式 解决。” “这……小姐……” “你就不要再说了。”少女不悦地说:“难道说,你怕风尘浪子不成?” “武林四娘子都算不了什么人物,他们的武功人言人殊,不过,的确没听说他们曾经做 过什么惊世的大事,在我们回鹰谷的人眼中,他们任何一个也禁不起本谷二等人手全力一 击。”仆妇罗嫂有点不安:“我一个人应该可以对付得了他们两个,可是,今天……,再次 碰头,如果我们不小心应付,后果将极为严重。” “罗嫂,你是愈来愈胆小了。”少女悻悻地说。 “是的,小姐。”仆妇罗嫂苦笑:“横行江湖二十年,我的确是愈来愈胆小了,谷主荣 登邪道至尊,三十年来罕逢敌手,近年来不再有人敢在谷主面前大声说话盛名如日中天。小 姐,回鹰谷的声威,泰半是我这种下人打出来的,闯剑海上刀山的次数多了,胆子愈来愈小 何足为奇?我会尽我的本份,小姐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一个恼羞成怒的人,是听不进逆耳忠言的。 这期间,许彦方已在得阳门码头,租到了一艘小船,升起了帆,小船向上游飞驶,逐渐 向东岸移。 湖东,是都昌县地,这一段上下百余里湖面最窄;但也有三十余里辽阔。 每年秋风一起,鄱阳湖浊浪排空,湖东受到排山似的巨浪冲击,有些地方形成绝壁飞 崖,石矶尤为凶险,船只皆不敢在湖东航行。 因此,湖东各县始终繁荣不起来,无法形成商埠,生活条件也就比湖西相去悬殊,有些 地方甚至成了没有人烟的绝地,鬼怪潜踪无人敢近的鬼域。 八十余年前,陈友谅与朱元漳在这里争江山决一死战,双方九十万大军交锋,陈友谅的 六十万劲旅几乎全军覆没,朱元漳如无勇将韩成替死,也将有汉而没有明,历史将重新改 写。 数十万尸体与船的残骸,大半漂至湖东岸,湖岸积尸成渊,人脂厚达一尺,半载后尸臭 仍在。 湖东一带村落,本已成为废墟,再经这次惨绝人寰的可怖腐尸引来的瘟疫,劫后余生的 人远逃之后便不再回来,所以迄今为止,仍有忏多地万是没有人烟的鬼怪横行绝地,只有鄱 阳水贼敢在这些地方活动,已经过了八十余年,湖东岸都昌县仍然元气未复。 湖东不是没有船航行,而是没有航行的必要,除非是必须靠泊东岸的船只,非从湖东航 行不可。 象府城的匡虞水驿的驿船,每天必定有一班船,驶向都昌县的围山水驿,建昌的吴城 驿,则隔一天就有一班船驶往围山水驿。 之外,便是一些渔舟,或者水贼的船,在湖东一带湖面出现,往来上下客货船,皆沿湖 西的航道航行。 轻舟逆水上航,水流速度并不急,风帆吃饱了风,船轻帆满,一个时辰可以上航三十 里。 三个时辰后,船从松门山折向回航,顺水顺流,沿湖东急驶,距岸仅两三里,船在惊滔 骇浪中飞驶,惊险万状,他的控舟术十分惊人。 船驶过钓矶山,水势更为凶猛,浊浪排空,扑打着湖岸的石矶陡崖声如雷鸣。 这一带的地势,的确浑雄壮观,钓矶山、石壁山。小矶山、大矶山,连成一条飞崖绝壁 的绝地,往来的船只皆不敢接近至三里以内。 群山半环形成天险,山后,便是小小的都昌县城。 大矶山,在城西七八里,本城的人,都知道山上有一座尤城,是本城的尤大爷尤仁,在 卅年前买下了这处地方,大兴土木建了一座象城一样的大庄院,从外地雇了上千工人,三年 才建妥,里面到底住了多少人?天知道。 但在江湖人心目中,这座城不叫尤城,城主也不叫尤仁,而是不许外人进入,最神秘最 可怕的金城汤池璇矶城,城主是绰号叫鄱阳王的尤天裕。 鄱阳王尤天裕不是水贼的首领,面是威名显赫的魔道至尊,但最近十年来,见过他的人 屈指可数。 外出活动之人,全是他的心腹爪牙,由最可怕的是黑白双无常撑大旗,在江湖神出鬼 没,声威比飞扬山庄和回鹰谷只强不弱,甚至更令人害怕。 魔道至尊,谁不害怕? 船轻灵地从三里外驶过,在惊涛骇浪中扬帆远去。 申牌正,船驶返得阳码头,得阳门就是大南门,是江湖朋友的猎食场。 交还租来的船,他浑身湿琳淋地,沿码头向城门走,那时,府城还是土砖城墙,高仅丈 余,有些不安份的人,懒得走城门跳城往来。 刚接近码头泊舟区,一艘中型轻舟刚泊妥,五六名剽悍的青衣大汉,从跳板上急抢而 下,十二条粗胳膊一张,凶暴地赶开附近的人,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也被拦住了,一名暴眼大汉把他向后推。 “走开走开,别挡路碍事。”大汉瞪着怪眼大叫,一双巨手孔武有力,一拨之下,把他 和三名水客打扮的人,推草堆似的猛顶猛拨。 他不想惹事,乖乖见机后退。 接着下来了四名侍女和仆妇,和四名打手型的佩刀剑大汉,前后拥簇着一乘彩车,两名 车夫壮得象巨熊。 轿门上的横额楣上,绘了仅尺大的交叉双剑银色圆案。 “华阳夫人。”他讶然轻叫:“这妖女跑来鄱阳兴什么风浪?难道也来参加双头蛟与金 陵三杰的清算过节?按理绝不可能,任何一方的人,也请不动这个妖女。有点不妙,希望不 要和我的事有关。” 四川华阳别馆的华阳夫人,是魔道的可怕魔头之一,姓甚名谁出身底细,江湖朋友知道 有限,在江湖风云了三十年,迄今声威依旧,碰上了最好远远地回避,才能平安大吉。 轿后,又跟下一位翠裳少女,后面有两位十三岁稚鬟,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附近最少也有上百闲人,少女一露脸,立即传出惊叹声和喝采声,赞美漂亮女人,是男 人的劣根性,怪的是包括警卫赶走闲人的大汉,也不以为逆,并没有阻止闲人喝采的意思, 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 “好妖媚的小姑娘!”许彦方心中暗叫。 这位年华十六七的翠裳少女,与他所看到的白衣少女大为不同,虽则美丽相等,风华与 气质,却完全迥异。 这位少女媚目水汪汪,一颦一笑流露出万种娇媚风情,小蛮腰款摆中,隆胸细腰显得更 夸张,正是所谓媚骨天生一类人间尤物,令人一见便情欲陡生的妖姬。 而那位白衣少女,却是雍容华贵不可亵渎的淑女,虽则横蛮地用环钗伤人,但在风华上 仍然是淑女。 他感到奇怪,怎么这期间他看到任何一位姑娘,便不自觉地与那位白衣少女作一比较, 这意昧着什么心态? 其实,他对白衣少女并没有多少好感,至少白衣少女那一环钗突袭,给予他的印象相当 恶劣。 这一群神气的男女,显然是刚下船要进城的。 彩轿过去了,前面的人纷纷让路。 翠裳少女经过许彦方站立处,媚目落在他的脸上,目光透过他的右肩,突然嫣然一笑, 站住了。 他一怔,接着似有所觉,扭头一看。吃了一惊。 身后有不少人,他认识其中的两个,回鹰谷的绿衣书生,和打了他一环钗的白衣少女。 “老天爷!他两人鬼似的跟在我身后想干什么?”他心中暗叫,感觉出有点不妙。 码头区人多,有人悄悄地踱在身后,委实不易发觉,谁能走两步路便回头察看附近是否 有可疑的人。 “姜少谷主,你也来了?” 翠裳少女的叫声悦耳极了,媚笑更为动人。 许彦方警觉地向侧方移动,他早就看出绿衣书生是回鹰谷的人,这时才真正知道是姜少 谷主。 回鹰谷主魔鹰姜天翔,有一个刚出道年余的儿子姜士杰,江湖朋友知者不多,年余的闯 荡没能一鸣惊人,正在努力扬名立万,逐鹿这一代的风云人物。 “北宫姑娘不是在武昌游览吗?”姜少谷主欣然说:“是不是应双头蛟的请求……” “我随同家母来游五老峰,与任何人无关。”北宫姑娘笑说,媚态横生地瞥了许彦方一 眼:“双头蛟算什么?他只是有几个钱而已,姜少谷主,你不会是受了他的重礼,而来替他 撑腰的吧?” 她留意许彦方是有理由的,许彦方浑身湿淋淋与众不同,英俊魁梧的身材,与成熟男人 的气概风标极为出众,绝不是姜少谷主这种气焰逼人,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金玉其外的人所 能企及的。 而且,与姜少谷主走在一起的白衣少女,正杏眼圈睁狠狠地盯着许彦方,表情极为复杂 可疑。 同性相斥。白衣少女的美,也十分引人妒嫉。 “冲朋友的朋友交情,在下勉为其难前来替朋友壮声威而已。”姜少谷主赶忙加以解释 立场:“回鹰谷金银堆积如山,双头蛟还不配用钱来打动回鹰谷的人。” “陪我进城,我们一面走一面谈。”北宫姑娘大方地说。 “请等一等,在下要先找这个人……”姜少谷主向已经退出七八步的许彦方一指。 许彦方心中一跳,这家伙果然是冲他而来的,幸好碰上华阳夫人下船这档子事,不然, 这家伙逼至身后给他来一记排山掌,岂不要他的命;回鹰谷主是邪道至尊,邪道的人暗算偷 袭认为是理所当然。 他扭头便跑,此时此地;不跑才是一等一笨蛋。 “你别走!”白衣姑娘急冲而上:“还我的环钗来,你……” “好啊!本姑娘留客。”北宫姑娘娇叫,突然飞跃而起,象一只翠蝶,翠裙飞舞中,奇 快地跳出三丈,猛扑许彦方的背影,好快。 许彦方折向急窜,窜入惊叫奔逃的人丛,象一条滑溜溜的蛇,三两闪便溜之大吉。 华阳夫人的彩矫,已经远出百十步外,他向北溜,匆匆奔进城根。 城墙头本来有几个无所事事的游人,居高临下看得真切,一位褐衣人向他招手,是阴手 李奎。 “跳墙走!”阴手李奎急叫:“由城内脱身,别让他们堵在码头上行凶。” “晦气!”他苦笑,一跃而上:“真是见了鬼啦!这些家伙可恶得很,吃多了撑着了, 找我浪子穷开心,我看我是鸿运当头啦!” 两人跳落城内,一溜烟走了。
第 三 章 阴手李奎的出现,姜少谷主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昨天在福星客栈,许彦方的确制住了绝 剑,已被认定是阴手李奎的同伴。 “不要追了,北宫姑娘。”姜少谷主叫住了要登城头的翠裳少女:“这小子很会逃窜, 以后再说。” “他是谁?窜走的身法高明极了,难测去向,滑溜如蛇,真不错呢!”北宫姑娘大感意 外:“我居然没把他截住。可惜,胆气好象不够。” “他叫风尘浪子许彦方。”姜少谷主傲然地说:“一个三流江湖人物,胆气没有武功做 根底,壮不起来的,所以说艺高人胆大。” “哦!武林四浪子之一。”北宫姑娘表示听说过这号人物:“平心而论,武林四浪子应 该是二流人物,至少,他们成名比我们早。哦!这位姑娘是……” “我替两位引见,这位是……” 姜少谷主替双方引见,表现得颇为热诚。 白衣少女叫范云风,飞扬山庄庄主玉面煞神范飞扬的女儿。 翠裳少女是华阳夫人的女儿,次女北宫菲菲。华阳夫人的称谓,江湖朋友也弄不清意何 所指,本姓与夫姓皆无人得悉。 既然女儿姓北宫,应该是嫁了一个姓北宫的人,但知道内的人太少了,谁也弄不清底 细。 她另有一个女儿,叫北宫芳芳,经常带了一群人在江湖遨游,已经出道四五年了。 提起飞花仙子其人,正道人士莫不感到心中凛凛,貌美如花,阴狠毒辣,几乎被公认为 妖女,至于知道飞花仙子叫北宫芳芳的人,却不多见。 有些人在江湖行走,不喜欢通名道姓,因此绰号取代了本名,报出姓名反而知者不多。 至于使用假名假姓,也习以为常,尤其是曾经在官府落了案的人,使用假名假姓平常得 很,但却舍不得放弃绰号,绰号代表江湖地位,想获得江湖朋友认同的绰号真不容易,怎舍 得放弃? 范庄主是黑道大豪,对江湖情势十分了解,消息灵通,熟知江湖秘辛。 范云凤出道遨游,当然了解江湖大势,一听北宫菲菲是华阳夫人的女儿;心里面颇感不 是滋味。 华阳夫人是名震江湖的妖女,如果和她走在一起,跳到湖里也洗不清了。 “令堂已经去远了,我们也该走了,再见。”范云风冷淡地说:“姜少谷主,江上来的 船该抵埠了吧?你认得是那一艘船吗?” 湖上船只往来不绝,天色不早,靠码头的船陆续抵达,原来他俩是来接船的,并非有意 跟踪许彦方。 北宫菲菲不介意范云凤的冷淡,与姜少谷主有说有笑,但两位侍女却等得不耐烦,促请 主人动身。 前面的华阳夫人的彩轿,已经进入城门了。 “回头我们再连系。”北宫菲菲向姜少谷主媚笑着说:“家母已在狱麓宾馆订了客院, 明天你来好不好?我等你。范姑娘,再见。” “哦!舍妹住在狱麓宾馆。”斐少谷主欣然说:“不久之后,我也要前往……” “姜小谷中要去找风尘浪子,“范云凤接口:“风尘浪子也住在狱麓宾馆。” “嘻嘻!那岂不是正好吗?”北宫菲菲喜形于色:“那就用不着费神查他的下落了,再 见。” 北宫非菲饱含深意地瞥了范云凤一眼,眼神怪怪地,带了两侍文匆匆走了。 “你这位朋友真不错,轻功之佳,不比你家的鹰翔身法差。”范云凤盯着姜少谷主说: “姜少谷主,你不会不道华阳夫人的底细吧?” “华阳夫人的口碑不太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姜少谷主笑笑说:“口碑的好坏,并 不代表这人的本质,而是牵涉到每个人的利害关系,所以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华阳夫人并没有威胁回鹰谷的安全,也没有对尊府飞扬山庄有所不得,你我没有听信江 湖流言,而敌视她们的必要。范姑娘,要结交一个朋友并不容易,要结一个仇人却容易得 很,你我都是出道不久的人,结交一些朋友是必须的,是吗?” “但是……” “范娘姑,贵山庄是黑道豪霸的山门,令尊是五霸七雄中佼佼出群的大豪,假使你碰上 某一个人,你一亮名号,这人便变色而走,甚至反脸仇视,你有何感觉?” 理由充分,范云凤怔住了。 许章方没收了她的环钗变色而走,事实如此,刚才三方碰面,许彦方的表现更为明显, 根本不屑与她打交道,这是颇为今人难堪的事,她想反驳也找不出辩护的理由,所以不得不 承认姜少谷主的话颇有道理。 “算了吧!我们去找船。”姜少谷主不再多说:“我是在上月杪在武昌逗留,凑巧结识 北宫姑娘的,我可没有与华阳夫人结仇的念头,做朋友并不有损回鹰谷的威望,所以彼此倒 也谈得来,你不希望我和她们结仇吧?” “我看得出来,北宫姑娘……” “你可别胡猜。”姜少谷主亲呢地挽了她便走:“凭良心说,她人并不坏,但诚如你所 说,华阳夫人的声誉的确令我深怀戒心,能避免牵连,我一定保持距离,虽则回鹰谷的口碑 也并不怎么孚人望,是不是?” 两人在人丛中走动,吸引了不少好奇和的羡慕的目光,男的英俊女的美丽,吸引人自在 意料之中。 范云凤感到一阵燥热,想挣脱姜少谷主的手却力不从心。 姜少谷主感觉出她的抗拒,手挽得更紧了些。 许彦方对府城并不熟悉,只知道狱麓宾馆在城北,所以本能向北走。 而阴手李奎似已知道他要走的方向,领先穿越小街巷往北走。 穿越第三条横巷,阴手李奎突然转身止步,无形中挡住了他,他不得不止步。 “许兄,有几位朋友想见你。”明手李奎笑吟吟边说:“兄弟希望能替他们引见。” “哦!我为何要见他们?”他颇感意外地问:“晤!你象是知道我的底细。” “风尘浪子虽则不是当今的风云人物,毕竟是闯出了名号小有地位的名人,有无数名门 子弟,闯了许多年道,虽则武功出类拙苹,依然默默无闻呢!兄弟久走江湖,对许兄……” “我对你并没有多少印象。”他直率地说。 “昨天在福星……” “那件小事不值一提,那时,我并没有助你的意思,你老兄不必放在心上。” 右首的一家小院门打开了,踱出三个颇为抢眼的人,两男一女,男的已届中年,女的是 媚目流转,浑身曲线玲珑的美丽少妇,三人都佩了剑。 “许老弟,请移玉客厅小坐,咱们有事请教。”那位目光森冷的中年人抬手肃容:“咱 们正设法打听老弟的消息,没想到李老弟居然能把老弟请来,异数。” “哦!太湖三水妖。”他警觉地移至巷旁,“居然与我这三流浪子称兄道弟,我心中怕 怕,一流高手吃定我这三流人物了,拦路强请大概志在必得啦!” “许老弟,咱们是诚意的。”太湖三水妖的老大孽龙余成友,正是这位眼神特别森冷的 人,语气似乎颇为诚恳:“就凭昨天你敢面对飞扬山庄与回鹰谷那些人的胆气。足以挤身一 流高手之林。” “好说好说,余老兄,虽则阁下颇具声望,但信口捧在下为一流高手,算不了数的,你 老兄还没有这种份量。说吧!诸位有何指教?” “咱们是来为金陵三杰助拳的。” “我知道。” “没想到双头蛟神通居然如此广大,请来了江湖朋友畏之如毒蛇猛兽的一庄一谷……” “还有华阳夫人一些人,阴手李奎刚才看到了。”他抢着说:“哪一个江湖人不为名利 争得头破血流?双头蛟的祖父在八十年前朱陈两家鄱阳大战时,拾到了陈友谅一艘运金船, 从此成为巨富。 双头蛟虽是小有名气的二流人物,也有的是金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可以请到无数特 等的高手名宿替他卖命,金陵三杰的名望并不比双头蛟高,但财力差了十万八千里,已经注 定了是输家,诸位,赶快离开,劝金陵三杰不要来,还来得及。” “咱们也在聘请高手助拳,所以特地邀请老弟……” “算了,余老兄,我风尘浪子从来不参予私斗,不过问牵涉到名利的恩怨是非,甚至连 自己的小恩小怨也不放在心上。” “许老弟……” “老实说,金陵三杰和双头蚊,都不是好相与的善男信女,地方豪霸面目可憎,我风尘 浪子连看他们一眼的胃口都没有,请位,明白在下的意思吗?” “哼!小辈,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孽龙冒火地叫:“太爷三水妖亲自出面相请, 是抬举你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闭上你的孽龙嘴!”他沉喝:“我这人做人有自己的主见和宗旨,谁也勉强不了我, 你少在我面前说那些大话威胁我,我就是不识抬举,又怎样?” “余某就……” “就想用武力威迫?”他毫不客气嗓门愈来愈大:“阁下,千万不要轻试,那不会有好 处的,你们双方在这里闹事,象是放了一把野火,妨碍了我的事,我已经不耐烦了,所以最 好不要惹火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少在我身上打什么狗屁坏主意,告辞。” “小辈斗胆!”孽龙怒吼:“要不是正在用人之际,象你这种混蛋,余某不活劈了 你……” “你还不配!” 孽龙忍无可忍,一闪即至,大手一伸,就是一记云龙现爪,劈面便抓,手上已用了真 力,这一抓的速度与劲道,身手不够高明的人万难闪避。 四比一,许彦方不想陷入围攻境地,对方小看了他,他正好抓住机会速战速决,等巨爪 光临胸口,立加反击,右手一抄快逾电闪,五指化为钢钳,扣住了孽龙的右手脉门,真力如 山洪怒泻而出。 孽龙以为他要用擒拿术反制,或者要扭身将人摔翻,因此反应快地沉马步缩肘护胸,左 手同时急抓他的肘部曲池制穴。噗一声音,他一脚扫中孽龙的右膝,出其不意攻下盘,一击 便中,“唉!”孽龙哀叫,向下挫倒。 快决定一切,不等另两妖出手抢救,孽龙已被他拖起,左手勒住了孽龙的脖子,反扭往 右手。 “谁敢上?我就抽掉这条孽龙肋筋。”向抢到的两妖沉喝:“退回去!” “咦!”女水妖讶然叫。“你……你真是小有名气的的风尘浪子?” “如假包换。”他狎着孽龙向侧退。 “你用妖术擒住了余老大?” “在下对妖术欠学。” “那你……” “真才实学,当然,孽龙也大意了些,不知已彼而狂傲自大,早晚会送命的。” “许老弟,咱们并无恶意。”阴手李奎用软的:“生意不成仁义在,老弟既然不接受聘 请,也不必反脸成仇,是不是?咱们的确毫无恶意不想动武……” “要是你们存心要我的命,我早就宰了这条孽龙。”他退出两步外:“下次见面,千万 不要再向我动爪子,反击之猛烈,将让你们做噩梦,咱们后会有期,不要追来自讨没趣。” 他将孽龙推出丈外,扭头如飞而去。 孽龙几乎栽倒,喉和腕疼痛如裂,重重地撞入冲上的女水妖怀中。 “我……我是怎……怎样被……被他制住的?”孽龙如丧考妣地嘎声狂叫:“可……可 能吗?我……我……” “老大,你栽得好惨。”女水妖扶正他的身躯苦笑:“栽在一个三流小辈手中,咱们太 湖三水妖的名号,将被降落三流人物的行列了,除非用其他的手段计算他,不然,咱们不会 有板回脸面的机会。” “我要用尽一切手段,不杀他此恨难消。”孽龙发疯似的厉叫。 许彦方得罪了各方面的人,他应该聪明地赶快远走高飞,趋吉避凶,这是保命的金科玉 律。 他了解江湖情势,明利害识兴衰,所以打算赶回狱麓宾馆,退掉房间收拾行囊,远离府 城找地方躲祸避灾,以免成为众矢之的。 一踏入客院,他知道来不及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看到姜士奇与那位翠裳少女一群人,皆同魁梧俏丽的八劲装男女推开房门涌出,他知道 要糟。 一点不错,八男女是回鹰谷最剽悍的神鹰八卫,青劲装的左襟上,绣了一头银色的展翅 飞鹰。 翠裳少女的相貌,有五分酷似姜少谷主,一看便知两人是兄妹。 加上昊天一笔,和两仆妇四侍女,十七比一,声势空前雄厚。 更糟的是,通向另一座客院的院门口,进来了华阳夫人母女,以及六名男女随从。 还好,飞扬山庄的人没有来,可知白衣少女并没和姜少谷主同行。 他站在院子中心,进退两难,他的行囊在房内,有金额值钱的家当,假使一走了之,想 回来取行囊就难了,不能走。 也许早女人的胆子大些,或者是被称为妖女的人不怕蜚短流长,竟然由北宫菲菲出面与 他打交道。 北宫菲菲还没有换穿淑女装,仍是那身惹火的翠裳,娇媚荡人心魄笑容更动人,水汪汪 的桃花眼异彩更盛,独自袅袅娜娜向他接近,媚目紧吸住他的眼神,人未到,阵阵异香已中 人欲醉。 “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委委屈屈地问。 “你心中明白,是不是?”北宫菲菲脾睨着他,眼神比男人更大胆,逼近至六尺内,似 乎想挤进他的怀里,俏甜的语音悦耳极了,脸上的笑意好迷人。 这岂不是卖弄风情,存心勾引人吗? “天老爷!我如果明白,还用问吗?”他懊丧地说:“昨天我在福星老店投宿,被这位 姜少谷主硬指是替金陵三杰助拳的人,把我赶出店,这还不够吗?我已经认裁,怕你们,你 们还要怎样?要我的命?” “福星老店的小冲突,不值一提。” “姑娘据代表姜少谷主说话?” “我不会代表他,他已经表示不追究。” “那……” “但昨晚的事,姜小妹要讨公道!” “昨晚是误会……” “误会?你在姜小妹的房外,从二更伺伏至五更,一面再想破窗侵入,居心可诛,居然 说是误会?一个大男人,整夜伺伏在一位美丽少女的房外,你竟然说是误会,你也未免太厚 颜了。” “昨晚二更至五更,恐怕是我的魂在店内。”他苦笑; “至于我的人,却在城外游荡,五更初才返店,刚跳进院子,首先便被一个穿夜行衣外 罩青袍的混蛋,用铁臂功袭击,被震飘丈外正感到晕头转向,这位姜姑娘带着侍女突然出 现,不问情由立即抢攻,排山掌真像山岳般沉重,我除了逃走之外,别无他途。” “姜小妹认定是你,你在强辨掩饰你的罪行。” “硬栽赃。”他愤然说。 “不要嘴硬。”北宫菲菲媚笑:“你在打姜小妹的主意,是吗?” “废话!”他抗议:“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哼!” “你是风尘浪子许彦方,是真是假?” “如假包换。” “你小有名气,可知道姜少谷主兄妹……” “当然知道,我风尘浪子只是一个三流人物,天胆也不敢招惹回鹰谷的任何一个人,但 真要逼迫不留余地,我将尽全力为生命而拼搏,诸位,不要欺人太甚。” 北宫菲菲突然后退,向他善意地嫣然微笑。 “姜少谷主,姜小妹,你们已经听到他的辩解了。”北宫菲菲向在院侧列阵的姜少谷主 兄妹说:“你们双方都各有说词,也等于是一面之词,好在双方都没有损失,而且没有仇 恨,在这种并无旁证的情势下,何必各走极端?请冲小妹薄面,暂且放过他一次,好吗?” 许彦方一怔,这位北首姑娘倒是很讲理呢!不由油然生出三分好感,对北宫菲菲生出良 好的印象。 华阳夫人在远处卓然俏立,雍容华贵令人不敢平视,晶光四射的明眸,一直留意许彦方 的言谈举止,似乎对女儿能有机会出面排解颇感欣慰。 现在,就看姜少谷主这方面的人表态了。 “我一个字也不相信他的狡辨。”姜少谷主沉声说:“但冲北宫姑娘金面,我暂且不追 究他昨晚的无耻罪行。” “谢啦!”北宫菲菲欣然说。 “但他藐视我回鹰谷的态度,必须受到惩罚,能逃得过本谷的神鹰八卫的手下,他才能 保住性命。” “这……”北宫菲菲装腔作势地娇呼。 “北宫姑娘,我必须保持回鹰谷的威望。” “好吧,你可以叫一卫教训教训他也就算了。” “好的教训教训他!”姜少谷主举手向后一挥:“胡叔,给他的脸涂点颜色,别让他小 看了回鹰谷的武学,必要时,你知道该怎么办。” “愚叔遵命,请少谷主放心。”一名留了大八字胡的大汉绕出在旁欠身行礼后,转向许 彦方傲然接近。 许彦方知道势难避免,只好挺身面对事实,将仍有水气的长衫下摆在腰带上掖妥,心中 早有打算。 “你可用兵刃?”大汉傲然一笑问。 “在下很少带兵刃。”他沉着地答。 “暗器呢?” “更少用。”他指指自己,“你看,我身上能暗藏兵刃暗器吗?” 天气热,一件长衫已经足够蔽体,那时的男人,夏天穿内衣的人少之又少,布料昂贵, 一件外衣穿上三五年平常得很。 他的长衫湿淋琳的,象是贴在身上的一层薄皮,一把小刀子也无所遁形。 “要不要给你一把剑?” “何必呢?老兄……” “好吧!在下就用拳掌教训你。” “请老兄手下留情。” “回鹰谷的人,从不手下留情。” “我知道,邪道至尊之所以有今天的威望,就是心狠手辣,下手不留情。” “你知道就好,前三招是你的,准备了。”大汉傲然地说,既不作势进击,也不拉开马 步防守,双手叉腰昂然挺立,似乎不屑出手应付。 许彦方心中冒火,真想一招便把这位仁兄摆平。 昨晚他曾经硬接了范姑娘主婢联手狠攻的排山掌,对方应该知道他手底下的份量,竟然 摆出这种目中无人的傲态,他怎能不冒火? 但他心中明白,这火冒不得,此时此地,绝不可暴露自己的真才实学,也不愿与这些人 结仇,假使他把这位老兄摆平了,日后哪有好日子过? 他对三流人物的地位颇为满意,树大招风,三流人物不会引起高手名宿的注意,树小的 风险小得多。 他是一个不重视虚名浮誉的人,无意成为风云人物,这才能在江湖写意地遨游,任意办 他所要办的事而不受注意,所以及时抑止怒火的爆发。 要隐藏自己的真才实学,在他来说并非难事,七年的江湖历练,他有把握不至于露出马 脚。 在这些人中,神鹰八卫固然可以称得上一流高手,但对他并不构成威胁,唯一可能看出 他破绽的人,是华阳夫人这位超等高手名宿,所以必须特别留心。 一声怪叫,他凶猛地冲上了,一记现龙掌吐出,走中宫无畏地抢攻。 前三招是他的,对方既然表明了前辈的态度,撂下话夸下海口,按理只能拆招而不能反 击,他无畏地奋勇抢攻该是十分正常的事。 大汉哈哈一笑,右移一步,右手斜拂他的脉门,逼他撤招。 一掌落空,他挫身一腿疾扫下盘,速度惊人,好象已经把压箱子的能耐搬出来了。 大汉果然吃了一惊,飞跃而起,几乎被他扫中右脚胫骨,反应如果慢了一刹那,即使右 脚不毁,也将因失招而声誉扫地。 “好快的身手,真象电耀霆击。”在不远处观战的北宫菲菲突然娇叫。 他紧迫追击,大喝一声,一掌向身形仍在上升的大汉双膝劈去。 大汉果然不愧称回鹰谷的神鹰八卫,百忙中双腿上缩,身形倒空翻急速上升,翻落。 三招落空,他失去机会了。 大汉身形翻落,远出两丈余,以为已经摆脱他的追击,岂知双脚刚沾地,他已经到了, 兜心就是一记黑虎偷心,拳重如山攻势十分猛烈快捷,得手了。 但是,大汉也反击了。 “唉!”拳中大汉的胸口,如中铁石。 “啪!”大汉的左掌,拍中他的右肘。 “哎呀!”他惊叫,被斜震出一丈外。大汉一声狂笑,一跃而上。 他扭身斜窜,连攻三掌,以进为退,掌攻出人也调动游走,间不容发地,巧妙地避过大 汉的两掌一爪,展开了游斗术旋走如飞,一沾即走避实击虚,缠上了。 大汉八方截抄,每一招都用了全力,罡风怒号,劲气袭人,排山掌力比姜少谷主兄妹强 烈一倍,暗劲真力直逼八尺外,可怕极了。 再神奇再强劲的掌劲爪功,也伤不了不接招滑溜如蛇的游斗对手。 院子广阔,有广大的活动空间,大汉不可能将他逼至死角下毒手,真也无奈他何。 大汉狂攻三十余招,逐渐打出真火,一招比一招凶狠,每一招皆欲将他置于死地,恼羞 成怒,浪费了不少真力,把他逼得毫无还手之力,但想击中他也力不从心。 “不要和他游斗。”另一名大汉及时急叫:“以静至动,逼他决战。” 大汉醒悟!停止进攻缓缓逼近。 许彦方一面拭抹满头的大汗,一面徐徐游走。 “我要把你施得气散力尽。”他喘息着向大汉说:“再设法摆平你,我比你年轻,你支 撑不了多久的。” “你做清秋大梦。”大汉怒叫,突然冲上一掌虚拍,可在八尺内伤人的排山掌力,比劈 空掌更有威力,这一掌志在必得。 不等第一掌势尽,第二掌已连续发出。 他身形一扭,已绕走了半圈,排山掌力接二连三落空。 姜少谷主大为光火,恶向胆边生。 “不许他游斗,再上去一个。”姜少谷主怒叫。 “咦!姜少谷主,你怎么啦?”北宫菲菲急叫:“大丈夫言出如山。” “哈哈哈哈……”狂笑声来自那座池畔小凉亭:“人多势众,才能成为英雄大丈夫,不 是吗?哈哈……” 是一个年约十三四的健壮少年,身材虽健壮,但脸上稚容未褪,俏皮地站在石桌上,手 中有一根三尺长的竹杖,支住杖狂笑。 这位打扮得象小流浪汉的少年,胆大包天出言讽刺,立即成为众矢之的,把两方面拥有 爪牙的人都得罪了,自命不凡性情乖戾的的姜少谷主,更是怒火冲天。 “毙了这小狗!”姜少谷主怒吼如雷。 神鹰八卫之一身形暴起,凌空飞跃三丈余,问凉亭狂野地飞扑而下,脚张爪伸真象一头 怒鹰下搏。。 “啪”一声暴响,少年一杖劈中伸来的手爪,杖突然拆断。 灰影一闪即至,及时抓住大吃一惊的少年,倒飞出亭,在爪前不可思议地把少年带走 了。 “哎!”两抓落空的神鹰卫士,却惊叫着摔落在少年先前所站的石桌上,滚落桌下挣扎 难起。 灰影在两丈外止步,是一个灰袍老人,面目阴沉,有一张令人望之生畏的灰皱脸庞,腰 带上描了一根表示高寿的乌木鸠首杖,头上的头发与三络须全白了,但牙齿依然完整,色虽 黄而不缺,而且尖利象犬牙,矫捷的身手,更明白表示老当益壮龙马精神。 “好小子,你竟胆敢硬碰具有八成火候,抓石成粉的六阳魔爪,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你还小得很呢!”灰袍老人将少年推至一旁,语气也带有讽刺成份:“想找死,也别和回 鹰谷的人挑战呀!落在他们手中。保证你生死两难,想早死也无能为力。” 这时,北宫菲菲已经到了许彦方身旁,手按剑把向大汉怒目而视,随时皆可能阻止他伤 害到许彦方,明显地反对姜少谷主再派神鹰卫士倚多为胜。 许彦方大感意外,对北宫菲菲又增两分好感。 在码头,北宫菲菲对姜少谷主表现得那么亲呢热络,目下也是站在姜少谷主一边的人, 居然为了道义。不惜与姜少谷主反脸,而挺身主持公道,委实令他心感,他也因此而逐渐对 华阳夫人的印象改观。 至少,北宫菲菲的表现,比姜少谷主好一百倍。 姜少谷主神色一变,盛怒突然消失了。 “北宫姑娘,我道歉。”姜少谷主换上了令人难恻的笑脸:“今天的事,冲姑娘份上到 此为止。那一老一小,恐怕是这家伙的党羽,请姑娘不要再过问,谢谢。” 神鹰八卫已有四卫,堵住了一老一少的退路,另两人救走了被灰袍老人击倒的一卫。 “许兄,那一老一少可是你的同伴?”北宫菲菲向许彦方笑问,已和他并肩而立。 “我不认识他们。”他摇头否认,鼻中嗅到醉人的幽香。没留意幽香中另有一种淡淡的 香味。 “那……为何他们要助你?” “不知道。”他坦率地说:“江湖闯道者,最大的毛病是好管闲事,大概他们路见不 平……晤!奇怪?” “许兄,奇怪什么?” “我……我怎么感到……感到……”他身形一晃,有点迷迷糊糊伸手拍拍脑袋。 北宫菲菲挽了他便走,亲热极了。 “你脱力。”北宫菲菲说:“能久斗神鹰卫土而仍可占些少上风,你足以脐身一流高手 之林,但你竟然一直在三流人物中浮沉,我要帮助你成为风云人物……” 他已经听不清下文了,只听到风云人物四字,便失去知觉,被北宫菲菲挟住象个行尸。 姜少谷主阴阴一笑,向凉亭走去。 刺耳的桀桀怪笑,突然发自灰袍老人口中。 所有的人,包括华阳夫人在内,皆大吃一谅,失措地以手掩耳,同时用内功心法强抑翻 腾的气血。 堵住一老一少的四男女神鹰卫土,战栗着扭头狂奔,站得太近,受到怪笑的袭击特别强 烈,本能地想远逃出怪笑的威力圈,狼狈万分。 “灭神魔音,退远些……”华阳夫人厉叫,身形迅疾地退出院门外。 同一瞬间,姜少谷主一声长啸,脸色苍白,咬牙切齿从腰间取出三枝象是亮银镖的暗 器,全力向一老一少扔去,身形随即向下一仆,贴地定神吐纳。 银色的镖身,鲜红的镖穗,飞行时发出呜咽异啸的亮银镖,由于速度并不太迅疾,因此 极为刺目,任何暗器高手也会毫不迟疑出手接住。 这种镖是用于警告性的暗器,与白烟箭火流星一类性质差不多,既有声音发出,又有鲜 明的色彩醒目,速度也不太快,身手稍灵活的人,皆可轻易地闪躲,也容易接住。 灰袍老人的灭神魔音虽则十分可怕,以音制敌威力惊人。但缺点也多,涵盖范围威力所 及不足二十步,而且为期短暂。 这是说,它的威力还不能控制整座大院子,而且笑至第九声之后,便没有制人的威力, 仅有声无威了。 姜少谷主的奇异亮银镖出手之后,事实上灭神魔音的威力也恰好消失。 灰袍老人能在千钧一发中,救走濒死的少年,击伤了神鹰卫土。竟然不敢接散布近丈平 飞而来的亮银镖,眼神一变,喝声“起!”一手带起少年的右手,倒飞屋面,再疾退至屋 脊。 “告诉除元天魔姓成的。”灰袍老人向仆卧在地行功吐纳的姜少谷主厉叫:“叫他不要 躲在乌龟洞里苟全性命,老朋友在江湖等他,再不露面,老朋友会从他的门人身上,挖出他 的老根来。小辈,记住把话传到。” 姜老谷主一跃而起,屋顶上已经空空如也,一老一少早已走了。 他惶然拾回三枚亮银镖,小心地搬弄片刻,仔细藏回腰间的秘带内。 在灭神魔音的袭击下,情势太过混乱,那震魂撼魄的魔音威力骇人听闻,每个人都为自 己的生死挣扎,反应快的人迅速向屋舍里飞逃,逃不及的人伏地定神吐纳行功抗拒,以镇定 心神减少脑门的震撼。 可怕的震波撼动了所有的人,谁也顾不了同伴的死活。北宫菲菲刚挟持着许彦方,冲向 不远处的院门口,震波传到,她慌乱地猛冲,急切里顾不了陷入昏迷境界的许彦方,放了人 向前飞跃,仆伏在院门外,感到头脑震裂如中斧劈,头晕目眩无法及时爬起了。 许彦方也同时昏昏沉沉向前栽,他被迷魂药物所制住,而灭神魔音的作用正好相反,震 撼神智可令人激动疯狂,两种作用产生了抵消的变化,说巧真巧。 在摔出的刹那间,他神智倏清,一震之下,象是熟睡中被人一掌打醒了。 惯性将他的身躯向前滑动,滑过伏地的北宫菲菲身侧,再继续前滑,神智倏清,便本能 地顺势爬起,奋余力向前鱼跃而起。 这瞬间,力道象是突然消失了,因为眼前白影乍现,幽香人鼻,有人一把抄住了他的虎 腰,抄挽的劲道相当强劲,感到混身一软,乖乖地任由对方摆布。 白影去势如电,窜入前面客院的侧方防火巷,那是很少有人走动的地方,人窜进去象是 突然失踪了。 人体虽然具有天生的排除异物本能,但这种本能力量有限。因此他虽则神智大致清明, 但迷香的药力仍未完全消失,身躯的活动能力未能迅速地恢复,想活动手脚仍然力不从心。 除了等候,他无能为力。所以他强行忍耐,任由对方摆布,默默地调息,作坚勒的吐纳 行功,以加快身躯的排除异物功能。 他是行家,知道迷香一类药物,药效挥发得很快,维持不了多久,只要给他充裕的时 间,就可以将药物排出体外复活动能力。 原来乘机掳走他的人,是飞扬山庄的白衣少女。 这丫头与姜少谷主在码头等船,麦少谷主既然已经赶回宾馆等他,这白衣少女也在此地 出现,就不足为异了。 但他不明白,白衣少女为何不出面,却要躲在一旁伺机而动?难道这丫头不与姜少谷主 同进退? 他不知道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也懒得打听踩探,事不关已不劳心,他自己的事已经忙不 过来,那有时间管闲事? 因此,他一点也不了解目前府城的情势,快成了一个又聋又瞎的人了,这是犯了江湖大 忌的。 白衣少女开始将他扛上左肩,紧抱住他的双膝,向防火巷深处急急窜走,还不知道他已 经恢复知觉。 白衣少女对店中的地势不怎么熟悉,躲躲藏藏避开有人走动的地方。已经是薄暮时分, 店中正忙得不可开交,落店的人进进出出,人声嘈杂处必须避开。 好不容易窜进店后的无人处,踊身一跃,便登上一间堆放杂物的房舍,外面是一条寂静 的小巷。白衣少女察看片刻,飞跃而下。 前面屋角突然转出三个青友人,最先抢出的赫然是浊世浪子东门振芳,另两人年纪都接 近半百,象貌狰狞高大健壮,一看就知不是善类。狭路相逢,撞上了。 “好啊!是个貌美如花的女贼,是我的!”浊世浪子欢呼着冲近,戟指便点,毫无顾忌 地探取右期门要穴。 在女人身上用这种手法,是极为犯忌的,双方无仇无怨互不相识,怎能用这种下流手法 下毒手攻穴道?可知这家伙的为人了。 白衣少女勃然震怒,右手急封,起右脚同时反击,左手丢掉肩上的许彦方,一脚快如电 光一闪,反应之快,匪夷所思。 浊世浪子上当了,没料到肩上扛人的美丽少女,不闪避反而无畏地接招反击,想收招已 力不从心。 “噗噗”两声闷响,先是手臂与姑娘的纤掌接触,铁臂功似乎威力有限,无法震伤姑娘 的纤手,仅将姑娘震得侧移几步,后一响是姑娘的小蛮靴,踢中右膝外侧。 假使姑娘的身形没有被撼动斜移,这一脚必是吻上了浊世浪子的小腹要害。 “哎!”浊世浪子惊叫,斜撞出丈外,勉强稳下脚步摇摇欲倒。 “咦!打!”后面象貌狰狞的一名大汉惊讶地叫,急于抢救浊世浪子,脱手发射连珠透 风镖。 白衣少女向浊世浪子迫袭,不得不半途放弃,白色的身影一闪再闪,被三枚透风镖逼退 回原地。 “这贱人的脚好重。”浊世浪子怒叫,人坐下揉动右膝,脸色泛青,不易站起来了,膝 盖是弱点,挨上一脚怎受得了?膝盖不碎已够幸运,整条腿发麻发软,动一动就疼得冒冷 汗。 一声娇啸,白衣少女拨剑出鞘。 “不杀你们此恨难消。”她怒叫:“本姑娘不认识你们,你们竟然出其不意下毒手,亮 你们的名号!” 发射透风镖的人大感惊讶,真没料到狠毒的连珠镖落空,同时心中羞怒交加,咬牙切齿 拨出腰间的外门兵刃三棱刺。 刚想挥刺抢制先机扑上发招,突然打一冷颤,怪眼中冷光一敛,恐惧地退了一步。 白衣少女的剑,正徐徐举起,剑尖正缓缓下降至出招的部位,即将发动猛烈的攻击。 剑是普通的武林朋友常用的狭锋长剑,只是打磨得不错而己。但剑尖前似乎吐出一道隐 隐青芒,远在八尺外,仍可感到青芒传来的阴冷气流,寒气袭人。 傍晚的气温甚高,穿一件单衣,仍感热浪迫人,而这道若有若无的青芒所指方向,热浪 消退,冷流阵阵涌到,似乎突然受到严冬寒流的袭击,扑面生寒,冷流澈体。 “退!用暗器远攻!”这人骇然向同伴招呼,疾退丈外。脱出白衣少女剑势的控制。 同伴正在帮助浊世浪子,一听口气不对,大吃一惊,豁手打出三枚铁翎箭,挽住浊世浪 子撒腿飞奔,循来路如飞而遁。 白衣少女怎肯甘心,剑一挥,左手斜拍出一掌,奇异的掌劲裹住了两枚铁翎箭,斜飞出 两丈,啪啪两声折向贯入屋宅的砖墙。 剑所指处,第一枚铁钢翎箭触剑劲消,无力地向下跌坠。 使三棱刺的人,一面后退,一面接二连三用透风镖阻敌,掩护同伴逃走。 白衣少女对劲道凶猛的透风镖不无顾忌,只能小心地用剑上的神奇阴柔怪劲,逐一击落 接二连三的透风镖,不敢冒失地快速冲进,击落第五枚透风镖,已追出三十步以外了。 使三棱刺的人估料同伴早已脱险,不再逗留,突然发出最后三枚透风镖,发狂般奔入一 条幽暗的横巷,老鼠般溜走了。白衣少女追至横巷口,颓然止步。 “我会报复你们的。”她向幽暗的小巷内恨声叫骂:“你们这些贱贼该死,日后休教本 姑娘碰上,哼!” 她收剑往回走,远远地便看清了先前交手的地方,地上空荡荡一无所有。 “咦!他呢?” 她急急奔近,用目光仔细搜寻。许彦方失了踪,一个昏迷的人怎会平白不见了?她不死 心,在附近穷搜。 小巷家家闭户,这一带本来是一些古老宅第偏门或后门,平时就很少有人出人,天一黑 更是鬼打死人,按理,昏迷了的许彦方不可能平空消失。 可是,人就是不见了,附近鬼影俱无,最后她不得不失望地离去。 五更初。许彦方从天机星君的秘室踱出。 天机星君送至廊下,拍拍他的肩膀。 “小老弟,你有慧根和才智。”天机星君笑笑说:“不需三夜,你就可以全部了然璇玑 城的奥秘,只是,进不了外城秘垒,一切枉然,你何苦在我这里浪费工夫?放弃吧!小老 弟。” “呵呵!老伯,让小可去耽心吧!”他的语气显得信心十足:“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 人,何况小可与人有约,岂能为人谋而不忠?” “你要救的人是……” “一位朋友。 “他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是的。” “值得用性命来冒险?” “是的,老伯。”他郑重地说:“老伯,任何事都有危险性,看得破生死,危险就不足 道了,小可这位朋友,曾经用性命来担保小可的清白,可以说,与小可有过命的交情,小可 能放弃吗?” “我尊敬你。” “小可深感荣幸,哦!老伯对缥渺神魔杨一元,不算陌生吧?” “他?唔!不算陌生,他是我这一辈的人物,当年的宇内八魔之一,他的灭神魔音是武 林一绝,威力比佛门的狮吼功只强不弱,在以音杀人的武功中,算是其中佼佼者了。 其实,当年的宇内八魔,有一半不是坏人,只是行事难为世人所谅而已,缥渺神魔就是 好人中的一个,二十年前,听说他死在扬州琼花观,很可惜。” “他没死。” “什么?别开玩笑,有人曾经见过他的尸体……” “他来了,曾经在无意中,助了小可一臂之力。” “真的?” “不错,好象他身边还有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他将在狱麓宾馆,所遭遇的变故简要地说了一遍。 最后他又说:“那位乘机掳走小可的白衣少女,剑上可发一种神奇的淡淡青芒,阴寒之 气远及八尺外,十分可怕,要不是小可及时行功费体力溜走,恐怕得让那丫头把小可剥皮抽 筋呢,这些人为了一点点小事,死缠不休太过份了。” “小老弟,你应该知道,这些自命不凡的武林人,那一个不是眶眦必报的匹夫混球。不 放过你自是意料中事了,总不能让你在江湖上胡说八道,灭他们的威风呀!你应付得了 吗?” “还应付得了,他们最好得意浓时便好休。” “那白衣少女……” “猜想是飞扬山庄的人,飞扬山在范庄主玉面煞神的擒龙手,和大天星掌力威震江湖, 但这少女人的怪功,他乎比范家的绝学更可怕呢!” “晤!好象是玄阴真气。”天机星君老眉深锁:“当年宇内八魔之一,地极阴魔胡鸿均 的惊世绝学。假使这小女人是地极阴魔的门人,你可得留心了,千万不要用阳罡的内功和她 硬拼。” “原来是玄阴真气。”他欣然说:“我还以为是玄门绝学元神御剑所发的剑罡呢!早知 是玄阴真气,我就不会乖乖溜走了。” “咦!你不怕玄阴真气?”天机星君大感惊讶。 “还应付得了,天色不早,老伯请歇息,明晚小可再来请安聆教,告辞。” “好走。”
第 四 章 狱麓宾馆的贵客,通常天一亮就退房离店,去游五老峰的达官贵人,到后屏山的白藏书 院附近,或者在凌霄崖的白鹤观,找山民住宿,以便在五老峰做三日游,由于离城约三十余 里,因此须一早动身,宾馆旅客一空。 没退房的旅客,当然还在店中出入。 华阳夫人一群男女,本来是游五老峰的旅客,但经过昨天的变故,他们不走了。 回鹰谷的人也没走,姜少谷主与神鹰八卫却走了,他们在福星老店落脚!这里是他妹妹 姜玉琪的位处。 所有的人,包括店伙在内,皆留意许彦方所住的客房,留意房内的动静。 近午时分,房中依然毫无动静,店伙已经由许彦方交代过,正午之前,不许前来打搅, 所以店伙不敢前来查问,客人到底还在不在,店伙并不关心。 那位好生事的侍女春兰,坐在小亭的石凳上,监视着许彦方的客房,极有耐心地等候变 化。 前面的院门口,出现北宫菲菲明艳照人的身影,带了一名侍女,仪态万方地向小亭走过 来。 侍女春兰大概对妖女没有好感,哼了一声不加理睬。 “去告诉姜小妹,不必浪费时间在这里守候了。”北宫菲菲不介意春兰的冷笑,笑吟吟 地侧方坐下:“那位许浪子已经被一个小女人所掳走,不会回来啦!” “北宫姑娘,你又等什么啦?”春兰冷笑,语中带刺:“我家公子很大方,答应丢开过 节把人让给你,人确是被你擒住带走的,居然说被一个小女人带走了,你要我相信吗?” 姜姑娘出现在所住客房的走廊上,身边有叫罗嫂的仆妇陪伴,凤目中冷电湛湛,狠盯着 远处小亭中的北宫菲菲,怒意明显。 “我相信的是,那小女人一定是姜小妹派出的人,等候机会将人掳走。”北宫菲菲的嗓 门提高了一倍,媚目突然杀机怒涌,向远处的差姑娘狠盯:“当初双方商议时,姜小妹就坚 决地反对将人交给我处治,哼!小丫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哼!你……” 春兰倏然站起,要发火了。 “她要和我争,争一个男人。”北宫菲菲的话,大胆得毫无淑女风度:“回鹰谷是邪道 至尊的山门,姜谷主的女儿和我争男人,江湖朋友怎么说呢?要是被我查出人确是被贵谷的 人偷偷掳走了,哼!” “你血口喷人活栽栽赃…” “真的?”北宫菲菲冷笑:“如果不是真的,南康城将风云变色、谁也别想在本姑娘面 前弄鬼。” “春兰,回来。”姜姑娘高声叫唤。 她有自知之明,一个少女,与了个风骚大胆的妖女斗嘴相骂,保证全盘皆输,所以要将 侍女唤回。 春兰吟了一声,恨恨地出亭。 房门吱呀呀拉开了,许彦方穿一袭青衫缓步出房,显得容光焕发,真象一位气概不凡的 公子爷。 “喂!店伙计!”他一面束妥腰带一面大叫,似乎不知道这些女人在外面为他争吵: “请替我送早膳来,好象快近午了,我怎么睡起懒觉来了?糟糕!” 廊口有一个随时等候旅客招呼的店伙,大声应喏着匆匆走了。 众女愣住了,他的出现太过意外。 “咦!好象错怪姜小妹了。”北宫非菲欣然说:“许兄,你在弄什么玄虚呀?嘻嘻!过 来坐。” “老天爷!我还敢和你坐?”他大声拒绝:“昨天和你站了片刻,就几乎丢掉老命,再 和你一坐,啧啧!有九条命也保不住,北宫姑娘,在下没得罪你吧?用迷香来计算我,太过 份了” “我是为你好,你懂不懂?”北宫菲菲出亭向他接近,小蛮腰夸张地款摆,臀波乳浪极 为诱人:“你说,昨天谁把你带走的?” 只要他向姜姑娘一指,保证有一场大风暴。 北宫菲菲的媚目,不正向姜姑娘狠盯吗?显然希望他指认是姜姑娘所为,他的话有如火 煤药引。 他不是一个能在这方面用心计的人,即使情势更恶劣,他也不会用谎话来激起双方相斗 以便脱身,何况他根本不打算脱身避灾。 “是一个姑娘,没错。”他坦然说:“我认识她,但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你的朋友?”北宫菲菲上了廊,到了他面前。 “朋友!要命的朋友。”他苦笑:“奇怪,你居然不知道她,晤!你仍然是这么香喷喷 地,没放泄出小香囊中的迷香吧?我怕再上你的当,拜托拜托,不要再用手沾上你腰间的小 香囊好不好?” “放心啦!许兄,我保证不用迷香。”北宫菲菲媚笑着说:“昨天如果我不用迷香,你 落在回鹰谷的人手中,后果如何?你是个不知感恩的人鸣?” “我风尘浪子如果是不知感恩的人,就不会出现在此地受苦受难活现世了,北宫姑娘, 我惹不起你们这些。一流高手,请不要……” “随我遨游天下,我保证你能在最短期间,成为一流高手,许兄,人不能没有雄心壮 志,你有……” “北宫姑娘,你的盛情,我心领了。”他抢着说:“假使你昨天不用迷香计算我。我会 毫不迟疑地接受,你美如天仙,我不接受岂不是白痴?但经过昨天的变放,我害怕,谁知道 那一天你心血来潮,或者碰上另一个更英俊更懂情趣的男人,再一拍你那小香囊,我岂不一 头闯入鬼门关?算了,我受不了。” “你拒绝我的邀请了?”北宫菲菲不笑了。 “是的。” “你不想成为一流高手?” “我会努力争取,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我的邀请,不容拒绝。”北宫菲菲沉声说。 “我怕你。”他突然跃飞院子,狂风似的抢出院门,示弱走了。 北宫菲菲百忙中一爪抓出,竟然一抓落空,想追己来不及了,他奔掠的身法快极。 院门口,出现昨天出头接管闲事的一老一少,即使她想追赶许彦方,也过不了一老一少 这一关。 她吃了一惊,对灭神魔音怀有强烈的戒心,“她想溜走。”老人一闪即至。 “你这一身媚骨的小女妖。”老人阴森森地说:“一而再勾引一个大男人,真不知羞耻 为何物。” “你……” 她惊怒地向廊后退。 “告诉老夫,昨天用七步断魂镖袭击老夫的人,是何来路?”老人紧跟着她追去。 “你……” “你迷倒了刚才那位年轻人,迷药的性质,与七步断魂镖中七步大崩香,性质一定相 同,也就是说,你与那个小混蛋七步断魂镖的主人是一伙的。” “老前辈,晚辈所常用的迷香,只是极普通的……” 院门口彩影乍现,华阳夫人带了一群男女抢入。 ‘杨老魔!不要欺人太甚!”华阳夫人厉声说:“昨天你出其不意用灭神魔者行凶,本 夫人依然禁受得起,你如果再行凶,本夫人只好和你生死一拚。” “你这鬼女人知道老夫的来历,敢夸口说与老夫生死一拚,可知必定是身怀绝世奇学的 超等高手了。”老人阴笑着向华阳夫人逼进:“昨天老夫不想伤及无辜,所以只用了五成内 功发笑,今天……” “前辈,何必呢?”华阳夫人明显地示怯:“小女所使用的迷香,的确是极普通 的……” “老夫要知道使用七步断魂镖那小畜牲的来历。” “这……” “你不说?” “他是回鹰谷谷主魔鹰姜天翔的儿子,叫姜士杰。”华阳夫人知道情势险恶,不敢不 说。 每个人都会自命不凡,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了不起,每个人都认为天老天爷第一他第二。 其实,每个人都心中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尤其是见过世面,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明白 自负自夸并不能壮胆,碰上真正可怕人物,逞强必定遭殃的。 华阳夫人尽管声威震江湖,敢与回鹰谷的人分庭抗礼,因为姜谷主魔鹰姜天翔,不论辈 份或武功,以及众多的爪牙与她势均力敌。 但若与更老一辈的宇内八魔相较,她就不敢自命不凡了。 昨天缥缈神魔以五成功力发出灭神魔音,她已经狼狈不堪,假使以十成功力发出,她连 想都不敢想。 她没有替姜少谷主挡灾的必要,安全才是当务之急,一逼之下,不假思索招出姜少谷主 的底细,把老魔恨之入骨髓,表面屈服心中恨极。 “魔鹰姜天翔,老夫隐世之前,曾经听说过这号人物。”缥缈神魔象是自言自语:“很 好,很好。” 他不再理会在场的人,举手一挥,领着少年人退走。 “女儿,我们进庐山。”华阳夫人向北宫菲菲说:“这里的事。暂且放手。” “娘,女儿要等他。”北宫菲菲不肯放手。 “等到他又能怎样?” “女儿要……” “你永远奈何不了见了你就想跑的人。” “可是……” “不要可是了,女儿。”华阳夫人不悦地说:“那小伙子是个怕死鬼,永远成不了一流 高手,你在枉费心机,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赶快拾掇,早走早好。” 对面,姜姑娘一群人,投射过来的目光饱含敌意,甚至有点跃然欲动的意思。 华阳夫人说得不错,永远奈何不了见了你就跑的人! 许彦方不想招惹更大的麻顷,所以一有机会就溜之大吉。 在城厢闹事。岂能出动大批人手四面拦截?江湖朋友会怎么说怎么批评?所以他根本不 在乎凶险。 这些家伙毕竟算是有名气的人,只要不在偏僻处撞上大批爪牙,他是安全的,他比任何 人都跑得快,因此华阳夫人自以为看透了他,认为他是扶不起的阿斗,永远不能成为一流高 手,是个怕死鬼。 他出了店,在大街进入颇有名气的星子酒楼,先解决五脏庙问题,再言其他,已经是午 间了,早午两餐一并解决,填饱肚子才有精神办事。 星子酒楼午间食客不多,入夜才酒客盈楼。 楼上雅座只有零零星星七八位酒客,食厅显得大而无当,店伙计引领他就座,他只要了 一壶酒意思意思。 本来就不是嗜酒的人,午间喝酒也不是时候。 刚送来四昧下酒菜,邻座便来了四位脸色阴沉的酒客,一个个胳膊长拳头粗,债主面孔 令人一见便心中发毛,见过大场面的店伙也应对得不自在,似乎觉得接到了煞神,不敢不兢 兢业业伺候。 四位酒客年纪皆在四十上下,一看便知不是善类,不经意地瞥了自斟自酌的许彦方一 眼,之后便不再对他注意,他也尽量避免引起对方的疑心,泰然进食自得其乐。 其实,他暗中留心观察,希望能知道这四位仁兄的来历以便知道是否对他构成多少威 胁。 四位仁兄点了酒菜,象是哑巴埋头进食,似乎除了吃,再也没有其他事了, 午正,这四位仁兄刚好酒足饭饱。 楼梯一阵急晌,上来了四位穿得颇为体面的酒客,将上前含笑张罗的店伙推至一旁,向 冷然安坐的四位仁兄这一桌走来。 “在下孙一鸣。”为首的中年青衫客含笑抱拳为礼:“请问,那一位是熊管事熊三 爷?” “诸位准时到达,欢迎。孙兄,坐。” 为首的那位面目阴沉冷峻的仁兄,安坐着抱拳回礼,向右邻的空桌伸手,态度相当托 大。 “谢了。”孙一鸣坐下:“熊三爷是……” “在下熊三,熊永安!” “幸会幸会,尤城主派人传话,要敞上派人前来星子酒楼会晤熊管事熊三爷,听候三爷 传达尤城主的口信,请三爷明示。” 孙一鸣的态度显得谦恭,但眼神却不怎么友好,显然对熊管事的居傲态度有反感,只是 不便发作而已。 “孙兄是金陵三杰的全权代表吗?” 熊三爷的居傲态度似乎越来越恶劣。 “不错,孙某还有点份量。” “熊某倒也相信,毒手丧门孙一鸣在江湖上风云一时,名头地位皆比金陵三杰高得 多。” “比起敞上其他朋友来,孙某只配跑腿传信。” “当然,贵上八极功曹汪公亮位高辈尊,一代武林之豢,强将手下当然无弱兵啦! 当然没有贵城主鄱阳主的名头响亮,璇玑城任何一个人,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宇内高 手,敝上那些朋友怎算得人物?熊三爷,在下候教。” “由于金陵三杰事先已按江湖规矩,向城主打过招呼,城主当然按江湖道义,不便干涉 你们双方公平了断江湖恩怨,你们双方,也应先按规矩公平解决过节。” “对,双方正按规矩如期进行,敝上对城主十分感激,事了之后,希望能有机会面致谢 忱。” “可是,据本城所获的消息,显然贵方曾经违反了规矩,派人在江湖上截击对方与会的 朋友,敝城主不能容忍这种违反规矩的失信事件发生。” 熊管事几乎声色俱厉,债主面孔更难看,更象个债主了。 “孙某代表金陵三杰,坚决拒绝城主的指控。”毒手丧门也不再赔笑,“相反的是,双 头蛟正唆使当地的牛鬼蛇神藉地利人和,在江湖中谋害敝上请来助拳的朋友,自此地的瓮子 口,北抵九江湖口,皆是双头蛟的势力范围,水上爪牙遍布,居然认为咱们来自江宁的人, 在江湖上截击他们的人委实令人难以置信,如果江湖上有任何事故发生,该负责的人绝不可 能是我方。” “孙兄,你认为本城的消息不实?” “事实如此,毋庸置疑。”毒手丧门口气转硬。 “哼……” “熊管事,你不要哼,人不亲土亲,双头蛟不但是贵城的近邻,正确的说,双头蛟之所 以敢在江宁地面生事,末始不是贵城主的授意所致,他才敢如此大胆,想将势力伸展至下 江。” “你胡说八道!阁下……” “孙某理字当头,岂是胡说八道之人?目下他已经请来了飞扬山庄的人出面,庄主玉面 煞神的弟兄不但在大江上下活动,也有人在贵湖暗中开码头,妄想全盘控制江宁地盘。野心 昭然欲揭,如果说是贵城主鄱阳王不知此事,恐怕只有疯子白痴才相信。” 砰一声响,熊管事拍桌而起。 毒手丧门也忍无可忍,亦同时倏然离座。 “敝上认为鄱阳王不失公正,所以对城主十分推崇和信任,想不到竟然节外生枝,到来 所谓尊重江湖道义,不干涉公平了断思怨,不袒护乡亲的承诺,变成一场骗局。” 毒手丧门怒声指斥,不再逆来顺受,又道:“好吧!既然贵城主制造藉口,抓住了介入 的好机,咱们是不敢压地头蛇的病龙,这认识了,这就打道回府离境,日后江湖上见,后会 有期。” 彼此之间各怀成见,那能心平气和谈出结果来? 毒手丧门的话不假,熊管事的指责确是令人难以心服。 江湖朋友不是傻瓜,鄱阳湖是鄱阳王的天下;大江上下甚至淮扬,水陆皆有飞扬山庄的 黑道弟兄活动。 双头蛟毋庸置疑是鄱阳王卵翼下的南康之豪,金陵三杰那些远道而来的助拳的朋友,怎 敢在鄱阳湖生事自寻死路? 鄱阳王如果不袒护双头蛟,根本就该关上门撒手不管,假使有意主持公道,更应派出船 只人手,沿航道警戒,有效地禁止双方的人在途中生事,目下出了事却指责起来的客人,不 但表示自己无能,管制不住势力范围的事故,更暴露出袒护乡亲不守信诺的不义行为,自毁 立场。 不平则鸣,武朋友受不了激,毒手丧门不是善男信女,心中早有成见,一言不合拂袖而 去,可说是情理中事,必然会发生的定局。 毒手丧门四个人气冲冲走了,熊三爷四个人也在原地吹胡子瞪眼睛,愤怒咒骂不休,怒 火冲天。 邻桌的许彦方,心中发出一阵冷笑。 他在想:假使熊三爷这四位仁兄,在府城出了意外,伤了一两个,或者死了一两个,会 不会引起狂风暴雨?意外是容易发生的。 璇玑城的众多高手,当然会象找到糖的蚂蚁,不倾巢而出才是怪事,那么,他乘机进出 璇玑城救人,凶险的程度,至少也可以减少一倍以上。 他跃然欲动,兴奋地抓起了竹著。 可是,他极不情愿地将竹著重新放下。 他自信可以办得到,但良知不许可他这样做。 璇玑城的人大举介人报复,这场本来不算大的风暴,必定会变成滔天的风浪,那会有多 少人被卷入?要死伤多少人? 他不能这样做,一念之私,这场江湖大风暴死伤之惨,将十分可怖,很可能在十年八年 内,余波不绝血肉横飞,他的罪过就大了。 华阳夫人看透了他:他永远不能成为风云人物。 心不黑手不辣,成不了大事。 由于心中有所不甘,竹著放下发出很大的声响。 熊管事正在火头上,闻声转首盯视着他,目光阴森慑人心魄。 “你干什么?”熊管事沉声问。 “你这家伙好象自以为命大,以为你是阎王爷的驸马,真他娘的不知死活。”他悻悻地 说:“似乎唯恐事故不生找死不难。” “狗东西!” “阁下,不要再不知死活了。”他剑眉一轩,语气凌厉:“你已死过一次了,不要再自 寻死路,你阁下已经代表尤城主的态度,不啻关闭了解决之门,丢弃了江湖道义,明白袒护 双头蛟,金陵三杰的人不是善男信女,他们肯甘心吗?杀掉你们正好出口怨气,你不见机赶 快离开,反而无礼向在下挑衅,是嫌树敌不够多吗?” 熊管事总算不糊涂,脸色一变。 “你是他们的人吗?” 熊管事倏然站起警觉地问。 “你真是其笨如猪。”他嘲弄地说:“在下如果是他们的人会向你提警告吗?” “阁下又是何方神圣?” “一个不属于任何神圣管辖的小混混。” “你故意讽刺熊某吗?” “不错。” “你知道后果吗?” “你他娘的少臭美!”他破口大骂:“你以为一个璇玑城的走狗,就可以抬出鄱阳王的 招牌来吓唬我吗?离开了鄱阳湖,你璇玑城的人算老几?不客气地说,你阁下刚才摆足了威 风,凭的就是你主子的那块招牌,论声望武功,你还不配在毒手丧门面前吹大气,去你娘的 后果,在下不找你的晦气,已经是你祖上有德了。” “你比毒手丧门厉害多少?” 熊管事居然不再冲动冒失托大,冷静地问, “你要知道?” “不错。” “你何不试试?” “试什么?” “向在下出手呀?” “这可是你说的……” 熊管事声出手动,远在八尺外一指点出。 手抬人抢进,手一伸距离便拉进了三尺,再滑进两步,人已近身。 指劲破空发出奇异的气流锐啸,竟然具有极可怕的远攻威力,然后是近身的一击,左掌 招出势若雷霆 指远攻上盘,贴身掌攻腹肋,刹那间便是两记杀着,对方不可能获得闪避的机会,硬封 不住便只有挨揍送命的份,绝难豁免。 噗一声轻响,指风击中许彦方恰好举起的酒杯;酒杯不曾破裂,而且丝纹不动,但杯中 的酒突然化为酒柱,急升五寸再重新落回杯中,可知酒杯受到指力极为凶猛怪异,激起洒柱 的震力十分惊人。 掌在许彦方的右肋下突然一震,似被一种无形的反震力所撼动,象是拍在一层看不见 的,柔软而韧性极佳的物体上,击实了也毫无作用。 双方贴身而立,状极可笑。 变化太快,旁观的人无法看清。 熊管事的三位同伴,当然是高手中的高手,竟然也看不清变化,反正看到熊管事突然出 手攻击,眨眼间两人便面面相对,身形乍隐乍现,如此而已。 等他们看清变故的结果,只惊得心中发毛。 许彦方的右手,五指如钩,扣住了熊管事的咽喉,只消略一用力,必定可以扣裂那禁不 起打击的脆气管,如果往外拉,那……创口大得足可以成为喷血洞。 左手的酒杯,举在熊管事被迫仰起的大嘴上空,酒正以一线之量,徐徐注入张开的大嘴 内。 而熊管事浑身发僵,不敢移动,也移动不了,身躯因惊恐、痛楚、恐慌而猛烈发抖,仰 首身向后屈,要倒下却无法动弹,怪眼中绝的光芒令人心悸。 “你的铁布衫火候只有七成,还不配在我面前撒野。”许彦方平静地说,放下已倒空的 酒杯:“我一个指头,可以要你死一百次,赶快回去吧!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希望你我下次 不要碰头,见了我,你最好避得远远地愈远愈安全。” 手一松,熊管事象头病狗,呻吟着、抖动着软倒在地,似乎只剩下半条命。 两位同伴惊恐抢出,一左一右将人扶起。 “三爷,三……”一名同伴惊叫。 “扶我走,过……过湖……”熊管事几乎语不成声:“回……回城……要……要 快……” 片刻,楼上人去客空。 福星老店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尤其是回鹰谷所包下的院子,警戒森严,连店伙计也不许 擅自进入。 飞扬山庄的人,也包了一座院子,有五间和几间普通容纳仆人随从的厢房,也显得有点 紧张。 因为,少庄主范世超范云风兄妹,与姜少谷兄妹一见如故,成了好朋友,回鹰谷的人紧 张,既然是好朋友,飞扬山庄的人,自然也受到感染。 漂秒神魔曾经出现狱麓宾馆的消息,已经不径而走。 府城近来风云际会,不但有金陵三杰与双头纹的亲朋好友,佩刀接剑赶来助拳,更有不 少来看热闹看风景的三山五狱群豪,在城内城外现踪。 也有不少来意不明,很可能乘机浑水摸鱼的人出没。 不论任何一方的人,对这位早年的老八魔之一的缥缈神魔,皆怀有好奇和恐惧的念头, 情势也因此而更显得混乱,谁也弄不清这老魔的来意。 尤其是约斗双方的人,更心中不安各怀鬼胎,都希望局势早些明朗化,早些知道老魔到 底冲谁而来。 当然,任何一方的人,都希望老魔站在自己一面的,假使料错了,那就有点不妙,真没 有勇气与这艺臻化境的老魔头面对生死相搏。 回鹰谷的朋友,尤其是身怀绝技的朋友,皆纷纷住入福星老店,化暗为明,集中全力保 护姜少谷主的安全。 神鹰八卫更是紧跟着少谷主,如临大敌。 狱麓宾馆中,自从许彦方溜走之后,首先离店的,是华阳夫人一群男女,出城到五老峰 游玩去了。 姜姑娘一行九人,不久也结帐离店,要迁至福星老店,与乃兄一群谷中精锐会合,不然 难以应付突变,严防缥渺神魔向她们袭击。 从城北到城南,必须经过不少街巷,尽管府城很小,街巷却很多,而且街小巷窄,人一 多,不可能聚集在一起。很难应付突如其来的变化。一 他们怀有戒心,依然无法及早发现警兆。 刚进入一条巷口,后面两名背了大箱笼的男随从。突然被从一条防火巷中贴地射出的两 条牛筋索,灵蛇似的缠住了双足,惊叫一声向前重重地摔倒。 同一瞬间,右面屋檐上方,连续抛落五六枚青灰色,大如鸡卵的怪蛋,着地便蓬然爆 烈,青灰色的浓烟在火光一闪中急急涌腾。 同一瞬间,防火巷中跳出两个蒙面人,先一脚将倒地的随从踢昏,再猛扑走在随从前面 的两侍女。 同一瞬间,另一蒙面人自天而降,凌空下搏双手箕张。扑向俺住口鼻前奔的姜姑娘。 “毒烟……”走在前面领路的外妇罗嫂尖叫,拔剑回头察看。 她看到两名侍女被毒烟熏倒。看到凌空下扑的蒙面人,看到姜姑娘在烟雾弥漫中,踉跄 向她这一面急冲。 “屏住呼……” 罗嫂尖叫,冲入烟雾中急迎姜姑娘,剑脱手向下扑的蒙面人飞掷。 剑急速翻腾劲道极为凶猛,远在三四丈外,即使有万千劲道,剑也不可能直线飞行,剑 的重心在后,出手便开始翻腾,除非剑尖能在接触时转向前面,不然伤不了人。 已没有她抢救姜姑娘的机会了,姜姑娘已向前凶猛地一栽,可知必定昏迷了。_ 她自己随即失去重心,感到神智模糊,浑身一软,也重重地向前仆倒。 这瞬间,前面传来脚步声,人声嘈杂。 “什么人在此地放火!”有人沉声大叫,脚步声急骤,有几个人飞奔而来:“捉 贼……” 下扑的蒙面人十分了得,左手一挥,啪一声用小臂拍飞掷来的长剑,身形加快下飘,恰 好飘落在姜姑娘身侧,一把将人抓起扛上肩。 “手到擒来,撤!” 蒙面人高声向后面的两名同伴招呼,跃登屋顶一闪即逝。 许彦方踏入客院,看到了五双盛怒的。饱含敌意的阴森怪眼。 他想退走,已好来不及了,身后,三个人堵住了他的通路。两男一女,没错,神鹰八卫 中的三卫。 “向前走,后退无路。”一名男卫厉声说。 他不得不向前走,走向前面等待着的五双怪目,其中一双是姜士杰的,大眼中似要喷出 火来。 姜少谷主的出现,他颇感不解,缥缈神魔不是在找这位骄傲的麦少谷主吗?怎敢再次在 这里出现? 姜少谷主身侧那位白发如飞蓬,老眼厉光特别阴森的佩剑老人,穿了青道袍,一看便知 是玄门羽士。 另三人一是昊天一笔明豪,仍是随从打扮。 两个女的,是神鹰八卫的两女卫。 神鹰八卫来了五卫,声势足以吓破任何高手名宿的胆,这些卫士是回鹰谷的守护神,江 湖朋友畏之如猛兽。 “这位少谷主未免欺人太甚,太过份了。”他心中暗叫怒火渐升。 他年轻,耐性有限,修养不到家,真要碰上无法逃避的事,只好面对现实,挺起胸膛应 付逆境,怒火一升,他就不再考虑后果。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回来!”姜少谷主咬牙切齿地向他怒吼。 “你这人怎么啦?吃错药不成?”他在丈外止步,不悦地说。“在下投宿此地,当然敢 回来,阁下一而再的死缠不休,你算什么人物?太过份了吧?” “你把舍妹掳往何处去了?” 他吃了一惊,这岂不是乱栽贼吗? “你开什么玩笑?”他讶然问。 “你还不招供?” “你简直岂有此理!我招什么供?” “你带了两个狗熊,用毒香弹偷袭,把舍妹掳走,这是半个时辰前所发生的事,罗嫂在 昏厥前,用剑向你掷击劳而无功,亲眼见到你用巾蒙面,掳了舍妹登屋逃掉了,你还敢装作 无辜?” “我看你是昏了头,你那位罗嫂是看到鬼了。”他大声抗议:“我许彦方绰号称浪子, 但从不结伙为非作歹,我这一辈子行事光明磊落,从没用蒙面巾遮羞,更不知道使用什么毒 香迷药,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坏了我的声誉名头,你一个有身份的人,可不能信口开河诬陷在 下。” “你……” “半个时辰之前,在下还在星子酒楼喝酒进膳。” “你还敢……” “我当然敢。”他沉声说:“星子酒楼距这里不足两条街,不但酒楼伙计可以告诉你当 时的情景,湖对面的璇玑城尤城主的爪牙熊管事熊三爷,以及一个叫什么毒手丧门孙一鸣的 人,也可以证明在下是当时的食客。” “胡说!那些人眼高于顶,会认识你这小混混?”姜少谷主厉声说。 “阁下,何不亲自去问问,问清了再来找我好不好?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工夫,我的确不 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令妹的确很美很动人,是每一个男人喜欢的美娇娃,但还不至于今 在下神魂颠倒,更不至于费心机计算她。你去查吧!而且要快,一位美如天仙的姑娘,落在 会使用毒香弹的劫色贼手中,不赶快救出来,后果极为厉重,何必愚蠢地错找我这个小混混 浪费时辰?” “在下先擒住你再去查……” “你还不配说擒我的话。”他冒火地说。 “士杰,冷静些。我来!”道装老人伸手阻止姜少谷主冲上:“你先派人去查。我来处 理这牙尖嘴利小子的事,在气势上你已经输了三分,不冷静你会吃亏的。” “师父,他只是一个三流混混……” “真的?不!我看你是愈来愈骄傲了,锋芒太露,早晚会碰钉子的。” 许彦方心中一栗,悚然而惊。 他终于明白了,这老人是隐元天魔成元德,早年宇内八魔之一,正是那缥缈神魔所要找 的人。 姜少谷主怀有七步断魂缥,正是隐元天魔早年横行宇内的霸道绝伦暗器,镖中空,有孔 曳毒并发异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让对方大意地放胆接收。 这镖中藏有一种带毒的迷香粉末,称大崩香,也称七步大崩香,嗅入一丝便无法排出, 走一步便象山崩般坍倒,浑身麻木,一个时辰内如无他的独门解药解救,必定气血崩裂而 死,所以叫七步断魂镖。 人的名,树的形,面对凶名昭著的老魔,他感到心中发虚,手心沁出冷汗,血流加速, 大热天,他突然觉得身上好冷。 而另一方面,他内心深处,似乎正发出强烈的呐喊,要求他勇敢地、无畏地面对老魔的 挑战,理直气壮应该无畏无惧,对自己的所学要有强烈的信心,不为对方的声威气势所左 右,是时候了。 一个人的信心,必须有坚强的实力被后盾,不然只能算是妄想。 他对自己的所学,有强烈的信心,只下过突然遭遇宇内有数的可怕老魔,心理上的威胁 难免深重,一旦避无可避。放手一拚的念头,就可以解除心理上的威助。 “你是缥缈神魔的人?”隐元天魔沉声问。 “我不认识他。”他坦然说。 “昨天他帮助你,你竟然说不认识他?你要老夫相信吗?”老魔追问。 “我该认识他吗?”他沉着地说:“信不信由你。” 他逐渐稳定下来了,手心不再淌汗,心跳渐渐恢复正常体内寒意消失,信心和勇气,以 奇速增涨。 有些人面对凶险,会愈来愈害怕,有些人则相反。他是后一种人,怯意正逐渐逍退之 中。 “你知道老夫,是不是?” “猜想你是隐元天魔其人,我并不认识你。你,一代魔头;我,一个后生晚辈,三流混 混,不认识你并不犯无条,对不对?” 这时,姜少谷主已经遣走了三个人,派往星子酒去求证他的话是真是假,这是说,合围 堵截的威胁已经减至最小,他心中的顾忌也减少了许多。 “老夫把你弄成一堆烂肉时,你就会认识老夫了。” 老魔狞笑着说,相距不足八尺,一抬手就可以把他完全控制使,所以在神色上,并无出 手攻击的准备。 “好家伙,成老魔,你好象吃定我了。”他完全恢复浪子的面目,脸上甚至有轻松的笑 意:“等缥缈神魔找到你,你再说这种话并不晚,你若大年纪,半边身子已躺进棺材,一脚 已入土大半,要想把我这种年轻力壮,高大魁梧的人弄成一堆烂肉,还真得花不少力气,你 行吗?你已经在天底下享尽了……” 隐元天魔快气疯了,猛地一掌拍出。 老魔练气一甲子以上,内丹已成,暴怒地出掌,真可以把人体化为一堆烂肉,内劲之可 怕,骇人听闻。 风雷声随掌而起,力道万钧。 许彦方早有准备,扭身避实趋虚,双掌斜挥。 响起一声蓬然大震,罡风劲流进发,有如爆发的龙卷风。声势之雄,惊心动魄。 许彦方怪叫一声,被强猛的掌风斜震出两丈外,从男女两卫的中间穿越,象是被击飞 了。 男女两卫也被劲道骇人的掌风,震得向两面暴退,身形踉跄,脸色泛青。 “擒下他!”老魔同时大喝。 可是,许彦方并没被击倒。 震出两丈外,他身形倏止,鱼龙反跃再次飞腾远出两丈,到了客房的廊前,再一跃冲霄 扶摇直上,登上瓦面点尘不惊,轻灵美妙控制自如,那象个受伤的人? 隐元天魔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飞掠而上。 人影如狂风,许彦方掠上屋脊,速度并不太快,但眨眼便形影俱消,越过屋脊走了。 隐元天魔不服老,不肯罢休,跃登屋顶奋力狂追,光天化日之下,怎逃得掉? 街巷窄小,在屋顶上飞跃掠走毫无困难,一阵狂赶,到了城的西北角。 双方保持四丈左右距离,老魔功臻化境,毕竟上了年纪纵高跃低挡命追赶,那是需重消 耗大量元气体能的事,想拉近一尺两尺也力不从心。 不久,已到了近城根的大户人家住宅区。 这里的房合并不建在一起,院子和花园星罗棋布,无法在屋顶通行无阻,必须经常跳上 跳下,体能的消耗倍增,老魔的呼吸己呈现不稳定征兆。 许彦方跳落一座半荒芜的大花园,象是乏人照料的破落大户的宅第,原来,原来建有靴 鞑架的草地,快成了荆棘丛生的荒草场啦!靴鞑架也只剩下快坍了的残架。 他直奔草场中心,突然止步转身候敌。 “成老魔,你这老混蛋给脸不要脸……” 他大声咒骂、气涌如山。 老魔发疯似的狂冲而至,他没有机会继续痛骂了。“砰噗噗拍!”一连串形如疯狂的打 击骤然发生,两人贴身狠搏,每一记皆是力道千钧的凶狠打击,狂野绝伦天地变色。 内家对内家,功力、技巧、勇气,谁高明谁就是胜家,谁的要害被击中,谁就得去见阎 王。” 老魔那力可摧山裂石的拳功掌劲,打在许彦方身上如中初甲,起初还能把许彦方震退, 百十记狠攻之后,不但撼动不了许彦方的马步,而且反而被缠住脱不了身,拉不开炬离,无 法用全劲发招了。 许彦方豪勇如狮,不怕老魔打击,把老魔逼得团切转,拳打、肘攻、膝顶、掌劈……一 记比一记凶狠,一击比一击沉重,势如狂风暴雨,电跃雷击。
第 五 章 好一场惊心动魄的肉搏,上了年纪的人最怕这种以功深力胜的贴身肉搏,老魔知道要 糟,但已无法挽回。 许彦方禁受得起打击,不许老魔有喘息斗技巧的机会,死缠不休,攻势一波一波绵绵不 绝。 老魔除了双目还能严密保护之外,没有一处地方可以避免受击,连下阴也被许彦方先后 攻了七膝踢了三脚,逐渐接近气散功消,真力将竭的恶劣凶险境界。 蓦地砰一声大震,老魔被摔翻在荆棘已被压平的地面上手脚一松,气喘声隐约可闻,青 道袍似乎可以绞出三五斤汗水来。 一声厉叫,老魔的手搭上了剑把。 许彦方一脚扫在老魔的手肘上,扭身反扑、抓住了老魔的佩剑猛拖,拉断了系带虎跳而 起、将剑扔出七八丈外,拉开马步在老魔身前严阵以持,神色极为可怕。 他也浑身大汗澈体,脸色有点泛青,但虎中神光湛湛,呼吸颇为急促,算是经历了一场 大灾难。 “站起来,我等你!”他怒吼:“起来!” 老魔刚刚跳起来,还没站稳马步,他的打击已如雷霆光临一掌劈在老魔的左颈根,左拳 有如千斤巨锤,吻上了老魔的右太阳穴。 这部位如果换了旁人,足以将脑袋打得稀烂,太阳穴算是要害,轻轻一击便可将人打 昏。 但老魔承受得了,护体神功仍可护身,嗯了一声,狂乱地舞动双掌护身,踉跄后退。 “去你的!”他大吼,一脚扫中老魔的右小腿。 老魔屈膝挫倒,身形未定,凶狠的打击再次光临,下额挨了一鞋尖,仰面飞倒。 “噢!”老魔终于忍受不住,发出绝望痛苦叫号,挣扎难起。 “站起来!”他沉喝:“我等你站起来!” “你……你……”老魔挣扎着叫:“你是杨……杨一元的……门人?” “不是。”他大声说:“我告诉过你,我不认识缥缈神魔杨一元,我就是我,一个在江 湖鬼混的浪子,你这老凶魔偌大年纪,依然魔性不改,我今天要向你讨公道,你早该埋进土 里做真的魔鬼了。站起来,我要拆散你一身骨头,免得你在江湖现世,到处造孽到处吓唬 人” 老魔一声厉叫,拼余力跳起来,双爪向前猛捞,爪上力道依然十分凶猛。 他上盘手崩开搭来的双爪,一记魁星踢斗,踢在老魔的下阴要害上,合身抢入不等老魔 倒地,在小腹上加上二脚,打击空前猛烈。 砰一声响。老魔仰面便倒。 “站起来!”他怒吼。 老魔站不起来了,手脚一阵抽搐,失去知觉。 “这……”他一愣:“我要破你的气门。这可是你自找的。” 吸口气脸色一沉,他伸出的食中二指变成火红色;向下徐降,要点落命门与丹田,破老 魔的气功。 指尖在丹田上空停住了,他突然摇摇头,散去指上的奇功,退了两步。 “我真该在交手时破他的玄功。”他自言自语:“我不能向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下毒 手。” 他瞥了气息奄奄,象头病狗的老魔一眼,呼出一口长气转身大踏步走了,脚下显得虚脱 不稳。 任何一个在江湖闯道的人,都不会把自己挨揍的事向别人透露,拆自己的台。 隐元天魔也不例外,反正又没有目击的证人,当然不能将自己被一个年轻小辈打昏的 事,告诉自己的门人姜少谷主。 因此,姜少谷主仍然把许彦方看成三流混混。 星子酒楼的店伙,证实了许彦方不但是当时的酒客:也证实了许章方曾经与熊管事发生 冲突。 店伙当然认识鄱阳王的熊管事,大概曾经受到警告,不许将熊管事挨揍的事说出,所以 只说两人有些争执不欢而散而己。 福星老店中,回鹰谷的人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高手齐出所有的地头蛇全部出动,紧急追 查姜姑娘的下落,几乎闹翻了天。 狱麓宾馆旅客一空,只有许彦方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关上房门睡大头觉,他实在太累 了,必须早些恢复元气。 店中的负责人,已经向他提出警告,今后如果再发生斗殴事件,必定报官清公人前来弹 压。 一觉睡到申牌初正之间,他交代店伙今晚不回店歇息,出店径自走了。 他要利用这段时间打听消息,以免又聋又瞎,三更后再前往天机星君处受教,有两三个 时辰可以利用,时间并不太充裕。 已是薄暮时分,他到了西门附近的天安寺。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江湖人各有门路。他是颇有名的浪子,走遍了大半壁江山,七年 的江湖经验;老江湖当之无愧。 在一间庙西横街卖香烛的小店内,他找到曾经在九江混过的一位小蛇鼠,打听璇玑城尤 城主的动静。 小蛇鼠的消息,比那些大霸大豪还要灵通。 他打听出璇玑城的人大半已经撤出府城,而且放出口风璇玑城不再过问约斗双方的恩 怨,但绝不许可任何人在湖岸十里之内,当然包括了沿湖各地的水面,寻仇搏杀灭鄱阳王的 威风,违者格杀勿论。 但城内例外,城内有官府弹压。璇玑城的人不加过问,也无权干涉,因不在湖岸十里的 范围。 城内往来的旅客甚多,其中难免有高手名宿过往,璇玑城的人不愿树敌。所以不过问城 内的事。 他感到有点失望,想不到熊管事虎头蛇尾,他真希望璇玑城介入这次纷争,他好乘机从 中取利,平白失去太好的机会,他真该废了熊管事激起众怒的。 出了香烛店,突然发现街角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折人一条横巷。 阴手李奎,这家伙虽然扮成水夫,用头巾半掩住面孔,但难逃他这个老江湖的神目,心 中一动,暗中跟下了。 不久,他发现阴手李奎也在跟踪前面的一个青衣大汉,大汉行色匆匆,不知已被人盯了 稍。 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 所有在府城有所图谋的人,几乎都是老江湖,就看谁的神通广大,谁机警沉着了。 他是盯梢的行家,黄昏时光,街巷有不少人行走,跟踪术不够老练,容易把人跟丢,但 也便于接近紧跟,不至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不知那位大汉是何来路,只须盯紧阴手李奎便够了,大胆地接近至廿步内,夹在行人 中沿巷子急走。 阴手李奎也是跟踪的行家,也逐渐向大汉拉近。 大汉到了一家没挂门灯的小屋前,毫无顾忌地推门而入轻轻关上门,象是返家的主人 般。 阴手李奎往前走了三四十步,闪身窜入一处院墙下,看前后无人,轻轻贴墙上升,一闪 不见。街巷的房屋格局,与乡村的格局不同,大多数是连栋的建筑,小户人家更为狭隘,唯 一的空间,是内进的天井或院子。 这一家有三进两天并,天井的厢房只有一面,外面的人不论从那一方面接近,非从屋顶 翻越不可。 二进厅灯火明亮,三个刚膳罢的人,正在厅中品茗,外面进来了两个人,其中之一是从 前门悄悄进入的大汉。 上首高坐的人是浊世浪子东门振芳,神情显得春风满面。 主座上的人鹰目勾鼻,怪眼如铜铃,穿一袭表示斯文的青博袍,粗犷剽悍的外貌,却看 不出丝毫斯文昧,倒有点象要吃人心肝的泼野强盗。 “陈兄回来了,消息如何?”主人欣然问。 大汉就是陈兄,另一人是将陈兄领入的门子,将人领入便走了。 “消息不太妙。”陈兄在右面的交椅落坐,自己斟茶:“毒手丧门传下话,要咱们助拳 的人撤离府城,免得被鄱阳王的人逐一收拾,情势混乱,双头蛟的一群猪狗朋友,很可能随 时发动袭击,咱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早走一刻便少一分危险。” “我早就警告过你们,鄱阳王一定会暗助双头蛟的。”主人冷冷地说:“双头蛟是他的 近邻,而且是大财主,这年头道义不值半文钱,鄱阳王嘴里尊重江湖道义,手里接了双头蛟 的黄金白银,明里主持公道,暗地里却为双头蛟撑腰,你们居然相信他的大嗓门,吃亏上当 自是意料中事。” “现在说这些已无意义。”陈兄苦笑:“问题是,咱们该早早远走高飞,东门老弟,你 有何打算?” “走,当然要走,但兄弟却不想象丧门之犬般溜之大吉。” 独世浪子泰然地说:“兄弟是小有名气的浪子,自信身份还没暴露,那些高手名宿们, 不可能知道兄弟是替金陵三杰助拳的人,所以……”厅门出现阴手李奎的身影,哼了一声举 步入厅。 “所以,你放心大胆浑水摸鱼,施展浪子猎艳手段,掳走了回鹰谷主的女儿,提前掀起 狂风巨浪。”阴手李奎站在厅中沉声说,目光凶狠地落在主人脸上:“浪里鬼姓尚的,我知 道你在搞鬼,你是此地的隐身龙蛟,只有你才敢帮着浪子胡作非为。” “李兄,请听我说。”主人浪里鬼一脸尴尬:“东门老弟其实是直接打击双头蛟,回鹰 谷的人,接受双头蛟二千两银子……” “尚老兄,你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吗?”阴手李奎厉声问。 “你知道这是犯忌的事吗?金陵三杰还没赶到,咱们这些助拳人却激怒他们提前发动, 你们不但在帮倒忙,而且有浑水摸鱼激起大变的嫌疑。” “李兄,不要说得如此严重好不好?东门老弟藉陈兄昆仲下手极为秘密,对方根本不可 能知道是他们所为;假使对方提前发动,原因绝不在此。”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老兄昆仲已落在对方眼线下了,你知道不知道?” “李兄,别唬人了。”陈兄怪笑:“咱们根本没留下任何线索,姜小丫头那几个仆妇丫 鬟,在看到咱们的形影前便已昏迷 “陈兄,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阴手李奎摆出教训人的面孔:“你捏制泥团制毒 烟弹,便自以为可以掩人耳目,但你却忽略了飞扬山庄的人中,有成了精的老江湖,你不该 自作聪明,把你的绝活天息香混入鸡鸣五鼓返魂香中使用,却不知这两种迷药的性质各有特 征,鸡鸣五鼓返魂香固然是一般江湖混混常用之物,不易查出使用人,但天息香却是迷药中 的一绝,知道阁下昆仲乾坤双恶陈家兄弟拥有此物的人,为数不少。鸡鸣五鼓返魂香泼水即 醒,天息香如无高明的解药,须昏睡十二个时辰,你们掳了人撤走之后,恰好赶到惊走你 们,让你们来不及杀人灭口的五个人中,其中就有迷药大行家迷魂使者张啸天,他从爆开的 泥团残骸中,便已查出是天息香渗在返魂香中混合使用的诡计。” “这……”陈兄不自觉地打一冷颤。 “只要你陈老兄被人认出身份,你死定了。”阴手李奎厉声说:“咱们的人中,也有不 少人知道贤昆仲暗中前来助拳,在下就是其中之一,只要有一个人落在回鹰谷的人手中,还 怕这位仁兄挺得住酷刑不将你们招出来?” “老天,我得走。”陈兄大惊失色,向邻座的乃弟叫:“赶快,咱们连夜远走高飞。” “东门老弟,你必须把姜姑娘给我带走。”阴手李奎向浊世浪子厉声说,“但愿你不曾 污辱她,不然……” “不行,我绝不将人交出。”吨世浪子沉声拒绝:“你们如果怕死,向回鹰谷的人说明 好了,好汉做事好汉当,让回鹰谷的人,在天底下人世间找我,我不怕他们,有姜姑娘在我 手中,我怕什么?今晚我就把人带走,天下大得很呢!让他们找我好了。” “东门老弟,你……” “不要说了。”油世浪子坚决地说:“我费了不少心机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把这丫 头弄到手,怎能把人交给你?她是我浊世浪子的护身符,是我与回鹰谷主谈条件的本钱,光 棍不挡名利的路,李兄。” “你知道这会枉死多少人吗?” “天下的人死光了,也与我无关,我不死就成。再说,我已经打听出有了代罪羔羊。” “代罪羔羊?” “对,代罪羔羊。” “你是说……” “风尘浪子许彦方,他就住在狱麓宾馆,本来就与回鹰谷的人有过节,前些天我潜伏在 宾馆等候机会,小丫头鬼情灵不上当,但不知道是我,咬定是风尘浪子所为,曾经大兴问罪 之师……” “哈哈!” 突然,厅门外传来震耳的狂笑。 众人吃了一惊,骇然惊起。 “风尘浪子!”阴手李奎脱口惊呼。 “阁下记性很好。”许彦方赞许地说,踏入厅中注视着浊世浪子笑笑:“你这混蛋那天 晚上,用铁臂功下毒手,我真没料到是你这与我同列第三流人物的浊世浪子。”你的铁臂功 火候甚佳,足以名列一流高手之林。天下间知道你具有铁臂功绝学的人,恐怕没有几个。王 八蛋狗东西,你居然把我当做代罪羔羊,我敢打赌,你一定曾经向某些人散布嫁祸谣言,说 风尘浪子是掳走姜姑娘的人,所以姜少谷主才一口咬定我掳走了他的妹子,去你娘的!你这 家伙好阴险恶毒。” “你这混蛋可不要血口喷人。”浊世浪子也泼野地大骂:“我只是放出风声,说是浪子 所为而已,可没人指明你风尘两字,天下称浪子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咱们成名的就有四 个。” “可借你的诡计白用了,回鹰谷的人已经证实我风尘浪子是清白的。”许彦方向前逼 进,“现在,该你我两人了断啦!” “你混蛋!你配?”浊世浪子跳起来:“你还不配替太爷提鞋,哼!太爷今晚就替你除 名。” “割鸡焉用牛刀?”主人浪里鬼愤怒地阻止浊世浪子扑出,举步上前:“这混蛋擅自侵 入,那将我浪里鬼放在眼下?我要剥他的皮。” 阴手李奎知道许彦方深藏不露,却不阻止浪里鬼逞英雄。 浪里鬼的武功,比起太湖三水妖差了十万八千里,太湖三水妖也奈何不了许彦方,浪里 鬼怎行? 阴手李奎乐得看热闹,阴阴干笑退至远处作壁上观,可知这家伙是个够阴险,胸有城府 的人。 “你想做真的鬼吗?” 许彦方泰然背着手笑问,毫不介意已逼近至八尺内的浪里鬼。 “你这不知死活的混蛋!” 浪里鬼愤怒地咒骂着,冲上一记黑虎偷心铁拳疾飞,竟然毫无顾忌地走中宫强攻,真没 把一个三流浪子放在眼下。 这家伙本来就在浊世浪子面前称老大,风尘浪子的名头与浊世浪子相等,手底下能有多 少份量?预计这一记快速凶猛的铁拳,保证可以把许彦方打得半死,甚至会洞胸穿腑。 胜利永远属于沉着冷静的人,许彦方不但沉着冷静,而且神态轻松,浪里鬼违反了兵家 的大忌,善战者不怒,善胜者不兴。 砰一声大震,浪里鬼飞摔在厅门口,要不是门槛高有尺众挡住了身躯,真可能滚出来天 井外。 怎么被摔飞的?连在一旁冷静留心观察的阴手李奎也没看清变化。 “你,跟我去见回鹰谷的人。”许彦方指着浊世浪子沉静地说:“以便确证我风尘浪 子,不是掳劫女人的风流色鬼,你说过的,好汉做事好汉当。” 浪里鬼被摔飞,浊世浪子并不感到太意外,那天晚上出其不意狭路相逢用铁臂功下毒 手,自己的手臂反而受了伤,已知许彦方的真才实学,绝不是浪里鬼这种浪得虚名,却又妄 自尊大的人禁受得起的,但却没有想到,浪里鬼一照面便躺下了,怎么可能相差如此悬殊? 信心一失,斗志便沉落。 “去你娘的好汉!浊世浪子愤怒地大骂:“太爷哪有闲工大去确证你的清白?少做你的 春秋大梦,少管太爷的闲事,滚你的!” 最后一声叱喝传出,案桌、交椅、茶具、灯台……象暴雨般向许彦方飞砸,灯火摇摇 中,浊世浪子的身影,消失在幽暗的内堂口内。 变生不测,谁也没料到浊世浪子会用这种怪招脱身,许彦方刚抓住砸来的一张交椅,浊 世浪子已经走了。 内堂幽暗,到处可以躲藏,如何去找? “咦!这家伙怎么象个泼贼?”他放下交椅讶然叫。 “他是个机警精明的老狐狸,一看风色不对就抽腿,是暗算偷袭的专家;从不和强敌拚 硬仗!”阴手李奎苦笑。 “他这种人,活的比任何人都长。比任何人都活得如意,他怎肯跟你去见回鹰谷的人送 死?” 浊世浪子一走,乾坤双恶陈家兄弟,也乘机悄然溜之大吉,穿天井跳墙而遁。 “难怪他只能和我一样,在三流人物中鬼混。”他笑笑说:“他的铁臂功,足以在一流 高手中称雄。” “象阁下一样真人不露相,不引起注意,活动方便无往而不利,不是吗?”阴手李奎语 带讽刺:“这次金陵三杰请来助拳的人中,他就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只分配他打探传讯, 摇旗呐喊,所以他可以自由活动,才能利用机会从中取利,把姜姑娘弄到手,谁会想到是他 所为?” “你不是知道了吗?” “见到乾坤双恶陈家兄弟才知道的。”阴手李奎苦笑: “而且见到他们三人在一起才明白的,三个好色的人在一起,就知道谁是主谋了,只有 浊世浪子才‘有’勾引女人的本钱。” “我想,你们也想利用姜姑娘,来威胁回鹰谷的人,没错吧?”他提出尖锐的问题。 “这……糟!我得去追踪乾坤双恶索人。”阴手李奎避开话题,立即匆匆出厅走了。 他摇摇头,举步出厅。 浪里鬼躺在天井里,摔昏了。揪起浪里鬼,给了对方不轻不重的五六耳光,浪里鬼嗯嗯 地叫了两声,被打醒了。 “清醒了吧?”他揪住对方的衣领凶狠地问:“我在等你把我剥皮呢!” 浪里鬼双手拼命扣扳他的大手,想反擒拿反制解脱,但劳百无功,他的手比一只万斤大 铁钳更坚硬沉重,愈揪愈紧抵在地上压力奇重。 “放……放手,放……放……手……”浪里鬼用嘶哑的嗓子狂叫,快要闭气啦。 “我要以牙还牙,我有权剥你。”许彦方毫不放松,语气更凶狠。 “我……我认……栽……” “认栽就罢了不成?”他手上停止加压,另一只手却抽了浪里鬼两耳光。 “别……打……了……”浪里鬼快崩溃啦。 “浊世浪子把姜姑娘藏在何处?不说弄断你的手脚……” “我说我……说……” “我在听。”他放松压力。 “在……在乌石山罗氏废园里。”浪里鬼有气无力地说:“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他的 举动都在我的手下眼线监视下,我在府城隐身,出了事我是首当其冲的倒媚鬼,所以我暗中 留心他的动静,不能怨我不讲道义,其实我与他只是泛泛之交……” “妙哉!你们真是尔虞我诈,你提我防的好搭挡。” “哪……哪一个江湖人不是如此?利害攸关……” “我不管你们的利害。”他手上重新加了一分劲:“我知道乌石山闹鬼的罗氏废园所在 地,如果人不在,哼!你阁下保证日子难过。” “保证在,但……但如果你去晚了……” “放心啦!五里地,我可以让那混蛋先走两里,再追他还来得及,现在,你给我躺到瓦 海里睡大头觉凉快去,回头我再来叫醒你。” 乌石山在城西郊五六里,西面两三里还一座清潭山,以往府城的大户人家,在那一带建 造纳福的园林别墅,山水风景相当绣丽,与五老峰的雄奇截然不同。 富贵不出三代,有些大户的子孙们不争气,好吃懒做坐吃山空,或者为非作歹出了意 外,成为破落户并非奇事。 要维持一座园林别墅说难真难,绝不是那些破落不肖子孙维持得了的,所以名园林别墅 易主,平常得很。 有些则因人丁不旺,又不能出售有辱家声,干脆就不再修茸,任其荒芜败落;成了狐鼠 之窝。 无人整理的大宅,少不了有闹鬼狐的事发生,乌石山有名的罗氏废园,闹鬼闹得最凶, 府城的人耳熟能详。 罗家的那位后人,多年来找了许多买主,但谁也不敢买,偌大的园林别墅,已经快坍成 废墟了,连大白天也没有人敢接近,那地方本来就荒僻,相距最近的人家也在两里外。荒僻 的地方,也是藏匿的好地方。 浊世浪子选中罗氏废园做为藏娇处,自以为神未知鬼不觉,自己留在府城,一方面敷衍 浪里鬼、乾坤双恶几个酒肉朋友;一方面留意府城的动静,侦查回鹰谷群豪的反应,风声太 紧便得及时避风头。 他的打算颇阴狠,他想做回鹰谷主的东床佳婿。 罗家废园足有三四十间楼阁房舍,在这种蜘网尘封房舍半塌的地方,黑夜中要找一个藏 在里面的人,与在大海里捞针相去不远。 许彦方早片刻到达,站在这狐鼠出没阴森恐怖的废园楼阁中,他只能光瞪眼。 看天色,已是初更将尽,二更正他必须回城见天机星君,哪有工夫逐间废屋仔细搜寻? 除了等浊世浪子回来之外,别无良方,想先一步将人救出的打算落空,只有和浊世浪子斗心 机了。 其实,这件事与他无关,他犯不着为这件事浪费精力,姜姑娘应该是他的死对头,出了 意外他应该幸灾乐祸庆贺一番。 他唯一干预的理由,是这件事牵涉到他。 这理由十分牵强,仅他却认为有摆平这件事的必要,毕竟一位姑娘的名节生死荣辱,比 双方一时误会而生的过节重要得多。 所以,他伸手管了这档子事;理由是否充分;他并不介意。风声紧急,尽快远走高飞? 这是江湖朋友的金科玉律,飞的愈远愈完全,其他的问题,等风声过后再处理。 浊世浪子就是这个打算,等回鹰谷的人冷静下来之后,打起交道来就可以稳操胜算。 这时回鹰谷的人正在激愤之中,万一他们横定了心豁出去,不顾一切来硬的,他怎吃得 消?所以打算把姑娘带走,过一段时日,再和回鹰谷的人谈条件。 从废园的南面进入,疾赶后园的一座半坍的小阁。 小阁距正宅远在两百步外,附近本来是假山和花园,目下已成了荆棘丛生的荒地,任何 人来到废园,都不会留意这座隐在荆棘丛中的小阁。 穿栋排草向小阁飞掠,距小阁不足三七步,斜制里抢出两个黑影,纵跃如飞,半途撞上 了。 “东门老弟,你走得真快!”一个黑影拦住去路,手中有一把三棱刺。 “咦!陈坤兄,你们怎么跟来了?”浊世浪子大感意外,一看便知对方来意不善,立即 提高警觉。 是乾坤双恶,陈乾陈坤兄弟。这两位仁兄见浊世浪子从后堂脱身飞走,也就从前面的天 井开溜,神不知鬼不觉在后面跟来了,可知两个家伙的轻功,与浊世浪子不相上下,跟踪的 经验十分老练。 “老弟,咱们兄弟不能不来。”陈乾开门见山:“消息已经走露,不来行吗?” “你的意思……” “老弟,朋友是朋友,交情却没有生死大事重要,你可以一走了之,你本来就是无牵无 挂的浪子,而咱们弟兄,却逃不过黑道邪道的大群高手追杀。” “哦!我明白了。” “老弟明白就好,请将姜姑娘交给在下兄弟带走,送她回福星老店,交给她的兄长,才 能化解……” “废话!你这是白送死,陈兄。”浊世浪子沉声说:“姜谷主号称邪道至尊,凶残暴戾 从不饶人,就算你乖乖把人送回,他也不会饶你,不要管我的事,这件事有我一肩承担,你 们走吧!” “不,老弟……” “你给我听清了,好来好去。你走,咱们交情仍在;不走,休怪兄弟反脸不认人。”浊 世浪子声色俱厉:“出了事就不要怕事,你们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我要把人带走。”陈乾坚决地说。 “你带不走。” “老弟,不要逼咱们兄弟反脸。” “反脸对你们毫无好处,你们再不走,休怪我……” “老弟,你吹起牛来了。”陈乾厉声说:“我乾坤双恶在江湖扬名立万,你还在撒尿和 泥玩呢!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了,咱们情义已绝,所有的交情一笔勾销。” “这可是你说的,陈老兄。” “不错,我说的,是你逼我说的,告诉我人藏在何处,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 来。” “你会后悔终生,阁下。” “是否后悔,那是我的事。” 浊世浪子哼了一声,拔出腰间的龙纹匕。 “老弟,不要自误,你知道在下的透风镖十分霸道,天息香更是江湖一绝。” “你少臭美,你兄弟那点点玩意,简直不成气候,你别忘了,你曾经给在下不少解天息 香的独门解药,你们即使想走,也走不成了,死了的人是无害的,你们不死,在下得旦夕提 防被出卖和谋杀,所以,你们认命吧!” 声落人冲上,半途突然侧闪大挪移,恰好躲过三枚三棱透风镖,和陈坤从另一面射来的 三枚铁翎箭,接着扑势加快了一倍,眨眼即至。 一声怒吼,陈乾百忙中一刺疾挥。 “噗”一声响,浊世浪子的左手臀架住了刺,探身抢入匕首疾吐如电。 一寸短一寸险,贴身攻击短兵刃威力十足,沾身必定一击即中。 陈乾估错了浊世浪子的武功造诣,等发觉对方能徒手挡刺,便知道大事休矣!己来不及 有所反应了,匕首透胸贯背,正中心坎要害。 不远处的陈坤本来不打算冲上二打一,但一看双方竟然贴身,吃了一惊,黑夜中交手, 贴身攻击凶险增加十倍,一照面很可能非死即伤,怎能如此大意?不假思索挥剑冲上,要逼 浊世浪子分开。 晚来了一步,浊世浪子的左手,已经夺过陈乾的三棱刺,信手扔出,刺翻旋了两匝,刺 尖半分不差,贯入陈坤的小腹。 “嗯……”冲来的陈坤闷声叫,脚下大乱,砰一声大震。冲跌在荆丛中挣命。 浊世浪子一掌将心房已被贯裂的陈乾推倒,收了匕首大踏步向没有门扇的阁门走。 距长满青苔的石阶不足三步,突然发现阶上站着一个人影,天色太暗,那人影丝纹不 动,不走近委实无法察觉,站在阶上真象是鬼魂现形。 “咦!你……”浊世浪子骇然止步惊问:“是……是人是鬼?” “哈哈!你老兄真健忘。”黑影大笑着说。 “风尘浪子……” “如假包换。” “你……你…” “我比你早到片刻。” “不可能!你……” “世间任何事都有可能;喂!姜姑娘大概藏在这里面,你不用带她走了,那多麻烦,我 替你带啦!” “你少做春秋大梦!你死吧!” 一道令人在大白天也很难看清的淡虹,从浊世浪子的手中电射而出。 破风声有异,许彦方从容地横跨一大步,电虹恰好在中途划出一道淡淡的光弧,似乎象 被磁石所吸,许彦方就是磁石,随势走弧形加快射到。 电虹一闪即至,也一闪即逝。 “回风柳叶刀,准头与测臆的功夫不坏。”许彦方将掌摊开,丢落一把五寸长的柳叶 刀:“你身上所有的牛黄马宝我一清二楚,浪迹江湖七载,我知道不少成名人物的秘辛,这 是我保护自己的本钱,不要惹火我,再发射飞刀,我一定废了你,把你交给回鹰谷的人处 治。” “我跟你拼了!”浊世浪子厉叫,拔匕首飞撞登阶。 “去你的!以牙还牙!”许彦方怪叫,背在身后的左手,突然移至身前,扔出一大把朽 板腐木,足有十余块之多,长的有四尺左右,呼啸飞舞着猛砸而下。 铁臂与龙纹匕狂乱地拍打,腐木朽板一触即裂散,有些更形成粉末。 在浪里鬼的内厅,浊世浪子掀桌砸交椅茶具脱身,所以许彦方用朽板腐木回敬,一报还 一报,以咬还牙。 浊世浪子灰头土脸,又急又怒,刚向侧退,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影,还来不及有所 反应,鼻尖便挨了一掌,啪一声鼻破血流,眼前星斗满无,连退五六步,几乎摔倒,吃足了 苦头。 “我带你回福星老店!”许彦方大声说。 浊世浪子顾不得眼前发黑,一跃三丈如飞而遁。 “姓许的,我跟你没完役了。”浊世浪子远在百步外,向黑沉沉的小阁尖声厉叫:“我 与你誓不两立,不杀你誓为人,你给我好好活着,不要死早了。” “那么,我必须杀死你永除后患。”身后突然传来许彦方的语音,如在耳畔发声。 “不要……”浊世浪子狂叫,一跃三丈余亡命飞逃,这次,不再停下来说狠话了。 天色不早,许彦方懒得花时间在阁中摸索,弄来一些枯枝,草草杂制成火把,用火捂子 点燃,毫无顾忌地进入寻找。 何处可以藏人,有火把便不难找出痕迹,推开一处用木板搭架成的障碍,再搬开一座大 床柜,里面果然出现双手被反捆在一根大柱下的姜姑娘,双脚也用牛筋捆牢,嘴上有马衔的 勒口布带,睁着一双惊恐无助的大眼,惶然注视着举火而入的许彦方。 “晤!捆得够绝。”许彦方笑说:“柱子够大,手无法任意用劲活动,我猜,双脚的环 跳穴一定被制了,所以手和脚都用不上劲挣扎。” 他放下火把,先解开姑娘的勒口布。 “你用不着怕我。”他绕至柱后解姑娘双手的束缚,“我这人一向宽宏大量,想起你一 面再无理取闹,我真该打你一顿出口怨气。” 解了束缚和被制的环跳穴,姜姑娘好半天无法站起,坐在地上揉动着手腕足踝活血,不 住用仍有惊恐神情的目光向他偷瞄。 他找出浊世浪子藏在腐板堆中的包裹,颇有兴趣地检查里面的衣着物品,从这些物品 中,可以了解拥有者的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甚至性情和缺点。 里面不但有为非作歹的器物,更有糟踏女人的药物丸散珍宝首饰,还有夜行衣,洋洋大 观。 “这家伙比我坏十倍。”他自言自语,将包裹恢复原状丢至一旁,转身注视着畏畏缩缩 的姜姑娘:“能活动自如吗?” 姜姑娘回避他的目光,仅点点头示意。 “外面所发出的声息,大概你都听到了。” 姑娘又点点头,小阁不大,藏身处仅用朽板腐木阻塞挡不住声音传入,外面的打斗声和 人声,里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我的意思是,如果知道,就可以知道如何回城了。” “我……我不知道。”姜姑娘终于说话了。 “我有急事要返城,不能等你,除非你脚下不慢,走吧!出去我指引你该往何处走。” 这里地势高,距城仅五六里,居然可以看得到城中的灯火。 “看清方向了吧?”指点清楚后他说:“我知道你的武功,其实比浊世浪子高明许多, 他的铁臂功禁不起你们家的绝学六阳魔掌全力一击,正式交手他绝难讨好,这家伙诡计多 端,是偷袭暗算的行家,在路上你可得小心他的暗算,可不要再骄傲自大了。” “请等一等……”姑娘急叫。 可是,他已经走了,声落人动,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的荆棘丛中,但听枝叶发出一阵轻 响,响声逐渐远传,速度惊人。 有些女人发起狠来,是相当可怕的。 姜姑娘并不急于离开,一发狠,将其他的问题撇在脑后,转入小阁着手布置。 乾坤双恶的尸体,也被她拖回来了,陈家兄弟的两柄三棱钢刺,也派上了用场,暗器透 风镖和铁翎箭她都会使用,用来杀人得心应手。 浊世浪子还遗留下一把剑,这家伙平时为了行动方便,和不引人注意,随身仅带了一把 龙纹匕,利用铁臂功对付刀剑兵刃,乘机枪人贴身用匕首行有效的致命一击,很少失败过, 阴狠而毒辣令人上当防不胜防。 她用剑,浊世浪子的剑相当趁手。 一阵好等,她极有耐心地潜伏不动,象一头伺鼠的猫,守住鼠必经之地候机。 她算定浊世浪子会在路上等她,等不到必定以为她悄然回城去了,必定回来取行囊,江 湖人除非身无长物,不然很少丢弃有重要器物的行囊。 她这一等,等出无穷浪涛和烦恼,几乎不可收拾,实非她始料所及。 论江湖经验,她比浊世浪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论耐心和毅力,浊世浪子差远了,先天 上,男人普遍地浮躁鲁莽大而化之。 四更过去了,五更又悄然逝去,远处的村落中,传来一阵阵鸡鸣,以及零星的犬吠,林 野间,鸟啼声渐稀,天快亮了。 一无动静,但她依然不死心,耐性惊人,仇恨之火驱使她不肯放弃。 第一线署光出现在湖上,传来的隐隐浪涛声一阵紧似一阵。 阁东面传来了枝叶的擦动声,踏草声急促,接着,浊世娘子的身影排草而至。 还有一个人,一个光头中年和尚,挟着的镔铁方便铲的沉重的铁柄,可以一铲击碎磨盘 太巨石的重家伙,所穿的青僧袍象是新的,胸前的念殊蔚然是铁磨的菩提子,重甸甸地份量 不轻。 两人在阁前的石阶上站住了,警觉地四周察看。 “东门施主。”中年和尚说话了,声如狼嚎:“你得自风月道人的造化丹,真被回鹰谷 的人夺走藏在此地了?” “是呀!在我的行囊内。”浊世浪子泰然地说:“回鹰谷的人不是贼,不会没收我的行 囊,只怕他们摆出唯我独尊的面孔,要求我讨饶才肯交还。” “里面没有人。” “有,留下一个姓许的小混蛋看守。” “你怕一个小混蛋?” “回鹰谷的人,每个混蛋都是了不起的高手。夜游僧,你虽然禅功盖世很了不起,但并 不见得奈何得了那姓许的小混蛋,所以我不敢一个人进去送死。”浊世浪子说起谎来泰然自 若,激将法运用得恰到好处:“能夺回我的行囊,造化丹在下奉送,可虑的是,咱们两人恐 怕不是那小混蛋的敌手。” 夜游僧哼了一声,双手握住了方便铲。 “姜谷主魔鹰也许很了不起,贫僧不信他手下一个小爪牙也有三头六臂。”夜游僧抢着 说:“你在外面等,贫僧进去把许小辈赶出来。” “你一个人进去。” “贫僧拆屋。”夜游僧大声说:“天色不早,贫僧哪有闲工夫在黑暗的破败房屋内,与 一个小辈捉迷藏?拆掉屋他就会出来。” 隐身在屋内的差姑娘颇感焦急,一听便知这和尚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这种 人虽然莽撞,但有时候却可以做出实实在在而且有效率的事。 比方说拆屋,这种半坍的房舍,哪禁得起沉重方便铲撞击?这比冒险进屋搜寻有效多 了,屋一倒,里面的人能藏得住?不被活埋才是怪事。 她只好准备出去,真有点于心不甘,出去之后二比一,她的胜算不大。 “蓬”一声大震,夜游僧一铲击倒了廊柱,似乎整座小阁都在撼动,腐板朽木纷纷下 坠,尘埃飞扬,全阁发出怪响,声势骇人。 和尚倒跳两丈,退下石阶。 “大师,屋子一坍,咱们明天最少也得请百十个村民,才能把我的包裹挖出来了。”浊 世浪子大叫。想不到和尚真在拆屋,本来以为和尚的话,是说给屋里的人听的,意在激藏在 屋子里的人出来。 他以为许彦方和姜姑娘,必定隐身在屋内等他,因为他在返回府城的唯一小径旁潜伏, 始终不曾发现两人返城,所以邀来了往昔一同在江湖采花猎艳的夜游僧,前来对付许彦方和 姜姑娘。 “那……那怎么办?”夜游僧说:“佛爷又不能进屋子里去赶狐鼠浪费时刻,不拆 屋……” “大师的不得已,是可以谅解的。里面昏黑,进去实在太危险。” “你说贫僧怕危险?”夜游僧冒火了。 “不许是许小辈自知之明,被大师的声威名头所慑,不敢出来送死,所以躲在里面意图 偷袭暗算,所以十分危险,所以大师无奈他何,所以……” 一连串的所以,和尚受不了所以啦!一声虎吼,火杂杂地飞跃登阶,横铲护身,冲入尘 埃仍在纷落的黑暗阁门,象一头疯虎。 一个黑影突然从斜刺里飞撞而来,黑暗中依然可以看清形影。 夜游憎天生的夜眼,加以象貌狰狞,因此白天很少在外露面,是属于生活在黑夜的族 类,撞来的黑影怎逃得过他的夜眼?大吼一声,一铲扫出力道如山。 “嘭”一声暴响,击中了,黑影被打得腰折腹裂,斜飞猛撞而出。 这瞬间,一柄三棱刺乘虚飞旋而至,恰好从铲下平旋切入,凶猛地刺在和尚的右膀上。 夜游僧的禅功火候的确精纯,人屋时已运功护体,刺尖一触肌肤,立被反弹而坠,但沉 重的打击力道极为猛烈,姑娘也用上了内力御刃,和尚被撼动马步,向侧方暴退八尺。 第二个黑影凌空飞到,手脚箕张形状怪异。 黑夜中变生不测,和尚怎知道是死人?百忙中禅杖再次斜挥,噗一声把临头的黑影打得 再向斜上方飞起。 下面,第二枚三棱刺光临。 和尚无法及时收回铲,惊恐地飞退,显然被第一柄刺的劲迫听惊,不敢再用身躯硬接这 一刺。 任何内功名家,也不可能不断地运功护体,绝大多数的人火候不够精纯,如果没有充裕 的时间运功,根本不可能在仓促间运功护体,能练至化境意动功发的人毕竟少之又少。 和尚运功冲入,一而再折腾,锐气已尽,神功已无以为继,护体的功能已消耗了五成怎 敢再硬挡?只好急急飞退。 砰一声大震,撞中耸立的几根朽木,朽木倒坍,上面落下两根坚实的大木,把和尚压在 地下。 这是姜姑娘安装的陷讲,本来是用来对付浊世浪子的,抛出的两具尸体,是乾坤双恶陈 氏兄弟。 “救……我……”和尚在木堆下狂叫挣扎。 外面的浊世浪子大惊失色,夜游僧的武功修为,比他高出多多,护体禅功也比他的内家 气功精纯,居然在里面狂叫救命,这表示和尚已经靠不住了,许彦方果然躲在里面等他送 死。
第 六 章 浊世浪子在武林四浪子中排名第四,机警绝伦工于心计迄今为止,知道他身怀绝学的人 为数有限,可知他城府甚深,比任何名人高手活得更如意。 他从不与人拚硬仗,风色不对就溜之大吉,宁可暗中计算强悍的对手,他与许彦方一 样,从不在争名上浪费工夫。 武林四浪子都不在争名上浪费工夫,就让那些一流高手名宿,把他们着成四流人物,也 不屑计较。 因此,四浪子在江湖得以逍逐自在,风云人物们根本没把他们看成竞争名利的对手。 他本能地摸摸敷了药的鼻子,似乎感觉中,许彦方的大拳头正象大铁锤般,正向他的眼 前飞砸而来。 他扭头便跑,那管和尚的死活。 姜姑娘怎肯甘休?从阁内飞纵而出。 回鹰谷姜家的轻功号称鹰翔,是享誊武林的轻功一绝,凌空飞扑,如苍鹰凌空下搏,手 中剑发出隐隐虎啸龙吟,声势之雄,足以令心中害怕的浊世浪子心惊胆跳。 当然,他并不知道扑来的人是姜姑娘,本能地误认为是许彦方,难怪他心胆俱寒。 逃走的人即使轻功稍差,也会比平时快得多,浊世浪子的轻功并不差,一跃三丈有如弩 矢离弦。 身后的吟声可怕极了,只有拚命逃才是保命的唯一良方。 一扑自然落空,事实上姑娘扑出时,浊世浪子正转身逃命,双方本来相距约五六丈左 右,落空自是意料中事,当姑娘身形再起时,浊世浪子已远离五丈以上了。 山林间黑暗,到处都可以藏匿,追的人岂敢放胆追?机警绝伦的浊世浪子,逃的经验到 家,一阵好赶,人便消失在山林深处形影俱消。 恨重如山的姜姑娘不肯放弃,就在乌石山一带山林间穷搜不休。 假使她早早返城与自己的人会合,就不会发生以后的无穷风波了,真是数有前定,情海 多涛。 一早,狱麓宾馆的旅客纷纷准备结帐离店,店伙们十分忙碌,膳厅中热闹非凡,谁也不 留心身外的人和事,只顾忙自己的,连店伙也没留意,一早会有旅客从外面返店。 许彦方五更末离开天机星君的宅院,在街上吃完早膳,天亮后才施施返店。 (原文少一段) 飞扬山庄的人,也全体出动参予搜索。 日上三竿,范云凤姑娘带了两名侍女。沿西行的大道向西寻踪。 这是鄱阳西岸的官道,绕西经过乌石山再向南折,道上旅客并不太多,这一带的长程旅 客皆乘早往来,旅客都是附近乡镇或邻县的人。 远出三里外,前面一座小岗上的树林中,突然掠下衫裙赃兮兮的姜姑娘,手中的剑光芒 四射。 “咦!你们……”她颇感意外,飞掠而至。 范云凤更感意外,不住打量她沾满草屑,一些地方已被荆棘挂破的衫裙,眼神怪怪地。 “哎呀!你没事嘛!”范云凤讶然叫:“姜小妹,你不是被风尘浪子掳走了吗?我们是 来援救你的……” “风尘浪子?”她一怔:“谁说的?” “你哥哥呀!昨天你家的人到狱麓宾馆找他,他举出证人证明他是无辜的,后来,有人 听到风声,指证是他将你掳走的,要不他为何离店躲起来?所以……” “我哥哥真能干,哼!”她悻悻地说:“我再也不相信他了。” “你是…” “掳定我的人,是浊世浪子东门振芳,和该死的乾坤双恶。” “哎呀!”范云凤失声惊呼。 “要不是昨晚风尘浪子救了我,我……” “风尘浪子救了你?”范云风更感惊讶。 “是的。” 姜姑娘将被救的经过概略地说了。 “糟!”范云凤跺脚叫。 “怎么啦?范姐姐。” “今早,你哥哥带了人,在狱麓宾馆埋伏等候,用六阳神功在他背上打了一掌……” “老天!”她尖叫:“哥哥竟然恩将仇报……” 她丢掉剑,夺路飞奔。 “姜小妹。冷静些。”范云凤跟上急叫。 “你别管,他……他一定死了……” “他逃掉了,你……” “六阳神功及体,即便不中要害,也支持不了一个时辰必将内腑焦裂……天啊! 我……” 她象是疯了,全力狂奔而走。 许彦方不但支持了一个时辰,而且支持了三十六个时辰。 背心上那一掌,确是致命的一击。 三十六个时辰中,高烧几乎撤底毁了他,神智一直就在恍惚中,无尽的痛苦令他濒于崩 溃边缘。 总算幸运之神誊顾着他,一直就有人在身边,喂他喝水、净身,用湿巾替他敷额擦汗, 痛楚特甚时呼吸濒绝,则用真气导引术助他渡过难关。 他唯一完全记得清楚的是,凭本能、毅力、信心、求生的坚强意志,不断的用自己的所 学无上心法,来保护自己的心脉,疏引那可烧灼经脉令神经萎缩坏死的可怕六阳神功。 那是一种至阳的内功,本身并没具有毒性,而是入体之后,诱发人体的潜藏元阳真火, 渗入全身经脉,人体似乎成了一具大火炉,炉内有燃料不断地燃烧,愈烧愈旺,化为阵阵可 摧毁身躯的热流,远流至经脉末捎,那滋味,令人永世难忘,想起来就会做噩梦,即使练了 内家正宗先天气功心法的人也撑不过一个时辰。 他渡过了难关,三天,三十六个时辰,他撑过来了,迈步走出鬼门关,重回可爱的阳 世。 他赤条条地躺在陋室中的竹榻上,全身呈现一块块、一团团、一星星血斑,嘴唇枯裂, 呼出的象是水壶里喷出的炽热水蒸气,整个人似乎走了样。 这期间,他的神智一直就在恍恍惚惚,模模糊糊中,所保住的一点灵智其实也并不真的 清明,有时,对外界的反应也是如假犹真,真幻难辨的。 终于,他完全清醒了。 阳光从窗外透入,眼前的景物不再模糊,他看到室内有两个人,正站在床前,用关切的 眼神注视着他。 是缥缈神魔和那位健壮的少年。他清楚地记得,中掌之后,少年及时将他救离狱麓宾馆 的。“谢谢……你……们……”他虚弱地说。 “晤!你撑过来了,没有死。”缥缈神魔笑笑说,笑容相当可怕。 但在他眼中,这笑容不但不可怕,而且相当亲切,这是由感恩意识所产生的直觉。 “晚辈也……也许渡……渡过了难关。”他说,脸上也有令人看了感到可怕的笑意。 “不错,你渡过了难关,而且,幸而没变成白痴,通常人在发生这种热症之后,有九成 九变成白痴的可能,你是很幸运的一个。” “是老前辈把晚辈从鬼门关里拉回阳世的。”他的话逐渐稳定清晰了:“晚辈死过一次 了。” “老夫一点也帮不上忙。”缥缈神魔在床沿坐下:“你是被六阳神功所伤的,老夫的内 功和药物,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完全是你自己的一点不泯灵智,用神奇的所学心法坚毅地自 救成功的,当然,我那门人确也帮了你一点小忙,至少他知道该怎么帮助你减少高热的煎 迫。” “晚辈铭感五表。” “奇怪,你练的是什么内功心法?好象出于玄门正宗,但忽冷忽热恰好能有效遵引经脉 顺通,过或不及,都可能毁了经脉,极似两仪神功或太极心法。” “无极大真力,但与两仪玄功的性质相去不远,练法与功效截然不同。” “哦!算是玄功的一种?” “是的。” “六阳神功也是玄功的一种,那是早年的地行仙赤阳子,将三昧真火大法加以改参而成 的绝学,因为他的道基不足,无法练成三昧真火大法,转而另辟蹊径,居然创下了这种神 功。老夫隐世之前,魔鹰姜天翔刚在回鹰谷打下自己的根基,局面蛮象一回事,但也并没引 起高手名宿的注意,他的儿子居然能有幸成为六阳神功的传人……” “似乎姜少谷主是隐元天魔的门人呢!” “老夫正感迷惑,隐元天魔为恶天下的毒暗器,确在小畜牲身上,错不了,按理,隐元 天魔并没有练过六阳神功绝学,不配做小畜牲的师父……” “多学一门绝技总是好的,隐元天魔的毒暗器毕竟可派用场,老前辈,这里是……” “五老峰下的一座农舍,距双头蛟的孙家大院不远,所以相当安全,他们都在府城内外 寻找你的尸体,你熬过了三十六个时辰,死不了啦!你小子比铁打的人更顽强。” “晚辈只是侥幸而已。哦!这位小兄弟……” “他是老夫唯一门人,叫葛宇轩。”老魔替小伙子引见:“十三岁,跟老夫练了八年, 内功拳剑有良好的根基,但从没与人正式拚搏,经验毫无,连一个神鹰卫士也接不下,其实 他可以力搏四名神鹰卫土绰绰有余。” 在狱麓宾馆,许彦方曾经目击葛宇轩失神身陷危局的经过,论搏斗经验,神鹰八卫每一 卫都可独当一面,难怪葛宇轩一照面便几乎送了俞。 “那天家师要我混入宾馆,侦查隐元天魔的踪迹,没想到无意中救了你。”葛宇轩笑嘻 嘻地说:“我跑得快,一口气就逃出城,他们无奈我何。” “谢谢你,葛兄弟。”许彦方由衷地致谢:“我算是快成精的江湖浪人,但一直对偷袭 暗算的事无法防范,也许算是报应吧,有时我也暗中戏弄人,但从不做得过份,要我偷袭谋 杀,我还没有勇气办到。” “所以你一定活得很苦。”缥缈神魔打趣他:“象老夫这种魔道人土,只会让对手受 苦,如想活得如意,必须心狠手辣。” “呵呵……”许彦方怪笑,保住了命真该笑一笑:“如果晚辈所料不差,老前辈还不够 心狠手辣,不然就不至于吃亏上当。” “你小子是说……” “隐元天魔,那老凶魔是偷袭暗算的行家,他的门人也获得衣钵真传,恐怕更青出于 蓝。” “想起来我真要剥那老狗王八蛋的皮。”缥缈神魔凶睛怒突:“本来我把他当成朋友, 他却面呈忠厚心存毒谋,无时无刻都在打主意计算我,乘我不备再三向我偷袭,几乎把我打 下十八层地狱,不杀他此恨难消。” “老前辈准备找他?” “是的,回鹰谷的人迁来孙家大院安顿,所以老夫躲在此地等他。” “他可能已经走了,不会跟在门人后面暗中保护,当然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老前辈发现 了他,所以见机溜之大吉。” 许彦方知道自己言不由衷,隐元天魔的遁走应该与他有关,那老魔糊里糊涂挨了他一顿 好接,那有脸留在此地丢人现眼?” “我会找到他的。”缥缈神魔恨声说:“那老贼王八并不比我差多少,会易容隐身,奸 猾阴险,他会在我身边有耐心地制造机会杀死我,我同样会利用机会要他的老命,早晚会碰 头的。 “师父,徒儿要斗一斗那个什么姜少谷主的六阳神功。”葛宇轩磨拳擦掌说。 “你少给我逞强。”缥缈神魔厉声说:“如果姜家真是神功绝学的传人,不是为师长他 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那种可化铁溶金的玄功绝学,绝不是你我这种正宗先天气功所能抗 拒得了的,许彦方这小子三天来所受的苦,你是亲眼看到的,换了你我,恐怕当时就得皮焦 肉熟了,我警告你,千万别让那个姜少谷主,有机会运起六阳神功在八尺内向你攻击。” “这……” “不许多说!我不希望刚带你在江湖走动见识,你便把命送掉,日后我如何向你老爹交 代?”缥缈神魔严厉地向小家伙提出警告,转向许彦方说:“农舍主人我已经交代妥当。你 可以安心地在这里调养几天,天一黑,老夫将偕小徒离去,后会有期。” 调养了两天,许彦方总算回复生龙活虎的佳境。 这天破晓时分,他欣然离开府城天机量君的秘室,上次他花了两天两夜,已将璇玑城的 奥秘参透了,两天便完成了三天的工作,没料到那天一早返店便出了意外,为了弄清细节, 他宁可多花一天两天。 “老弟,我所知道的,都毫不保留告诉你了。”无机星君诚恳地说:“至于外城秘垒, 以及尤城主后来加建或改建的建筑,我无能为力,如果没极端必要,老弟,不要去冒没有把 握的风险,白白赔上一命,何苦?” “吕老伯,小可从不冒没有必要的风险,如果冒,那一定是必要的。”他也诚恳地说: “在江湖浪迹七载,小可见过无数人间惨事,有许多是人事天心无可奈何的,所以小可能冷 静地面对莫测的凶险危难,能避免则绝不逞强,因此一直不怨天尤人,璇玑城高手如去,机 关密怖有如金城汤池,小可无绝对必要,何必和尤城主玩命?所以非去不可。” “老朽只能祝福你。”无机星君叹口气说。 “小可感激不尽,告辞。” “怨老朽不送,珍重。” 他抱拳一礼,昂然大踏步走了,勇往迈进信心十足。 老天爷帮忙,这两天湖上风平浪静。 时当大江的夏讯,江水有倒灌入湖的迹象,洞庭与鄱阳两湖,本来有大江流量的功能, 因此,湖水北流的速度减缓。 风平浪静,再加上江水,倒灌整段北湖,自星子的瓦子口起算,狭窄的瓶颈水面,比乎 时可爱多了。 傍晚时分,一艘小舟扬帆南航,接近了都昌湖面,距岸十里地,毫不引人注意。 大矶山与小矶山一带湖滨地带,风浪比平时小得多,但依然奔腾澎湃,水面激流汹涌。 许彦方独自控舟,舟上截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工具,其中包括有坚牢的竹制浮筒架,有铁 钩铁桩,绳索水葫芦,以及干粮等等杂货工具,洋洋大观。 天黑了,小舟没悬挂桅灯,就这样消失在湖里。 小舟是他购卖的,没有人追究这艘小丹的命运。 大矶山上的璇玑城,鄱阳王尤天裕的私人城堡,他是鄱阳附近水陆群豪暗中司令人,但 他本人并不指挥鄱阳水陆群豪,却暗中派出一群群神秘的高手,至天下各地秘密作案,敲诈 勒索甚至抢劫,无所不为。 由于派出的人行动极端秘密,落案后也宁死不招出身份绝大多数携有自尽的药物,失风 之后只有死尸而无活口,因此最近三十年来,鄱阳王的声望一直平稳不坠。 白道群雄与官府之间,虽然知道一些风声,查出各地有许多大案与他有关,但苦无确 证,无可奈何。 鄱阳王很聪明,从不接纳亡命,甚至不招待外宾,仅在外城的宾馆,接待往来的宾客, 然后送至县城的招待所安顿,等于是向官方人士明白表示,尤家所招待的宾客,都是光明正 大的知名人士。 其实,都昌县的役吏,几乎绝大多数是他的瓜牙,首长知县大人还得巴结他这位土地豪 绅,用不着他主动去交通官府。 只要他那些爪牙施展几下手脚,全县的钱粮丁役必定一团糟,知县大人的前程,必定象 风前烛水上萍,一个三等县的知县,怎敢与地方豪霸作对? 这天两更时分,外城宾馆的后面秘宝中灯火通明,从新开河驶入围山驿码头的尤家快 船,带来了五位客人和八只竹箩。 这时,八只竹箩排放在堂下,每一竹箩有两名打手护卫着,堂上堂下,站满了尤家的打 手护院,一个个剽悍魁梧,举动沉静阴森。 堂上高坐着璇玑城的大总管,铁掌开碑秦君山以及尤城主的护卫之一白无常。 尤城主的双护卫黑白双无常,姓名和来历恐怕除了尤城主本人之外,再也无人得悉,连 大总管铁掌开碑也所知有限即使知道,也不敢乱说。。 五位客人中,有一位是神鹰八卫之一,姓展,展鸿,在四男卫中排名第三。四十来岁面 目阴沉,平时沉默寡言,心狠手辣城府甚深。 另一位是飞扬山庄的人,江湖颇具威望的是在大江活动的私枭头头,姓沈,闹江蛟沈 蛟。 气氛不寻常,杀气腾腾,敏感的人,已经可以嗅出血腥昧来。 “把他们弄出来。”秦大总管中气充沛的嗓音震耳,极具办严。 属下应喏一声,十六名打手开始竹箩,不久,八名双手被反绑,气息奄奄的男女,被拖 死狗似的拖至堂下瘫坐在地。 六男两女,其中之一赫然是李奎,金陵三杰的助拳人,江湖上的三流人物。 “本总管要先问问双绝剑客申一中,好好伺候他。”秦大总管冷冷地说。 两名打手应略一声,将一名中年人拖至前面一按,一端膝弯,双绝剑客身不由已跪下 了,想反抗却动弹不得,两打手是制人的行家。 “申一中,你得了金陵三杰多少好处?”秦大总管开始问口供。 “去你娘的混蛋……呃……”双绝剑客不屈服,破口大骂,但被一名打手一耳光把他的 话堵住了。 “你不招?晤!好汉子!”秦大总管阴笑。“但在下不能因为你是条汉子,而不要口 供,换个题目,你知道风尘浪子得了金陵三杰多少好处吧?” “在下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双绝剑客大声说:“金陵三杰与贵城主事先……” “不许说题外话!” “哼!贵城主……”双绝剑客又被打手抽了一掌。 “既然你不知道风尘浪子的事,申老兄,你表示你对本城主已经没有用处了。” “你……”、 “成全他!” 打手一掌拍在双绝剑客的天灵盖上,再将人推倒一脚踏住背心,徐徐发力,双绝剑客的 身躯抽动了片刻,方寂然断气,打手毫无表情地将尸体拖走。 “阴手李奎。”秦大总管微笑着叫。 挟住阴手李奎的打手将人拖上,也被按跪在双绝剑客先前被杀的地方。 “这是恶毒的谋杀!”阴手李奎切齿厉叫:“你们没有半点武林人的英雄气概,没有半 点江湖人的道义挡当,用诡计把咱们从离境中擒来,你们……” “要不是要口供,你们早就尸体喂了鱼虾了。”秦大总管笑吟吟地说:“李老兄,放明 白些,到了本城,你用不着提武林人的英雄气概,也不必提江湖人的道义挡当,本城的人不 采这一套,金陵三杰算什么玩意?他们竟然天真得相信保证,相信道义规矩,妄想在本城的 近邻,向双头蛟寻仇报复愚不可及,李老兄,不要说你不知道风尘浪子的底细。” “知道又怎样?回鹰谷的姜少谷主,已经一记六阳掌把他送上了西天,你们还想知道些 什么?”阴手李奎有点惨然地说,“他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江湖浪子,我可以向你保证,他 绝不是金陵三杰请来助拳的人,我在福星老店一时激动生事无意中把他施入了旋涡,他死 了,我感到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 “唷!想不到你阴手李奎竟然会良心有愧,假仁假义起来了,哈哈!”秦大总管嘲弄他 怪笑:“他的确不是金陵三杰请来助拳的人?” “阴手李奎坏得头上生疮,脚底流浓,但从不说谎,你就是把我剁了喂鱼,我也不会说 黑为白。”阴手李奎咬牙说“我敢说,我比你们这些人英雄,至少我还象个人样,你 们……” “我们专门收拾你们这些象人样的英雄,哈哈!好,本总管相信你的话,风尘浪子的死 已成定局,虽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六阳掌下活得了的人还不曾有,现在,我们来谈金陵 三杰今后的打算,你应该知道这一些风声,希望你合作。” “去你娘的合作!”阴手李奎明知招了口供,也难逃一死,干脆英雄些:“就算我知 道,也不会告诉你们这些狗养的江湖败类,武林孽贼。” “你硬,好,把他吊起来放血。”秦大总管含笑下令,仿佛处死一个人,并不比踏死一 只蚂蚁严重。 片刻间,阴手李奎被倒吊在堂下的横木上,割开了胸肌却又不伤动脉,让他慢慢流尽鲜 血。 下面的六男女,已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这样问一个处死一个,委实够毒够狠。 “带一枝春韩春姑。”秦大总管指指女俘虏。 打手拖上一位三十上下的美妇,当然现在美已经不存在了,花容失色,浑身颤抖。 “我要知道金陵三杰今后的打算,一枝春。”秦大总管笑容更和蔼了:“以便早谋对 策,防微杜渐,你愿意合作吗?” “我只是得了五百两银子,冲江湖道义而来助拳的人。”一枝春惊恐地说:“我的声望 地位,都不配参予策划大计,怎知道三杰日后的打算?何况三杰还没有赶来,半途撤 走……” “那么,你对本城没有用处了。” “这……” “送她上路!” “放我一马,我…… 不等一枝春讨饶,天灵盖已被一掌拍破了。 “带飞天豹熊飞!” 打手刚将人拖下,后堂突然传来隐隐钟声。 除了五位客人,所有的人皆脸色突变。 “把他们押人大牢!”秦大总管焕然变色而起。 “秦大总管,怎么啦?”回鹰谷神鹰八卫之一的展鸿讶然问。 “城内传来警讯。”秦大总管不安地说。 “城内?”飞扬山庄的闹江蛟吃了一惊,璇玑城内怎么可能有警传出? “是的,廿余年来,这是第一次传出警讯,诸位,很抱歉,在下必须派人送诸位到围山 驿招待所安顿,休嫌怠慢,诸位请。” 外城各处,隐隐的特殊警钟声绵绵不绝,城内城外几乎在同一瞬间,所有的灯火突然消 失。 一个黑影,登上了城西的绝岩。 他是风尘浪子许彦方,打扮象一个鬼。 他是昨晚乘船接近的,利用竹筒架漂过猛烈的涡流,在风涛中冒险游进巨浪澎湃的大磁 山岩根,奋勇攀上峥嵘的矶崖。 天亮之后,他已登上离水五丈左右的陡绝崖壁,留意攀升的路线,当湖上没有船只经过 时,他就抓住机会在岩缝中打铁桩,利用巨浪拍打崖岸声浪最大时下锤,以免被崖上的警哨 听到。 好漫长的一天,仅登上五丈左右,距崖顶还有六七丈,足有五层楼的高度。 向上望胆颤心惊,向下望高度已超过十丈,水际怪石嶙峋,巨浪如山,浪涛如雷霆,简 直令人魂飞魄散,手脚发软。 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有生物爬上来,除了变成鸟飞上去之外,蜗牛也会被巨浪卷落水 中。 他带了干粮和水,穿的是不易发觉的青灰色护体怪衣裤,展开时身影外形全变了,即使 水中有船接近至半里内,也不可能发现他的形影。 天又黑了,他更为小心地往上一寸寸攀爬,铁桩已经用完四分之三,而他还有五六丈陡 崖峭壁需要攀爬,但他已无法退缩,不管如何艰难他都必须克服,有进无退,绝地天险存亡 在此一举。 距崖顶还有丈余,铁桩已经用完,似乎注定了为山九仞,功亏一溃。 这种铁桩俗称环桩、岩桩、篙桩或者锚桩,在各地山岩间的湍急河流或急滩,地方人士 将这种桩打入山岩间,便于上行的舟船,用篙上端的钩铁,钩住桩上的环将船往上拉,桩长 尺余,环大如碗。 他所打制的环桩只有原本大小的三分之一,承载一个人绰绰有余,这玩意打进去便不能 拔出重复使用,少一枚就只能望崖兴叹干瞪眼。 只有一个办法解决,退下去明晚再来。 花了一天两夜的工夫,千辛万苦到达近崖口处,要他退下去,如何能甘心? 崖口上面还有崖坡,那些坡不算峻陡,可以任意攀越,但在崖口下无法看得到。 这一段崖其实是向外伸的,几乎已经可以算悬崖了。 崖口约伸出三尺左右,所以是最危险的地方,爬上去难以登天,任何高明的壁虎功游龙 术,皆不可能象壁虎一样爬上去。 即使有岩桩可用,也极为危险,身躯任何部位也没有依附处,悬空吊着打桩谈何容易。 他只好冒险赌运气,取出特制的飞爪百练索,先把自己牢牢地困在岩桩上,默运神功将 飞爪摔,这种外方大回环反摔十分费劲,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 上面的崖坡,几乎已经没有石棱或石缝,可以让爪依附或抓牢了,早已没有表土存的石 岩,每一千年,在日晒、雨淋,风袭、雪裂下,约可腐蚀两三寸化为尘埃,因此千千万万年 前的嶙峋怪石,已经被漫长的岁月腐蚀得无椅无角了,铁爪很难找到附抓的地方。 连试了百十次,劳而无功,他快要精疲力尽啦,但他不灰心,继续试摔。 吃完剩下的干粮,喝光了水丢掉水葫芦,他继续再试,不甘心失败,百折不回。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毫不灰心,终于,当他徐徐拉下练索时,突然绳索一顿,抓住什 么物体了,爪拉不下来啦! 一阵狂喜震撼着他,几乎欢呼大叫起来。 先是徐徐发力,时而放松时而拉紧,最后全力拉扯,这才断定确已抓牢了什么物体或石 缝,千斤神力也无法拉动。 他这根特制的绳索,比江湖人所使用的飞爪索粗了一倍以上,足以承受一千斤的拉力, 全长三文,在高空承截一个人下坠三丈丝毫不损。 为了防险,他将索尾捆紧在岩桩上,再捆好腰间的防险绳,所携的物品,则用小绳搭放 在下面,这才小心翼翼地向上揉升。 好不容易登上崖顶,紧张的心清一懈。有脱力的感觉,几乎连拉上工具物品的力气都没 有了。 他真够幸运的,原来飞爪跌落一条契形的石缝中,爪向下拉时,卡在稍窄的一端,四根 钩爪卡得牢牢地,但拉力如果够大,爪便会将石壁抓碎而滑出。 假使他不是将索尾捆中,向上援升时人体一顿一顿地,所加的重力比重将增加一倍,铁 爪极可能滑出,看清了处境,他真想向老天爷道谢。 取回爪,开始准备行动,片刻间,他成了一个鬼面人,外面加了件奇形怪状的特制夜行 衣,整个人似乎变了形,变成一个奇形怪状的妖魅。 登上崖坡的顶端,向东望,百步外便是降坡,下面无数的房舍呈现眼下,黑沉沉的台楼 阁依稀可辩,各处都有灯火闪烁。 更远处,是东面的外城,墙高三丈,每下五十步建有一座碉楼,也就是所谓秘垒。墙内 墙外,都建有又深又宽的壕,内外各有百步左右的平坦短草地,下面不知加建了多少陷入的 机关陷阱,要从外面潜入,恐怕得变成虫蚁才能办得到。 外城两端卸接两头的绝崖,工程之浩令人昨舌。 仔细察看内城的格局,他了然于胸。 果然不错,天机星君兄弟俩是玄门中人,内城的格局是玄门九宫,而在地下以地道按九 宫通道相连,知道脉胳便不难进出了。 天险不足恃,他飞渡天险成功了。 “我来了,兄弟!”他向黑暗的璇玑城感情地低唤:“生死见交情,我在尽力而为,我 来了,但愿不至于太迟。” 抬头看看天色,北斗已上升至左上方,三更快到了。 他仰头深深吸入一口气,毫不迟疑地向下举步迈进。 绝崖天险这一面的城西,面积占了全城的三分之二以上。仅城东一面需要整筑外城和城 墙,所以省却三分之二的工程三面临绝崖,仅有一面可以接近。 鄱阳王选了这处地方建立自己的王国,确是雄才大略颇有远见,他忘却了三国时代邓艾 偷渡阴平天险的故事,不知道天险是不可持的。 鄱阳王并没完全忽略这面警戒,只是数量减少许多而已,山巅全是岩石。也无法建造精 巧的防卫设备。 这里夜间每一个时辰,有一队五人小组巡逻队,沿内城外围巡逻一遍,与每距两百步的 一组两人警哨取的联系。 这些警哨与巡逻,都由外城两侧的碉楼派出,白天仅派两个人到崖上的了望亭,留意湖 上往来船只的动静。 许彦方攀上的陡崖,距了望亭远在三百步外,亭中有一组警哨,即使是大白天,也难以 发现他的形影。 他避免与警哨接触,虽然预计不由原路撒出,也许,这处进路日后还用得着呢! 他潜伏爬行,不久便小心冀冀进入内城的乱石起伏,杂丛草生的矮林。 沿途,共发现七座颇为精巧的一丈见方陷阱,假使他不用蛇行术探进,很可能掉人陷阱 陷死在内,坑底的刀阵他绝难侥幸。 他不从西面进入,绕至南首,远离攀上的绝崖,避免让警哨估计他入侵的来处。
第 七 章 璇玑城的主方位在西,南面该是兰台官,横在中间的是黄廷官,地面和地底,道路和地 道绕尚书宫贯入绎宫中心,假使摸错了,就进入丹元宫困死在内了,除非能了解阵势,贯穿 玉房宫绕出玄灵宫外围,不然将永远摸不到出路。 丹元官,正是尤城主的中枢,绛宫则是尤城主的内室禁地,家小安顿在内,即使是亲 信,不经召唤擅人者有死无生。 丹元官中枢建了会议室,是城中主要执事人员,唯一能参见城主的地方。 平时城主出入极为神秘,城主不时至外地秘密活动多日城中的亲信们也毫无所知,传话 皆由丹元宫宫主温飞燕主事。 温飞燕是尤城主的第三爱妾,城内的人留称她为温三宫主,大权在握,颇为拔扈。 璇玑城高手如云,打手众多,既无田可耕,也无商可营,钟鸣鼎食,开消大得令人咋 舌,钱从哪里来?大矶山连一块铜也挖不出来。 方冠宫和未央宫,豢养着百余名神秘的杀手,对内称为十路统领,每一统领率领十五名 煞神,经常有一大半人在天下各地秘密活动,不择手段筹措财源,几乎天下各地有名的无头 大案,十之七八是这些人所为。 江湖朋友近些年来,多少知道一些风声,但苦无确证,当然不敢空口说白话,而且,谁 也没有见到尤城主在外面走动,谁也不知道璇玑城内到底有些什么高手人物,说出来也难以 令人置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一多,想保持极端秘密是不可能的,早晚会被有心人挖出 真象来。 许彦方就是有心人,但他的声望和地位太低,人微言轻说出来也没有取信于人的份量, 因此他不想向外宣扬,默默地进行向尤城主权威挑战大计。 兰台宫共有十栋余楼房,中间有封闭的廊道贯连。 这是说,一进入内部,便看不到天光,除非能登楼找到向外的窗户,而登楼却难似登 天,进去之后根本就找不到楼梯,楼梯是从上面降下来的,不是自己人,上面负责升降楼梯 的人绝不可能将梯放下。 楼下各处房间走廊,就是一座迷宫,进去之后,东南西北也无法分辩,房有房门,室有 室门,厅有厅门,堂有堂门,每一条走廊都有好几座门,这些门都可以在片刻间移动。变换 方位,使活路变成死路,室成了无门的密闭死室。 璇玑城主雄才大略,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的事实:所有的建筑,除了阶石和墙壁之外, 绝大多数是木造的,木造的楼阁禁不起一把火。 当年秦始皇统一天下,结束了部落政治,五霸七雄统而为一,在咸阳建造了无数宫室, 楼阁连云,殿堂可容万人拜舞,楼顶可站一万甲兵,结果,楚霸王攻入咸阳,一把火烧了三 个月之久,三十多年兴建的宫殿化为焦土,没留下任何一座宫殿让后人凭吊。 三十年来,璇玑城从无外人侵至内城,前十年偶或有人接近,但从来没有人能成功地越 雷池一步,后来加建了外城秘垒,内城更是安如磐石。 由于外城今晚有事,大总管铁拳开碑已至外城迎宾,内城也因此而提高警觉,严防意 外,各处楼上的窗户偶有灯光透出,楼下各处则黑沉沉鬼影俱无。 许彦方象个幽灵,逐步深入。 九座宫,百十栋楼房,中间都建有花园深院,用两丈高的院墙加以贯连,每处走道皆有 人在暗中监视,只能用绝顶轻功越墙而进,各处皆布有机关埋伏,以及一触便有声传出的防 险警网。 他是行家中的行家,悄然深入,穿越兰台宫,透过尚书宫,进抵丹元宫外围,向绛宫探 索而进。 这里,已经接近中枢,尤城主的内室要地,负责警卫的人已换了女的。 院角的一座大亭中,两名劲装女郎监视着前面的大院子,楼前的石阶下,也有两名劲装 女警卫,不住往复走动,留意附近的动静。 两组人相距约百步,可以相互声援。 “二姐,外城到底来了些什么贵宾?”站在亭口眺望的女郎向同伴小声问:“天一黑本 城就不接待宾客,这些贵宾是不是很特殊?” “我只听说是一邪一霸的人。”二姐信口说。 “回鹰谷姜老邪,飞扬山庄范老黑的人?” “大概错不了。” “奇怪,他们与本城并无交情呀?” “也算是同道呀!他们的江湖实力并不比本城差多少,保持友好,对本城有利是不是? 秦大总管派专人将他们请来的,好象是要求证某些事,这两天出动了两路统领,廿位煞神, 捉来不少替金陵三杰助拳的人,这些事,当然与贵宾们有关了。” “我明白了,熊三爷在福星酒楼,被一个年轻人所折辱,打听的结果,证实那位年轻人 是风尘浪子,但相信的人不多,秦大总管想从贵宾的口中,求证风尘浪子的身份,但我从玄 灵宫的人口中,知道风尘浪子已经被回鹰谷的人,用绝学六阳掌打死了。大总管为何要继续 查?我看多此一举,你看,今晚所有的人都出动戒备以防意外,这不是有意累死人吗?” “这与贵宾无关,恐怕是为了捉来的那些人,防备他们的党羽跟来报复,小心些总是好 的。” “我总觉得大总管太过小题大作了,本城三十年来威震天下,从来没有人越雷池一步, 金陵三杰那些不成气候的货色,天大的胆也不敢来送死……” 亭右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奇形怪状,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影。 “姑娘们,你们不相信有人要来,要糟殃的。” 怪影说话了,嗓音刺耳不象人声。 “咦……”两女同声惊呼,怪影太吓人,声调也不象是人声,她们吓呆了,忘了发出警 号。 砰噗两声沉响,两女同时摔倒,立即昏厥。 许彦方装鬼吓警卫,做得十分成功。 本来。太早对付警卫是夜行人的大忌,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不对付警哨,绝难进入绛 官,小亭这一组警哨的侧方,正是从机关空隙进人绛宫的门户。 他用石块击昏了两女,虎跳而上,将两女安置在亭柱下,没收了一把连鞘长剑塞在衣带 上,身形闪出,似乎身躯变了形,不再有人的形影,微风飒然,他消失在外侧第三栋楼房的 暗影中。 大楼内部,又是一番光景。 许彦方曾经在山东济南,与当地的藩王鲁王打过交道,进出王府见过大场面,而璇玑城 的绛宫,容或建筑的型式比不上王府宏丽,而内部的格局,绝对比鲁王府华丽,金碧辉煌豪 奢气迫人。 绛宫内部,也比鲁王府绮丽,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面没有太监,清一色的女人,侍女、 姬妾、仆妇、歌伎……这是权势到了某一种程度时,人人都想拥有的欲望;鄱阳王全拥有 了。他的权势已经达到膨胀的临界点,下一步……天知道下一步他想干什么?也许,他想将 江湖之王的名衔,改变成真的天下之王。 偌大的绛宫,只有他一个男人,一个年近花甲的男人。 他花了三十年心血,建立了自己的权势王国,交通官府,号令强盗水贼,控制江湖黑 道,自己也秘密派人至天下各地,谋财与物色美丽的女人享受。半世辛勤,该有的他都有 了,想不倒他还在努力;为巩固自己的权势地位,以及扩张权势地位而努力。 主人不常在家,宫内那么多美丽的女人,她们必须找些事情来消遣,打发寂寞的时光, 最普通的消遥,少不了有掷双陆,玩马吊、打牙牌等等有竞争性的兰闺清玩,当然少不了练 歌舞以博取主人赏识。 绛宫的练功房右邻,就是练歌舞的宏丽大厅,中间的朱红舞池光滑如镜,堂上设了胡床 式的暖席观赏雅座,比鲁王府的内宫神气十倍。 尤城主到底有多少妻妾?恐怕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数量,至少,丹元宫的宫主就是他的第 三妾,一个武功深不可测,而且美如天仙的三十岁风华绝代美女。 争妍斗丽,场面必定精彩绝伦,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到了此地必定叹为观止。目眩神 移。 今晚,舞厅的陈设和那些练舞的歌伎,就象是人间天上。 外城戒备,内城虽然也戒备森严,但宫内依然歌舞升平,女誊们根本不当一回事。 暖席上面,龙城主的几位娇妻爱妾,以及未出嫁的几个爱女,穿得花团锦簇,兴高采烈 欣赏二十余名美丽的歌伎,演练她们认为足以令男人销魂荡魄的绝舞。 每一位歌伎,都是芳龄二十上下的美艳如花少女,穿的蝉纱衫裙裤状若透明,可以清楚 地看到里面的胸围子亵裤,举手投足充满青春欲念,美不胜收。 在旁伺候的小侍女和仆妇,也一个个看得心潮激荡,眉梢眼角漾溢着春情。 另一侧,有十二名美丽的女乐工,丝竹齐鸣,美妙的乐音旋律,掩住了其他的声息。 谁也没留意厅中多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狰狞如鬼怪的男人。 暖席的最右首,是尤城主的两个十六七岁爱女,两人倚坐在绫罗绸垫堆成的有靠背胡床 上,注意力全放在那些做出各种淫荡妙态的歌伎身上,居然不知道靠背后面多了一个人。 他是许彦方,蹲在床后只露出绘了花鬼脸的头部。 他所穿的绸制夜行衣是双面的,一面是淡青带灰,一面外加奇异的褐与绿大斑纹。 这时,青灰色的一面在外,象披风大氅或称斗蓬,裹住身子衣尾垂及地面,猛然站出 来,真会吓破胆小朋友的胆。 一曲将尽,艳舞徐歇。 位于最近的舞姬班头,按规矩得上前向主人致敬,猛抬头要向上走,便看到床靠背上方 的那只吓死人的怪头。不由花容变色,骇然张口结舌,想叫叫不出声音,惊恐的神情象见了 鬼。 “咦!你怎么啦?” 胡床上的一位中年美妇讶然问,她是尤城主的妻子罗氏,至于是不是元配,谁也不敢打 听,也没有人敢问。 “这……”舞姬语不成声。 “劈啪啪啪……”突然传出一阵鼓掌声。 “好美妙的春情艳舞,好,真好……”喝采声也随即传来。 所有的人,皆大惊失色。 龙城主的两个爱女,刚要跳起来袭击,反应居然十分惊人,武功根基深厚。 可是,许彦方比她们快得多,长身下压,制了上七坎下气海两处要穴,跳上了胡床。 “不许妄动!”他舌绽春雷沉喝:“不然休怪在下不怜香惜玉。” 胡床又长又大,可坐十几个人,相距最近的一位美娇娘可不在乎他的恐吓,右手一伸, 纤纤兰花指便到了他的胸口,潜劲先一刹那及体,胸口左右朋门,中间的鸠尾七次,四个要 穴同时被击中。 他浑如未觉,一把反扣住美娇娘的手,左手托住了柔若无骨的软绵小手。 “去你的!不知自爱。”他沉喝。 美娇娘被抛掷而起,向下面三丈外的舞姬群中飞砸而下,惊叫声大作。 片刻间,内城外城警钟声隐隐,负责安全的人,纷纷往绛宫赶。 罗氏总算能沉得住气,喝住了慌乱的众女。 两处厅口,涌入二十八名操刀握剑的女郎,两面列阵,片刻便四面合围。 罗氏与其他九名有身份的姬妾,急急接过送来的刀剑,有刀剑在手,胆气大壮。 许彦方大马金刀往胡床上一坐,将被制了穴道的两女施放在床脚前。 “哪一位是尤夫人?”他象个一家之主:“咱们先谈谈,谈不拢再你刀我剑杀个痛快尚 未为晚。” “我就是。”罗氏镇定地说:“你是谁?” “先不要管我是谁。”他泰然自若,“我是来找龙城主的,岂知搜遍了绛宫每一个角 落、不见他的人影,委实令在下失望!” “你找拙夫……” “有事找他商量,他既然不在,而我又不甘心身人宝山空手出去,所以只好找你罗!” “该死的!你知道你的处境吗?” “哈哈!尤夫人,不要吓唬我好不好?我来了,这可不是假的,没有三分颜色,我敢开 染房吗?” “你……” “最好坐下来平心静气谈谈,尤夫人,假使你冲动激忿,璇矶城将成为血海屠场,我这 人不嗜血,对杀人没有多少胃口,任何事只要能完满解决,尽可能少动刀枪,但如果己无转 襄余地,那只好破釜沉舟豁出去了,杀一个是杀,杀一千个也是杀,所以我一开杀戒,就没 有人能阻止我的,现在,你愿意谈吗?” “本城三十年来,从无外人进入。”罗氏愤怒地举剑厉呼:“本夫人没有什么好谈的, 只有你的血,才能洗清你今晚深入本宫的耻辱,上!毙了他!” 二十余名女警卫呐喊一声,刀剑齐舞向上涌。 一声长啸,他抓起两女的腰带,双臂一抡,八步风生,在两女的尖叫声中,他身形疾转 如轮,把两女的身躯,向涌来的刀剑迎击。 所有的人变色而退,攻势无疾而终。 “怎么,你们的刀剑一定不利。”他嘲弄地说,回到胡床将两女往脚下一丢,舒适惬意 地坐下了。 “你……你这是算什么?”尤夫人尖叫:“你不是一个英雄人物……” “哈哈哈!责备得好。”他大笑:“可是,尤夫人,你搞清楚没有?”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有没有搞错?” “搞错什么?” “你们有多少人在向我送刀出剑?哈哈!你总不能要在下充英雄,而你自己却唆使一大 堆爪牙来杀我吧?尊夫尤城主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你无权要求在下硬充英雄,对不对?” “胡说!拙夫英雄一世,威震宇内……” “哈哈哈……” “你笑什么?” “笑你说这些欺世盗名的话,居然脸都不红大言不惭,尊夫如果是英雄,他用得着豢养 这么多爪牙助威?璇矶城修建成金城汤池,是用来保护英雄的?尤夫人,不要再说那些自欺 欺人的话好不好?赶快把在下的事了断岂不皆大欢喜?” “你……” “既然你不准备谈,而尊夫又不在,可知你没有谈的诚意,在下只好按自己的方式办事 了。” “你想怎样?” “把贵城化为瓦砾场,让尤城主带人在江湖和在下玩命。”他脸色一沉,长身而起: “在下已经看过贵城的形势,绝大多数地方都可以焚烧,地底九宫的大部份设备,都禁不起 火攻,贵城唯一的缺点是水源不足,而防火的设备却又不够,毁了贵城,尤城主便不得不站 在明处,与在下公平地玩命,没有安全的庇护所让他躲藏了。为了找他,在下侦察了半载之 久,始终不知道他何时离城,因此不得不冒险进城来和他了断。” 一座暗门无声地开启,鬼魂似地飘出两个黑纱蒙面仅露双目,黑衫黑裙又宽又长的女 人,无声无息地飘至尤夫人友右,由左面的女人在尤夫人耳畔耳语片刻。 “你说了半天大话。”尤夫人冷静地说:“本夫人要看看你是否够谈的份量,阁下,先 亮名号。” “我说过,不要问在下是谁。” 他脸上神情如继,暗中打量这两个露了一手轻功绝学凌空虚步的神秘黑衣女人,油然兴 起戒心。 从两个女人露在外面的双眼中,他知道年岁不会太轻,否则不可能练成这种须下半甲子 苦功,方克有成的绝顶轻功绝技。 可是,那黑亮的宫装高髻,却不象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头发,除非经过漂染。 “你不敢亮名号?” “这是见仁见智的问题,无所谓敢与不敢,其实,亮名号对在下大大的有利,可说一夕 之间,名动天下四海轰转,三十年来毕竟没有任何一个高手名宿,曾经在进现城进出过。” “这两位是本宫的护宫左右双星主。”尤夫人向黑衣裙女人伸手虚引:“你阁下神不知 鬼不觉浸入本宫中枢,两星主护宫失职,不会放过你,你过得了她们那一关,才有与本夫人 谈的份量。” “哈哈!本来,我来了,应该由我选择谈的对手,居能还有人指我不够份量,好。”他 解了两女的穴道推至一旁,将剑挪至趁手处:“反正那一关我都要过,早些过也好早些安 心……来得好!” 他释放了两女,立即让这些娘子军士气大振。 那位右星主迫不急待地拔剑出鞘,银牙紧咬杏眼圆睁,毫不迟疑地冲上发剑抢攻,一招 射星逸虹攻上盘,速度骇人听闻。 但见剑虹倏然出鞘,锋尖便已迫体,真象电光一闪,无铸的剑气排山倒海似的涌到。 谁也没看清他的剑是如何出鞘的,按理他绝不可能在对方的剑入体之前,能有拨剑的任 何机会。 右星主本来就不打算让他拔剑封架,志在必得要出其不意贯穿他的胸膛,名家抢攻招发 必中,他甚至连闪避的机会也没有。 可是,他不但剑能及时出鞘,而且神乎其神地搭住右星主的剑,对方的剑气突然无声逸 散,劲道也倏然消失,剑身走偏自暴空门。 他的剑尖,点在右星主的右腮下。 “丢剑,你差得太远了。”他泰然地说。 所有的人,皆大吃一惊。 右星主象是僵死了,更象是突然中风,剑被搭偏在他的右外侧,如果存心挤命的话,可 以拚命冒险反挥砍他的右背肋,挤个同归于尽。 当然,他的剑尖必定先一刹那贯人右星主的颈喉。 “妖术!”刚拔剑出稍,还来不及冲上联手的左星主,花容失色骇然惊叫,想冲上抢救 却又不敢。 右星主象是麻木了,剑抓得死紧不愿丢弃,眼中惊怖的光芒中,有悲愤的神清流露,输 得极不甘心,也象是震惊得失去反应力了。 噗一声响,他一脚挑在右星主的右章门穴上。 右星主剑脱手,人也向后急倒。 “你,上!”他的剑尖,转而指向左星主。 左星主银牙一挫,徐徐逼进,剑尖升至待发位置,星目死盯着他,要看准了再发剑,定 力够的人是不畏妖术的,寓快于慢妖术便无所施其技。 糟了,他反而抢制机先出招攻击,但见剑光一闪,便已排空直人射向右肋。 左星主意动神动,振剑急封。 剑挥动的空间幅度不足三寸,右肘便被他的剑所拍中,假使用的是剑锋,左星主的右手 算是完了。 “哎呀……” 左星主惊叫,被拍得向左震出三步外,剑脱手抛出三丈,摔落在舞池中响声震耳。 这瞬间,可看到的三座宫门,已被一群娘子军所封锁,先前包围他的二十余名女郎,不 约而同挥刀舞剑重新合围,呐喊着奋勇抢攻,没有两女做人质,这些娘子军不再投鼠忌器, 争先恐后抢进。 他一声狂笑,左手飞出一根小指粗的蛟筋索,全长八尺,手一伸更可远及丈外,黑夜 中,这种半透明的索不易看清,在下盘挥动有如灵蛇。 索本来是软的,但在他手中使出,却坚韧无比,弹力空前强劲。 砰砰匐匐一阵暴响,近身抢攻的九个女郎,摔翻了一地,跌得晕头转向,尖叫声雷动。 人影贯围而出,猛扑十条名女人保护中的尤夫人。 “铮铮……”一阵刺耳剑鸣传出,火星飞溅,六个出剑掩护尤夫人的女人,全被震得向 两侧飘。 尤夫人骇然退却,心早已寒。 “夫人快由秘道退……” 左星主拾回剑冲到急叫,一剑急截他的双足。 他的身法怪得不可思议,上身向前一倾,双足已侧旋而起,侧滚翻而进,同时一脚将左 星主扫飞出两丈外,眨眼间便到了尤夫人身后,快极。 尤夫人的武功相当惊人,及时自救招发回龙引凤。 转身反击势若奔电,按理即使无功,也可将他的身形阻在威力圈外。 一招落空,脖子突然被蛟筋索勒住了。 “谁敢再撒野?”他沉声大喝:“在下就勒断你们城主夫人的脖子。” 尤夫人心胆俱寒,其他的人悚然后退。 “如果你们这些人能唬住我,我怎敢深入贯城中枢和你们玩命?”他收回索,拍落尤夫 人的剑:“现在,我够谈的份量吗?” “你……” 尤夫人仍感到心头发冷。 “你最好叫你的人退远些。”他冷冷地说:“刚才我手下留情,不然,舞池里最少有二 十具尸体。” “你要谈什么?” 尤夫人强作镇定地问。 “三件需要答覆的事,也可以说是……” “本夫人没有答覆的必要。” “尤夫人,不把话听完便抢着表示意见,如果不是太过份了,那就是太过愚笨。”他不 客气地说:“请注意,尤夫人,你最好要有耐心,你应该明白。就算你人多,能把我粉身碎 骨,但所付出的代价,将会空前惨重,至少死得最快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请不要让我失去耐 性,对双方都有好处。” 尤夫人心中明白,目下的情势是他所控制了。 “你说吧。”尤夫人不得不忍耐:“那三件事?本夫人不一定会答覆你。“ “我会有耐心地等候答覆。”他淡淡一笑,在上百女人的重重围困下,他的神色依然从 容:“可以说,是三件要求其一,贵城有十路统领……” “胡说!” 尤夫人老毛病又来了,不顾将话听完,这是那些权威性领导人物的通病。 “先木必急于否认。”他冷笑:“在下如果不深入了解,就不会深入虎穴孤注一掷。天 下间知道贵城底细的人不多,但却不能说没有,任何事牵涉到两个人,就不能算是绝对的秘 密,庚字号统领,今年正月里,是不是带了手下的煞神,在山东运河大埠济宁州活动?” “这……本夫人怎么知道?哼!” “绛宫中枢,保有贵城里外活动的档案,要说夫人不知,无人能信,哼!在下一定要肯 定的答覆。” 一位宫女装的中年美妇,走近尤夫人身侧,附耳说了一些语音几不可闻的悄悄话。 “好,我答覆你,确有其事。”尤夫人大声说。 “这证实了在下的消息正确无误,谢谢。其二,从腊月至正月,两月期间,济宁州七家 大户被劫,失踪七人,死伤二十六,都是贵城庚字号统领所为了?” “本夫人拒绝答覆。”尤夫人暴怒地叫:“你这是无凭无据,空口说白话的无理指 控。” “好,你有理由拒绝。其三,济宁州行三大武林世家,在江湖颇有声望,其中的刘家流 云剑客刘安邦全家金银财宝一空,与他的妹妹刘玉蝉同时失踪,是被庚子号统领掠走的,有 人在州南的芦湾,亲见他俩被责城的黑衣煞神押上船的。” “你带了证人来?”尤夫人冷笑问。 “不需要带来,尤夫人,把流云剑客兄妹,交给在下带走,在下欠贵城一份情,不然, 咱们只有放手各干各的,强存弱亡,生死各安天命。” “阁下,流云剑客还不配在江湖叫字号,本城用得着在他身上费工夫?你太抬举他 了。”’宫装美妇替主人打交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别管他是我什么人,我只要把他兄妹带走。” “我要知道……” “你什么都不必知道。”这次轮到他打断对方的话了。 “多知道一分底蕴,便多一分制胜的机会,是吗?我不会多告诉你半分消息,现在,请 派人去把流云剑客兄妹带来好吗?” “他兄妹对你有那么重要吗?”尤犬人仍打算多探出一些口风:“你能把他们带出我这 天险璇玑城?” “让我来耽心吧!尤夫人,请把他兄妹带来好吗?” “我郑重的告诉你,我不清楚本城的人,在外面带了些什么人回来,事实上我也管不了 外面的事。” “夫人既然推得一干二净,那么……” “你要怎么样?” “那就各干各的,一切后果由贵城负责。”他声色俱厉:“这不是上公堂打官司,唯一 解决之道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和平解决无望,在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外面带回来的人,都囚禁在玉房宫。”先前被他出其不意制住,后来又加以释放的一 位美丽少女说:“至于是否有流云剑客兄妹在内,本宫的人的确不可能知道,家父一代之 雄,江湖之王,扬威天下,雄峙鄱阳,所作的威加江湖大事,怎会谋及妇人女子?阁下找我 们强索,是不是找错了对象?” “小姑娘,那是你单方面的说法。” “这样好了,我带你到玉房宫地牢看看,如果有刘家兄妹在,我负责让你把他们带走, 如何?” “晤!这……” “但话必须挑明了说,人可以让你捞走,但以往的恩怨必须就此勾销,不论是刘家兄妹 或你,都不能再前来寻仇报复。” 话说得坦率,要求也合情理,他对这位尤城主的女儿,油然生出三分好感。 “好,一句话,但我也得挑明了说,刘家兄妹如果受到残害,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 “你确实知道,是本城的人把刘家兄妹,远从山东把他们带回来的?” “不错,在下花了半年时光详加调查。” “那就好,只要人进了玉房宫,保证不会受到残害,养了五十个永远见不了天日的囚 犯,浪费了不少粮食,更不需要再加重肢体的残害,现在我领你前去,你准备好了吗?” 他游目四顾,四面八方两百多双眼睛杀机炽盛。 尤夫人淡淡一笑,举手一挥。 片刻间,厅中只留下十一二个人。 “请跟我来。”少女领先向东面的廊墙举步:“我叫尤瑶凤。” “哦!令尊到底有多少儿女?” 许彦方信口问问,紧随在少女身后举步。 “想探口风吗?” 尤瑶风扭头向他黠笑,笑容极为明媚动人。 “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刘玉蝉是不县很美?”尤摇凤继续往前走:“所以才值得你冒险。” “鬼话!我还不知道刘玉蝉的眼睛鼻子长在那里!” “嘻嘻!你要我相信吗?” “信不信由你。” “是不是她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那岂不成了妖怪?” 许彦方笑笑说。 他与流云剑客刘安邦,有一段颇不寻常的交情。 三年前,他途经济宁州,被邻船的泰山双雄堵在舱内要用火烧他,恰好碰上流云剑客在 码头送客,打抱不平率领地棍们出头,无意中替他解围,后来他回程重临济宁州,赶上微山 湖水贼首领七水怪,率众大闹济宁州,明火执仗夜袭刘家,被他奋勇击毙三水怪替刘家解 危。所以在心理上,他认为与流云剑客有生死交情。 流云剑客年纪比他小,口头上称他为兄,武功拳剑火候难登太雅之堂,在济宁州还算得 上人物,但在江湖道上,还轮不到流云剑客这种地方世家子弟叫字号。 至于流云剑客的妹妹玉蝉,那时还是十四岁的黄毛丫头,根本不曾见过面,怎知是美是 丑?” 尤瑶风想要套他的口风,想得到必定是白费劲了。 到了壁前,尤摇风止步回身向他嫣然一笑。 “你不要笑。”他说:“如果你认为我不知道贵官的秘密出入门户,那你就不够聪明 了。” “那么,你开启吗!免得你以为我暗中弄手脚。” “我不怕你弄手脚,同时,我这人很懒,能不动手就不动,你是主人,请吧!” 尤瑶风不再多说,走近厚实的木壁,在雕花构图案上连踢三脚,木壁立即向内退,出现 一座五尺高三尺宽的窄门。里面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他转身回顾,舞厅已鬼影俱无,所有的人都失了踪,百十盏宫灯依然光亮如画。 “请跟我来。” 尤瑶凤说着,俏巧地拉起拖地彩裙,低头向窄门钻。 他的确不愿尤瑶凤弄手脚,因此必须紧随在后,便不假思索地低头紧跟。 糟了,突变倏生。 尤瑶凤在低头钻入窄门的瞬间,双手同时向身后反抽,事先己神功默运,掌出异劲迸 发,流波震撼有如万载寒涛君临天宇,石破天惊。 他感到胸腹猛然一震,寒气贬骨。 一声怒吼,他扭身一掌击出,假使他不是被寒涛撼动了身形,这一掌必定结实地击中尤 瑶凤的背部。 拿出声如霹雳,至阳至刚的劲道,是应付阴冷寒涛的良方,百忙中他本能地加以反击。 砰然一声大震,阳罡的掌劲击毁了左面的门柱壁。 尤瑶凤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内。 “六阳神……掌……” 黑暗的门内,传出尤摇凤惊讶的叫声。 木壁崩坍之前,他已跌倒在地,奋余力一滚,滚入门内去了,木壁也在这瞬间轰然倒 坍。 另两座秘门中,抢出八名劲装女郎,但慢了一步;木壁已经坍倒,许彦方人也不见了。 封城令下,严禁所有的人进出。 负责搜寻的亲信,也需查验出入禁牌。 璇玑城空前紧张,城内城外,地面地下,皆由亲信人员彻底搜查,搜遍每一角落,几乎 狐鼠难隐。 近午时分,尤瑶风带了两名美妇两名侍文,气势汹汹随着秦大总管,光临县西新开河码 头的围山泽尤家宾馆,气氛不寻常。 大厅中,五位贵宾感到极端不安,真有如赴吕太后筵席的感觉,似乎觉得贵宾已经变成 阶下囚了。 尤其是神鹰八卫之一的展鸿,自从清晨发现房外多了两名警卫之中授意识到某些不测的 灾祸,已经光临他的头上。 闯荡江湖的豪客,对危险的气氛特别敏感,几乎可以从风吹草动中,察觉出危险的存 在。 果然不错,城主的第三位爱女三小组,正是针对他来的。 秦大总管替双方引见华,尤摇凤凌厉的目光便找上了他。 “展爷是一个人光临敝地的?” 尤瑶凤的语气虽然平静,但阴森的神色形之于外。 “是的,三小姐。”他力图镇定:“接到秦大总管派人传到的口讯,敝少谷主便派在下 前来听候吩咐。 “贵谷的人目下在何处?” “在五老峰下双头蛟孙前辈的孙家大院作客。” “听大总管说,麦少谷一记六阳神掌,把风尘浪子击毙了?” “这只是根据经验而估计的,至于确否,还准以断定,咱们江湖人的宗旨是生见人死见 尸,由于不曾发现尸体,所以不敢断定。” “听说,姜家的六阳神掌传子不传徒,是吗?” 他感到奇怪,这位三小姐怎么问来这种忌讳的事? “是的。”他实话实说,没有隐瞒的必要:“传子不传徒,传媳不传女。” “姜少谷主的掌力,暗劲能远及八尺外吧?” “在下很少追随少谷主在外行走,少谷主出道也仅有年余,老实说,在下一直不曾看到 少谷主施展,无祛了解少谷主的火候到了何种境界,怒在下无可奉告。” 又是忌讳的问题,他心本暗骂,好个任性的百无禁忌的小丫头,她老爹没教她懂规矩 吗? “昨晚本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画了花脸掩去本来面目。” “用的好象是传闻中的六阳神掌。” “咦!三小姐是指敝少谷主?”他吃了一惊,有点恍然,这才知道自弓受到监视的原因 了。 “姜少谷主来了吗?” 尤瑶风毫无技巧地质问。 “在下敢保证敝少谷主绝不可能前来。”他只好小心地应付逆境:“敝谷的人,重江湖 道义前来为双头蛟助拳,令尊与敞谷主也算是道义上的朋友,所以少谷主也曾请双头蛟转达 敝谷的敬意,也因此一接贵大总管的信息,专诚派在下前来说明与风尘浪子冲突的详情经 过,因此在下深信,少谷主绝不曾私自前来贯城附近走动,无此必要,这是极为犯忌的事, 再说,敝少谷主闯道扬名立万期间,他是堂堂正正的姜家子弟,绝不可能画花脸掩去本来面 目贻笑江湖。 “快船已经停妥,请展爷动身过湖。”尤瑶风知道这样问不出什么结果来,采取更直截 了当的辩法求证:“我随船同往,同至孙家大院回拜贵少谷主。” “这就动身吗?”他冷冷地说,大感脸上无光,心中暗恨,从此对璇玑城有了无可消除 的成见。 “是的,这就动身。” 尤瑶凤不理会他的神色变化,说走便走。 璇玑城建筑物太多,地面地下皆有不少秘道密室,尤其是那些机关消息的秘密控制室, 都是大型的封闭式建筑,里面有无数巨大的绞盘、辘轳、簧架、滑杆、索槽……正是易于藏 身的地方。 其实,掌里乾坤吕宇当年建造这座城,有些密室只有他自己知道,尤城主所接管的只是 各处重要的所在。 有些接管的亲信记性有限,把那些极少使用的地方也忽略了或者忘了,有些地方事实上 已成为谁都不知道的废室,年深日久,哪有人肯枉费心力去发现寻找? 许彦方并没远走,他就藏身在地底绛宫的一座密室内,那是掌乾坤吕宇所遗留的图中, 才可以找得到的,工程上所必须加建的密室。 地底绛宫与地面绛宫的格局不同,地底共有四座主宫室,贯连的地道是螺形自闭式单行 道,每一座只能从一方开启,人经过后即自动封闭,可进不能退,象人的心藏一样,血液绛 宫,本来就是心宫。 他就躲在左心室机房旁的一座小室内,本来是放置机房备用零件的地方,绛宫启用后, 室门自闭,接管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座零件室。 尤瑶凤那两记反拍的阴掌,让他吃足了苦头,也让他心中凛凛,璇玑城不全是凭天险而 雄峙于江湖的。 尤城主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儿,也身怀可怕的奇学,他怎能如此狂妄,单人独剑前来 金城汤池讨公道? 他能禁受得起尤城主一击么? 当时他已怀有戒心,虽则不曾事先运功护体,但他已修至意动功发的通玄境界,仍然在 神功骤发时禁受不起全力一击。 假使意动慢了一刹那,很可能当场毙命呢! 地底密室气温恒久不变,他冷得快要变成冰棍啦!这鬼女人好歹毒的阴寒邪功。 灵智仍在,真可算不幸中的大幸。 半昏迷中.他以大恒心大毅力,忍受无边的寒冷和澈骨的痛楚,强运神功驱除体内的寒 流毒质。 这次,比挨了姜少谷主的六阳神功更痛苦,伤势更沉寒冷与炎热同样厉害,同样可以令 人致命。 炎热可令血液沸腾,寒冷则令血液僵凝,后果同样,可以致命的程度同样猛烈,幸而经 过上次的折磨,忍受力也加强了。 短短的几天中,他先后受到至热与至寒两种邪功的打击。折磨,真够他受的,死去活 来,刻骨铭心。 上次,将缥缈神魔师徒照顾他,帮助他,这次,他得靠自己度过生死难关了。 他忍受无边的痛苦,极力避免昏睡。 如果不运功相逼,就不会痛苦,那么,他就会全身发僵,昏昏欲睡,一睡下去就永远起 不来了。 只要昏睡片刻,他就会远离这纷扰的尘世了。
第 八 章 整整十二个时辰,他不断地与死神做最艰苦、最顽强的斗争。 胜利永远属于有大恒心大毅力,撑得住最痛苦折磨而信心坚定的人。 他胜利了,十二个时辰之后,寒逐渐消退,痛苦逐渐减轻,他度过了难关。 而且,他发现其过极熟极寒两种截然不同的魔力锻炼,他的先天真气精纯得连他自己也 感到吃惊。 玄功更上一层楼的奇异感受震撼着他,突破某种境界的喜悦,使他忘却所受的痛苦折 磨。 又过了六个时辰,终于,他盘坐在壁根上歇息,进入万籁俱寂物我空明境界。 室中伸手不见五指,但修道人体内象有一具时钟日冕,过了多少时辰他自己知道。 讥渴的感觉困扰着他,但并不严重,即使不是受伤,三天三夜水米不沾他毫不在乎呢! 歇息了六个时辰,他悄然开启室门,进入黑暗的地底通道。 每一处通道,每一处关卡,不但有灯,也有人把守,显然全城都在戒严中,只要行踪一 露,他休想活着逃出璇玑城啦。 在没摸清尤城主的真才实学之前,他不打算冒险与这老贼直接拚老命。 天亮之前,他象一条会变化的蛇,出现在三天前攀登上来的崖须,找到一座突出的岩 石,用双绳下挂,以便下去找到最上面的岩桩之后,把绳索拉下来消灭痕迹。 准备停当,他站起向下面灯火通明的璇玑城凝望片刻,仰天吸入一口气。 “我会再来。”他喃喃地说:“尤城主,我和你没完没了,下次,不是你死,就是我风 尘浪子去见阎王,除非刘兄弟没死在你的地牢内。” 姜少谷主不是一个徒具豪杰胸襟的庸才,而是胸怀大志心高气做,眼高于顶目无余子的 英雄人物,一个希望在短期间成为左右江湖大局的风云际会好汉。 这种人,见不得比自己更狂更傲的人。 他对鄱阳王并没有多少敬意,只是冲双头蛟份上,应双头蛟的请求,派展鸿过湖至璇玑 城,说明与风尘浪子的冲突经过而已。 鄱阳王号称江湖之王,回鹰谷是邪道至尊的山门,论实力,鄱阳王确是雄厚些,但还不 足以撼动回鹰谷的地位。 在道义上,他表面上不得不表示尊重鄱阳王的地位声望,骨子里可不把鄱阳王当做一回 事,日后争霸江湖出人头地,早晚会与鄱阳王的人冲突。 雄霸之间只有利害关系存在,利害有了冲突,那就必然走上一山不容二虎,双雄不并立 的你死我活地步,因此他在心里上早有准备,在自己羽翼末成声望不足之前,保持友好平衡 是必要的,他不希望打破这种局面,时机末至。 可是,尤瑶凤的出现,友好平衡的局面,突然有了意外变化。 展鸿并不是一个气量灰宏的人,随尤瑶凤过湖时,心中主意已定,誓报被轻视受折辱的 仇恨。 这天末牌末,船便靠上了府城码头。 璇玑城的快船快速奔马,速度十分惊人。 末牌末,一行众人进入孙家大院。 主人双头蛟孙奇,年已半百末现者太,右耳上方近鬃脚处,长了一只鸡卵大的肉疣,这 就是他双头蛟绰号的由来,脸色有点泛青,这也是蛟的特征之一,所以蛟也称青蛟。 主人早一步接到府城传来的信息,因此亲出院门外迎接,在尤城主的女儿面前,他名义 上是长辈,事实上他一点也神气不起来。 捧凤凰似的将人接到宏大的大厅,自有一番客套礼数,展鸿乘机悄悄告知前来接客的少 谷主,少不了加油添醋,把受到轻视冷待的情形加以夸大。 姜少谷主的反应是可想而知的。象一座即将爆发的危险火山。 不等主人派人来客院相请,姜少谷主已带了二十余名男女,气冲冲光临大厅。 安顿在客院中的其他助拳人,也不约而同跟来,在厅外的大院子四周观望,弄不清到底 发生了何种变故,不过回鹰谷的人一个个怒形于色,那会有好事。 回鹰谷的人,姜少谷主的妹妹姜玉琪,以及四侍女两仆妇都不在,她们仍在府城逗留, 未曾跟少谷主来孙家大院作客。 涌入大厅,主人双头蛟大吃一惊。 “姜贤侄,愚叔正打算派人至客院,请贤侄前来与尤姑娘相见。”双头蛟忙离座急急解 释。 “反正孙叔即使不派人去叫,小侄同样会来。”姜少谷主大踏步至客座坐下,冷冷地督 了占据主位的尤瑶凤一眼: “小侄的人在璇玑城,被人当奸细刺客一样侮辱,再押送回来兴师问罪,小侄再窝囊, 也不能等着别人指着鼻子骂出来,是不是?” “姜贤侄……” “孙叔,你就不要说了,小侄知道你为难,不会怪你的。那一位,想必就是什么尤姑娘 芳驾了?” 尤瑶凤一直就用锐利的目光,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从他的英风傲态精神突变的气质来看 的确没有一丝毫受伤的征候,更不可能会经受到寒毒的侵害。 他人如临风玉树,一表人才,英风豪气毕露,不可一世的神情真有十足英雄气概,正是 那些青春少女梦寐以求的好对象。 尤摇凤本来是个被宠坏了的少女,从没在外面走动的千金,不知无高地厚的任性姑娘, 本来对人才一表的他大有好感。但立即被傲慢的神情所激怒,把良好的第一印象破坏了。 “你想必就是什么姜少谷主了?”尤摇凤以牙还牙,也用讽刺性的口吻回敬。 “天下江湖道朋友,不聋不瞎的都知我是姜少谷主。”他不住冷笑:“我可以郑重地告 诉你,我姜士杰堂堂正正,行不改名坐不改性,在江湖仗剑行道叫字号,从不掩藏本来面 目,以在下的身份地位,还不屑到璇玑城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进出。尤姑娘,在下要知道, 你质问展叔的那些话,到底用意何在?是故意侮辱回鹰谷的人吗?你挑明说好了。” 话充满火药昧,激愤的口吻也表明他吃错了药。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尤摇凤沉声说。 “在下不一定会答复你!” “答不答复悉听尊便,反正我会另找人答复。” “那你最好另找。” “还无此必要。请教,六阳神掌除了尊府姜家之外,天下是否还有人具有这种神功绝 学?” “祖师爷手泽一向单传,四传至家父,在下是五传弟子,别无分支。”他傲然地拍拍胸 膛:“你所看到的,是第五代唯一的门人。” “什么,昨晚侵入本城的人;如果不是你,就是第四代的门人令尊了。” “应该说,你是见了鬼了。”他冷笑:“昨晚在下与孙叔把盏论英雄,直至三更意犹未 尽,在座的还有十余位江湖前辈、武林名家,而家父远在数千里外的回鹰谷,他老人家一代 至尊,一举一动举世瞩目,贵城即使用皇帝的驾辇去请,也请不动家父的大驾。” “我告诉你,昨晚入侵的人,确是使用六阳神掌,灭毁了一道门壁。 “小丫头,你用不着以这种笨拙的藉口来挑衅,你只要开口说一声看我不顺眼,我一定 会答应你任何挑战的要求,比划印证或者生死一拚,悉从尊便,你满意了呜?现在,你说 吧!我等着。” “本姑娘正要求证,要试试阁下的六阳神掌,与昨晚那人是否相同。” “我在院子里等你。” 姜少谷主说着离座向外走。 “两位……请……请冷静……”双头蛟急得冒冷汗:“何必因些小误会……而伤了和 气……” “孙叔,你就别管啦!” 尤瑶凤大声说,气冲冲地举步往外走。两人都年轻气盛,都自命不凡,都以为天老爷第 一自己第二,看谁火气旺,那能冷静得下来?院子广阔,本来就是演武场,片刻间,看热闹 的人来了上百人之多,其中包括了三四十位宾客。 两人都在火头上,面面相对怒目相向,钉对钉铆对铆,连礼貌上的场面话都免了。 “请。”姜少谷主毕竟是男人,男人有男人的风度,冷冷的抱拳为礼,仅吐出一个请 字。 龙瑶凤哼了一声,双掌一分,拉开马步,原本温润如桃花的玉手,渐渐变成苍白色,冷 流开始弥漫,斜阳余辉象是突然失去了热力。 姜少谷主的双掌,也逐渐变成殷红色。掌心更隐泛金芒,热流阵阵扩散。 一照面便各展绝学,至阳与至阴形成强烈的对比。当内功练至这种境界时,其他武技已 派不上用场,举手投足间真力澎湃,在外界形成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出的神奇力场,催动时将 是潜力万钧的一击。功深者胜,谁招架不住谁就是输家。 两人几乎同时抢攻,同时踏进一步,同时一掌拍出,无畏地正面强攻,谁都不肯示弱。 响起一声强烈的音爆,热流汹涌,寒涛迸发,气流的激旋呼啸声惊心动魄。 两人同向后挫退两步,半斤八两棋逢敌手,都无法克制对方的劲道,退势止步仍可听到 气流的呼啸余音。冷与热相互抵消,势均力敌。 阳与阴有如水火不相容,水足则火减,火旺则水乾,双方势均则互有消长,谁也占不了 绝对优势,只能浪费精力,直至一方力尽功消才见胜负。 男人毕竟在先天体质上占了优势,女人的韧劲却比男人为优,一声虎吼,姜少谷主这次 抢得了先机,狂野地冲进连发七掌之多。 尤摇凤接下了每一掌,每换一掌,双方都换一次小角度方位,七掌连绵攻击,最后交换 了地盘,罡风大作,风吼雷鸣,好一场神功对神功的雷霆急搏,把旁观的高手行家惊得毛骨 悚然,手心直冒汗水。 最后一掌的音爆声减弱了,可知两人已耗去不少真力,一盛二衰,最凶险的时候过去 了。 “这样拖下去,天黑了也难分胜负。”麦少谷主咬牙说:“咱们以神功御刃,作生死一 搏,取剑来!”他的随从昊天一笔举手一挥,一位仆妇打扮的人捧剑举步入场。 “本姑娘亦有同感。” 尤瑶凤也愤怒地说,手向外外一伸,一位侍女立即捧剑上前。 两人表现得急躁,眼看天快黑了,如想凭技巧和经验搏击,那就不知道要拖多久才能解 决。 内功修为不相伯仲,击中要害的机会微乎其微,甚至拖上一天两天,也仍然不是了局。 剑拔弩张,眼看生死一搏已成定局。 院侧的垂花门突然出现五位丽人,由孙家的两名体面家丁引领着急步而来。 “住手!你们疯了不成?” 走在前面美得令人屏息的美妇沉叱,叱声清脆悦耳,但声浪直搏耳膜,入耳便感到脑门 似乎挨了一震。双头蛟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排开人丛急迎。 “三夫人来得正好,孙奇委实担不起这万斤重担。”双头蛟迎上行礼苦笑着说。来人是 璇玑城丹元宫的宫主,尤城主的三妾温飞燕。 丹元宫处理对外事务,是内城对外指挥的中枢,权责甚大,地位仅次于综合内外事务的 绛宫,姜少谷主不可能知道璇玑城的底细与指挥系统,但一听双头蛟称对方为三夫人,便知 道是尤城主的姬妾来了。妾的地位仅比奴婢高一等,按理夫人二字用错得离了谱,也可以了 解双头蛟的卑谦,和在鄱阳王心目中的低下地位。 娶妾娶色,这位温三宫主真可以称得上国色无香,风姿绝代,成熟女人的风韵,真可以 令那些血气方刚年轻的弟子神魂颠倒。 “三姨,别管我的事。”尤瑶凤悻悻地说。 妾在家中的地位即然卑下,怎敢管大妇的儿女?尤瑶凤是大妇的女儿,所以她对这位妖 媚的三姨从不假以辞色,说话相当不礼貌。 她很美,也自以为美,但在这位三姨面前,她就神气不起来了,一个黄毛丫头,那能与 妖艳绝论的成熟美妇比美?所以她的抵抗是有原因的。 “小凤,我那敢管你的事呀!”温飞燕不以为逆,媚笑着走近:“只是,你找错了人, 我能不赶过湖来告诉你吗?” “我错了什么人?” “那个人,仍然躲在城内。”温飞燕说:“找到了呕吐物,知道他受伤不轻,但能拖多 久,就不知道了,如果死在某一处找都找不道的角落里,那就永远找不到他了,除非你的魔 罡并没击中他。” “我的确击中他了。” “那你为何来找姜少谷主?他不是好好地吗?”温飞燕勾魂镊魄的媚目,落在姜少谷主 身上,突然嫣然一笑:“唷!姜少谷主,你想用剑扎我一记吗?” “你……” 姜少谷主突然脸红耳赤,匆匆收剑。 “你也不象话。”温飞燕毫无忌讳地往他身边靠,笑容媚极了。 “你说什么。你……” “说起来嘛!璇玑城与回鹰谷多少有些交情,你该算是小凤的兄长,你不让她一点,凶 霸霸要吃人似的,你是什么意思呀?是不是存了什么坏心眼?嗯?” “你……” 姜少谷主简直毫无还手之力,招架不住。 “一定是,对不对?”温飞燕不着痕迹地伸手取过他的剑,抛给他的从人:“要有做兄 长的风度,这方面你得好好学学,我们到厅里谈谈,有事要惜重你这位在江湖风云一时的年 轻英雄。” “这……” “我要知道山东济宁州的流云剑客刘安邦,有些什么功至化境,熟悉机械之学与奇门遁 甲的朋友或仇家,这方面的消息你相当灵通,当然,本城己传出十万火急调查令。同时值得 借重所有的朋友供给消息。孙叔,你慢客了。” “抱歉抱歉。”双头蛟恭敬地伸手肃容:“三夫人请移玉大厅。” 温飞燕亲呢地,百无禁忌地挽了姜少谷主的手,并肩向厅阶走去,还真象一双爱侣,一 对情人。 随从昊天一笔与神鹰八卫一些人,看得直皱眉,被这位大胆的三夫人热情大方的举动吓 了一跳。 姜少谷主更是脸红耳赤,想挣扎却又不愿,事实上也挣扎不了,那挽着他柔若无骨的纤 手,不但韧劲奇大,而且似乎另有一种美妙的吸引力粘住了他。 那中人欲醉的幽香,也蒸得他晕陶陶,顺从地相并而行,先前的激愤行动情绪早已消失 无踪了。 在温飞燕这位绝代妖姬面前,他显得太嫩了。 狱麓宾馆一切如恒,高尚的旋客依然来来往往。 许彦方的客房一直就关闭着,店家不敢动他的行李,因为他预付了半月房钱,旅客在不 在店家概不过问。 姜玉琪姑娘仍然带了两仆妇和四侍女,住在店中枯候不走,每天就紧盯着许彦方的客房 门。 他与乃兄断绝了连络,不再参予乃兄的任何行动。在心理上,她知道中了六阳神掌的人 绝难活命,但却又希望许彦方能奇迹似的出现,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她所想象的死尸。她 一而再向许彦方挑衅,一直误会许彦方是向她打坏主意的好色之徒,最后,她落在歹徒手 中,反而是许彦方救了她,而她的哥哥,却一掌打死了救她的人。 她正属金色的青春年华,说轻薄些,止属怀春少女这段多愁善感尴尬期,爱恨分明而极 端敏感。 她对许彦方的恨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痛苦的爱,就是这么一回事,让她牵肠 挂肚地在许彦方的邻房,痴痴地、痛苦地等。过了一天又一天,愈等愈心酸。 许彦方的房门,已经开始有了积尘。 她倚栏俏立,眉梢眼角挂着淡淡轻愁。 仆妇罗嫂站在她身旁,脸上有无奈的神情。 “小姐,回黄山去吧!”罗嫂柔声说:“他绝不可能回来的,救他走的人会找地方安葬 他,当然找不到尸体了,虽尸体无着落,并不表示他仍然活着。” “罗嫂…” “一个三流人物,在少谷主一掌……” “不要说了。”她掩面叫:“都是我害了他,我怎么偏偏一见面就把他看成坏人?他以 德报怨,我们却恩将仇报,我怎能心安?我……” “世间有许多事,人是无可奈何的,小姐。”罗嫂委婉地劝解:“这也不能全怪你哥 哥,只能说,造成这次不幸是天命,一连串的巧合阴错阳差,人力无法回天。小姐,假使你 每件事都看不开,那就不适宜在江湖遨游,回谷安安逸逸过吧。” 范云凤寻找许彦方的心念,比姜玉琪姑娘更急切些,她对许彦方没收她的环钗,一直耿 耿于心,发誓要将钗夺回。 一位待字闺中的少女,身上的珍饰被一个大男人夺走,想起来难免羞急愤怒,也感到有 点想入非非另有一层暖昧的意义,难怪她急于夺回。 许彦方死了,在她来说,可说少了一份焦急和顾忌。 可是,她就是有点放不下,总觉得许彦方那英俊的面庞,以及玩世的豪情气质,一直存 留在她的感觉中挥之不去,连她自己也感到迷惑。 有时她自问:我真的誓将环钗夺回吗? 她不愿为这问题找答案。不管怎样,无可否认地,她对许彦方夺钗的事怀有恨意,这是 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至于这点恨意是深是浅,她不追究。 “哥哥,姜少谷主说风尘浪子曾经救了姜小妹。”她向乃兄说:“你觉得这件事真实性 如何?” “大概不会假。”范世超信口说:“她兄妹反目,这可是假不了的。” “这也是可疑的地方呀!上次我悄悄地溜进来,眼看她兄妹派神鹰卫士,向风尘浪子逼 追,再加上一个使用迷香的北宫菲菲,两下里共谋计算,风尘浪子不恨死了她才怪,怎么可 能反而救她?我看靠不住,这里而一定有什么阴谋。” “上次你乘机挟走风尘浪子,在小巷子里向你袭击的三个人,其中之一正是浊世浪子东 门振芳。”范世超说:“已经从已死的乾坤双恶的朋友身上,证实了他们的底细,他们都是 金陵三杰请来助拳的人,在暗中大肆活动乱人耳目。” “由于他们的名头不够响亮,所以认识他们的人不多,反而便宣了他们,乘机做下一些 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恶贼杀了同伴乾坤双恶灭口,阴险恶毒十分可怕,日后你可得特别小心 他弄鬼,些少大意便可能栽在他的手上呢?” “他最好别让我看到他,哼!” “当然我会派人全力搜寻他的下落,这种人不除掉,将永远是大祸害。” “咦!哥哥,你看,谁来了!” 范云风突然惊讶地大叫。 前面十余步右首的小巷口,大踏步出来了,气色不太好的许彦方。所穿的青衫污迹斑 斑,发结又湿又赃,神情相当狼狈。 许彦方听到她的叫声,吃了一惊,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怎么恰好就碰上这一双难兄难 妹? 他昨晚泅了半夜水,破晓时分才偷偷爬上一艘向北航的快船后艄,船接近南康湖面,这 才滑下水游抵城东的郊野,找到藏衣物的草窝换装,狼狈地返城回店,没斜到半途碰上了对 头。 狭路相逢,他不想再惹事,转身向来路狂奔,沿小巷急急溜走。 范世超不识趣,奋起狂追。范云凤不知自己是兴奋呢,抑或是羞恼?脚下甚至比乃兄更 快更轻灵,飞步超越,接着一鹤冲霄登上屋顶,从上面追。 小巷曲曲折折,从两面的屋顶追到前面再跳下兜拦截,比从下面沿巷要快些。 “好小子,我不信你能飞天遁地。”范世超一面追一面怪叫:“逃不掉的,乖乖给我站 住听候发落,也许我会放你一马……” 他愈听愈冒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太过示弱会被人瞧扁的。 他正为璇玑城救人失败而心情恶劣,一受撩拨野性爆发,脚下故意放慢,被范世超轻易 赶上了。 范世超兴奋得昏了头,一面愉快地喝叫,一面加速赶上,接近至八尺内,伸手可及了。 刚要伸手抓人,耳中突然听到一声怪叫,至后眼前发黑,乌天黑地,打击似暴雨般光 临。 “去你的!” 许彦方的怪叫声传出,人已平空转过身来,巨大的铁掌先中左太阳穴,然后是另一拳击 中右太阳穴,最后一拳捣在小腹上,如击败革。 三铁拳仿佛同时到达身躯,一切反应都来不及了,打击疾逾电闪。出其不意行凶狠猛烈 的攻击,即使事先运功护体,也禁受不起如此沉重的铁拳。 太阳穴是要害,挨一下轻的便感到星斗满天,重一点可能致命,甚至可能把脑袋打破。 幸好许彦方拳上有分寸,不准备打破头打瞎双目。身躯站立不牢,屈腰向下挫,后颈立 即挨了一劈掌,力道也恰到好处。 “呃……哎……”范世超狂叫,砰一声仆倒在地挣扎难起。 “哎呀!”屋顶传出范云风的惊叫声,性急向下急速跃降。 许彦方俯身抓起半昏迷的范世超,扭身将人掷向跃下的范云凤,人随后扑出,象一头怒 豹,奇快绝伦,几乎令面对的人看不到形影。 范云风格斗的经验差得太远,本能地伸手急接乃兄飞砸而来的身躯。刚抱住人,她知道 糟了,许彦方的面庞出现在她眼前,铁掌随即重重地落在她的双肩尖,她感到浑身一震,双 臂一软,力道全消。 砰然大震中,她被乃兄的身躯砸倒跌成一团。不等她有机会挣扎,许彦方已抓住了她。 “你再也不能向我撒野了。” 许彦方压住了她愤怒地叫,一手捏住她的牙关,一手将一颗丹九强塞入她大张的樱桃小 口中。 她想拒绝吞咽,但不可能,小指大的怪丹丸滚入喉,自然而然地滑入腹。许彦方放了 她,一跃而起。 “我有权报复你。”许彦方站在丈外冷笑:“这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现在,你得听我 的摆布了。” “你……呕……呃……” 她狼狈地爬起,伸手指猛掏喉咙,想把丹丸呕出。 “掏不出来的,哈哈!”许彦方大笑着说:“那玩意入水即化,你的喉咙是干的吗?” “你……你这是……” “这是有名的定时丹,而且加有可令经脉抽搐的奇药。” “什么?什么定……定时丹……?”她大惊失色。 “一种定时发作的慢性毒药,准时得很。” “你……你……” “十天,一百廿个时辰发作,没有我的解药,啧啧,十天之后,你范家的人就会替你办 后事了。” “你这恶贼该死!我……” 她厉叫。伸手拨剑。许彦方撒腿便跑,哈哈大笑。 “你已经无奈我何,哈哈哈……”许彦方一面怪叫,一面逃:“片刻药力便会行开,届 时只要你一运功,经脉便会抽搐,肚子里病得要往外翻,受不了,你永远休想拔剑对付我 了,哈哈……” 她怎敢追?乃兄昏昏沉沉倒在地上呢,她如果一走,而恰好有仇家经过,那…… “你……你给我站住……” 范云凤焦灼地尖叫 “站住就站住。”已经奔出数十步外的许彦方,止步反往回走,笑容可掬,笑得邪邪 地:“这十天……不,几天,你必须找到我向我讨解药,哈哈!你飞扬山庄的人,今后绝对 不敢杀我,而且还得暗中派人保护我的安全,留意我的行踪,以免找不到我讨解药。” “我……我不相信你有什……什么定时丹……” 她不住地抚摸自己的喉头。 “信不信由你,姑娘,千万不要和我赌运气,赌一定输,你输得起吗?命可是你的,哈 哈哈……” “我非杀了你不可!”她疾冲而上。 “片刻已过,我不怕你了,哈哈哈!” “呃……” 她冲至半途,突然丢掉剑,止步抱住小腹呻吟,痛得直不起腰来。 许彦方走近,拾起剑替她归鞘。 “晤!还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更炒。”许彦方邪笑着在她自傲的脸蛋拧了一把:“把 你变成浪子夫人,你就不会随时拨剑谋杀亲夫了,你说妙不妙?” “你……哎哟……” “片刻就不痛了,以后你每运一次功,就会痛一次,万试万灵。 “恶贼你……哎……” “再见,范姑娘。哈哈!你知道在何处可以找到我。” “你……不要走……” “哈哈哈哈……” 大笑声逐渐去远。 踏入客店,首先发现他的罗嫂吃了一惊。 他瞥了罗嫂一眼,泰然自若地走向自己的客房。 “许爷,请留步。”罗嫂突然叫。 他踏上客房的走廊,闻声转身。 “大嫂,咱们得把话说明白。”他郑重地说:“天下大得很,万物养活了万万千千的 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我有自己生活的圈子,和求生活命的方式,有时候,人与人之间 难免有冲突和误会,风尘浪子并没有眼红你们回鹰谷的权势,更无意向贵谷的声威挑战,你 们一面再煎迫,应该见好即收满意了,留一条路给我这种小人物走,并不影晌贵谷的声威权 势,天下大得很,是吗?” “许爷请勿误会……” “误会什么呢?”他叹口气苦笑:“弱肉强食,每个人必须承认权威主宰,百姓必须承 认官府是主宰;官吏必须承认皇帝是至尊;江湖浪人必须承认豪霸的地位,谁否认,就会有 麻烦,就会破坏平衡的局面,就会有刀兵水火大灾祸。我风尘浪子承认是三流的混混,承认 受到贵谷的人煎迫是理所当然,过去的事,过去就算了,你们不会做得太绝,非除掉我不可 吧?” 姜玉琪出现在廊下,摇手阻止罗嫂发话。 “我是专诚向你致歉,向你道谢的。”姜玉琪直率地表明态度:“等了你好几天,谢谢 天,总算等到你了。” “哦!倒是在下误会了?” “是的,许兄,你是一个气量窄小的人吗?” “也不是什么量大如海的人。” “我相信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我的天!可能吗?” “问题在你,许兄,我年纪轻,不懂事,不知好歹,但错了我认错,除非你认为不值得 交我这个朋友,不然……” “姜姑娘,你说问题在我,那就有欠公平了。” “你是说……” “你知道令兄偷偷打了我一记致命的六阳神掌吧?” “知道,我……” “六阳神掌中者无救,而我仍然活着,令兄怎么想?他肯甘休吗?” “家兄已经知道错了,今后他不会再找你。” “真的呀?好,但愿如此,姜姑娘,朋友我可不敢高攀,今后希望姑娘不要把我当成仇 敌,我就感激不尽了,上次我并非有意救你的,你并没有欠我什么,请转告令兄,今后希勿 煎迫,你是一位好姑娘,再见。” 他不再理会,开了门锁进房去了。 姜玉琪还想叫住他,却被罗嫂拉住了。 “小姐,你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吗?”罗嫂低声问。 “罗嫂,你的意思是……” “少谷主肯甘休吗?” “哎呀!” “赶快派人去见少谷主,设法疏通。” “我到孙家大院走一趟……” “你一走,而少谷主恰好来了,结果如何?这几天,少谷主陪璇玑城那群女誊出游,这 时根本不可能在孙家大院,你到何处找他?老实说,你哥哥的脾气你应该知道,即使你在此 地,也拦阻不住他向许爷问罪。” “哎呀!依你之见…” “我去见少谷主,你设法说动许爷,要他赶快离店远走高飞,过一段日子,你哥哥自会 淡忘这件事了。” “好。必要时,我挟持他离开……” “你!你能挟持他?”罗嫂笑笑:“小姐,说句不中听的话,即使少谷主也未必能办得 到。” “我承认他很机警,很识时务……” “这是一个真正武功深不可测,游戏风尘的奇人,连你哥哥的师父隐元天魔,那天与他 照面追赶他之后,便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走了,你居然认为比他强,你要到什么时候才明 白?好了,不要鲁莽,我走了。” 罗嫂走后,姜姑娘盯着许彦方的房门发呆,她在思索罗嫂的话,似乎仍然难以相信许彦 方是武功深不可测,游戏风尘的奇人。 姜少谷主来得比想象中快。 罗嫂猜得不错,这位不可一世的少谷主这几天根本不在孙家大院,由温飞燕与尤瑶凤一 群美女人,以夫人身份带他遍游府城名胜,这天恰好在府城。 一群天仙似的女人,伴同他出现在狱麓宾馆,立即引起一阵骚动,幸而旅客早已离店, 没有人敢评头论足。 狱麓宾馆虽是府城的老字号、但并不认识璇玑城的人,正当商人对尤家极为陌生,何况 璇玑城的首脑人物极少在外面走动。 守在房外的侍女看到涌入院子的少谷主,吃了一惊,急急猛扣房门。 “小姐,少爷来了。” 侍女不安地叫着。姜玉班抢出房门,姜少谷已经到了廊下。 “大妹,准备走。”姜少谷主说:“我先走一步,在得阳门码头等你。” “走?”她瞥了温飞燕众文一眼:“怎么啦?” “已经得到消息,缥缈神魔可能牵涉到入侵璇玑城的事,老魔曾经出现在九江,我要和 尤夫人一同前往追踪,一举两便。” “你走,我不走。”她坚决地说:“你的事与我无关,我绝不干涉你的事了。” “不行,你留在这里太危险,浊世浪子那混帐东西躲得好稳,他一定在等机会计算 你。”姜少谷主断然地说:“你没有什么好等的,大妹。” “士杰,令妹对救命恩人,倒是蛮有情义的。” 温飞燕说话的口吻,哪有半点长辈意昧?叫名字叫得亲明极了,口气也充满了讽刺昧。 “本来也是我冲动了些。”麦少谷主讪讪地说:“我一看那小子要逃,心中一急,就情 不自禁用绝学攻击,如果擒住了他,他怎会死?偏偏鬼使神差,碰上老魔的人在旁把他带 走,大妹,不能全怪我。 “小妹妹,不要死心眼。”温飞燕笑说:“武林四浪子都不是好东西,你死心眼认为风 尘浪子救了你,谁知道其中有什么阴谋呀?你能保证不是两个浪子定下的诡计,扮演捉放来 博取你的好感吗?江湖鬼蜮,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你可不要上当了,以免后悔莫及。我尤 家的船又快又便捷,欢迎你做我的佳宾,小女瑶凤是很好客的,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 友。” “姜小妹,我是有诚意交你这位朋友的。”尤瑶凤笑吟吟地说。 人如果往牛角尖里钻,是会愈钻愈深的,温飞燕的经验见识,姜玉琪当然难望其项背。 两浪子合谋,并非不可能的事,一个捉,一个救,这种老把戏平常得很呢! 温飞燕少许几句话颇有份量,姜玉琪心理上的负疚,似乎突然减轻了许多。 她充满疑云的星目,不由自主投注在许彦方的房门上,神色颇为不安。 “不要寄望他活着回来了。”姜少谷主说:“大罗天仙也救不了六阳掌澈体的人,即使 不被击实,也支持不了片刻,他早就被人埋掉了。” “他回来了。”她郑重地说,用手指指许彦方的房间。 “什么?你是说着玩的?”姜少谷主的反应,果然震惊暴烈。 “他刚回来约一刻时辰。” 姜少谷主大踏步向许彦方的房门走,怒容满面。 “我不信。”姜少谷主的嗓门大得很:“凭缥缈神魔那块料,内功再高明百倍,也救不 了他。” “士杰,不可鲁莽。”温飞燕说:“沉着些,和他好好谈谈。” “是的,我会和他好好谈谈。”姜少谷主已站在房门口,说话的语气可并不好:“姓许 的,出来谈谈。” 房内毫无声息,也许是房内的人不屑理睬他,他忍不住伸手推开虚掩的房门,毫无顾忌 地踏入房中。 侧方门后飞出一盆水,他毫无闪避的机会,冷水淋头,他变成落汤鸡。 “混蛋……”他大骂,疾退出房。等他再次戒备地冲入,房中鬼影俱无,许彦方已经走 了,是从内间跳窗走的,行囊也带走了。 “我要找到他剥他的皮!这小混蛋可恶!”他站在房中跳脚大骂。
第 九 章 许彦方躲在对面一家小食店的店堂内,目送姜少谷主与众女离店。 “这几个女人真是璇玑城的人?”他向同桌的一名大汉问:“没错?” “没错。”大汉肯定地说。 “没听说璇玑城主的手下在外面走动吗!” 那大汉神秘地向店外张望了一下,确信姜少谷主与众女已走远了。 才朝许彦方笑了笑说:“年轻人,你定要知道吗?” 许彦方在江湖上也历练了七年,一看就明白这大汉对璇玑城的事知道不少,不过没有代 价他也不会细说。 “这位兄台,人生难得相逢,今日就由小弟作东,尽醉方休吧!” 许彦方一面把自己的酒壶端起给那大汉酌了一杯,一声大呼:“店家,再来二斤好 酒!” 那大汉忙不迭连声说:“打扰老弟了。” 一抑脖“吱”一声把酒喝干。笑容满面道!“不瞒老弟,不才乃祖屋此地。”边说一边 喝“吱!” “璇玑城主为人处事处处透着鬼秘,但一举一动还是瞒不过区区在下的一双眼睛。” “哦!”许彦方故作不知,又给大汉满满酌上一杯。 “不但尤城主的手下经常在外走动,连尤城主也经常外出的呢!” “不是说尤城主从不出门的吗?” “老弟,你不是本地人,当然只有听信江湖传闻的罗!” 大汉“吱”又是酒到杯干,撇撇嘴说,“尤城主明里是从不出门,但暗下经常到各地走 动,以为没有人知道。” “你知道?” “随从中有黑白两无常?” “黑白两无常是摆在城里让人乱着的,小老弟,不必多问了,吃你的吧! “对,吃喝才是正经事,有关这些巨霸大豪们的事,知道得愈少愈好,以免祸从口出, 老兄,敬你一碗酒,酒足饭饱好办事。” 姜少谷主栽得比范世超还要惨,在客店众日睽睽下,挨了一盆水成了落汤鸡,这在一个 成名人物来说,等于是贻人笑柄。 范世超虽然被出其不意打得天昏地暗,甚至陷入半昏迷任人宰割,但发生在小巷子里 面,除了范云风之外,并无其他目击的证人,至少在颜面上好看些。 隐元天魔也挨了揍,幸运地没有目击的证人,所以老魔羞愤难当溜之大吉,没有人知道 这件事。 与混混小辈们交手,高手名宿通常将之列为大忌,胜之不武,输了可就后果严重啦,所 以一些想冒险成名的小辈对向高手名宿挑战叫阵相当踊跃。只要曾经与某一位高手名宿交过 手。不论胜负。都可以平步青云叫出字号来,向成为知名人物的途径迈进。 姜少谷主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快至瀑炸的边沿。尤其是在众多美丽女人面前出丑,实 在受不了,把许彦方恨入骨髓,一到码头,立即向神鹰八卫下达搏杀令,不走了,发誓要将 许彦方搜出来剥皮抽筋。 船是选集城的,温飞燕对擒捉许彦方更为热哀,片刻间,双头蛟手下脑府城狐鼠,几乎 全部出动,遍搜许彦方的下落。 许彦方已经出了城,消失在城郊无形无踪。 飞扬山庄的人也全部出动了,凡是与山庄搭的上线的黑道朋友,自然义不容辞参予奔 走。不同的是,飞扬山庄的人,并没奉搏杀的指示,仅要求所有的人提供行踪线索而已。 一天过去了,红日西下,依然毫无线索。 入泊得阳门码头,天黑便灯火辉煌,这种中型快船,有三舱双桅,两侧的舷板宽大当做 走道,可容纳数十位乘客,俗称画舫或游船,内部布置得十分华丽,尤其是中间的所谓官 舱,甚至可做为三五名歌舞伎的表演场地。 警卫共有五个,前后舱面、左右舷板、中舱的舱顶,互相之间目视能及,任何人接近, 皆逃不出警卫的耳目,警戒颇为严密有效率。 左右皆有船停泊,这一带是客船与私有船只的码头泊舟区,西面,才是货船的码头,近 城根一带建有公、私营的塌房(仓库)。 天一黑,码头区普遍地忙碌,谁也没留意有人将从水下接近船尾,因为有些船夫在船后 的水中洗澡,多了一个陌生人,在黑夜中谁也懒得过问。 尤家的快船建有舵楼,大型船只通常都有舵楼,艄公才能看得到航向和全船,才能指挥 舟子操作。 要从后舷爬上舵楼相当困难,所以船夫们都利用舷板出水入水,这时船船相并,舷板互 相靠在一起,便不能利用舷板上下了,舷板的警卫相当的安全。 一个黑影像条壁虎,缓缓地爬上了舵楼。 舵楼前面的后舱面,那位警卫相当内行,不站近船边,避免有下人越舷墙袭击,或者从 舷板进出处用暗器偷袭,只消留意船舷的上空,一切纵跃攀爬皆难逃眼下。 黑影像灵猫,悄然钻入舵楼。 舵楼晚上没有人留驻。那是艄公的私人王国,船夫们绝不敢撞入,艄公权威,有时比船 主还要高。 官舱里,姜少谷主身在众香国,温飞燕母女置筵款待他,在旁伺候都是娇媚的侍女。 “士杰,风尘浪子救了令妹的事,恐怕不会如令妹所说那么简单吧?”温飞燕笑吟吟地 问:“就算浊世浪子与风尘浪子互相勾结定下圈套计算她,也应该及时现殷勤送她返店,英 雄救美理所当然,为何自己天亮才返店呀?这岂不是平白放过勾搭令妹的机会吗?” “这件事我也弄不清楚,舍妹一口认定两个浪子的确不是一路的,浊世浪子杀死乾坤双 恶灭口,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姜少谷主的确不知详情,只好直说:“我所耽心的事,是许 小辈与缥缈神魔有关,有诱使家师出面的阴谋,所以我绝不放过这小辈,至于缥缈神魔可能 至贵城生事的可能性并本大,老魔与尤城主往昔并无过节,他没有理由到贵城生事自找没 趣,老实说,凭老魔的真才实学,还不配向贵城叫阵,他只凭往昔的八魔声威唬人而已,连 我也不见得被他唬住呢。” “等搜到许小辈,就知道其中详情了。”温飞燕另起话题:“咱们在九江等候几天,如 无进一步消息,我希望走一趟黄山,至贵谷拜会令尊,欢迎吗?” “家父必定无任欢迎。”姜少谷主欣然说:“回鹰谷与贵城不同,欢迎好朋友们往顾, 家父是十分好客的,当然,也不希望仇敌上门。” “那就一言为定,你可以先派人回谷知会一声……晤!有点不对。”温飞燕悠然而起, 举手一挥。 众女的反应甚快,立即堵住左右舱门。 一声怒叱传入,温飞燕真像只燕子,裙袂飘飘,从右舱门飞射而出。 舱顶,警卫与入侵的黑影,正在绕着主桅杆闪动,各用重掌进攻。 后舱面那位警卫,昏倒在舱面上。 温飞燕身躯倒翻飞而起,升上了舱顶。 入侵的黑影是许彦方,行藏败露已萌退意,不等强敌加人夹击,两起落便飞回舵楼,一 声怪笑,鱼鹰入水笔直插入三丈外的黑暗湖水中。 从后舱抢出的璇玑城高手,纷纷往水里跳,他们都是水性超人的高手,要在水中擒人。 许彦方的水性,更是高明,笔直插入四丈左右,向右潜泳有如巨鱼,片刻便从五十步外 的另一艘客船后艄飞登,在船夫们的惊叫声中,跃上码头,向东面码头尽处的青葱湖岸飞掠 而走。 后面追的人像鸦群,码头区大乱。 追的人如果够冷静,必定发觉这位入侵的人,逃走的举动不合情理,黑夜中从水中脱身 轻而易举,追入水的人水性再高明也无用武之地,犯得着登船从码头逃走? 这也难怪追的人不够冷静,人多口杂,你呼我叫,见人就追,那有时间冷静分拆?上当 自在意中。 等从水中爬上来重新追赶时,人已经追散了。 姜少谷主的人住在前舱,追得比尤城主的人快,姜少谷主为表示自己了不起,追得比任 何人那快。 码头东面的湖岸,草木丛生,不时出现三两栋贫民搭建的棚屋,算是城郊无人管理地 带。 湖岸在七八里外向北伸展,形成小起伏的丘陵地带,也就是鄱阳水贼的秘密活动区,也 是不安份人物进出庐山的浑水码头。 三追两迫,人都追散了。 姜少谷主追向西北角,把前后的人都抛在后面,只有两个人紧跟着他接应,是神鹰八卫 中的两卫,其中一人正是满肚子怨火的展鸿。 展鸿对少谷主勾搭上璇玑城的人极感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温飞燕略施手段,回鹰谷的 人便成了替璇玑城缉凶的打手爪牙,想起来就令人感到万分不自在。 今晚,又成了帮璇玑城捉刺客的打手了,窝囊透顶。 姜少谷主有所发现,所以穷追不舍。 不知追了多久多远;前面廿余步黑影时现时隐,在草木丛中窜走如飞,高速撩动枝叶声 音不断传来,证明追的方向是十分正确的。 展鸿毕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己看出有点不对了。 三人的轻功出类拔萃,纵掠如飞速度骇人听闻,怎么逃跑的入速度一直保持在目视距离 内?好像故意急赶急走,慢赶慢走,不赶不走!不像是存心逃命的人呢。 “少谷主,穷寇莫追!”展鸿跟在姜少谷主身后说:“黑夜中咱们地形不熟,可能会上 当。” 姜少谷主怎肯放弃?恰好看到前面的黑影闪了一下,象是脚下被某样东西绊住,幸好没 被绊倒。 “我要追他上天人地。”姜少谷主乖戾地说:“你们小心跟来,我要全力施展了。” “少谷主……” 姜少芬主的鹰翔轻功,比神鹰八卫高明多,这一全力施展,像是突然破空飞去,起落间 远及四丈外,已到了人的体能极限,半空中振臂弹腿加速,冲落时真有如苍鹰下搏般快捷急 猛。 前面的黑影速度也加快了,窜走如脱兔远涵,速度骇人听闻,眨眼间失踪,随即在前面 五六丈现身,恍若鬼魅幻形。 片刻间,身后的两卫不见追来了。 姜少谷主发现自己只有一个人了,但他一点也不害怕,艺高胆大,他咬牙切齿誓要将黑 影追上擒住。 追上一座小岗,突然看到廿步外岗下的草坡,黑影向下飘荡,只觉眼一花,黑影突然消 失了,象鬼般隐没,也像是幽灵般幻化了。 他已经向下飞跃,天色太黑,视觉出差错并不足怪,以为黑影一定伏下躲在草丛中,绝 不能象鬼魅般隐没消失,这种杂草地躲不住的。 他毫不迟疑地在丈外跃落,暂时停止走动,用锐利的目光搜索附近的草丛。 “出来吧,躲不住的,我不信你真能变成一只老鼠,老鼠也会被我赶出来的。”他一面 大声提出警告:“敢向在下挑衅的人,必定是有头有脸的高手,要被赶出来,象话吗?” 原野寂寂,附近怎么可能藏人。 杂乱的草丛高仅及膝,不可能潜伏而不露形影。 “你真不出来吗?” 姜少谷主沉声大叫。 展鸿两个人,闻声出现在岗顶。 “少谷主,那家伙躲起来了?” 展鸿冲下问少谷主。 “是的,就躲在这附近。”他指指先前黑影隐没的地方:“向下一伏,使人影俱消,可 能爬走三五丈左右,咱们三面向里搜。”三面一分,形成廿步方圆的圈子,开始拨草搜寻。 人的体积甚大,其实用不着存细寻找。 三个人仔细寻找,毫无所见。 “咦!怎么可能?”他站在黑影隐没处讶然自语:“真的是我眼花了?” “会不会是窜走了?”展鸿说。 “不可能,窜走必定可以看到草动,岂能逃出我的眼下?”他肯定地说,“除非这里有 地洞藏身,可是……” “可是,没见有地洞。” “分开再仔细搜一遍。”他不肯罢休:“我不相信世间真有会土遁的人。” 三人又从中分开,各走一方用脚拨草探索。 展鸿搜出十步外,眼角余光瞥见右后方有物移动,刚想扭头定神注视,后脑便挨了份量 恰好的一击,缓缓向前仆倒。 是被人抓住背领摆平的,所以没发出倒地响声。 姜少谷主与另一卫士,远出廿步毫无所见,慢慢止步回身,准备侧移换方向往回搜。 另一卫士毕竟经验丰密,立即看出有异。 “展老三!” 士卫高叫。 展鸿不见了,叫声足以远传两三里外,不可能听不到,除非展鸿是聋子。 姜少谷主吃了一谅,感到毛骨悚然,展鸿仆伏在草中的身影清晰可辨,为何无缘无故躺 在草中的? “不可贸然接近!” 他急叫,阻止卫士冲出。 来不及了,砰然大震中,卫士冲倒在地。压平了一大段草丛,直滚至展鸿身侧丈余,这 才寂然不动象死了,没发出任何挣扎迹象。 姜少谷主惊得心中发毛,警觉地拉开马步,运起六阳神功护体,凝神留意四周的动静。 没听到任何可疑声息,更没移动的人影。 “什么人躲在暗处偷袭?有种给我站出来!”他强定心神大喝一声:“请阁下现身说 话!” 左侧方突然传出利器飞行的破风声,他不假思索地大喝一声,一掌拍出。 几段草梗远在丈外,被炙热如焚的掌力击中,掌力激起的气流声如浪涛,好威猛的六阳 神掌,草梗碎成屑回头飞散了。 “哈哈哈哈……”右侧后方传来怪笑声,是许彦方的口音,没错。“我在这里呢!姜少 谷主。” 他悠然转身,功行百脉,尽聚掌心,完成防御的准备,也随时准备反击。 丛野草的中段,升起一个小物体,相距在三丈外,看不真切。 小物体逐渐升高,也逐渐涨大,上端的一些草纷纷掉落,终于,整个人影清晰可见,象 是从地下长出来了。 是许彦方,他穿了一袭灰中带淡青绘不规则图纹紧身衣,湿淋淋地贴在身上,蜷缩在草 中,体积缩小至最大限,象一只逃避强光危险的蝙蝠,缩小至比原形小了四分之三,上面用 草枝掩饰,即使走近也无法发现。 “你是谁?” 姜少谷主惊问,不敢确定是许彦方。 “你这人真健忘是不是?”许彦方徐徐接近,口气轻松:“你这狗养的小混蛋,把魔道 的混帐绝活学全了,卑贱地在我背后用绝学六阳神掌偷袭,随时皆准备使用隐元天魔的七步 断魂镖行凶,有道是杀人尝命,欠债还钱,你我的债,今晚得好好算算。” “混蛋!你配吗?”他怒吼:“你说谁替你把六阳掌力驱出体外的?是缥缈神魔吗?” “我与缥缈神魔非亲非故,他哪有闲工夫替我驱除掌毒?你少给我废话,光棒打光棒, 一顿还一顿,今天非揍死这狗娘养的混蛋不可。” 咒骂声中,许彦方象莽夫似的向前冲。 “你找死!你……” 姜少谷主愤怒地连拍两掌,浪涛声与炙热的气流涌发,劲道如雷霆霹雳,声势就可以慑 服一等一的高手名宿,把许彦方控制在掌功的威力圈内痛击,志在将许彦方打成一团烂肉。 黑影在热流中扭动了数次,竟然从掌功因连续发出而成的断续几微空隙中,象逸电流光般射 入,然后速度加快了一倍。 第三掌击出,威力也增加了一倍。 许彦方的身形,正好从涌出的掌功侧方射入。 噗一声音,姜少谷主感到鼻尖如受雷轰,鼻血立即流出,双目也因震动而发黑,大骇之 下急用双盘手封架,盲目地封住胸腹中宫要害。 噗一声小腹挨了一脚。 后续的打击象狂风暴雨,一阵紧似一阵。 六阳神功以阳刚至极的功道,反震外力所加的打击,比金钟罩铁布衫的防卫更高明,威 力倍增,用一般正宗气功攻击,反震的功道更为惊人,所以列为玄功的一种,与罡气源流近 似。 可是,姜少谷主却完全失去反震的威力。 许彦方的铁拳,有一种神奇的怪劲,不但可以消去六阳神功的反震力,而且及体的怪劲 直撼内腑,逼散体内凝聚的先天真气,每一记重拳皆有雷霆万钧的威力。 内家对内家,功深者胜,攻弱者注定要输。 姜少谷主感到自己成了一具大铁砧,被两只万斤巨锤连续重击,只能做绝望的狂乱封 架,封住一拳却要挨上三四拳,打得他眼前星斗满天,不知人间何世,口鼻血流如柱,片刻 间便濒临气散功消绝境。 仆而又起十余次,他终于失去封架与防守要害的能力,成了一条病狗。 “不……不要打……了……”姜少谷主躺在地上虚脱地讨饶:“我……我认……认 栽……” “给我站起来说话,你躺在地上像老太爷,不礼貌。”许彦方站在一旁怪叫:“要不要 我把你施起来?” “不……不要……” “你非站起来不可。” 许彦方抓住他的领口,把他拖起,在小腹上来一拳,手一松,他呻吟着倒地继缩如虫 子,抱着肚子哼哼哈哈。 “你的六阳神功火候,距登堂入室远得很呢!”许彦方踢了他一脚嘲弄地说:“凭你这 点点斤两,居然敢妄想在江湖称雄道霸,哼!除了带着一群狐犬壮声势之外,我实在看不出 你到底具备了多少雄霸才华。” “你……你用泼……拨皮的打法来……来计算我,也……算不了英……英雄……” “哈哈!我风尘浪子本来就不是英雄,你指责在下用拨皮打法计算你,这公平吗?” “你……” “你已经立下门户,在下才出手攻击的,而且先出手的是你,你敢否认?” “这……” “我已经先给你运功的机会,没错吧?而你却是躲在我身后暗算我打了我一掌,没错 吧?呸!你输不起,丢你老爹一代邪魔至尊的脸。” “你……你想……” “我想宰掉你灭口。” “不……” “那我就破你的气门。” “不要……” 姜少谷主狂叫着,吃为地爬起便跑。 许彦方抓住他的发结,把他拖倒。 “以后,你离开我远一点。”许彦方一脚踏住他的咽喉沉声说:“下次,我要把你身上 两百多根骨头打撒,或者弄松你一身贱筋,记住没有?” “呃……呃……你……” 咽喉被踏住,说的话自然含糊不清。 咽喉的压力消失,他挣扎着挺身坐起,四周虫声卿卿,鬼影俱无。 他的两名神鹰卫士,躺在草中象是死尸。 “我……我绝不放过你,姓许的……” 他爬起发疯似的厉叫。 北门的大道直达五老峰,是游客必经的大道。 五里亭外的一座农舍中,许彦方比农舍主人起床更早,五更天就起床练功活动手脚,遨 游天下期间,除非情势不许可,不然他必定苦练不缀。 署光初观,农舍主人起来升火,那位年已半百的大嫂一进厨房便吓了一跳。 厨房里点了灯,一个比狐仙还要美丽的白衣裙少女,居然扮起灶下婢,用柴草生起火来 了。 “你……你……” 大嫂惶然惊呼。 “不要大惊小怪,我来帮你弄早膳。”白衣少女笑吟吟地说:“那位姓许的年轻人,在 你家住宿,是吗?” “这……” “我是他的朋友。” “吓……吓我一大跳。”大嫂拍拍自己的胸口说:“但……许爷昨天借住时,并没有说 还有朋友……” “他的话你也相信蚜?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是天下间有名的大骗子。” “姑娘可不要乱说!”大嫂笑了:“许爷象貌堂堂,眸正神清,和气又风趣,怎会是大 骗子?看姑娘风华绝代,绝不会结交他这个大骗子对不对?” “大嫂,上当的人不止我一个,信不信由你,反正以后你就知道了。哦!是煮粥吗?” “小姑娘,吴楚的人,即使是再穷苦的人家,也不会吃粥的。去去,到堂屋里坐,这里 没有你的事,可别弄赃了你这一身衣裙。” 她的确帮不上忙,乡村贫农的厨房,绝不是她这种千金小姐所能搬弄得了的,乖乖从草 堆中取出自己的包裹和一把连鞘长剑。 她当然不能到前面的堂屋里等,整座屋子暗沉沉,岂能到处乱闯?她走出后院,跳墙绕 到农舍前,在晒谷场旁的大树下坐候大亮。 身后,突然传末一声轻咳。 “你休想装神弄鬼唬人。”她沉着地说:“该死的你!真会作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树后的许彦方冷冷地问。 “天杀的!你说我该知道到何处找你。”她跳起来转身象头母老虎:“我怎知道到何处 找你?你一回狱麓宾馆就结账溜之大吉,你……” “你不是找到我了吗?” “要不是我爹还有些朋友可用,鬼才找得到你,哼!” “你老爹在五霸七雄中,声望坐三望二,黑道群豪的司令人,还怕找不到我?我根本就 没有隐起行踪的打算,只过了两天,早着呢?你找来有何用意?” “你……” “你可要放明白些,找到我也没有用,我不会提早给你解药。” “俄并不期望你肯提早给。” “那你来做什么?” “你象个鬼飘忽无常,谁知道日后你躲到哪里去了?或者你碰上灾祸,也许被人杀死 了,我岂不遭殃?” “原来如此,哼!你最好少打歪主意,不管我碰上灾祸,或者被人杀死,就算有你在 旁,你也帮不上忙,你只能请老天爷帮忙照顾些,别让我碰上灾祸。” “我希望早些看到你受报。”她恨恨地说。 “那你就等着看好了。” “我会等的。” “我知道你会,甚至会亲自下手,你和那个什么北宫菲菲联手计算我,够阴狠了,我用 定时丹报复,已经够大仁大义了,下次你如果再下毒手,哼!” “你少胡说八道,我根本就瞧不起北宫菲菲那群妖女,我不过凑巧在旁捡便宜而已,她 那种妖女,只有姜少谷主那种人才喜欢与她打交道。” “你不是也和姜少谷主怪亲热的嘛!”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她脸一红:“那种男人,见一个爱一个,目下与璇玑城的一 群妖妇妖女……不许你再提他。” “哈哈!这里的醋味浓得很,必定是有人在这里打破了一罐醋。” 许彦方大笑着走了,推开农舍的大门进入,顺手闭上门表示闭门不纳。 她向紧闭的柴门尖声咒骂了几句,进退失据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说得不错,许彦方象个鬼飘忽无常,七天的时日长得很呢!届时找不到人,岂不误了 自己的性命? 本来她并不相信许彦方真的给她服下定时丹,曾经两次运气行功试验,果然经脉抽搐, 肚子痛得眼前发黑,好些工夫才能复元,不由她不信。 她只好认栽,干脆跟在许彦方身边等候机会。 飞扬山庄的黑道朋友很多,人才济济,所以许彦方的行动,经常在这些朋友的有效监视 下。 她的哥哥范世超挨了许彦方一顿好揍,被揍得傲气全消,几乎失去了在江湖称雄道霸的 勇气。 连一个三流人物也对付不了,怎敢奢言其他? 她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她先用环钗袭击许彦方,又乘许彦方被北宫菲菲迷药迷倒 时,将许彦方掳走,她知道自己理亏,许彦方如此对待她不算过份。 只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当然不甘心。 她带来了包裹,决定盯紧许彦方,她真不希望这期间许彦方会失踪,那将会使她不能获 得定时丹的解药。 坐在自己的包裹上,她的思路却转向屋中的许彦方,“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仅仅知道风尘浪子是武林四浪子之一。 武林四浪子的武功不登大雅之堂,名列三流人物,大多数稍具声望的江湖人,都不把四 浪子放在眼下。 可是,她兄妹俩身怀绝技,真才实学足以傲视江湖,挤身一流高手之林面无愧色,却同 时被许彦方这个三流人物,投弄得灰头土脸。 她的思路明朗多了,许彦方的底细,江湖人所知道的只是表面的一鳞半爪,真正的底细 无人得知。 至少,姜少谷主的六阳神掌,一流高手也禁受不起,而许彦方却活得好好地,这是千真 万确的事。 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风尘怪杰,至少比她兄妹的武功强一倍。 正在胡思乱想,小径那一端,出现了一群女人的身影,是姜玉琪小姑娘偕四待女两仆 妇。 姜玉琪也看到地了,七女脚下一紧。 “咦!范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走近的姜玉琪颇感意外地惊问。 “天没亮我就在这里了。” 范云凤爱理不理的说。 东天发白,朝递满天。 “你的消息比我灵通呢!” “我哪能和你比呀?这里是双头蛟的地盘,更是璇玑城鄱阳王的码头,城狐社鼠都听你 们的差遣,我只能靠自己盲人瞎马乱撞。” “范姐姐,到底在生谁的气呀?” 姜玉琪发觉出不愉快的气氛,乖巧地陪笑问。 “姜小妹,不关你的事。”她站起将包裹抓住手里,“你是来捉他的?” “我……” “你可别忘了,他曾经救过你,再说,凭你,还不配说捉他,你哥哥打了他一记六阳神 掌,即使双方有仇有怨,也应该罢手了,是吗?” “我一定要和他说明白,问他到底与浊世浪子有没有交情,也许我不配捉他,但尤城主 的三夫人可就不好说话了。” “奇怪,尤城主的三夫人为何要找他?” “昨晚有人在尤三夫人防船上生事,已经查出来了,生事的人就是许彦方。” “查出来了?谁查的?”她冷冷地说:“昨天晚上我们也有人在码头活动,知道三夫人 的船上出了事,据码头上的目击者说,那人用黑巾包头,仅露出双目,谁也弄不清是何来 路,你们认为是他,岂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昨天他午后出城躲在此地,便被我的人 发现了,一直就在我的人严密监视下,昨晚他根本不曾离开农舍,你怎么也所信尤三夫人的 话乱入人罪?” “我去问问他就知道了。”姜玉琪不想和她纠缠:“我对他并无恶意,因为我相信他绝 不可能与浊世浪子同谋计算我。 姜玉琅瞥了她一眼,向农舍举步。 “站住!”她晃身劈面拦住了姜玉琪:“你兄妹对他都没安好心,不许你去打扰他!” “咦!范姐姐,你怎么啦!”姜玉琪一惊说道:“你是帮他呢,抑或是想独立成事不许 旁人插手?” “用不着多问。”范云凤拒绝答复。 “你也不要管我的事。”姜玉琪也沉声说。” “牵涉到他的事,我非管不可。” “哼!我却不信邪。” “信不信由你,我这一关你休想通过。” “我再次不信。” 姜玉琪毫不迟疑地拔剑。 “立可分晓。”她也拔剑。 剑出鞘杀气涌腾,眼看恶斗无法避免。 柴门开处,许彦方大踏步而出。 “真该死!好象我许彦方已经成了一个半死人,一头可任人宰割的老牛,罢了!”他似 笑非笑地一面说一面接近:“等我死了以后,你们再争好不好?” “没有你的事。”范云凤气冲冲地说:“这是我和她的过节。” “你?你只能使用普通的拳剑招式舞剑。” “你……” “范姑娘,你给我赶快离开。”许彦方摇头苦笑:“原来你象冤魂不散地跟着我,用意 是要我保护你,你想得真妙哼!就算你快要被牛撞死了,我也不会拖你一把的,死了麻烦就 没有了。” “你算那门子葱?”范云风用带有江湖昧的口吻大叫:“我范云凤从来就不需任何人保 护,我跟着你,是想找机会杀掉你,杀掉你这扮猎吃老虎的恶棍。” “哈哈哈!你永远没有机会。” “我在等,我是很有耐心的。” “那你就等吧!你会等得头发变白的。” “给我解药,我……” “还有七天,别无商量。”许彦方邪笑:“你飞扬山庄的黑道这朋友多得很,那些混蛋 什么坏事物可以做得出来,包括从我背后捅一刀,你就是我的护身符,哈哈!我死了,你也 完了。你瞧,回鹰谷这些姑娘们,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好象要将我乱剑分尸,你最好叫人来 打发她们走,要是我死在她们手中,你也活不成了。” 姜玉琪冰雪聪明,已经听出一些头绪。 “范姐姐,你被他制住了?”姜玉琪讶然问:“是用……” “你少管!” 范云凤烦燥地大叫。 “那你也别管我的事。” 姜玉淇悻悻地说。 “我才懒得管你的事呢! “好,你让开……” “让开就让开。”范云凤的态度突然转变,大方地闪在一旁:“我乐得清闲,乐得坐山 观虎斗。” “范姐姐,你不怕我杀了他?” 姜玉琪用话试探问。 “你配说杀他?哼!你比我强多少?”范云凤撇撇嘴:“就算你老爹不介意六阳神功外 传,把神功传给你,你也胜不了我,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也许你真具有惊世绝学,具有不为 世人所知的神通,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杀他,以便开开眼界,你上吧!” 本来她打算阻止姜玉琪接近许彦方的,却被许彦方及时提醒了她,目下她不能运气行 功,怎能与具有神功绝学的人相搏? 因此。她籍机收敛退至一旁坐山观虎斗。 姜玉琪向许彦方走去,反而收了剑。 “许爷,不久璇玑城的人将倾巢而至。”姜玉琪微笑着说:“还来得及,从陆路速离府 境。” “谁告诉璇玑城的人,昨晚登船闹事的人是我?”许彦方也笑问:“是你哥哥?” “是尤摇凤说的。”姜玉棋说:“家兄与两位随从,为了穷追而吃了大亏。” “吃了多大的亏呀?” “被打得……总之,受了不少皮肉之伤。” “打得乌天黑地,是吧?被谁打的?” “他没说,只说是……是一个可怕的黑衣怪影。” 许彦方心中暗笑,原来姜少谷主也是一个输不起的货色,与乃师隐元天魔一样,无颜说 出挨揍的实情,大概认为栽在一个三流人物的手下,是十分丢脸的事,说出来灭自己的威 风,智者不为。 “那就怪了。”他不予揭穿,猜想姜玉淇并不知道乃兄挨揍的实情:“尤瑶风凭什么认 为是我闹事?空口说白话算什么?” “这里是破阳王的地盘,许爷。”姜玉琪诚恳地说:“他们尤家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早些天有人潜入破巩城闹事。已经让尤家的人愤怒如狂,昨晚有人在他们的船上闹事,更是 火上添油,假使不找几个人来惩罚,岂不让天下同道认为璇玑城虚有其表吗?至于这受到惩 罚的人是不是正主,没有追根究底的必要。” “代罪羔羊!” “可以这样说。” “豪霸们行事,都是这样的?令尊的回鹰谷……” “许爷,世间事,皆可作如是观。”姜玉琪避开这敏感的话题:“情势紧急,许爷还是 离开为上,我已经打听出浊世浪子的去向,希望和你一同前往追踪。” “哦!你仍然怀疑我与浊世浪子同谋计算你?” “你知道我信任你。” “呵呵!我看靠不住。”许彦方大笑:“而且,我不相信鄱阳王的人会把我这三流人 物,当成胆敢向尤家权势挑战的亡命,让他们来找我好了,我会和他们讲理。呵呵!我不 走,你是不是打算强制我走?” “这……” “不要有这种念头,姜姑娘。”许彦方郑重地说:“我对你深怀戒心,你没有机会强制 我走。” “我知道无法强制你,在狱麓宾馆你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姜玉琪微笑着说:“家兄带 了那么多人,也奈何不了你,许爷,请相信我的诚意,请赶快离开险地,要是落在尤家的人 手中,那就……” “唷!你倒是很关心我的。”他邪笑:“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却知道这主意 对我必定充满凶兆,想起来就令人害怕,所以我决定躲开你,躲得愈远愈好,以免灾祸临 头。哈哈!走也!” 说走便走,狂风似的抢入农舍去了,砰一声关上了门。 “许爷……”姜玉琪急叫:“请听我说……” “他不会听你的了。”范云风冷笑道:“你哥哥打了他一记六阳神掌,他会相信你的好 意吗?” “我会用事实来证明,我不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姜玉琪正色说:“今后,我不会 做对他不利的事,证明我是站在他一边的朋友而非仇敌。” “你说尤家的人正在找他?” “不错。” “你哥哥正在尤家众香国做娇客,当然义不容辞替尤家的人打先锋了。” “我拿设法劝我哥哥离开尤家的。” “你知道你无法办到,又何必说违心之论?姜小妹,你如果真知道感恩,为何不离开他 远一点?” “哼!你……” “我说的是实情,假使你哥哥与尤家的人来找他,你怎么办?站在谁的一边?” “你呢?” 姜玉琪抢着问。 “我站在自己的一边,你们之间的恩怨牵缠,不关我的事,我不希望被扯进去。” “真的呀?” 姜玉琪用心地捕捉她的眼神。 “当然我另有目的。” “你的目的是……” “我还不至于笨得告诉你我的目的。哼!” “不久,你的目的就会暴露出来了。” “什么意思?” “尤家的人会来得很快的,那时,就可以知道你站在谁的一边了。”姜玉棋不安地说: “也许,你我两人进去劝他走,还来得及。” “说了半天,原来你在用心机打如意算盘。”范云风冷笑:“你找他表示好感,而我却 要找机会要他的命,你白费心机,我不向你动剑,已经够交情了,你还要我帮助你?免 谈。” “范姐组,你的态度实在可疑,令人莫测高深,不知道你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姜玉琪沉静地说:“你与他到底是友是敌,恐怕得等尤家的人到来才能知道了,好吧!我们 等,不久便有分晓。” 范云凤呆了一呆,脸色百变。 她的确有点迷惑,并不清楚自己与许彦力到底是友是仇,按以往种种迹象看来,她应该 把许彦方看成死仇大敌。何况许彦方曾用定时丹来控制她。 但在内心里,她并没把许彦方当成真正的仇敌,所有曾经发生的冲突,只是一连串的意 外所促成的,谈不上什么仇恨。 不但谈不上仇恨,甚至她逐渐有点喜欢许彦方了。
第 十 章 以目前的情势来说,假使许彦方真落在尤家的人手中。 她将得不到定时丹的解药,结果如何? 她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心中一急,急步向柴门走去,真得设法劝许彦方早早离去,绝 不能让许彦方落在尤家的人手中。 姜玉琪向侍女们一打眼色,也举步跟上。 柴门突然大开,那位中年农舍主人当门面立。 “许爷已经从后门走了。”农舍主人大声说:“他留下的话,请诸位不要找他,留一分 情义日后好相见。” 两人一惊,快速地抢入。 许彦方已经走了片刻,包裹也带走了,显然不打算回来啦! 许彦方根本不打算离开,也不准备躲起来。 一个老江湖,必定具有够感的洞察力。和明时势知兴衰的本能。 这里是鄱阳王的势力范围,南康之霸双头蛟是鄱阳王的鹰犬,这是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 江湖人,不需打听也可以明白的事实,任何活动,也无法逃过鹰犬们的耳目。 他另有目的,所以不作逃避的打算。 鄱阳王的人要找他,正是他所期盼的事。 时势造英雄,英雄也可以造时势。 他出现在五老峰的大道上,包裹早就藏起来了,一袭青衫飘飘,真象一位前往游山的读 书人。 绕过一座小山坡,对面坡脚下的松树后,踱出两位中年青袍客,到了路中背着手,迎面 拦住去路。 “是风尘浪子许老弟台吗?” 右面那位青袍客抱拳为礼,皮笑肉不笑朗声问。“正是区区在下,请问有何见教?”他 的笑意也令人莫测高深:“两位是……” “在下张一冲。” “哦!原来是笑指天南张前辈。”他恍然:“张前辈与孽龙余成龙交情深厚,想必是太 湖三水妖,已经把在下的事,向两位提及了?” “是的,余老哥曾经向老弟求助,所以……” “在下希望张前辈了解,在下不认识金陵三杰,也没有为了几个钱替人卖命助拳的习 惯,张前辈出面,在下仍是一句老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张前辈,在下说得够明白吗?” “老弟不必急于拒绝。”笑指天南说:“彼一时此一时,目下老弟应该知道情势已有了 改变。” “在下以不变应万变。” “何必呢?老弟,从前,老弟可以置身事外,但目下璇玑城的人已经以你为目标。你已 成为他们的目的物,何不与咱们联手,与他们作一了断?” “你们敢与鄱阳王作对?”他颇感意外:“你们这样做聪明吗?” “不是咱们与鄱阳王作对,面是他们已逼得咱们无路可走,这几天,璇玑城高手齐出, 残害了咱们不少朋友。老弟知道阴手李奎吧?” “知道,他曾经带了太湖水妖找找。” “他被璇玑城的人掳走了,死在璇玑城,咱们得到消息之后,誓与璇玑城周旋到底。老 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联手时机已至,老弟意下如何?” “张前辈,在下只对自己的事有兴趣,与璇玑城的纠纷,在下自会解决,请另找高 明。”他断然拒绝:“请不要在我风尘浪子身上枉费工夫。” “这……” “张前辈,请记住,不要再使用太湖三水妹的手段来逼在下合作,彼此都有好处,如果 逼我,你们将增加一个很可能毁灭你们的强敌,得不偿失,你们不能再增加强敌了,在下希 望与你们保持友谊。再见。” “老弟。同仇敌忾,希望咱们有合作的一天。” 笑指天南含笑致意。 “引蛇离穴,大有可为,保重。” 他笑笑抱拳一礼,大踏步走了。 “咦!他象是知道咱们的计划呢。”笑指天南向同伴说:“可能吗?” “稍有见识的人,都该知道引蛇离穴的手段。”同伴说:“鄱阳附近州县,都是鄱阳王 的地盘,咱们在他的地盘内与他拚骨,占得了便宜吗?风尘浪子武功差劲,但江湖经验与见 识,并不比你我差,他当然知道咱们该采用何种手段行事,走吧!这里用不着咱们守候 了。” “再守下去,就走不了啦!双头蛟那狗娘养的正十万火急将人派出,要配合鄱阳王的人 与咱们彻底了断,咱们不能再落单了。” 许彦方非常欢迎金陵三杰的大援到达,情势愈混乱愈对他有利,虽则风险也因之而加 大,但他不在乎风险。 他不想卷入大旋涡,做零星买卖有利可图,所以断然拒绝笑指天南的邀请,他有他的打 算。 五老峰在望。在南面看五老蜂,雄奇无匹目为之眩,真象五个大巨人,俯视着渺小的众 生。 他无暇观赏风景,沿大道急走。 至孙家大院作客的江湖人,通常都必须走这条路,从孙家往府城。当然也必须经过这条 路。 前面出现一座歇脚亭,亭内的五个大汉直待他接近至五十步内,这才互相一打手式,跳 出亭劈面拦住了。 “好小子,你竟往山里跑,跑得了吗?” 为首的大汉狞笑着说。 “哦!咱们认识吗?少见呢。” 他也笑吟吟地说,神情轻松得很。 “你还不配认识太爷们,太爷们认识你,是你小辈的造化,知道吗?” “说实话,在下的确不知道你们是老几。” “你是风尘浪子姓许的,没错吧?” “一点绝不错,风尘浪子的名号,虽然不算是金字招牌,毕竟在江湖仍然叫得响,你们 一脸贼像,不会是打闷棍的劫路货色吗?” “去你娘的!”大汉恼羞成怒大骂:“咱们是替鄱阳王尤城主跑腿的,尤三夫人下令要 捉你,所以……” “所以,你们这群跑腿的贱种,就摆出一付贼头贼脑在这里劫路?你们也未免太贱了 吧?” 大汉被骂得怒火焚心,狂怒地冲上劈面来一记金豹露爪,要抓破他的五官,爪功居然十 分高明,又快又狠劲道十足。 他一声长笑,上面一掌切中对方的小臂,下面一鞋尖踢碎了大汉的右膝骨,向路侧的树 林撒腿便跑。 “哎……” 大汉狂叫,砰一声摔倒在地叫号。 四大汉留下一个照料同伴,另三个衔尾穷追。 “穷寇莫……追……” 他一面逃一面狂叫,明显地示怯逃命。 假使他逃的速度惊人,追的人自会知难而退,但他的速度十分平常,追的三名大汉认为 吃定了他,怎肯半途而废? 追人茂密的树林,三大汉忘了遇林莫入的禁忌,依然紧追不舍,志在必得。 “砰!” 迫近至两丈内的一名大汉,突然撞在一栋大树干上,枝叶摇摆中,被反弹出丈外摔倒昏 厥了。 然后,第二名大汉也倒了。 落后二十余步的第三名大汉,刚听到枝叶摆动声,便看到面前站着邪笑的许彦方。 “咦!你……” 大汉骇然叫,百忙中煞住脚步,几乎撞上了。 “我在等你呀!” 许彦方气定神闲地说,似乎刚才他并没有全力奔跑,脸上连汗影都没有。 相反地,大汉浑身大汗,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心中大骇,急急拔剑出鞘戒备。 “你……你真……真是小……小有名气的风……风尘浪子?” 大汉壮着胆挺剑问。 “如假包换。” “你……” “我有事情教。” “去你的!” 大汉咬牙叫,急进两步剑发飞星逐月,走中宫攻上盘,先下手为强发起猛烈的攻击,这 一剑颇具功力。 叭一声,剑被掌拍偏,人影切人,噗一声耳门挨了一劈掌,小腹接着挨了一记重拳。 “你生得贱。”许彦方说,一脚将大汉踢翻,顺手夺了对方的剑丢至一旁:“现在,咱 们来谈谈你的主子鄱阳王,最近他为何不见露面。” “我……我不……不知道……”大汉惊恐地叫:“我只是外……外城的人,城里的事, 严禁外城的人打听,城……城主的起居,连大总管也……也丝毫不知。” “这么说,你对我已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放……放我……一马……” “我没有杀你的胃口,滚!” 大汉被踢得滚了两匝,爬起一看,许彦方已经不见了。 歇脚亭中,大汉细心地替同伴裹伤。 右膝是软弱部位,膝盖骨被踢裂,极难医治愈合困难,除了包扎妥当之外,别无良方必 须找人来抬着走。 包扎停当,大汉开始收拾百宝囊收藏药瓶。 “你果然回来了,阁下。”大汉一面收拾一面说:“在下的三位同伴,必定栽在阁下手 中了。” “不错,逐一解决并非难事。”站在亭栏外的许彦方说,大汉不曾看到他来,怎会知道 他来了?” “三小姐猜想你会回来的。” “我也知道她埋伏在这里等。 “但你仍然敢来。” 大汉站起冷冷地说。 “我非来不可,面对面解决,总比让她在暗地里偷袭危险要少些。”许彦方向路对面的 茂林挥手示意:“尤姑娘,出来吧!不久前在下将贵城的打手引走时,你已经到了百步内, 不追赶却躲在此地守株待兔,料事的能耐超人一等,佩服佩服。” 枝叶一动,尤瑶凤领了五位侍女钻出树林,扭着小腰肢笑容极为动人,向歇脚亭走了过 来。 “咦!你就是风尘浪子?” 尤瑶风脸上有明显的惊讶,水汪汪的媚目不转瞬地注视着他。 “如假包换。”他泰然笑容说道:“姜少谷主兄妹,一定把我说成一个落魄的无赖 吧?” “正相反,听姜小妹说,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好汉,姜少谷主一记六阳神掌伤不了你,我 想,武林四浪子中,你一定是武功最高明的一个。” “好说好说。其实,姜少谷主那一掌并没击实,所以我幸而留得命在。尤姑娘,在下没 冒犯贵城的人吧,为何派人计算在下?” “昨晚你侵入我的快船骚扰,没错吧?” “在下坚决否认。”他一本正经地分辨:“请记住,我的绰号是风尘浪子,而非风流浪 子,也许你尤家的船上,真有数不清的绝世佳人,就算我自命风流吧,也不能打上船去唐突 佳人呀!你这种无中生有的指控,无法令人心服,你尤家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可不能空白说 白话乱入人罪是不是?” “我会找人证明你……” “哈哈!是姜少谷主吗?他是我的死对头,他的话能使人相信?尤姑娘,俗语说:小鬼 难缠。象我这种小人物,你们这些大菩萨实在不宜劳师动众煎迫,就算能把我宰了,对璇玑 城又有何好处?既不能增加贵城的威望,又无所利于贵城。万一宰不了我,你们的损失可大 了,比方说,姜少谷主目下就进退缩谷,至少,我风尘浪子的名号,就比往昔响亮,身价陡 增十倍。” “晤!你还真象个无赖。” 尤瑶凤居然嫣然一笑。 “无赖并没什么不好。”他也笑:“老实说,闯荡江湖的人,十九都是无赖,只有无赖 才敢在江湖玩命。玩得好,够幸运,那就是英雄豪杰,玩不好,运气差,那就是歹徒恶棍下 流贼,活该下地狱沟死沟埋。令尊花了三十余年心血,他十分幸运,所以才有今天的地位, 我羡慕他。” “你一向都很幸运吗?” “不好,也不坏。”他半真半假,似笑非笑:“闯荡七八年,总算小有成就,有许多许 多武功机智比我高明多多的人,还没混得三流人物的地位就见阎王去了,至少我比那些人幸 运些。当然我不能与姑娘比,也不能与姜少谷主、范少庄主这些人比,你们都有名师传艺, 有赫赫门风家世好根基,所以出道一两年就威震江湖,声誊鹊起成为风云人物。不错,我怕 你们,孤掌难鸣,但并不表示我被你们吃定了,除死无太难,我会尽一切努力来保护我自 己,一个亡命是不在乎什么损失的,尤姑娘,该怎么办你说吧。” “晤!你这三不管的浪人很不错。”尤瑶凤欣然说:“比那些言过其实的一流人物还要 好。” “姑娘夸奖。” “我不计较你昨晚闯舟的图谋。” “姑娘并不能证明是我所为。” “不许多说!” 尤摇凤大小姐的脾气又发了。 “你怎么啦?” “我愿意给你一次好运。” “你能给我好运,你是主宰什么的菩萨?” “本城人才济济,目下正当用人之际,你这种人才,正是本城所需要的新秀,我立即派 人把你送过湖,经过本城的名师调教,不出三年两载。保证你可以独当一面出人头地,你顾 意投效本城吗?” 听说要立即派人把他送过湖,可把他如的意算盘打消了。 他以为接近这位小姑娘,就可以象姜少谷主一样留在她身边,可以制造机会探听璇玑城 之秘,没想到尤摇凤不将他当朋友,却将他当成奴仆。 “要我投效贵城?”他大笑:“哈哈!我风尘浪子天不收地不留,活得如意自由自在, 你居然要我投效做你们的爪牙,你以为我疯了不成?” “哼!有许多许多的人,想投效我们还不得其门而入呢!这是扬名立万的机会,你知道 吗?” “这种机会不要也罢……” “你拒绝了?” 尤瑶凤沉声问,笑容不怎么可爱了。 “在下坚决拒绝,我风尘浪子没行向人投靠的习惯。” “你知道后果吗?” “别吓唬我,尤姑娘,鄱阳王家大业大,想到后果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看来,只有用最有效的手段来要你就范了,你这种人自由自在惯了,必须用雷霆手段 才能除去你的劣根性;你才知道该怎样服从强者的命令。”尤摇凤摆出了强者的面孔,向一 名侍女举手一挥:“擒下他带走。” “遵命。” 侍女欠身恭敬地应诺,身形突然平飞而起,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扑出,比那些一流轻功高 手毫不逊色,半途右手疾伸,赫然是武林中颇具威力的兰花拂穴手。 五根纤纤玉指都可以制穴,可知这侍女的每一根指头,都有百十斤力道集中于一点攻 出,小小年纪,内功火候已经超越了年龄的障碍,定然已获名师的指点。 许彦方不想暴露真才实学,一声长笑,在侍女的手指行松及体时斜掠出丈外,身形再起 折向急窜,从容摆脱侍女的追袭,一跃入林如风而遁。 第二名侍女扑错了方向,无法及时拦住他。 “我不信你走得了。”尤瑶凤大声娇叫,身形乍闪,象是破空而飞,比侍女快了一倍以 上。 可是,树林中技浓叶茂,不适于快速的纵跃,女人在这种地方又不能乱钻,怕被荆棘挂 破衣裙,而许彦方的窜走身法灵活如蛇,三五转折,便把五女扔后了二十步以上,势难追及 了。 半个时辰之后,尤瑶凤与一位侍女,出现在东面的一座小山顶上,用目光问四周搜索。 她的另三位侍女,不知追向何处去了。 “这是一个极为机警的老江湖。”她向待女说:“窜逃的身法和速度,都并不怎么出 色,竟然被他逃掉了,怎么可能呢?” “他一直就摆脱不了我们的紧迫追逐,怪的是追到此地却突然消失了,莫非另有阴 谋?”侍女有点不安地说:“而且,小春三个人许久不见现身,会不会在半途出了意外?” “不可能有意外,你们四个人,任何一个人的武功都比他强数倍,一比一他绝不是你们 的敌手。” “可是……林中易受暗算……” “他逃命都来不及,还有时间暗算?发信号把她们召来,再分段搜这附近,他一定躲在 附近某一处狐穴里,非搜他出来不可。” 侍女应喏一声,发出尖锐的啸声。 左方不远处草声籁籁,许彦方拨草而出。 “得意浓时便好休。”他缓步而至,笑容可掬:“尤姑娘,你不觉得太过份吗?呵呵! 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你不肯罢休,是吗?” “哦!你不打算逃了?” 尤瑶凤大感意外的说。 “逃不掉嘛!姑娘、不得不作困兽之斗啦!” “你要知道,我的要求绝不许可违抗。”尤瑶凤傲然地说:“就算你今天能侥幸逃掉 了,日后也难逃本城高手的追捕。名义上,家父在鄱阳称王,其实却是江湖之王,比飞扬山 庄的实力更强大。” “我知道,璇玑城在江湖神出鬼没的十大统领,并不是什么秘密,你以为凭一座不许外 人进入的璇玑城,就可以威震江湖称王道霸吗?你错了,空架子唬不了人的,能唬人的是十 大统领的实力,即使是飞扬山庄瓜牙遍江湖的大豪,也怕你们惨烈的报复,所以不敢不与你 的虚与委蛇,范庄主这次派子女前来替双头蛟助拳,就给足了璇玑城面子。 尤姑娘,贵城可以吓那些有家有业的大豪巨霸,可以号令那些有根有底的英雄豪杰,但 吓唬不了我这种亡命江湖浪人,我输得起,你们却不能输,输了就会威信扫地,现在,我给 你一次挽回面子的机会,赶快向在下道歉,机会错过后悔就来不及了。” 女人的反应是情绪化的,听不进这种理性化的利害分析。 尤瑶凤本来对许彦方大有好感,这番话却令她大发娇嗔粉面一沉,阴森森地向许彦方接 近,暗中神功默运,一只眸子涌发阵阵寒流。 许彦方早已经知道对方的底细,不敢大意,也神功默运功好全身力聚双掌,严阵以待。 气氛一紧,两双冷电湛湛的眼睛,发射出慑人心魄的光芒,搞捉对方神意。 接近至八尺内,青衫与彩裙无风自摇。 尤瑶凤首先沉不住气,一声冷叱,劈面一掌吐出,走中宫正面强压,掌出寒涛忽涌,阴 柔酷寒的神奇掌劲,以雷霆万钧之威罩住了严阵以待的许彦方。 许彦方在无匹的寒涛强压下萎缩,身形缩小至最极限,蓦地青衫摇摇,倒泻而出,象是 幻影接彩,远出两丈外人影重现。” 他站稳了,呼出一口长气,脸色有点泛白。 “我明白了。”他沉声说:“传说中的冰魄魔罡,天池怪客的傲世奇学,你这么一点点 大年纪,练成这种魔功已经化不可能为可能,出手便用绝学伤人,日后你不知要残害多少 人,天都不会饶你。” “咦!”尤摇凤骇然变色:“姜少谷主的纯阳神功打你不死,我这至阴极寒魔功也伤不 了你,这念么可能?你一定会妖术,打!” 声出手扬,三道青芒连珠破空而多,体型小速度快,对面的人目力绝难察觉,绝难躲过 这种暗器的连珠飞射,三丈内一闪即至。 但许彦方早有防备,他的目力也极为敏锐,居然被他看到了细小的淡淡青芒,人向下一 伏,象是水银入地,随地流泻,蓦地形影惧消。 三道淡淡青芒经过的空间里,似乎凝结了几道淡淡的雾气轨迹,冷流荡漾,大热天似乎 依然感到寒气袭人,好霸道的歹毒暗器。 “小姐,他从右面逃走了!”旁观者清,不远处的侍女急叫,随即飞跃而起,循微动的 枝叶急迫。 尤瑶凤无暇追逐,急急上前拾回自己的暗器,等她收齐三枚暗器,侍女已远出百十步外 去了,她发出一声低啸,听声辩位急起直追。 “缠住他!等我!” 尤瑶凤向前面草木籁籁发声处急叫,身形加快追出。 枝叶摆动声倏止,她恰好飞跃而出。 不妙,侍女仆伏在草丛中寂然如死。 她大吃一惊。惊然拔剑戒备。 她的四位侍女,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比江湖上的一流人物毫不逊色,每一个都可独当 一面,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倒地不起呢?” “冬梅……” 她不安地向侍女叫着。 “冬梅……” 她不死心,徐徐向前接近。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冷哼,声源似在耳后。 她毕竟经验不够,不假思索地大旋身,招发回龙引凤,剑上风雷骤发,旋身攻击反应超 尘拔俗,剑势完全控制了身后的两丈空间,在她身后的人难逃剑下。 身后鬼影俱无,她这一招自用了。 招式刚尽,突觉握剑的右肩一震,整条右膀发麻,剑失手坠地。 一声尖喝,她的左手来一记倒打金钟自救,仓卒间,冰魄魔罡仍然发挥了七成威力,身 后的人除非还在丈外,不然难逃一死。 一掌落空,寒涛四逸,身后没有人。 身随掌转,按理她一定可以看到身后人的形影,但却是一无所见,她在向草木攻击。 刚转身想拾剑,眼角瞥见人影出现。没错,是许彦方,几乎贴在她的身左,伸手可及。 “啪啪!” 左肩右肩各挨了一掌,她虽已运足冰魄魔罡护体,浑身成为冷钢一样坚硬,不怕刀砍剑 劈,但这两掌她依然难以禁受。 沉重中另有一种怪异的劲道直撼内腑,魔罡的反震力有限得很,威力减至最小限,抗拒 不了这种怪劲的入侵。 “砰唉……啪!” 她强提真力反击,两人的拳掌皆无可避免地行急剧的接触,看谁能支撑到最后,看谁先 气散功消,贴身搏击悍野绝伦,动魄惊心。 她击中许彦方的胸腹臂肋,许彦方也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落拳下掌,纠缠片刻,快速绝 伦的打击绵绵不绝,把附近的草木践踏得七零八落。 终于,她的左臂挨了许彦方一记强劲的霸王肘,几乎连她的左乳房也被压平了,一声惊 呼,她飞退丈外,脚下大乱。 这一记凶狠的撞击,把她傲视天下的念头打得烟消云散。迎着冲来的许彦方,她拚全力 双掌齐吐,要和许彦方拼个两败俱伤。 这一记推山填海,她已竭泽而渔用上了全部剩余的精力。 许彦方从她惊惶怨毒的眼神中,看出她拚命一搏的念头急冲而上的身形陡然刹住,扭身 仆倒避开正面,手着地双脚便已斜扫而出。 噗一声响,她感到右胯如中万斤巨锤撞击,凶猛的打击力把她斜摔出丈外,跌了个晕头 转向。 “我要好好治你!” 许彦方飞跃而起,怪叫着向她倒地处猛扑。 紧要关头,右后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人声。 “瑶凤,你在何处?” 叫声急速向这里接近。 “三姨,我……” 尤瑶风声嘶力竭地尖叫。 是丹元官主温飞燕,她父亲的三妾,在她危急时来了。 许彦方知道对方大援已至,向侧一跃三丈,隐入蔬草中形影俱消。 半个时辰后,高手齐聚五老蜂附近,一群群佩刀带剑的人,漫山遍野穷搜风尘浪子许彦 方。 而在天黑之前,许彦方已经登上藏在湖湾内,事先已准备停当的快船,扬帆向南航,驶 入鄱阳湖面。 璇玑城高手齐出,在府城与五老峰之间大搜,飞扬山庄、回鹰谷、双头蛟及逗留在孙家 大院的助拳人,也全部出动协助鄱阳王的人,誓得风尘浪子而甘心。 第二度光临璇玑城,他更为小心,更为谨镇、身上也多带了些防身兵刃,其中包括作暗 器用的一束四寸船针。 这玩意比一般的钢镖更具威力,但发射困难易失准头,不易控制旋转的方向和速度。 他从不使用暗器伤人,但尤瑶凤那快逾电闪的淡淡青芒引起他使用暗器的念头。 迄今为止,他还没想到伤人,也没想到要开杀戒,在真象末明前,伤人杀人毕竟不是愉 快的事。 有了船钉做暗器,他向伤人杀人的途径迈出了一大步。 内城的警戒,比往昔加强了一倍,但在熟悉内部环境的人来说,警戒是否加强无关宏 旨。 其实,内城的人反而比上次减少了些,至少丹元官的主人丹元宫主不在,有些人已经派 往府城,听候丹元宫三宫主差遣了。轻车熟道,登堂入室。 玉房宫,在内城的最后端中段,也分地面与地底两部份,是刑房与地牢的所在地,左 面,是玄灵宫;右侧,是未央宫。 玄灵宫与未央宫,皆是内城忠心爪牙的居住地,全是尤城主的心腹;十路统领与煞神的 住处,也拱卫着人间地狱玉房宫。 一层蜂巢式的囚室,共有九层九曲,也就是说,最少也有八十一间囚人的洞穴式槛房, 每一座槛房似乎都是独立的,被囚的人互相隔绝,但看守与警卫,却可以监视二十七间槛府 内的动静。 其实,这种以石砌成外加铁栅,窄小仅可容身的槛房,根本用不着监视,即使死囚能用 缩骨功爬出来,也没有活路可以走出一无遮掩的通道,更休想走出外闭式的重重门户。 即使是死尸,也不能从重重门户出去,后面有将尸体拖出去的洞孔,拖到外面后用麻袋 装上,外加几决巨石,拖至高崖上向涡流澎湃的湖中一丢,一了百了。。 最近几年来,玉房宫的死囚愈来愈少,因为上了年纪的尤城主,对囚犯的需要愈来愈少 了,因此除非有其必要,不然就不必将人带回来囚禁,在外面就把人处理掉,免得带回来浪 费囚粮。 玉房宫的宫主,是一个姓郝的中年人,不但外界不知道这人的底细,连内城的爪牙们也 不认识这姓郝的宫主是高是矮。 已经是四更时分,也正是警卫最松懈的时刻,连外城负责警戒的人,也认为不会有任何 意外发生了。 任何入侵的人如果四更天还无法撤出,那就注定要死在城内了,因为天一亮,连飞鸟也 飞不出城。 地底通道共有三条,从上下三方通向玉房宫的九宫门,九盏明亮的长明灯,把宫门照耀 得纤毫难隐。 由于没有任何天然光线泄入,室气的流动缓慢,灯光虽明亮,光线却阴惨惨地变成了惨 青色,真象传说中的地狱,阴森、空茫、死寂,人的象貌似乎完全走了样,象一个个幽灵不 带人昧。 因此,当宫门旁的两个警卫,突然看到高壁上出现了一张鬼怪面孔时,惊得血液似乎突 然凝住了。 没听到声音,没看到形影,只有一张鬼面孔,那双鬼怪眼似乎反映出灯光,象是野兽的 眼睛。 当警卫发觉鬼面孔在动时,已经来不及有何反应了,两颗小石子击中了七坎大灾,再挨 了一劈掌便失去知觉。 鬼面孔是画了鬼脸的许彦方。 他在夜行衣外面加了一件双面怪被风,一面深灰,一面灰绿绘斑,张开时贴壁而立,身 形便完全隐没,直至转脸向敌,警卫才能模糊地看到他的鬼怪形面孔。 把警卫摆放妥当,他在三条通道前端,安置了一些小巧示警玩意。 闯入宫内的过厅,先解决警卫住处内沉睡的二十余名警卫,迅速封闭对内对外的十余处 传警机关,开启第三层门户,先后弄昏了三组警卫,如入无人之境。 这里象是过厅,右面是签押房般的处所,左面是玉房宫的主人住处。 对面,是最后一道狱门,闭得紧紧地,两名看守在厅中往复走动,大多数时间将注意力 放在第三座门附近,任何人经过,绝难逃他们的监视。 两个看守注意力放在向外的走道,而不介意后面紧闭着的门,也负责主人住处与签押房 的动静。 四角共有四盏长明灯,光度同样显得阴森,太暗了,没有尘埃反射,所以再明亮的灯, 在这里也显得阴森。 所以,所有的看守,都穿了可以反光的白衣。 许彦方深灰色的衣衫,贴壁徐徐移动,与洞壁的颜色相同,因此无法发观他。 他像一条虫般贴壁根徐徐移动,缓慢得令人难耐,但他的耐性惊人,不久便接近两名警 卫三丈左右了。 静如处子,动似脱兔。 蓦地人化惊电,飞扑而上,以满天花雨手法打出一把小石子,小石击中人体,他也随后 到达。 警卫的武功极为高明,可惜警觉性不高,一个背部中了四颗小石,一个胸腹中了五颗, 即使不击中要害,也禁受不起。 刚将两名倒地的警卫抱起,左面室门突然大开。 “哼!想不到你真来了。”室门踱出的人沉声说:“在下等候了你好几天啦!” 许彦方丢下两名看守,信手拔出一名看守的剑。 “事没办妥,不得不来。”他轻拂着剑说:“你们大概以为我死了,找尸体找得不耐 烦,是吗?尤姑娘的冰魄魔罡距炉火纯青之期遥之又遥,所以要不了我的命。” “你躲了好几天,大概把我这玉房宫全摸透了。 “差不多,阁下是……” “玉房宫的负责人,在下姓郝。” “郝宫主,幸会幸会,阁下一定已经发现,传警的机关失效了。” “是的,你真有两套,该亮名号了吧?现在,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个去见阎王。” “大概错不了,不过,时机未至,在下没有亮名号的必要。郝宫主,我要进招了。” “你请吧!”
第十一章 这位郝宫主高大如巨熊,巨眼虾须狰狞可怖,手中的刽刀刃薄背厚,吹毛可断,横刀而 立象个巨灵。 玉房宫主的头衔相当唬人,其实只是一个看守囚犯的牢头而已。但许彦方一点也不敢大 意。聚精会神攻出试探性的一划。蓦地狂风乍起,刽刀幻化为漫天电虹,刀过处发出飒飒风 声,可怖的刀山怒张,再向中汇聚成万流归宗的狂流,裹住了猛烈挣扎的剑影。 “铮铮铮……”剑影萎缩至最大限,狂乱地封架无孔不入的狂野刀光。 直攻了百十刀,却无法击破萎缩的剑影。 最后传出一声轻响,剑光流泻而下,脱出刀山的重压,刀与剑向两侧分张。 “驭光绝魂十三刀!”远处两丈外的许彦方沉声说,脸上颊肉抽搐,鬼脸更显得狰狞可 怖:“你是传闻中的刀魔郝光斗,失踪了甘年居然躲在这里做屠夫看守,璇玑城难怪敢称为 金城汤池。” “你知道在下的名号,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刀魔郝光斗傲然地道:“璇玑城象郝某一样的高手多如牛毛,你过不了任何一关,再接 我的驭光绝魂十三刀!” 刀山再次涌发,势若雷霆。 许彦方哼了一声,怪披风突然无风自张,剑光疾升,他的身躯似乎陡然增大了一倍,飞 起的剑光也暴涨一倍,迎着来的汹涌刀山电射而入。 “铮!”刽刀陡然外张,刀山瓦解,剑光长躯直入。 “嗤!”剑光鍥入刀魔右肩井穴,锋尖直透后肩。 所有的囚犯都在厅内集中,共有三四十个人,其中有五个女的,有三分之一的人不会武 功,他们是各地的富豪。每个人瘦骨如柴,大半的人曾经受过各种毒刑。 其中没有流云剑客刘家兄妹。 要带这些人冲出璇玑城,那真不堪想象。 “兄台,你要救的人如果不在此地,结果有两种可能。”一位手长脚长的中年囚犯说: “奇功异学或秘密财宝,已经完全交出来了,半途便已处决。一是仍有利用价值,押到别处 去引诱他人,尚未押回。” “鄱阳王一生,喜好三样东西。”另一个受难的人说:“奇功秘学、钱财、美女、是三 样东西的收藏家。他的爪牙在各地掳回来的人,被认定尚未压光榨干之前,是不会被处决 的。兄台要找的人恐怕支持不到身入玉房宫,在途中便被毁尸灭迹了。” “这里的刽子手,通常不知道外界的事,你不可能从他们口中问出线索的。” 许彦方共盘问了十名打手的口供,打手们众口一辞,不知道流云剑客刘家兄妹的事。 刀魔郝光斗难充硬汉,招出上次许彦方出现绛宫之后,城主夫人曾经派人查问囚禁的人 中,有否流云剑客兄妹。在最近半年中,玉房宫从没接收过姓刘的人。 面对三十四位身在绝境的男女,许彦方感到无助,这些人根本不可能从悬崖逃走,即使 能用绳索垂下,也逃不过汹涌的涡流。 而且,他仍有重入璇玑城打算,悬崖的进出路不能提早暴露,再就是有一半人不识水 性,死路一条。 想到这些人从内城杀出外城。可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何况还有三分之一的人不会武 功,怎么闯?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决定了最大胆的行动。 曙光初现,警钟声响彻全城。 人群形成一串奇怪的行列,出现在内城的城门口。 三十五个人,押送着二十五名打手,其中包括玉房宫主魔刀郝光斗。打手皆制了气门 穴,反绑双手,下加绊脚,前拖后推。 许彦方手握锋利沉重的刽刀,走在前面开路。 这是全城唯一的出入大道,无法建造大型机关埋伏,全靠充足的人手加以封锁,所以走 大道最安全,许彦方就选择这条路强行出困。 路侧陆续赶到不少人,绛宫的城主尤夫人也带了高手赶到,但投鼠忌器,不敢下令攻 击,一两百支火把,照得附近光亮如画。 铁叶城门紧闭,门前一字排开把守城门的十二煞神,一个比一个狰狞,十二把刀剑光芒 闪烁。 许彦方举手示意同伴止步,独自扬刀上前。 “诸位如不让路开门。”他声震九霄,豪情迈放:“在下只好杀开一条血路,你们将是 刀下亡魂。内城的人,都是尤城主的心腹亲信,比你们守门的人更亲,你们希望咱们杀了甘 五名亲信,再和你们拚斗吗?” “咱们守门有责,不问其他。”为首的煞神大吼:“退回去,此路不通!” “在下只好大开杀戒了,苍天谅我!”许彦方举刀怒吼,突然狂风似的挺刀冲进。 “杨老二,暂退!”城门楼上面的大总管铁掌开碑沉喝,人如大雁向下飘落,五名随从 也随后飘降,好精纯的平沙落雁身法。 十二煞神应声后退,大总管与五名随从,取代了十二煞神的位置。 许彦方已到了两丈外,横刀屹立壮历如天神。 “不要迫咱们作困兽之斗。”他舌绽春雷声震四野:“若出不去,咱们杀掉人质,回头 杀入九宫,八方纵火杀一个赚一个,璇玑城将成为血海屠场,去请尤城主前来打交道,谅你 也负不了这重责大任。” “你敢!你……”大总管厉声说。 “你不要轻估了决死的人,敢不敢立可分晓,先杀三位人质给你看。”他扭头高叫: “推三个人出来。第一个是玉房宫主魔刀郝光斗。” 后面廿步外的难友,连拖带推把魔刀与两名打手推出五六步外,将人推跪在地,举手待 砍。 “准备!”他举手大叫。 “住手!”侧方十余步外,大群男女簇拥着的尤夫人高叫:“阁下一而再至本城撒野, 留下名号?本夫人放你一条活路。” “还没到留名的时候。” “本夫人坚持。” “你没有什么好坚持的,除非你希望在下砍掉你这些忠心耿耿的爪牙。”他拂了拂钢 刀,语气转高:“千军万马,在下杀得进去,冲的出来,你要在下杀出血路吗?” 尤夫人银牙一咬,向大总管打手式。 内城至外城的大城门楼,足有一里以上。内城门绞起了,沿途不再有人出面阻拦。 内城门打开,吊桥放下了。 许彦方堵在吊桥头,廿二名人质一排跪倒在桥口,三十四位难友,相互扶持沿大道向县 城急急逃去。 桥对面火把通明,人山人海,数百人怒目而视,咒骂声此起彼落。 大总管领了八个人,大踏步过桥。 刀徐徐上升,刀口举在刀魔的顶门上空,只要往下一落,刀魔的脑袋必定中分。 大总管抽口凉气,不敢再接近。 “流云剑客只是一方的小武林人物。”大总督厉声说:“犯得着你替他强出头?” “什么人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道义,这就是稍有骨气的武朋友可爱的地方,义之所 在,赴汤蹈火义无反顾。人既然不在玉房宫,那就表示你们已经将他兄妹俩处死了。” “在下曾经仔细调查过,刘家的房地产,是他兄妹失踪后三天,经由正式手续出售与州 南汤家的,价值是一万两银子,而田地房产的实值,该值三万两以上。” “这表示你们掳走他兄妹,用尽手段逼他们画据按指模,完全取得刘家的财产,所以不 需把他兄妹押回璇玑城。” “冤有头,债有主,尤城主不能躲得稳稳地,避免与债主见面。阁下,下一次在下光 临,这里将血流成河,信不信由你。” “阁下话不要说得太满了,璇玑城还接待得下你这位不敢以真面目相见的人,本总管要 和你单挑,看阁下凭什么敢如此猖狂,你敢接受吗?” “哈哈!以后再说,在下当尽可能成全你。” “不必以后,选日不如撞日!” “今天在下无此雅兴。” “在下坚持。”大总管坚决地说,举步接近。 “在半个时辰之内,在下不接受任何挑战,不要再过来了,你不希望在下先砍下刀魔的 脑袋吧?退回去!” 他声色俱厉,刀尖指向躺在脚下的刀魔郝光斗的脖子。 “好,今天算你狠!”大总管恨恨地后退:“璇玑城三十年来,首次受到阁下的骚扰侮 辱,你最好早和本总管了断,不然今后上天入地,本总管也要将你搜出来零刀碎剁,方消心 头之恨。” “用不着上天入地找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再来的。”许彦方沉静地说:“你 是璇玑城的大总管?” “不错,铁掌开碑秦君山。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都知道秦某的底细来历。” “你是个有担当的人吗?” “当然,天掉下来,秦某也敢一肩挑。” “有种,在下有事请教。” “请教什么?” “贵城十大统领中,庚字号统领贵姓大名?” “你问这……” “你夸过海口,天掉下来你也敢一肩挑。” “这不是本总管所能知道的事,内城职司各行所属,本总管不管司以外的事……” “狗东西!你是什么玩意?你没有种吹什么牛?”许彦方破口大骂:“你们把璇玑城看 成天老爷第一,你们第二,自以为可以称王称霸,一个个摆出有担当了不起的嘴脸,居然连 一个爪牙的名号都不敢公布。我已经看透你们了,你们给我记住,下次来,我要把你这里变 成血海屠场。” “阁下……” “退回去!你如果想在嘴皮子上逞能。后果自负。” 大总管恨得几似咬碎钢牙,恨恨地退走。 时辰一到,他一声长啸,刀光飞腾中,人倏然远去。 “不可追赶!”大总管喝住要抢出的人:“好可怕的轻功,很可能真是缥缈神魔。” 尤凤将风尘浪子恨入骨髓,发誓要剥他的皮。 璇玑城被人攻入玉房宫,救走囚犯警讯传到,她不肯干休,不肯放下这里的事,仍在孙 家大院逗留,指使一群蛇鼠,穷搜五老峰每一角落,搜了三天,群豪疲于奔命。 这几天中,最感焦虑的是范云凤,许彦方失踪,她怎能获得定时丹的解药? 她不理睬尤瑶凤的指使,带了两名傍女,回府城落脚在狱麓宾馆。 范世超不争气,带了山庄的人,替尤瑶凤跑腿,表现得颇为积极。 回鹰谷的人,更是把全部人力投下了,几乎成了尤瑶凤的听差爪牙,搜山搜得比任何人 都勤快。 姜少谷生心怀鬼胎,挨了那一顿狠揍,却不敢声张,寄望在尤瑶凤身上,让璇玑城的人 替他出口怨气。 另一个有心人是姜玉琪,她也悄悄退回府城,落脚在狱麓宾馆附近的客店,暗中盯牢了 范云凤。 也许这是女人的直觉,她有预感可以从范云凤身上,获得许彦方的下落。 她少女的心靡,已为许彦方敞开,虽然乃兄与许彦方的仇恨愈结愈深,她并不介意。 璇玑城出了意外的消息,在江湖上轰传。 璇玑城残害江湖同道,以及掳劫大户勒赎的秘密,引起江湖同道的愤慨和仇视,凤起云 涌暴雨将临。 被救出的三十四个人,把璇玑城的罪恶到处宣扬。 在府城的江湖人士,谁也没对风尘浪子起疑。 璇玑城的人在五老峰搜捕风尘浪子,与璇玑城出了意外是两码子事,五老峰与璇玑城相 距在百里外呢! 最重要的是,风尘浪子的份量,还不够在璇玑城露面,他算老几? 眼看日下西山,晚霞满天,第一批搜山返回孙家大院的人,就是主人双头蛟孙奇。 他带了九名亲信,人多势众,搜了一整天,甚至爬上五老峰背的七里亭,跑遍了青莲 谷,除了飞禽走兽。连一个游客都没碰上。 十个人垂头丧气,累得象拉了一天车的老牛,一个个筋疲力尽,叫苦连天。 尤瑶凤逼他们穷搜,他们本来就心里一百个不愿意,难免情绪低落,少不了怨天恨地。 山径在山坡的松林中盘旋,松林下野草稀疏,视野可远及半里外。 五老峰的松天下闻名,三五百年树龄,高度仅两三丈,但这是指峰上的松而言。 峰麓的松,依然是正常生长普通松树,枝浓叶茂,林下生长的杂草不多,所以并不影响 视野。 距大院不足两里,到家就有酒有菜的地方休息啦! “大爷,这样乱闯是不行的。”一位亲信一面走一面说:“就算出动一万兵马,也搜不 出那许小辈来,就算是一个村夫吧!也不容易找得到。你看吧!什么地方不能躲,恐怕躲在 咱们院墙外,咱们也毫无所觉呢!” “是啊!大爷。”另一位仁兄也说:“那小辈是个江湖老混混,又是个胆小鬼,躲在路 边草丛里睡大头觉,谁找得到他呀?”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长笑。 十个人一惊,急急转身。 许彦方坐在路边的松树干下,正在啃手中的烤鹅腿。吃相不雅,满嘴是油,笑起来露出 白森森的牙齿,得意的神情引人反感。 “一点不错。”他笑着说:“我就在这里睡大头觉,饿了就到你们大院里偷鹅,烧花子 鹅吃得饱饱的,任由你们在山上山下跑断腿,想起来就乐上好半天,哈哈哈哈哈………” 十个人两面一抄,把他围住了。 两个冒失鬼一声怪叫,在他后面扑上了,要四手齐下将他按住活擒。 他向后倒下,后滚翻双脚后飞,奇准地分踢后面的两个人,鞋尖吻上了他们的鼻尖。 “哎……唷……”两个冒失鬼仰面便倒,鼻血如注,双目难睁,鬼叫连天。 他倒翻一匝,挺身而起,手上的鹅脚仍在。 “我要把你们整得惨惨的。”他用鹅脚向双头蛟一指,笑得邪邪地:“你有没有种?有 种就扑上来,我要替你把另一个多的头拧掉,免得累赘。” “小辈你……”双头蛟竟然不敢扑上。 两个亲信的武功,绝不比主人差一分半分,被人轻松愉快地一脚一个,一下子就摆平 了,怎敢扑上?心中一虚,反而退了两步。 “我承认我是小辈,小辈并不丢人。”许彦方又坐下了,“胆小鬼也不算丢人,你们那 么多一等一的高手,穷搜我一个小辈,也不见得光彩,对不对?” 两名亲随发出警啸,通知搜山的人赶来接应。 啸声未落,坐在地上的许彦方突然飞腾而起,快得令人目眩。 双头蛟的武功其实相当扎实,不然怎敢在南康称大爷?眼中看到人影扑到,本能地一拳 攻出,黑虎偷心势雄力猛,反应相当快。 可是,快没有用,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拳仅攻出一半,大拳头便被人抓住了,掌骨欲 裂,痛得右半身发麻,似乎整条右臂已经不听指挥了。 “噗”一声响,油腻腻的鹅腿,硬敲在突起的大肉瘤上,象被万斤巨锤所撞,受不了。 七个同伴岂能袖手?本来就是出动所有的人手倚多为胜搜山,用不着双头蛟招呼,反正 一拥而上错不了,因此同声呐喊,蜂涌而上。 许彦方连声狂笑,人象穿花蝴蝶,在暴乱人丛中指东打西,掌拍脚飞加上用鹅腿击打五 官,以五行错旋走,倒了一地,叫号声此起彼落。 双头蛟被打得昏天黑地。一面再想拔剑拼老命,始终却抓不住拔剑的机会,只要伸出手 一搭剑把,沉重的打击就必定光临,非收手封架不可。 挨了十余记重击,这位南康的大爷,终于发出痛苦的叫号,摔倒在地抱着肚子畏缩成 团,爬不起来了。 十个人,全躺在地上挣扎难起。 “双头蛟孙大爷,你好好躺在床上享福。”许彦方蹲在一边,利用双头蛟的衣衫,拭手 上的鹅汁油渍,笑吟吟地叮咛:“别忘了告诉那什么燕什么凤,我在山林水滨等她们折燕屠 凤哦!也不要忘了告诉那什么飞扬山庄,什么回鹰谷的男女,日后碰上我,我要他们好看。 喂!记住了没有?” “你……”双头蛟痛得快说不出话来了,腹肋的沉重打击会让人痛得发昏。 “记不住?好,我设法让你记住就是……” “不!我……我记住了……”双头蛟惊怖地狂叫,精神来了。 许彦方所设的“法”很简单,准备把这位大爷的右耳朵给撕下来。 “记住就好,咱们晚上再见。”许彦方拍拍双头蛟的肩膀,象是和老朋友订约,再哈哈 一笑,大踏步扬长而去,去向正是孙家大院。 晚上再见,双头蛟想起“再见”就发抖。 尤瑶凤也是一个输不起的人,并没将挨揍的经过告诉三姨温飞燕。 天一黑,搜山的人陆续回到孙家大院。 双头蛟孙奇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而且胸有成竹,他可不在乎面子问题,加油加酱 地将挨揍经过诉冤似的诉出,不时叫苦连天。 他与风尘浪子无冤无仇,这群恶客惹火了风尘浪子,他却硬着头皮挡着,想起来确心不 甘情不愿,加油加酱诉苦的用意,是希望这群恶客早些离开他孙家大院,以免许彦方再我他 的晦气。 可是,温飞燕才不管他的苦衷,尤瑶凤更不肯甘休,不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派人过 湖赶回璇玑城请救兵,指定要黑白两无常多带些人,赶来孙家大院听候差遣,誓获风尘浪子 而甘心。 双头蛟心怀鬼胎,叫苦连天。 风尘浪子要与他再见,他想起来就发抖,似乎立即感到浑身骨头又在发病了。 客院宽广,客人共分四处安顿。温飞燕一群璇玑城的人,自然住最好的一间。回鹰谷的 人住另一进院落,与飞扬山庄的群豪毗邻。另一处是双头蛟请来助拳的朋友,人数也不少。 掌灯进膳,各院的每一座餐厅皆酒香扑鼻。 主宅里,主人双头蛟愁眉苦脸,与自己的一群亲信人员,在餐厅一面进食,一面商讨防 险事宜。 “他娘的!咱们的人是饭桶,天下的高手名宿也是饭桶。”双头蛟愤愤地咒骂:“每个 人都说风尘浪子是三流混混,每个人都说风尘浪子不成气候,事实如何?老天爷,咱们的人 总数不少于一百,每个人都自以为是一等一的高手,天下最了不起的好汉,结果,被一个三 流混混整得灰头土脸,你们……你们要我怎么办?” “大爷,咱们人多势众,足以一拼……”一名大汉讪讪地说。 “拼?拼个屁!”双头蛟口不择言:“拼你娘的大头鬼!人多有什么用?多了他往山林 里一躲,形影俱消,少了,他突然出现,狂风扫落叶似的,把咱们一个个摆平,打了就走, 你说,咱们禁受得了几次打击?” “再打击,下次不办丧事才怪。”一位中年人苦着脸说:“他要是下毒手,宰咱们一二 十个易如反掌。只要咱们被差出去搜,一定会死人的。” “乌鸦嘴!”双头蛟怪叫:“你不要说死行不行?你这一说,明天谁敢出去?” “大爷,不出去行吗?”一位长须中年人苦笑:“三夫人会逼咱们去,谁又敢不去?” “天杀的风尘浪子,可把我整惨了……” “哈哈哈哈……”堂口传来许彦方的狂笑声,接着登堂入室:“天不会杀我风尘浪子, 也杀不了我,你这混蛋红口白舌乱栽贼,该是那个什么三夫人整惨你的,怎么怪起我来了? 你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话可不能颠倒黑白信口开河。” “拦住他!拦住……他……”双头蛟发狂似的大叫,跳起来打翻了酒杯碰落了箸。 在座的全是亲信爪牙,足有四桌之多,立即有五六个人,抄起木凳作兵刃,呼喝着一拥 而上。 一声长笑,许彦方背在身后的手向前猛挥。 是一只盛满碎泥的大布袋,一挥之下,袋破泥屑满天飞,势如狂风中的飞沙走石,飞行 的呼啸声颇为惊人,可知力道相当猛烈。 “哎呀……”拥上的人狂叫着向侧急闪,刹那间还不知是啥玩意,反正打在头面上真令 人难受,碎泥爆袋双目更受不了,不躲岂不更吃不消? 人群大乱,四桌酒席无法再进口啦。 长笑声中,许彦方疾退出厅,一闪不见。 这才是真正下三滥打法,此时此地用上了,还真得到良好的效果。 与三流混混结怨胡缠,随时得准备灰头土脸,所以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风尘浪子这一招,没有人会耻笑他,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风云人物,打了就 跑,理直气壮。 这一面主宅大乱,客院也因而高手齐出。 可是,谁也不知道风尘浪子逃匿在何处,孙家大院大得足有百十间房舍,什么角落都可 以藏匿。 群雄花了三天工夫大索山区,要索的人却侵入群雄落脚的孙家大院闹事,主客双方,皆 被激怒得快要失去情绪控制了。 范少庄主心中有数,知道风尘浪子有入侵的能耐。 姜少谷主也心中有鬼,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大白天也奈何不了风尘浪子,夜间更不用 说啦!所以搜寻时身边带足了神鹰八卫,虚应故事叫嚷一番便鸣金收兵,真怕与风尘浪子照 面。 唯一不知内情的人是温飞燕,她不相信风尘浪子敢侵入大院闹事。 回到客院,她立即分派人手,布下了绵密的警戒网,严阵以待。 三更过去了,四更也将尽,毫无动静。 两个潜伏在院角花树丛中的女郎,紧张了一夜,眼看五更天色将明,难免戒心渐消,也 难免感到困顿,精神也就不够集中,倦意袭来,昏昏欲睡。 五更天,不属于夜行人的。 但这个夜行人是例外,象幽灵般出现在两女身后的花树丛中。 伏在右面的女郎,突然感到背部按上了一只手。 “春香,你怎么乱摸呀?”女郎不悦地低声说,并没回头,扭身伸手便拨。 手被抓住了,然后后脑挨了一击。 孙家大院的轿房,建在南房的右角,是一座颇为宽广的土瓦屋,里面停放了三顶暖轿, 八顶爬山轿,以及两乘供内誊使用的大轿,可知里面必定堆放了不少工具和杂物,以及供看 守起居的斗室。 看守都睡着了,当然是被人弄睡的。 女郎陡然更醒,张开眼只看到眼前昏暗,鼻中嗅到男人的气息,感觉出身侧热呼呼的躯 身紧拥着她,本能地知道正被一个男人所抱住。 “你……这里是……”她惊惶地叫,想挣扎,甚至想出手攻人自保,可是手脚却不听指 挥。 “你身在一乘大轿内,女人。”身侧的人用怪怪的腔调说:“你是那一宫的人?” 她想看清说话的人,却发现自己的双目被布所蒙住,这人的嗓音,她十分陌生,腔调刺 耳难听。 “我……你是谁?” “不要问我是谁。” “你……” “你如果不回答,我要你好看。” “我要……” “这样好看吧?”接着,传出裂帛声。 她的右裤管被撕破了,露出光洁的小腿。 “哎呀!” “首先,我要割你的小蛮鞋,割掉裹脚布……” “不要……” “好,不要,那么,你得乖乖回答。” “你要……” “你是哪一宫的?” “丹……丹元宫的。” “贵姓芳名?” “我们这种人哪……哪有姓?我……我叫吟芳。” “好名字,吟芳,十路统领中,甲字号统领的名号叫什么?” “这……” “十路统领以天干为序,甲字号名列第一,你不要说不知道。” “天啊!我怎么可能知道外面那些统领的事?”吟芳叫起天来:“你打死我我也不知道 呀!” “谁知道?” “绛宫的人应该知道。绛宫综理内外一切事务,再就是掌理外务的尚书宫,该宫的人或 许知道。” “尚书宫主是谁?” “是一个道长,我只知道他叫水火真人,仙术天下无双,据说可以神游四海,未卜先 知……” “那是说,他也修至地行仙境界了,假使他真的是地行仙,就该知道吉凶祸福,可是他 却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你睡着了,你记不起与春香在一起埋伏以后的 事了,好好睡……好好睡……” 她头向后一仰,沉沉睡去。 温飞燕不是老江湖,但她的手下众女中,却有几位见多识广的历害角色,这些人负责保 证她的安全,是女主人的得力谋士兼保镖。 天快亮了,许彦方突然出现在客院内堂屋顶上,跨屋脊而坐,状极悠闲。 终于,娘子军沉不住气了,一声暗号,四面八方人影暴起,眨眼间,屋顶被十余名女人 所包围,有效地把他堵在中间。 温飞燕带了四个女人,出现在屋脊的另一端。 “算定你一定会来,果然等到你了。”温飞燕得意洋洋地说:“你的胆气确是不弱,比 江湖上一流人物有过之而无不及,很不错。” “哈哈!夸奖夸奖。”他整衣而起:“这与胆气强弱无关,而是在下非来不可,你们这 样大动干戈拼命搜,我哪有好日子过?所以非来不可,当面讲明白……” “哼!有什么好讲的,你……” “我当然有,三夫人,俗语说,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又道是见好即收,得饶人处且 饶人。我来,是要向你讲明白,你如果不放手,我豁出去了,也要不断地骚扰,也不让你有 好日子过。” “你这……” “我又怎么啦?我风尘浪子可没有招惹你璇玑城,是你们无缘无故找上我的。我,浪子 一个,邀游天下无牵无挂,行事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欺负上头来,就要奋起周 旋到底,谁怕谁呀?天下大得很呢!我赤脚的就不怕你穿鞋的,你们家大业大,实在应该避 免招惹我这种浪子亡命,三夫人,你一定不干休吗?” “本夫人如果干休,日后阿猫阿狗都会向璇玑城撒野了,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向本夫人谢罪,听候发落。” “哈哈!你那位神气女儿,曾经说过同样的话,看来,双方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对,没有什么可说的,小辈,你知道你的处境吗?”温飞燕向四面一指:“仔细看看 吧!” “哈哈!你以为围住我,我就必须任你摆布了?”许彦方大笑。 “你接不下我任何一位手下三招两式?” “真的呀!” “那是当然。” “哈哈哈……” 狂笑声中,响起一声狂震,屋瓦下陷,尘埃飞扬,部份碎瓦向四面八方飞起。 一声娇叱,五六个女人急急飞扑而上。 可是,人已失踪。 有两个女人胆气特大,毫不迟疑地从破洞中跳下追逐,根本没把许彦方看成劲敌。 屋下黑沉沉,人都在屋上八方包围,怎料至许彦方破屋从下面脱身? 等待是最难熬的,会让人五内如焚,精神崩溃。 狱麓宾馆内的范云凤,真象热锅上的蚂蚁。 早膳毕,她坐在房外走廊的交椅上,眼巴巴地监视着近几间上房的通道,希望能发现许 彦方的身影,愈等愈心焦。 该走的旅客都走了,客院人影渐寂。 想等的人没等到,却等到了不受欢迎的人。 姜玉琪带了两位侍女,出现在院门外。 “范姐,他不会来的。”姜玉琪莲步轻移,沿走廊向她接近:“你没得到消息!” “什么消息?”她没好气地说:“我不信你的消息比我灵通,哼!” “哦!我忘了,你们黑道的朋友众多,消息确是比我灵通。”姜玉琪不以为意,抱过廊 下的另一张交椅,笑吟吟地坐下:“但我从璇玑城的人口中所获独门消息,却比你灵通。嘻 嘻!听你的口气,就知道你根本不会花工夫打听。” “哼!我该打听吗?谁都知道,回鹰谷的人全都替那个什么三夫人跑腿,当然可以知道 璇玑城的独门消息啦!”她的口气仍然强硬。 “有关风尘浪子的消息,你不该打听?” “那是我的事。” “好吧!不想听,我就不说。”姜玉琪也会用心机。 “说不说在你。” “你既然不想听……” “我说过我不想听吗?”她口气一软。 “你也没说过想听呀!” 显然姜玉琪比她刁钻,心眼也多。 “我这就去庐山,走一趟孙家大院。”她也会用心机,整衣而起:“在这里等,烦都烦 死了。有你在,他绝不会现身的,你们姜家的六阳神功厉害得很,他必定望影而逃,我让你 好不好?” “你走一趟也好,也许可以赶上替他收尸。”姜玉琪半真半假地说。 “你胡说什么?”她心中一震。 “昨天傍晚,双头蛟被风尘浪子揍得鼻青脸肿,三夫人大怒之下,连夜派人过湖,赶调 得力的高手前来助阵,听说指定黑白两无常克期赶到。今早,又派人来码头催请派来的璇玑 城高手。” “双头蛟挨揍了,可能吗?”她颇感意外。 双头蛟的武功固然差劲,但豢养的打手可都是颇有名气的高手,而且出门必定前呼后拥 戒备森严,打手们不可能让对头接近主子,怎么可能挨揍? 除非双头蛟落了单,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岂只是双头蛟挨了揍,昨晚一整夜,孙家大院没有一个人能安逸睡大头觉。” “你是说……” “风尘浪子来来去去,直闹至五更破晓,三夫人一群女将围住了他……” “哎呀!” “你慌什么?”姜玉琪嘻嘻笑:“他跺塌屋顶逃之夭夭,来去自如,把三夫人气得要上 吊,决定等大援一到,就大举穷搜。” “大援有一千个人吗?”她心中一宽,笑了。 “废话!” “一万个人也无法穷搜庐山。”她开心地重新坐下:“他比鬼还要精十倍,而且诡计多 端,只要他怀有戒心,大批高手名宿也休想伤害得了他。除非象你哥哥一样,乘他不备偷袭 暗算……” “你还不是乘他之危掳走他!”姜玉琪揭对方的疮疤:“我们不要互相仇视好不好?我 知道你已经受到他的挟制,只要你帮我找到他,我会劝他……” “你劝他?哼!你如果不在这里摆出姜太公在此的唬鬼惊神姿态,他也许会现身…… 咦!什么人!哎呀!是……” 人从走廊的两端出现,最先现身的,是两个妖艳的女郎,绯色衣裙把晶莹的肌肤,衬得 更为清白晶莹,走动时隆胸细腰夸张地款摆,臀波乳浪足以让男人昏头。 而在两个妖艳女郎现身的同一瞬间,六朵粉红色的碗大缎制芙蓉花,已飘落在范、姜两 女的周围,相距不足一尺,插入走廊的三合式走道,入土两寸以上。飘落的劲道十分惊人。 “是惜花小筑的水芙蓉。”范云凤不愧称黑道大豪的女儿,见多识广,惊叫着跳起来 “屏住呼吸……不好!嗯……我……” 砰一声响,她摔倒在椅下。 姜玉琪昏倒在椅内,两侍女则昏倒在椅后。 两个妖艳的女人还远在十步外,四女全倒了。 一声怒吼,院门发疯似的冲进罗姨和两仆妇,用上了全劲飞纵而来,半途拔剑在手,全 力冲刺。 屋顶长笑震天,院角也传出狂笑,共跳上抢出四个人,其中赫然有浊世浪子东门振芳在 内。 从屋上飘落的人,年约四十左右,月白长衫上绣了不少各式各样的小花,左前襟是一朵 大的芙蓉。所有的大花小花都是水红色的,恰好可以配长衫的月白色。 一声长笑,这人跳落廊前轻如鸿毛,双袖交叉疾挥,蓦地风雷骤发,罡风狂卷。 “哎……”扑来的罗嫂惊叫,剑一振,强烈的剑气仅震散迎面袭到的部份袖风,连人带 剑倒飞而退,远出丈余双脚一沾地,便仰面摔倒。 两仆妇更糟,倒摔出两丈挣扎难起。 两个妖艳女郎,分别将荷、姜两女扛上肩,往走廊末端一钻,蓦然失踪。 许彦方是成了精的老江湖.他不再五老峰藏匿,离开孙家大院,越野而走迳奔府城。 让璇玑城的人搜山跑断腿,他却出敌意表反往城里躲。在城里的食店吃完早膳,惬意地 进城悠哉游哉,猜想城里不会有危险,那些人已经十万火急在山里面忙昏头啦!哪会料到他 胆大包天回城追逐? 他没料到,两位姑娘会在狱麓宾馆等他。 刚抵达院子外,便看到惊恐地奔逃的几个店伙。 他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抢入院门。 罗嫂刚吃力地挣扎而起,再惶急地拾剑。 “小姐……”罗嫂狂叫。 听到脚步声,罗嫂急急扭头回顾,看到了他。 “你怎么啦?”他讶然问,困惑地注视两位仆妇吃力地,虚弱地要挣扎爬起。 “许爷……”罗嫂向他求救:“家小姐与范………范姑娘被浊世浪子偕同惜花小筑的淫 魔掳走了……” “什么?在光天化日?”他大吃一惊。 他不在乎姜玉琪的死活,但范云凤的安危他却有责任,怎能不惊? “是的,刚才……” “人往哪儿走的?” “屋上,院底……” 他猛地急冲,接着飞升屋顶。 “天啊……”下面的罗嫂仰天狂叫。 璇玑城的大援到达孙家大院,姜玉琪的另两位侍女,也随后到达。 范世超与姜士杰一听妹妹被惜花小筑的人掳走了,这一急,几乎要吐血。 江湖朋友都知道,尤其是那年轻貌美的江湖女英雄,都知道天下三大淫魔的可怕,稍具 姿色的女人,都不希望碰上这三个好色如命的淫魔。
第十二章 惜花小筑主人,正是三大淫魔之首,有收集美丽女人的恶名。 只要让他看中,他一定会设法弄到手才干休,美丽的大闺女固然好,艳绝人间的荡妇尤 物他也要。 惜花小筑在何处?人言人殊,但谁也不知道究竟座落在何处。 主人绰号叫花花太保,姓陈,陈忠,在江湖走动行踪如谜,但现身时必定以本来面目出 现,少不了身边经常有不少英俊美貌的男女从人。 他有件值得称道的事,就是从不戕害到手的女人,不论是用何种手段弄到的,玩腻了好 来好去,赏一笔金珠把女人打发走,所以,他的居处称做惜花小筑。 因此有些女人为了自己的名节,隐忍受辱的事不敢张扬,而一些荡妇淫娃,事后依然不 时找他投怀送抱。 范、姜两人又急又怒,带了爪牙向府城飞赶。 报信的两侍女,并没说出许彦方也在狱麓宾馆现身的事,因此温飞燕与尤瑶凤不理会两 位姑娘的死活,仍在孙家大院调派人手大举搜山。 姜士杰跑得飞快,一行廿余位男女,其中包括神鹰八卫,拚老命撒腿狂奔。 二十余里用全力狂奔,真够他们受的,奔了二十里左右,一个个汗流夹背,上气不接下 气。 大道在一处坡脚转向,转向处突然出现一个红光满面,挟了方便铲的中年大和尚。 “南天阿弥陀佛!”大和尚流里流气地支铲念佛号,一点也没有敬佛的庄严神情:“呵 呵呵!诸位施主好好喘息片刻,以恢复体力,贫僧有事与诸位商量。” 姜士杰是个霹雳火,乃妹被淫魔掳走,已经五内如焚,哪受得了大和尚的恶意拦路态度 呢? “滚开!”他怒吼,直冲而上,离火神功骤聚右臂,猛地向前虚空一抓,向外一挥。 六阳魔爪,急怒中用上了可怕的绝学。 大和尚哈哈狂笑,倒飞腾两匝后空翻远出三丈外,双手握铲助势,姿势轻灵美妙,轻功 之佳,把以鹰翔轻功傲世的姜少谷主吓了一跳。 爪劲可及一丈左右,热流荡漾,劲气锐啸,却没沾上大和尚任何部位,大和尚大概知道 他的爪功厉害,爪一伸便身形齐动,一爪无功。 神鹰八卫两面齐进,左右包抄。 扮随从的昊天一笔明豪一声长啸,从少谷主身侧电射而出。 “他是淫僧欢喜禅师普化!”昊天一笔及时向八卫提警告:“小心他的接引灵香!” 接引灵香,江湖最厉害的十种迷香之一。 惜花小筑主人花花太保的王者之香,也名列其中之一。 一般的迷香必须嗅入不少之后才生效用,但这十种迷香据道入鼻即香,而且一丝人鼻, 水泼不醒,如无独门解药施救,需一个对时才能更醒,十分歹毒厉害。 昊天~笔是老江湖,已看出大和尚的身份,假使叫晚一刹那,冲进的姜少谷主必定遭 殃,奔跑太急,岂能不急剧呼吸。 欢喜禅师已在倒飞时,暗中洒出了引灵香,一听对方叫破了身份,知道接引灵香无功, 不再停留,发出一阵狂笑,飞掠而走。 昊天一笔怎敢跟踪穷追?急急向侧飞跃,脱出接引灵香可能控制的威力圈,先恢复呼吸 再说。 神鹰八卫更不敢追赶,屏住呼吸过久怎受得了? 后面半里地,范世超与十余名男女正飞步赶来。 欢喜禅师还在二十步外支铲而立,仰天狂笑。 “姜少谷主,你给我听清楚。”淫僧笑着说,声如汉雷:“你如果能把璇玑城的漂亮女 人,骗往落屋湖东面的雁洲,贫僧负责向花花太保,讨回你的妹子作为交换条件,阁下同意 吗?” 姜少谷主很得几乎咬碎了钢牙,悄然打出八方堵截的手式。 “和尚,咱们好好谈谈。”他强忍焚天的怒火,一面调和呼吸,一面向前沉着地接近。 阳光满湖,风从湖上向山区轻吹,接引灵香如不沉落,也被风吹走了,所以他敢从路上 接近。 他也是用迷香的行家,他的七步断魂镖所泄放的七步大崩香,威力并不比接引灵香差多 少,知道迷香在某种情况下有效。 迷香的药物性质相差不远,不象毒药千奇百怪性质各异。 七步大崩香的解药虽则不可能完全克制接引灵香,当少有部份功能可派用场,这也是他 有恃无恐的另一原因,知道对方的底细便可预先提防了。 “哈哈!你真该和贫僧谈谈,不过,目前你人多,还不是时候。记住,把璇玑城的漂亮 女人引到雁洲,佛爷保证把你的妹子,原封不动壁还,再见……哈哈……” 在两侧的人抄近的前一刹那,淫僧狂笑着如飞而遁,穿林入伏快速无比,片刻便消失在 山林深处形影俱消,轻功并不比姜少谷主差多少。 追不上淫僧,姜少谷主立即与范少庄主会合。 在消息灵通方面,范少谷主要棋高一着,一个黑道豪霸有许多黑道朋友可用,当然比邪 道魁首灵通得多。 南康府城并不怎么繁荣,本身背倚庐山,前面临湖,没有广大的腹地生产丰富的物质, 只能算是湖滨必经的一座城而已。 往来的船基多,但至少有一半船只不靠岸,要撤查往来的岔眼人物,还真不容易。有些 船泊靠码头,片刻随即启程,事前又无预兆,怎么查? 有时候,光靠江湖混混不一定有效,反而需向一些民众或妇孺找线索,这些人很可能凑 巧目击到某些怪事,或者某件怪事发生时,他们恰好在现场附近。 比方说,光天化日之下,从旅客皆已离店的狱麓宾馆,把两个小姑娘扛在肩上捋走,不 管是从屋上或屋下撤离,店附近的街巷,岂能空阒无人?必定有人目击可疑的事物。 就算计划周详,店后的小街小巷安排有接应的人,也必须事先准备运人的工具,大白天 扛着两个女人在大街小巷走动,这不是老江湖的作法,会引起大骚动惊动街坊。 大街小巷可能有人见过运人的工具,轿子、手推车,或者挑着的竹箩、油篓……… 许彦方就是在大街小巷中,找到了线索,再进一步查出可疑的人撤走的去向。 出城沿小径绕湖滨而走,五六里便是德星湖。 其实,这一段湖面,统称为德星湖。湖形成的湖湾,水草繁茂,竹木丛生,芦苇密密麻 麻,本地人称为落星湾。 湖中那座高出水面五六丈,周围百余步,上面遍生竹木的巨石,就是有名的落星石,也 称德星石。 南康的附廓星子县,县名的出典就在这座落星石上。 至于这座石是否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落星,从来也没有人花工夫去考查求证真伪,反正 石称落星,湖也叫落星湖,自古以来就如此称谓,谁有闲工夫去考证? 这里也是船避风的湖湾,在金陵造反的侯景船队在这里覆没,后来孟太后的船也在这里 翻覆而获救。地虽偏僻,却是有名的历史要地。 往南一带湖滨,都是些零零落落的小渔村,渔民普遍地贫困,因此从不引人注意。 近午时分,许彦方出现在湾底的一座小村中。 这是一座仅有十余户人家的小渔村,湖滨泊了十余艘渔舟,湾中也停泊有几艘象是客船 或货般的中型船只,静悄悄地罕见有人在船上走动。 他虽然穿了村夫装,青灰色的短外衣一看便知是穷汉,但人却出色,褴楼的衣着,掩不 住他流露在外的气概,一看便知他不属于附近渔村的人。 最外侧近湖滨的一座小院式房屋,向湖的一面,居然建了一座竹造小楼,大概是预防水 涨,所以基架离地四尺左右,颇为雅致脱俗。 屋前另有一座棚,大仅丈余见方,设有竹桌什椅,坐在里面品茗观赏湖景,太美了。房 门紧闭,外棚却有一位老渔夫在品茗。 这一带的渔舟,通常傍晚出湖,夜间垂钓下网,天没亮带了渔货在府城与鱼牙子打交 道,破晓时分驶回睡觉,午后才起床整理渔具。 因此渔村的上午,平静得象是空村,只有一些家畜家禽活动,偶而也看到妇孺进出,静 悄悄象是与世隔绝了。 许彦方抬竹级而上,进入外棚。 “早啊!老伯。”他含笑打招呼:“今年湖水满,鱼肥虾壮,收获不错吧?” 老渔夫抬起布满风霜的脸,用看过太多世俗己不带感情的老眼,平静地扫视他全身。 “坐。”老渔夫指指对面的竹椅示意:“还过得去,想靠打渔发财当然不可能,年轻 人,你想发财?” 想发财的意思很明显,老渔夫以手式帮助他了解,指指湖中的一艘双桅客船。 “船上有财吗?”他落坐,取过一只景德镇出品的细磁茶杯自己斟茶。 “你认为有吗?”老渔夫死板板地问。 “猜不着,估计船上有没有财,那是水贼们的专业功夫,小可这方面外行。同样地,船 上的人是否打主意到岸上来发财,小可也猜不透,呵呵!老伯应该知道。” “老朽应该知道吗?” “是的,因为约一个时辰之前,也许一个半时辰,有人从这里借渔舟带了货登船。” “晤!有这么一回事,你是……” “小可是一步步求证,跑了不少冤枉路,再三被诱往错误方向,最后总算正确无误找到 此地来的,老伯不希望小可就此走回头路吧?” “我是问你的来意。” “讨回所要的人。” “人与你有何亲故?” “反正有就是了。” “讨回的本钱够吗?” “还不知道。” “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些什么人?” “三个月前,小可为了搜集征据,曾经在芜湖逗留过一段时日,曾经见过这艘船。” 他指指那艘客船:“也花了一些工夫,概略地知道一些消息,由于与小可无关,所以小 可不再浪费时间,小可不是好管闲事的人。” “你知道的消息是……” “有不少风流猎艳者,结伙同游享尽人间艳福,以花花太保陈忠为首,沿途做下许多丧 德败行的勾当。小可知道这些人武功出类拔草,财力雄厚,天不怕地不怕,聚在一起实力足 以惊世骇俗。 可是,飞扬山庄与回鹰谷的实力,是十分令人畏惧的,对面璇玑城的声威,更是令人不 寒面悚,诸位的实力,是不是嫌单薄了些?招惹这些号令江湖的……” “年轻人,你也未免太高估了这些号令江湖的豪霸了。” 老渔夫抢着说:“你要知道,他们所倚仗的只是人多而已,人多缺点也多,一万头羊, 也奈何不了一头猛虎。 你所说的这些豪霸,他们的声威对咱们这种人,没有什么真正的威胁,咱们就敢招惹他 们,他们未必能在虎口中拨牙。” “也许你们真有惊世的实力……” “你不信?” “有一点。 “你要试?” “不试怎知。” “哦!你是飞扬山庄的人?” “不是。” “回鹰谷的?” “也不是。” “那你……” “那两位姑娘是我的人。”他语气坚定有力。 “什么!你是……” “我要把她们带回去。”他信心十足地说。 “就这么简单?”老渔夫冒火地问。 “对,就这么简单。” “好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 “夸奖夸奖,如果我所料不差,沿途我留下了线索,回鹰谷与飞扬山庄的人,约半个时 辰后,定可找到此地来。小可不希望与他们缠夹不清,早些把事办妥,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 烦。老伯,可以将人让小可带走吗?” “老夫也要试试。” “试什么?” “试你的本钱是否充足。” “也好。” “话先交代,老夫只是试,没附带任何承诺。本来,我们的人发现最多最美的女人,是 璇玑城的一群尤物,极对我们的胃口,可惜这两天她们不在府城,所以鱼抓不着,先抓两只 小虾再说,聊胜于无。如果老夫试出你的本钱够,他们是否肯把小虾让你带走,老夫就不知 道了。” “事实如此,老伯作不了主,小可谅解。” “你知道老天是谁?” “红尘魔尊公羊化宇,昔年的章台公子。” “你呢?” “风尘浪子许彦方。” “哦!原来你就是风尘浪子!论胆气,你比浊世浪子壮一百倍,那小子被花花太保的侍 女擒住,便乖乖叩头投降,说出一大堆在府城作威作福的美女姓名,作为换命的条件,而且 愿任前驱,希望够留在咱们身边沽咱们的光。他恨死了你,你今后可得小心,这家伙阴险诡 诈,能屈能伸,厉害得很呢!”红尘魔尊摆出伪善面孔叮咛。 “我知道他阴狠,一直就在防着他。” “喂!你们哪一位出来试呀!”红尘魔尊向紧闭的竹门叫:“总不能让我这辈份高的一 代魔尊,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拼命吧?” “来了来了。”门内传出娇滴滴的语音,竹门启处,踱出一个挥身火红的三十岁左右艳 妇,美得令人目眩,笑容销魂荡魄:“笨鸟先飞,当然由我先试啦!” “呵呵!大名鼎鼎的火凤申凤姑如果是笨鸟,这世间岂不成了麻雀世界啦?”许彦方大 笑而起:“我想,你是来找华阳夫人的,她母女进庐山去了,物以类聚,你大概想把她们拉 上船,同样是花中魁首,其乐无穷。你有一把显名的烈焰剑,吹毛可断,我就借用公羊前辈 的如意鞭,前辈舍得吗?” 红尘魔尊身上空无一物,他居然知道藏有如意鞭。老色魔一掀衫尾,从腰间如出一根拇 指粗,长约三尺的晶莹半透明怪索,往竹桌上一放。 “烈焰剑是武林十大名剑之首,无坚不催,断金切玉。我这根蛟筋如意鞭虽然宝刃难 伤,但烈焰剑一定可以留下一两分深的创痕。小子,你可不要损伤了老夫的神刃,内力不够 就不要逞能硬碰,知道吗?” “你既然那么小器,不借也罢。”许彦方不取鞭,往下面长满短草的湖岸一跳:“用腰 带的威力,并不比你的如意鞭差多少,申姑娘,来试啦!” 火凤拔剑出鞘,凌空下击。 危机间不容发,他不退反进,出其不意从凌空下击的剑山下脱出。 火凤一扑落空,反应奇快地飘落,转身…… 晚了一刹那,许彦方身形向上翻转,手中对折的腰带破空贴地射出,全长八尺,加上手 臂的长度,带尾恰好缠住了火风右脚踝,猛地一带。 “哎……”刚转过身形的火凤仰面被拖倒,前滑。 许彦方一声长啸,飞射而起。 “砰……咔勒……”暴警声震耳。 他象一头大粘牛,飞撞两丈外的竹屋,竹编的墙崩坍,全屋摇摇,屋顶跟着下坍。 变化太快,目不暇接。 火凤被拖倒的同一瞬间,竹门内抢出两男两女,四个人八双手,同时发射暗器,向地上 的许彦方集中攒射,急如暴雨,同时向下跳。 同一瞬间,红尘魔尊飞跃而起,手中有如意鞭,随在暗器之后向下猛扑。 同一刹那,许彦方已飞起、撞屋。 假使他站起擒捉火凤,后果不堪设想。 “这小子好奸!”身在半空的红尘魔尊怪叫,身形疾落,半空中已无法折向往回跳了。 竹屋崩坍,许彦方却失了踪,似乎被埋在坍屋下了,在场的六个一等一的高手,都没看 到他出来。 竹屋后面的小院内,也抢出四个男女,可知也没看到许彦方出来。 “他被活埋在里面了!”狼狈爬起的火风急叫:“可惜!快把他挖出来,也许死不 了……” “他走了。”红尘魔尊苦笑:“你以为他是笨蛋?咱们都栽了,栽在一个名列二三流的 小辈手中。” “他走了?”火凤拒绝相信。 “没错。”红尘魔尊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 “他没有走的理由,是吗?” “是啊!他并没施展……” “他的人来了,这些人比他所估料的来得快,所以他趁机溜走,这些人据浊世浪子说, 是他的对头。”红尘魔尊向东北角一指:“看,这不是来了吗?” 果然不错,由罗嫂领先,领着回鹰谷与飞扬山庄的人,浩浩荡荡赶到了。 客船拖带了两艘小艇,船上有了动静,先出来几个驾舵的大汉,接下二十余位男女,其 中有浊世浪子,艇箭似的向湖岸急驶。 舵靠岸,回鹰谷的人也到了。 最先奔到的罗嫂与昊天一笔,是姜少谷主的得力保镖,是谷主魔鹰姜天翔的忠心耿耿随 从,是随谷主打天下的老江湖。 一看到老渔夫装扮的红尘魔尊,以及威风凛凛跳登湖岸的花花太保,不由倒抽一口凉 气,脚下一慢,脸色冷灰。 “果然是他们!”昊天一笔惊骇地叫。 “你还以为我走眼吗?”罗嫂倒还沉得佐气,当她看到水芙蓉缎花时,便知道宾馆劫美 的人是惜花小筑的主人花花太保了。 但闻警赶来的昊天一笔,却以为她看走了眼,惜花小筑的主人固然声威赫赫,但实力不 可能超越回鹰谷,岂敢胆大包天,与回鹰谷为敌? 花花太保与回鹰谷主,是同一代的老一辈名人,但红尘魔尊的辈份,却又比两人高一 辈,早年的章台公子在江湖称雄道霸时,回鹰谷主还刚出道,还没有江湖地位,连魔鹰的绰 号也没混到手呢。 双方人数相当,迅快地列阵面面相对。 范少庄主的江湖经验,比姜少谷主丰富,但姜少谷天性情火暴,傲慢自大目无余子,所 以成了主事人,范少庄主只权充副手。 两人并肩一站,气涌如山、初生之犊不怕虎,他俩的胆气就比昊天一笔强烈多多。 “喝!来了这么一大群羊,还蛮象一回事呢!”花花太保在四位男女随从的簇拥下,上 前用嘲弄的口吻道:“喂!你们气势汹汹,横眉怒目,强盗又不象强盗!暴民又不象暴民, 干嘛啦?你两个小辈,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就是花花太保陈忠?”姜少谷主厉声问。 “没错,就是我。”花花太保傲然地说:“江湖道上稍有头脸的人,都知道我花花太保 陈忠。” “算起来,你是前辈。” “小孩子,你没弄错吧?”花花太保把小孩子三个字说得特另喇耳:“江湖无辈,武林 无岁,你可把我叫老了,我还要好好地、尽情地享受人生呢?一旦成了老头子前辈,那就心 有余而力不足等死啦!” “我向你,你是个有担当的人吗?” “哈哈!小孩子,你又在说外行话了。” “你……” “所谓有担当,那只是一种见仁见智的无聊看法。担当与否,该是依财、事、地、人等 等条件的权宜作为。比方说,你在大街上走,有位仁兄吐了你一脸口水,但阁下失手一拳把 他打死了,四下无人。但无巧不巧地来了一位巡捕公爷,一把揪住你的衣领,问你这人是谁 杀死的,你怎么说?你有担当吗?” 歪人歪理,用来对付心高气做自命不凡的年轻人,最为管用。 姜少谷主一怔,难以作答。 “不承认,你就没有担当,承认,有担当,但你得上法场抵命。”花花太保进一步逼 迫:“说呀!小孩子,你也不小了,该有你的英雄主见呀!” “胡说人道!不伦不类的比方。”姜少谷主脸一阵青一阵白。 “好,言归正传,你们来干什么?” “你带了人,在狱麓宾馆拐走了舍妹……” “且慢且慢!”花花太保又捉住他的痛脚:“这可是拐人劫持的严重指控,你不能信口 开河胡说八道,现在,我要求你提出人证、物证、赃证。人证方面,你的人不算数的,你有 一千个目击证人也是枉然。” “你……” “你只都两条路可走,小孩子!” “该死的!你……” “其一,回去告诉你老爹,慢慢找人证、物证、脏证,再和我花花太保理论,大概一年 半载可以着落啦!”花花太保故意耍他,不理会他暴跳如雷:“其二,强者有理,立即和在 下拚命,你死我活之后再言其他。小孩子,你一定采取这一条路,是时候了,单挑或互相一 拥而上,任你选,你有优先选择权,我听你的。” 这一阵子胡缠,把一谷一任群雄激忿追来的气势,减弱了五成,不再激动,勇气自然减 低了。 “哈哈哈……”花花太保这一面二十余位男女,发出刺耳的哗笑声。 成名人物对群殴不感兴趣,但拥有众多爪牙的领导人物却尽量避免单挑。个人英雄主 义,在实力强大的豪霸们眼中不值一笑。 花花太保这群人,包括了江湖道上拨尖的好色之徒与荡妇淫娃,他们只是短暂性的组 合,花花太保也只是暂时性的司令人而已。 所以,都想单桃以表现自己。 姜少谷主按理该下令群起而攻,可是双方人手相当,群攻只不过成为混战而已。 而且,在气势上姜少谷主这一面,显然弱了三两分,对方每个人都是往昔独来独往的高 手名宿,单打独斗或许可以见机行事,混战很可能全得被对方留下了。 “我就挑你!”姜少谷主咬牙说,举步上前。 “我就陪你玩玩。”花花太保笑吟吟地独自上前:“拳剑暗器,你选。” “那就来吧!”姜少谷主拍拍手,表明要用拿掌相搏,双掌~分,拉开马步。 “全南康府城的人,都知道你的六阳神功如何了得。” 花花太保掖妥长衫的下衬,立下门户:“料定你不敢用兵刃,我也正打算见识见识六阳 神功是啥玩意,双方都如愿以尝,很好。” 姜少谷主早已神功默运,双掌逐渐变成火红色,浑身热流荡漾,用上了平生所学。 一声沉叱,他疾冲而上,双掌左虚右实,无畏地正面强功。 对方已经知道武功的根底,强攻或许有望,也由于急怒交加,情绪失去控制事极平常, 出手便是致命绝着,也表现出年轻人大无畏的勇气与决心。 花花太保更是蓄劲以待,以免在朋友们面前丢脸,笑容乍敛,发出一声沉喝,内劲迸 发,全力接招,沉马步不闪不避,双掌齐发,凶猛的内力山勇。 内劲首先接触,姜少谷主不是用双掌进功,招发一半便变换手法,左掌仍向前吐出,右 掌变爪探入急抓,这才是以六阳神功驭发的最凶狠绝学。 他老爹威震武林爪功中最可怕的六阳魔爪。 可是,花花太保的掌劲十分怪异,前面似乎形成一道特别强韧,特别粘稠的无形气墙, 而且反震力出奇地猛烈。 炽热的六阳神功劲道不但无法推行,而且绵绵不绝地反震而回,掌劲一窒,爪也无法长 驱抓入。 连声沉叱中,各展所学快速抢攻,两照面三冲错,各出十招以上,一沾即分谁也奈何不 了谁,一连串气流并爆以及双掌接实声急剧狂震,三丈内劲风激旋,热流四逸,好一场势均 力敌的龙争虎斗。 令旁观的人心谅目眩,纷纷向外退离三丈外。 连一代老魔红尘魔孽,也对姜少谷主有了新的评价。 势均力敌,没有什么好看的。 火凤一直就用她那勾魂摄魄的水汪汪媚目,跟着范少庄主转,鬼女人愈看愈心荡。 “喂!小兄弟,你……”她向范少在主伸手相招:“大概你就是什么玉面煞神范老黑的 儿子,长得人模人样怪中看但不知是不是绣花枕头?来!别闲着,我火凤陪你练练,别让人 失望。” 范少庄主那有心情陪她打情骂俏,一声怒啸,身形电射而出。 范家的轻功移影换形,为绝顶轻功中的一绝,速度之快无与论比,人一动形消影失,眨 眼间便近身幻现,一记大天星掌拍向火凤的印堂。 火凤一声轻笑,轻描淡写一掌硬接。 啪一声暴音,罡风四散。 两人先飞退丈外,再踉跄退了三步才稳下马步。 又是势均力敌,半斤八两。 姜少谷主与范少庄主,在已方的人中,由于有家传绝学根基深厚,所以武功是最高的两 个。 昊天一笔与罗嫂,除了江湖经验与见识比主人丰富之外真才实学却差了那么一分半分 的。 两个最高明的人被缠住了的,而对方还有更高明的红尘魔尊,还有神功惊世的欢喜禅师 普化和尚,还有…… 昊天一笔心中叫苦,知道大势去矣! “少谷主,不是拼命的时候,大小姐的事要紧。”昊天一笔不得不硬着头皮大叫:“咱 们赶快去找鄱阳王尤城主,请他出面主持公道。” 姜少谷主并不真的糊涂,六阳神功克制不了花花太保的神奇怪功,攻了二三十招,徒劳 无功,总算冷静下来了,随声虚攻两爪,疲退两丈。 “姓陈的,你尽管扮泼辣好了。”姜少谷主咬牙说。 “在下去找地主尤城主,他会向你讨公道的。” “哈哈哈……”不远处的欢喜禅师支铲狂笑:“不要枉费心机,小辈,贫僧的前议仍然 有效,只要你把璇玑城那些花不溜丢,又骚又浪又绝的大群美女,引到湾南的雁洲,陈施主 一定把令妹原封不动壁还,机会千万不可错过。” 听口气就知道找尤城主毫无用处,这些淫魔正在打尤城主那些娇妻美妾爱女的主意呢! “小辈,你给我记住。”花花太保的态度,已没有先前潇洒从容:“我等你,明天入夜之 前,你如果不带鄱阳王来理论,或者把鄱阳王的女人带到雁洲,你将永远见不到你的妹妹 了。”’ “在下会比你想象的来得快。”姜少谷主恨声说:“范兄,咱们走!”与火风缠门得难 解难分的范少庄主,立即撤招飞退。 “哈哈哈……”红尘魔尊一群男女,再次发出令人难堪的狂笑。 目送一在一谷的人含恨退走,花花太保有点不满。 “公羊前辈,为何不全留下他们?”花花太保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所有的人,都在等 你信号,你却象个局外人,更象一只老呆鸟。” 花花太保只是名义上的司令人,其实位高辈尊的红尘魔尊,才是事实上的主事。 “你不懂,小老弟。”红尘魔尊胸有成竹,哈哈怪笑:“咱们志在示威,让江湖上的大 豪大霸,不要管咱们的闲事,便达到目的了。真要做得太绝,范老黑与姜老邪怎肯干休?尤 其是范老黑,爪牙遍江湖,今后咱们将步步凶险,随时都得防备黑道混混们明枪暗箭,你希 望有那一天吗?” “这……” “至于鄱阳王,反而好对付。”红尘魔尊得意洋洋:“这位王爷太富足了,姜女也太多 了,根本不愿再在江湖走动冒不必要的风险,全凭他那十路统领,百余名煞神撑场面,他不 敢和咱们在江湖玩命。所以,咱们只要把他引出来,就成功了一大半,今后还有谁敢管咱们 这些人的闲事,你懂了昭?” “他会出来?一庄一谷的人请得动他?” “把他的女人弄到十个八个,他就会出来了,这里是他的家门附近,他丢不起这个脸 的。” “唔!有道理。” “你们还是回船去吧!老夫仍然留在岸上看风色,风尘浪子这小辈,很可能再来。” “我等他好了。”花花太保信心十足地说:“一个三流胆小混混,还配劳动老前辈等 他?” “小老弟,如果你小看他,你会日子难过的。”红尘魔尊肯定地说:“八方风雨会南 康,各路高手各展神通,最面引人注意的,却是这位三流胆小鬼风尘浪子,你以为你一定吃 定了他?” “哼!他……” “算了算了,你们快上船吧!” 在姜少谷主一群人刚露面的同一期间,许彦方已先一步发现了,趁机撞毁竹屋,溜之大 吉。 谁也没发现他的行踪,谁也没看到他的形影。 客船皆下了锭,在微波中浮沉不定。 花花太保一群男女离船之后,船上留有一些留守的人,以及廿余名身手高明的操舟大 汉,全船不见有人走动,人都各守方位,隐起身形戒备森严。 他们只注意船上警戒,因为水中不需分心。 船附近百尺周围水下,共放下十张附有四爪钩的所谓流刺网,钩与刺皆锋利无比,随水 飘浮,网格大六寸,只有小鱼才能通过。 至于人,只要一沾网,保证被钩或刺所伤,即使不挣扎也会被裹住,一沾便脱不了身, 水性再高明的人也难逃大劫,因此不需专门派人警戒。 湖水浑浊,从水下接近的人,绝难看到网。 船距岸约两里左右,不可能有人从水中接近而不被发现,人怎能远潜两里地?人毕竟不 是鱼。 湖面有杂物飘浮,在船上警戒的人,没留意水中有一根芦管偶或上升三四寸。 花花太保~群男女的两艘小艇向湖岸急划,半途滑过那根升起的芦管,芦管一升即沉, 小艇也急驶而过,没为人留意那乍升乍沉的小小芦管。” 网是死的,人是活的。事先知道船的底细,先准备呼吸的芦管,破坏死的网并非难事。 船相当大,共有四座舱,中船也叫官舱,是主要人物的卧房,另设有供多人活动的舱 厅。 两名大汉在右舷船后隐身,监视右面的动静。舱顶的主桅旁,也有一名大汗担任了望 哨。 水面,漂浮着流刺纲的竹制浮简,一线线向外延伸,分布,水底如果有动静,浮简必定 出现异象。 作走道的舷板宽有二尺高,有人贴在船板下,隐身在外舷后的警哨,不可能发现舷板下 的人,必须将头伸出船舷外才能着到。 人影滚升,贴在舷板上。 蓦地飞起一段六寸长的芦管,幻化为飞旋的淡圆形物,速度骇人听闻,奇准地击中舱顶 那位了望哨的右太阳穴,人向下~伏,躺下便失去知觉。 隐身在右船舷后的两名大汗,刚看到快速的物体升上、滚动,还弄不清是人是鬼,便被 射出的两段芦管击中头部,向下一伏,也失去知觉。 一座舱窗被人板开,人影滑入。 官舱分为两间小舱房,其中一间成了囚室。 范云风与姜玉琪成了俎上肉,呼天不应叫地无门。软穴被制并不严重,全身的穴道几乎 十之九可用软字诀手法制住,全身发软脱力,经脉不致于受到损害。 糟的是她外衣被除掉了裙也被没收,上身仅留下胸围子,粉臂与乳上方全暴露在外,下 身总算有长裤,也是女人的亵裤。 她们即使有力道逃走,也不敢逃,说不定被人看成发花痴的女疯子呢! 两人相背而坐,四只手背捆在一起。 一位妖媚的廿除岁少妇,坐在紧闭的舱门下,倚门盘膝而坐,神态悠闲地剥食一盘瓜 子,一双水汪汪的媚目,不时在两女身上瞟来瞟去。 “你们的人来了。”少妇停止剥食瓜子:“你以为他们能救你们两个闺女?” “你们会受到报应的。”姜玉琪咬着牙说:“飞扬山庄和回鹰谷的朋友满天下,你们今 后将寸步难行,你们将付出空前惨烈的代价。” “唷!你嘴硬是不是?”少妇向前一滑,便到了姜玉琪面前,啪的一击给了她一耳光, 媚笑着探手人胸围子,毫无顾忌的抓住了她的乳房。 “放手!放……”姜玉琪大叫,大闺女这地方怎能让人抓捏?即使对方也是女人。 “小丫头,你听清楚。”少妇放荡地笑,手并没放松,反而恶作剧地捏捏揉揉:“我们 这些亨受人生的男女,半年前有志一同聚会在一起,目下仍在号召接纳同道,结合成江湖崛 起的第三势力。” 等到人数到达预定的数目,很可能结盟聚会,以免受到你们这些大豪大霸的欺负,必须 用雷霆手段来震摄人心,今后谁还敢管我们的闲事? “一庄一谷有你们两个人加人,咱们相信黑道邪道那些假道学名宿高人,再也不敢过问 我们的事.你明白吗?” “我宁可死,也不会加入你们这些淫贼荡女。”姜玉琪几乎在喊叫。 “嘻嘻!由得了你吗?” “命是我的……” “你还不明白,小丫头。”少妇碰碰她某一处敏感的部位荡笑:“等到你尝到甜头,保 证你不但死心塌地成为我们的同道同好,甚至连赶都赶不走呢!” “住手……不……不要碰……我……”姜玉琪羞急地尖叫,虚弱地扭动躲避。 “大嫂,你就饶了我们好不好?”范云凤哀求:“你我都是女人……” 舱门突然拉开了,响声惊动了少妇,讶然转头回顾,吃了一惊。 许彦方浑身水淋琳,低头弯腰钻入,信手拉上舱门。 “咦!你是……”少妇讶然叫。 “喝!你真健忘呀!”许彦方笑吟吟地坐下:“你一定记不起我是谁了,宝贝儿。” “你……” “男人太多也麻烦,难怪你记不起生张熟魏。来,我抱抱,我要好好亲你。” 范云风当然认识他,惊得目瞪口呆。 姜玉琪却羞得想找地洞钻,畏缩成团。 “唷!你说得多难听!”少妇向他移近,笑得妖极媚极,“生张熟魏,你把本姑娘看成 什么人,你……” “你是人尽可夫的荡妇,没错。”他伸手抱人,猛地一指头点在少妇的胸口七坎大穴 上,用的是昏手法,力道恰到好处,应指昏厥。 他跳起来,首先解开两女的捆腕绳。 “身柱穴,软字决。”范云凤闭着眼急叫,脸红似火,连脖子胸膛也红了。 紧要关头,门外传来脚步声。 许彦方匆匆替两女解穴,用的是引经疏脉手法,按住两女的背部一压一推一抹,两女爬 伏在舱板上,浑身似乎都软了。 他闪在门旁,准备制住人室的人。脚步声经过舱门,并没有停留,三人心中一宽。 “我们不能逗留,你们的水性如何!”他向两位羞得蜷缩成一团的姑娘低声问:“必须 潜泳,用芦管呼吸,办得到吗?” “我……我不识水性。”姜玉琪惊惶地说;“这……这怎么办?” “干脆我把你打昏,拖着游。”范云凤说:“我的水性不错,带一个人胜任愉快。” “外行。”许彦方摇头:“浮在水面,能逃得舟、艇的追逐?昏了同样要呼吸,一入水 就完了。” “可是……” “这种船我知道何处可以躲藏,只好冒险赌命,小心被人发现,快跟我来。”说完,打 开舱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生死关头,必须一个有决断的人出面领导。他就是有决断的人。两位姑娘乖乖地跟着 走,大小姐的脾气消失无踪,事实上她们已别无选择。
第十三章 远出三里外,姜少谷主下令歇息。 “范兄、贵庄的主要人手,可在最近期间召来吗?”姜少谷主之所以下令歇息,主要是 想冷静下来商讨对策:“救人的事!十万火急,愈快愈好。” “召集一二十位一流高手并不难,难在一流的高手也对付不了这些可怕的特等妖魔。” 范少庄主苦笑:“老天爷!怎么偏偏碰上这些狗东西?我要剥浊世浪子那混帐东西的皮。” “看来,只好向鄱阳王求援了。”姜少谷主自命不凡的神态已一扫而空,结算说出求援 的话了。 “姜兄,他们并不在乎尤城主。”范少庄主正色说:“不但不怕,而且有意冲尤城主而 来的,所以要胁咱们将尤城主的女人引至雁洲作为交换条件。” “我不会做这种事。”姜少谷主坚决地说。 “我也不会。”范少任主表现得更坚决:“这是你我两家的事。” “你们先冷静想一想。”昊天一笔郑重地说:“最好是立即通知鄱阳王的人,咱们两家 则尽可能召集人手、朋友求援。” 这些宇内淫魔荡女固然很了不起,但只要咱们人手足,至少可以牵制住他们,甚至可以 擒住他们几个人,作为交换的人质。鄱阳王的黑白无常已经来了,对付红尘魔尊即使不胜, 也不至于很快地落败。” “明叔,那老不死真的是红尘魔尊?”姜少谷主骄傲不起来了,人的名,树的影,对一 个武功修为比乃师更高明的一代老魔,他确是心中凛凛。 “是他,没错。”昊天一笔犹有余悸,“相貌不假,那根蛟筋如意鞭天下仅此一根,天 下闻名独一无二宝刃,只是……” “只是什么?明叔。” “据我所知,这老淫魔的邪门奇功已练至化境,比金钟罩铁布衫更厉害,即使用宝刀宝 剑对付他,也破不了他的邪门奇功。” 昊天一笔见闻极为广博,与红尘魔尊是同一辈的人物,他接着说:“所以他与人交手, 一向是勇猛绝伦,脾气也火爆,不管对手是何人物,他都会毫不迟疑,无所畏惧狂野的主 攻,可是,今天他似乎性情变了,居然在一旁冷眼地旁观任由小辈的花花太保出面打交道充 人样,这不是他的习惯,他绝不会放弃唯我独尊的地位,所以绰号叫魔尊。” “明叔的意思……” “很可能有比他更高明的人主持其事,我就担心其中另有可怕的人司令,这老淫魔已经 令人胆寒,再有武功比他更高明的人主事,咱们的处境十分危险,恐怕鄱阳王也讨不了好 呢!” “明叔,咱们有一步走一步。”姜少谷主断然地说: “咱们这就回城召集人手,我亲自去孙家大院找三夫人,把经过告诉她,我相信她一定 激怒得跳起来,她怎受得了老淫魔登门挑衅?尤其是花花太保这群人的挑衅。” 船上一阵忙乱,花花太保惊怒交加。 红尘魔尊脸色十分难看,派手下两男两女亲随遍搜全船每一座舱。 看守这两女俘虏的妖艳女人,是花花太保的情妇之一,也是江湖上艳名四播的妖妇,叫 朝云女史田迎香。 她不但武功媚功深不可测,而且道术迷魂大法火候精纯,绝不可能被人无声无息地制 住,除非是自己人下的毒手。 这许多高手中的高手,竟然无法检查出朝云女史昏迷不醒的原因,当然也无法将人救醒 了。 一识医术的人断然宣布,朝云女史是被巧妙的阴柔掌力,击中天灵盖或后脑,脑部受到 不轻的震荡,短期间不可能清醒。 即使救醒了,也很可能有短暂失去记意的后遗症,不可能问出受袭的情景来。 被击中的三名警哨救醒了,三个人根本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所击中的。 找到了击中警哨救醒的三段芦枝,每枝长六寸,所有的高手皆心中暗惊,知道来人的武 功十分可怕。” 这种芦枝重量轻而脆,击中人体根本不可能造成伤害,飞行时必定旋转发声,居然把身 手高明的三名警哨,在不知不觉中击昏。 只有已修至摘叶飞花亦可伤人的高手才能办得到,至少船上的人中,谁也没修至这种境 界,所以不可能是自己人所为。 船上查不出结果,红尘魔尊岂肯甘休?人不可能凭空失踪或变化飞腾。 有人发现流刺网的浮筒有异,花花太保下令起网查看,果然发现十张网中,有四张只剩 下浮筒,网已被剪断沉入湖底了。 湖面附近亭泊有几艘各型船只。 一阵狂搜,逐船搜查毫无所获,这些船只都是普通的商船民船,每艘船皆受到撤底的搜 查,每个人都受到严厉的盘诘和拷问。 毫无所获,两位女俘虏确是平空消失了。 府城高手云集,璇玑城的人纷纷从五老峰撤回。 温飞燕确是怒不可遏,带了城中赶来搜山的众爪牙,不等搜山的人全部撤回孙家大院, 便十万火急地赶回府城。 双头蛟在府城有巨宅,距狱麓宾馆不远,是一座连五进的大厦,府城有人称之为孙家大 宅,立即成为安顿群雄群雌的招待所。 姜少谷主并不曾与温飞燕一群人同至孙家大宅,在城门口告辞,说定了回客店与自己的 人会合之后,便带了所有的人,偕同飞扬山庄的人前来孙家大宅,一同商量前任落星湖兴师 问罪。 温飞燕确是大感愤怒,立即派人过湖向璇玑城报讯。 本来,她率领的人手已经相当充裕,奉命赶来搜寻许彦方的黑白两无常,带了城中二十 四名一等一的勇士听候调遣实力空前庞大。 黑白两无常,是把守璇玑城的门神,甚少外出亮相的,外面的事自有负责外务的人处理 的。 可以说,这是最近十年来所发生的最重大事故:黑白两无常首次离城办事。 双头蛟也跟来了,这里他仍然是主人。 家中安顿了五六十位贵宾,他这个主人可真感到头大,不但怕招待不周,更怕有不知死 活的仇家,冒险前来趁火打劫闹事。 金陵三杰的人很可能仍在府城潜伏,说不定真会不惜任何代价行险一击呢。 他带了几位爪牙和朋友,亲自安排警戒网。 七个人刚踏入东跨院的院子,院角的一丛花树下青影乍现。 “什么人?”他大声喝问。 是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青衫客,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贵宾之一,虽然没看见佩有兵刃, 似乎不象是前来行凶闹事的人。 他的六位爪牙和朋友,不约而同左右一分向前合围。 “有封书信,烦交璇玑城的人。”青衫客的语音也阴森森带有鬼气。 手一扬,一封书信从袖底破空飞出,飞旋的速度迅疾无比,呼啸着凶猛地向他的胸口疾 射。 马步一沉,他身形略转避开正面,伸手默运神功猛地急抓快速射来的书信。 对方有明显的示威意图,他不能不露两手硬接。 怪事,信入手轻飘飘毫无劲道,这怎么可能? 包围中的青衫客已经失踪,象是平空幻化了。 “不必劳师动众,不会有人入侵的。”屋顶传来青衫客刺耳的语音,原来人已上了屋: “自相惊扰,你会辱没了鄱阳王的名头,好自为之。” 声落人影眨眼间便形影俱消。 七个人大吃一惊,这人的轻功身法高明得令人心惊胆跳,似乎已到了白昼幻形境界,幸 好语气友好,是友非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双头蛟居然醒悟,作了正确的判断,喝住要上屋擒人的爪牙。 “不可鲁莽,追不上了。”他沉声道:“你们到各处走走,我去见三夫人。” 温飞燕在客院的大厅,正怒火冲天地向黑白无常以及城里来的高手大发雷霆。 “好象你们都是些饭桶!”她拍着案桌大发娇嗔:“这一群妖孽潜来府城,显然已有一 段时日,所以知道府城近日所发生的变故,你们居然毫无所知,连家门口的事你们都忽略 了,象话吗?” “三夫人明鉴。”又高又瘦一身白袍,脸貌可怖的白无常哭丧着脸说:“这里是航道要 津,船往来不绝,不可能知道往来船只的底细。 他们躲在船上不露面,谁知道他们的底细?天灵宫派有最精明的眼线在水上活动,他自 然要受到惩戒,要不要把他们的管事召来责罚?” “办事不力,当然该罚,派人去,把他们找来……” 双头蛟出现在厅外,不敢妄闯,因为两名侍女把住门,迎面把他拦住。他不象是这里的 主人,倒象是个跑外务的听差。 “我要求见三夫人,有人要我将书信面呈给她。”他谄笑着向侍女表明来意,将书信亮 了亮。 “让他进来。“温飞燕在里面发令:“谁的书信呀?” 双头蛟急步跑入,呈上书信放在桌上。 “是一个神秘的青衫人,年约四十上下。”双头蛟退下说:“轻功极为惊人,大白天变 幻自如,留下书信使匆匆走了。” 一名侍女上前,先查验再拆封,打开信笺退下。 温飞燕看了第一行,脸上的怒容突然消失了。 “谢谢你啦!孙叔。”她叠好信笺向双头蛟嫣然一笑“你忙你的,请便。” 双头蛟一头雾水,这位美丽的三夫人怎么不再发怒,变得如此和气可人了? 但他不敢有所表示,乖乖知趣地行礼告退。 “不必找天灵宫的人了。”温飞燕向白无常和气地说: “赶快派人撤回驶往落星湖的船,这里的事你们不必过问,全力追查风尘浪子的下 落。” “可是,三夫人……”白无常也是一头雾水。 “告诉你不必过问,知道吗?”温飞燕微温地说。 “是,属下不问就是。” “你们歇息去吧!回鹰谷的人与飞扬山庄的人到来,你们不许在场。” “是的,属下告退。” 救人加救火,必须尽快展开行动,因此姜少谷主与范少住主来得很快,寄望温飞燕能出 动璇玑城的高手相助,希望及时前往落屋湖救人。 尤瑶凤恰好从孙家大院赶来会合,她带了一批人深人五老峰嫂寻许彦方,接到温飞燕派 人通知要她速返。 赶回孙家大院时,温飞燕已经先走了,她也就尽快赶回府城,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温飞燕在客厅接待范、姜两人,尤瑶凤恰好赶到,客套一番。 “三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尤瑶凤性子急,稍一客套便开门见山提出疑问:“传信 的人语焉不详,只说本城来了一群邪魔外道,掳走了范、姜两位姑娘,到底……” “你急什么呀?”温飞燕笑问:“坐在一旁听,不懂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姜、范两人大感诧异,这位三夫人先前怒火炽盛,怎么,这时突然态度完全转变了? “好吧!我在听。”尤瑶风悻悻地说。 “姜少谷主,我有件事请教。”温飞燕向姜士杰笑问:“令妹落在那些淫魔手中,名节 生死都是大事,两位似乎不怎么介意,是吗?” “三夫人的话中之意……”姜少谷主更惊讶了。 “你本来可以按他们所提的交换条件,把我们诱往雁洲的,为了两位小妹妹的生死,你 们……” “三夫人,恕在下无礼。”姜少谷主可不是什么能忍的大丈夫,顿时脸色一变:“夫人 的态度突然转变,委实令人莫测高深,似乎已经发生了意外变故。” “是吗?你没还回答我的问题呢!” “好,在下回答你的问题。”姜少谷主剑眉一挑,冷冷一笑:“回鹰谷不是浪得虚名的 所在,家父毕竟是堂堂一代邪道至尊。在下不才,至少自以为是堂堂英雄豪杰,舍妹在江湖 闯道,她知道该面对些什么风险,生死祸福她自己负责。不错,我是她的兄长,我当然介意 她的生死祸福,但要我做出不义的事,来交换她的生死名节,办不到,家父也办不到。范 兄。你呢?” “我承认我是黑道枭雄。”范少庄主怒形于色:“黑道朋友重信义,轻生死,飞扬山庄 之所以能号令成千上万朋友,凭的就是这六个字。舍妹的生死名节,还不至于让在下做出出 卖自己,违反江湖道义的贪生怕死无义勾当,范某回答得够明白吗?” “很好,这证明了两位对璇玑城够道义。”温飞燕欣然说。 “三夫人之意……” “她怀疑咱们扯谎,计算她的璇玑城。”姜少谷主拍桌而起:“罢了,范兄,咱们自己 办事,犯不着在这里受侮辱…… “士杰,你的火气怪旺的。”温飞燕笑吟吟地说,媚眼一瞟,足以让爆炸了的男人平静 下来:“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麦少谷主冷然问。 “在你们赶到落星湖之前,许彦方已先一步与红尘魔尊打过交道。” “什么?可能吗?”不但姜少谷主吃惊,范少庄主与尤瑶凤也几乎跳起来。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这小辈胆大包天,竟然向那老淫魔索人。” “索人?” “对,索取两位姑娘,声称两位姑娘是他的人。” “岂有此理!”姜少谷主又冒火了。 “结果怎样?”范少庄主关切地问。 范少庄主对这件事倒不怎么感到意外,乃妹受许彦方定时丹的挟制,他~清二楚,所以 心理上早有准备,许彦方出面向老淫魔索人,并非不可能的事。 “结果,他老规矩骂阵之后逃跑,而且逃得非常快,难怪我们在五老峰搜不到他,他真 会逃,不折不如的难缠小鬼。除了放泼撒赖,一无是处。” 温飞燕的口气,的确没把许彦方看成人物。 可是,范、姜两人与尤瑶凤却心中有鬼,都曾经被许彦方整治得灰头土脸,有苦说不 出。 “老淫魔功臻化境,大白天也让他逃掉了?”姜少谷主讪讪问。 “逃掉了,他弄坍一座竹屋趁机逃掉了。本城的眼线曾经在村外潜伏侦查,也没有发现 他的踪迹。” 姜少谷主恍然,原来那座倒塌的竹屋,是许彦方弄坍的。 他也心中暗惊,看来,许彦方比他高明多多。 当时在场的有不少人,除了花花太保那些从船上来的人以外,在场的包括老淫魔与火 凤,最少也有五个高手中的高手,依然让许彦方逃掉。 可知许彦方根本不在乎他的六阳神功,他想报仇,恐怕势难如愿了。 “许彦方只是癣疥之疾。”他硬着头皮说:“不足为害,三夫人,在下……舍妹危在旦 夕……” “我很难过。”温飞燕黯然说:“老淫魔的船,已不知驶往何处去了,我已经派人通知 鄱阳的水上朋友,加追强查该船的下落。” “哎呀……”姜少谷主与范少在主同声惊呼。 “土杰,急不来的,一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目下的急务,是找出风尘浪子的下 落来,这家伙消息灵通,只有他才能供给我们正确的线索,他一定知道老淫魔的船藏匿在何 处。” 两个年轻貌美的少女,被一群淫魔掳走了,那能不急?急了就六神无主,自然而然地被 冷静的人牵着鼻子走。 一谷一庄的人,立即出城搜寻风尘浪子的下落。 中型客船通常没有两层底舱,上层堆放每一隔舱内的旅客行囊杂物,每一客舱都有几块 活动舱板,揭开便可将大量的行李放人。 第二层俗称底舱,船使用过久,不可能不漏水,水沉积在底舱内,积至某一危险程度, 或者抵达埠头,才派人清舱,抽出舱底的积水。 这地方必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必定臭味刺鼻,连老鼠都不会在这里做窝。 底舱分为数隔,隔底有孔以便水位平均,设有特定上下的底门,船行走时通常是封闭 的。 这艘船的船龄短,构造坚牢,所以渗漏的情形轻微,底舱积水甚少,中舱底部积水不盈 尺,但刺鼻的特殊臭味,与任何船只一样难闻。 斜靠在船底上,脚下浸着超过足踝的臭水,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浑浊,船壳传 来阵阵浪涛声,声浪比在外面响亮十倍。 想伸直腰,必须站近中间近龙骨部位。 这地方呆久了,人真会发疯。 三人挤在这窄小的空间里,许彦方同样觉得不好受,如果是平时,有两个半裸的美丽小 姑娘相陪,岂不是艳福齐天?两位姑娘更是受不了,这辈子那曾受过这种苦? 不但黑黝黝闷得难受,那股子烂臭腐水味更是蒸得令人发昏,心头作恶真要呕出来。 “我……我要出去!”姜玉琪实在受不了啦!双手绝望的摸索:“不然会……会闷死在 这里……” “要出去不难,可别摸错门路了。”许彦方大声说,压下了船壳传出的波涛声:“上面 那些肉欲男女,对你这刚成熟的小美人必定万分欢迎,保证你死不了。” 姜玉琪象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停止摸索。 范云凤挤在中间,她右首就是天坍下来也无所谓的许彦方。 起初,她惊惶、羞急、恐惧、异性的气息和体温,给予她精神与肉体的压力,实在让她 六神无主难以承受,这一生中,她第一次觉得如此难安。 久而久之,她的心情逐渐变了。 她变得特别敏感,多日来心中的疑问,不断地重新涌上心头,意念飞驰。 第一个问题,也就是最大的中心问题:“她真的为了追回环钗,而与许彦方不甘休 吗?” 所有的问题,她都不想为自己作答。 老的问题找不到答案,新的问题却又产生了,而且层出不穷,一个敏感的大姑娘,是会 有许多古怪问题的,而且会为了问题钻牛角尖。 她想起许彦方从浊世浪子手中,救了姜玉琪的事。 这次她和姜玉琪被掳?该说是余波荡漾,灾祸未了,也是浊世浪子所引起的灾祸。 姜玉琪被浊世狼子所掳走,许彦方急吼吼地去抢救,为什么? 她第一个所想的念头,便是许彦方对姜玉琪情有所钟,所以…… 她一想到情字,便感到火起。 难怪,姜玉琪一直在她身旁窥伺,显然也对许彦方动了真情,而不惜与乃兄反目。 “这恩将仇报的小泼妇!”她心中暗骂,扭头向左侧紧傍在她身旁的姜玉琪注视,但看 不清姜玉琪脸上的神情:“她倒工于心计呢!你休想如意!” 接着,她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 这想法多荒谬!姜玉琪对许彦方动了真情,与她何干? 许彦方本来是他的仇敌,她为何要关心别人恩将仇报?为何…… 她想出一百个理由,为自己的荒谬想法辩护,结果…… 结果,她感到浑身起了变化,燥热难安,却又有说不出的刺激和前所未有的悸动。 她觉得心跳加剧,肌肉产生难受而又可爱的颤动,脸庞发烧。 偷偷强按心跳,侧转螓首向许彦方偷瞄。 肌肤相贴,尽管许彦方的衣衫是完整的,她仍然感到无比的震撼,这感觉好陌生,好可 怕,但……但……她完全失去移开一点的意念。 许彦方在假寐,对外界一切漠然,对身旁有两个贴身倚卧的半裸美女无动于衷。呼吸悠 长象是睡着了。 “喂!上面……”她壮着胆,用光赤的手膀碰碰许彦方的手臂,反正黑沉沉,她身上的 变化与脸上的表情,许彦方是看不见的,何况许彦方本来就闭着眼睛,她的胆气也就壮了些 啦! 有时候,女人的胆气反而比男人壮,因为女人比男人早熟。 有些十七八岁的小毛头,身体已经长成象个大男人,人模人样,但在同龄的小姑娘面 前,谈吐接触,一定手足无措,一无是处。 “唔!你……”许彦方睁开双目:“你说什么。” “我……我说上面。”她向上面指指:“到……到底有些什……什么人?” “你不知道?”许彦方可没他心眼多。 “知道还问你呀?”她想起双方是敌对的,当然该恶声恶气相对啦。 “他们把你们掳来,是不是?” “这……”她的口气强不起来:“我只知道浊世浪子,带了什么花花太保……” “我只见了他们几个人。”许彦方沉静地说:“红尘魔尊、火凤申凤姑、花蜂娄敬…… 红尘魔尊也就是早年的章台公子公羊化宇,一个名震天下的色魔。按理他该是这群淫魔荡妇 的司令人或首领,但却又不象,天知道船上到底藏了些什么可怕的魔中之魔。反正敢向璇玑 城主挑战的人,绝不是你我这些年轻小辈能对付得了的,你们如果受不了要出去,请使。我 承认我怕他们。你说我贪生怕死,我不会介意。” “你……” “我以为你们回鹰谷的人,可以提供我的安全保证,岂知事实却正好相反,我打错了主 意,反面被你拖着我的手脚,倒相透顶!” “许……许兄……” “算了算了,烦人。”许彦方苦笑:“从现在起,你的安全我不再负责,黄牛角水牛 角,各顾各,我那有什么定时丹?你吞服的只是防止时疫的丹丸,我只是在你的足阳明胃经 上,弄了些玄虚,一用劲就受不了而已。我已经解除了你的禁制,今后你的一切得靠自己 了!” 姜玉琪一直就在拉长耳朵倾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范云风果然受到禁制,难怪紧跟在 许彦方身旁不走,却又盯不住神出鬼没的许彦方。 “许兄。”姜玉琪故意用嗲嗲的口吻叫:“我们能平安逃脱吗?” 姜玉琪比范云风大方而且会用心计,本来越对许彦方大有好感。 不仅是好感,而且因感恩而情苗茁长,所以认为机会大好,范云凤受禁制是事实,可知 与许彦方是对头,与情爱无关。 “我在等机会。”许彦方懒洋洋地说。 “机会是……” “天一黑,就可以从水中脱身。听,浪涛声渐低,船可能驶入某一处湖湾内了,脱身的 希望又增了几分。但白昼里,我无法带你们逃生,顾不了你们。 “你们绝不是那些人的敌手,武功或许可以马马虎虎支撑,但绝对应付不了他们的各种 歹毒暗器和千奇百怪的药物。所以,我劝你还是忍耐为上。” “只是…” “不是我小看了你姜家的六阳神功,这种玄功想练至化境十分困难,令兄绝不会超越五 成火候,他不象一个有大恒心大毅力肯苦修的人。五成火候,想与花花太保那种具有奇技异 能的人相搏,胜算绝不会超过二成。至于你,很可能比令兄多一层机会,你并没练有六阳神 功,不倚赖绝学反而多一成胜算。但要想与花花太保这些人拼命,未免太愚蠢了。” “你呢?”范云风不甘寂寞争取发言机会。 “我不想与任何人比较。”他笑笑:“我对名列二流人物武林四浪子的名位,相当满足 惬意,至少输了我会逃,高手名宿们对我这种人要求并不苛,所以不会有人介意我逃,反而 认为逃才是正常的反应。” “你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物。”范云凤恨恨地用肘碰了他一下:“你把我哥哥打得好 修。” 姜玉琪心中一动,想起了罗嫂教训她的话,再想起乃兄近来的表现,有点醒悟。 “你也把我哥整惨了,是吗?”姜玉琪不住追问:“那天晚上他头青脸肿……哦!那天 晚上真是你去骚扰璇玑城的三夫人?” “呵呵!我揍你哥哥,与他和温飞燕母女打情骂俏无关,我不会护嫉他在众香国得 意。”许彦方身在险中,居然笑得出来,“而是他太不识相,追得太过分,犯了穷寇莫追的 大忌。日后,他会学聪明些,聪明才能保全自己,可惜,似乎他永远无法变得聪明些。” “你是说……” 我留下追寻的线索给你那位仆妇罗嫂,有线索追寻,便该谋而后动,他却愚蠢得带了一 谷一庄的人,冒冒失失地闯来救人。不过,他这步棋虽然不好了,总算让我抓住机会,潜水 登船救你们,他把船上的高手全引上岸去了,我才能轻而易举登船。” “谢谢你来救我们,许兄。”范云凤由衷地道谢。 “我来救你,是因为我在你的经脉上弄了手脚,不得不来。” 许彦方不悦地说:“我实在被你们这些人的反常行径弄糊涂了,你老哥不但不全力保护 你,反而兴高采烈,跟在一太群妖媚的美丽女人后面,做亲随打手拼命追逐我,简直岂有此 理,我看,你们两位老哥,早晚会为尤瑶凤争风吃醋打破头。” “胡说!我哥哥喜欢的是姜小妹。”范云风也会用心机。 “你少给我红口白舌胡说!”姜玉琪几乎要跳起来: “我哥哥才喜欢你,你和我哥哥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你给我闭嘴!”范云风怒叫:“你那位宝贝老哥……” “你们都给我闭嘴!”许彦力赶忙喝止,“声音愈来愈大,如果让上面的人听到,你 们……都给我乖乖地歇息养神,免得我堵住你们的嘴。” 范云风刚想分辩,突然发现鼻尖前朦胧的物体出现,吓了一跳,赶忙乖乖闭嘴。 不但一谷一庄的人在搜寻风尘浪子,所有的人都在搜寻风尘浪子。 所有的人都失望了,一谷一庄的人更失望,而且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两位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还落在一群淫魔荡妇手中,眼看时光飞逝而毫无讯息,哪能不 急? 想到两位妹妹的后果,范、姜两人真急得要上吊。 时光飞逝,眼看红日西沉。 三艘快船泊上了码头,守在码头的眼线大喜过望,一面急急登船,一面派人向范少庄主 报讯。 飞扬山庄的庄主,在这紧急关头赶到了。 璇玑城的三艘快船,在后片刻从湖对面驶入码头。 府城的中鬼鬼蛇神,几乎从来没见过鄱阳王尤城主的本来面目。 连双头蛟这位最大土地神,这辈子大概仅与鄱阳王有一面之缘而已。 要他把鄱阳王的相貌、气概,风度作一番描述,他也无法具体地形容这位王爷是何形 象,因为璇玑城与他打交道的人,只是一些二流的执事人员,连重要的人物他也充缘巴结。 接船的人是温飞燕与尤瑶凤,府城的人才知道是对岸的尤城主大驾光临。 随同尤城主登岸的人中,有些老江湖认出两个人,大总管铁掌开碑秦君山,与专门负责 与外界高手名宿打交道的尚书宫主水火真人初元真。 水火真人确是了不起的玄门羽士,道术通玄,江湖经验极为丰富,不论是江湖英雄,或 者鄱阳的水贼好汉,对这位城府甚深,武功道术深不测可的老道,皆怀有深深的戒心,打起 交道来不敢不唯命是从。 因此,有人把老道看成水火不侵的地行仙。 浩浩荡荡~群男女,由双头蛟毕恭毕敬地领入孙家大宅安顿。 狱麓宾馆中,范少庄主日子难过。 范庄主高座厅堂上,相貌堂堂极具威严,年已半百出头,但丝毫不现老态。 他的绰号叫玉面熬神,不用看也知道他的气概风标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黑道大豪,威严是必具的条件。 上首,是一位面目阴沉,清瘦深藏不露的白发老人,正是江湖朋友不陌生的八魔之一, 地极阴魔胡鸿钧。 也是范世超范云凤兄妹俩的师父,也是与隐元天魔,缥缈神魔同辈的魔字号老前辈。 “你真能干,儿子。”范老庄主拍案叫吼:“今妹妹被人掳走,你也知道那些魔崽子的 船泊在落星湾,你不带着人严密监视保持接触,却带着人象狗一样,城内城外穷搜不相关的 风尘浪子,这岂不是本末倒置,岂有此理吗?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该死!” “爹,只……只有风尘浪子,才……才知道那些魔崽子的去……去向……”范世超在堂 下,哭丧着苦瓜脸,期期艾艾地为自己的行为辨护。 “谁说的?” “璇玑城的……” “你是个猪!”范老庄主怒不可遏:“我问你,璇玑城的一群女人,驱使你们在五老峰 穷搜风尘浪子,为什么?风尘浪子算老几,值得璇玑城劳师动众穷接?” “这……” “为父从九江来,你这里的事,以为我不知道?” “爹,事出意外……” “你真笨得象猪!”范老爹火气还真旺:“人家是利用你们兴风作浪,吸引江湖朋友注 意乱人耳目,暗中派出大批高手,追到九江一带,穷搜缥缈神魔。你受人利用而不自知,居 然甘心受人摆布,丢下自己十万火急的正事不干,你真了不起呀!儿子”。 “爹,那些魔崽子的船不知驶到何处去了,儿子实在不得不等候璇玑城供给线索……” “赶快上船。”范老庄主拍案面起。“陆上请回鹰谷的人负责,彻底摸查落星湾一带湖 岸,本庄的人驶入落星湖,搜寻可疑的船只找线索,走!” 大批江湖好汉,立即重返码头登船。 船是否在风浪中行驶,躲在底舱的人如果稍有经验,也可以清楚地分辨。 许久许久,船一直轻轻地摇摆,风浪声也成了低沉的低吟。 船必定停泊许久了,许彦方是行家,甚至已估计出船停泊了多少时辰。 从上面船板上传下的脚步声及各种响声,他也可以概略地判断船上人的活动概况。 入鲍鱼之肆,永而不闻其臭,底舱的令人作恶臭味,不再影响里面的三个人。 漫长的等待,冷静的人必定支撑得住。 许彦方绝对冷静,他半倚在舱壁上睡着了。 在他预期的时刻内,他醒来了。 身左,范云凤倚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光赤的左手,还捺在他的肩胸上呢。 可惜,太黑了,看不清这丫头脸上的表情,居然敢如此放心大胆倚在他身旁安睡? 他在范云凤的脸上吹口气,心中暗笑。 范云凤一惊而醒,惊慌地缩手向外急移。 左侧,也倚在范云凤身上的姜玉琪向下倒。 “哎呀!你……你怎么啦?”姜玉琪吃惊地稳下身形,几乎被撞翻在臭水里。 “我……我……”范云凤手足无措,缩成一团。 “是时候了。”他活动手脚。 “什么是时……时候了?”范云凤壮着胆问。 “逃走呀!难道你们不想走?”他嘲弄他说:“如果你们认为这里很舒服,可以作为香 闺,这世间实在没有东西值得一争的话,我可要走啦!” “我们有……有多少机会?”范云凤怯怯地问。 “如果没有意外,我们该有六成机会。因为我算定所有的人,皆在府城内外发疯似的搜 寻你们的踪迹,留在船上的仍然是一些听候使唤随从侍女,但是……” “但是什么?许兄。”姜玉琪的语气仍有些恐惧成份,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再是天 不怕地不怕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英雄。 “如果主事的人在船上坐镇,那就……” “将有凶险的搏杀?” “大概免不了,记住你们千万不可鲁莽冒失妄动,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你们衣掺不整,动起手来象话吗?虽然我认为一定精彩绝伦……” “你……”范云凤忘形地拍了他一掌,却又缩成一团,好在黑暗中看不见表情,想必相 当精采,这种亲昵举动,可就不象一个淑女了。 许彦方一怔,摇摇头,开始举步。 “跟在后面,小心听招呼行动。”他扭身叮咛:“船上不便施展,而且敌情不明,逃脱 是首要的事,以后如何了断,那是以后你们的事,目前逃脱第一,知道吗?” 船下碇的地方,距岸约里余,天色黑沉沉,星月无光,风浪不大,船拖带的两艘小艇不 在,大概船上的人皆乘小艇走了。 四周仍然布流刺网,防备水底有人接近。 警卫比往昔更严密,舱顶的单哨也改为双哨。 只有一座舱房有灯火,但外面是看不见灯光的,舱窗紧闭,全船黑沉沉。 向东望,桅灯星罗棋布,远在三五里久,往来的是客货夜航船,不动的是渔船的桅灯。 只消看一眼,便知道这里是湖湾的两稍。 这种中型客船如果载客,可容纳一百二十人左右,名义上分为三舱,其实有不少小舱 房,每一边有四条通道,旅客可从舱外的走道往来。 至于外面的舷板,则是供船夫们走动。 通道门通常不关闭,风浪大时才上闩。 许彦方出现在第四条通道,通道通向右舵,本来不关闭的通道门已经关闭,而且上了 闩,入侵的人无法进入,可知戒备十分周密。 小舱房的雕花窗分两种,一是向外的封闭式舵窗,一是向内的小明窗,当然不是透明 的,而是从走道采光的垂帘式纱窗。 走道右面的明窗有灯光泄出,所以走道并不昏暗。 而且,明窗内传出人声与笑声,里面想必有不少人,有男有女。 那种令人兴起异样感觉的笑声,许彦方一点也不介意,跟在他身后的两位姑娘,却感到 莫名其妙。 “我先启门外出。”他各两位姑娘低声说:“外面至少该有两名警哨,万一我不能无声 地制住,你们必须断然抢出下水,不要管我,千万记住。” “许兄,何不同时下手?”范云风问。 “不行,你们绝不可以被缠住。”许彦方断然拒绝: “水底的情形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你必须带着姜姑娘拼命下潜,绝不可在三丈以上向外 移动,被流刺网绊住死路一条,准备,我要出去了。” 他在启闩,姜玉琪却移至窗下,手沾口水点破一个小孔,好奇地向内瞧。 这一瞧,象是瞧见了毒蛇猛兽,向下一缩,本能地双手掩住脸面。 范云凤一怔也本能地靠近向里瞧,结果,几乎站立不牢。 里面共有四个大男人,六个美丽的少妇型尤物,十个男女赤条条,围坐在矮桌四周进 食,杯盘狼藉恶形恶象,正所谓酒酣耳热,会开无遮。 大闺女怎见过这种场面?难怪她们象是看到了毒蛇猛兽。 正在缓缓抽开大门闩的许彦方,似乎发现了她俩的偷窥举动。 “你们如果想冲进去抢衣裙穿,保证连现在身上的衣裤也保不住。”他似笑非笑的说: “我先前来时已经看过了!那十个男女无一庸手。我认出俩个,男是唯我公于欧阳唯我,女 的是火凤申凤姑,仅这俩个男女,就可以把咱们三个人留下快活。” 两位姑娘只感到寒生心底,不自禁地打冷战。 唯我公子欧阳唯我;三年前曾把武林第一庄搞得烟消火灭,手中一把剑神乎其技,号称 唯我独尊。 对美貌的女人有特殊的嗜好,正道人士恨不得将这家伙食肉寝皮,但谁也不敢找他拼 命。 回鹰谷主魔鹰姜天翔,与飞扬山庄庄主玉面煞神范飞扬,同是一代邪道黑道之豪,也一 而再告诫子女,行走江湖期间,千万不要招惹这个功臻化境,剑道通玄的色中饿鬼。 所以两位姑娘一听有这个人在内,只惊得毛骨悚然,忘了羞耻,惊恐地往许彦方身上挤 去。 “别怕。”许彦方柔声说:“此时此地,他们的耳目特别迟钝,除非你们破窗而入,他 们是不会知道外面有人的。退!小心了。” 门悄然一分分慢慢开启,微风扑面。 两个赤着上身,手握分水钩的警哨,倚在船栏上伸出脑袋,全神贯注监视着微波荡漾的 湖面,却不知身后来了强敌。 两段小木片奇准的击中后脑,两个警哨头向下搭,仆在船栏上失去知觉。 “爬出外面的舷板,侧身向外滑下水。”许彦方拍拍姜玉琪的肩膀:“我带你,屏住呼 吸任由我引带,心中叫数,约一百数我再带你浮升换气,爬!” 爬过舱外走道,爬过栏口,侧伏在舷板上向外悄然滚滑滑入清凉的湖水中。 穿过泥泞的芦丛,终于进入草深及肩的湖岸。 姜玉琪象是昏厥了,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 “我……我们安……安全了?”姜玉琪用近乎虚脱的嗓音问:“我发誓,我一定要把水 性练好。” “安全?别说早了。”许彦方不住观察四周:“这里不是湖岸,也许……也许……” “许兄,也许什么?”范云凤紧倚在他身旁问。 “我记得,这里是落星弯南端的雁洲,错不了。”许彦方沉吟着说:“平时有许多雁群 水禽栖息,“附近五六里内没有人烟。” “你听,可有水禽惊飞?水禽的警觉性极高,我们一登岸它们使应该发现飞逸的。” “这表示……” “表示这洲上早有人活动,傍晚根本没有水禽飞下来栖息。” “哎呀……” “不要紧张,咱们沿洲岸绕往西,还有两里水面,横渡过去该无困难。” “我听你的。”范云凤柔柔的嗓音象在向情人撒娇。 “你废话。”姜玉琪不满地说:“你听他的,难道我不听?你什么意思?” 醋昧甚浓,但许彦方并没留意,他象一头发现猎物的猛兽,全神贯注向西面倾听、细 察。 “好象洲上有不少人悄然活动。”他警觉地低声说:“咱们最好回避,跟我来。” 他的对策是从水中脱身,重新入水,绕芦苇浅水地带,半走半爬在及膝泥中移动。 姜玉琪拉着他的手,抓得牢牢地,任由他半拉半拥浮游,变成柔顺的小女孩,毫无惊恐 而甘心满意足地任由他带领,把他当成可以绝对信赖的救命菩萨。 许久,终于绕至洲西。 对面两里地,隐约可以看到村落的零星灯火。 洲中心,传来了隐约的人声。 突然,传来颇为清晰的女人娇笑声。 “你们自己过去。”许彦方突然扔脱姜玉琪的手:“范姑娘,你的水性很好,带姜姑娘 过去胜任慢快,登岸后切记沿途小心。” “许兄,你……”两位姑娘同声急问。 “我要去看看。”他沉静地说。 “可……可是……” “我要知道他们在弄什么玄虚。” “你……你就不……不管我们了?”姜玉琪可怜兮兮他说。 “只要你们不逞强,不心高气傲,应该可以安全脱险。” 他拍拍姜玉琪的肩膀:“我有我的事,不能……你不觉得,以对待敌人来说。我对你们 已经情至义尽了吗?” “我从来就没把你看成敌人,你……”姜玉琪委屈地说:“你一而再救了我……” “另再提了,烦人。”他苦笑着说:“我真得走了,她们为何要来?奇怪,她们碰上了 强敌。” “她们,她们是谁?”范云凤讶然间。 “璇玑城的人,我听到那个什么三夫人的笑声,其中一定有尤瑶凤。 “尤摇凤?你……你真的对……对她有意?” “不害躁。”许彦方笑笑:“好好照顾姜姑娘,你们现在是有难同当,只有团结一致才 能安全脱险,好好保重,再见。” 声落人闪,穿苇而走蓦然失踪。 这里确的是雁洲。 与湖岸相距仅两里左右,水涨期水仅及膝,可以徒涉,大概要不了多少年,很可能成为 岸的一部份了。 六艘快船停泊在洲西,除了看守之外,人都上了洲,是璇玑城的船,没错。 没有飞扬山庄的船。 也没有回鹰谷的人参与。 璇玑城的大批高手光临,不需范少庄主与姜少谷主引诱,她们自己来了。 尤城主自己不来,领众的人是三夫人温飞燕。 她自己有一群得力的娘子军,尤瑶凤也有自己的亲信侍女与高手保镖。 已是三更时分,男女共有六七十名之多,浩浩荡荡的列队直奔洲中心。
第十四章 洲上有草无木,一目了然。 接近洲中心,温飞燕先发出一阵银玲似的娇笑。 “你们如果不出面现身,本夫人要象赶鸭子似的,把你们赶出来。”她向寂寂的夜空高 叫:“你们不是希望璇玑城的女人前来送死吗?我们来了,该现身了吧! 前面不远处,升起三十余个人影。 “哈哈哈……”红火魔尊的笑声十分刺耳:“来得好咱们这些字内猎艳名家圣手齐聚一 堂,志在向威震天下的璇玑城权威挑战。 久闻贵城美女如云,集天下国色天香之大成,璠阳王已经亨够了人间的艳福,应该让咱 们这些人沾些光了。 老夫公羊化宇,小娘子,你一定是艳名满江右的凌云春燕温飞燕,老夫。早些年就想一 亲若泽啦!我等你。” 将近一比三的局面,璇玑城的人稳占优势。 “我花花太保要尤瑶凤,一到南康我就看上她了,她是我的。”花花太保大踏步而出, 语气奇狂:“尤城主的爱女,人间绝色,朋友们人不要和我争。” 高大的白无常一身白,一摆勾魂令,胯一步足有五尺距离。 “红尘魔尊,你这活得太长久,狗都不吃的老杂种,那配向三夫人叫阵?”白无常的嗓 音阴森刺耳:“嘿嘿……我白无常勾你的魂,你算什么玩意?凭你这种料,也敢向璇玑城的 权威挑战?混蛋?” 黑无常挺着大肚皮,倒拖着锁魂链大踏步而上。 “花花太保,你是什么东西?”黑无常的嗓门更惊人:“凭你这没娘养没娘教,在女人 胯下称孝子的九级龟公,也配向三宫主张牙舞爪爪?” “你简直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呸!我黑无常要把你弄成一堆杂碎,免得你在江湖上活现 世。” 尤瑶凤是尤城主的三女,宫中的人皆称她为三宫主。 她是有名的火爆母老虎,怎受得了花花太保那种人的侮辱嘲弄?” 人影电射而出,超越大步迈进黑无常,一声娇啸,剑如经天长虹,身剑合一猛不可一世 的花花太保,愤怒出手,她的冰魄魔罡已从剑上发出。 花花太保感到她的剑势猛烈异常,则心中惊惊,澈骨冷流已先一刹那及体,不由得大吃 一惊,本能地马步一挫,起剑急封,神功骤发。 “铮”一声剑鸣,火星飞溅中,各向侧震飘出文外,似乎剑上的劲道半斤八两。 但花花太保右膝着地,几乎陷倒。 “黑影象山岳般压到,黑无常近身了,沉重的大铁链,以千钧力道斜扫而来,凶猛的劲 道历体。 同一瞬间,尤瑶凤玉手疾接,一道冷流破空,她的可怕暗器冷焰镖电射而至。 花花太保搏斗的经验极力丰富,一剑硬接便知道要糟。傲气全消,心胆俱寒,怎敢接力 道千钧的锁魂链? 向后仰面躺倒,半途翻转双手着地,草声籁籁,贴地直窜三丈外,奇快绝伦。 不但躲过销魂链的扫击,也躲过中者僵死冷焰镖。 在窜势将尽,准备滚身而起的刹那间,慌忙中白无常扭头回顾,只感到心向下沉。 红尘魔尊一鞭击中白无常的沉重勾魂令,把白无常霞飞出丈外。 可是,温飞燕及时切入,剑发慑人心魄的啸吟,剑术极为神奥猛烈,把红尘魔尊的如意 蚊筋鞭一直封在外侧偏门,一剑连一剑攻势如潮。 红尘魔尊似乎除了仗快速的身法闪躲之外,毫无还手之力。 “咱们估错了璇玑城的人。”花花太保心中狂叫:“此时不走,使得葬送在此地了。” 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亡命向前急窜。 当温飞燕冲上掩护白无常时,已发出全面进攻的信号,似乎所有的人事先皆分组停当, 三个人为一组对付一个强敌,默契十分圆熟。 片刻间,血肉横飞。 聪明人永远知道看风色,风色不对就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 这群欲海中的男女,都以为自己武功胆绝,绝对可以把璇玑城的人杀得落花流水,所以 气势甚壮。 岂知一开始接触,为首的人竟然禁不起一击,这才知道估计错误,大事休矣! 聪明的人立即开溜,四散而逃。 一个浑身曲线极为夸张的女人,先蛇行再鼠窜,以前所未闻的奇速向北逃,片刻便远离 斗场百步外,以为自己机伶必可安全脱身啦! 缓过一口气,脚下一慢,收了剑扭头回望。 这一望,只感到澈体生寒。 “一个留了山羊胡,腰间悬剑,手中有一支拂尘的老道,象鬼魂他的站在她身后,伸手 可及,无声无息,似乎早就站在那儿的。 那支拂尘柄部十分怪异,比一般僧俗使用的拂尘粗大三五倍,简直就是一根亮大棒,十 分岔眼。 “你……你是……”女人骇然间,惊恐地重新拔剑戒备,反应已是相当惊人了。 “贫道姓初,道号水火真人。”老道阴森的语音闻之毛发森立:“你不会知道贫道的身 份来历,但贫道却知道你是谁。七妙香狐令狐香,也叫香狐,没错吧?” “水火真人……水火真人……”七谷香狐似乎想从通号或绰号中,勾起某段回忆。 “听说你遍身奇香,一身艳肉媚骨……” “哎呀!你是甘余年前,闻香教主座了三大弟子之一的水火使者,执刑屠夫……” “你倒是见闻广博呢! 七妙香狐一声尖叫,挺剑猛扑,剑出的那一刹那,袖底喷出香雾,左手飞出五枚肉眼难 辨的梅花针,用上了全部所学行险的一击。 “孽障大胆!”水火真人沉叱,拂尘一指,左手大袖一拂。 罡风大作,梅花针与香露消失在左方。 一声怪响,七妙香狐的剑却向右翻腾着走了。 “七妙香飘一声惊叫,被可怕的强烈袖风反震得急退丈外,衣裙飘飘,有如在风中狂舞 的蝴蝶。 水火真人如影随形跟到,左手虚空乱抓,奇异的气流激旋发出锐啸。 狂舞中的蝴蝶仍在狂舞,彩羽片片离体飞扬。 “叭匐!”她终于摔倒在草地中,身上已无寸缕,成了玲珑透凸的裸女,在草中挣扎, 口中发出痛楚的呻吟,无助地要向外爬起。 “站起来!”水火真人沉叱:“听贫道发落!” “七妙香狐不是一个知道羞耻的妇妇,酥胸一挺,勇敢地站起,毫不忸怩作态,反而流 露出万种风情,逐渐缓步向水火真人走去。 生死关头,她要用天生的本钱作孤注一掷。 “你确是法力无边。”求生的本能压下她的恐惧,说话居然不颤抖:“袖功与爪功皆修 至通玄境界,你是无法抗拒的神仙,我听你的吩咐。” 夜色朦胧,她那赤裸的胸体洁白晶莹,显得朦胧无穷的魁力,丰盈喷火的曲线在男人的 心目中,是无可抗柜的。 水火真人可不是无知的处男,丝毫不为所动。 “你们这些欲海妖孽,去年初秋皮花花太保的号召,异想天开结成同盟,妄图慑服天下 群雄,以使任由你们逍遥天下。” 你们早知璇玑城富可敌国,美女如云,权势大得不但是藩阳之王,而且是实至名归的江 湖之王。所以,你们男的志在权势美女,女的梦想金银珠宝,欲男荡女有志一同,妄图计算 本城,向本城的权威挑战。 “本城眼线遍天下,起始就洞悉你们的阴谋,因此将计就计,把你们引来一举破除,既 可向江湖立威,更可除去心腹之患。现在,你知道结果吗?” 水火真人的话,可把七妙香狐惊得浑身发冷。 原来对方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她们进网入罗,这次行动是诡计中的诡计,她们自取罗 网死路一条。 她听出无穷的凶兆,璇玑城的人绝不可放她一条生路,她的狐媚功夫,也迷惑不了这个 早年闻香教的屠夫,结果之悲惨不难想象。 鱼龙反跃后撤,她的轻功值得骄傲,一翻之下便远出三丈,再向侧斜飞跃。 可是,水火真人已及时出手,左手大袖一拂,狂风再起劲气如潮。 斜飞出的身体如受狂风所飓,半空中嗯了一声,鲜血溢出口角,砰然大震中,摔落草丛 急剧滚动,余势依然猛烈,压倒了无数茂草。 “你不会死得痛快。”水火真人阴森森地说,急步接近,今晚前来雁洲的人,都必须用 来示警江湖,你将生死两难。什么人?留下!” 半昏眩中,她发现自己停止滚动处,压伏着两个人,她想动,但浑身象是崩散了。 这两个人长身而起,作势飞跃窜逃。 水火真人左手虚空急抓,神奇的爪功再次发威。 这次老道不抓衣,抓人。 相距仅丈余,正是爪功的威力所及范围。 “砰!叭!”两声怪响,身形刚起的两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哎晴……”女性的叫声入耳。 是两个女人,范云民和姜玉浪。 这两个小姑娘小心眼,都不想逃,芳心已放在许彦方身上,不约而同急起追赶许彦方, 一头撞人洲心斗场边缘。 她们被惨烈的恶斗吓坏了,躲在这一带草丛中智避。 没想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鬼使神差碰上了最可怕的水火真人,目击水火真人闹 神奇的袖劲爪功施威,她俩早已惊得浑身发僵。 七妙香狐被剥光的景象,把她们惊得魂不附体,完全失去抵抗的意志,唯一的念头便是 逃走。 怎逃得掉?假使他们不丧失斗志,凭他两的武功修为,二比一即使不胜,也可以制造脱 身逃走的机会。 但她们却一时心慌胆落,以背向知任由妖道宰割。 “又是两个女的,妙哉!”水火真人努悦地叫,大笑着奔上察看。 “晤!不一样的女人……” 水火真人到了范云凤的身侧,黑暗中难辩面目,但半裸光赤的双手和半露的酥胸,当然 不是七妙香派的同伴。 湿淋淋的头发和沾满泥浆的贴体褒裤也相当刺目。 不一样也要捉,老道俯身抓人。 黑影乍现,无声无息出现在老道身后。 老道号称神仙,道术通玄,功参造化,竟然没发觉身后有人接近,手刚抓住范云凤的光 赤手膀,人还没抱起,脊心便接了沉重的一击。 “呢……”老道嘎中一叫,仆伏在范云凤身上,立即陷人昏迷境界。 是许彦方,来得正是时候。 其实,他早就暗中盯住了老道,老道追逐七妙香狐,却不知道有人反盯在身后。 他松开老道的身躯,运指如风加剧老道任督二脉,急急剥除道袍,搜掉剑拂兵刃,抛掉 八宝袋,老道便成了赤身露体,玩弄不出玄虚的凡夫俗子。 “你两个丫头真是不知死活。”他把两位姑娘拖放在一起:“抓伤了督脉,你们想做废 人吗?但愿我能疏通,你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道志在揭人,抓劲收发由心,仅制住了督脉,身柱失去探制而已。 没有想象般严重,略用真气推拿,两位姑娘的禁制应掌而解。 “还不给我快走!”他将两女拖起严词叱喝。“再落在那些人手中,你们……要不,快 去找璇玑城的三夫人或尤瑶凤,记住,千万不要说我在洲上。” “我们不去找璇玑城的人!”范云凤泪汪汪地撒赖。 “你要带我们走,你不走我们也不走!” “我才懒得理你们的死活。”他愤愤地说:“你们不知道自己讨人嫌吗?” “我知道你要找尤瑶凤,人家是三宫主……” “你……不关你的事。”他向七妙香狐躺倒处走去。 手一触七妙香狐的耳下盼颈,他颓然放手。 摸了一手血,是从七妙香狐口中流出的,藏血穴的大动脉已停止搏动。 “她死了,内腑已被抽劲所震裂。”他向跟来的两位姑娘说:“很抱歉,我不能掩埋 她,搜索的人随时可到,让他们善后吧!” 他扛起水火真人,向水滨急走。 两位姑娘踉定了他,象是他的影子。 “你带这妖道干什么?”范云凤忍不住追问。 “不要你管。”他答得干净俐落。 “该留给璇玑城的人救治……” “叫你少管。” “他是璇玑城的尚书宫宫主”。 “我知道。” “你带走他……是……是为了灭口吗?” “今晚的事,如果你两人透露一丝口风,哼!我和你们没完没了。” “这” “透露出去,璇玑城的人也不会饶你们一庄一谷。” “所以,我不怕你们透露。” 许彦方在一株大树下停步,放下昏迷不醒,赤条条的水火真人。 两位姑娘躲在一旁,可没有勇气面对光赤的男人身体,即使这男人已经不省人事。 “左面有犬吠声,一定有村舍民宅。”他向左一指说道:“你两个丫头还不去偷衣衫遮 羞?” “这……”姜玉淇欲言又止:“请……请劳驾你……你去偷,我去?我去剥人家大姑娘 的衣裙给你们穿?” “这……” “好,我去剥。” “我们去,我们去……”姜玉淇只好拉了范云凤开溜:“要等我们哦……” 等两位姑娘一走,他重新打起水火真人。 “鬼才要等你们,我又没疯。”他冲两女消失的方向得意地说:“人倒是怪可爱的,只 是你们两家的人,豪霸嘴脸让人受不了。” 向北进入一座树林,消失在黑暗的田野里。 如果想有效控制对方的精神意志,必须设法先摧毁对方精神与肉体的自制力。 习道术的人,精神与肉体的自制力最为强勒,假使修至外魔不侵境界,想控制他的精神 与意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了杀死他之外,别无良方。 许彦方是行家中的行家,他出身玄门,经历过人生的大风浪,他就是有办法瓦解水火真 人的自制力。 先在经脉上下工夫,让精气神三宝涣散,再在肉体上加以松弛、麻痹。 不久,水火真人便濒临意识模糊,精神匀意志陷入涣散筋溃边缘。 “初宫主,庚字号统领目下在何处狞猎?”他在水火真人耳畔,用怪异的低沉噪音问。 水火真人俗家姓初,是璇玑城的尚书宫宫主。 璇玑城设有九宫,九位宫主,意义是一宫之主,而不是指皇帝老爷的女儿。 尤城主号称藩阳王,王的女儿只能称郡主。 但尤瑶凤却硬要侍女随从,甚至城中的爪牙,称她为三宫主,因为她是藩阳王的第三个 女儿。 至于九宫的宫主,称呼时冠以姓,或者冠以宫名,以免混淆不清。 “尚书宫只管派在外面的人升迂调补,各路统领的行动,直接受绛官调遣。”水火真人 用不带感情的嗓音回答:“城主夫人虽然主掌绛宫,但她只负责对内的事务,因此只有城主 与几位机要人员,才知道各路统领的真正行动,本宫主按规矩不能过问。” “哪些机要人员。” “本宫主不能过问,也不认识他们。” “谁认识?” “城主,城主夫人。丹元宫主最为得庞,她经常出人绛宫,应该知道,甚至曾经参赞共 事,三夫人往昔对江湖情势颇为了解。” “庚字号统领的姓名,你该知道吧?” “白虎星君关彪,他手下的十五煞神,是十路统领中最膘汉最能干、最有效率的好 手。” 许彦方大感兴奋,也颇为失望。 兴奋的是总算查出庚字号统领的名号,失望的是必须找到绛宫的机要人员,才能知道白 虎屋君的去向。 当然,他可以找尤城主。 但两进璇玑城,城主一直不曾露面、如何找? 他心中一动:三夫人温飞燕。 次日,璇玑城的人,在雁洲的东面芦苇丛中,找到成了白痴,_赤身露体半躺在泥潭边 缘象个死人的水火真人。 天一亮,许彦方出现在码头。 璇玑城的船,刚驶离码头东返。。 送行的人纷纷返城,其中有本城强龙双头蚊,带上十余名的打手,戒备森严,不敢再活 龙活现。 略一打听,许彦方后悔不迭,昨晚尤城主大驾光临,刚才匆匆走了,错失良机。 显然,是尤城主策划的雁洲残灭战,可是,他昨晚开没有发现尤城主。 当然,小小的事放,哪用得着尤城主亲自出马? 他混在人群中,盯住了双头蚊。 一个时辰后,双头蛟出城返回五老峰下的孙家大院。 他以为温飞燕与尤瑶凤,必定随尤城主走了,颇感失望,因为在双头蚊身边,看不到璇 玑城的人。 但他不死心,要正确知道温飞燕的下落。 踏入狱麓宾馆的大厅上,他便感到气氛不寻常,所有的店伙,告用那怪怪的眼神盯着他 看。 刚靠近大柜案,里面管接待登记的二掌柜,皮笑肉不笑地向他颔首打招呼。 “许爷又来往店呀?”二掌柜的表情,一点也不热络,反常地没把他当成旅客财神 爷。” “是呀!”他也皮笑肉不笑:“先订房间,不久再提了行囊交柜。喂!你不打算拿出旅 客流水薄登记吗?” “不。”二掌柜语气斩钉截铁:“本店不欢迎你这种旅客。” “什么?你……你把财神爷往外捧呀?” “许爷,你看。”二掌柜指了指他身后:“那几位爷,是专程在此地等你的,听他们 说,你是他们的贵宾,他们要接你到某一处地方供奉叽呢!” 转身一看,五个腰悍、粗壮的豪客,在他身后一字排开拘肘而立,盯着他不怀好意地狞 笑。 他久走江湖,见多识广,看了五豪客的气概风标,有点恍然。 黑道朋友稍具名气,外表就是这副德行。 “贵宾?”他向五豪客讶然问:“在下认识你们吗?” “这不是认识了吗?我叫水虎朱贵。”中间为首的豪客嗓门象打雷:“你是风尘浪子许 兄,没错吧?” “正是区区在下。” “那就对了,咱们没接错贵宾。呵呵!许兄,大方些,请动身吧!” “动身还要讲大方?往何处去?” “调头,敝长上的船在码头。” “贵长上是……” “范老庄主。” “哦!范老黑来了?”他一惊:“我个认识贵长上,也不想见他,少烦我,好吗?” “呵呵!上命所差,不烦行吗?许兄,咱们是诚意相请,如果许兄不赏脸……” “不赏脸又怎样?” “在下只好得罪贵宾,强请啦!” “真的呀?你试试看?”他拉开马步,卷轴露拳,一派流氓浪人象,最后居然在拳头上 吹口气,表示自己的拳头大。 水虎朱贵不上他的当,拉开马步正经八百运气行功,立下门户严阵以待,不被他流里流 气的村夫斗牛架式所愚弄,摆出应付强敌的郑重神态。 “在下知道你厉害,你一个人,几乎把南康府城捣翻了天。”水虎朱贵笑容尽敛:“当 然在下也不妄自菲薄,不然敝长上不会派我来丢人现眼。来吧!咱们亲近亲近,别认看热闹 的朋友失望。” “去你娘的亲近!”他粗野地大骂,猛地冲上、飞跃、脚喘,狂野地手脚齐来,速度快 极,声势更是炼人,声到人到。 水虎朱贵心中冒火,十指如钩大喝一声,猛扣他的双脚拿,似乎每根指头都成了钢筋, 真有猛虎抓羊的沉重劲道,虎爪功的火候极为精纯出色。 上当了,他不是踹,而是由踹变翻,脚底在爪前折向上升,后空翻双手从下面翻出,奇 准地后扣住水虎朱贵的一双小臂,潜劲迸发。 身法招术怪得不可思议,化不可能为可能。 “砰!”水虎被抓起、掀翻、倒摔出文外。 他翻动的身势在营地前又变,斜翻半匝再挫身急窜!窜入通向客院的走道,一两闪幕然 失踪。 “这是什么鬼招术?”狼狈爬起的水虎朱贵怪叫,输得心不甘情不愿。 这鬼店不能住了,他只好另找居所。 窜入一处院落,准备跳墙脱身。 墓地,他倏然转身,虎掌急探。 香风入鼻,他怔住了,中来要吐出的一掌,及时收劲,总算不会功出。 身后,一位白衣白裙,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带了两个年轻秀丽的传女,站在他身后矜 待他稍笑,没流露丝毫敌意。 两位秀丽的传女一摔剑,一择食盒。 “你戏弄飞扬山庄高手的手段,真的玄之又玄。”白衣美妇笑吟吟地说:“泼辣中暗含 无穷玄机,难怪愚弄了许多高手名宿,居然没有人把你列为一流人物,任你在江湖自在逍 遥。” “你是……”他有点失措。 “你一定知道我的来历。” “晤?也许。” “也许?” “一身白,行动无声无息,白衣修罗,姜夫人。” “也许,你该知道我的来意。” “不管你来意如何,在下都不感兴趣,姜夫人,你无奈我何。” “你” 他破空飞升,跃进瓦而一闪即逝。 光无比日旅馆中到处行人,女人穿裙岂能跃登屋顶追赶一个大男人。 回鹰谷谷主魔鹰姜天翔的妻子,白衣修罗邹冰,真才实学甚至比魔鹰高明些,魔翔身法 更为轻灵出色,唯一比不上的是内功修为。 女人纯阴之体,体质不宜攻修至刚至阳的六阳神功。 修罗,全名是阿修罗,佛经中的神名,天龙八部之一。 男修罗高大奇丑,女修罗美丽绝伦,神通广大,暴躁好胜,连释天帝也无奈他何,失常 向释天帝挑战。 邹冰以修罗为绰号,顾名思义,可知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她的子女性情傲慢自大, 日空一切,显然由来有自理所当然。 许彦方不想与回鹰谷进一步结怨,所以一走了之,他并不怕这个叫修罗的女神,他自己 的事已经够忙了。 世问恩将仇报的人很多,他不介意姜家的人思将仇报。 匆匆小城,他去追双头蛟讨消息。 双头蛟送走了藩阳王,如释重负,出了城,感到一身轻松。他的十四名打手保镖,都是 他花重金请来的武功最了得的人,认为足以应付金陵二杰派来的刺客。 所以一离开府城,对方行刺的机会减至零,当然轻松。 他唯一担心的人是风尘浪子,好在风尘浪子失了踪;府城有回鹰谷与飞扬山庄的人搜寻 风尘浪子,应该与他无干啦。 三十余里路,他走将相当悠闲。假使他知道风尘浪子正在找他,绝不拼命赶才怪。 十里,甘里,眼看家门在望,心中更轻松了。 前面出现一座松林,大道穿林而过,这是登五老峰的游山大道,经常有成群的游客行 走。大道上不见有人行走,猛抬头,突然发现路口的右首一株巨松下,贴树干有一个人影, 如不走近至五六十步内,不易发现这个不吉不动贴树倚立的人。 定神一看,只感到心向下沉。 “风尘浪子……”他惊恐地大叫,向前一指:“挡……挡住他……挡住……他……” 十四名打手立即超越,紧张地保护他向前走。 “你才来呀?”许彦方踱至路中邪邪地笑:“南康风止雨歇,曲终人散,你这个地主可 就安逸啦!不过,你得好好打发我这浪子才能安逸,不然……” “小辈,我来打发你!第一名冲上的打手吼叫。 “剥你的皮!”第二名打手嗓门更大,语气更凶恨。 第二第四……。打手们冲势如潮。 “叭啦!”第一名打手飞摔出两丈外。 “哎……呢……”第二名打手左颈根接了一劈掌,扭身倒地。 片刻间,叫号声连续传出,十四名打手已摆手了,十一个,人撒了一地,有一大半挣扎 难起。 只有三名打手没受伤,他们被双头蚊拉在身边保户作护身符,所以没有参与手出。 许彦方直逼至丈内,双手叉腰象个门神。 “我要把你孙家的每一个人,整得哭爹叫娘。”他凶巴巴地说:“为浪迹天下混口食的 江湖小人物出一口怨气,你们这些独霸一方的地头龙蛇确也欺人大甚。” 我风尘浪子如果不是有点本事,福大命大,“岂不尸骨喂了鱼龟,被你们化骨扬灰 了?” “你……你你……”双头蚊躲在三名打手身后,惊怖地后退。 “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漫山遍野城内城外搜擒我风尘浪子……” “许兄,我……人我也是不……不得已……” “所有的死刑犯,都会捏造不得已而犯死罪的理由或籍口,你也不例外。” “你……你想怎样?” “你知道我要怎样。” “许兄,我……凡事总该有个商量,我……我愿补……补偿你的损失……请……请开出 价码来。” “好畦!我风尘浪子做事,宗旨是见好即收,没有向强梁挑战以场名立万的习惯念头。 晤!至于价码嘛!真是好好想想。” “你……你不能狮子大开口。” “废话!我的口哪有狮子那么大?这样吧!咱们一件一什来。第一,范老黑姜老邪的人 仍在找我,他们那两个大闺女怎么啦?” “这……” “不要说你不知道。”他厉声说。 “范老黑是昨天傍晚赶到的,姜夫人稍后也来了。他们采聊合行动,拒绝与三夫人合 作,分头援救两个闺女。” 岂知天快亮时,两个闺女自己回城来了,说是在一般船上,打昏了看守跳水逃走,躲在 湖岸的芦苇里过夜。” “那……他们找我……” “据说,他们听到一些恼人的谣言。” “谣言?” “据说,你也在搜寻他们的闺女,你声称两个闺女是你的,难怪他们恼火,把你也看成 是淫贼。” “岂有此理!”他几乎跳起来。 再一想,他火气消了,然后,疑云大起。 他确是向红尘魔尊声称,两位姑娘是他的,可是,这些话怎么可能传到范、姜两家的人 耳中? “许兄,这也难怪他们冒火。”双头蛟毕竟不是太坏的人,说起道理来了:“就算你看 上了心爱的女人,一个也就算了,怎么两个都要?范、姜两家都是堂堂大户。”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他真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不否认喜欢范云凤,对姜玉淇也有好感,只是,两位姑娘的任性胡闹,委实令他不敢 领教,消受不了。 最重要的是,目下他一事在身,好朋友刘安邦兄妹失踪迄今仍无音讯,他必须以全部心 力与藩阳王作生死斗,哪有闲工夫去想女人? “我说错了什么啦?”双头蛟吓了一跳。 “反正你就是错啦。”他横蛮地说。 “那就不说好了。” “藩阳王的人怎样了?” “昨晚在落星湾南面的雁洲,歼灭了一群胆敢向璇玑宫权威挑战的淫魔荡女,一早就凯 旋往城了。” “三夫人和尤姑娘也回去了?” “哦峨!我明白了。” “怎么啦?” “原来你也看上了尤三宫主。”双头蛟自以为是地说:难怪三宫主把你恨得牙痒痒地, 大概你招惹了她,我感觉得出,,她对你不单是恨,也有爱……” “去你娘的……”他又冒火了。 “好,好,不说不说。三夫人与三宫主,是破晓之前走的,船发九江,好象事情很急, 你在这里无法找得到她们。” “到九江?什么事?” “好象是查出缥缈神魔杨一元老魔,带了一个小伙子躲在九江,早些天秘密到九江追踪 老魔的眼余,死伤了不少人,但也把老魔逼人庐山去了。 所以三夫人急急赶去,主持搜杀老魔的大局,听说,老魔就是潜入璇玑城闹事的人,他 逃不掉的,三夫人足以克制老魔的“灭神魔音”。
第十五章 许彦方心中暗惊,但不动声色。 许彦方想起昨晚温飞燕把红尘魔尊逼得施展不开的事实,他替缥缈神魔担心。受人之恩 不可忘,他立即感到焦躁不安。 “哦!尤城主没去?”他信口问。 “璇玑城有的是人,一个过了气的老魔,还不值得尤城主亲自出马呢!” “当然啦!璇玑城不但本身亮有无数高手可用,更有外围的人供驱策,所以尤城主才能 号称江湖之王。你,就是他们的外围爪牙,替尤家的一群娘子军对付我,现在她们走了,你 我的帐也该—清二楚算个明白……” 双头蛟怎敢算个明白?他扭头撒腿狂奔,往路左的茂林深草中一钻,溜之大吉。三名打 手倒还够道义,大喝一声,三人同时扑上抢攻,掩护主人逃走。 击倒三名打手,迟滞了片刻,双头蛟已钻入茂林。遇林莫人,他不该追,但他不理会禁 忌,狂笑中衔尾跟人。 笑声突然终止,但逃出三、四十步的双头蛟却全力的狂奔,急如漏网之鱼,比平时快了 三倍。 打手们相搀相扶走了,不再等候主人。 林空寂寂,好静。久久,一无动静。 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后,一个人影贴树藏身,不住的倾听四周的声息,用目光搜寻可疑的 动静。 这里的地势略高,视野宽广。但林深草茂,不可能看清林下草丛的景况,除非草木呈现 异常的晃动,或者传稍大的声息,不然即使有人伏在近处,也不可能发现。 久久,这人终于忍耐不住了,离开树干,小心地向东北角移动,下脚轻柔,徐徐拨动枝 叶,避免发出声音,是一个追踪的老行家。 移动了十余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这人脚下一慢,徐徐止步转身。 身后不足三丈,许彦方负手而立,笑得邪邪地,眼神也怪怪地。 “和我这种老江湖捉迷藏,你不嫌太老了吗?”许彦方嘲弄地说:“我有耐心等,等三 天三夜又何妨?你能有耐性等吗?” 这人赫然是红尘魔尊。一代淫魔位高辈尊,哪有耐心等三天三夜? “老夫完全估错了你。” 红尘魔尊不得不服老:“好小子,你的武功与经验见识,比老夫所估计的份量强十倍, 居然能在众多高手狂攻中轻易脱身,值得骄傲。” “你这老王八真无耻!”他破口大骂:“你表现得象个真正的高手名宿,骨子里却是下 三滥的混蛋,出其不意出动五个狗男女围攻。任何一个人的身份名头,都比我风尘浪子高几 倍,呸!你真不要脸,你……” “去你娘的小混蛋!”红尘魔尊也破口大骂:“那只是考验你的胆气,真要围攻,你逃 得掉?仅火风申凤姑一个人;就足以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你少臭美!” “老狗王八,你尽管吹牛好了。”他开始解腰带:“今天碰头,不是你这老狗死,就是 我风尘浪子除名,谁怕谁呀?” 红尘魔尊取出如意蛟筋鞭,但火气却旺而后衰。 “小混蛋!你犯不着与老夫拼命,拼,你占不了丝毫便宜,差远了,你。”老淫魔似乎 缺乏斗志,语气色厉内荏,甚至外不强中亦干。 “真的呀?”许彦方却毫不让步:“老狗,你没有什么好吹的,你,在高手名宿中号称 一代之魔,魔中之尊,我,一个聊可名列二流混混的江湖浪子小辈。向你这种名气大地位高 的老前辈挑战,是我这种小辈梦寐以求的扬名终南捷径,不论胜负,对我都大大的有利,所 以我没有什么好怕的。而你,却赢了不能添光彩,输了……你输不起,老魔,你连命都会输 掉,你实在不该主动向我这种人挑衅的。” “混蛋!你以有老夫只有一个人来?” “人多没有用,老狗,这地方宽阔得很,树干粗大不宜围攻。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人,这 附近就有四个,火凤、唯我公子、欢喜禅师,还有一个女的,我不认识。 “把他们叫出来吧,别象胆小鬼兔子一样躲起来,我和双头蛟打交道时,就知道你们已 径来了。” 不等红尘魔尊招呼,西面草木丛中先后出来了两男两女,远在三十步外,并不急于接 近。 “这小辈果然非常了不起。”火凤最先走近,水汪汪星目紧盯着他:“奇怪,他在江湖 混了六、七年,表现平平,没有任何地方杰出。武林四浪子中,除了四海浪子武维扬还有些 胆识之外,其他三人包括这小子在内,从来就没干出任何一件稍象样的事迹,可是,昨 天……” “昨天,你这泼妇的烈焰剑,也奈何不了我。”许彦方身在重围,依然毫无惧容:“今 天,你们仍想五个一代高手名宿倚众围攻吗?” “不会。”红尘魔尊说:“咱们昨晚栽得很惨,除了留在船上的人幸而及时远撤之外, 登岸布伏的人死伤八成之多,目下正是用人之际,只希望你参加咱们……” “什么?要在下参加你们?参加你们这些欲海男女?把在下也看成淫……好色之徒?混 蛋!”许彦方大感意外,火气往上冲。 “你不要嘴硬,小辈。”红尘魔尊居然不生气:“你向咱们讨取范、姜两女,追逐尤瑶 凤,不是好色之徒又是什么?这是双方有利的事,你能用胡缠的手段,把那几个千娇百媚的 小女人弄到手吗?” “哼!你们……” “你帮咱们把尤城主的女人弄到手,咱们负责把范、姜两个丫头完整地交给你。” “你们行吗?还敢打鄱阳王那些女人的主意?算了吧!我已经打听出来了,范、姜两个 小女人,你们已经把她们丢掉了……” “咱们没想到范老黑赶来了,把两个小女人救走的人,是地极阴魔胡鸿钧,这老魔是范 老黑两子一女的师父,乘快舟先行赶来隐起行踪,悄悄地将人救走。只有这老魔才能突破船 上水下的防卫网,这老魔很幸运,抓住老夫不在船上的好机会侥悻成功,老夫随时都可以送 他上西天。小辈,帮咱们把尤城主的女人弄到手,老夫负责……” “你少做春秋大梦!”许彦方大声说:“我与尤城主无冤无仇,我也无意抢他的女人, 更无意向他的江湖之王权威挑战,少烦我。” “你……” “去你的!” 随着叫声,许彦方的脚向上挑,一丛碎泥草根向红尘魔尊飞砸,象一阵暴雨。 红尘魔尊本能地向下一挫,双手齐封,左手大袖狂拂,右手的如意鞭也一圈一抖。罡风 乍起,碎泥草根回头四散而飞。可是,许彦方却从上方飞跃而过,手一搭横枝,斜穿入树 丛,速度奇快绝伦。 火风四个人,做梦也没料到他胆敢从红尘魔尊的头顶飞越,急急飞掠而上,从两侧超过 狂追。 在落星湾渔村,他们面对面也追不上许彦方,这时附近的地形,比渔村复杂百倍,怎追 得上? 最快的火风起步也在十余步外,想得到必定白费劲。 从南康至九汉,最方便最快的是乘船。 许彦方不打算乘船,范老黑是私枭头头,吃水饭的江湖人多少与范老黑沾些交情,甚至 是供奉飞扬山庄旗号的同盟。因此,乘船绝难逃过范老黑的眼线追踪。强出头的爪牙与朋友 更多,水路不通。他取回包裹,走上了湖西大道。 湖西大道是至九江的陆路,绕庐山东麓北行,沿途有不少村落,也需经过一些峰峦,很 不好走,所以罕见旅客。 而游庐山的游客则在山中往来,也不走这条湖西大道。 远出二十余里,开始离开湖滨田野,进入小峻峦起伏,林深草茂的山区。_ 他以为扔脱了所有的追踪者,应该不会有人猜出他走陆路奔向九江。 大道绕过一座峰脚,前面展现一道三四里长的平缓山坡上长满了青葱的丝茅草,草高过 膝,远看真象北方的麦田。 微风过去,草根颇为壮观。 据说,猛虎最喜欢这种草岭。 他一点也不在乎猛虎,庐山的猛虎对他毫无威胁。 为了山行方便,他手中拿了一根竹杖,既可以借力问路,也可以防范意外。 到达草坡中段,他突然站住了,虎目中电芒乍现,出现肉食猛兽特有的光芒。 前面二十余步的路右草丛,升起红尘魔尊的身影。 “你才来呀?”红尘魔尊阴森森地叫。 他向前走,心中暗栗。 他与这老淫魔两次照面,老淫魔一直是老渔夫打扮,那双老眼一直半开半闭,老眼朦胧 要死不活,毫不引人注意,毫无一代淫魔的慑人威严。 而现在,第三次照面,老淫魔的老眼不再半开半闭,不再老眼朦胧。 眼中阴森森的光芒,似可透人肺腑,凌厉如冷电利刀,目光顾及,摄人心魄的威力,足 以令人颤惊发冷,浑身不自在。 胆气不够的人,真会直不起脊梁来,在凌厉威势下失去自制力。 “老淫魔,你吓不倒我的。”他暗中行功戒备,警觉地接近至丈五六才止步:“不要在 我身上浪费工夫了,我风尘浪子不与人争名夺利,不与人合作为非作歹,不干预与己无关的 事。阁下,我说的够明白吗?” “老夫不吃你那一套。”红尘魔尊厉声说:“除非你肯合作,不然……” “你耳聋了是不是?”他怒火渐升:“老淫魔,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一个狗屁不如的 老色鬼,一个众手所指的邪坏人心……” 一声怒叱,红尘魔尊愤怒地一袖抖出。 罡风似殷雷,凶猛绝伦的劲道猛如山狱般向前推压,要把他压碎震烂。 他丢掉竹杖,双掌护胸双足内收,身躯暴缩。 罡下风及体,他感到无穷的强猛压力无可克当,象被万斤巨锤的痛击,身形被击飞出两 丈外。 气血一阵翻腾,眼前有点发晕,双脚一伸,踉跄着地,一挺腰杆,收缩的身躯恢复原状 了。 仰天吸入一口气,他脸色有点苍白。 红尘魔尊呼吸一紧,眼中出现惊骇的神情。 “你好歹毒!”他一字一吐:“神功可在丈二以内遥碎石,被击实的人必定筋骨寸裂, 肉腐如糜。你我无冤无仇如为何一见面便用奇功绝学要置我于死地?” “你……你练了些什么邪功奇学?”红尘魔尊吃惊地问道:“你一定穿了防身软甲,一 定……” “我不会告诉你什么,”他强忍住冲上反击的冲动:“你是魔道至尊,魔性取代了人 性,所以阴狠恶毒,已经不是人了。我不想和你计较,你记住,下次,你最好离开我远一 点,以免我勾起今天的仇恨,我会用千方百计来送你下地狱。 “你……” “后会有期!”他向侧一跃三丈,越野飞掠而走。 红尘魔尊想追,却又颓然止步,真力耗损甚巨的神情相当明显,知道追也枉然。 “这人,是……是个祸害……”老淫魔盯着他已经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须及早 图……谋……” 绕过一座山峰,许彦方停在一座竹林前歇息,信手捡了一根枯竹,折成一根手杖备用。 他倚在一株竹杆上坐下,闭上双目沉思。 红尘魔尊固然是魔中之魔,但据他所知,真才实学比宇内八魔高不了多少,没想到内功 之浑厚,已到了不可能的境界。 那一袖真可以把一个内功火候修至六七成的武林高手,震成一团碎骨烂肉。 假使他不曾经由至阳至阴两种迥异的神功锻炼,因祸得福,功力骤增内丹已成,那么, 他该已变成一团碎骨烂肉了。至少也成了一具不怎么完整的死尸。 昨晚,老淫魔能一袖震飞白无常,但却被温飞燕一支剑逼得无还手之力,那温飞燕的内 功剑术…… 他打了一个冷战,心想:我对付得了温飞燕吗? 难怪尤城主派温飞燕到九江对付缥缈神魔。 老神魔的处境凶险极了。 “我真该与老淫魔合作,就可以对付温飞燕了。”他不胜后悔地自语。 蓦地,他一蹦而起。 竹林下视野广远,但竹林外缘草木森森。 竹林内不见有人,似乎一无所有。 “老淫魔,你真不肯罢休吗?”他向三十步外竹林的外缘树林沉声问:“你来,咱们再 谈谈,谈不拢再拼骨,我要拆散你一身狗都不吃的烂骨。” 枝叶籁籁,先后钻出几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是你们?”他颇感意外地说。 是华阳夫人母女,两仆妇,两侍女。 “你也来了?”华阳夫人走近嫣然一笑,流露出万种风情,一代尤物,果然魅力十足。 北宫菲菲更是秋波绵绵,含情默默地凝注着他。 “你们躲在山中,不是真的雅兴不浅吧!”他暗中戒备:“火凤申凤姑事先与你们约定 好了,在山中见面,她说动你们图谋我,是吗?你们最好打消图谋我的念头,因为我不准备 和你们闹着玩了,玩真的,你们实在差得很远,知道吗?” “哦!火凤来了?”华阳夫人欣然说,不介意他那些含有威胁性的话:“我上个月接到 她的书信,说是和一些朋友到江右一游,进行某种可能惊世的计划。所以我已动了游兴也来 江右……” 许彦方突然屈一膝挫倒,但随即摇扬脑袋,猛地一蹦而起,撒腿踉跄狂奔。 “他快要倒了,这次没有人来争他了!”宫菲菲喜极欲狂地追出。 “女儿小心……”华阳夫人急叫,卸尾急迫。 纤纤玉招光临许彦方的脊心,指尖象铁支,真力贯注劲道十足,捺向他的身往穴。 指尖刚及体,他身形左扭、侧转,指尖一滑而过,点穴术落空。 面面相对,已来不及闪避了。 “噗噗”两声怪响传出,北宫菲菲连看都没看清他如何出手的,左右颈根各挨了一劈 掌,只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昏天黑地。 砰一声响,被绊倒在地挣扎难起。许彦方俯身将人拖起,猛地向飞掠而来的华阳夫人抛 去,双手叉腰挺立如天神,没有丝毫受到迷香所迷的迹象?原来刚才的狼狈象是装出来的。 “我要把你们整得象败柳残花,免得你们再在世间勾引良家父老。”他凶狠地说。 华阳夫人刚来得及刹住脚步,刚惊骇地拉开马步戒备,他已象疯虎般扑上了,猛虎扑羊 双爪搭出,毫无顾忌地走中宫强攻。 急叱声中,华阳夫人身形略移,斜扣他的右腕擒人,左掌拍到他的右肋下,反应迅疾无 比,破招反制回敬,一气呵成,一代女妖名不虚传。许彦方的右爪闪电似的反勾,反而扣往 了华阳夫人的右手腕脉,大喝一声,扭身奋千钧神力,将人飞扔而起,同时左手掌反挥在对 方的右胁下。后到的两仆和两侍女,刚看到女主人的身躯飞起,打击已猝然先人影近身,掌 指及体。三两冲闪,四个女人都被打昏了。 “我要用两种方法处治你们。”许彦方将华阳夫人母女拖放在一起。 他站在一旁拂弄着解下的两把连鞘长剑说道:“你们可以任选其一,一,破了你们的气 血二门;二,割掉你们的鼻尖。” “你……你就是……真是风尘浪子?”华阳夫人花容变色,似乎仍然不信自己被制住 了:“这……这怎么可能?你……” “你躺在我脚下,这可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说!你们选哪一种?割掉鼻子可就丑 死了,你们一定不会选,但至少可以保有武功,免得日后有人找你们报复……” “不要,不!”北宫菲菲尖叫:“你杀掉我算了,不怨你,毕竟我对你并无恶意,情有 所钟……” “闭嘴!你脸皮厚敢说,我不敢听,这样好了,我给你们一次机会。” “我会答应你任何条件。” “带我去见红尘魔尊和火风一群人,我愿和他站在公平的对等立场,谈合作的条件。” “什么红尘魔尊?”华阳夫人惊问:“你是指早年的章台公子公羊化宇吗?” “你知道我指的是他。” “你说他在这里?与火凤在一起?” “不错,刚才不久之前,他们几乎堵住我了。” “我看,你是见了鬼了。”华阳夫人说:“你一定见到了红尘魔尊的鬼魂,那老魔号称 魔中之魔,死了鬼魂仍然偷出阳世崇人,并非不可能的事。” “你在胡说些什么?”许彦方讶然问。 “我是唯一最后看到红尘魔尊的尸体的人。” “哦?你是说……” “我是说,世间已经没有红尘魔尊其人,如果有,假使不是他的鬼魂重现,那就是别人 冒充的。 “这……” “三年前,我在夷陵州一座林圆别墅内,亲眼看到他七孔流血死在一座荷亭内,便进入 别墅查看,出来时他的尸体失了踪。” 后来看到五个快速的人影,以令人心惊的奇速撤走,我吓得不敢声张,一直担心这件事 会带来灾祸,看到不该看的事是江湖大忌。今天你说他在这里,求你,不要把我扯进来。” 许彦方怔住了,沉思片刻,突然跳起来。 “我明白了!”他脱口大叫。 “你……你明白什么。”华阴夫人吃了一惊。 “某一个人,拥有一大群娇妻美妾,有不少美丽如花的女儿,必定引起某些好色之徒的 注意。”他象在为自己找答案自言自语。 “那是一定的。”华阴夫人说:“他必定设法保住自己所拥有的女人。”” “最好的保全办法,是先杀掉那些打他主意的。好色之徒。”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双手齐动,解了母女俩的禁制。 “我带你走一趟府城。”他凶狠地说:“不答应,我废了你们。” “你……你的意思是……”华阳夫人一头雾水。 “火凤就会来找你,红尘魔尊也会现身。”他将两把剑分别丢还:“我就知道这个红尘 魔尊是真是假了,希望他是我所希望要找的人。 恢复自由,而且有剑在手,华阳夫人神气起来了,惊恐曲的神情一扫而空。 “你可恶!”华阳夫人拔剑出鞘,气势汹汹:“不杀你此根难消……” ‘女人,你给我放乖些。”他流里流气地说:“如果我怕你拔剑行凶,我会把剑还给你 们?你真的这么笨?把你们的随从救起,准备上路。” “你做梦!” 随着娇叱声,剑风雷骤发,凌厉的剑气及体,剑化青虹疾射而至。 叭一声脆响,他一掌拍中偷袭向胸口的剑身,身形切入,右手一伸,扣住了华阳夫人的 颈脖,象是捉鹅,轻描淡写丝毫不带火气。 凌厉的剑气立即消散,剑上可怕的神奇劲道自消。 “呃……”华阳夫人象条泥鳅般扭动挣扎。 北官菲非出剑慢了一步,几乎一剑贯人乃母的腰脊,吓了一大跳,急急疾退出丈外。 “放了我娘……”她发狂般尖叫。 “饶……饶我……”华阳夫人告饶,舌头快来伸出口腔了,粉脸也胀得成了紫红色了。 “你该学乖了吧?”他放手,华阳夫人踉跄退了三四步,抚摸着咽喉猛然呕,却又呕不 出什么来。 “你……你……不是风尘浪子……”华阳夫人惊怖地嘎声说,“你……你一定是……是 假……假的……你……你到底是……是谁……” “如假包换的风尘浪子。”他逼近对方面面相对:“现在,你愿意听话吗?” “罢了!”华阳夫人威风尽失,不得不听话:“好吧!我听你的。” “找到他们之后,就没有你们的事了,沿途千万不要转不该转的念头,最好不要让我失 去耐性,哼!记住,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 六个人坐在一座小冈顶的大树下,可以远眺下面百步外的道旁小村落。 火凤,唯我公子坐在一起,缠在一起,不介意旁人看得肉麻,半拥半抱亲热旁若无人。 欢喜禅师则和另一个尤物在另一棵大树下,尤物躺在短草中,以和尚的腿作枕,惬意地 亲热。 花花太保陈忠,不住向下面眺望。 他身侧是一位亲信侍女,也是他的情妇,他的亲信已死伤殆尽,身边只剩下这位侍女 了,雁洲夜斗,他损失极为惨重。 “奇怪,公羊前辈怎么还不见踪影?”花花太保大声说,不管同伴是否听得清:“许小 辈是个出了名的胆小鬼,恐怕早就逃到九江了,公羊前辈居然说有办法找他,委实令人难以 相信。” “公羊前辈人老成精,他的话你最好相信。”唯我公子扭头说。“目下咱们人手太少, 多一个尘浪子就多一分力量,所以公羊前辈不肯放弃……” “算了吧!欧阳兄。”花花太保不屑地说:“多他一个成得了什么事?那小辈并不比逃 走了的独世浪子强多少,能排些什么用场?” “至少,他可以引诱都些妖媚的大闺女。”唯我公子拉开火凤的衣襟露出玉乳捏了一 把:“至少,我这个小骚凤就把他看成心头肉……” “你要死啦!”火风发娇嗔,掩上襟拍了唯我公子一掌,打情骂俏的神情极为妖媚动 人。 人都留意下面的大道和村落,却不知冈后有人接近。 “对啊!大闺女就喜欢他这种泼野粗豪的汉子。”后面传来红尘魔尊洪亮的语音:“所 以老夫要找他入伙。浊世浪子算什么玩意,还不配替他提鞋。” “有他的线索吗?”花花太保转身问。 “红尘魔尊背着手走近,老眼眯得只露出一条缝,整个人给人的印象是半死不活,但脚 下无声无息轻灵矫捷得象潜行的豹。 “他确是躲起来了,老夫知道,他对老夫具有潜在的威胁,你们愿意多花些工夫,把他 搜出来吗?”老淫魔站在人丛中间问。 “免了,毫无胃口。”唯我公子整衣而起,一口拒绝:“出动十万个人,也搜不出一个 躲起来的胆小鬼,犯不着在他身上浪费工夫。 “公羊前辈,事不宣迟,咱们这就动身走陆路到九江,尽快离开江西,鄱阳王那老王八 一定会派人找咱们斩草除根的,愈走早愈安全,下次召集多些人手。再来找他算帐。” “你们还想再来?”老淫魔信口问。 “是呀!小输一场,难道就罢了不成?公羊前辈,你不打算再来了?” “老夫……你们也不要来了。” “咦?你这话……呕……!” 这瞬间,死神的手从天上伸了下来。 左袖一挥,狂风乍起,扭身反掌斜吐,神奇的掌劲以摧山搅海的声势远及丈五六,右手 的如意鞭似怒龙闹海,激发出怒浪狂涛,淹没了一切。 变生不测,六男女做梦也没料到死神在身旁发威,怎料到自己的首领突下毒手? 即使事先有所防范,也禁不起功臻化境的老淫魔雷霆一击。 六男女撒了一地,摧枯拉朽。 花花太保是最幸运的一个,也是唯一不曾当场毙命的一个。 欢喜禅师死得最惨,全身骨碎肉腐,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腐尸。 唯我公子被如意鞭抽破了头颅,脑袋几乎分成两片,红红白白一齐流。 花花太保摔出两丈外,五官流血,挣扎着挺起上身,惊恐地用朦胧的失神怪眼,死瞪着 缓缓收鞭的红尘魔尊,口中不住溢出鲜血。 “为……为什……么……”这位曾经不可一世名震天下的淫贼虚脱地问。 “一年前,老夫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打鄱阳王的子女金帛坏主意。”红尘魔尊阴森森地 踱近:“老夫对为世除害毫无兴趣,对除魔卫道毫无胃口。” “那……你……你……” “老夫只对保护自己的权势,保护自己拥有的一切关心。这样,才能防微杜惭,才能消 除祸源,才能永绝后患。你们真该万死!要不是有重要的事待办,老夫岂能如此便宜你们, 你死吧!” 一脚踏在花花太保的腹部,哼了一声。 “哇!”花花太保咳出大量鲜血,向后躺倒,手脚一阵猛烈抽搐,有气出无气入。 老淫魔不再检查其他人的死活,似乎已经料定这些人必死无生,踢了花花太保的尸体一 脚,缓步走了。 小村庄只有二三十户人家,当尸体被樵夫发现后,立即引起惊人的骚动。 尸体摆放在原地,派了两个胆大的村民看守,等候官府派人来调查,血案惊动了附近的 村镇。 许彦方与华阳夫人六个女人到达小村,便知道这件耸人听闻的血案。 赶到现场查看,两个看守的村民不敢拦阻他们,避在一旁张望,六个女人的剑已把村民 吓坏了。 “是火凤申风姑,没错。”华阳夫人毛骨悚然地说:“衣裙凌乱,烈焰剑并未出鞘,六 个宇内一等一的风月高手,没有一个人获得拼搏的机会,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他 们……” “是被谋杀的,被自己的人谋杀了。”许彦方沉静地说:“这些家伙虽然死有余辜,但 死得很冤。” “是假红尘魔尊下的毒手吗?” “错不了。”许彦方语气十分肯定。 “老天爷!这假魔尊会是什么人?” “恐怕知道真相的人,正在搬弄另一件可怕的朗谋,所以你们最好忘了今天这件事,更 要忘了红尘魔尊在夷陵州神秘死亡的事故。你们一回到府城,最迫切的事便是尽快离开,速 离江西,走得愈远愈好。 “我真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应该。”许彦方笑笑:“假使你们不曾深入庐山游玩,很可能与火风这群人会和,也 会摆平在这里。” “可能的。” “所以,你们无意中逃过这次灾难,我想,该杀的人被杀了,谋杀他们的凶手不会再现 身,我该走了,到别的地方等机会。” “浪子你……” “咱们这就分手。”许彦方背妥包裹:“你们最好绝口不提与我打交道的事,这是保命 的金科玉律,命是你们的,好自为之。” “女儿,我们似乎又重回风暴中心了、”华阳夫人目送许彦方的背影消失,不安地向女 儿说:“你们一定要牢牢地记住,忘了今天我们与风尘浪子打交通的事,我们不曾遇见这个 人,这样或许可以逃过一场灾祸。”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走霉运的人,一定在气色上显得败坏。 由于情绪恶劣,因而暴躁、不安、惊疑、紧张过度,精神不济,进而失去往昔的正常处 事能力,也就处处不如意,一无是处。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日雨,行船又遇顶头风,祸事接二连三层出不穷,躲都躲不如。 双头蛟一口气逃回孙家大院,以为可以躲掉了灾祸,整座大院严加戒备,防备风尘浪子 追来问罪。 同时,所有能派用场的眼线全派出去,侦伺风尘浪子的动静。 所以山区附近所发生的事故,他都一清二楚,总算概略地知道风尘浪子已经前往庐山, 不会再来找他的晦气了。 当唯我公子六男女被杀的消息传到时,这位土霸吓了个胆裂魂飞。 象唯我公子、欢喜禅师这些宇内功臻化境的色魔,竟然被杀得一干二净,显然是风尘浪 子的杰作,假使风尘浪子真要杀他,他…… 他不敢想,想起来就发抖。
第十六章 许彦方对这些豪华船只并不陌生,是璇玑城的船,错不了。 那时,庐山风景大部份不曾发现开辟,游山客通常将山分为南北两部份,入山的路也仅 限于四条。 从大姑塘到王家坡、白沙河、小天池、就是那时的“东道”。 在他的估计中,缥缈神魔被爪牙们从九江逼入庐山,走的必定是北道,北道的中心是天 池寺。 璇玑城的人从东道入山,很可能进入山南。 这是说,缥缈神魔很可能已超越天池寺,超越了太乙峰、九奇峰、仰天坪一带,在山南 一带藏匿。 向西望,奇峰叠障,云雾缥缈,草木郁葱,他心中一宽,在这种万山丛中,百十个高手 追逐两个轻功超凡的魔道奇才,并不比在大海捞针容易些。 九江是鄱阳王的最重要的势力范围中心,九江的几位地头神,都是鄱阳王旗下的爪牙。 大姑塘则是九江的后门,湖中活动的牛鬼蛇神连络站。 这是说,璇玑城的人,在这里比在南康更受欢迎,牛鬼蛇神谁敢不巴结鄱阳王的人?尤 其是从璇玑城来的亲眷,前所瞩目理所当然。 许蓄方熟悉鄱阳湖附近的情势,他在知彼上曾下过工夫了解环境,不再入镇打听消息, 一进去就会引起爪牙注意。 略为留意镇上的活动情形,他立即绕出镇西,在山区的农舍买食物饱餐一顿,藏好行囊 包裹,只带山行的必须用品、干粮动身入山。 他估计错误,其实从璇玑城赶来的人,人数并不多,并不如他估计的百十名高手,主要 的搜山主力,是九江方面的人,尤城主哪将缥缈神魔放在眼下? 他却不知,南康方面高手齐出,璇玑城是快船分两路靠岸,一批人沿五老峰入山,这是 入庐山的南道。 另一批船只在含鄱口停泊,由大总管铁掌开碑秦君山,率领精锐沿他所走的路寻踪追 迹。 这些人搜寻的目标,不是缥缈神魔,而是他二流混混风尘浪子,他的身价比缥缈神魔高 出多多。 是祸躲不过。 华阳夫人母女,得到风尘浪子的警告,知道又闯入了风暴中心,必须及早脱身,逃避灾 祸。 她们的船泊在府城,必须及早登船远走高飞,尽快地远离祸灾难事。 几十里路的脚程,在她们来说平常得很,心中有所恐惧自然聊了加快。 距府城还行五六里,前面小山脚大道转角处,突然出现了三十余名穿劲装带了行囊包裹 的男女。 她们不认识璇玑城的人,璇玑城的人却认识她们。 这一路人马,是打算从五老峰人山穷搜的璇玑城高手,人数比从含鄱口衔尾追赶的一拔 人马稍少些,但实力依然够雄厚。 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形成极为岔眼的绝配。 高大狞恶的人佩了一把吓死人的大刽刀,正是在璇玑城躲了好些年,几乎被江湖朋友所 淡忘的牢头,过去凶名惊世的刀魔郝光斗,璇玑城目下的玉房宫主。 刀魔横行天下,威震江湖的风云年代,华阳夫人还是一个小有名气,但丝毫不受重视的 江湖浪女,还不配与刀魔这种风云人物打交道呢? 并肩而行的小女人真令人觉得小,因为同行的刀魔太高太狞恶了。 其实这小女人并不小,眼角已现鱼尾纹,需用脂粉以保持花容月貌,娇小的身材,也因 穿了劲装而将浑身的曲线,衬得颇为夸张。 隆胸细腰颇为惹火,走动时乳波臀浪诱人犯罪。 璇玑城九宫的建制,外人不可能知道,只风闻该城建有九宫,其他的事无从知悉。 双头蛟是璇玑城所培植的外围爪牙,也不知道该城的秘密。 这位能与刀魔并肩在前面亮相的小女人,身份绝不比玉房宫主刀魔低。 华阳夫人心中对鬼,但他并不怕碰上陌生的人,也不怕碰上璇玑城的高手,只怕碰上许 彦方所说的死而复生的红尘魔尊——假的红尘魔尊。 所以,他对一大群高手出现,并不怎么在意,由此坦然而行,但难免怀有戒心。 在江湖用刀剑闯荡的人,在郊野大道碰上了玩刀剑的同道,怀有戒心是正常的现象。 “好哇!看,碰上谁了?”小女人突然止步,拉住了刀魔欣然娇叫,嗓音柔柔地,相当 悦耳动人。 刀魔怪眼一翻,门神似的站住了。 “谁呀?在下该知道是谁吗?”刀魔不屑地说:“一群妖烧的女人,你知道在下对此道 没兴趣。” “她们是巴蜀的妖中魁首,也是花中魁首,飞花仙子北宫芳芳的老娘华阳夫人。” “哦!那是你的事,你和她们打交道好了。”刀魔冷冷地说,干脆退至一旁袖手旁观。 华阳夫人是很聪明的,听出刀魔话中有话,显然这小女人负责与她打交道,但她并不认 识这小女人。 “诸位,你们是……”她感然问。 “华阳夫人,你不认识我。”小女人说:“我姓郭,郭彩凤。” “哦!”华阳夫人心中一跳:“江右龙女。” “不错,令媛北宫芳芳与我曾有一面之缘,她目下可好?” “小女目下好象在中州一带游荡,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返家了。我明白了,郭姑娘,你 是在…… “在璇玑城,有一份小差事。”江右龙女抢着表示身份:“贤母女早些天在府城,曾经 发生了一些事故,牵涉到缥缈神魔、一庄一谷、风尘浪子。本城的人,对附近所发生的事故 是相当关心的!” “不错,贵城左近的大小事故,都有贵城的人留意关心,那是一定的。这几天,我母女 遍游庐山胜境,贵城想必也一清二楚。” 华阳夫人力持镇定,她对璇玑城的人颇感不满,但却不敢向尤城主的权威挑战,口头上 也难免有点牢骚。 “对,贤母女事后置身事外的举动,是十分明智的。”江右龙女的语气却含讽刺和威 胁。 “我华阳夫人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郭姑娘,本夫人没妨碍贵城的事吧?” “那倒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贤母女与风尘浪子之间,似乎有结未解,是吗?” 华阳夫人脸色不变,但心中一跳。 “郭姑娘似乎估计错误了。”她沉着地说:“在江湖闯荡的人,发生小事故小摩擦,事 极平常,那能一直把芝麻大的小意气常记心头,一直记恨呀?小女计算风尘浪子,并不是什 么大不了的事,过去了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啦!相信风尘浪子也不会记恨的!” “是吗?如果他放不下呢?” “他不会……” “你以为他是一个二流人物,不敢拍惹你这位超等的妖邪至尊吗?” “这……”她想起被许彦方整治的经过,顿感心中生寒。 “如果他找你,你恐怕对付不了他这个扮猪吃老虎的二流人物呢!” “郭姑娘,我宁可不谈这个人。请问,你们是不是有事赐教。” “是的,不是请教,而是有所要求。”江右龙女露出强者的面目。 “要求?” “对,要求。” “请先说明好不好?” “希望贤母女随本城的人入山。” “入山?我母女已经游遍庐山了……” “女人,你听清了,必须好好记住。”一旁的刀魔厉声说:“本城提出的要求,是不容 许拒绝的,拒绝的后果,凡是闯道的朋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哼!你是谁,你威胁我吗?”华阳夫人冒火地质问他,她不是一个肯任人摆布的江湖 名女人。 “威胁?你大言了,女人,我在警告你。”刀魔狂傲地大声说。 “你…” “我,姓郝,郝光斗,你应该听说过我这号人物,虽然郝某已经多年不在江湖走动 了。” “刀魔!”华阳夫人大吃一惊。 “正是区区在下。”刀魔拍拍山丘似的胸膛。 “郭姑娘。”华阳夫人胆寒地道:“没话说,你的要求是什么?” “一件事,三个人。”江右龙女神地说。 “我在听。” “进入庐山搜擒缥缈神魔、风尘浪子、浊世浪子。你知道,庐山有不少地方,自古以来 就不曾有人进入。本城人数有限,只好借重贤母女助一臂之力,因为贤母女知道这三个人, 这对双方都有利,贤母女想必不会拒绝的,是吗?” “我可以拒绝吗?” “悉听尊便,但最好不要拒绝,因为刚才郝爷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了。” “好,本夫人答应了。”华阳夫人无可奈何地说。 她不敢拒绝,仅刀魔一个人,就足以把她母女送入地狱,这位威震天下的屠夫,绝不是 她能对付得了。 她怕许彦方,但总比立即挨刀好百倍,许彦方并不会要她的命,刀魔一定会用刀立即砍 下她美丽的脑袋,情势已不容她拒绝。 “谢啦!那就走吧!请跟在后面,先到孙家大院。”江右龙女立即摆出主人面孔,领先 便走。 江右龙女说得不错,庐山峦峰插天,云雨在下,孤峰拔地,绝壁通天,泉悬空际,瀑落 云中。大部份老区人迹罕至,璇玑城人数有限,在这种地方搜寻三两个老江湖,谈何容易? 情势急迫,只好摆出霸王面孔,胁迫人参与搜索,任何同盟皆在所不计。 许彦方是江湖中的老江湖,见识与机智皆超人一等,他知道追与逃的人,双方之间的可 能行动,心中有数,作了周详的准备。 升上王家坡,他心中略宽,因为已远远地看到刘家。山中人影走劝,可知搜山的人正向 西移,这些人并没找出缥缈神魔的去向踪迹。 他放弃沿登山小径攀行的省力方法赶路,辛苦些籍草木隐身探索前行。敌明我暗,辛苦 些值得的。不久,他降下一条小河,溯河西上。 这一条河叫白沙河,小径仅可容足,草木森森,攀援十分吃力,水流湍急雾气缥缈,似 乎天底下除了飞禽走兽之外,人类己不存在。 一个人在这里走动,似乎觉得自己也成了飞禽走兽的同类,或者成了山峰的一部份了。 到达莲花谷的东口,他已经浑身都被水珠雾湿透了,精力托损颇巨,而且感到饥火中 烧。 终于,峰脚下出现一座小茅亭。 亭建在凸出的一座岩顶上,西望云雾弥漫的莲花谷,下瞰飞珠溅玉的小河,确是歇脚欣 赏风景的好地方。 亭内已经有两个青衣大汉歇脚,正坐在排栏上进食,荷叶包有可口的菜肴,一只酒萌芦 酒香四溢。 两大汉也看到他了,一面进食,一面用警觉的目光向他狠盯。 “呵呵!两位游兴不浅。”他大笑着向亭口接近:这一带有猛虎出没,两位佩了腰刀, 这玩意用来对付猛虎,太危险了,老兄。” “你连腰刀也不带,岂不更危险?”那位满脸横肉的大汉用老公鸭的刺耳嗓音说:“你 小子胆子不小,一个人就敢亦手空拳满山乱闯,你是干什么的?” “附庸风雅游山呀!”他洒脱折下一段小技,摘掉叶子,走近大方地插起一块卤肉住口 里塞,顺手抓过大汉手中的酒葫芦:“爬了好半天,除了禽兽、草木、山水,鬼都没有一 个。呵呵!碰上两位仁兄,总算感觉上已回到阳世,不再孤单,晤!酒不错!” 两大汉被他这种粗豪洒脱的神情弄糊涂了,还以为是碰上同道或者朋友呢。 “去你娘的。”大汉这才回过意来,一把夺回酒葫芦:“我在问你,你是干什么的?你 还没回答。” “呵呵!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游山的。”他手一抄,奇快地抓回酒葫芦:“别小 气,老哥,独食不肥。喂!你们又是干什么的?” “周兄,这小子恐怕是鹰爪孙。”另一名大汉跳起来叫:“毙了他!” 声出腿出,右脚飞踢他的下阴要害,又快又狠,脚上颇见功力。他更快,扭身保住下 阴,让对方的快靴擦腿侧上升,左手食中二指闪电似的敲在对方迎面骨上。 他的手指虽然不是铁打的,但这一敲似乎比钢铁更坚硬更沉重,有骨折声传出。 “哎……”大汉厉叫,缩腿下踏,两根胫骨全断了,肉绽骨露站立不牢,蹦跳着摔倒。 大汉周兄大惊,跳起来拔刀。 他大手一伸,扣住了周兄的脖子象抓鹅,向下一按,五指微收。 “呃……呃……”周兄的刀拨不出鞘,惊怖地用双手拼命扳扣抓在脖子上的手要解脱, 双脚支撑不住下沉的压力,不由自主地向下挫,要跪下了。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老儿呀?”他喝了一口酒,笑吟吟地丝毫不带火,拉手上停 止加力:“一个是九江府城里专干偷抢诈骗掳人勒赎的恶棍,一个是山里面专干谋财害命杀 人抢劫的歹徒。两个牛鬼蛇神联手合作,在山区巡风放哨替鄱阳王跑腿做眼线,不错吧?你 们似乎并不称职。” “饶……命……”周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九江府城内外,有三位地头神,是尊奉鄱阳王旗号的忠实地霸。呵呵!你周老哥是那 一位地头神的弟兄?你的主子门下在何处盘踞落脚?” “是桑……桑老大……” “哦!鬼面豹桑一品,非常了得阴险豹子,他带了人在何处潜伏?” 右面不远处石崖下的松树下,传来刺耳的嘿嘿阴笑声,声如老狗夜哭。 “哈哈哈……”他向松丛大笑:“你们该出来了,虽然救应嫌晚了些。” 他一脚挑在周兄的胸口穴上,周兄仰面便倒,立即昏厥。 踱出一位仙风道骨,长须拂胸的大马脸老人,手中握了一根一尺八寸的青钢如意。墨绿 色的光芒表示把玩的年代相当久远了。 两个书童打扮十二三岁少年,倒是清秀不凡,可惜眼神冷厉,各佩了一把古朴的匕首。 少年人身上带了杀人家伙,其不可一世的神气不言可喻,只有人性本恶的说法,才能解释这 种现象。 许彦方一怔,眼神一变。 这瞬间,他从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玩世浪子,变成一头充满危险气息的猛兽,全身警觉 性地刚毛耸立,随时都可能扑向强敌或猎物。丢掉酒葫芦,他拨出周兄的腰刀拿在手中。 这种刀比传统的单刀短四寸,狭锋,所以称狭锋尖刀,易于携带,不宜用来砍劈,却是 近身搏击的利器。 “你一定认识老夫。”白发老人阴森森地说,直逼近至亭口。面面相对。 两位少年,则两面一分双手叉腰,神气地堵住两侧,可能是防备他逃走。 “听说过前辈这号人物,大概不会料错。”他沉静地说:“浪迹江湖七载,不敢说见闻 广博,至少对一些脍炙人口的江湖典故武林秘辛,了解得相当够份量,这也是在下迄今仍然 活得相当惬意的本钱。” “老夫已经将近廿年不在江湖上露面了。” “宇内八魔迄今为止,名义上已经先后隐世退出江湖,但使然不时在江湖行走,只不过 甚少过问江湖事而已。将近廿年不在江湖露面,但并不表示你八极人魔白人雄已隐身世外, 不食人间烟火了。在下如果所料不差,前辈一定在某一处洞天,闭门授徒而且成就非凡,好 象这两位少年人,已获前辈的心法真传,武功根基深厚,足以为武林大放异彩,为前辈光大 人魔绝学。” “好小子牙尖嘴利,既然知道老夫的身份,却每句话都带刺,你眼中那将我八极人魔当 一回事?” 白发老人冒火了,偌大年纪修养依然不到家,脾气依然火爆,老得快进棺材了,依然是 魔性不改。 “不是在下不尊重老前辈的武林声威辈份,而是你胸中的魔念,眼中的杀机,与举动所 表示的危险性,都令我这后生晚辈明白自己的处境万分危险。即使在下跪下来叩头乞命,同 样难逃毒手,只好鼓起勇气,要象英雄一样面对任何厄运凶险。” “哼!你知道自己结局了?” “前辈要听老实话吗?” “你要说什么?” “前辈也曾年轻,也曾有过傲视天苍的梦想,当年前辈象我这种年纪时,可曾碰上了威 震天下的高手名宿?”他一字一吐,宝象庄严。 “确是碰上了不少风云人物。” “前辈那时,是否想到自己必死?” “正相反,老夫雄心万丈……” “现在,前辈了解在下的心清吧?在下所想到的结果,与前辈当年的心情完全相同。” “该死!你配?你……”八极人魔暴跳如雷。 “前辈,你不要用大嗓门穷嚷嚷唬人。”他的嗓门更大:“他娘的!你才该死!你曾经 年轻,你已经获得你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声威、权势、名位,名列老一代的宇内八魔之首。你 八极人魔依然具有震撼人心的可怕威力,你已经拥有过世间的荣华富贵,你已经享受尽令人 又羡又妒的幸福与快乐。你无权阻止年轻人步你的后尘,拥有你所获得的一切,你实在不该 向我这种年轻力壮的人动杀机,你已经老得无法阻止后生晚辈傲视天苍了。” “小辈,你……” “我再次郑重警告你,不要激怒我,不要激起我杀掉你向江湖示威扬名立万的念头,尤 其不要不服老向我用八极神功下毒手。你最好坐下来谈谈你过去傲啸天下的得意往事,回忆 你过去的辉煌成就,和你最感骄傲的黄金岁月,我尊敬你。不然,你将发觉这世间是如何的 冷酷无情,发觉老天爷对你的晚年未免太残酷了。 “气死我也!”八极人魔快要爆炸了。 “那你为何不死?你本来早就该躲进坟墓里,何苦爬出来活现世,妄想尸居余气吓唬 人?老实说,这世间并没欠你八极人魔什么!” “小威,小武,毙了他!”八极人魔跳脚怒吼发令,还真不敢冒失地亲自动手。 以老魔的身份来说,同时命两位门人出手,已经表示出心中有点虚,所以情急二打一显 然对这位不知来历的年轻人怀有戒心。 两位少年应暗一声,毫无顾忌地左右齐上,同声冷叱,冲上、拔匕、出招,在刹那间发 起狂野绝伦的攻击。 匕首一伸之下,奇异的劲道似乎突然从匕尖前迸发。外涌,随即内聚,速度在这一散一 聚之间加快了一倍,劲道也增加了两倍。 这就是八极人魔早年横行天下,所向无敌的外门邪功,对外称为八极神功。一种发出 后,可借外力聚于一点的怪功,一种不可思议,完全不合乎物理常规的奇技,反抗的力道愈 猛烈,合聚的劲道也愈强劲。 这两位少年,竟然已修至借兵刃御发神功的不可能境界,难怪他们的神情如此的冷傲, 不可一世。 许彦方已运功护体,因此匕首所发的八极神功感应出阻力,立即借劲内聚,劲道骤增。 匕首也两面齐聚,石破天惊。 一声沉叱,许彦方的刀尖发龙吟,刀光陡涨,势若天宇中乱舞的金蛇,贬骨刀气如天风 降临,以无穷大约声威君临大地。 神功的接触先发生异象,罡风劲气的聚合遇敌异啸惊心功魄,然后是熠熠的刀光匕影疯 狂地接触,震耳的金鸣令人闻之心血下沉。 人影乍合,金鸣突变成连声霹雳。 罡风狂泻中,小威飞射出两丈,小武则身形翻腾滚舞,象狂风中的枯叶。直飞都出三丈 外。 “叭哒!”小威摔都在亭左。 “砰匍!”小武象大石头般坠跃在亭右。 罡风徐散,刀气徐消。 许彦方收马步徐徐收刀,宝象庄严,脸色略现苍色,但马步稳加泰山,握刀的手坚定如 铸,虎目中神光敛而后张,眼神更为锐利,更为深沉。 八极人魔大吃一惊,脸色骤变。 “九天神雷是你什么人?”人极人魔嗓音大变:“李……李九皋还……还在人世?” “一神二佛三散仙,高寿百龄仍然健在人间。”许彦方沉声说:“家师隐修西玄山洞三 元极真之天。站在你面前的,正是九天神雷唯一的门人子弟。在下深以为能名列一神门下为 荣,论辈份,在下与你相等,所以对你的两位门人小加惩戒,以免有失身份。 现在,我等你,八极神功与天雷霹雳狭路相逢,看谁的道行深厚。 “你……你御刀的神功,只……只有五六分与天雷霹雳相……相似。” “不错,天雷霹雳太过霸道,发则对方有死无生,易发难收,因此以无极大真力加以参 修相成,外发的声威已内敛三成,已非本来面目。” “你小小年纪,以为可与老夫用神功一搏?” “试试看,不试怎知?”许彦方豪气飞扬地说,先前所有的三分惊疑已一扫而空,腰刀 一指点,刀气进发,光芒涌现,声作龙吟。 “老夫……哼!” “在下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你已有一甲子的炉火纯青修为,但我年轻力壮,雄心 万丈,初生之犊不畏虎,不试试委实不甘心,能找得到相当的对手,算是一大快事,死活都 毫无遗撼。” 挑战的勇气,必须有坚强的实力作后盾。 他就有坚强的实力,对自己的成就极有信心。 八极人魔名列老一辈的宇内八魔之首,是武林朋友闻名寒栗的魔中之魔。 初见面,他难免被老魔的名头声威所震撼,但一试出八极神功的底细,他已完全恢复信 心与勇气。 他已经会过八魔中的隐元天魔、缥缈神魔、以及地极阴魔的门人范少庄主范世超,知道 阴魔玄阴真气的底细,一句话:这些魔头的魔功不足为俱。 现在,他有信心对付得了第一魔。 勇敢进取,年轻人的可贵处在此。 八极人魔已下不了台,不能在这种严重的挑衅中打退堂鼓。 两个少年人小威小武,脸色泛青避在一旁喘息,仍在流冷汗,脱力的颤抖衰竭神情显明 可见。 “老夫成全你。”八极人魔咬牙说。 “机会不要错过了。”他升刀庄严地说,立下门户严阵以待。 在气势上,他取的是守势。 上次他痛打隐元天魔,并没用上真才实学,仅以单纯的无极大真力相搏,已经可以操胜 算,仅耗掉三五成真力而已。 现在,面对最强劲的第一魔,面对所向无敌的绝学邪功八极神功,他必须用旷世奇学天 雷霹雳的同参绝技,与老魔放手一搏了。 八极人魔神色更为狞恶,更为阴森,白须戟立飘拂,蓝色的博袍袖飘袂扬,象以身躯为 中心,迸射出浪涛般的劲流,向四面八方汹涌而出。 青铜如意向前一伸,劲气的激荡一阵阵涌发。 一声沉叱,如意突然长驱直人。 顶绝高手面面相对,唯一的攻击秘诀,是以雷霆万钧之威,强攻猛压以粉碎对方的绝世 神功,一切巧招都用不着了,功深者胜。生死存亡在此一击。 刀光迸发,殷雷乍起。也是全力以功还功,强攻碰上硬接。 殷雷声中,响起三声金钱交击的震耳清鸣。 罡风狂啸,劲力激射,乍合的人影倏然中分,老魔扑下攻击的身形,以更快一倍僧速度 飞退。 刀光似电,如影附形流泻而进。 一声暴震,远在刀光闪过处三尺外,一根亭柱如被闪电所劈中,合抱大的亭柱在光芒一 闪之下折断,亭顶突然崩坍。 八极人魔发出一声怪叫,飘落五六丈下的河滩,象只中箭的雁,翻腾着向下急坠。 一幅大袖与一块衣袂,在罡风中飞舞而下。 许彦方身形晃了几晃,以千斤坠稳下马步,眼中冷电隐去,脸额大汗成珠,脸色略呈苍 白,呼吸一阵紧,但握刀的手依然稳定。 他想追赶,却又忍住了,精力耗损可观,迫下去要冒相当大的风险。 扭头一看,小威小武已经溜走,正由另一处崖口,向下面的河滩跳落。 “这老魔真不愧称八魔之首。”他丢掉刀苦笑:“比隐元天魔高明两三倍,如果仍用无 极大真力对付,很可能被他的八极神功,吸进汇合转化神功所伤,真得好好提防他搞鬼。” 把断了脚骨,痛昏了的大汉拖离倒坍的凉亭,两耳光再一捺人中,大汉霍然而醒。 “老兄,你是山里面的土匪,没错吧?”他揪住大汉的领口厉声问。 “哎呀!我……我不……” 劈啪两声暴响,给了大汉两耳光。 “哎……我是,是……是的……”大汉狂叫。 “在这里劫路?” “不……不是的,我……我和周……周兄,在这里做……做眼线。” “等什么人?” “一个叫……叫缥缈神魔的人,还……还有……一个少……少年人……” “那白发老魔与两个少年,是你们的靠山?” “是……是的” “谁请他们来的?” “不知道,在下只……只知老前辈姓白,多年来一直在大隐屏隐修,我们山里面的人, 任何时候都不敢接近大隐屏,我们谁也不如道他的来历。是周兄的人请他和两位少中人来这 里等候的。” 他一掌把大汉重新劈昏,拖来了姓周的大汉。 “我要知道姓白的老魔,是谁请来设伏的。”他打醒周姓大汉问口供:“凭鬼面豹桑一 品那块料,能请不动这个老凶魔?” “老天爷,我……我怎知道?连那老家伙是何来路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桑爷称他为白老 前辈而已。”姓周的大汉哀叫:“老凶魔架子大得很,我怎么敢说话?” “你是生得贱,不打不招!” “请不要打了……我的牙齿……” “你再不招,我保证你会爬在地上满地找牙。” “我……我真的不知道,只知……” “只知什么?” “那老魔的两个少年,是他从外地带来调教的徒弟,其实他另有一位大弟子,叫什么东 方彪。” “晤!毒手判官东方彪,乾坤五毒之一,已经有好些年不在江湖造孽,似乎被那一位侠 义道高手收拾了,难怪老魔要隐身庐山大隐屏,闭门调教幼小筑基的门徒。” “东方彪好象在鄱阳王手下有一份差事,至于在干什么,就没有一人知道了。这次请老 魔出来捉人,一定是璇玑城的人出面请来的,桑爷的确没有请的份量。” “晤!有此可能。” “放我一马,我……” “好!带了你的同伴,滚!” 大汉一跳丈余,神气起来了。 “在下认栽。”周姓大汉摆出泼皮象:“山不转路转,日后再向你老兄讨公道。亮名 号,让在下明白栽在谁的手中,以便向桑爷交代。” “你要知道在下的名号?有条件。” “什么条件?” “把你弄成又瞎又哑的人。” “放我……一……马……”大汉狂叫,撒腿便跑。 “你敢逃走?” “饶命……”大汉不敢再跑,止步发抖。 “把你的同伴带走。” “遵……遵命……” 大汉颤抖着折回,吃力地背起同伴,转头一看,许彦方已经不见了。 许彦方对丹元宫主凌云春燕的武功,本来心中怀有强烈的戒心,因为璇玑城的黑白无 常,是该城的保护神,武功深不可测,宇内闻名。 但却禁不起红尘魔尊一击,而丹元宫主却把红尘魔尊逼得手忙脚乱,可知这美丽的女 人,武功是如何惊世骇俗了。 但红尘应尊却是个假货。 淫魔荡女向鄱阳王权威挑战,而演变成雁洲夜袭残灭战,以迄唯我公子一群残余妖孽的 神秘死亡,显然是一桩惊世的大阴谋。 所有的证据,皆指向璇玑城,毫无疑问地,鄱阳王是大阴谋的幕后主持人。 在他的估计判断中,红尘魔尊很可能就是鄱阳王。 因为在他两进璇玑城,闹得满城风雨震惊天下期间,翻阳王一直不曾现身,这家伙必定 化身为红尘魔尊,正在自九江驶入南康的船上,所以一直不曾在璇玑城露面。 雁洲残灭战之后,这位鄱阳王才在府城出现,但真正看到这位一代豪霸真面目的人为数 有限,而且一早就乘船返城走了。 红尘魔尊却在五老峰左近现身,难道不是鄱阳王的化身? 不管怎样,他已认定假红尘魔尊就是鄱阳王,虽则证据尚嫌薄弱,但假红尘度尊是璇玑 城的人已可认定。 那么,丹元宫主的武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雁洲夜斗的情景根本就是骗人的把戏, 丹元宫主绝不可能比假红尘魔尊高明多多。 戒心一除,他采取了大胆的行动。 入暮时分,他接近了金竹坪北面的莲花峰。 庐山有不少大寺,有颇负盛名的道院太平宫,仅有唯一的供女尼修行的莲花庵。 丹元宫主带了一大群天仙似的美女,不可能在各处寺院落脚,除非借住山民的简陋土瓦 屋,不然就得到莲花庵找宿处。 莲花庵建在山麓的树丛中,四周群峰并起,环境清幽,是清修的好地方。 静室的侧方,建了三排花木扶疏的客院,是安排进香女施之们住宿的好地方。 远远地,便听到动人心弦的暮鼓声,云雾四起,夜幕徐张。 小径一线,在茂林竹海中婉蜒,即使是大白天,也罕见有人行走。
第十七章 莲花庵的女尼有六十余名,带发修行的中年妇女也有三十余位。 不论是女尼或带发修行的信女,年纪都在四十出头,照例午后便关闭庵门,与外界隔绝 了。 所以这条小径午后不会有人行走,除非是专程赶来进香的香客。 他不走小径,穿林人伏悄然接近。 山门外,竟然看到两名大汉把守。 庵东面百十步,建了两栋住宅,安顿偕女誊前来进香的男施主,庭内绝不容许男施主留 宿。 两栋竹屋也有警卫走动,不时有人声传出。 他心中大喜,找对地方了。 也不必费心去找寻缥缈神魔,这些人会带他去找的。 盯着人影依稀的竹屋,他决定了大胆的行动。 抢先一步闹事,是不是可以减少缥缈神魔的压力? 取出干粮饱餐一顿,藏妥不需用的杂物,折了一段三尺长的鸭卵粗竹根,悄然向竹屋接 近。 莲花庵的客院灯火辉煌,使女丫环们正在忙晚膳,一群女打手布下严密的警网,连女尼 们也不许擅行进入。 警卫森严,不可能之人接近而不被发觉,这些女打手身手极为高明,每个人都可独当一 面。 客院的围墙内,两个黑影爬伏在一株参天巨松的横枝上.居高临下留意院中的动静,象 伺伏的猫。 两人是浊世浪子东门振芳,和为江湖朋友深痛恶绝的淫僧夜游僧。 这淫僧上次被浊世浪子所骗,骗去对付许彦方,却被姜玉淇整得灰头上股,被倒坍的房 屋压在瓦砾下,几乎压断手脚吃足了苦头。 现在,两人又走在一起了,臭味相投的人,交期友理所当然。 “人太多,浪子!”夜游僧不安地说:“贫僧认为,见好即收是上策。这里的女人,每 一个都美如天仙,任何一个贫僧都满意,只要捞一个就行了,何必非要那姓尤的小女人不可 呢?” “你他娘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见了任何一个女人都意,你这大名鼎鼎的色中饿僧, 品味未免太下乘,太滥太级啦!和尚。”浊世浪子嘲弄他说:“我只要最上等的。上了就非 弄到手不可。” “你算了吧!”夜龄憎不屑地说:“上次你看上了姜谷主的女儿,弄了个灰头上脸,还 不是放弃了,你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我真搞不懂你。”” “不懂什么?” “我仔细观察过了论姿色,这位尤三宫主并不比姜小丫头出色,只是妖艳小胜一筹而 且,品流却低了些,你会舍彼取此,可见你的眼光并不比贫僧高多少,哼!” “你不懂,和尚。” “不懂什么?” “做藩阳王的女婿,比做回鹰谷姜老邪的女婿强一百倍,你知道不知道,没知识!” “你昏了头,小子,藩阳王会要你这二流浪子做女婿?少做春秋大梦了,他不剥你的皮 才怪。你最好采了这朵花立即躲得远远地,永远不要接近藩阳湖,不然小命难保。” “只要我能把这位官主弄到手,你将会发现我这驸马将如何风光了,喂!你的极乐浮香 真管用吗?” “混蛋!你不相信贫僧的法宝?”夜游僧不悦地说。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浊世浪子认真她说:“我对打硬仗没胃 口,尤其对人多打烂仗没兴趣。” “你要是不能略施绝活把这一大群女人弄翻,我宁可多伺伏一段时日,有机会再动手, 我是很有耐心的。” “你放一百个心,风向有利。”片刻就可以把屋里屋外的女人全熏倒,保证可以大摇大 摆走进去,把所喜爱的女人弄出来。 贫僧看上了凌云春燕,你他娘的可别匆匆忙忙把人给弄错了。” “我会弄错?”浊世浪子得意地说:“我对女人的品昧独到的工夫,绝不会乐昏了头弄 错了目标。嗜!好象她们开始进食了,该下手了吧?” “你急什么?欲速则不达……” “你不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吗?等她们食毕,警戒必定立即加强,咱们必须在她们认为天 刚黑最安全的时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下手,不然成功无望,她们人太多了。” “晤!有道理,这就动手。” 夜游僧这次不带方便铲,改带成刀了,身手比往昔更为灵活,两三丈高向下飘降,无声 无息。 两人蛇行鹭伏,接近了围墙,墙是防兽的,庐山深处仍外猛虎出没,所以围墙高近两 文,可以有效地防止虎豹闯入。 爬伏在墙头向内窥伺,可看到三十步外客院的房屋,灯光明亮,担任警卫的劲装女人依 稀可辨。 如果往下跳,这附近没有栽花木,无处藏身,跳下去必定被警卫所发现。 和尚探手入囊,取出十余枚鸽卵大的特制纸弹,腰间取出一片尺余长的竹板。 竹板是坚韧的紫竹削成,弹力强劲,用作弹片十分管用。 第一颗纸弹破空飞出,啸风声并不大,落向四十步外的院角东南左近,那儿是土风。 纸弹坠地即裂开,里面的极乐浮香比空气轻,遇气浮升,随风逸散。 事先已摸清房舍的格局,观察过警卫的配置方位,和尚的纸弹落点也精准无比,十余颗 纸弹射中,不曾惊动所有的警卫。 计算得十分精密计划也周详,可是,却没把意外计算在内。 看到这一面的警卫毫无声息地倒下,两人立即翻越高高的围墙往里跳。 客院内,隐约传出几声惊呼,以及打破食具的声响,大概是稍后昏迷的人发现同伴倒 地,自己有能发出惊呼,随即也倒下了。 两人在一处窗下等候片刻,等到偌大的客院内万籁俱寂,和尚喜悦地长身而起。 “成功了!”和尚得意地欣然叫,一打手式:“里面即使有一千个人,“也没有一个人 能清醒,走!” 刚冲入院厅,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总管从家里来,快禀报……哎呀!”叫声震耳,院门砰然而开。 “把门的人中了迷香,大家小心,服解药再进去,要快!” 另有人大叫。 “不妙!浊世浪子吃惊地叫:“和尚,风紧扯活,璇玑城的大援来了。” 确是大援来了,是从含藩口登陆,追踪许彦方的另一批人,由璇玑城的大总管铁掌开碑 秦君山亲自率领,在紧要关头赶到了。 总数超过三十人,全是璇玑城的精锐,每一个男女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都是经验丰富可 独当一面的人才,一发现警兆便断然快速行动。 人影破空,象群鹰逐兔争先抢入。 夜游僧不甘心。一把抓起厅口昏倒的一个女人。 “带了人逃不掉的,和尚。”浊世浪子急叫,急急后撤逃命。 “贫僧不甘心身人宝山空手归。”和尚断然拒绝,将女人扛上肩。 糟了!人影电射而至。 浊世浪子从不打硬仗,已经向院侧飞掠而走。 院子里灯光明亮,到处都悬挂着照明的灯笼,赶到的人一眼便看出了夜游僧的面目和身 的。 “夜游僧,你该死!冲到的铁掌开碑狂怒地大叫,远在两丈外,冲势异常狂急,右掌猛 地疾吐,骇人听闻的劈空劲道,排山倒海似的先行涌到。 夜游僧仍然舍不得丢掉到手的女人,也不认识这位大总管,自以为神功了得,毫不在意 地一掌斜挥,同的向侧急窜。 一声电爆,罡风呼啸。 一声怪叫,夜游僧摔跃出文外,女人丢掉了,只感到眼冒金星,骨疼欲裂。 生死关头,和尚志了疼痛,用尽全力滚了两匝,爬起向院角的暗影中一钻,亡命飞遁。 浊世浪子向高高的院墙飞奔,快逾劲矢离弦。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 斜刺里射来一个人影,比他快上一倍。 “原来是你这混蛋!在下留客!”声到人到,冷灰的大手到了左肩。 浊世浪子也不认识这位仁兄,只看出这人的轻功骇人听闻,黑黑的脸膛十分狰打,如此 而已。 对方出手太快,呜飞电光石火,事由他多想,左手不假思索地猛拨及肩的巨爪。 他总算够机警,仓促间铁臂功居然运足了十成全劲,也存心要毁对方的手爪。 噗一声怪响,劲气五荡。 黑脸膛的人被震得斜飘八尺,马步一乱。 他也吃足了苦头,只感到左臂象是拔在万斤巨往上,左半身被反震力震得气血翻腾,身 躯斜摔出丈外,浑身骨头似乎已被摔散了。 千紧万紧,性命要紧,咬紧牙关强忍痛楚,滚身而起一纵三丈,向院墙飞掠,跃上右手 一搭墙头,斜滚超越飘落墙外,向草木丛中一钻,老鼠般窜走了。 黑脸膛的人咦了一声,吃惊地察看自己的右手,这刹那间的耽误,被浊世浪子远逃出十 余步外,追抵墙下,浊世浪子己经越墙逃走了。 客院一阵大乱,共派出五组人穷摸底四周,想得到必定白费劲。 许彦方的目标也是温飞燕与尤瑶民,他的打算与浊世浪子、夜游僧不同,他不是劫色的 采花大盗,所用的手段光明正大。 所以,他先向安顿在竹屋里的人打主意。 如果能从那些侍从人员身上,得到他所要知道的消息,他根本不打算从温飞燕这些女人 身上打主意。 他不是一个好色的人,能趁免与女人打交道,就尽量避免。 刚接近竹屋,便发现大批男女匆匆到达,接着由竹屋里的五名男女,带了这群人直奔莲 花寺的山门。 他目力超人,认出领队的人赫然是璇玑城的大总管铁掌开碑秦君山。 “咦?璇玑城的人怎么大举赶来了?”他心中暗叫:“对付一个缥缈神魔,温飞燕这些 人已绰绰有余,犯得着如此劳师动众倾巢而至?晤2这里面必定有什么阴谋,我可得小心 了。” 他如果知道大总管这些人是为他而来的,必可悟出一些头绪了。 人太多,他决定暂且退走。 退出百步外,庵内已传出暴裂的打斗呼喊声。 他心中一动,以为缥缈神魔来了,向侧一绕,向莲花庵的右侧悄接近。 暴乱很快地平恳,他发现人侵的人已经脱险。 因为打手外出搜索。 他重新退走,在外围潜伏候机。 不久,四个人影分枝排草,接近他的潜伏处,两位男在前,两位女的在后。 他心中雪亮,这四个男女不可能费神搜索潜伏中的人,用意在吓唬想入侵的人而已,林 深草茂,那能把潜伏的人搜出? 这种虚张声势的把戏,瞒不了他这个老江湖,这些人不是为他而来的。 他象一头追蹑猎物的豹,无声无息到了一位剑隐肘后,走在右后侧的女人左后方,癨地 欺近将人扶住,在对方脑后加上轻轻一击,象狂风般后掠,两起落形影俱消。 客院的院厅中,丹元宫主温飞燕大发雷霆。 先把一群女随从臭骂一顿,这才和大总管交谈。 “大总管,谁要你们赶来的?”她余怒犹在,语气充满不悦:“对付一个象缥缈神魔这 种老朽,我这里的人已经来得太多了。” “属下奉城主而论,带人火速赶来,并非为缥缈神魔。”大总管毕恭毕敬地回话:“那 老魔到达南康以前的行踪,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侵入本城的人不是他,另有其人,所以不必 急于擒他。” “那你是……” “为了风尘浪子而来。” “什么?他不是在府城活动吗?” “他追来了。” “他追来了?可能吗?” “属下是第一批赶来的人,是循踪追来的,他曾经到达文姑塘,人山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了。” “你是说,城主竟然派了不少人,只为了追踪风尘浪子? 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温飞燕讶然间。 “属下不知道城主的用意,只知奉命行事,城主一而再郑重交待,说风尘浪子身怀绝世 绝学,将是本城最大的威胁,此人不除,狠可能成为本城的心腹之患。” 温飞燕没有与许彦方交手,所以不以为然。 而一旁的尤瑶凤,却感到心中凛凛。 “城主是这么说的?”温飞燕忍不住冷笑:“看来,本城只配与三流人物打交道了。” “城主要属下禀告宫主,必须小心从事,严令本城的人留心,如果实力不足以一举擒住 或搏杀,绝不可妄行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务必详加计划布置,制造能一举擒住或搏杀的机会,才能向他发起攻击。” “哦!真有这么严重?”温飞燕大感惊讶,不再表出示不耐的神情。 “是的,这是城主,而再交代的事,另一批人,由黄庭宫主率领,玉房宫主为副,带人 从五老峰人山,先按山南一带,如无所获,明天必定起来会合。” 总之,搏杀风尘浪子为第一要务,其次才是缥缈神魔和浊世浪子,没想到浊世浪子这狗 东西,竟然抢先内本城的人袭击,似乎这恶贼比风尘浪子更难缠。 “城主应该把这恶贼列为第一要务才对,但属下必须遵命行事,得集中全力对付风尘浪 子。” “好吧!我会注意这个人的,在五老峰捕捉数天徒劳无功,我知道他是个很难缠的小 鬼。” “还有,城主清宫主替三宫主多费心。”大总管的目光转注在尤瑶凤身上,那小辈可能 为三宫主而来的,城主不希望那小辈打三宫主的主意。” “我明白了!”温飞燕恍然:“原来城主为了这件事,而不惜大动干戈。这浪子也真没 出息,似乎为了女人不惜赴汤蹈火。对这种人可用智取,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了。 尚书宫官主水火真人号称地行仙,也在许彦方的整治下成了凡人。 现在被擒的女人道行比水火真人差了十万八千里,被摆放在黑暗的松林下,濒临着精神 崩溃边缘。 “我是兰台官的人。”女人用虚弱的嗓音回答许彦方的话:“是随大总管来的,来搜杀 风尘浪子。” “为何要搜杀风尘浪子?”他用低柔阴森语音间。 “据大总管说,城主认为风尘浪子对本城的女眷。潜在威胁,必须早除以免后患。” “你们不是来擒捉缥缈神魔的?” “未牌左右,接到南路黄庭宫主传来的消息,已经与玄灵宫主的师门朋友取得联系,将 缥缈神魔师徒两人,堵在小汉阳峰与仰天坪之间的山麓,明早发出袭击,已用不着这一面的 人费心了。” 许彦方心中暗惊,暗叫不妙。 “他们已烦巢而至。”他不安地自语:“分数路进入山区,而且有七人协助,看情势, 不但缥缈神魔处境危急,我也步步杀机。 藩阳王要全力对付他,理由并不充分,假使他估计正确,那红尘魔尊是藩阳王,他已经 表明对璇玑城的女人不感兴趣,拒绝与淫魔荡妇合作计算温飞燕与尤瑶风,藩阳王为何认为 他对璇玑城的女人具有潜在威胁? “城主来了吗?”他继续问。 “城主不会来,要在城中等候两次侵人闹事的人光临,无法分身。” “还没查出入侵者的线索?” “没有,城主虽然认为缥缈神魔涉嫌,但以老魔的武功修为来估计,几乎不可能。而且 曾好查证过,老魔与济宁州刘家毫无干连,刘家只是小地方的小土霸,根本不配与名震天下 的高手名宿攀交情。” “是向庚字号统领白虎星君查证的?”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统领,什么星君。” 问不出他所要知道的事,这个隶属兰台宫的女人身份地位低,所知有限,对在外面活动 的人更无所知,再问也只是白费工夫。 他把女人弄昏,送至莲花庵的院墙下,立即撤出莲花峰地区。 大汉阳峰是芦山的主峰,白天当然容易找,但夜间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要如何找 呢? 大汉阳峰北面就是小汉阳峰,再往北是仰天坪。 这一带属于山南区,游客比山北区少得多,虽说是庐山的主峰,但游客却步人迹罕至。 假使缥缈神魔师徒是被逼从九江入山的,目下到了大汉阳峰附近,那么。很可能是想重 返南康,由陆路远离藩阳王的控制区。 大汉阳峰西南面是紫霄峰,也称紫霄,自仰天坪至紫霄一带,群峰森然屹立,人迹罕 至,山间没有路,晚上即使摸对方向,也无法行走。 而他,必须在天亮以前,潜到小汉阳峰附近,在璇玑城的人发起攻击之前赶到。 他不认识玄灵宫主,想必一定是璇玑城的狠角色,不然岂能提任一宫之主? 这位玄灵宫主的师门朋友,也必定是非常了不起的高手名宿,而且必定熟悉庐山的环 境,对他将构成严重的威胁。 为了缥缈神魔师徒救他的恩情,任何困难和凶险也阻不了他。 天老爷保佑,下半夜云散雾消,星光朗朗。 庐山深处,一年到头很少有真正晴朗的天气,所以俗语不见庐山真面目。 利用晴朗的星空,他找出大汉阳峰为目标作主确,翻山越岭备极艰辛,不顾艰险向大汉 阳峰攀行,好几次几乎失足摔落山崖深溪,透支了大量体力。 五更初,他终于抵达大汉阳峰的东北麓,衣衫凌落,长裤几难蔽体。 在一处谷底的山崖下,他冒然生起篝火保持体温,养星精力。 睡了半个时辰好觉,他吃饱干粮,脱下破烂的上衣缠腰间,包住盛杂物的革囊,用炭混 合露水和泥,涂了脸和赤得的上身。 当他开始动身时,风尘浪子的面目已非,变成一个赤着上身,花脸花身的怪物。 突然出现,真象一头传说中的山魁,弯低身躯更象一头猩猩,真会把胆小的人吓得魂飞 天外,魄散九霄。 江右龙女与刀魔一群人,是人暮时分抵达小汉阳峰东北麓的。 经过小半天的搜索,吃足了苦头,一个个累得象拉了一天车的老牛。 华阳夫人母女六个人,更是精疲力尽,把璇玑城的这群逼迫她们做走卒的男女恨人骨 髓,却又不敢现于词色,有苦难言。 华阳夫人是老江湖,却弄不清江右龙女的底细,也猜不出这鬼女人在璇玑城的地位。 反正刀魔的名头与声威,一在江湖已令人闻名丧胆,却似乎一切皆由江右龙女作主,可 知这位声威显赫的刀魔,身价地位绝不会比江右龙女高,这群人的司令人是江右龙女已无可 置疑了。 因此,母女俩失抗的念头,早已化为乌存了。 在山麓的谷底树林中,会合了另一批人,共有九名之多,其中两人是璇玑城另派出的向 导。 华阳夫人不认识这九个面目阴沉的男女,只从江右龙女的手下口中,知道一个姓和与一 个姓柏的一双老夫妇,皆已年过花甲,相貌狰狞不苟言笑,似乎江右龙女也对这双老夫妇执 礼其恭,可知必定是极可怕的人物。 天一黑,姓和的老人把他们带至一座猎人所建的茅中安顿,女的在屋内休息,男的则在 屋里找干草松针,安排睡觉的窝。 破晓时分,茅屋中点亮腊烛。 华阳夫人母女,被召来席地而坐。 姓和的一双老夫妇也在一旁坐下,江右龙女与刀魔则坐在首充任主人。 江右龙女替双方引见,似乎没把华阳母女当成自己人。 “华阳夫人,请将贤母女在府城,与缥缈神魔照面的经过详说一遍。”江右龙女和气地 说:“尤其是有关老魔灭神魔音的威力部份,和老前辈希望知道威力所及的矩离,以及震撼 时身躯所起的变化,希望有详加细述,谢啦!” 华阳夫人母女,这才正式知道这老人姓和。 她实在想不起江湖道上,有姓和的高手名宿,居然能够让刀魔服贴地任令对方称前辈。 她没有隐瞒的必要,便将那天所发生的事故—一说了毫本讳言她对缥缈神魔并不怎什害 怕。 “也许老魔突然以十成功力发出灭神魔音,在甘步内可以要我的命,但事先如果有提 防,他成功的胜算并不大。”她继续说出自己的看法:“连姜少谷主都禁受得起,我相信伤 们四十多位武功深不可测的人中,最少有一半的人,在灭神魔音的近距离袭击下无所畏惧, 我实在想不通诸位如此重视这位过了气的老魔。” “缥缈神魔确是不成气候,他那年老中气不足的灭神魔音也唬不了人。”和老阴森的语 音令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但领他来此地暂避风头的方外双残,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这俩个残废的老杂毛,绝不是咱们这种武功仅稍登堂奥的人,可以对付得了的,除了倚 仗人多之久,三五个人绝禁不起他们一台。 一听方中双残在此,华阳夫人只感到心底生寒。 这两个名头比早年的字内八魔更响亮,更具魔性的老道,一个断了右小臂,一个断了左 腿,早年确曾闹得天下大乱,所以江湖朋友说:宁可鬼闹,远避双残。 “双残加上一魔,咱们将近六十人,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了。”姓和的老伴姓拍的老女人 颇为自信地说:“缥缈神魔既然伤害不了甘步外的人,咱们用暗器远攻,不许彦方施展灭神 魔音的机会,他不足以威胁咱们这些人。 可惜八极人魔没能赶来,他应该可以挡得住老魔,咱们就可以全力对付双残了。” “八极神魔只会逞能吹牛。”姓和的老人不悦地说:“他夸口可以把老魔搜出来,天知 道接往何处去了?我看他靠不住,不必等地了。” “老前辈,晚辈也认为不必等了。”江右龙女说:“兵贵神速,尽快解决缥缈神魔的 事,晚辈还得赶往莲花寇听候差遣呢!” “对,兵贵神速,你好好分配人手,天一亮老夫带你们前往彤云谷发起袭击。 江右龙女应略一声,立即下令召集所有的人。 仰天坪与小汉阳峰的西麓,北与上霄峰卸按,南毗邻南紫霄峰,以西一带形成数条斜陡 的山谷,终年云雾弥漫,古林如海,人迹罕见,飞禽走兽见人不惊。 其中一条山谷经常可见彩云缥缈,一些采药人与猪户,称之为彤云谷,如非迷路,绝不 敢进入自找麻烦。 据说里面对山精木客盘据,进去将九死一生。 越过小汉阳峰西面的山鞍,山峰腰的峭壁间,传出一声震天长啸,声闻十里,山谷为之 应鸣。 走在前面的姓和老人脸色一变,愤然止步。 “郭姑娘,你们还一个人要来?”和老人不悦地问。 “没有!”江右龙女肯定地说:“那一边的人另有要事,不可能来。” “啸声如果不是你们的人所发……” “相老前斗,晚辈可以保证,不是我们的人所发。” “啸声必定惊动了两残一魔,咱们赶两步。”和老人不再询问,展开路程分枝拔草急急 走去。 姓柏的老女人带了五位男女随从,紧跟在后面,小心翼翼手脚并用攀援急上。 华阳夫人母女六个人,追随在人群后面。 五十八个男女,一个接一个,形成一串不规律的长蛇阵,开始向峻峭的山谷下降。 震天长啸连绵传出,领路的和老人气得不住咒骂。 “和老前辈,会不会是两残中的一残,躲在峰上用啸声愚弄我们?”走在后面的江右龙 女忍不住提出意见:“如果是,咱们下谷岂不白费工夫?” “彤云谷是绝谷,只有这条山鞍是进出路,不可能是他们,他们还在谷中,错不了。” 和老人肯定地说:“这个发啸的混蛋,我要剥他的皮。” 这一带山势特别峻陡,谷下的人不可能攀越峭容绝壁上升,面对森然如排剑的奇峰,想 攀爬谈何容易? 小汉阳蜂虽然比大汉阳峰低百丈左右,没有大汉阳峰雄伟,但峻峭却过之,许多地方猿 猴难上,想攀上寻找发啸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众人咒骂着降下山谷,寒气已消,但全身汗湿,仍感到身上凉凉地。 在仰天坪一带,虽七月盛署仍然寒气袭人。 留下七个人把守唯一可攀援的坡道,五十一个,人开始在古木参天的山谷,全神戒备急 走。” “前面五里左右,小溪旁建了一座茅屋。”姓和的老人一面走一面说:十余年前有几名 老道在内苦修,后来一个个管不了先后走了。 八极人魔听说过这处地方,但他并没来过,三年前我来采药,走遍了全谷。” “但愿他们仍在。”江右龙女颇感不安:但愿他们不是胆小鬼,往树洞草丛中一钻躲起 来,我们这三五十个人怎么按?” 缥缈神魔不是胆小鬼,方外双残更不是扮兔子躲草离的人。”姓和的老人信心十足地 说:“自大自负的人不难对付,他们一定会拍胸脯挺身而出应付挑战的。” “但愿如此。”江右龙支可不象和老人那么乐观。 急进三里左右,小溪已现,沿溪急走十分不便,比在山上攀爬更吃力。 “啊……”后面传来凑厉的惨叫声,在下听得尤其刺耳。 “不好!留在后面的人要遭殃了。”在后面的华阳天人急叫:“他们反而堵住了退 路。” “决退!”江右龙女变色大叫,留在后面墙截的人,是他的得力助手,她当然关心手下 的安危。 藏在小汉峰山腰,发长啸示警的人是许彦方。 他并不知道这一带的地势,事先也不知道这群人的行动,误打误撞登上了小汉阳峰,这 才发现搜山的人。 他知道这些人还没有找到缥缈神魔师徒,心中略一领教情势,便不断发出啸声,警告缥 缈神魔。 其实,他并不知道缥缈神魔师徒藏匿在何处。 不久,他出现在下谷的新路上。 说是新路,半点不假,其实没有路,路是江右龙女五十八个人走出来的。 七个负责堵截的高手,无意示弱隐起身形,分力两组问上下监视,刀出剑鞘在手严阵以 待,还真象久经训练的一小队士兵,确有列阵的雄猛气慨。 当监视上方的三个人,发现一个鬼怪似的人影,突然从三丈外的茂草丛中钻出,出现在 矮树茂草已被踏平的道路上时,不由大吃一惊。 “咦?什么东西呀?”为首的佩剑中年人吃惊地大叫伸剑本能地向前升起。 “嚎!”许彦方发出一声虎吼,”手脚着地向前一扑,倒了三人面前,真象一头猛虎。 向下面监视的四个人,立即转身应敌。 “王老哥小心户一名手握沉重虎头钩的中年人急叫,是人,扮野兽的人……” “去你娘的!”许彦方挺身站直,用刺算耳的怪嗓音大骂:“我当然是人,象你们这种 不值半文钱的走狗,眼中哪将旁人看成人?混蛋!” 剑已升起的王老哥惊魂初定,怒火随生,毫不迟疑地冲出,剑出飞星逐月狠招,行猛烈 的连续冲刺,要一剑贯穿怪人的胸膛。 眼一花,剑似乎刺中了虚影,握剑的手却被人扣住了脉门,还来不及有何反应,身躯已 飞腾而起。 “啊!身在空中,发出刺耳的惨号,砰一声摔倒在右侧的陡坡上,手臂己在被摔出时骨 折,稳不住身形,压垮了大片草树,骨碌碌下滚。 “再下去一个!许彦方怪叫,人化闪电,欺近另一名大汉,手一伸,大汉应手飞抛而 起。 “哈哈哈……”他狂笑而走,向上手脚并用攀爬,象是逃命。 “你走得了?”为首的中年人怒叱,两纵跃便上升了四五丈,沉重的虎头钩扶风雷而 至,猛钩许彦方的腰背,速度骇人听闻,钩上的劲道更惊人。 许彦方的身躯,在狂笑声中不上反下,手脚着地腹部贴草突然下滑。 一钩落空,钩尖嵌入坚硬的地面。 同一瞬问,右脚被许彦方踹中腹骨,骨折声清晰可闻,发出痛楚的大叫,扭身摔倒向下 滑。 “第三个下去了!”许彦方滚身而起欣然叫。 三个人两断手一断脚,死不了。但不可能再动手行凶啦! 直滚下二三十步,被矮树挡住动弹不得,只能张大喉咙狂叫救命。 警啸声传出了,七个人在片刻间,被怪人用最粗俗的打法废了一半,怎能不发警啸求救 呢? 四个人不顾同伴的死活,奋起向上冲。 “哈哈哈……许彦方狂笑着扭头向上急奔,紧追紧走,不赶不走,逐渐接近了山鞍有草 无木的平坡,行动上示弱,狂笑声却表示他是强者。 追得最快的两个人,自然算得上高手中的高手,咬牙切齿拼全力狂追,逐渐追及许彦方 身后,机会来了。 “纳命!”两人同时怒吼,一刀一剑光临许彦方的大腿股,上刺下劈至少可以砍伤他的 小腿。 他突然跃起,后空翻,刀砍地剥落空,两人做梦也没料到在这种峻陡的山坡,胆敢用后 空翻身法避招,稍一大意,不摔死也得摔昏。 双脚分张,奇准地分别端在两人的左右肩上,脚下骨折,肩骨裂封骨折,余动仍然强 烈,飞腾下端,快逾雷霆。 “哎……啊”两人扔刀丢剑,仰面便倒向下滚。 许彦方重新上翻、腾跃,但这次是前空翻,翻落原地,黠尘不惊。 “第四、第五下去了,哈哈哈……他再次狂笑着向上飞奔。 后到的最后两个人,吓得手软脚额,不敢再追了,惊恐地反向下退。眼一花,怪人失了 踪,消失在及腰的障丛下,笑声也突然消失了。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鬼?”一个脸无人色的中年人,惊恐地向唯一的同伴问。 “山精,或……或者木……木客……”同伴用颤抖的嗓音回答,急急下退。 五个人的伤势皆不致命,但已失去提刀握剑的能力,还得派人扶持或背走。 江右龙女一群人赶到时,混乱的状况可想而知。 姓和的老人暴跳如雷,又恨又急。 “简直胡说八道?”和老人向脸无人色的劫后余生者叫吼:“庐山有虎,没错;不可思 义的佛灯,没错;有比四脚蛇大不了多少的龙,没错;就是没有山精木客。 老无常与八极人魔在山中采药,哪会碰上什么山精木客? 你们几个人要不是惊破了胆,就是昏了头自日见鬼,分明是碰上了缥缈神魔,吃了亏吓 破了胆,人鬼不分了。 那老魔轻功超尘拔俗,可以白画幻现,行动太快速,所以你们吓得眼花胆落,可能连人 影也没看清便栽了。” 咱们不……不但不眼花,而……而且与他交……交手才……才栽的。”左肩骨被脯裂的 中年人苦丧着脸分辨:“确是人不象人,兽不象兽的山……山……” “别说了!”江右龙女及时制止手下的人胡说:“很可能是老魔故意扮鬼吓人的,哼! 就算真正有山精木客,咱们也要将他模出来挫骨扬灰。分开来摸!” 自怪人隐没的地方,直抵山鞍的顶部,皆可明显地发现有走动的痕迹,但痕迹在山鞍顶 部消失,无法找出怪人的去向了。而且,天色正在急剧变坏,主峰大汉阳峰光秃秃的一矿峰 顶,已经被云雾掩盖,阴云四合,山风籁籁,松涛声如万马奔胯,满山草木惧动,暴风雨将 临。 人分为四组,受伤的人则派两个人照料。 四组人四面一分,不久便隐没在东北面的群峰之一下。 这一带自东偏向以迄东偏北,群峰森列,七贤;五乳、太乙、含都、五老,除非登峰眺 望,不然身人其间,便不知身在何处,想找人有如大海捞针。 华阳夫人母女六个人,由刀魔以及一个姓用的人率领,沿一座山峰的底部向北搜。穿越 一座座密林,沿途留意附近是否有人走过所留下的痕迹。 八个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拣不易行走的地方穿越,浪费了大量的体力,一个个心中叫 苦暗地咒骂,却又不敢在神色上表现出心中的愤慨来。 刀魔颇为自负,独自领先分枝拔草急进,根本不怕跟在后面的华阳夫人暗算。 “刀魔,这样能把人搜出来吗?”华阳夫人忍不住抱住了:“简直是浪费,糟踏自己。 你瞧,说不定右面不足两文的树洞硅,老魔正盯着咱们窥笑呢!” 不足两文处,是一栋参天巨木,早年曾受雷电所硬,树干中空形成一个狭长的三角形树 洞。的确可以藏人,甚至可以存内躲避风雨。 他曾人见识过温飞燕一群人,利用一谷一庄的高手,在五老峰下穷追风尘浪子,不但毫 无所获,甚至一再被弄得晕头转向。而风尘浪子却躲在孙家大院瞄近,把双头蛟的人整治得 灰头士脸。 “你不懂,女人。”刀魔冷冷地说:“缥缈神魔不是无名小卒,名列宇内八魔,他有他 的武林地位和尊严,绝不会窝囊得扮兔子往洞里躲,他会堂堂正正站出来应付挑战。 我们摆出搜山的阵势,就是让他知道咱们正向他的地位和尊严挑战,他如果不幸被搜出 来,今后他休想在江湖露面了。 所以,只要能接近他的藏匿处,他会战出来应战的,别无选择,用不着咱们遍搜每一处 树洞狐穴,你还不明白吗?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即将要面对死亡时,地位和尊严又算得了什么?连当今皇帝也会钻 地洞找狐穴藏身。”华阳夫人借题发挥:“以我华阳夫人来说,也算一代女妖魁首,地位与 名头并不比宇内八魔差多少,而且是目下江湖道上权威性的风云人物” “可是,在你们璇玑城的权威下,不得不委屈求全做你们的马前卒,别无选择,姓郝 的,你还不明白吗?” “这只能说,你是个女人,女人比男人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男人先天上就行输命不输气 的劣根性。”刀魔得意洋洋地说:“因为我是男人,所以知道缥缈神魔的想法和做法。” “你也有输命不输气的劣根性?”华阳夫人话中择有锋利的、足以伤人的刺。 这时,正穿出浓林,前面稍为平坦的野草蔓生山坡,视野突然开展。 “女人,你给我说话小心了!”刀魔止步,回身愤怒地说:“我刀魔的确是输命不输气 的雄风豪气……” “嘿嘿……”前面突然传出刺耳的怪笑。 刀魔重新转身,心中暗惊。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三丈外及腰的野草丛中,许彦方那奇形怪状,野兽般的吓人身躯赫然人目,双手叉腰屹 立,狰狞可怖的花面孔比鬼怪更吓人。 “你,狗屁!”许彦方用刺耳怪嗓音挖苦刀魔:“你也曾经是一代之雄,旷世的凶枭, 江湖道有你的地位和尊敬,你的绝魂十三刀号称武林绝技,现在怎样?” “你多少年没在江湖作恶造孽了?你在璇玑城有什么惊世的高?我呸!小小的走狗一 个,你还敢夸口说有输命不输气的雄风豪?我可怜你,你狗屁!” 刀魔愤怒得拨刀的手也发抖,咬牙切齿快要爆炸啦! 姓周的中年人身形电射而出,半途撤出笔袋中的魁星笔。 “郝宫主,交给我!”姓周的大叫,飞跃而上。 飞腾扑击的声势极为猛烈,身法比回鹰谷的绝学鹰翔术几乎不相伯仲,加上奇怪的叫啸 声,更为摄人心魄。 笔前伸,左手控制扑势,双足箕张蹬拨,怪形怪象令人莫测高深,胆小的人,必定被这 种狂猛的声势所震撼。 华阳夫人脸色一变,倒抽了一口气。 “是他!”她心中暗叫:“天雨花尚祖,他怎么改姓周了?” 许彦方大叫一声,仰面便倒。 问一刹间,姓周的下扑行势不变,手脚乱拍乱蹬中,弹射出无数五角花形钱大暗器,势 如暴雨光临。 破空的飞行厉啸动魄惊心,笼罩住方圆丈五左右地面,海一朵花都是可切割在楔入的致 命利器。 同一刹那,魁星笔的笔尖也脱杆飞射,劲道之凶猛骇人听闻,象一枚铜银破空疾射,肉 眼很难看清形影,即使站在测方也无法看清。 “这家伙要变成蜂窝了!”刀魔欣然大叫。 可是草中仰面倒下的许彦方失了踪,背一着地便疾滚丈外,一闪不见。 花形暗器漫天飞舞,急逐飞旋,但最后纷纷翻然飞坠,投入草丛切入泥土中失踪。 魁星笔尖则先一刹那贯入地下,人土尺除,劲道可怕极了。 姓周的也随暗据扑落,吃惊地环顾四周的草丛,想找怪人到底在何处。 一声虎吼,姓周的背上,出现怪人的身影,象一头猛虎,抱住了姓周的。 虎骑人背,姓周的狂叫一声向前仆倒。 刀魔目力超人,但也没看清怪人是如何扑上姓周的背部。 反正突然看到了影出现在姓周的背上,便知大事不妙,不假思索地大吼一声,挥剑刀飞 跃而上。 怪影侧射,出现在测方两丈外。 姓周的爬伏在地,手脚猛烈地抽搐。 双手的肩关节被抓裂,双臀算是完了,骨裂盘断肉不破,高手神医也无能为力。 “救……我……”姓周的狂叫,知道自己完了,这下子己和刀剑绝缘,再也搬弄不了魁 屋笔啦! “老天爷!”许彦方怪叫:“这家伙的暗器真象一陈暴雨,一定是失踪多年的天雨花尚 祖这阴毒的狗王八,怎么也做了璇玑城的走狗?” 刀魔郝光斗,你与这独王八间病相怜,做小走狗无独有偶,你们两个真没出息呀!你饶 了我好不好?” 怪叫声中,脚下沉重地狂奔,似乎右脚有点不对劲,很可能被一或两枚花形暗器击中了 腿。 刀魔狂怒也狂喜地狂追,胖型的身躯居然灵活万分,与笨重的身形不相称。 “我要把你剁成肉泥!”刀魔的欢叫声出谷为之应鸣,真以为怪人被暗中击伤了。 北宫菲菲正想追出相助,却被华阳夫人一把拉住了。 “不要做费事。”华阳夫人低喝:“不是逞能的时候,等一等再说。”
第十八章 刀魔在附近奔东逐北追了几圈,就是差那么一点点追不上。 他居然没看出危机,应该明白怪人不向附近的森林逃必有用意,该明白怪人的右脚如果 真中了暗器,那能支持这么久? 五角的花形暗器,其实是可以回风折向的锋利铜片,薄如纸,大如钱,这玩意嵌人肉中 可不是开玩笑,动一动就会扩大伤口,足以让人痛得头昏眼花,铁打的硬汉也支持不了片刻 的。 终于,在一处小斜坡追上了。 “卸你的狗腿!”刀魔狂喜地怪叫,刀光疲落。 又差那么一点点,许彦方的腿上缩,身形上升,从空翻仅翻腾,一刀落空。 “噗!”一声响,刀魔的右肩挨了沉重的一端。 “哎!”刀魔吃惊地叫,人向下沉,右手一轻,沉重的剑刀脱手而坠。 这家伙天生的钢筋铁骨,所功更是炉火纯青,上次在玉房宫地牢,被许彦方打得乌天黑 地,伤势居然在最短期间全愈,可知外力的打击很难伤得了这一代刀魔。 刀丢了,刀魔没有刀在手,名不符实,声威自然大打折扣。 许彦方飘落实地,两记力道如山的劈掌,凶猛地劈在刀魔的左右耳门上。 刀魔居然承受得了,但也狼狈万分,惊怒交加中,忘了及时反击,却虎扑着地急抓掉落 的刀。 糟了,伸出抓刀的下是右手,而右手力道未复,抓不住略一停顿,赶忙换左手抓取,这 刹那间的停顿,招来了无情的打击,给予许彦方放手重击的好机会。 先是两脚踢在左肋上,刀魔巨大的身逝被蹋翻、滚转,接着是跃起、端落,右脚狠端在 刀魔的面孔上,沉重的劲道极为凶猛。 “呀……哎……”刀魔鼻眼难耐,禁受不起啦!一双手绝望地护住双目,滚身居然跳起 来。 许彦方的拳掌加了两成功,脚上的劲道也增加了两成,但听拳掌着肉声连珠暴响,拳 捣,掌劈、肘攻、脚踢,打击势如狂风暴雨,记记沉实。 刀魔仆而又起,倒了十余次,一着地就被抓起痛击,最后终于成了一堆死肉,五官流血 失去知觉。 旁观的华阳夫人六个女人,被这场狂风暴雨式的贴身凶狠搏击,惊得澈体生寒,魂飞天 外。 六个女人张口结舌发抖,挤在一起忘了拨剑自保。 许彦方恐怖的身影,逼近在华阳夫人面前,相距不足二尺,伸手可及。 “轮到你们了!”他的刺耳怪嗓音震耳欲聋,语气充满凶兆:“你们可以尽量施放迷 香,六支剑可以发挥六合剑阵的威力。” “你……你是……”华阳夫人惊恐地后退,完全失去拨刻的勇气。 “哼!不要管我是谁,想不到你竟然投入璇玑城做走狗“老天书可以作证,我……我是 被迫的,我……” “被迫的?骗鬼!” “我发誓,我是被……是在返南康府城时,半……半途被他们胁迫……”二“详细说来 听听,或许我能相信。”华阳夫人乖乖将被迫的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据我从江右龙女那 些亲信口中,隐约知道从山中的人所传来的消息。”华阳夫人加以补充:“一谷一庄的人也 来了,而且可能已受到胁迫,重新替璇玑城的人做马前卒。” “我的实力,比一谷一庄差远了,受到胁迫理所当然,只能怪我运气太差。”“如果你 反抗,会有什么结果?”他迟疑地问。“你知道结果的。” “现在,你逃走该无困难。” “现在或许没有困难,以后呢?”华阳夫人苦笑:“除非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在最快期 间逃回四川。那是我的地盘。”他默然,低头沉思。 藩阳王是事实上的江湖之王,十路统领分别在天下各地作案,没有人敢过问,妄想干预 的人,将受到可怕的无情报复。 这是说,璇玑城的杀手,分布在天下各地活动,随时都能有效地给予仇家无情的打击与 报复。 “我不勉强你。”他叹口气说:“我这次放过你,下次,你必须祈求老天爷保佑了。” “下次,我们非见面不可吗?” “那是一定的,因为你不敢摆脱他们,而我……”“你为何不离开远走高飞?” “咦?我为何要离开远走高飞?” “那个没教养,骄傲自负的女人,不值得你冒险,她配不上你。” “哦?你说什么?他颇感惊讶。 “而且,藩阳王不可能招一个外人做附马,所以他才出动全城的人,誓除去你而甘心 呀!” “哦!你知道我……” “你的嗓音改了,但那与俱来的五官神韵瞒不了我,许爷,听得进忠告吗?” 凭女性的本能,华阳夫人发现他是风尘浪子,他不得不承认化装易容术,对华阳夫人这 种女人没在多少效用。也因此对即将打交道的温飞燕与尤瑶凤,提高警觉特别当心,因为温 飞燕事实上比华阳夫人更精明,更细心。 “你想说什么?”他信口问。 “你不觉尤瑶凤的气质、人品、才华,并不比范云风与姜玉棋高一品半品吗?” “哦!你是指这件事呀?” “哦估计错了吗?” “没错。” “她甚至不比我的女儿非菲强多少。” 他留了北宫菲菲一眼,心个暗笑,原来这位名动江湖的女妖,在设法用心计推销女儿。 北宫菲菲正用情意绵绵的动人眼神向他凝注,与那天在码头上的放荡大胆神情向然不 同。 “华阳夫人,你是情关过来人,这些话我认为心不由衷。 他心清楚,出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我喜欢尤瑶风,所以我不会和任何一位姑娘比较她 的人品才华高低。” “只要你肯助我一臂之力,一定可以带领我母女摆脱都阳王的威胁,你我都可以安全地 远走高飞就算尤摇凤肯接纳你,她老爹…… “她老爹我应付得了,“你们可以走了,后会有期。”他不再缠夹,一跃三丈如飞而 夫。 无雨花尚祖双肩骨碎裂,伤势沉重,双手已咬,这本子算完了。 刀魔总算十分幸运,头青脸肿但五官万会受伤,骨断了左三右二五根肋骨。如不及早医 治,必将成残,如无有效的药医治,就必须剖开将断骨取出以免后患,骨如取出就成了半废 人。两人都昏迷不醒,生死操于华阳夫人手中。 “娘,我们怎么办?”北官菲菲狠盯着两个死人,眼中有怨毒的光芒放射。 “非把他们带给江右龙女不可,不然……华阳夫人把刀魔恨入骨髓,但情势不由人,必 须留下活口,以免让璇玑城的人怀疑是她下的毒手,到时,跳在那藩湖里也洗不清,江右龙 女怎肯饶她?” “不如趁机摆脱,疾奔五老峰……?” “那更糟,女儿。”华阳夫人断然拒绝说到:“把他们带给江右龙女,留心情势,见机 行事。” “如果再碰上风尘浪子……” “我不是说过见机行事吗?哼!我要亲眼看到结果,不然不甘心。” 由两位仆妇把人背着,向预定的聚集点急走。 仅攀越一道山尾脊,便听到东北角传来两声惨号。 “另一组遭殃了。”华阳夫人惊然地说,“老天爷!风尘浪子的速度太可怕了,他怎么 可能在这短短片刻,就远出四五里外找到另一组人?我们栽得不冤。” 她料错了,风尘浪子其实正跟在她们身后,利用她们领路去找江右龙女。 那一组人有九名之多,其中没有江右龙女。 九个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每个人都可独当一面,都是被现城的精英。 可是,却碰上了武功更高明的人。 九个人正绕过一处峭壁,壁根附近奇岩罗布,草木阴森,风势渐紧,枝叶的摇动声如万 马奔腾,听力大打折扣,根本不可发现潜伏的人。 四个人影骤然暴起偷袭,刹那间便击毙了四个人。 这四位仁兄负责在前面开道,连拨剑的机会也没抓住,甚至被杀后连被谁所杀也不知 道,糊糊涂涂送了命。 后面的五个人来不及救应,意外发生得太快了。 “缥缈神魔!”领队的人掠叫,急急撤剑列队:“你……你这老狗一代凶魔,竟然偷袭 暗算,你算什么前辈名家?卑鄙可耻已极。” 确是缥缈神魔手葛轩寻师徒,和两个残废的老道。 方外双残,大名鼎鼎老一辈名宿,断了右小臂的是闲云道人,断了左腿的是野鹤道人。 至于他俩的俗家姓名,江湖人士知者有限。 闲云道人的右手装了一支铁手,比真的手臂更管用。 野鹤道人左脚也装了木假腿,同样灵活行走无形,用假腿作兵刃十分霸道。 江右龙女估计错误,她估计缥缈神魔必定为了名头声誉,不会躲起来,必定堂堂正正挺 身应付挑战,估计错误,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那是因为我老人家学乖了。”缥缈神魔狂笑,将扣住天灵盖还没断气的人抛出三丈 外:“你们这些天杀的狗娘养的混蛋! 自从老夫一到九江,就再三碰上暗杀偷袭的人。连走在大街上,也有不起眼的人在身旁 发射致命暗器,几乎多次要了老夫的命,老夫为何不能以牙还牙?现在,你们不要害怕老夫 偷袭了。” “对付这种倚多为胜的狐群狗党,还用得着客气呀?” 闲云道人阴森森地说:“咱们唯一可做的事,是利用所有机会,见一个杀一个,直至杀 光屠绝为止,拨光所有的爪牙,藩阳王就会成为孤家寡人,看他还能在璇玑城躲得了多久? 我挑这一个……” 声未落,人已电射而至,左手前伸有如鹰爪,劈面排空强行探入,速度与声势皆凌厉万 分。 领队的人冷哼一声,全然被这种狂妄攻势激怒了,爪功再厉害,岂能狂妄地向有剑在手 的高手正面抢攻? 简直太瞧不起人啦! 剑陡然吐出,跨地风雷骤发,锋尖幻化为一道玲芒,射向抓来的手爪。 双方的速度皆已列达极限,瞅眼间便已接触。 刹那间,阴云道人的右手,却后发先至,突然比左手伸长八寸。 “挣厂声暴响,剑气四散,风雷乍息,人影子向后暴退近数丈。 “方外双故也不过如此而已。”领队的人沉声说,手中剑发出隐隐震呜。 你确是不错,功贯剑尖已臻摧钢毁恢境界,贫道估错你了。”闲云道人沉着地说,重新 移步逼进。 老道的铁手造型颇为特殊,直伸如掌,食中两指前伸,可点穴也可当刺使用。 天气指与小招横屈,可当沟勾物,当然也可伤人。拇指向上伸直,可以拱、挡架刁剑、 斜刺,掌下线开锋,可当刀斧使用。 近身搏击,封方防不胜防,可以作多种兵刃攻击,比真的手霸道十倍。 野鹤道人一声怪叫,猛扑另一名大汉,大袖一挥搓风乍起。 大汉是行家,虽然知道这是可怕的铁袖功,但已来不及闪避,只好奋全力自保,大喝一 声,狭锋单刀幻发眩目闻光,挥向拂来的大袖。 没有裂帛声传出,也没有撞击声,大袖却缠住了单刀,老道汗左掌趁虚外吐,按上大汉 的右肋。 没有着肉声传出,大汉却狂号一声,脱手丢刀倒飞而退,砰一声,背部撞中两丈的一株 大树干,砰然反弹倒地,口中鲜血涌出,仍然发出刺耳的号叫,临死仍向同伴告警,希望通 知其它人赶来收拾残局。 缥缈神魔也同时冲上动手,赤手空拳扑向两个人。 葛宇轩足唯一有兵刃的人,拨出匕首猛扑最后一名大汉,格斗的经验增长了不少,匕首 并势如狂风暴雨,贴身攻击出建攻要害,乳虎发成威锐不可当,主宰了全局。 片刻间,只剩下领队的一个人了。 闲云道人似乎不想速战速决,似乎认为碰上了有力的对手颇为高兴,铁手无所谓惧地硬 往剑网中钻,逼对方易功为守八方奔乱。 “不要逗他了,老道。”缥缈神魔在旁高叫:“咱们在守猎,可不能等他们另一组人赶 来猎我们,守猎是需要主动的,不是吗?” “好好好,这家伙的剑路贫道已经摸透了,玩够啦!小辈死吧!”闲云道人最后一声怪 叫,铁手崩开对方的剑,左手反掌向前一拂,一股无认的柔劲虚空袭向对方的小腹。 噗一声怪响,领队人的小脆突然内陷、破裂。 “你们走!”闲云道人低喝:“有人来了,贫道意犹未尽,只来了一个,他是我的。” “小心了,老道。”缥缈神魔叮咛,向右知射,三人钻入崖根的乱岩雄,形影俱消。 许彦方听到叫号声,随即发现华阳夫人不但不应声前往策应,反而绕道远避。 “这女妖不愿受肋迫,在作消极的反抗。”他心中暗说,华阳夫人的处境与心态是可以 同情的。 他心想缥缈神魔师徒的安危,立即放弃跟踪华阳夫人的行动,向惨号声传来处奔去。 他看到第一具尸体,心中一宽,半点不假,是璇玑城的人。 站在第二具尸体前察看片刻,颇感惊讶。 这具尸体正是那位原队人,小腹的致命伤口颇不寻常,腹肌裂开,震腐的内脏流溢出伤 口,但脊骨完好无损。 依伤口估计,该是被沉重的钝器所打击的,但为何内腑震碎而骨末损伤? 这人应该腰骨碎折,甚至骨盘也被打碎,或者被打断成两段才合情理。 正想作进一步查验,希望能证明是缥缈神魔在这里下杀手击毙这些人,刚俯身伸手想将 尸体翻转,墓地心潮汹涌,听觉与心神有了异感。 一声沉叱,他扭身、斜移、转体、出手。 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他看到一双古怪的手。 他本来是一掌击出的,自卫兼攻击反应超人。 但这双怪异的手伸来的劲道,在他的无铸劈空掌力骤发中,仅略为停顿而无受损的景 象。 怪手的主人穿道袍,眼神极为阴厉。 这刹那间,他仰面躺倒,伸腿、滚转,反应捷逾电闪。 一声惊叫,他的脚把老道绊倒了。 他一跃而起,掌伸出了。 大敌当前,他的绝学,无极大真力要用上了。 闲云道人铁手一绝挥挺身跃起,却被他牢牢地扣住了手臂向下猛拖强按。 一声沉喝,闲云道人双脚下沉泥中三寸,马步稳住了,腰却无法挺直。 他的左手五指如钩,扣住了老道的咽喉。 “老弟住手!”熟悉的叫声及时传到。 幸而他的真力已修至收发由心境界;不然老道的脖子很可能变形。 人影从乱岩中电掠而出,三个人一闪即至。 “果然是老前辈。”他放手欣然叫:“葛小弟,总算我没来迟。” 闲云道人踉跄站稳,惊骇地操动脖子。 “称这兽形小子手脚快得象鬼。”老道骇然说:“手上的劲道重逾万钧,你练的是什么 邪功?” “不知道长是杨老前辈的同伴,道长出手也太快了,晚辈不得不全力周旋,得罪得罪。 他向老道行礼道歉:“道长的怪手,确实把晚辈吓了一大跳。” “你是唯一抓住贫道铁假手的人,但……这不是可能的……闲云道人似乎仍然拒绝相信 事实。 “还有你认为不可能的事呢!老道。”缥缈神魔走近说:“他曾经被姜老邪家的六阳神 功直接击中,三天高烧居然不死,你不相信吗?” “这……这是不可能。”老道摇头苦笑。 “所以,你最好是相信。哦!许老弟?是你连续发出啸声警告我们?” “是的。”他将闻警赶来援手的经过一说了:“幸好赶上了,不然晚辈将拖恨终生,奇 怪,老前辈怎么认出晚辈的面目?” “我猜想而已。”缥缈神魔认真地说:“你年轻,也许不尽情预感和直觉,但我相信。 我和宇轩被他们追逐得筋疲力尽,双残两位老友,对阴阳双怪也怀有戒心,不得万全力逃避 他们的追踪。 两天来连夜窜逃,仅累垮了,好不容易在五更天进入那座山谷,中以为可以安睡恢叩精 力的,岂知睡不到半个时辰便被啸声所惊醒。 老弟,如果不是你及时用啸声示警,咱们恐连醒来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了,在梦中去见阎 王了,出谷看到守谷口受伤的人,我便直觉地知道是你来了,可是。你为何不能杀他们? “在晚辈没能证实藩阳王的罪行前,晚辈不能乱开杀戒。” 他率直地说:“如果证实了,哼!” “你要证实什么?” “怒晚辈不便透露,以免误入人罪。”他庄严地说:“总之,晚辈可以容忍任何人对晚 辈所加的伤害,却不能忍受任何人对晚辈朋友的迫害罪行。” 当晚辈查出真凭实据之后,加害晚辈朋友的人,必须为他们残忍的罪行负责,血债血债 誓在必报。老前辈,诸位内下有何打算?“只好向南穿越山区,避一避风头。”缥缈神魔叹 口气说:本来我并不怎么在乎璇玑城的人,可是有多次拼搏,我不得不承认藩阳王之所以有 今天的威望,确有其成功的条件,他的手下的确有不少身怀奇技异能的人才,除了偷袭之 外,真要硬碰硬拼,比胜算微乎其微。” “贫道发现另一组人中,有阴阳双怪公母俩在内。”闲云道人神色人点沮丧:“他们是 咱们方外双残的死对头。” 双怪双残彼此的修为难分轩辊,加上其他的人,咱们凶多吉少,所以没有和他们拼命的 必要。” “晚辈将设法牵制他们,掩护诸位。脱身。” 他毫不迟疑地说:“偷袭暗算打滥仗,是晚辈的专长,晚辈这就动身,引诱他们向北 追,后会为期。” 闲云道人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残废人的心理本来就多少有点不正常。 “杨老,你估计这个小伙子,武功修为比贫道高明多少? 闲云道人目送许彦方的背影消失,突然阴森森地问:“能胜算得了阴阳双怪吗?” “修为高多少,我不敢说。”缥缈神魔由衷地说:“不过,我敢武断的说,假使他全力 以赴,阴阳双怪联手想要他的命,绝无可能。” “那么,咱为何要逃避?”闲云道人凶狠地说。 “这……” “他能偷袭暗自打落水狗,我们同样能,而且应该比他更精明是吗?” “老道,你的意思……” “躲在一旁偷袭暗算打落水狗,兴趣吗?” “可是…” “师父,轩儿赞成。”葛宇轩兴奋地磨拳擦掌:“咱们如果不断地示弱逃避,他们会追 得我们上天无路。 攻击是最好的防御,只行无情的打击,才能让这些狗东西害怕缩手。干吧!值得的,师 父。” “杨老,丢掉高手名宿的个人英雄念头,就不会有负担,咱们打滥仗一定打得非常漂 亮。”野鹤道人抓住机会扇风拨火:“早年宇内八魔的名头,方外双残的声威,已经过时 了,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刚才咱们的偷袭成功战果辉煌。干一次是干,干一百次也是干,还犹豫什么?你就没有 令徒挑得起放得下。 “好,干就干吧!别让许老弟笑咱们愈老愈怕死,更别让藩阳王把咱们看扁了。”缥缈 神魔激起了豪气,拽起袍挟塞在腰带上:“死鬼们留下了不少兵刃,我缥缈神魔要一把 剑。” 莲花庵高手云集,派出人手穷搜浊世浪子和夜游僧,欲获之而甘。 三夫人温飞燕破灭荒受到被人用迷香熏倒的挫折,认为是奇耻大辱,把其他的事一概丢 开,发誓要捉住浊世浪子和夜游僧剥皮抽筋。 她发出严厉的格杀令,自己也率领大批亲信,漫山遍野穷搜。 终于,得到随从们传来的噩耗,她急怒交加,带了人匆匆赶返莲花庵。 江右龙女神情悲愤地向她禀告失败的经过,带回一具具尸体,以及重伤成残的伤者,其 中有重要的爪牙刀魔,失败得好惨。 刀魔与天雨花尚祖都没死,是被华阳夫人母女背回来的。 可是,华阳夫人母女六个人,一个也没受伤。 温飞燕摆出了主子面孔,在客院的客堂,召见华阳夫人六个人。 江右龙女这一拨人的首脑,也在场做见证,气氛十分冷森紧张。 “北宫夫人,你们竟然不出手相助,眼看怪人残害本城的人,你是何居心?”温飞燕象 向案的酷束,声色俱厉:“我要满意的答复。” “龙三夫人,你不必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华阳夫人实在受不了这种侮辱,她毕竟是江 湖上大名鼎鼎的一代女妖,不能再三委曲求全。 华阳夫人又道:“那猛兽似的怪人,武功高明得骇人听闻,一击即走神乎其神,你的人 也禁不起他的一击,根本没有我抢进出手的机会。” 我不知道你形同拷问的用意何在,但我明白你是一个己失去理性的女人了。 “可恶,你说什么?”温飞燕勃然大怒。 “你知道我说什么。”华阳夫人愤然地说:“我华阳夫人既不是你璇玑城的爪牙,更不 是你们的奴仆,江右龙女摆出霸王面孔,我华阳夫人识时务,答应帮助你们对付缥缈神魔, 但并不表示我华阳夫人是贵城的忠实爪牙。 你的这种态度,似乎已经把自己看成了可以奴役天下人的主子,你哪还有理性?你已 经…… “你给我住嘴!”温飞燕暴怒地沉叱,拍案倏然而起,眉梢眼角煞气涌腾,摆足了威 风。 华阳夫人一打手式,六个人同时拨剑。 “我华阳夫人受够你们了!” 华阳夫人厉声说:“如果你认为我贪生怕死,我将纠正你的错误,生有时,死有地,真 要到了山穷水尽无路可走的绝境,我华阳夫人是不惜一死奋起命的,你将付出相当的代价, 我华阳夫人不是任人宰割的可怜虫。女儿,拚了!” 当双方皆意气用事,场面火爆时,只要一个有份量的人,能冷静地出面打圆场,很可能 化解双方的激怒,化戾气为详和。 北宫菲菲反而比乃母冷静些,她没有名头声誊的负担,因此虽拔剑在手,却脸上接着微 笑。 “多年来,璇玑城从不会有大批高手结队外出。”北宫菲菲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不带 火气:“这次却被天荒出现在友邻,精英齐出大索仇家,也破天荒借助今人之力,以收声势 示威江湖。” 尤三夫人燥急不安是必然的现象,毕竟以往从不会发生过这种事,处理起来难免操之过 急,目下的情势是,贵城的劲敌似乎愈来愈多了。 尤三夫人,多一位朋友,是否比多一个劲敌对利?不管你如何怀疑我们相助的诚意,至 少我们把你们受伤的人安全救回来了,是不是我们救错了?” 北宫菲菲这些不亢不卑的话颇有份量。 温飞燕的怒火渐降。 温飞燕中来是智慧型的女人,聪明绝顷又美艳绝伦,只因为从来没经过挫折,一旦受到 打击,情绪便失去控制,所以今天表现得极为反常。 经过北宫菲菲分析利害,她立即憬悟。 这时候阔翻了,的确毫无好处。 而且理不直一不壮,实在不值得。 多一个朋友,确是比多一个劲敌有利。 “虽然不能全怪你们,但你们不出手救援当然有错。”温飞燕口气一软:“你们答应相 助,这就是庄严的承诺。” 你们记住,下次不能本同样的错误发生,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了,哼。” 华阳夫人知道危机已过,她也是一个聪明女人。 “尤三夫人,我当然保证不会有同样的错误发生。”华阳大人收了剑,脸上有令人莫测 高深的笑意:“不瞒你说,要我与那个扮猛兽的人拼命,我有自知之明。 不是我长他人志气,我接不下他三招两式,请在下次出功时,派几个比我高明的人当领 队好不好?” “我会留意的。”温飞燕火消了:“下次,你们与郭姑娘一同出动。” “她?她比我强多少?”华阳夫人不甘心地问。 “你要不要试试?”一旁的江右龙女黛眉一挑,神情冷傲:“前十招是你的,我反击只 出三招,接得下,你可以平平安安离开庐山,恢复自由。” 华阳夫人心中恨极,但神色丝毫不变。 “就算你仅强半分,我也不会试!”华阳夫人笑笑:“我是很识时务的,争强斗胜赌 气,那是男人的毛病,我从不向比我强的人挑战。” “哼!”江右龙女傲然地挺了挺高耸的酥胸,神情又骄傲又得意,胜利者的姿态,委实 令华阳夫人恨之人骨,内心跃然欲动。 外面匆匆奔入一位女随从,急急上堂行礼。 “启禀三夫人。”女随从朗声禀报:“大总管派人传来消息,风尘浪子出现在石耳峰附 近,一谷一庄的人,昨晚在圆通寺投宿,请夫人前往围捕,大总管已带人先前往了。” 不久,大群男女急急离开莲花庵。
第十九章 许彦方以猛兽的装束,在山林间时隐时现,把江右龙女一群人,引至九奇峰以东一带奔 忙。 不久便换了装洗掉斑纹,回复本来面目,悄然攀山越岭向西北一带峰峦急赶,穿越仰天 坪,疾趋圆通山一带现身。 他的速度极为迅疾,这可以表示他与扮猛兽的人无关,也与缥缈神魔那些人无关,所以 他必须早早现身。 他确信华阳夫人恨透了璇玑城的人,不会暴露他的根底。 他并不知道一谷一座的人,昨晚在圆通寺留宿。 园通山南面是石耳峰,峰下就是庐山的名寺圆通寺,东距第一大寺东林寺约二十余里, 这座圆通寺的名气并不比东林寺低多少。 他是从白云严这条山径穿越的,绕过峰角的松林,便看到气象恢宏的圆通寺呈现在眼前 了。 向右一看,他愣住了。 一座凉亭建在山嘴上,型式与圆通寺的夜话亭化骨亭完全本间,这是便利游客远眺的双 层高亭,亭西两里左右就是圆通寺的巨大山门。 亭外站着两个人,赫然是姜少谷主和姜玉淇兄妹。 双方照面,相距已不足百步。 他想重新退人松林,他已经来不及了。 “许兄,真是你呀!”姜玉淇娇滴滴的嗓音悦耳极了,欣愉的雀跃神情溢于言表。 可是,姜少谷主的表情却大相径庭。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姜少谷主惊惶地大叫,仿佛把他当成瘟神。 他心中一动,笑吟吟地向前迈进。 姜少谷主发出一声长啸,向圆通寺的人示警。 “哥,你不要惊动范老黑的人嘛!”姜玉淇向乃兄大声埋怨:“你走好不好?早知道你 沉不住气,我才不会和你出来走动呢!” 小姑娘不理会乃兄的反应,小鹿似的向前急迎。 “妹妹,危险,快退……”姜少谷主惊叫。 “哈哈!姜少谷主,你才有危险。”他大笑,从小鹿似的飞奔相迎的姜玉淇头顶飞越而 过,以狂野的声势向凉亭猛扑。 姜少谷主大喝一声,虚空连拍三掌,刚猛无比的掌劲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向扑来的人影 涌去。 情急拼命,这三掌真可将丈外的人震烂、击飞。 可是,许彦方也连拨三掌,将袭来的掌劲—一引偏,仅脚下略为迟滞而已,仍然豪勇地 疾进。 姜少谷主这才真正明白,上次挨揍挨得一点也不冤,以十成劲全力发掌攻击也挡不住许 老方的冲势,拼智慧更毫无希望啦! 他立即向亭测飞掠,向圆通寺狂奔而走,象是见了鬼。 “请不要动手!”姜玉淇一面回头急奔,一面焦急地大叫:“许兄,有话好说……” “找回头再找你算帐。”许彦方扭头叫,狂追姜少谷主,脚下却不用全力。 姜少谷主连剩余的精力全卯上了,轻功本来就傲视武林,鹰翔身法号称天下无双,这一 全力施展逃命,还真令人刮目相看。 山径一线,一面是陡崖,一面是峻坡,速度太快如果控制不住,失足掉下去性命难保。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许彦方一面遍,一面用打雷似的大嗓门怪叫:“你从背后打 了我一记六阳神掌、这笔债你必须偿还。” “站住!不要扮兔子逃命,不要丢你老爹姜老邪的脸。”园通寺方面,已出现大批急掠 的人影。 他的话,就是说给那些人听的。 姜少谷主哪有勇气站住还债,逃的速度更快,好几次几乎冲落陡坡,险象横生。 “许兄,求求你……”姜玉淇拼命尖叫,真怕许彦方追上乃兄下毒手,在这种地方交 手,差劲的一方随时都可能送命,手足连心,她怎能不焦急?、叫喊声突然中止,叫喊的最 后声调也有异。 许彦方突感心潮汹涌,这种叫喊声令他心中发紧,不祥的感觉象浪涛般撼动了他的内心 深处。 本能地扭头回顾,吃了一惊。 本来落在他后面二三十步的姜玉淇不见了,而下面峻峭的崖玻草木籁籁而动。 他第一个念头是:“姜玉淇不慎失足掉下去了。” 他对姜玉淇颇有好感,对姜少谷主也没有太深的仇恨,他事先也没料到回鹰谷的人在圆 通寺,姜玉淇失足掉下去,他岂不成了害死姜玉淇的凶手? 他不假思索地回头急奔,心中暗叫不妙。 陡峭的崖坡长满了杂树野草,身手灵活武功高明的人,如果不心慌意乱,不难抓住草木 稳住下坠的身形,不致于直坠山脚粉身碎骨。 到了姜玉淇下坠处向下察看,十余丈下草木森森中,可看到依稀的人影窜走,以斜方向 急降,草动校摇看得真切动人,人如果控制不住向下坠落,必定直线翻滚而下,怎么。而以 窜定的身法斜移的? 他心中一宽,但不假思索地手脚并用向下急降。 姜少谷主已和赶来的人会合,人多胆足,回头准备擒敌,却发现小径上已空闲无人。 许彦方不见了,姜玉淇也失了踪。 庐山天然的岩洞不多,各处可藏小兽的崖穴却不少。 这些崖穴皆位于峰麓下,尤以黄龙潭、三叠泉、九奇峰一带最多。 不但可藏野兽,也可供游山窖或猎户暂避风雨,但不熟悉山区的人,却不容易找得到。 钻入一座古林,肩上扛着姜玉淇的夜游僧得意洋洋,一手排技分草急走,出现在崖下的 岩灾前。 天空中浓云汹涌,崖下雾气渐浓,似乎要下雨。 山区中二常风雨骤至,平常得很。 浊世浪子坐在崖下,无所忌惮地生火烤一只大山雄,肉香四溢,午餐有着落了。 听到株对声,他一蹦而起,警觉地将佩剑挪至趁手处,一手仍握住穿着烤肉的木棍。 看清来人是夜游僧,神色一懈。 “咦!你弄到一个女人了?”他颇感意外地问:“你夜游僧白天也干活了,好现象, 喂!弄到什么人?” “姜老邪的大闺女。”夜游僧急急进入崖穴,将人往地下一放:“哈哈!不费吹灰之 力,躲在不可能躲的路旁陡坡下,出奇不意手到擒来,妙极了。” 这座山崖形如半月,高有两文,宽却有四丈余,不但可避风雨,甚至可以辟室而居。 姜玉淇不但哑穴被制,身柱的经脉也被制住,既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看到浊世浪 子,她知道完了,同时也知道突然制住她的人是谁了。 上次她在黑暗中,一而再向夜游僧攻击也劳而无功,最后是夜游僧击倒了古宅,而被埋 在瓦橱下。 并不是她将淫僧击倒的,可知道夜游僧的真才实学,比她高明多多,这次淫僧偷袭,她 栽得一点也不冤。 “咦!高明。”浊世浪子口中称赞,心中却感到不是滋味:“和尚,你艳福不浅嘛!” 他为了姜玉淇,曾经冒了千万风险,一度曾经弄到手,却被许彦方打得昏天黑地,最后 落在红尘魔尊的控制下。 追根究底也是因为姜玉淇而起,费尽心机依然吃不到这块天鹅肉,现在却落在夜游僧手 里,要说他甘心不介意,那是欺人之谈。 但他不敢将不满现于辞色,夜游僧的武功修为比他高出多多,所以他才把淫僧骗去对付 许彦方。 他如想向淫僧讨姜玉淇,那简直是鸡蛋碰石头,不要命了。 “我和尚可不介意什么艳福,只要象样些的女人就好,能弄到这个绝色大闺女,当然相 当运气好。我不象你死心眼弄死盯着尤瑶风不放,却又势孤力单无可奈何,依然眼巴巴地苦 等机会不肯放弃。 “呵呵!和尚我弄到就好,不浪费工夫情有独钟,喂!分我一半。” 不管他肯是不肯,夜游僧夺过他手中的烤雉,刀枪不入水火难伤的巨手一拉之下,撕下 半只烤雄,往姜玉淇身旁席地坐下,恶形恶象大口撕咬、吞咽。 浊世浪子也在一旁坐下,一面进食,一面在心中盘算,一双色眼贪婪地在姜玉淇曲线玲 珑的身体上瞟。 “和尚,你估计温飞燕那些女人,会不会找到圆通寺来?” 他信口问。 “大概会的。”夜游僧含糊地答:“璇玑城的眼线,一直就紧蹑在一谷一座的人左近, 姜老邪与范老黑,拒绝合作的态度又坚决不摇,璇玑城的人如果不介意,岂不威信扫地?庐 山本来就是藩阳王的地盘,不容许外来的人拒绝璇玑城的要求,即使是一谷一庄也不例 外。” “你弄到一个女人了。” “不错。” “不会撒手一走了之吧?” “去你的!你以为我肯舍弃这个什么温飞燕呀?”夜游僧怪眼一翻:“那骚货才是真正 女人中的女人,正对我和尚的胃口。 象着老邪的闺女,不客气地说,只能算是半生半涩的半个女人,弄来浇浇火聊可派用 场,要大欢喜太快乐,只有在温飞燕这种又妖又媚又骚的女人身上才能获得。 “小子,你不是想在贫僧的猎物身上,打什么鬼主意转坏念头吧?” “和尚,你想到哪儿去了?”浊世浪子心中一跳,真怕被和尚猜出他的心事:“我说 过,我只对做藩阳王的驸马有兴趣,其他的女人,我连想都懒得想。” 你对温飞燕那种成熟的女人大胃口,我对大闺女有爱好,你找各有所好,各取所需,没 有利害冲突,是吗?” “对,所以你我才能合作愉快。喂!吃饱以后,该你出去踩探侦查了,但愿你和我一样 幸运,半途找到机会,把小凤儿弄到手。” “咱们一起侦查,岂不力量充足些,” “不,和尚我尽量避免白天露面,何况……” ““何况,你想参欢喜之缘。”浊世浪子悻悻地说、极不情愿地伸手去摸躺在一旁的姜 玉淇。 和尚猛地伸手一拨,怪眼彪圆。 “你干什么?”夜游僧不悦地质问:“咱们是同好,品味各不同,不像红尘魔尊那些狗 男女,乱七八糟大床大被的混帐行当,极度兴趣。 而我却守旧的规矩,那就是单嫖双赌,天下间什么都可以共,就是我到手的女人不能 共,你明白吗?” “和尚,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浊世浪子恼羞成怒:“我走了霉运,不幸落在红尘魔尊 那些混蛋手中,并不代表我喜欢他们那种混帐作风,我到手的女人,同样没有与人共享的度 量。 “好吧!我去碰碰运气,查出他们的落脚处,晚上再去动手,不把小凤儿弄到手,绝不 甘休。” “假使她飞回璇玑城,你毫无希望,小子,要积极些,以免夜长梦多,快走啦!” 浊世浪子心中大恨,显然和尚已开始欲火上升,要把他遣走以免碍事。 这淫僧虽然是恶名昭彰的色魔,但与红尘魔尊那些淫魔荡女所好有异,独占性强,把到 手的女人看成禁忌,自己再不识趣留下,必定反脸成仇。 他用腰巾拭净手上的油汁。恋恋不舍地注视惊恐欲绝的姜玉淇一眼,整衣而起。姜玉棋 是他第一个看上的女人,被和尚先弄到手,他确是万分不自在,真有被人割掉心头肉的感 觉,把和尚很入骨髓。 情势不由人,目下他势孤力单,和尚是他唯一的靠山,即使想不顾一切反脸,他也不是 和尚的对手,在虎门争食划不来。 他在想:最好立即发生一些意外变故。意外变故发生,他就有机会把姜玉淇悄悄浑水摸 鱼带走,找地方藏起来,和尚就无奈他何了。 天下间下有两件事,值得用命去争取,那就是名与色,名就是名位。色,就是女人。 刚要往崖外走、他突然伸手扳剑。 和尚刚拍开姜玉淇的哑穴,剑吟声传到。 一声刀啸,和尚跳起来拔出戒刀。 “小子,你想干什么?”和尚声色俱厉:“混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有些什么牛 黄马宝呀?哼!佛爷无时无刻都防着你,你最好打消你心中的卑鄙念头。” “你又干什么?”他倒垂着剑不悦地闷。 “干什么?防你的快剑呀!”夜游僧冷笑:“那天晚上你拔我去对付风尘浪子,佛爷我 被作弄得灰头土肠,事后已打听得一清二楚,风尘浪子根本不在场,屋子里的人,正是你掳 去藏在那儿的这个小女人。整个府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瞒得了怫爷我呀?” “我已经…·” “小子,你不要愈描愈黑了,你对这小女人依然不曾忘情,居然想在佛爷面前图谋不 轨……” “你混蛋!你以为在拔剑要偷袭你吗?” “你不是这意思吗?” “有人接近,你……” “大概是鬼接近,你少来这一套。” “好,咱们等着瞧,人来了。”浊世浪子用剑向右前方一指。 ““佛爷不怕鬼的……咦?” 枝叶摇摇,草声籁籁,草木分开处,出现一个淡绿色的身影。 “妙哉!我佛慈悲。”夜游僧怪叫。 是一个穿淡绿劲装的女人,剑扎在背上,隆胸细腰,身材极为喷火,在劲装的束缚下, 隆胸美臀显得更为夸张,更为诱人。 好美好艳治的女人,年近三十象熟透了的苹果,风情在眉梢眼角,抱治则呈现在美好的 胭体。 令人心中暗像的是:她腰间那只月白色的大革囊,用紫金线绣了一只大蝎子,竖尾扬钩 举鳌栩栩如生。 女人不用花草灵禽做装饰,竟然用蝎子做图案,怎不令人心凉? “哦!雍姑娘,是你呀?’”浊世浪子警戒的神情一懈,收剑人鞘:“你是怎样逃离雁 洲的?” “我天蝎星雍如花貌美如花,心如毒蝎,机警若狐,一看情势不对,不趁机脱身才是一 等一的大傻瓜。” 艳冶女人一面说,一面扭腰摇臀走近,水汪汪的媚目警觉地瞟向不住淫笑的夜游增: “我比火凤中风姑早走一步,而且杀掉璇玑城一个武功高明的女对手,你呢?” “我在登洲的忙乱时刻,钻入芦苇溜走的,来,我替你引见…,,“小兄弟,还用你引 见呀?”天蝎星嫣然一笑:“大名鼎鼎的夜游僧,没错吧?唯我公子曾经派人找他人伙,他 却把派去的人揍得头破血流,从此不露面,和尚,你说妙哉,再念佛号,是什么意思呀?” “我听说过你天蝎星这号人物,当然知道伤是床上功天可销魂落魄的女菩萨,喋 喋……”夜游僧收了肃刀喋喋怪笑:“只是,佛爷不喜欢混帐,如果你愿意跟佛爷我,佛爷 欢迎。 雍姑娘,咱们欲海中人,本来就被卫道人士仇视,独来独往隐起行踪,才能逍遥自在, 如果聚合在一起,必定受到卫道人士群起而攻,这就是佛爷拒绝与你们相聚的理由。 你们雁洲之败,早在佛爷意料之中,你能逃过大劫,可说十分幸运,怎样,有兴趣与佛 爷在一起吗?” “红尘魔尊花花太保一些人,可能也逃入山中藏身。”天蝎星答非所问。 “那又怎样?” “很可能找我,因为他们必定知道我不战而逃。” “他们会对你不利?” “那是一定的。”无蝎星向浊世浪子一指:“还有你,你也是为人谋而不忠。” “我才不在乎他们。”浊世浪子冷笑道:“一次上当一次乖,他们再也承能控制裁 了。” “和尚你还欢迎我跟你一起快活吗?”天蝎星毫不脸红地问,本来就是一个荡妇,说起 风月事百无禁忌,有些女人,比男人还要大胆。 “这个……”夜游僧粗眉深锁。 璇玑城的人不会放过我,红尘魔着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 “佛爷率来就向璇玑城的人挑战,多树几个强敌的确不算聪明。”夜游僧语气不稳定: “四面楚歌,智者不为。我看,你还是另找靠山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少 一些敌人,活得如意些。” “和尚··,” “你看,我已经有了女人。”夜游增指指姜玉淇:“将来还会有女人,拂爷何必为了获 得你,而与红尘魔尊那些人给怨?” “和尚,红尘魔尊那些人,根本不可能进入庐山。浊世浪子坚决的说,希望制造事放分 夜游僧的心,有无蝎星留下,他还有夺回姜玉淇的希望。 为了姜玉淇,他费尽心机,吃了不少苦头,岂肯甘心让夜游僧夺走? “你怎么知道?”无蝎星追问。 “哼!如果那些人逃入庐出,璇玑城的人岂肯轻易放过他们。我从擒杀的爪牙口中,问 出正确的口供。 璇玑城出动全城精英搜山,要对付的人有我、风尘浪子、缥缈神魔,目下又加上和尚, 绝对没有红尘魔尊那些人在内,所以知道红尘魔尊不曾逃入庐山,这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 事。 雍姑娘,欢迎你加入,帮助咱们对付璇玑城的人,你的天蝎镖是暗器中一绝,用来暗算 擒人,必定无往而不利。 “这件事的确令人迷惑。”天蝎星也黛眉深领:“我确定红尘魔尊几个人,已经潜入庐 山,而且并不避人耳目。 而我曾经捉到璇玑城一位高手眼线,知道不但尤城主的三夫人温飞燕已经来了,甚至从 不离开璇玑城的大总管铁掌开碑秦君山,出带了精锐亲自出马。 而他们要捕捉猎杀的人,却没把红尘魔尊那些人列入,浊世浪子,你只是红坐魔尊在府 城无意中劫持而来的小路腿,璇玑城的人反而把你列为必须格杀的猎物,其理安在?这里面 有何阴谋?,,“因为这小子在打三宫主尤瑶凤的主意,而且咱们已经发动一次失败的攻击 了。”夜游僧自以为是地说:“尤城主在雁洲大获全胜,他怎持让一个声名狼藉的小浪子, 打他女儿的主念?” “那就对了,真正打尤城主妻女主意的人,该是红尘魔尊那一群人。”天蝎星石同意夜 游僧的看法:“不客气地说,璇玑城任何一个稍有地位的人,也足以对付浊世浪子而绰绰有 余,犯得着出动全城的精英……” “哈哈哈……”前面林木深处传来震耳的狂笑。 草木籁籁而动,突然钻出九名精壮的大汉。 “因为小鬼难缠,所以必须先铲除小鬼。”为首的大汉挟了一把沉重的九环刀,屹立在 崖口前的草丛中威风凛凛。 他真如把关的天神沉声道:“我,丙字号统领,云梦地区的负责人,奉到城主密令,昨 晚赶回九江,今是、奉命入山,总算幸运地搜到你们了。” 天蝎星不屑地冷哼一声,身形一晃,香风四荡,出现在丙字号首领面前两丈左右。 夜游僧与浊世浪子也不慢,左右一分,不能让对方堵在崖洞里,所以反应和行动皆十分 迅疾。 “听说你们每一路统领,皆领有十五名煞神,似乎少了一半呢?”天蝎星的胆气比夜游 僧壮,成了出面打交道的发言人:“你就是丙字号统领?幸会幸会。” 你这把九环刀沉重得可怕,两膀没有千斤神力,势难挥舞自如,绝非等闲人物,请问尊 驾高姓大名呀?” “璇玑城云散天下各地的统领,从不倚仗名号唬人,你们知道在下是丙字号统领就够 了。晤!你的百宝草囊的蝎子图案,代表你的名号身份。 你是天蝎屋雍如花,一个江湖上貌美如花,毒如蛇蝎,人尽可夫的荡妇,在下也幸会 了。” 璇玑城有十路统领,在天下各地秘密活动,是江湖朋友众所周知的事,不是什么秘密, 实力空前庞大,所以藩阳王事实上也号称江湖之王。 藩阳王的声威地位。大半靠这十路统领出生入死建立的。 红尘魔尊这群人,如果被藩阳王的声势所震慑,怎敢到璇玑城附近撒野? 天蝎屋是红尘魔尊一群人中的一位女将,那将一个统领放在眼里。好像你们九个人,好 象吃定我们了,阁下,你是否奉命要猎杀本姑娘?”天蝎星傲然问。 “猎杀的名单中,没有你天蝎星,所以,你最好是脱身事外。”丙字号领统的神态更冷 傲。 “有他们两个?” “是的。” “如果本姑娘和他们站在一起呢?” “你不会,因为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光棍。” “我懂你的意思,光棍不吃眼前亏。” “对,所以你聪明。” “好,我走。” “请便。”两手号统领大方地举手一挥,一字排开列阵;堵截的八名煞神,有两名左右 移位,让出去路,表示放人的诚意。 “谢啦!”天蝎星道谢的嗓音怪怪地,泰然自若地向让开的缺口举步。 所有的人,似乎忘了她的存在,包括丙字号统领在内,九双精光四射的怪眼,皆狠盯着 刀在手剑引出的夜游僧与浊世浪子身上。 显然所有的注意力,皆放在夜游僧两人的身上,只要两人有所举动,九个人必定狂野地 群起而攻。 她并没消去戒心,警觉地到达缺口。 “和尚。娘子。”她转身娇声打招呼:“珍重。” 声落,挥手示意道别,转身再次举步。就在她准备以全速掠走的刹那间,情势急变。 移至两侧让路的两煞神,目光虽落在崖口,内侧的两只手,却悄然各射出一枚快速如电 的暗器,令人无法用肉眼看到,分别向她集中攒射。 相距仅八尺左右,暗器快速电光石火,一闪即至,绝难幸免。 如果她向前纵跃逸走,死定了,暗器集中的方向,正在她选走的路线上交会。 她已经全神戒备,璇玑城的煞神,有名的心狠手辣,绝不会轻易让仇敌逃走。 她与红尘魔尊一群欲海男女计算璇玑城,这些尤城主忠心耿耿的煞神,怎么可能轻易地 放过她? 她起势前掠,却突然疾退。随即落后,这才发出破空的尖厉飞行啸产。 同一瞬间,她的左手飞出一道淡绿色带有一星金芒的虹影。 同一刹那,她已奇快地拔剑出鞘,身形疾闪,猛斗右侧方还没拨剑戒备的煞神。 丙字号统领象是头测长了眼睛,身形半转,所挟的九环刀已随体露出。 “啪厂一声怪响,淡绿色带金芒的暗器,击中九环刀的夹刀匣。 那是一条八寸长的异形蝎子缥,身形成淡绿色,金芒是蝎子的尾钩,钩与爪皆淬有剧 毒,都可以活动。 一及人体,爪钩入肌肉,尾钩不仅可勾刺,同时可喷出毒计,非常歹毒霸道,不能用手 接,用刀剑拍击也有毒汁飞溅伤人,是暗严中最精巧最可怕的玩意,打造十分困难。 这就是天蝎星威震江湖的天蝎缥。但她在行走江湖期间,很少使用的可怕暗器。 天蝎镖抓在刀匣上,爪尖扣得牢牢地。 丙字号统领同时喷出一股先天真气,把从尾钩喷出的毒计,吹得向后反飞,好强劲的内 家先天气功,很可能已修至吹气杀人境界了。 九环刀的狭刀匣宽有五寸,露出刀背的九个铁环.天蝎镖的爪乡扣人刀匝,这玩意发射 之后,如果击中物体变成了废物。 “再上去一个人,活捉她!”丙字号统领沉喝,曝口再吹一气,抓牢刀的天蝎嫖突然崩 落。 天蝎星急袭右侧方的煞神,按理应该剑发即中,十拿九稳,岂知煞神早已行万全准备, 暗器出手剑即出鞘,反应极为敏捷。 挣一声剑鸣,双剑相交,爆发出一串火星。势均力敌,两人同被震退八尺。 左面的煞神应声扑倒,剑发狠招银汉聚星,剑气陡然迸发,敛上的造诣非同小可,声势 雄浑劲道惊人,煞神的身份名不虚传。 三人各展所学,展开激烈的恶斗,三比一,两位煞神居然认能取得绝对优势,可知天蝎 星的武功修为,事实上比两个煞神高出一分两分。 夜游僧一声怪叫,成刀挥向丙字号统领,左手暗中泄放出霸道的极乐浮香。 刀环声震耳,慑人心魄,宽厚的刀身一挥,光华四射,催目生花。 刀可用声与光乱人心神视觉,而且劲道窗塞万钧。 夜游僧两膀也有千斤神力,戒刀也比普通僧人用来砍树开道的戒刀沉重三倍,刃厚而短 便于用劲。 一刀挥出同样凌厉万分,攻势出奇地猛烈,势如狂风暴雨。 “铮铮铮·、…·”九环刀在刀环暴响声中,硬接下夜游僧七刀之多,棋逢敌手。 “砰!”一声响,两名煞神突然扔剑摔倒。 “小心迷香厂有人大叫。丙字号统领突然飞退丈外,身形急晃摇摇欲倒。 两名煞神赶上相扶,急急忙忙用解迷香的药物施救,另两名煞神眼下解药之后,奋勇挡 住了夜游僧。 大乱中,浊世浪子向下一伏,急急退人岩洞,抓住姜玉淇的衣领,向屋角贴地爬行。 武林四浪子都不是敢杀敢挤的人,所以被江湖朋友看成二流人物,不受高手名宿注意。 浊世浪子的铁臂功,可以硬接刀剑,比一流高于更高明些,但知道他具有铁臂功绝学的 人就没有几个。 聪明的人永远知道如何谋取最佳利益,知道如何制造与抓住有利的情势。 夜游僧的极乐浮香,是迷香的极品。但性质与一般的迷香相去不远,一般的辟香药物, 依然有三四成抗拒极乐浮香的效用。所以围攻夜游僧的煞神虽然不敢放胆抢攻,但仍然有出 手拦截的能力。 混乱中,都把浊世浪子忘了,煞神们根本没把浊世浪子看成人物,注意力全放在夜游僧 与天蝎星身上。 这就是有利的情势,浊世浪子抓住了。没有人注意他已经走了,他也认为不可能有人知 道他趁机溜之大吉。 夜游僧的死活与他无关,上次他也不管淫僧的死活匆匆逃命。 姜玉淇哑穴已解,但不敢呼叫求救。 她当然不敢呼叫,至少比落在夜游僧手中好一百倍。 落在璇玑城的煞神手中,同样是凶多吉少,璇玑城对一谷一庄的人拒绝合作极为不满, 已堂露出狰狞面目,向一谷一庄的人提出严厉的要求和警告了。 拖人崖穴右方的草木丛中,浊世浪子狂喜地挺身而起,兴奋地在姜玉演身上的敏感部位 掏了一把。 “小宝贝,你逃不出大爷的手掌心,没错吧?你又落在我手中了,哈哈!”浊世浪子淫 笑着将她扛上肩,穿林人伏急窜而走。 仅窜出五六十步外,噗一声响,臀部挨了重重一蹦,肩上一轻,沉重的打击力及体,身 形前冲,砰一声撞在一株大树干上。 枝叶摇摇,撞得肩部疼痛欲裂,眼前星斗满天,几乎反弹例地。 他反应超人,强忍痛楚一手扳住树干猛地急冲,旋至树后转身回顾。 “是你……”他惊恐地叫:“又是你这混蛋……不……不要追来…·” 他叫对方不要追,自己却转身亡命飞逃。是许彦方,双手抱住姜玉淇向他狞笑。 他知道,许彦方这一脚假使多加一成劲,他的屁毅蛋即使不被踹破,也将伤了尾椎骨癌 上三五天。 他见了许彦方有如老鼠见了猫,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命,到手的姜玉淇不要了,性命比女 人毕竟重要得多,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比姜玉淇更可爱的女人多得很呢,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丢命! 转身飞逃的瞬间,他不甘心地悄悄向后发射了三把回风柳叶刀,不想留下察看结果,擒 命窜走了。 “你是怎么一回事?”许老方放下姜玉淇,拍活被制的身柱经脉,疾言厉色冒火地说: “一而再被人擒住,一点也不象姜老邪的女儿。 你的武功其实还真不错,比你那虚有其表的哥哥强,怎么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专挑那 些好色之徒打交道,你真。” “都是你啦!”姜玉淇泪眼汪汪狼狈地爬起,恶人先告状:“都是你害的。” “咦?你倒怪起我来了?”他一愣。 “人家只一心一意和你……怎料到有人躲在路旁路暗算你“强词夺理,女人。”他摇头 苦笑:“你老爹老娘全来了,好象和我有不解之仇,实在没有一代老邪的风度和气量,你们 到底要怎样?” “我…··我娘见过你。”姜玉演期期艾艾地说,粉脸突然涌起红晕,泪汪汪的明眸有 动人的神采。 “不错,你娘绰号称白衣修罗,也许真的是了不起的女神,但她还奈何不了我。” “我姐要…··要……”姜玉演窘急地避他的目光。 “要我的命?” “你…··” “好了好了,你能自己回去吧?” “我能回去?我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 这…··烦人。跟着我,不许发声,不许多间,各许管我的事,不许…… “你有完没完,到底多少不许呀?”姜玉淇大发娇:“干脆,你找个袋把我装起来好 了。” “我又不是神仙,可没有可盛万物的乾坤袋,跟我来。” “你要…” “还没走上一步,你就不听话发问了。” “好好,人家不问就是了。”姜玉淇一跺脚,掀起红艳艳的小嘴。 许彦方忍不住好笑,也感到心中一荡,这小丫头撒起娇来,神态竟然出奇地可爱动人, 他真想用手在那红扑扑的脸蛋拧上一把的冲动。 他摇摇头,蛇行鹰伏向打斗声传来处急窜。 姜玉淇也放轻脚步,紧跟在他身后。 不是强龙不过江,夜游僧与天蝎星,都是敢向藩阳王权威挑战的强龙。 丙字号统领虽然武功出类拨苹,手下的煞神也是一流高手,但对极乐浮香事先毫无防 备,己经有三名煞神昏迷不醒,怎对付得了志在脱身的强龙? 夜游僧见好即收,激斗片刻,一刀逼退两名强攻的煞神,窜入树林如飞而遁。 天蝎星也惑急后撤,但一入林中便被恢复精力的两字号统领如影随形缠住了。 另两名煞神,也及时赶上形成合围。丙字号统领先前几乎被极乐浮香所熏倒,愤怒的情 景可想而知。服下解药复原,却发现两个强敌已逃出现场,更是怒火冲天,火爆地紧跟在天 蝎屋身后,九环刀挟风雷下劈,根不得下刀把天蝎星砍成肉酱。 天蝎星知道无法脱身,剑太轻,不敢硬接可握的九外刀,千钧一发中向例疾闪,临危不 乱从力下逸走,闪在一株大树后脱出九环刀的威力图。 “纳命!”丙字号统领,变招追去如影附形,沉重的九环刀挥动灵活无比,每一刀皆力 可摧山。 喳一声怪响,径尺的大树应刀而断,躲在树后的天蝎星几乎断腰,大骇急退。 糟了,脚下被树根绊住,身不由己仰面便倒。 早一步堵住她退向的一名煞神,兴奋地一闪即至,剑出流星坠地,点向她的右肩并。 她正全力发射另一枚天蝎镖,阻止丙字号统领赶上出刀,等到发觉剑气及体,已无力挥 剑封架了,只能躺在地上等候锋尖贯体。 “挣!”九环刀击碎了她发则必中的天蝎缥,像第二次毁在丙字号统领手中,可知不论 是武功或暗器,丙字号统领皆比她高明。 同一瞬间,啪一声剑发异响,碎树屑飞溅,下刺的剑失了准头,向侧急移贯入地中,人 地半尺。 她惊出一身冷汗,滚身而起,拼命向前急窜。 这瞬间,她看到前面侧方人影晃动,听到异物破空的厉啸接二连三响起,接着是另一名 煞神狂叫一声,身躯重重地摔倒。 她心中一动,知道来了救星,在三丈外转身。惊恐的神情一扫而空。 丙字号统领发疯似的挥刀闪避,击落小树枝的怪响连绵不绝,大概曾经被小段树枝所击 中。 虽然不曾受创,但显然吃了苦头,闪退中马步大乱,而且已退出丈外。 她是暗熊大行家,深感惊异。树枝长仅七八寸,粗仅如拇指,飞旋破空速度并不怎么迅 速,被击中绝对不可能造成伤害。 象丙字号统领这种先天气功已修至炉火纯青境界的高手,即使不适功抗拒,站在原地挨 揍,也伤不了一毫一发。 可是,九环刀挡碎小树枝时,所发的金石声十分刺耳,似乎小树枝已变成金铁,炸裂的 情景也极为惊人,可知发射小树枝的人已修至化柔为刚,摘叶飞花也可以伤人的境界了。终 于,她看到了隐身树后发射小树枝的许彦方,和隐在另一株大树后的姜玉棋。 她不认识许彦方,许彦方在落星湖渔村,向红尘魔尊索取两位姑娘,那时她在船上。但 她认识美玉淇,姜玉淇正向她怒目而视。 “回鹰谷的人,为何在生死关头救我?”她疑云大起,把许彦方看成是回鹰谷的人了。 她不想落在回鹰谷的人手中,立萌逃意,随即看到许彦方扭头向她咧嘴一笑,向她打出江湖 人普遍使用的“火速逃走”手式。 她正合心意,也打出谢谢手式,转身如飞而遁。 四名煞神被极乐浮香黛倒,救醒轻而易举。 两名煞神被小树枝贯穿了右肩并,这可是相当严重的事,毁了肩并穴,伤了足少阳胆 经。 肩井穴是手、足少阳、足阳明、阳缎四脉之会,如无高手郎中以灵药在近期间救治,废 定了。 丙字号统领幸运地不曾受伤,指挥手下救治受伤的人,站在崖口激怒得暴跳如雷。 “一定是贼和尚隐起身形,扮怕死鬼躲在暗处暗算。”丙字号统领向茂密的树林大声叫 吼:“我要捉住这杂种剥他的皮,哪怕是走遍海角天涯,我也要把他找出来活剥,方消心头 之恨。” 话虽然说得凶狠无比,但却心中惊疑,区区几段小树枝,已令他手忙脚乱难以应付,而 且几乎被极乐浮香所黛倒,日后见面,自己实在缺乏必胜的信心。 “长官,咱们忽略了一个人。”一名煞神说。 “浊世浪子那混蛋东西,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女人。” 丙字号统领气虎虎地说:“你们真能干,居然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溜掉了。” “贼和尚的迷香……” “好了好了,都怪本座大意,事先只顾跟踪天蝎星那贱女人,不知道贼和尚躲在这里, 算咱们栽了,栽得好惨,准备好了没有,该走了。” 山中没有路,山势峻陡,不能使用担架,只好派人把伤者背着走。 拇指粗的树枝,贯穿了前后肩,创口大得成了两个大洞孔,动一动就痛人心脾,无法再 走动,不得不派人背起来爬山越岭。 不远处的树林内,许彦方隐身在树下,透过草隙留意山崖下的动静,象伺鼠的猫。 姜玉淇伏在他身侧,用绵绵的目光注视他的侧影,脸上时红时白,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 极为丰富。 “你在搞什么鬼?”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问。 “等机会。” “等什么机会?” “风尘浪子如非绝对必要,不打硬仗。” “我的意思……” “你又有什么意思?” “我是指……你为何要救那鬼女人?她是红尘魔尊那群坏蛋中的一个,我在船上亲眼见 过她。” 我知道,她叫天蝎星雍如花,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的坏女人。 “你却救她。” “凡是与璇玑城为敌的人,我都救,不管这人最好是坏,这叫做两害相权取其轻。当 然,要我专程去救她,我还没有救坏人的胃口,办不到。”。 “这” “象浊世浪子吧!这混蛋很坏,非常的坏,但他很有种,敢公然向璇玑城讨野火,所以 我没有杀他的胃口,踹他一脚出口气就算了。 这混蛋阴险狡诈,狡猾如狐,诡计多端,武功难测,日后你碰上他,千万不可大意,必 须严加提防,论武功,他差不了多少,论好猾狡诈,你简直望尘莫及。” “谢谢你的关心。” “你算了吧!我才懒得关心你。喂!你有没有搞错?” “我……我搞错什么?” “我们是敌对的,是吧?” “许大哥。”姜玉淇怯生生可怜地偎在他肩下,叫得怪亲呢而顺口:“你知道我从没把 你看成敌人……” “你算了吧!小丫头,你一谷一庄的人追人庐山,已经明白地表示非要毙了我而甘心, 也许你认为欠了我一份情,你可以向你哥哥表示抗议,但却不能向你老爹老娘表示女生向外 的态度,我不喜欢不孝的人。” “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我告诉你,我娘找你是…… “谨声!”许彦方掩住她的小嘴,向后退。 崖洞方面,派在前面探道的人开始动身了。 “记住,不许你插手。”许彦方一面退,一面低声叮咛:“不然出了意外,我概不负 责。” “你……” “走!咱们抢先一步,在前面等候机会。”
第二十章 三个煞神负责断后,走在最后面,不时轮番回头察看,用目光搜寻可疑的征候。 没有路,必须循峰脚稍为平坦的地方攀行,沿途全是直古无人涉足的原始丛莽,几个人 在林下行走,举步维艰转折困难。 有些地方必须手脚并用上下升降,背了一个人更是苦不堪言。 能走的地方有限,有些地方几乎是必须从此通行的狭窄危坡,没有绕走的空间,非从此 地通过不可。 这处勉可通行的坡道,正是夜游僧从圆通寺掳走姜玉琪,降下山脚谷底,前往崖穴藏身 的路线。 许彦方追摄夜游僧,所以对这条路线印象颇深。 陡坡上升四五丈,古木丛生,下面野草浓密,藤萝蔽天悬垂,众人攀藤撒树而上。 开道的人上去了,丙字号统领在坡顶止步,伸手拖上背了同伴的煞神,正伸手拖第二位 上来。 “小心!”丙字号统领向下面厉叫。 断后的三名煞神还在坡底,最后一人恰好身形一晃,失足下栽。 “哎……啊……”栽倒的煞神着地方发出可怖的叫号,骨碌碌向下滚,幸而被树干挡住 了,但却无法爬起,左手掩住右肋,继续叫号。 稍上方的两名煞神,也接着摔倒,也发出痛苦的哀号,三个人堆成一团。 丙字号统领一声历啸,飞步向下滑。 “夜游僧,我要剥你的皮……”丙字号统狂吼着降下坡底,拔九环刀狂追。 只听到右下方枝叶籁籁发声,知道有人窜走,却看不见形影,到底是不是夜游僧,他自 己也不敢断定,只凭先入为主的意念认为是夜游僧而已。 窜走的声音甚大,在这种地方只能倚仗听觉追逐,丈外人影难辨,听声源,窜走的人已 在三十步以外了。 一听便知窜走的人速度有限,怎能不追? 丙字号统领被愤怒激昏了头,咬牙切齿不顾一切,奋勇排草分枝狂追。 八名煞神,已有五人重伤。 开道的煞神向下急降,惊煌地救助问伴。 背同伴的两个煞神,也放下同伴奔下察看。 三个同伴全被小树枝贯入右背肋,入体四寸左右,伤势比伤了肩并的人更严重些,有内 出血的显明症状,必须越快及时急救。 因此,他们无法再留意统领的事了,三个人照料五个受伤的同伴,已经忙不过来啦。 走的是回头路,但却不是原来走动的路线。 而丙号统领白以为武功超绝,轻功出神入化,大白天在狭窄的山脚丛林守,追一个比他 差劲的夜游僧,应该没什么困难。 因此放胆狂追,用上了全劲。 可是,响声始终保持在目视距离外,对方似乎熟悉地势升降转折忽东忽西,始终无法拉 近。 偶或可从枝叶的空隙中,隐约看到高速闪动的形影,无法看清,忽隐忽现闪烁如电,无 法断定是不是夜游僧,除了愤怒地狂追之外,别无他途。 不久,前面突然声息沓然,除了山风掠过林稍的声浪外,连禽鸟的鸣声也听不到了。 “咦?追过头了?”他停步自语,定下神调和呼吸,凝神倾听四周的声息。 “哈哈哈……”狂笑声突然从左前方的山崖下传末,声源似在百步外。 “这怎么可能?”他骇然自关:“难道说,我碰上妖怪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袭 来,他打了一个冷战。 一个武功修至化境的人,本身就具有超出常理的神秘本能,比方说,刀枪不入就不是常 理。 因此,这种人还真有点相信妖怪的存在。 就算对方不是妖怪,能在瞬间无声无息远出百步外,逃过他敏锐无比的听觉,凭这点神 乎其神的神技,他哪有勇气前往查究是妖是怪? 他心中一寒,扭头飞遁。 狂奔出里外,他心中大定,天老爷保佑,后面没有人或妖怪追来。 他脚下一怪,抓住机会调和呼吸以恢复元。 缓行二十余步,前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他大吃一惊,定神察看。 他本来就向前看的,但不时扭头回望,先前自力所及处,是一处崖脚前的松林。 松林下仅有一些不怕松树的稀疏小草生长,松针厚度有尺余,视野可以及远。 本来一无所见,这时怎么突然有人出现了? 三丈外,许彦方年轻英俊的伟岸身影,倚在松树上抱肘而立,脸上有邪邪的笑意。 他心中大定,一个年轻人算得了什么?何况身上没看到任何兵刃的形影,打扮也不出 色,有什么好怕的? “喂!你在干什么呀?”许彦方主动打招呼:“你老兄好象鬼撞墙似的,乱冲乱撞汗流 侠背,气喘如牛,累不累呀!” “小兄弟,你又是干什么的?”他不怀好意地狞笑,不着痕迹地缓步向前,接近至八尺 内:“晤!我好象认识你,你姓张,没错,姓张,对不对?” “哈哈!老兄,少胡扯,你怎么可能认识我?把我小李叫成姓张,荒唐!” “哦!我记错了,对,你姓李,小李,叫李……喂是李什么?” “你知道老子姓李就是了……” “咦?你怎么无礼称起老子来了?” “老子本来就称李呀!老子,就是法师们的祖师爷李老君呀!你怎么如此无知……” 他突然踏前一步,挟着的九环刀连同刀匣,猛地向前扭身急撞,刀柄闪电似的向许彦方 的右胁凶狠地撞击,力道极为凶猛。 许彦方身形一扭,右手扣住了刀匣,左拳发如雷霆,噗一声击中他的左太阳穴,反击之 快,无与伦比!他连转念的机会也没抓住。 这一拳如果换旁人,很可能被击昏。 他受得了,但也眼冒金星,仰面急退。 手一震,九环刀易手。 一声怒吼,他冲上一拳攻出,黑虎偷心势沉力猛,拳风如山洪怒发。 许彦方丢掉九环刀,左手一抄,带马归槽勾住对方的大拳头一带,挫身避过撼心的拳 头,一记霸王肘凶狠地撞在对方的左肋上,力道千钧。 没有骨折声传出,丙字号统领架受得起这一记力道千钧的霸王肘。 许彦方立即在拳掌上加劲,展开令人惊心动魄的快速凶狠打击,三掌夹一拳,再脚踢膝 撞肘攻,贴身痛击势如狂风暴雨,拳拳着肉,掌掌透骨。 暴响似连珠,好一场惊心动魄的空前暴烈痛击。 丙字号统领只能狂乱地盲目封架,最后被压迫在一株古松上狠揍,挨了百十下重打,终 于气散功消,五官流血,发出痛苦的、狂乱的叫号声。 最后,奄奄一息躺下了。 不远处躲在一株松树后旁观的姜玉琪,惊得手脚发软,花容失色。 她终于亲自目击许彦方发威了,那种泰山压卵式无畏地强攻的声势,真有雷霆万钧的浑 雄威力,铁打的人也将在拳掌下崩溃,风云变色。 没有技巧,没有花招,紧迫狂攻如影附形,根本不理会对方的反击,也不给予对方有反 击的机会。 快速的打击连绵不绝,直至对方气散功消身心惧溃方行住手。 她在想:假使挨揍的是她的哥哥,光景如何? 她连想都不敢想,太可怕了。 显然,她哥哥也曾吃过苦头,难怪见到许彦方,有如老鼠见猫,往昔不可一世,骄傲自 负的神态一扫而空,可知那一顿揍一定狠不好受。 “你……你把他打……打烂了?”她惊惶地叫。 “他死不了,我不要他死。”许彦方一把揪住丙字号统领的发誓,拖死狗似的往林子深 处移动:“我要问口供,你在这里等我。” “我……” “我问的事如果你知道,今后你的处境将危如累卵,听话。不然今后我再也不理你 了。” “好嘛好嘛!我听你的话,我……”她打一冷战,惊然而惊,显然许彦方所要问的口供 十分重要,所以不希望她听致。 听到不该听的秘密,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丙字号统领虽然功臻化境,凶狠冷酷经历过大风大浪,功力超人无所畏惧,是璇玑城在 外做案的十大高手之一。 江湖上的高手名宿也畏之如蛇蝎。 但在许彦方的播弄下;气散功消神魂出窍,心灵与肉体皆濒临崩溃边缘,已成了极为平 凡的半死人。 “关统领目下在何处?”许彦方用怪怪的嗓音柔声闷,一手轻轻地在对方的脑门止轻抚 着。 关统领,指庚字号统领白虎星关彪,号称地行仙的尚书宫宫主水火真人招的供,任何人 落在许彦方的手中,也会不由自主地招供。 “他那一路人马,本来在河南活动。”丙字号统领也用怪怪的嗓音回答,声音虽弱,但 咬字倒还清晰易辨,似乎发自心腹深处的声音。 “本来在河南,现在呢?” “可能快要赶回来了。” “怎见得?” “城主夫人以十万火急的绛宫飞符,召回本城的人马保卫璇玑城。飞符限定每天传六百 里,我这一路就是接到飞符,便昼夜兼程赶回来的,一到九江便接到城主的命令,立即入山 擒杀风尘浪子与浊世浪子几个人。 关统领活动的地区并不比我的云梦地区远多少,所以应该在这两天赶到,璇玑城有警是 前所未有的大事,本城的人敢迟延?” “你知道今春山东济宁州所发生的事故吗?” “不知道,每一路人马,只过问自己的事。” “那时,关统领在何处?” “在山东一带活动,押送回城的花红足有十万两纹银,是成绩最好的一路,杀的苦主也 最多,总有一天,我的成就会超过他的。” “城主在城里吗?” “应该在,传信人是从湖上来的,如非绝对必要,城主不会在外露面。” 许彦方心中一动,原来的城主在绝对必要时,仍然要在外露面的,雁洲夜斗,尤城主不 是在府城露面了吗? “你并不知道城主的行踪。”他整衣而起。 “除非城主露面,没有人敢知道城主的行踪。”丙字号领仍用一贯的柔弱口吻说。 “因此,用不着你了。”许彦方腔调一变,俯身一掌拍在丙字号统领的后脑上。丙字号 统领浑身一震,开始呻吟叫痛。 许彦方将人扛上肩,大踏步往回走。 攀上至圆通寺的山径,许彦方将成了白痴的丙字号统领往路上一放。 “绕过前面的峰角,两里外便是你先前逗留的凉亭。”他向姜玉琪说:“再碰上意外, 我不负责,一切得靠你自己了。” “许大哥,请你……”姜玉琪拉住他的手臂恳求。 他一跃三丈,如飞而去。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浊世浪子与夜游僧,对藏身的处所有默契,失散后的聚会处也事 先有所约定。 除非有一方一走了之,不然必可在某一地方重行会合。 现在,多了一个天蝎星。 这是山腰的一处不太峻陡的松林,四面都可攀援升降,而且视野广阔,有人接近,五六 里外便可看到。 除非接近的人事先知道这里的松林有人潜藏,藉草木掩身悄然接近。 附近不是有名的小峰,也没有掠径小道,谁知道有人躲藏? 浊世浪子最先到达,他怎甘心一走了之? 不久,夜游僧与天蝎星穿林而至。 “好小子,你他娘的还没死?”夜游僧用袍袖拭汗,精疲力尽地跌坐在松树下:“这些 璇玑城的狗腿子,武功之高委实令人难以置信,你小子能逃得性命,也许真是你祖上守德 呢!?” “别提了,真他娘的走了亥时运。”浊世浪子沮丧地说:“真也借了你那板乐浮香的 光,他们手忙脚乱自顾不暇,我才能抓住机会脱身。” “没想到……罢了!风尘浪子那混蛋!雍姑娘,你怎么也跟来了?” 他本想说出碰上许彦方的事,却又怕和尚知道他怕死不出手挤搏,反面自私自利,偷偷 带了姜玉琪从另一个方向逃走,不反脸成仇才怪。 “我不能跟来吗?”天蝎星凤目中冷电乍现:“浪子,多一把剑,力量可增一倍,你不 愿意?” “我那敢不愿意呀?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与和尚计划抢女人,你又为了什么?” “我要和璇玑城的人周旋到底,理由充分吗?” “在我来说,不够充分。”浊世浪子冷冷一笑:“既然知道璇玑城精英齐出,比在雁洲 夜袭的实力更雄厚,你还敢奢言与他们周旋到底,岂能让在下心服?” “信不信由你,哼!即使我不想周旋,也难逃出山区,他们眼线遍布,早晚会找到我 的。”天蝎星口气一软:“废一个是一个,我天蝎屋横定了心,对你们两位有百利而无一 害,你反对吗?” “我和尚同意,他反对也没用。”夜游僧大声说:“别争论了,咱们得从长计议,好好 计划一下,谋而后动,不达目的绝不罢手。” “你们还有其他的人吗?”天蝎星想起助她脱身的许彦方。 “没有了,只有我和浪子两个人。”夜游僧毫无心机地说。 “这……是不是还有一个年轻大汉?” “你见了鬼啦!”夜游僧苦笑:“天下间英雄豪杰多如过江之鲫,但谁也不敢招惹鄱阳 王,咱们到哪去找同道一起出生入死?” 浊世浪子心中有鬼,干脆闭上嘴。 “那位年轻人,救走了你们弄到手的姜小丫头,我还以为他是你们的人呢!”天蝎星黛 眉深锁:“晤!不对,姜小丫头已恢复自由,当然不是你们的人所救。” “咦?你的话是真是假?”夜游僧跳起来急问。 “你以为我的眼花呀?和尚。” “哎呀!会不会是回鹰谷的人?” “姜少谷主?” 右方不远处人影闪出树后,传来一声怪笑。 “天蝎星,你见过姜少谷主?难道真的眼花了,误把冯京当马凉?”许彦方笑吟吟地一 面说,一面接近:“现在,不会再眼花了吧?” “你这混蛋冤魂不散。”浊世浪子惊跳而起破口大骂:“和尚,堵住他!堵住他……” “他?他是谁?”夜游僧讶然问。 “他就是风尘浪子。” 天蝎圣水汪汪的明眸,焕发出灿烂的神采,脸上却又出现奇异的,谜一样的神情。 夜游僧的表情正好相反,火爆地狂笑。 “佛爷以为你什么三头六臂的大菩萨呢!哈哈……”夜游僧的怒笑十分刺耳,骄傲地向 许彦方一指:“原来是一个这么一块废料死肉,什么玩意?” “来来来,佛爷要拆了你一身贱骨头,以报那天晚上,被坍屋压得难受的愤恨,看你能 挨得了几下?” “和尚,咱们目下打不得。”许彦方笑吟岭地说:“天蝎星雍姑娘说得不错,多一个人 实力可增一倍。目下的情势,在咱们来说,已是四面楚歌,必须大家团结一致,放弃个人的 恩怨成见,众志成城,才能杀出一条生路,办起事来成功有望。你我一向无冤无仇,你只是 上了浊世浪子的当,才把我看成仇敌,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佛爷不管别的,佛爷要……” “你他娘的混蛋!你什么都不要,你要的只是一个理你臭皮囊的尸坑。”许彦方变脸大 骂:“你要拆我的骨头?简直马不知脸长,做春秋大梦。你以为你是老几?你以为你能吃定 我?去你娘的!如果没有我风尘浪子暗中用暗器助你们一臂之力脱身,你们三个人恐怕尸体 早寒了,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穷吹牛?呸!可耻。” 夜游僧怒火焚心,大喝一声,进马步拳出黑虎偷心,用上了撼山拳绝学,拳风可将丈外 的碗大树干击断,这一拳已用上了八成内劲。 许彦方另有目的,他不想暴露所学,身形一晃,斜移丈外。 拳风的余劲极为浑雄猛烈,远在两丈的一株古松猛烈地摇撼,松针洒落如雨。 “你有拆屋的几斤蛮力,配了一些只能用来采花的什么极乐浮香,就夜郎自大以为自己 了不起,我真替你难过,你就省点劲好不好?” 夜游僧再次怒吼,蹑踪追逐连发七记撼山拳,林下罡风大作、枝叶摇摇,松针纷落。 许彦方游走如飞,不住发话挖苦嘲弄,和尚每一记撼山拳皆以几微之差一一落空,有惊 无险。 任何神技绝学,也伤害不了灵活走避无意擒斗的人。 再攻五拳,和尚已耗掉了五成精力,愤怒如狂,却又无可奈何。 “和尚,不要浪费精力了。”天蝎星在旁娇叫:“他的身法比你灵活,拖下去你会马失 前蹄的。” “帮我堵住他!”夜游僧愤怒地大叫。 “我试试看。”天蝎屋身形疾闪,到了许彦方的左侧,作势出手。 “你最好在一旁看热闹。”许彦方笑说:“那对你有好处的。” “如果我出手呢?” “我揍起女人来是无所顾忌的。” “我不会恩特仇报,不关我的事。”天蝎星表明立场,媚笑着退至一旁袖手旁观。 夜游僧突然放弃拳攻,疯虎似的猛扑面上,双爪如钢钩,上抓五官下扣腹肋,似乎打算 把许彦方抓烂撕碎,爪功比拳功似乎更浑厚些。 许套方也突然放弃游斗闪避,站在原地等候钢爪及体,也似乎忘了这场恶斗,或者象是 被和尚可怖的凶猛攻势吓傻了。爪排空而至,蓦地劲流迸发,许彦方的右手闪电似的扣出, 马步下沉、转体、左手同时挥出。 夜游僧的身躯,突然向前方飞升,发出一声惊叫,砰一声大震,右肩撞中两丈外的一株 合抱大古松。 松干突然折断,枝叶摇摇向前倒,被其他的松树所挡,没能倒下,声势之雄动魄惊心。 夜游僧也震倒树下,挣扎难起,发出痛苦的呻吟,好半天才能爬起来。 浊世浪子大骇,本以为和尚敲定可以对付得了许彦方,岂知仍然靠不住,立即转身逃 命。 人影在眼前出现,大手已伸至眼前。 已来不及转念,本能地拍手臂急挡。 铁臂功已练至化境,神动功发,这一挡,应该可以把许彦方的手震断的。 小臂反而被许彦方扣牢了,震撼力重逾千钧,已运起铁臂功的手臂可挡刀剑,却无法震 开扣臂的手,一声惊叫,身形被掀起、摔飞。 幸好没撞中树干,砰一声着地,滚翻一匝,腰背便被山岳般沉重的快靴踏住,内藏外 挤,浑身骨松肉欲爆裂,力道全失。 “你反对合作吗?”许彦方沉声闷。 “挪开……脚……我……我受不了……”浊世浪子协恐地全力大叫,手脚作绝望的挣 扎。 “回答!” “我……我不反对……” 许彦方把人掀翻,缴了剑和龙纹匕丢至一旁。 “雍姑娘,你反对吗?”许彦方转向天蝎星问。 “反对?开玩笑。”天蝎星嫣然一笑:“我正在不惜一切代价找人相助呢!” “你已找到他们了,算我一个。” “哦!你用这种方法找人合作,倒是罕见呢!” “也有效,是吗?” “和尚还没有表示意见呢!” “他会答应合作的,这是互惠的事,他本来应该表示十二万分欢迎,却弄巧反拙自取其 辱,他如果不答应,我会设法让他答应的。” “希望如此。哦!你把姜小丫头弄到何处去了?”天蝎星走近,媚目捕捉他的眼神变 化。 “跑掉了,我引诱璇玑城的煞神离开,她却趁机溜之大吉。”他表现得悻悻不悦:“她 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早晚我会把她弄到手的。” “你真敢招惹回鹰谷?姜老邪一家子都来了。” “来了又怎样?他们先惹我,我有权报复。姜少谷主在我背后偷袭,在客店大庭广众之 间,从我背后打了我一记六阳神掌要我的命,我报复理直气壮。” “你打算怎样展开行动?” “擒贼擒王。” “你的意思……” “目下璇玑城的人,已分散各处山区,穷搜咱们的踪迹。山区辽阔,呼应困难,山腰出 事,山下也来不及策应,咱们合四人之力,足以应付他们任何一组搜山的人。” “逐一铲除?” “那是并不高明的作法。” “那你的计划是……” “等他们两人恢复元气,再好好商量。” “那好吧!但愿你的妙计可行。” “我保证可行,而且保证可以成功,问题是,你们是否心诚意合作?” 许彦方估计得相当正确,璇玑城的人志在将人搜出,山野辽阔,岂能聚集在一处地方守 株待兔? 因此必须将人分为数组,每一组有足够的人手,有强大的实力作打击主力,务必将人搜 出来格杀。 指挥的中枢却不可移动,人手充足,司令人自然由温飞燕担任,调度有条不絮,赫然有 女将的气概。 指挥中枢建在蛇冈岭南面的太平宫,是庐山玄门方士最大的修真胜境。 太平宫原称九天使者之殿,后来改为通玄府,最后又改为太平观,目下称太平宫,有三 十余栋宫殿净室,住了两百余名道侣。 唐宋年代,宫殿上百,道侣数千,目下只有两百余名,今非昔比。 这几天,庐山根本就游客绝迹,太平宫有一大半房屋空阔无人,修真的老道们本来就 少,加上温飞燕一群三四十名男女,仍然显得冷清。 在外表,已可看清紧张的气氛,可看到警哨和巡逻,可看到匆匆往来的传信人。 九天使者之殿宏大比丽,宫前的钟鼓二楼更是壮观,高有十丈,恰好可利用为了望台。 钟鼓二楼高有三层,飞檐画角高挑有点象塔,全用巨石与大青砖砌造,不用木料,坚牢 结实,是工程界的奇迹。 楼里面的大钟大鼓由于密闭在砖墙内,敲时其声不扬,罗列观前的九十九峰相距仅数 里,也听不到钟鼓声。 所以不能利用钟鼓声传警,仅派了四名了望哨登楼,接受后面蛇冈岭与前面九十九峰传 来的声与光信号。 宫本身后面两山环抱,形成群峰环列的盆地或平谷,从钟鼓楼居高了望,整个盆地全在 视野内。 但盆地内森林密布,人在其下活动,了望哨不易发观的,因此许彦方四个人突然出现在 宫前,宫前的警哨大为紧张,却不认为意。 中枢应变的反应迅速完善,不允许彦方四个人侵入,便已高手齐出,甚至列阵合围了。 大平宫处东林仅五六里,东林是庐山最著名的名胜区,因此至太平官的道路相当宽阔, 朝山的香客甚多,可以称得上大道了。 浊世浪子与夜游僧,远在三里外便由丛林窜上大道,不再隐起身影了。 钟楼上的警哨十分尽职,立即发出警号。 高手齐出,布下严阵梢候。 浊世浪子从来不打硬仗,这次居然胆气旺盛。 夜游僧以往不在自昼现身,这次也公然亮相。 两人脚下一紧,疾趋宏大的太平宫山门。 巨大的宫外石牌坊下,只有两个人迎客:江右龙女与一位面目阴沉的佩剑中年人。 不远处庄伟的山门前,两名警卫屹立如山,尽职地把住山门,留意牌坊附近所发人的变 化。 四周沉寂,布阵的人皆隐伏在草木丛中。 远在百余步外,浊世浪子脚下一慢,毕竟有点心虚,他对强攻兴趣缺少,要面对璇玑城 无数武功出类拔革力高手,他的信心不够是正常的反应。 “你他娘的不要心虚。”夜游僧提醒他,替他打气:“这里没有几个人,没有什么好怕 的,小子。” “没有几个人?每一个都是武功修为超尘拔俗的高手,和尚,咱们来硬的,聪明吗?” “又不是要与所有的人死拚,小子。”夜游僧却信心十足:“只要不逞强被缠住,怕什 么?引他们在这一带游山林斗,逐一收拾他们,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但是……” “放心啦!许小子和雍姑娘一定可以趁乱进去,里面一乱,外面的人必定斗志低落,纷 纷往回赶,咱们逐一收拾,机会增多十倍,不是吗?” “许小辈如果进不去……” “保证可以进去,那小子的武功深不可测,我和尚横行天下从不服人,第一次对这小子 服输了。小心了,路左右都有人潜伏,可别让暗器从背后要了你的小命。” “我是暗器的大行家。” “被人堵住后路,毕竟不是滋味。动手,右面。”夜游僧大叫,向右飞掠,半途戒刀出 鞘,疯虎似的冲向路旁的矮松丛。 两枚暗器破空而出,幻化为无法看清的电芒。 夜游僧已运起禅功护体,普通的暗器在体外便会震落,但这两枚是专破内家气功的霸道 暗器,和尚不想冒险,一声沉叱,戒刀一振,劲烈的刀气迸发,暗器在刀前化为碎屑。 这刹那间的停顿,浊世浪子已趁隙超越,用上了真才实学,速度骇人听闻。 两名中年人刚挺身随暗器扑出,身影出现草梢,浊世浪子的回风柳叶刀已一闪即至,奇 准地贯入咽喉,如贯败革,发则必中。 第三名中年人后一刹那现身,剑发七星联珠抢攻,劲道与速度皆达到体能的极限,剑气 迸发声似隐隐风雷,是内外交修的剑术名家,这一招极为神奥霸道。 “铮铮”两声爆震,两支剑行狂猛的接触。 人影疾分,浊世浪子被震得斜飘丈外。 夜游僧恰好挥刀撞入,戒刀如山岳重压,铮一声火星飞溅,中年人也被震飘丈外。 路左人影暴起,一涌而至。 “小子,见好即收,不要被缠住!”夜游僧怪叫,领先钻人林中。 浊世浪子真有点心中发毛,哪敢被缠住,也随后飞掠而走,引人追赶以便逐一收拾。 宫门人群涌出,温飞燕的贴身随从出动了。 太平宫的规模,比莲花庵大十倍,殿堂也多十倍,哪能派人八方把守? 所以任何一方皆可接近,任何一方也阻止不了强敌入侵。 许彦方与天蝎星是一组,就在夜游憎发起攻击的后片刻,从东面的几座房舍跃登,向客 院急走。 客院有二三十间房舍,里面安顿了十余位受伤的人,重伤垂危的人无法运走,只好在此 救洽。 须等伤势可以控制之后,方能运返璇玑城医治,因此留下来的人都是伤势不轻,需要照 顾的人。 两人出现在屋顶,便被钟楼的警哨发现了,警号传出,两人已快速地到达客院,毫无顾 忌地向院子里跳,立即引起,一阵骚动。 没有人敢逞强冲上攻击,八名男女仅在外围严加戒备,能深入中枢的绝非无名小卒,冲 上必定讨不了好。 客院的主客厅涌出十余名男女,拥簇着温飞燕踏入院子。 “好啊!果然是你。”温飞燕笑容可掬,雍容华贵的风华真象—位女皇:“我知道外面 的人一定挡不住你,你会来的,果然所料不差。” “我想,你是尤三夫人了,幸会幸会。”许彦方笑得邪邪地,毫不把身入重围当一回 事:“外围的人挡的是浊世浪子与夜游僧,他两人的确不是贵城高手的对手,同时,他两人 也不打算进来。” “哦?你和他们联手了?”温飞燕大感意外。 “不,是各取所需。三夫人,我与他们是同在破船上的乘客,事急同济合情合理,人被 逼急了,什么蠢事都可能做出来,包括与妖魔鬼怪联手合作,以及挺而走险。” “难怪,许彦方,你应该想一想,你是个难得的好人才,年轻有为,人如临风玉 树……” “哈哈哈……”许彦方用一阵大笑打断对方说客的口吻:“今天的情势,你我心中明白 不需浪费口舌,我风尘浪子久走江湖,对吉凶祸祸洞察入微,既然在数者难逃,只好豁出去 啦!为求自保,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我们四个人,已经决定不顾一切,与璇玑城周旋到 底了。” “不要做蠢事,许彦方,你来……” “我来,是要抢人的。” “抢人?” “对。” “你要抢……” “尤瑶风。你反对吗?” “你听我说……” “我已经听你的爪牙说过多次了,贵城大举追入庐山,第一个要搏杀的人就是我风尘浪 子,我当然有权以牙还牙。我要把尤瑶风带走,让尤城主来找我了断,不管你是否反对,她 呢?” “你好大的胆子,你……”温飞燕一直被他抢着说话,这辈子哪曾有人敢如此无礼? 本来想用怀柔手段对付他的,心中一冒火,便把原定的计划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立即激 怒得粉脸变色。 许彦方有备而来。就是要激对方冒火,制造出手的籍口。 要激对方冒火,轻视对方与用大嗓门抢着说话最为有效,女人本来就气量狭小,一受激 就章法大乱。 “哈哈!胆不大怎敢与高手如云,爪牙满城的璇玑城对抗?你少说废话好不好?夜游憎 看上了你,他来了你再和他打交道好了,他对女人的爱好是直觉的,说要从不计及后 果……” 温飞燕实在受不了啦!银牙一咬,猛地玉手倏挥,可爱的五根春笋似的玉指,舞蹈似的 展动。 当五个玉指展露的刹那间,许彦方的眼神骤变,一声沉叱,手向后一伸,抓住了左后方 的天蝎星的右手,身形急剧闪动挪移。 在电光否火的刹那闷,连换八次方位,左手牵带着天蝎星,依然快得令人目眩,只能看 到人影奇异地变幻,人影虚实莫辨。 空间里,丝丝劲流发出奇异的锐啸声,丈五方圆内的气流出现一道道冷雾。 侧方有一列花台,相距远在两丈,竟然有三只花盆,似在一瞬间爆裂、摔落。 许彦方已退出三丈,将天蝎星向后一推。 “以冰魄魔罡御发珠走玉盘十三弹。”他向无蝎星急急低声示警:“在没能耗掉她五成 真力之前,用游斗,千万不可让她有机会在丈五之内,运功发冰魄魔罡的机会,分!” 温飞燕已脸色泛白,已无法再次连续追击。 许彦方以为天蝎星必定依言分开,没想到天蝎屋已吓坏了,而且连打冷颤,显然被那一 丝丝冷流所波及。 空间里的异象。任何一等一的高手名宿,看了也会大吃一惊,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 事,人怎么可能发出冷流,改变空间的气温?只有鬼怪才能办得到。 白日见鬼,绝大多数的人无法接受这事实。 天蝎星吓坏了,不但没分开,反而紧跟着他亦步亦趋,令他分心无法施展。 温飞燕雍容华贵的神态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脸色苍白,本来媚光流转的凤目出现阴森 冷厉的光芒。 她脸部的肌肉不住抽搐,露出咬紧的银牙象要择人而噬,但见裙袂飘扬,身形凌空飞射 而至。 苍白的玉掌,随势连环拍出,寒涛迸发如潮,澈骨裂肌的劲道一阵阵排空袭到。 许彦方本来要用绝学放手一挤,突然发现天蝎星躲在他身后,如果他接招,身后的天蝎 星绝对禁受不起冰魄魔罡的余劲波及。 “走!”他沉喝,抓住天蝎星的腰带斜掠两丈外,转身急撤。 寒涛从身侧一涌而过,连他也感到冷不可耐。 两位侍女刚好挡住他的退路,双剑齐发凌厉万分。 他巨拿一挥,罡风乍起,攻来的两支剑如受重击,脱手向外飞腾,两侍女也被震倒在 地。 温飞燕精力已耗掉七成,身形飘落便无力追击了。 跃上一座屋顶,他放了天蝎星。 “用你的天蝎嫖阻敌,走!”他沉喝。 十余名男女高手,正蜂涌面来。 “我……的手发……僵,好……冷。”天蝎屋颤抖着说,这鬼样子哪能发射天蝎嫖? “罢了!”他懊丧地说,拉了天蝎星飞掠而走。 在五里外的一座松林内,四个人已有点脱力现象。 “许小子,你说那鬼女人真练成了什么冰魄魔罡?”夜游僧似乎仍然不愿相信:“她有 多大年纪?那是不可能的事,能用寒涛伤人于丈外,苦修一甲子未必能修至这种境界呢!你 走眼了吧?” “你最好再问问雍姑娘。“许彦方苦笑:“她现在仍感到冷流在体呢!” 天蝎星气色败坏,坐在树下双手抱胸,仍在发科,可知仍然感到寒冷。 山中本来就寒气甚浓,六月盛暑庐山依然夹衣不胜寒,但在练气内家高手来说,在冰天 雪地中也可赤身露体,这一点寒气算得了什么? “如果是真的,我……”夜游僧脸有俱容。 “绝对正确,尤瑶风也练成了,只是火候差而已。”许彦方肯定地说。 “那我……”夜游僧苦笑:“我和尚禅功盖世,天不怕地不怕,禁得起刀砍斧劈,水火 不伤,但对那些阴毒的外门邪功魔法,真也怀有强烈戒心。 “象你这小子所练的邪功,外表看不出任何异状,被你的手一沾体,佛爷的禅功便突然 溃散。罢了,我和尚只好放手。” “你只好逃命?”许彦方问。 “是的,早些逃出庐山远走高飞。” “你呢?”许彦方转向浊世浪子问。 “你能接得下冰魄魔罡吗?”浊世浪子反问。 “很难说,我根本没有机会尝试。” “那……你如果对付不了……我……” “我要试试。” “试?算了吧!”夜游僧好意地说:“高手拚搏,各出绝学,如果双方各不相让,一击 之下生死立判,对方了解的奇技异能怎能试?一试非死即伤残,岂能拿自己的老命来试,别 说外行话了,小子。” “不试我不甘心。”许彦方咬牙说:“连一个女人也对讨不了,哪能对付得了鄱阳王 呢?” “小子,天下大得很呢!”夜游僧好言相劝:“鄱阳王在东,你在西,他八辈子也找不 到你,住天南地北一走,他奈何得了你?天下女人多得是,我和尚的心口中,温飞燕可不是 什么绝龟宝贝,要不要无所谓。” “胆小鬼!”天蝎星不再发抖,不屑地说:“小许,我愿意陪你试,下次,哼!我要用 天蝎镖对付那鬼女人,明的暗的有机会送她去见阎王。” “你范不着,雍姑娘。”许彦方一口拒绝。 “我……” “夜游僧夜间可以来去自如,随时都可以带你们逃出庐山,你们走吧!” “你呢?” “我非试不可。” “我陪你,我可不愿被璇玑城的人,搜遍天广追杀不休,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是 吗?”无蝎星真有女光棍味道:“至少。可以证明我不是胆小鬼。” “女人,你指桑骂槐,讽刺在下是胆小鬼?”浊世浪子激怒地跳起来:“你给我说话小 心点。” “你神气起来了?”天蝎星不甘示弱,也一蹦而起粉面带煞:“你不是胆小鬼吗?讽刺 你又能怎样?别给脸不要脸。” “臭女人,你给我听清楚。”浊世浪子的手按上了剑把,气涌如山要发威了:“别认为 你们一群狗男女,把在下当奴才般差来遣去,就以为真的吃定了我浊世浪子。花花太保那杂 种不要脸,利用他那些玩物侍女,在大街上用美人计走在我前面扭腰晃臀暗暗泄放什么王者 之香,我一时大意被熏倒落在他手中,并不是他武功比我强而制住我的。雁洲夜斗,结果你 们的人死伤殆尽,而我浊世浪子依然活得好好的,你如果认为你比我强,我要纠正你的错 误。” 武林四浪子名列二流人物,是众所周知的事,天蝎星真没把浊世浪子放在眼下。 但风少浪子许彦方的表现,不但可以称得上一流高手中的顶尖人物,即使脐身于超等高 手人物之林亦无愧色。 可知浊世浪子也是深藏不露的货色,不然怎敢打一谷一庄两位闺女的主意,向鄱阳王的 女人转如意念头? 夜游僧就是超等的高手,与浊世浪子狼狈为奸。 天蝎星一看浊世浪子发威的神情,流露在外的阴狠强悍霸气极为慑人,轻视的念头一妇 而空,而且自心底冒起寒意,还真不敢逞强拨剑而斗。 “好了好了,浪子。”夜游僧跳起来打圆场:“咱们已经势弧力单,再起内哄那就有死 无生了。许小子,你真的不走?” “不走。”许彦方的语气十分坚决。 “贫僧可要走了,祝你幸运。东门浪子,你走不走?”夜游僧拍拍浊世浪子的肩膀。 “我……”浊世浪子犹豫不决。 “走吧!来日方长,浪子,此地不容爷,自有容爷处,天下美丽的女人多得很呢!走 吧!” “我也不甘心……” “不甘心?要把命送掉才甘心?你到底走不走?”夜游僧怪叫:“你我一狼一狈,我走 你能不走?混蛋!” 浊世浪子一咬牙,跟着和尚急急走了。 钻入东南角山脚下的密林,浊世浪子气冲冲地站住了。 “和尚,你真的甘心逃之夭夭?”他愤愤地说:“你真要让鄱阳王的人在天下各地搜 杀……” “你是个猪。”夜游僧阴笑。 “什么?你怎么骂人……” “骂人?你的确其蠢如猪。”夜游僧毫不客气地说: “许小辈逼咱们联手,逼咱们打头阵,太好的摆脱机会不利用,你不是猪是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哼!那小子外表示怯,骨子里胆大包无,他就敢无畏地直闯中枢,可知他 绝不会死心,他在明,咱们在暗,他拼老命来硬的,咱们躲在一旁趁机擒人来软的。正如同 佛爷捉姜小丫头一样,将人弄到手就远走高飞,让许小辈去顶罪,这样你明白了吗?” “可是,如果他先弄到尤瑶凤,我岂不……” “你不会找机会黑吃黑呀?那小子自诩老江湖,其实心不够狠毒,论阴毒狡诈,比你差 了十万八千里,只要你在暗处留神计算他,还怕没有机会吗?真笨!”夜游僧面授机宜: “你看,咱们三言两语就摆脱他的控制,这种人太好对付了,尽管他武功盖世,永远成不了 大事,咱们只要多用些心机,送他去见阎王并非难事。” “好吧!咱们躲在暗处候机,等他把人弄到手,再送他去见阎王。”浊世浪子不再埋 怨:“只是,他身边多了一个天蝎星,这淫妇十分阴毒,得多费些手脚。” “那淫妇全仅几支天蝎镖耀武扬威,论真才实学,她根本不是璇玑城那些煞神的敌手, 哪用得着咱们对付她?你向她挑战,真是错得不可原谅。” “她那些话我受不了呀!” “佛爷我就不介意,你好象没有外表那么聪明呢!”
第二十一章 许彦方对夜游僧浊世浪子两个人,一直怀有戒心,不想和他们久处,以免在疲劳过度精 神懈怠时,受到他们的暗算。同时,他发觉这两个家伙靠不住,派不上多少用场,事先说好 了分两路杀人,这两个家伙却一击即走,只在外围虚张声势,真需要他们时,绝难获得他们 的助力,因此故意不着痕迹地把他们遣走,他们还以为得计呢! 他对天蝎星所知有限,也必需提防,但只有一个人他应付得了,所以并不反对天蝎星留 下。 要了解情势,必须与对手保持接触。一个人行动方便些,同时他也不想让天蝎星多了解 他的真才实学。 因此不理会天蝎星的反对,要求天蝎星潜伏在太平宫附近,监视温飞燕那些人的动静, 他自己则四出侦查分布在山区各处的其他璇玑城高手,以了解这些人的正确动向。 他攀山越岭,超越西林寺,踏入通至香谷的山径。 他是在香炉蜂的西北山腰,发现了一组人进入香谷的,居高临下隐约可辨,人数约在二 十余人左右,依稀可以看出有男有女,猜想必是璇玑城的人,所以跟踪前往察看动静。 这一组人,他几乎可以肯定地知道,是温飞燕一群中枢人物,至于她们为何要离开太平 宫,就不是他所能了解得了的。 香谷以北一溜山峰,已经是庐山的北端了,站在东林寺南面的北香炉降山腰,就可以看 到大江,和小如玩具的九江城。温飞燕这群人,为何要到香谷一带搜寻,除非那儿曾经发现 主要的猎物。 主要的猎物应该是他,而他和浊世浪子四个人仍在东林以南。至于缥缈神魔师徒,该已 从山南远离庐山数十里外。甚至远出百里外了,温飞燕这群人,实在没有搜向山北端的理 由,应该还待在太平宫主持中区。 他却不知,缥缈魔师徒根本不曾南走。沿山腰的山径绕峰急走,沿途提高警觉,提防伏 路的眼线用暗器偷袭,更留意埋伏。满山苍松,出于山腰坡度峻陡,这种松林不可能排斥野 草生长,因此野草茂密,里面埋伏百十人,丝毫不露痕迹。所以他必须特别留心,以免一头 撞到埋伏的口袋中,很可能脱不了身。正飞步急赶,想赶上那群人了解情势,突觉心潮一阵 汹涌,暗暗惊心。一群山雀从山下向上飞翔,向松林穿降,突又惊嗓回头散飞,隐没在下面 百十步远松林下方。他倏然止步,虎目中神光乍现。 他可以不走这一段松林中的山径,坡度虽峻陡,但在他来说,从上面或下面远绕而走不 会有困难,只是稍辛苦些而已。众拳难敌四手,温飞燕一个人就可以缠住他。 他不得不承认,温飞燕是他所遇上的最强劲敌。 他还不知道他的无极大真力,是否抗拒得了温飞燕炉火纯青的冰魄神功致命一击。 他决定从上面绕走,不想硬往埋伏里钻。 刚向上攀升,上面白影倏现。他心中略宽,急急退下山径。不是璇玑城的人,当然不是 温飞燕,而且只有一个人现身,他没有逃避的必要。 白影急急穿林而下,裙袂飘飘有如仙女凌空飞降,美妙地绕树穿越,好高明的轻功。不 是仙女,是女神。香风入鼻,轻盈地飘落山径,迎面拦住去路。 “好!”他喝采:“鹰翔身法,名不虚传。呵呵!只是鹰妄入林,威力无从发挥,隼才 是林中之王。” 语气含有讽刺和嘲弄,隐射鹰翔身法仍然不够好,口吻说得轻松,其实心中暗栗。 上次他与白衣修罗照面,白衣修罗一点也不象一个凶恶的美丽女神,笑容含有善意。而 现在却寒着脸,雍容华贵的神韵同时流露出浓浓的煞气。 “你认为你是谁。”白衣修罗语气不悦。 “不,我宁愿不是人,我并不认为做人会是很愉快的事,这世间必定灾祸更多。姜夫 人,你们在这里埋伏,是不是做得过份了。” “我会给你公平解决的机会。” “我颇表怀疑。”想起姜士杰不顾堂堂少谷主身份,在背后打了他一记六阳神掌的事, 他有正当理由怀疑,这世间那有公平二字。至少他为姜玉琪做了那么多事,回鹰谷的人就不 该再找他的麻烦才算公平。 “你与浊世浪子联手了。”白衣修罗质问。 “没错。”他坦然答覆。“还有世所不齿的夜游僧。” “对,还有女妖天蝎星。” “那么,浊世浪子在府城劫持小女,真是你两人设下的阴谋诡计了。” “我否认……” “你还否认?可恶!”白衣修罗怒火急升:“用这种卑劣的诡计,以搏取小女对你的好 感……” “不要说了。”他也怒火上冲:“我风尘浪子不需搏取任何人的好感。” “你会用强硬的手段任所欲为,是吗?” “练了几天武的人,多少有点自以为强梁的趋向,因此气大声粗,发生事故使诉之于强 硬手段,这是通病,不必少见多怪,这也是武朋友为世所诟病的原因所在,我也难免犯了这 种毛病。” “所以,你纠合一些歹徒恶棍,公然抢女人,用阴谋诡计坑害我女儿。”“抢女人? 这……” “尤瑶凤刚过去不久,你就追来了,你未免……” “哦!不久前经过这里的那批人,果然是她们。”他欣然说,怒火已消:“你说对了, 我正要抢尤摇凤,我正在玩弄阴谋诡计,我要引毒蛇出穴,走也!” 说走便走,猛地向路下方急窜。 “我不信你走得了。”白衣修罗傲然叫道,也向下急降,要堵住他的去向。 上当了,他突然一蹬树杆,身形破空便升上小径,沿小径飞掠,宛若劲矢离弦。虽然他 已经知道前面有埋伏,他仍然向前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当然有不怕虎的能耐。 回鹰谷的人,武功以姜老邪夫妇最高强,其他的人,他毫不介意,连姜少谷主的师父隐元天 魔,也被他揍得头青脸肿。目下姜夫人已被他扔脱在后面,埋伏中最高明的人只有姜老邪, 他何所惧哉。料错了,现身拦着他的人不是姜老邪。 一声怪笑,玉面煞神英伟的身影倏然出现在路中。 “慢走!咱们谈谈。”玉面煞神声如洪钟,不怒而威的形象具有摄人的威严。 “范老黑,免谈!”他怪叫,声到人到,行势反而加快,快得令人目眩,行势也就显得 更为猛烈。山径狭窄,路西是峻崖,路东是陡坡,用这种斗羊声势冲撞,哪象个身怀绝技的 武林高手。 玉面煞神一代黑道之豪,名列江湖五霸七雄,真才实学,出类拨萃,玄阳真气与大天星 掌力威震江湖,都是以柔克刚的武林绝技,对方用力愈猛,受创也就愈重,江湖朋友众所皆 知。所以与范庄主交手故人,出手功击绝少敢完全用力。他竟然用莽牛似的声势前行,可把 范庄主弄糊涂了,先是一怔,然后勃然大怒。“小子大胆……”范庄主怪叫。 砰一声大震,两人的左肩凶猛地撞上了。 他向北冲,按理应该抢内侧有利地势,用右肩冲撞,如果不敌,倒向路西峻崖而已,用 左肩便在外侧,不倒则已,倒则必定摔下陡坡。范庄主功臻化境,格斗的技巧与经验无人可 及,肩一接触,先吸收冲劲,再借力反震,这是玄阳真气的玄奥神技,以柔克刚借力反震, 劲道可以骤增一倍。人抑马翻,脚下泥土草屑飞扬。范庄主斜退的震势猛烈,急急伸手抵住 了峻崖斜壁才稳住了马步,几乎摔倒。许彦方却即冲而过,势若奔电。前面本来截出两名飞 扬山庄的高手,看到庄主的狼狈象,不由大惊失色,惊叫一声向侧退,立脚不牢,失足向下 滚落,幸而被树丛挡住了。 “不要拦……他……”范庄主大叫。前面埋伏的人纷纷现身,闻声惶然急急退回原处伏 下躲避。范庄主是过来人,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自己全力撞碰也吃了亏,庄中的爪牙那堪 一击。 许彦方飞掠而过,如入无人之境。“这……这小子可怕。”范庄主盯着如飞而去的背 影,揉动着左肩自言自语:“江湖朋友都走了眼,我的儿子难怪提起这小子就神色不安,他 哪算二流人物?” 群峰罗列,中间形成起伏不定的河谷,一条小溪蜿蜒向西北流,草木丛生,鸟语花香, 风景宜人,比之高峰振衣千仞岗的意境又是另一种亭受。 三十余名男女,散布在溪旁猎人的小屋附近搜索。 温飞燕与尤瑶凤率领八名亲近侍女,仔细察看屋中的痕迹。没有家具,没有床,只有供 睡觉用的草堆,巨木垒建的猎屋坚牢结实,是专供猎户歇宿的地方,平时没有人居住。 六根树枝系成两座三脚架,中间有火堆,余灰尚温,空间里仍然流动着淡淡的烤肉香。 “没错,走了不到片刻时辰。”负责仔细检查的江右龙女说:“三夫人,我们来晚 了。” “真是缥缈神魔?能证明吗?”温飞燕问。 “眼线十分可靠,而且认识老魔,不会走眼。”江右龙女语气肯定:“四个人,有两个 穿道装,绝不会弄错,定然是闲云与野鹤两个老杂毛。” “可是,他们不可能改向北走,从山南逃轻而易举,他们应该知道本城的人齐集山 北。” “这里面可能有阴谋,三夫人。”江右龙女眼中煞气森森:“老魔横定了心,妄想向本 城报复,向主人的权威挑战。” “何以见得!” “大总管已经发现,共有七位伏路眼线失踪,定然是这老魔四个人做的好事。” “但风尘浪子也可能铲除咱们的眼线。” “不会,他们四个浪人男女,一直就在太平宫附近潜伏窥伺,象猫一样有耐性地等候机 会袭击,咱们的眼线一直不曾发现他们露面活动,伏路眼线的失踪与他们无关,在时空上没 有任何关连。” “哦!有道理。既然他们仅走片刻,必定是发现咱们快速赶来,而匆匆搬走躲起来了, 一定还在这附近,快传讯给北面的人,彻底往这一面搜寻,两面堵夹,他们躲不住的。” 以声号传讯,信号发出了。 “我们也去。”温飞燕向侍女们下令,随尤瑶凤退出猎屋。 江右龙女身边,也有四名侍女,退至门口回头察看四周片刻。 “作床的草堆翻动过。”江右龙女突然大声说,目光紧盯在屋左的草堆上:“来这里歇 息的人,没有翻动草堆的必要,为何要翻动?去两个人,把草搬到另一边去。” 两名侍女应喏一声,手脚并用将霉味刺鼻的干草搬向屋右。干草积厚约尺余,数量不 少,有些地方松,有些地方已纠结成厚实的一层,可容五、六个人同时安睡,寒气浓时,可 另加干草覆盖身躯取暖。 猎户们登山猎飞禽走兽,通常五、六个人结伴,因为山中有虎豹,单身猎户绝不敢深 入,所以猎屋建造得相当大而坚牢。搬除一半之后,地面突然出现木板。 “小心……”站在门口的江右龙女尖叫,同时传出剑出鞘的响声。木板突然飞起,干草 纷飞,人影暴起。 令人心魄下沉的啸声传出,两个搬草的侍女同时惨叫,身躯飞抛而起。铮一声金铁交鸣 使出,江右龙女连人带剑倒飞出门外去了。缥缈神魔位高辈尊,功臻化境,行走江湖期间, 身上很少带剑,今天,他手中有剑。 原来草堆下有地窟,那是猎户们藏猎物的地方。 作床用的草堆,原来是摊放在屋右壁下的,被人搬到左壁下,盖住了地窟,人躲在地窟 内,若不将干草搬开,不可能发现地窟。 缥缈神魔四个人,发现大批男女从谷两端快速赶到,已来不及撤走,事急矣!不得不巧 布疑阵,躲在地窟内暂避风头。 没想到被江右龙女看出蹊跷,大事不妙。 人出窟,立即发出灭神魔音夺路。 猎屋只有一道门出入,魔音必须把堵在门口的江右龙女三个女人摆平,才能夺路外出, 困死在屋内岂不万事全休? 两个侍女定力不够,大叫一声掩耳震倒。 江右龙女对魔音的威力早怀戒心,定力也够,但事出突然,抗拒的能力无法在刹那间发 挥,运剑的功力大打折扣。运剑挥出,却被缥缈神魔震得手臂发麻,震得倒飞出门外,让出 通路。 闲云道人立即超越,手中也有一把剑。 糟了,温飞燕并没离开。 十支剑半弧形排开,温飞燕在中,剑向前斜伸,本来动人的明眸冷电四射。 “果然是你们。”温飞燕向江右龙女挥手示意,要江右龙女退至一旁,不必急于抢攻。 魔音连绵,山谷为之应鸣。 不但温飞燕、尤瑶凤能抗拒魔音,八侍女也禁受得住。江右龙女也稳定下来了,仅脸色 有点不正常而已。 “老魔,你的灭神魔音不怎么样嘛!” 温飞燕继续大声说:“你只有这点点道行,本宫主高估了你,本城的人也高估了你,早 知道只有这点点道行,派几个人就足以将你送下地狱,大可不必如此劳师动众了。缥缈神 魔,你绝不是一而再夜闯本城的人,你差得太远了。” 除了屋内两个搬草的侍女,被地窟突然冲出的人击毙之外,连被魔音震倒在门口的两侍 女,也不曾受重伤,爬起退至一旁调息,而且可以勉强抗拒后续的魔音。 缥缈神魔与方外双残,都是老一辈的名宿,而在温飞燕这群妙龄女郎面前,似乎毫无作 为。 虽然击毙了两位待女,但并非凭武功获胜的。 一看列阵以待的众女,一个个宝象庄严,对魔音的抗拒力相当沉稳,并无惊惶失神的征 候呈现。 缥缈神魔心中暗惊,不得不停止极耗元神真力的灭神魔音,以免浪费精力。 温飞燕与尤瑶凤神色丝毫不变的神情,更让三位老辈心中懔懔。 “老夫明白了,原来你们以为老夫是大闹你们璇玑城的人。”缥缈神魔沉声道:“老夫 在府城,确曾听到些小风声,但并没留意,事不关已不劳心,老夫不是一个好管闹事的包打 听。老夫与贵城无怨无仇,与鄱阳王素昧平生,而且久已不在江湖行走,你们怎么会怀疑到 老夫身上的。一到九江,贵城的爪牙便群起而攻,不问情由屡施杀手,简直岂有此理,你说 吧!到底想怎样?” “毙了你们,以树立璇玑城的威望。”温飞燕咄咄迫人,不留余地:“不管你是不是侵 入本城的人,本城大举出动,名义上是搜捕你这老魔,只许有唯一的结果,是否冤枉了你, 无关宏旨。” 散处在附近漫山遍野搜索的人,正纷纷向猎屋赶。 “再不走,就走不了啦!”闲云道人低声提警告:“四面八方的合围,咱们插翅也难 飞。” “师父,屋后可以脱身。”葛宇轩也在身后低声说。 以四人的轻功估计,可以在短暂的刹那间纵上屋顶,从屋后跃落树林,脱身并非是难 事。 缥缈神魔一声怒啸,左手向后打出“快走”的手式,自己向前疾冲,剑上风雷骤发,掩 护三人登屋脱身,发起猛烈的攻击。 温飞燕冷哼一声,一剑轻描淡写地封出。 接触快逾电光石火,一招攻出便无法再变招。 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传出,与缥缈神魔裂石穿云的灭神魔音相应和。 怒啸声倏灭,缥缈神魔暴退丈外,猛烈的强攻,被温飞燕轻描淡写的一剑所瓦解,而且 被震退丈余,剑上的造诣显然差了一段距离。 温飞燕突一声冷哼,身剑合一猝然反击,剑吐出的寒涛澈骨,风射的剑虹交织如网,向 缥缈神魔罩去,无法分辨到底哪一道剑虹是真实的剑身。 这瞬间,方外双残与葛宇轩,正向身后的猎屋飞升。 同一瞬间,树皮覆盖的屋顶,出现八极人魔的身影,以及璇玑城的四名高手中的高手, 人现身剑已先在手,等候方外双残三个人跃登。 “我八极人魔候驾……”八极人魔同时大叫。 方外双残三个人已无法消势下降,必须登上屋顶杀出一条生路,身形急升中,一听对方 叫出名号,便知大事去矣! 八极人魔,宇内八魔的第一魔,排名第一,武功也第一,反正比缥缈神魔高,何况还有 另外四个璇玑城的人,此路不通。 八极人魔兴奋骄傲的叫声突然中断,接着向侧方飞跃而出,象被狂风所刮。 璇玑城的四个人,也遭到同样命运,但却向两面飞抛。 屋顶出现许彦方的身影,右手有一根五尺长木棍,棍扫出可控制丈余空间。左掌用上了 霸道掌招拂云扫雾,掌劲远及一丈五六,强猛的罡风左右分张,首先把四名璇玑城高手分向 两侧扫落屋下。 八极人魔的右背腰挨了一棍,被扫得向左方飞跃出丈外跌下屋侧砰然着地。 葛宇轩大喜过望,跃登屋顶。 “后面的人已经消除,快走!”许彦方低喝,向下飞跃。 “铮铮铮……”下面剑鸣震耳,火星飞溅,缥缈神魔成了在押之虎,被温飞燕的剑网压 迫得回手乏力,只能尽量缩小活动空间,绝望地封架,身上已出现数处血迹,已到了油尽灯 枯的生死关头。 剑网疾收,没封住射向右肘的一剑,澈骨奇寒的锋尖,已经长驱直入右胸了。 木棍自天而降,光临温飞燕的面孔。 面孔前出现异物,本能的反应首先是闪动头部躲避,然后是用手保护自己,反应出于本 能,没有思索的余暇。 这种本能与生俱来,是动物求生保命的本能。 温飞燕如果想一剑贯入缥缈神魔的右肋,她自己的面孔就得陪上了。女人的面孔比性命 更是重要,岂能赔? 剑撤回,上升,快逾电光石火。 木棍在剑尖前炸裂,尺余长一段化为碎屑。 缥缈神魔感到背领一紧,已无力挣扎。 “起!”身后熟悉的喝声入耳。 老魔精神一震,用尽余力向上纵起,死中求生。 穿林而入伏地窜走中,缥缈神魔共发现七个男女,受了伤不能行走,在原地呻吟挣扎, 有三个不住大叫向同伴呼救,而同伴却不知在何处。 “是你摆平他们的?”老魔忍不住问。 “是的。”许彦方点头。 “为何不毙了,你好象喜欢把人打伤了事。” “不是喜欢,而是在还没证实他们是死仇大敌之前,我不会下毒手杀人。” “小老弟,他们已经是你的死仇大敌……” “老前辈,晚辈对死仇大敌的看法和标准,与老前辈不同。练武的人好勇斗狠,为名利 攘臂而争,不动手则已,动者必有死伤,这不能算是死仇大敌。如果每件事故皆放存心上, 岂不是活得太苦太累吗?” “也许,老夫之所以成为魔道中人,确与看法和标准有关,尽管看法不同,我尊敬 你。”缥缈神魔喟然说:“如果我的看法与你接近,就不会心怀激忿,不逃避反而回山找他 们拼命,几乎断送在妖妇手中。” “许施主,那妖妇真的很厉害吗?”闲云老道悻悻地问。似乎还不相信缥缈神魔伤在温 飞燕剑下的事实,老道并没看到交手的情景。 “如果晚辈所料不差,她将是璇玑城武功最高明的一个,她的冰魄魔罡绝学,已修至八 至九成境界了,距大成之期不远。” “冰魄魔罡!”野鹤道人大叫一声:“那……那不是早年一代凶魔天地怪客的傲世绝学 吗?” “半点不假。” “好险!”缥缈神魔犹有余悸打一冷战:“难怪剑气奇寒澈骨,我每出一剑皆有力不从 心的感觉,身上的七处小创伤,挨得一点也不冤。” 在极为短暂的交手期间,缥缈神魔身上共有七处剑尖触及的创口,伤势虽轻,已表明温 飞燕的剑术,与冰魄魔罡同样令人胆落。 “鄱阳王的女儿尤瑶凤,练了冰魄魔罡,火候差远了。” 许彦方提醒众人注意:“但她有霸道绝伦的冷焰镖杀人,所以诸位如果碰上她,必须特 别留心,千万不要让她有机会发射暗器。” “你不怕?” “知道对方的绝技,危险便降至最低限,无所谓怕不怕,怕也得挺下去。”许彦方止 步,向西北角一指:“你们先走,到前面的谷口高崖下隐起身形等我,她们追来了,我必须 把她们引开。” “小老弟,不如联手……” “不,目前不宜全力以赴,时机未至,小心了。”许彦方转头便走,一跃三丈。 山深林茂,在这种地方迫人,确是凶险丛生,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所以说穷寇莫追, 追了就犯忌倒霉。 江湖朋友的禁忌,也有遇林莫入的规矩;这里遍山林木,穷追同样会犯忌倒婚。 温飞燕人多势众,不得不穷追。 追了五、六里,逃的人早就无影无踪。 沿途却救了六、七名搜山受到袭击的伤者,又耽搁了不少时刻,派人将伤者送走,追的 人便愈来愈少啦! “不能再追了,三夫人。”江右龙女跟在后面攀爬,她真有点受不了啦:“天知道他们 躲到何处去了,咱们这一、二十个人,有如在大海里捞针。” “非追不可。”温飞燕咬牙切齿固执的说:“循遗下踪迹追,一定可以追上他们的。 哼!我不信青天白日,他们能上天入地平空消失了。” 十余个男女,形成一条不规则的行列,落在最后的人,距走在最前面的人已在三十步以 后了。 落在最后的,是一位侍女。 她正手脚并用分枝拨草向上攀升,突觉右耳痒痒地,似乎有蚂蚁附在耳朵上搔爬,不是 草叶相触。 女人对蚂蚁附体相当敏感,甚至害怕。 侍女一惊,本能地伸手急拨。 糟!右手被另一只不明来历的大手接住了,拉劲奇大,扣劲更烈,毫无挣扎的机会。 刚想叫喊呼救,后脑便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立即失去了知觉,被拖入草丛沉沉的入睡 了。 自始至终,毫无异声发出,为期甚短,走在前面的另一位侍女毫无所觉。 前面的人,已陆续登上一处峰脚的山脊顶部,尤瑶凤站稳了,呼出一口气,下意识地转 身下望。 她大吃一惊,江右龙女则随她登上顶部,下面应该还有八个人,怎么只剩下两个人。 “其他的人呢?”她不假思索地脱口叫。 江右龙女一怔,转身下望。 “咦!其他的人呢?”江右龙女也惊疑地大叫。 下面的两名侍女,闻声止步抬头上望。 “宫主,怎么啦?”不远处的温飞燕扭头问。 “有六个没跟来。”尤瑶凤与江右龙女同声回答。 “怎么可能?”温飞燕讶然说,急步走近向下张望。 “霜华!含秋……”尤瑶凤高叫侍女的名字,那是她的贴身侍女。 下面百十步,矮树丛中突然升起许彦方的身影。 “不要叫啦!小凤儿。”许彦方邪笑着向上挥手示意:“她们不会跟来了,爬山太辛 苦,跟不上,找地方睡觉去啦!喂! 你累了没有?” 尤瑶凤心向下沉,想起那天被整治的情景,也感到羞怒交加。正要向下冲,却被温飞燕 一把拉住她。 “叫他上来。”温飞燕低声说:“布下王者之香擒他,按计行事。” 王者之香,是惜花小筑主人花花太岁的独门迷香。 花花太岁已被红尘魔尊杀死了。 “喂!你跑得真快呀!”尤摇凤醒悟,媚笑着向下叫:“你把缥缈神魔几个人带到何处 去了?上来,我要听你的解释,要知道你与老魔有何交情,也许我会冲你的份上,让他们平 安离开庐山,上来吧!” “哈哈,你知道我是一个精明的老江湖,知道什么时候该耀武扬威,什么时候不妨扮胆 小鬼,你们还有十五个人,我怎敢上去向你解释呀?” 许彦方的大嗓门,引起空谷回声绵绵不绝:“其实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我风尘浪子不是 长舌的人。当你们仍然占了优势,足以控制局面时,你们能听得进解释吗?哈哈!免谈。” “那么,我一个人下去和你谈。” “好哇!欢迎。”他欣然同意:“话讲在前面,你下来谈,安全自己负责。” “我们暂时休战……” “找不信任你。”许彦方断然拒绝:“我追来庐山,情势不允许我信任任何约定和保 证。” “天杀的!你到底要怎样?”尤瑶凤宫主的脾气又来了。 “我要你,简单明意。” “什么?你……” “你太美了,而且骄横、暴躁、泼辣,正合我的胃口,同时,我对做鄱阳王的驸马兴趣 极浓,不管你是否愿意,我要定你了。” “该死的!你已经有了范云凤和姜玉琪两个贱女人,居然又把我……” “小凤儿,你应该明白,男人的心目中,美丽的女人多多益善,你老爹号称鄱阳王,璇 玑城中美女如云,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多要几个又有何不可?” “你瞧,你身后那位明艳照人,风华绝代的凌云春燕温飞燕,就是你老爹的第三妾,没 错吧?” 用这种泼赖无礼的话,来对付心高气傲的女人,几乎可以保证把对方激怒得暴跳如雷, 气得半死。 对面的峰脚下树林中,隐藏着不少人,相距不足一里,不但能看得真切,也把双方的对 话听得字字入耳。 许彦方的大嗓门,连五里外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温飞燕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无礼,对他的胡说八道也无动于衷,表面上保持雍容华贵的神 情,明眸中却涌现令人莫测高深的神彩。 这种神彩,应该不可能出现在贵妇淑女眼中的。 上下相距远在百步外,但看得真切,许彦方那英伟的身影,以及豪放不群的神情历历在 目。 温飞燕算是首次对他留意,首次有时间用心打量这位把南康闹得满城风雨,对璇玑城具 有实质上威胁的浪子。 不久前他以奔雷掣电的快速行动,救走了缥缈神魔,温飞燕根本就没看清他的面貌。 在南康,带了一群莺莺燕燕,以及一谷一庄的人,搜遍五老峰数日,不但没能搜杀风尘 浪子,反而被戏弄得疲于奔命,连累主人双头蛟被揍得灰头土脸,这鬼女人把风尘浪子恨得 牙痒痒地,但并没将他列为劲敌。 许彦方入侵太平宫,双方第一次交手,也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许彦方以快速的身法躲 避,并没有正式接招,看不出真才实学。 第二次抢救缥缈神魔,却是在千钧一发中,以木棍接剑强行将人救走的。 现在,总算知道许彦方与众不同,总算将许彦方看成劲敌,总算以郑重的心情用心打量 这位浪子了。 这才发现许彦方的风标气概出类拔萃,怦然心动改用另一种眼光和心情,仔细评估这位 强劲的对手,是一个怎样特殊的人物。 她所感觉出的强烈印象是:许彦方比范少庄主、姜少谷主更具有吸引人的魅力,范、姜 两人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神情,既乏味又无趣。 她本来就是一直受到太多奉承的女人,现在可碰上一个敢在她的面前撒野的人了。 而且,这人不但英俊,而且豪放不羁,浑身充满野性与叛离世俗的气质。 敢公然向世俗逃战,公然声称抢女人。 更重要的是:敢公然声称抢璇玑城的女人。 非但是向世俗挑战,更是向强权挑战,因此不但正道侠义人士侧目,天下豪强更是群情 汹汹。 举目江湖,真找不到行事如此大胆狂妄的人,如果有,必定早就被正道的人士或豪强的 人杀死了。 而这种具背叛逆性的人,在温飞燕的心目中,却具有奇妙的吸引力。 激怒得要爆炸的尤瑶凤,愤怒地要向下冲。 “不要中了他的激将法,瑶凤。”温飞燕伸手拉住了尤瑶凤:“这浪子是个精明机警的 胆小鬼,让我下去制造擒他的机会。你们严加提防,小心老魔那些人乘机偷袭暗算。” 不管尤瑶凤是否同意,她轻盈地向下走,脸上有妩媚的笑意,眼中有动人的神彩。 “浪子,我要和你谈谈。”她一面缓缓下降,一面笑吟吟地说:“我只有一个人,你不 会害怕吧?我知道你武功超绝,绝不是胆小鬼。” “江湖朋友中,有几个人不怕璇玑城的,鄱阳王不但是鄱阳之王,也是江湖之王,实力 庞大的一庄一谷,也不敢不服差遣。” “我风尘滚子在江湖道上,还算不上人物,贵城无数高手之前做胆小鬼,既不影响我的 声望,也不会影响我在江湖的实质地位,你的激将法对我无效。当你真正落单只有一个人 时,我会和你谈的,可是不是现在。呵呵!咱们前途见。” 谈话间,温飞燕已下降了六、七十步。 声落,身形疾降,连窜带滑压倒不少草木,降势奇疾。 温飞燕绰号称凌云春燕,轻功之佳可想而知,但地势是相当陡的峻坡,根本不可能使用 纵跃术,只能贴地向下急窜,万一失足就得变成高山滚石了。 温飞燕不甘心,也迅速向下急降,穷追不舍。 上面的尤瑶凤与江右龙女一惊,这与原定计划不符,可不能出差错,立即带了侍女向下 急奔策应。 变生仓卒,人一降下坡底的林深草密处,便不可能互相策应了。 对面山脚下的树林中,一谷一任的人,潜隐在林内,留意这一面的情势发展。 自从进入山区之后,一谷一庄的人首次破除成见,携手共同合作抗拒璇玑城的威迫利 诱,拒绝与璇玑城合作对付风尘浪子的要求。 一谷一庄联手实力空前雄厚,璇玑城的人真不敢反脸树立强敌,总算能保持表面上的和 平。 一方面也是璇玑城自己的事自顾不暇,当然不愿节外生枝,不敢用威胁华阳夫人的手 段,施之于一谷一庄的人身上。 因此,任由他们山区自由来往。 魔鹰姜天翔与乃妻白衣修罗,揩同范庄主玉面煞神范飞扬,玉笛飞仙梅凌霜夫妻俩,隐 身在稍高处的大树下,远眺对面崖坡的情势。 不但可以看清温飞燕一群女将的一举一动,也可以清晰地听到所有的对话。 美少谷主与乃妹姜玉琪,则在右方的树下观察;范少在主也与乃妹范云凤,在左方留意 对面的变化。 “这浪子到底出了什么毛病?”白衣修罗悻悻地说:“居然公然抢起女人来了,象话 吗?” “唔!是有毛病。”玉笛飞仙不悦地接口:“他确是与众所不齿的夜游僧,以及江湖朋 友公认的淫妇天蝎星,结伙大闯太平宫抢女人,暗中还有我们必欲得之而甘心的浊世浪子在 内。” “这个淫贼,简直无法无天,我们实在没有和他理论的必要,最好是一照面便杀之,以 为世除害。” “问题是,谁能杀得了他。”范庄主苦笑:“我那一记较量真力的一撞,不论是劲道、 技巧。经验,举目江湖,能有我这种火候功力的人,屈指可数,结果……结果你们已经看到 了。如果他没个惊世的武功,敢向鄱阳王公然挑战吗?据我所知,最近一、二十年来,璇玑 城从来就不曾出动过如此众多的高手对付仇家,几乎可以说倾城而至了,结果如何?” “呵呵!范庄主不是一意让他的?”姜谷主脸上有不怀好意的笑意:“下次范兄不必抢 着出手,让兄弟用六阳神功与他一较高下,范兄不反对吧?” “哦!姜兄以为我念在他救了你我的女儿份上,有意让他故意纵走他?”范庆主也皮笑 肉不笑,各怀机心:“我不否认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黑道朋友大多数人士具有这种美德, 但要我用生命来奉让图报,我还办不到,那是侠义英雄的行径,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侠义英 雄。好吧!下次兄弟绝不抢先。” “范庄主,我相信你是一言九鼎的人。”白衣修罗故意扳着脸:“希望在我夫妻没宣布 放弃之前,贵庄的人不要插手。” “什么?白衣修罗,你不要曲解我夫君的承诺好不好?”玉笛飞仙大声抗议:“我夫君 只答应让姜谷主用六阳神功与他拼搏,可没说让你夫妻……” 右侧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怪笑。
第二十二章 一谷一庄的人,总数不下六十人之多,除了派有一两个人警戒之外,全都聚集在树林中 休息。 一听到笑声,所有的人跳起来严阵以待。 “什么人?”在最右方的姜少谷主沉喝,剑已出鞘,全神戒备。 五、六十步外的林缘,跟人缥缈渺神魔师徒,以及方外双残,四个人汗湿衣服,显然经 历过长途跋涉。 “你应该认识老夫。”缥缈神魔森森地说:“老夫等你用七步断魂镖送我入地狱呢! 哼!好象你师父隐元天魔不在这里呢! “缥缈神魔与方外双残。”姜谷主魔鹰脱目惊呼:“你们还敢在庐山逗留呀?” “老夫不是怕死鬼。”缥缈神魔逐渐接近不住狞笑:“藩阳王也许很了不起,但我缥缈 神魔也不是省油灯,事实已证明老夫敢与藩阳王玩命,你姜老邪就没有这份豪气”葛宇轩狠 断着姜少谷主,愈看愈冒火。“你,你这使用暗器称英雄,从背后暗算人的鼠辈,我向你挑 战。”葛宇轩冲出去,指着姜少谷主叫阵:“你丢尽回鹰谷的脸,你还行脸站在这里充人 样?” 姜少谷主怎受得了?脸红耳赤掠出。 “滚你的!你配?”姜少谷主羞怒地沉叱,顺手一剑挥出。 葛宇轩拔出匕首,闪电似的冲进,挣一声架偏长剑,扭身切入,匕首到了姜少谷主的右 胁下。 缥缈神魔的得意门人,闪动的身法已获乃师真传,快得不可思议,所以敢用贴身搏击术 行险攻击,拆招反击无畏无惧,胆气与攻击技巧日趋成熟。 姜少谷主吃了一惊,疾退文外,几乎让匕首刺破胁衣,一照面便被逼退,大感脸上无 光。 “我非毙了你不可。“姜少谷主恼羞地厉叫,剑发出龙吟,要用神功御剑了。 “你给我退到一边去。”姜谷主冒火地向儿子怒叱:“你还真有出息,和一个小孩子短 命啊!” “爹” “你还不退下去?哼!”姜谷主转向缥缈神魔说:“藩阳王的人已倾城而至,杨前辈, 识时务者为俊杰。” “老夫就是不识时务。”缥缈神魔冷笑:“目下已有风尘浪子相助,老夫已立于不败之 地了。姜天翔,隐元天魔躲到何处去了,我唯你是问。” “你与成老哥的过节,与在下无关。”姜谷主沉声说:“所以,在下不会透露有关他的 消息,何况他是小犬的恩师,你要怎样,瞧着办好了。”语气强硬,立场坚定,除了各走极 端以武力解决之分,别无他途。 “师债徒还,你儿子用成老狗的暗器,七步断魂缥打我,找找你的儿子,骨肉连心,你 当然不会坐视。所以,你用六阳神功送老夫下地狱,是天经地义的事,就是这么办,你我就 在这里来一次公平决斗,你不会害怕吧?” 缥缈神魔咄咄逼人,乎一动剑倏然出鞘。 “杨前辈,你说这种话就有欠思不量上道了。”白衣修罗及时抢出,雍容矜持地微笑, 丝毫不带火气:“南康府城我儿子得罪了你,固然是他的不对,师债徒偿的规矩,未免不伦 不类。” 你与成前辈之间的恩怨是非,我姜家毫不知情,你到底在行道江湖期间,与多少人结 怨,你的门徒也必定毫无所知,难道说,也要你的门徒去偿还?” “这……”缥缈神魔一愣,被对方扣佳话柄捉住痛脚,一时真不好强辩。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前辈是否该去找成前辈了断?成前辈仍在江湖走动,前辈 难道没找找他的能耐,不得不找我儿子出气吗?” “胡说八道!”缥缈神魔怒叫:“如果老夫有这种念头,你的儿子早就死在南康了。范 庄主的妻子玉笛飞仙也缓步涌出。女人出面可以灭少一些火药味。 “杨前辈,此时此地,确是不宜理论前辈与成前辈的思唯是非,因为在场的人都不知道 内情。”玉笛飞仙摆出调解人的态度,诚恳地说:“据本庄的人所获消息,成前辈一听前辈 在南康现身,他便悄悄乘船离埠走了,也许他自知理亏而一走了之,前苯找他的门人出气, 岂不落人话柄被他所笑?” 目下璇玑城高手齐出,全力对付前辈,前辈实在不宜仍以无关大局的恩怨,而耽误了前 辈的要事。 缥缈神魔并不想在这紧要关头,与回鹰谷的人发生冲突,也不想以师债徒偿的藉口大打 出手。 一谷的人手众多,不会容许谷主与八人单挑决斗,这一来,胜算微乎其微,何必打没把 握的仗,落人之实。 “这倒是事实。”缥缈神魔收了剑:“老夫正与璇玑城的人作生死之斗,见一个杀一 个。成元德那狗养的混蛋,我会找到他的。 哼!你们一谷一庄的人,最好离开璇玑城的人远一点,不然,老夫不会和你们面对面浪 费工夫,老夫会不择手段用尽千方百计,逐一杀掉你们。” “前辈真与风尘浪子联手了。”玉笛飞仙问上正题。 “不错。” “这就怪了。” “女人,有何可怪? “前辈一代魔中之魔,凶残或有之,却不是犯淫戒世所不容的恶贼,居然与抢女人的淫 贼们联手,岂不令人齿冷” “胡说八道。”缥缈神魔鹰目怒睁,要冒火了。 “风尘浪子与夜游僧、天蝎星、浊世浪子联手合作抢女人,这可是铁的事实。” “风尘浪子才是璇玑城主要目标,他有不择手段,为保命而与任何人联手合作,他公然 抢女人。这女人正是藩阳王的女儿,他有权这么做。 他如果是淫贼,那会这样虚张声势穷嚷嚷?天下间比尤瑶凤美丽的女人多得很,他犯得 着为了一个只有七、八分姿色的女人引起公认?你们最好离开他远一点,他那一身神奇的武 功,绝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 “也许他真的很不错……” “本来就不错。”缥缈神魔向姜少谷主一指:“这小混蛋乘他不备,在客店的店堂暗算 他,一记六阳神掌袭击他的背心,换了任何人也必死无疑,结果如何?小混蛋,他恨透了 你,你最好永远不要和他碰头。 据老夫所知,迄令为止,他还没开杀戒,璇玑城已经有二、三十个人栽在他手中,这些 人十分幸运。 等他一开杀戒,庐山一定会成为血海屠场险地。 再狼扫了众人一眼,摧同伴展开脚步飞掠而走。 “哼!老魔在恫吓我们。”玉宙飞仙向白衣修罗说。 “跟去看看就知道了。”白衣修罗淡淡一笑:“风尘浪子能逃经大阳神功一击,未必能 接得下我的杀着修罗六绝,不久自有分晓。” “我也要用笛中的三枚摄魂神针杀他。”玉笛飞仙杀气腾腾地说,却暗中捕捉白衣修罗 的眼神变化。 “别忘了丈夫的承诺。”白衣修罗得意地说。 温飞燕的轻功独步武林,所以绰号称凌云春燕。当然她不可能象燕子一样飞翔,武林朋 友中的绰号,本来就很抽象夸大,人毕竟是人不是鸟。 许彦方早知对方的底细,也就以轻功来激起对方的求胜心,降下陡坡,进入峰脚的丛 林,身形逐渐加快,在树林间穿越忽隐忽现,快速备鸟穿林。 温飞燕先从三十步技近至十五、六步,用上了全功,有如流星赶月,心中油然兴起轻敌 的念头,对方全力飞逃而不用窜匿术脱身,早晚会被她赶上的。但拉近至十步左右,便无法 再拉近一步半步了。她本来就是一个好强的女人,在璇玑城一直是号令天下的女悍将,把心 一横,银牙一咬,撤泽而鱼用了所有的余力,发狠狂追。 可是,仅拉近了一两步,最后反而拉远至十五、六步左右啦! 而她自己已香汗淋漓,呈现其力耗尽,贼去楼空的现象了。到底迫了多远,她已无法估 计,反正已到了山峰的另一面。最后,她早已不见他的人影了。 升上峰鞍,松树矮而零星散布,遍山及膝茅草,地势相当平坦。 没有树林阻碍,她心个大喜过望,猛地倾余力飞纵而起,以飞燕穿策身法,向许彦方的 背影疾穿而下,双手伸出。 下面,许彦方的身影突然一闪不见。 她大吃一惊,翻然飘落。侧方约两丈左右,一株矮松下人影暴起,她眼角瞥见有人影移 动,而且是向她攻来,不假思索地娇喝一声,扭身一掌,向冲来的人影拍去。 真力已竭,气室空消,这一掌力道有限,但也具有令对方骨裂肉绽的威力是。许彦方, 脸上汗光闪亮,但呼吸仍然稳定,马步依然沉稳凝实。啪一声响,双掌接实。 她感到右臂如中雷击右半身发麻,马步无法稳住,眼跄向后急退。 许彦方势如疯虎,如影附形跟到,掌发似奔雷下手不留情。 响起一连串拳掌着肉,一声比一声沉重。先是左右肩劲挨了两劈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双肩如裂,双手失去控制,完全失去招架反击的力道。 等到两肋再挨了确己重击,她的双腿也失去闪避的挪动能力了。终于的她发出一声哀 叫,砰然摔倒在草丛中,只能绝望地抽搐狰扎,无法站起来了。 许彦方毫不留情地按住她,拉掉佩剑与百宝囊扔出数十步外,搜出臂套中的暗藏迷香色 放管,以及腰带上乎放王者之香的特制香囊,在小蛮靴统外侧,搜出六枚暗藏在靴统插袋中 的冷焰镖。 现在,她身上已久没有任何武器了,许彦方是搜身的大行家,隐藏的兵刀难逃被搜出的 命运。 “现在,你可以调息,我等你恢复精力,再给你一次公平斗搏的机会。”许彦方笑吟迟 地站在一分说:“我会给你施展冰魄魔罡的机会,看这种邪门魔功,是否仍然对我具有威 胁,你应该比尤瑶凤的火候精纯三至四成,我愿意再试试。” 许彦方在璇玑城,挨了尤瑶凤一掌,几乎要了他的命,几乎死在璇玑城的秘室里。短短 几天中,他先受六阳神功痛击,再被冰魄魔罡锻炼,死去活来,却因祸得福,修至阴阳相 合,水火交泰的无上境界。 突破是练武人梦寐以求,不可能达到的超人成就,所以他对姜少谷主与尤摇凤,已没有 怨恨可言。 “你……你趁我精…··精力已竭下……下毒手……”温飞燕吃力地挣扎而起:“你 简……简直卑鄙!哎……你你打得我好…··好惨…··” “我对揍女人没有什么顾忌的。”他笑吐吟吟说:“唯一例久的是,我不伤害女人的脸 蛋。你瞧,你依然是花穿月貌,脸没肿眼睛没有黑呢,嘴唇没破,依然红艳艳十分诱人。 牙齿也是完整的,我可以算是怜香惜玉的人吧?是吗?” “你该死,你……” “你再不坐下来调息行功,该死的一定是你。尤三夫人,你千万不要忽视我的警告,再 动手将是决定性的拼搏,你必须把握这唯一的机会。 你要知道,我的身躯比你重,所耗的精力比你多一倍,所以你要恢复得比我快,你还有 机会扳回劣势转败为胜。 “罢了,你是赢家。”温飞燕不可一世的气陷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怯怯无不可可怜 怜:“我已落在你手中,看来,只有任你摆布了,你要怎样?说吧!” “这……”他反而愣住了。 双方都各功功已修至化境的高手,不需郑重其事打坐调息行功在任何时间与空间,皆可 不着痕迹地行功调息恢复精力。 两人面对面打交道,都在暗中行功调恳,默默地凝聚散邀了的先天真气。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温飞燕的声调娇娇柔柔,神态怯怯弱弱,这才是真正的 女人。 “你知道吗?以你的人才、武功、智慧、才华,都可以创出一番惊无动地的局面,与浊 世浪子,夜游僧那些人鬼混,实在糟蹋了你自己,你实在用不着穷凶极恶抢女人肯甘心情愿 跟你的美貌女人多得很呢!象我……” “你?”他一惊,接着冷笑道:“夜游僧要你,你对他的胃口。 我要允瑶凤,她才合我的胃口。” “也好呀!温飞死居然不生气,也没感到脸红:“让那贼和尚来找我,我会让他如意 的。至于瑶凤,名义上她是正室的女儿,我不配管她的事,但事实上我传授她冰魄庞罡,是 无名有实的师徒,我的话她还八听。我可作主把她许配给你,你可以做璇玑城的驸马,用不 着你扮淫贼穷凶极恶抢亲。” 哈哈!你可是一厢情愿呢!他那邪地怪笑。尤瑶凤不是你,她的想法与你不同,不一定 肯听你的话,我承认我风尘浪子逞强可以算人才一表,武功也聊可算不差的高手,会用计 谋,善打烂仗。 “但她眼高于顶,她只想要我做她的奴才,所以我要抢她抢来的东西就得让我支配,她 就骄傲不起来了。” “可知你一点也不懂得女人……” “胡说!” “她其实对你又爱又恨……” “我这种人,只知欲不知爱,而且,我不想当藩阳王的驸马,我喜欢无牵挂的浪子生 涯,自由自在写意得很。现在,你的精力应该恢复了。” “你听我说……” “打!” 说打便打,他冲上迎面来一记手挥五掌,反掌拂向温飞燕的右胁肋,有如电光一闪。温 飞燕仅恢复了三成精力,真气未能凝聚,不可能连冰魄魔罡自术,更不可能发出伤人,只能 凭基本的武功拼,纤掌疾沉,玄腕猛切他的手腕。噗一声响,双掌接实,劲道相当,半斤八 两。 同一瞬间,温飞燕裹钢尖的小蛮靴,随飘扬的彩裙挑出,阴毒地拢下盘。他也同时扭身 切入,任由小蛮靴擦胯骨上滑,一记霸王时贴身抢功。双方都快,最快的当然抢得机先。 噗一声响,肘斜撞在温飞燕的右肋近乳胸处,力道恰到好处。 哎一声惊叫,温飞燕仰面摔跌出文外。 他一闪即至,运指如飞,制住上七坎下丹田,禁制精气的畅流,受制人便浑身力脱,手 脚用不上劲了。 “我说过,我揍女人是没有什么顾忌的。”他为自己攻击女人的胸部与制丹田的行为辩 护:“现在,我们去找你的女儿好门徒尤瑶凤。” 将人扛上肩,健步如飞穿步而走,哪象个精力将近耗书的人。 小山谷形一连串起伏的山坡,没长有高大的树木,遍生着奇花异草,山径一线,行走其 间只觉风景宜人,与在原始山林间行走边然不同。 这里没有看风景的雅士名流,四周却涨漫着戾气。 第一个跳出野花丛,拦注去路的是夜游僧。 “许小子,把人弄到手了。”夜游僧怪限彪圆怪叫:“拂爷知道,你弄到的人,是小燕 子而非小凤儿,那是咱们约定好了的,她是佛爷的。” “胡说八道!”许彦方也怪叫:“谁跟你的约定的?你昏了头是不是?” “小子,你说你要小凤儿……” “没错。” “佛爷说要小燕子。” “我可没说不要小燕子,你有没有搞错?” “小子,你不要太贪心,不能要女儿要母,你……”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贼和尚。”许彦方沉叱:“你别忘了,你是被大爷摸得半死,不 得不听命接受驱策的人,你没有任何提条件的份量,大爷大方地放你走,已经够情义了,你 还敢和我争! 呸!你给我滚。” “你不给,佛爷跟你没完没了。”夜游僧怒叫,手一动戒刀出鞘:“人给我,佛爷仍然 替你奔走,帮你把小凤儿弄到手,你给不给?” “你做梦,贼和尚……” 一声怒吼,夜游僧挥刀直上。 许彦方肩上有人,而且身上没有兵刃,因此夜游僧才敢挥刀的挤命,要逼他把温飞燕放 下。 许彦方心中雪亮,贼和尚如果只有一个人,绝不敢撒野,附近一定躲着法世浪子。 夜游僧禅功炉火纯青,浑身刀枪不久,真才实学足以称高手中的高手,横行天下罕逢敌 手。 绝大多数侠义道名宿,也奈何不了这天不怕的色中恶鬼,连红尘魔尊那些欲海魔头,淫 僧也不卖帐。 这时挥刀进攻,真有雷霆万钧的声势,狂野绝伦,刀气进发声如龙吟。 许彦方侧射三丈,火速放下温飞燕,顺手抬起几块个石暗藏在掌心。 “好哇!这次绝不饶你。”许彦方怪叫,拉开马步,双手徐徐挥动,摆出空手入白刃的 功架:“我要拆散你一身残骨,说一不夜游僧一刀急袭落空,只感到心底生寒,不再扑上, 徐徐扬刀逃走。 “佛爷不再怕你。”贼和尚色厉内在:“不将你剁碎,难消佛爷心头之仇。” 许套方绕着地下的温飞燕移动,不主动追击。“贼和尚,快把与你狼狈为好的浊世浪子 叫出来吧!你两个混蛋,一个出面死缠,一个躲在一旁等机会抢人,这种老把戏拙劣得很, 不要再玩了,好不好?” 夜游僧摹地一声怒吼,火杂杂地发疯冲出,刀发如霹雷,化为了重重的刀山,疯狂猛 压。 小石块幻化为淡淡虚芒,奇准地从压来的刀山,见微空隙中排空贯人。 啪一声怪响,小石块在和尚的大嘴.上炸开。 “哎……”夜游僧惊叫,刀山乍消,暴殖出三丈外,嘴唇破裂鲜血涌流,大板牙也松动 溢血。 “下一次,我要把你打碎牙齿和血吞。”许彦方大声说:“凭你这点点不登大雅之堂的 神功火候,连大爷一颗小石子也禁受不起,居然妄想太爷争夺女人,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嫌命 长了,不知自爱,哼!” 夜游僧抹掉嘴巴的血迹,大袖一抖,射出三枚怪异的鸽卵大弹丸。 许彦方大笑,抓起温飞燕斜掠三丈外。 弹丸是纸制的,一台便破,着地即爆裂,进散出里面的极乐浮香。 “你的鬼伎俩太爷一清二楚,少献宝了。”许彦方重新将温飞燕放下:“有多少法宝, 你全掏出来好了,太爷也回敬你一些小玩意,打! 双手齐杨,飞出三枚小石块。 相距远在三、四丈外,在高手眼中,小石块不成气候有如儿戏,有充足的时间闪避或者 击落,毫无威胁可言。 但这三块小石速度快异,散布也似乎不以人为日标。 夜游僧只能看到两块,速度太快,所以只看到依稀的淡淡形影,大喝一声,戒刀反拍而 出。 啪啪两声暴叱,石屑化雾飞散。 同一刹那,第三块小石倒绕而至,噗一声击中和尚的右耳,耳轮立即破裂。 “哎……你混蛋!你……”夜游僧厉声破口大骂,左闪文外抚耳止血。 “再给我几下快活!”许彦方怪叫,猛地前冲。 身后不远处,匿伏着浊世浪子,悄然疾升,射出三把回风柳叶刀失了准头,向上急升, 掠过他的脚下。 他美妙绝伦地从后空翻两匝,重回原处。 “你果然来了!他身在空中怪叫,翻下时一掌疾吐,人也猛向下翻落。 浊世浪子刚俯身抓人,要将温飞燕带走,突然发现许彦方凌空翻腾抓近,不向心胆俱 寒,已来不及拔剑封架,百忙中双掌问上吐出,天王托塔接招自保,铁臂功力在刹那间发挥 威力,反应已经超尘拔俗。 啪一声接实,援风乍起。 浊世浪子一声狂叫,仰面便倒,后滚翻两匝,斜飞而起,远出三丈外,手几乎抬不起来 了。 许彦方站在温飞燕身侧,也有点心惊。 浊世浪子的铁臂功火候,比他所估计的精纯度要高明得多,难怪敢打一谷一庄两位姑娘 的主意。 他敢向藩阳王的女人下手,铁臂功全力一击,一般内家高手未必能禁受得起呢! “浪子,咱们缠死他!”夜游僧厉喝,成刀一伸,从相反的侧方逼进。 天蝎星突然从不远处飞掠而至,半途拔剑出鞘。 “许兄,小燕交给我保护。”天蝎星一面掠来一面叫:“你赶快打发他们滚蛋,璇玑城 的大批高手即将赶到,不能拖延了。” 夜游僧大怒,从斜刺里截出。 “贼女人,你找死。”夜游僧怒吼,挥刀直上。 “找死的是你。”天蝎星桥叱,玉手一挥,一放张爪舞钩的夭蝎镖,发出刺耳的破风锐 啸,闪电似的射向夜游僧,相对并进,接触速度可想而知。 夜游僧不怕刀砍剑劈,不怕一般的暗人伤害,不怕天蝎镖爪钩,但却怕爪钩所带的奇 毒。 任何一位高手名家,谁也不敢让有奇毒的异物毒头。 可怕的毒物千奇百怪,即使是一代玩毒宗师,也不敢保证门门毒药皆精,同样不敢以身 试不明的毒物。 夜游僧大骇,没想到天蝎星竟然用珍逾拱壁的天蝎镖打他,危机间不容发,猛地扭身倒 地急滚。 天蝎镖擦和尚的左肩斗侧而过,有一条脚爪擦外裳掠过的轻响人耳,再偏分匣便会伤 肌,好险。 天蝎星急掠而过,伸手抓回仍在转折飞行的天蝎镖,到了许彦方身旁,转身面对刚狼狈 爬起的夜游僧,凤目中煞气怒涌。 “贼和尚,下次你休想活命。”天蝎星厉声说:老娘站在许彦方这一边,你最好识相些 滚蛋。” “我来拆他的骨。”许彦方怪叫,飞跃而上。 夜游僧怎敢再撒野,扭头狂奔。 浊世浪子急退,无机可乘怎敢逗留。 “贱女人,你给我记住。”夜游僧在二十步转身历叫:“等你落在佛爷手中,你将发现 你宁可死掉,佛爷要你生死两难,你将为今天的事付出可怕的代价。” “同样地,老娘也将用尽一切手段送你下地狱。”天蝎星也高声说。 “走吧!让他们跟来送死。”许彦方抗起温飞燕,不再理会夜游僧的咒骂。 尤摇凤沿小径向上面的峰脊飞奔,她身后跟来了三位侍女。 这条峰脊是伸向溪谷的北腰,地势消为平坦,上面生长着青翠的苍松,野草甚少,地面 所积的松针厚度近尺,丛生着一簇簇秋草。 她失去温飞燕的踪迹,像没响头的苍蝇乱撞乱飞,想攀上高处的峰脊,向下晾望或许可 以看到自己人的形影,所以急急向上攀升。 只响三位侍女跟着她,其他的人都走散了。其实,她的侍女只有几个人,其他都是温飞 燕的保缥。 一口气爽下降脊,进入松林,便看到对面松林的空隙中,许老方肩上打了一个人,后面 跟着天蝎星。 双方都发觉了对方的身影,急急财进。 看清了被扛着的人,所穿的衣裙包彩,如大一吃惊,是温飞燕,没错。 她骇然止步,四人一分,严阵以待。 “好哇!小凤儿,我可找到你了。”许彦方飞奔着怪叫:“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以为你 已经逃回太平宫了呢!好极了。” “你……你把我三姨怎……怎么了?”她骇然惊问:“放下她!” “我擒住她了,轮到你啦!”许彦方将温飞燕往天蝎星怀中一塞,举步面面相对,得意 地邪笑:“我是全盘通吃,老少全收。呵呵!小凤儿,你愿跟我走吗?我不会亏待你,信誊 保证。” 尤瑶风上次吃足了苦头,不可一世的凌人气焰早就化为乌有,这次穷搜庐山,她一直就 提不起劲,甚至一直都心怀惧念,任何事也不敢擅作主张,一切任由温飞燕作主,像是脱胎 换骨变成另外一个人。 一个经不起挫折的人,一经挫折便信心尽失,她就是这种人。 “你休想,你……”她惊惶地向后退,慌乱地摸索暗藏在袖底的泄放王者之香的香囊泄 管。 按原定的计划,她与温飞燕准备在与许彦方碰面时,用笑脸与媚态和许彦方打交道,暗 中泄放王者之香,用智取捉活口,免得无谓的损失。 目下温飞燕不但不在身边,而且成了许彦方的俘虏。 她惊恐万分,手脚大乱,连泄放王者之香的举动步骤也忘了,想起上次所吃苦头,慌了 手脚泄露了天机。 “不许乱动手脚。”许彦方沉喝:“不许搬弄暗藏在身上的任何东西小东西。我好好整 治你,对不听话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抽一顿鞭子,哼!” 她浑身一震,急急骇然疾退。 “站住!”许彦方大踏步而上:“你又不听话了。” 三名侍女同声叱喝,“三支剑两面夹攻,剑迸发真力溶湃,势若狂风暴雨,内功与剑术 背足以挤身名家高手之林,发起猛烈的攻击,在保护主人。 树林中交手限制甚多,不可能全力发挥剑术精萃。 许彦方利用树干灵活地游走,远引三侍女疲于奔命。 天蝎星抱着温飞燕退得远远地,将人放下仔细探索温飞燕被制的经穴,却无从着手,找 不出经穴被制的迹象启忙了一场。 许彦方不断制造空隙接近尤瑶凤,诗女被逗引得八方堵截章法渐乱。“小姐,布四象 阵。”一名侍女焦灼地大叫。g侍女已看出不妙,无法有效阻止许彦方破围而入,提醒主人 要逃避,拔剑四人联手,多一把剑实力可增加一倍,事实上主人的武功比她们高出多多,却 畏缩躲避让她们挡灾,太不像主人啦! 剑光闪烁中她的勇气突然恢复了,三位侍女似乎已主宰全局,赤手空拳的许彦方除了八 方中走去,毫无反击之力,有什么好怕的。 四象阵,才能形成围攻。 一声冷叱,她投刻冲出,刻上冷涛乍起,剑气有如飒飒秋风君临。 许彦方突然一声长笑,闪电似的向她扑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段尺长的小松枝,小松枝 猛地破空痰射而至,根根松树都似乎已变成张开的网钱,破风的锐啸已表明劲道与速度十分 惊人。 她已无法闪避,剑本能地幻化一朵剑花。 嗤嗤怪响声中,松针在剑尖前震散而飞,接触的发出金属撞击的连珠急响,似年松针的 确是松针所制,而非柔软的植物。淡淡的人影近身,似乎是贴剑射入的。 她感到握剑的右手一震,一双大手牢牢地扶住了她,男性的气息人鼻,挥身立即发软、 发僵。 许彦方左手扶住了她,右手夺了她的剑。“滚回去报信。”许彦方沉叱,剑一搭一绞。 一声金鸣暴起,第一名侍女攻来的剑脱手崩飞,虎口裂开血出,骇绝地飞退。 第二声金鸣,第三声剑吟……三位侍女分三方暴退,三支剑立即分别飞腾,击断了不少 枝叶。 “再不走就留下一条手臂,绝不留情。”许彦方向三侍女沉声警告。 “救我……”她尖叫,却无法挣扎,小腰肢被大手揽住连胸挟背中牢地挨在胁下,脚离 了地,象被人扶抱住的小羊。 某一处穴道或经脉被制住了,但她并不知道。 一听要留下一条手臂,三位虎口进裂鲜血泉涌的待女,惊怖地飞掠而走,自己性命尚且 难保,哪能妄想抢救主人?逃命报信要紧。老规矩,搜光尤瑶凤身上所揣带的零碎杂物。 象尤瑶风和温飞燕这种武功超尘拨俗的高手,一根金铰也可当作可怕的杀人利器,或者 作为脱逃的工具。 因此,搜光所有的物品,免出差错。 这次,他并没把剑丢掉,将连鞘长剑插在腰带上。 璇玑城的人必定倾巢而至,他必须揣带兵刃,迎接即将到来的惨烈格斗。一切准备妥 当,他将惊恐万状的尤瑶凤抱至温飞藏身侧放下。 “许兄,你真的两个都要呀!”天蝇星好奇地问,眼中有怪怪的神情。“是呀!有什么 不对吗?”他信口反问。 “她们是母女,至少名义上是母女。”“没错。” “但你··” “雍姑娘,你不要胡思乱想。他恍然,赶忙解释:“我擒住她们另有用意,与男女情爱 无关。” “什么用意?”天蝎星追问。 “天机不可泄露。” “那你打算……” “这就去与缥缈神魔会合,你带一个我带一个,有这两个女人在我手中,藩阳王即使有 乌龟胆量,也不会躲在璇玑城称王,他会来找我了断,我等他。” “哦!原来你要引诱藩阳王出来。” “不错,但应该说,要逼他出来。哼!他不能出动大批爪牙搜系我一个二流小人物而不 受惩罚,我要他明白江湖道上仍有不畏权势,不甘受迫害的亡命。” “他也许会来找你……”“他已经出来了。” “什么?不可能吧?雁洲夜斗,是温飞燕出面,事后我听说他曾经在府城现身,我看靠 不住,因为如桌他真的到了府城,雁洲夜斗应该是他主持大局的,但那晚辈也没看到他。” “我问你,你对红尘魔尊知道多少?” “这个……老实说,我对老一代的所谓老风流,没有多大兴趣,也就不太留意他们的一 切。我们这次在意向藩阳王的权势挑战,红尘魔尊颇为热衷,与他同行的几个女人,好象不 喜欢别的女人接近他,所以我也很少与他接触。” “火凤是不是他的女人?”“是呀!你问这……” “信口问问而已。依你所说,与他同行的几个女人,也必定不与其他的人接近了,老度 是个具有独占性的人。” “是的,他自己拥有一座小舱房。” “火风与他住在一起?是他几个人中的一个?” “是的。许兄,你问这些有何用意?”天蝎星眼中有疑云。 “没什么,只是感到点奇怪而已。” “有何奇怪?””我在落星湾向老魔讨取姜、范两位姑娘时,老魔要火凤打头阵对付 我,我看出他们之间貌会神离,似乎火凤并不在乎床头人的死活,老魔也没有把火凤看成禁 育,他们能同时逃出雁洲,岂不可怪?除非老魔全力掩护,不然火凤绝不可能活着离开雁 洲。” 许彦方一把拖过温飞燕冷冷一笑:“那天晚上是你主持大局,你得将红尘魔首交手与脱 逃的之过说给我听听。说!” “黑夜中混战,谁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变化?” 温飞燕狠盯着他的眼神变化:“我的人拦不住他,被他从水中免脱了。你是不是与他有 关?” “我知道他也在找我,多少我得防着他一点。”许彦方的神色泰然自若:“据我所知, 那老魔功臻化境,你的冰魄魔罡固然十分厉害,但还奈何不了他,拦不住他是意料中事,你 和他交过手吗?” 那晚,他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亲见温飞燕一剑震退红尘魔尊。“老度一沾即走,我有 把握克住他。”温飞燕避重就轻,答复并不够肯定明确。“老魔已经通入庐山,你们不积极 找他,反而全力对付我,舍本逐本,难怪在下会起疑。” “老魔已是强露之末,失群之雁,不足为害,犯不着劳师动众,而你……”“我又怎么 啦?” “事实已经证明,你才是本城最大的威胁。你劫持我母女,实在太不聪明。”“真的 呀?” “我说过,我可以作主,把瑶民许配给你,你却故意把情势到至不可收拾的地步,到底 有何用意?” 温飞燕已从他所提出的疑问中,察觉出某些征候不对,他的目的绝不在于抢尤瑶凤,因 此单刀直入的希望套出真情。 “哈哈!你别说大话了,尤瑶风不是你亲生女儿,你根本作不了主。”许老方立即掩饰 自己的错误;就算藩阳王亲口答应,在下也不会相信他有多少的诚意。 已到手的天鹅任我摆布,我何必浪费时间与藩阳王打交道结亲家?咱们都是承认强权的 人,谁强谁就是主宰。 你们认为你们强,所以认为可以不用任何理由就杀死我,我也认为我强,我也认为我有 权做我所喜欢的事。 反正彼此心照不宣,你又何必要问我有何用意?雍姑娘,你把她背上,这就走了。天蝎 星略一迟疑,拖起温飞燕准备背上,许彦方也拉起尤瑶凤,准备将人扛上屑。 “解了我的禁制,我跟你走。”尤瑶风惊恐地说:“我绝不反抗,我认命,我不是输不 起的人,我承认你比我强……” “已经由不了你,小凤儿。”许彦方将人扛上肩:你老爹一世之雄,称王藩阳雄霸江 湖,十路统领派在天下各地谋财害命,满手血腥予取予求。 我要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要他知道妻女落在仇家手中是何滋味,要他知道受到报应 时的痛苦是何等深沉。” 刚要动身,前面出现姜谷主和白衣修罗,姜玉琪三个人。 “许彦方,你太过份了。”姜谷主厉声叫:“你是个卑劣的小人,老夫看错你了。” “放了她们!”白衣修罗这次真恼了:“我也以为你的行为出于游戏风尘无伤大雅,岂知你 却真的捕人劫色,天地不容。”姜玉琪僵立在那儿,脸上有欲哭无泪的痛苦表情。许彦方冷 哼一声,把尤瑶凤搁坐在一株松树杆下。“姜老邪,你们是冤魂不散,死缠不休呀?” 他轻拂着出鞘的长剑向前接近,脸上有冷森的杀气:“好象你们已经吃定我了,我不怪 你们替璇玑城助拳,但对你们思将仇报的举动实在不悦,如不给你们一点颜色涂涂脸,难消 这口怨气。接招!” 第一次用剑主动抢攻,剑一出风雷骤发,那股橇人心魄的热气汹涌澎湃,如狂溶拍岸裂 石崩云,胆气不足的人必定心胆惧寒。姜谷主的六阳神功,比儿子精纯浑厚多多,有恃无恐 地大喝一声,剑出无懈可击的云封雾锁接招,迎着雷霆万钧般射来的剑影挥出。 剑吟声有如天际传来的隐隐殷雷,用上了生平所学,把许彦方看成最强悍的劲敌。爆出 两声震耳剑鸣,姜谷主突然斜震出丈外。 剑气激荡,风雷殷殷。“你也接我一剑。”许彦方沉叱,剑化长虹猛射吃惊的白衣修 罗。 “修罗六绝!”白衣修罗娇叱,以攻还攻,用上了杀着绝招修罗六绝,似乎比美谷主的 剑术更狂野更神奥。 剑虹幻化一重重剑山,行空前猛烈的电耀露击。 这次,爆发出三声剑鸣。三丈方圆的松树被剑气所撼,籁籁而动的松针下落如雨,在丈 余上空却又向四周纷飞激飘。 白影向侧激射,臣衣修罗也震飞了两丈。 一声长啸,许彦方折向找上了姜玉琪,剑光疾射,招发匹练横空。我把命还给你。”姜 玉琪闭上民目凄然叫。 飞射的剑虹疾退,许彦方退至尤瑶风身旁,收剑人鞘拉起尤瑶凤。“姜老邪,你给我听 清了。”许彦力沉声说:“在我动了杀机之前,你最好离开我远一点,我已经准备大开杀 戒。假使你一庄一谷的人,仍然替璇玑城卖命助纣为虐,你将面对我石破天惊雷雳万钧的杀 着,我一定会替你们一谷一在除名。” 将尤瑶凤扛上肩,向天蝎星一打手式,毫不顾忌地大踏步扬长而去。 玉面煞神、范庄主,偕乃妻及爱女向上飞掠。 他们在山脚下,便已听到上面松林中,传来摄人心魄的剑鸣,以及剑气激起的殷殷风雷 声。 进人松林,便看到剑无力地下垂,惊骇莫名的姜老邪三个人。“姜兄,怎么一回事?” 范庄主骇然惊问。 “罢了!”姜谷主沮丧地说:“我魔鹰姜元横行天下将近四十年,目无余子唯我独尊, 名利那道第一人,六阳神功罕逢敌手,今天,一招便勾销了我一世豪情。” “咦!到底……” “风尘浪子刚走。”白衣修罗脸上余悸犹在:“范庄主,你们还可以追上他。” “刚才…·” 刚才他各出一剑,便击败了我夫妇两人,他已经掳获了尤三夫人与尤瑶凤,撂下了狠 话,回鹰谷的人立即退出庐山,贵庄主的人务必多加小心,我们要走了。”姜谷主收剑失声 长叹,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姜大嫂,可否说详细些?”玉笛飞仙上前,挽了白衣修罗低声问。 白衣修罗拍拍在一旁垂泪的爱女肩膀,也失声长叹。 “他是怎样掳获温飞燕母女的,我们并不知道,只知在这里遇上他……”白衣修罗将经 过说了,最后说:“要不了多久,江湖上将出现一个比红尘魔尊更可怕的淫魔,没有人能阻 止他残害女人为祸天下。” “我要号召天下群雄,在羽翼末成之前,毙了他为世除害。” 姜谷主咬牙说:“目下他只有四个人,绸缪须及早,范兄,你愿意参予吗?” 范庄主毕竟是黑道的领袖人物,见多识广,行脚遍天下,见过千奇百怪的众生相,比姜 谷主这种少与人接近的邪道魁首,有更多的人生体验。 “姜兄,你不觉得奇怪吗?”范庄主郑重地问,不理会姜谷主的问题。 “有何奇怪?” “你我的女儿,不敢说是天香国色,至少不比尤瑶凤差,在气质上甚至更胜一两分,你 不否认吧?” “那是当然。” “风尘浪子一而再救了你我的女儿,对两个丫头从不假以辞色,可知他的心目中,根本 就没有对女人有兴趣。” “他如果是好色之徒,你我的女儿不但对他倾心,更存感恩图报以身相许的心疼,结果 如何呢?” 姜谷主一怔,白衣修罗更是脸色一变。 “两个丫头在船上历险的经过贤伉俪应该知道当时的情势。” 玉笛飞仙也说:“我女儿说得十分详尽,似乎他根本就没把两个丫头看成女人,要说这 种人是好色之徒,世之淫贼,恐怕很难令人心服。” “可是,他……他的确掳了温飞燕母女,身边有淫妇天蝎星,有臭名昭彰的夜游 僧……”姜谷主提出证据。 “这是唯一令人生疑的事。”范庄主说:“也许其中另中稳情,所以我打算……” “范兄有何打算?” “等结果,等水落石出。” “范兄的意思……” “咱们先屏除先入为主的成见,在暗处冷眼旁观。” “好,我愿意等。”姜谷主并非真糊涂,只是被许彦方一击败,一时心中激怒而兴起报 复念头,一经范庄主冷静分析,总算有点醒悟。 其实,要号召天下群雄谈何容易?至少他姜老邪就不够份量,也名不正言不顺,他没有 理由和藉口声讨许彦方的罪行。 而且,不可能有高手名宿替璇玑城讨公道。 尤其是侠义道的人,人人盼望璇玑城河烟消火灭的恶报降临,有风尘浪子出面打击璇玑 王的威望,已是太快人心的事,哪有人响应一个邪道魁首的号召? 一谷一庄,总算采取了统一的行动。 这里已经是庐山的西北余脉,四周是起伏的小山尾,前面可俯瞰波光粼粼的大江,后面 可远眺入云的双剑峰,满山茂林修竹,偶或可看到一些村舍。 这里也是许彦方预定与缥缈神魔会合的地方。 他却不知缥缈神魔在分手之后,并没直接赶来会合点,更没料到缥缈神魔四个人暗中钉 了他一段期间的梢。 缥缈神魔老成持重,不放心他一个人冒险引敌,所以暗中跟来策应。 岂知在碰上一谷一庄的人之后,便失去许彦方的踪迹,只好撤至最先预定的谷口高崖下 等候。 但不久之后,发现一组璇玑城的人接近。 敌势不明,老魔居然知道识时务,不敢再出面报复,立即撤出山区,到预定的第二处会 合点等候。 好漫长的等候,等得四个人都坐立不安,心悬许彦方的安危,难免心中焦躁。看到奔掠 而来的两个人影,四人心中一宽。 “他来了,有一个女的同伴。”缥缈神魔有点老花眼,但看远景特别锐利:“两人背上 都有女人,可能受了伤。老道,你们懂医理,准备救人。” “不象受伤,是两个女的。”闲云道人的自力也锐利:“咦!看清衣裙吗?” “是那个练冰魄魔玄的什么温飞燕。”缥缈神魔欣然叫:“他竟然把这可怕的女人擒来 了,真了不起。” 果然是许彦方和天蝎星,天蝎星已香汗淋漓,快支持不住了。 缥缈神魔四人一现身,天蝎星吃了一惊。 “咦!许兄。”天蝎星止步警觉地问:“你真的和他们聊手了?” “不错。”许彦方将尤瑶凤放下信口答。 许彦方向急步迎来的缥缈神魔欣然说:“一个时辰之内,不会行人搜到此地来,但为防 万一,诸位准备动身。” “逃走?”缥缈神魔怪叫:“你说过,这个什么飞燕,是璇玑城武功最高的人,现在你 把她捉来了,其他的人,咱们何所惧裁?” “还有几个狠脚色,杨前辈,别忘了藩阳王,他才是璇玑城的主宰,武功高不可测的江 湖之王。至少,那个什么大总管铁掌开碑,绝不比这个女人差。” “他们人多势众,确是可虞。”闲云道人苦笑:“奇怪,八极人魔那混蛋,怎么也成了 藩阳王的狗党?他一直就躲在大隐屏隐修,即使露面也偷偷摸摸……” “八极人魔有一位门人,在璇玑城得意。”许彦方将两度击败八极人魔的经过说了: “我已经从口供中,猜出他那位门人的身份,很可能是乾坤五毒之一的毒手判官东方彪,那 什么阴阳双怪,就是由毒手判官请来的人。” “毒手判官东方彪,是璇玑城的玄灵宫官主。”天蝎星说:“这个人已经来了。” “你知道?”许彦方颇感意外。 “在我们抵达藩阳王之前,对璇玑城曾花了不少工夫暗中调查,红尘魔尊行朋友与藩阳 王的爪牙走得很近,所以对璇玑城的底细不算陌生,如果事先没摸清一些底细,我们怎敢冒 险向邵阳王挑战呀!” “你们所知道的底细,大概全由红尘魔尊所供给的,是吗?” “是的,那老魔……” “那老魔带你们到雁洲送死,你们果然去了,哼!”许彦方无意中泄露了大机:“你能 及早逃出面保住老命,大概是幸运之神恰好闲得无聊照顾了你。” “他带我们……花花太保那些人,到雁洲送死?什么意思呀?”天蝎星果然追问。 “明知实力相差甚远,依然前往耀武扬威,不是送死是什么? 许彦方赶忙掩饰,俯身抱起温飞燕向缥缈神魔说:前辈再歇息片刻,晚辈带这位三夫人 问口供。” “我帮你,我是问口供的行家。”天蝎星自告奋勇:“你也不便向女人逼供……” “没你的事,你留下,好好看住尤瑶凤。”许彦方断然的拒绝。 许兄…… “雍姑娘,不要管我的事。”许套方沉声说:“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向尤瑶风问。” 无蝎星一看他的神色不大对,不敢再自讨没趣。 他抱着温飞燕,钻入不远处的树林。 “贫道来问这个小丫头。”闹云道人盯着惊惶战抖的尤瑶凤说:“至少,可以知道藩阳 王的部署,以便早作提防。” “这是许彦方擒来的人。”天蝎星大声说:“道长是位高尊的前辈,向一位小姑娘问口 供,未免不太妥当吧!不怕人辱道长的声誊吗?” “算了,老道。”缥缈神魔苫笑。“这鬼女人的话不无道理,咱们的确不便逼代,反正 咱仍飞远走高飞,藩阳王的部署对咱们没有任何威胁性啦!” “师父,让徒儿来问。”葛宇轩磨拳擦掌说:“被他们追得好苦,也让徒儿出口气。” “不许胡闹!”缥缈神魔插手叫:“你给我站到一边凉快去,她一个大闺女,咬定牙关 不招,你能把她怎样?你已经不小了。” 葛宇轩脸一红,乖乖的闭嘴。
第二十三章 温飞燕被丢在一株大树下,被摔得晕头转向。 “许彦方,你……你要怎样?”她恶狠狠地叫:“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你还想不想要瑶 凤?你……” “想不想要,与你无关。”许彦方阴阴一笑:“你无法凝聚先天真气,解不了经脉的禁 制,现在,你已经成为一个平凡的人,很哀伤痛苦,对不对?” “许彦方,你听我说……” “你该听我说,尤三夫人。”许彦方打断她的话:我有权报复要杀我的人。我不想杀死 你,但如果你不招出我要知道的口供,我保证你生死两难。” “你……你要……” “你这种人不易对付,不会乖乖招供,因此,我要先把你整治得死去活来,再好好的问 你。” “你……” “我对付女人,是没有什么顾忌的,天仙美女我也照揍不误,哼!” 随着哼声,两劈掌分别落在她的左右颈根,力道不轻不重,打得她眼冒金星。 噗噗两声怪响,左右肋各挨了两掌,她感到痛入心脾,气血欲散。 又是一声闷响,胃部挨了一记重击,内腑立即蠕动抽搐,绞痛象浪潮般光临。 她忍不住了,发出痛苦的叫号。 “再给你几下,你就会痛得神智大乱了。”许彦方冷酷地说:“当你陷入半昏迷的境 界,你就会有问必答了。” “你这天……天杀的猪……狗……哎……” 又挨了两下,她的叫声逐渐低沉。 缥渺神魔突然出现在一旁,老眉锁得紧紧地。 “老弟,你这种问口供的方法太拙劣。”缥缈神魔正色说:“而且对一个能忍受痛苦的 人来说,打死她她也不会招供的。” 晚辈不会打死她。而是先让她体内失去控制,再精神崩溃,最后用移神大法驱散某一部 份灵智,她就会有问必答了。” “哦!用移神大法就可以了,其他都是不必要的,不是吗?” “不,有些定力够,或者信心特强的人,移神大法无法瓦解他的灵智与意识,不仅浪费 工夫,甚至会误被遵引收到相反的效果,晚辈不想冒险。” “这样好了,我用灭神魔音助你一臂之力。” “这” “信任我,一定有效。”缥缈神魔语气十分肯定:“灭神魔音,分刚与柔两部份,刚可 令人心神崩溃,柔则可令人于混浊中返回过去,幻入未来。 你年轻,你还得在江湖有一番作为,如果你虐待一个失去抵抗力的女人,日后这件事传 出江湖,会影响你的声誊,除非你愿意被人看成魔道的人物。” “好吧!请前辈施展。”许彦方同意,退至一旁坐下。 缥缈神魔深深吸入一口气,足踏四平,双手伸至温飞燕的额前,口中发出低沉柔和的声 浪,绵绵不绝,似乎不必呼吸,面声浪永不停顿。 前片刻,许彦方宝象庄严,神色丝毫不变。 但后片刻,他突然跳起来退至侧方,猛摇脑袋,眼神有点朦胧,们想将昏眩感或者随睡 感赶八。 倚坐在树干下的温飞燕,前期仍咬牙切齿,杏眼睁圆,后,片刻便阳神涣散,目定口 呆,浑身肌肉松弛,呼吸不绝如缕象是死人剩口气。 最后,缥缈神魔所发的奇怪声浪渐隐,似断似续,若行若无。 “现在你可以问了。”缥缈神魔收回双手说:“如果我不用刚音震聚她的灵智,她永远 不会神智清明,成为一个行尸走肉。” “前辈这种灭神柔音好可怕。”许彦方惊然地说。 “但并无大用。”缥缈神魔苦笑。 “为何?” “双方交手握搏,有哪一个傻瓜笨蛋,站得四乎八稳由老夫施展呀?不但需要充裕的时 间,而且所及距离不足八尺,所以毫无用处。快问吧! “尤三夫人,你听得到在下的话吗?”许彦方在温飞燕前面坐下问。 “听得到,温飞燕用死板板的嗓音回答。 “城主化身为红尘魔尊,是吗?” “是的。 “还有谁知道?” “只有我知道,而且是雁洲歼灭群魔的前几天,接到城主的传书才知道的。” “城主来了吗?” “回城去了。” “为何?” “两次夜闹本城的人可能再来闹事,城主不得不赶回城严加戒备。 “庚字号统领白虎星关彪,应该赶到了吧?” “他不会赶回来了。” “为何?” “夜闹本城的那个人,就为了追查他而来的,所以城主另派出飞符,命他隐身河南不许 露面。” “城主知道关统领在济宁洲,屠绝刘家的事了?” “我不知道。 “除了城主知道各路统领所办的事以外,还有谁知道各路统领经手的事?” “十路统领直接向城主呈报,其他的人不可能知道。” “城主夫人主持降宫,应该知道。 “不可能,各路统领的呈捐,必须亲手上奉给城主,呈括所记载的每件事,以及所获的 金银珠宝的数目;只有城主知道。 城主有时派内宫五星主前往查证,以防十路统领吞没财物,五星主各有专责,并不知道 某件事情的详情。” ”“要想知道各路统领所办的事,必须看过呈招才知这吗?” “是的。” “呈招存放在何处?” “绿宫的内秘室练功房壁库,每年存一匣,五年销毁,不留副招。” “你看过呈招吗?” “内秘室练功房,只有城主可以启用,没有任何人能进入,附近绝对不许任何人走步, 我怎能看到?” 许彦方一蹦而起,虎目中冷电四射。 缥缈神魔盯着他发怔,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弟,你……你就是那个人?”缥缈神魔但乎仍不敢相信:“那个夜闯被视城的人 吗?” “是的。”许彦方咬牙说。 “老弟,流云剑客兄妹,不可能活在世间了。”缥缈神魔叹息着说:“除非他兄妹身怀 盖世奇学,不然……十路统领在天下各地谋财害命,江湖朋友尽人皆知,他们心狠手辣,只 揣带金很不带活口,除非活口身怀盖世奇学,藩阳王是收集美人和奇技异能的收藏家。” “所以,那混蛋不要庚字号统领赶回来策应,怕被我捉住问出血案详情和结果。” “你打算……?” “我劫持温飞燕母女,本来打算逼尤城主出来和我了断的,妻女落在我手中,他能不出 来吗?可是、他显然不会出来了。” “那你……” “我好恨,我失去了太好的机会了……”许彦方跌脚悔恨的说。 他又将与假红尘魔尊打交道的经过说了:“我本来就怀疑他化身为红尘魔尊,以为他一 定会跟来的,没想到他溜回城自保,保根基比保妻女为重,他算什么玩意。这天杀的杂种 儿!” “她并不知道你就是闯城的人,也料定他的妻女以及众多爪牙足以对付我们。你放心, 等他接到妻女被掳的消息,一定会暴跳如雷的赶来找你,我们在这里等他。” “不,不能等。”许彦方恨声说:“他不会来的,他一定正在彻底整修璇玑城,严防我 第三次入侵。” “妻女被掳……” “他不会在乎,他的女人太多了。哼!我要再去一趟。” “什么?你还要再去?”缥缈神魔大吃一惊:“明知他们加强防御,你仍然……这算聪 明吗?” “我一定要去,去找出庚字号统领那本呈招,有了证据,我才能向他讨血债,没有证 据,我不能滥杀,理字上站不住脚,决心和勇气就会大打折扣,我一定能胜得了他。当我觉 得找理直气壮时,玉皇大帝我也不怕。” “我陪你去……” “不,那地方多去一个人,就多增加十倍的危险。前辈带了这两个女人,请辛苦些,绕 山区飘忽远走,让这里的人不能赶回避现城加强防御。 晚辈这就潜赴九江找船,为期三日,以大后天晚辈如果不在庐山现身,前辈就不要再等 我了,必须火速远走高飞。” “老弟…” 许彦方一跃三、四丈,去势如电射星飞。 五个人注视着温飞燕和尤瑶凤发怔,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外双残是去门弟子,对经脉穴道了解十分透澈,对天下各门派的制穴的控穴手法也涉 猎甚广。 但是他经过详细检查,就是找不出许彦方的制人手法,当然无法疏解。 “除了许施主之久,恐怕没有人能解她们被制的经脉。闲云道人检查了老半天,不得不 脸红耳赤地宣布:“贫道虽然不是经穴之学的权威,但自信天下各门派的制人特殊手法很难 逃过贫道的法眼。 可是,许施主这种怪异的手法实在令贫道束手,所有的外表征候并无特殊异状,就 是……就是找不出那上处经穴有毛病,这“这小子留下的难题实在可恶。”缥缈神魔显得毛 点焦躁:“他说走就走,咱们若大年纪,这两个尤物咱们怎么办?江湖朋友怎么说?” “说你神魔返老还童,也抢起女人来了。”野鹤道人朗口气似乎有点幸灾乐祸:“许施 主是你的朋友,那是你的难题,与咱们方斗双残无关,恐怕你师徒俩,必须把她们背上走路 啦!贫道只有一条腿,想背也轮不到我。” “她可以背一个。”闲云道人指指天蝎星目光转落葛宇轩身上。 “我不干。”葛宇轩一般逼红,往后退:“要让江湖朋友误认我也是抢女人的淫贼,日 后找还能混呀?没我的事。” “许彦方到底怎么说?”天蝎星期眉深锁:“他到底到何处去了?杨前辈,他总该透露 些口风吧?” “屁的口风!”缥缈神魔粗野的埋怨:“哪小子一看我阻止他用酷刑逼供,一气之下含 怒飞奔,一句活也没露下,谁知道他有何居心?” “可是,他应该对我对个交待呀!我是甘心情愿追随他的,他.… “你甘心情愿追随他?缥缈神魔半真半假地阴笑着问:“江湖朋友谁不知道,武林四浪 子,都是独来独往的二流混混,他会让这位大名鼎鼎的江湖荡妇跟着他、拴住他?他一定乘 机摆脱你了。现在,你有何打算。” “我” “老夫这就远走高飞,你走……”缥缈神魔挥手赶人。 “许彦方把这两个女人交给你,会回来找你的。” “谁知道呢?” “我会替你们背一个女人。”天蝎星明白地表示要与众人一起走:“我相信他会回来找 我们,也会回来要这两个女人,这是他向藩阳王报复的目标,绝不会弄到手的人,就弃之不 顾的。” “晤!有道理。”缥缈神魔不再坚持赶人:“可是,谁来带另一个女人?” “解了我的穴道,我跟你们走。”尤瑶凤尖叫。 “小女人,你还不明白吗?”缥缈神魔不耐地说:“老夫与方外双残,都解不了许彦方 的制人独门手法,你以为老夫肯甘心自认技不如人呀?除了等他替你疏解之外,毫无其他的 希望。 这样好了,把你们留在这里,你们的人会来救你,老夫不希望影响到老夫的清誉。” “老不死!你想让庐山的老虎吃掉她吗?”脸色难看气色甚差的温飞燕大声咒骂:“除 了许小狗,没有人能解我们被制的经脉,你们必须带着我们,等许小狗替我们疏解禁制,你 休想推卸责任。” “咦!你倒是会撒赖放泼呀?”缥缈神魔一愣:“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处境?忘了你是老 夫的生死对头?老夭可以任意处治你,你的死活已经由不了你……” “杨前辈,俗话说,冤家直解不宜结,有谁又不犯错?”温飞燕不再摆出女强人的态 度:“有人侵入璇玑城闹事,救走了本城的死囚,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江湖,严重的影响本 城的威信。 而在这期间,在左近现身的高手名宿中,武功声望以前才为最高,本城的人怀疑入侵的 人是前辈,乃是颇合情合理的推断,所以才大举的出动以前辈为目标。并不算是大错,不是 吗!” “就凭你们的推断,就可以大举出动要老夫的命?” “我可以代表璇玑城向你道歉,今后……” “你算了吧!你老公那种盖世枭雄,即使明知做错了,也不会承认错误的,不宰掉老 夫,怎能维持他的威信?看来,老夫非带你不可了,不然许彦方赶来找老天要人,老夫如何 向他交代?” “好嘛!好嘛!师父,徒儿带就是了。”葛宇轩心不甘情不愿上前:“有事弟子服其 劳。女人,我不会让你安逸,保证你不好过。” 抓起人扛上肩,肩上的人当然不好过。 温飞燕哪受过这种罪?不住破口咒骂、尖叫。 天机星君吕宙的秘室,夜静更阑时,更显得阴森神秘。 在幽暗的灯光下,天机屋君打开一叠经始图中的一张,那是绛宫的地图,只人行家才能 看得懂图中奇奇怪怪的线条。 也许玄门弟子可以看出纠圆内方的四正格局,但绝难看得懂那些密密麻麻的管道和将号 了。 “家兄的绛官设计,不可能把练功房建在九宫的中枢。” 天机星君在图上指指点点:“那么,该是藩阳王以后将某一室改装为练功房的。 九宫的每一宫,房舍的大小与数量都不同,维宫是最广、最多的一宫,谁知道藩阳王将 那一座房舍改为练功房? 老弟,恐怕你得走遍绎宫各室,才能知道练功房的置位了,太危险了,去不得。” “我非去不可,吕老伯。”许彦方语气十分坚决:“危险我也得去。” “你已经知道庚字号统领在济宁州做案,破了流云剑客的家,大可以直接与师问 罪……” 可是,庚字号统领已交躲起来了,藩阳王一定会另派一个不知情的人瓜代,一口否认刘 家的事,我就没有理由兴师问罪。” “证据有如此重要吗? “是的,老伯。” “据老朽所知,江湖人士对证据一向不太重视。藩阳王为祸天下,十路统领在天下各地 做案,谋财害命做得干净俐落,不可能留下罪证,你只要用雷霆的手段对付他,何必……” “如果刘家兄妹仍在世间,被他们囚禁在秘室的地方,我用雷霆手段对付,岂不坑了刘 家兄妹?所以我必须正确知道血案的结果详情。才能采取有效的手段应付。” “这……这确是难题。” “看来,我只有逐室寻找了。” “你只要让一个人发现了,全城的所有高手必定集绛宫,你双拳难敌四手,只有死路一 条。” “我必须冒这点风除,赌大城主逞英雄与我当面了断。”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许彦方坚决地说。 “有一个办法可行。”天人逐君突然老眼放光。老伯清指示。” “你看。”天机昆君在图上指指点点:“各宫的机关控制室是内闭的,里面的人必定戒 备森严,不可能进去加以破坏,你就不采用逐室封死的办法逐室深入?” “这……那怎么出来?” “你练过缩骨功吗?” “颇有成就。” “各官都有两种孔道,上通风下通水,绎宫之上是尚书宫,通风孔是与尚书官的通风? 以好比相邻的排水孔仅尺厚的石板隔开。 通风孔宽尺六广两尺,排水孔一尺见方,升降门的钢链滑槽,移动门在两侧,升降门在 上方,有五寸见方,外壁厚度也有五寸。 你只要带上十斤重的巨锤,有千斤神力,击毁外壁该无困难,以石屑塞入钢链滑榴,内 便被卡死,控制室的绞控根本就不可能转动。” “哦!我知道该怎么办了。”许彦方欣然说。 “重要的是?你必须从最后一室开始。绛宫共有十六室,第一室上尚书宫,每一室作都 可能碰上大批高手围攻,你应付得了吗?” “只要我能封闭一室,另一面的人就无法跟踪追击,所以不会象潮水一样涌来,我应讨 得了。” 我祝福你成功。 “谢谢。” “你再好好研究绛宫的形势吧!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成功的希望,不随就问我。” “谢谢你,吕老伯。”许彦方由衷地道谢。 许彦方所料不差,藩阳王早已返回璇玑城严加戒备,等候入侵的人再次光临。 温飞燕率顿百余名高手,以及有九江方面的爪牙支援,对付风尘浪子与缥缈神魔,实力 绰有余。用不着担心。 对付入侵的神秘客才是当务之急呢。 许彦方救定死囚,强渡人境,因此璇玑城的人,认定你是从外城潜入的。 外城与内城外围,近来大兴土木,新增了不少机关别器,任何一处可能有的空隙,都— 一加以填补,不够险要的处所则加强危险度。 全城的人,除了赶工的人以外,白天尽量休息,夜间全面戒备,不许任何人偷懒。 这天夜幕时分,庐山传来消息,三夫人与三小姐,被风尘浪子掳走了。 支援的人派出了,三艘船载了高手爪牙飞驶女儿港。 但藩阳王并没随船前往,仍在城中坐镇。 次目申时时分,南京方面来了两位信差,带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藩阳王不但爪牙遍天下,朋友出遍天下。 南京方面的朋友,派差信送来的消息说:流云剑客的朋友中,有不少是江湖名流,但这 些名流的声望和地位都不高。 其中确一位小有名气的人,那就是风尘浪子许彦方。 五艘快船带走了城中的精锐,十万火急连夜飞驶女儿港。 藩阳王沉不住气了。 估计错误,所产生的失败感与挫折感,是相当令人沮丧的,而所产生的疑惧,也令人失 去冷静。 有备而来的许彦方,就陷入了这种窘境。 在他的估计中,藩阳王必定在城中坐镇,严防仇家三度入侵,给予入侵者致命的一击, 不会因为爱妾与爱女被掳而离开根基重地。 只要他找出庚字号统领的呈招,证实刘安帮兄妹已遭难,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向藩阳王索 取血债,在璇玑城展开生死存亡的最后决战。 他却没有想到,藩阳王神通广大,查出他的根底。 夜黑风高,他深入内城,便发觉警戒不但不会加强,反预比前两次减弱了些,不由大感 惊异,也更为提高戒心,搞不清藩阳王在玩弄什么玄虚。 这次他来,带了一把尺二短匕防身,除了一切应用品之外,多带了一把铁柄长石锤,锤 头重十斤,运足千斤神力,一锤可击碎磨盘大的巨石。 特制的头罩和披风,都是双层的,做成袋形,可翻过来使用,前后内外共南四种颜色, 深灰、淡灰、月白、斑纹。 这是根据璇玑城内城地底九宫,室内与走道的颜色而准备的色彩,展开时可以完全改变 外形与颜色,是江湖人夜行的护身法宝。 他首先发现内城外围的警哨,人数减少了一半。 “他在搞什么鬼?他心中暗叫:“摆出空城计筹我?或者将人集中在内,引诱我长驱直 入,在内部十面埋伏?我可得小心了。” 小心,就得步步提防,因而浪费了不少时间,耽误了与缥渺神魔的会合时刻。 接近进入内城的第一道关卡,他贴地爬行,从两名女警哨身侧一寸寸移动,最接近的距 离仅行丈余。 两名女警哨做梦也没料到,仅生长稀疏小草与藤蔓的砖石地带,会有人在地下一寸寸挪 移。 放眼四顾,视界可及百余步外。 可是,他们竟然不知道身侧有人贴地抓移。 他不能过早收拾警哨,以耐心和毅力,慢慢通过了百余步空。 旷砖石地带。 如果他以全速通过,三五起落便可如愿。 但不管他的速度是如何迅速,也绝难逃过两名高手警哨的眼睛,人绝不可能在百余步距 离内,化为电虹无影无形地一掠而过,不得不辛苦些。 连越三处警哨,终于安全进入内城。 破晓时分,璇玑城的船队,驶入大姑塘女儿港,派在当地迎接的人,转达大总管呈报的 消息,立即充任向导,大队男女急急火山。 五十余名男女,在九奇峰北麓歇息。 北面,是松林竹海荫蔽天的金竹坪!西南,是连接火焰山(九奇峰俗称)的上雷峰,两 座峰尖高插入云。据说那能是大禹治水系将的地方,神话连篇。 大总管铁掌开碑秦君山,是这群的人领队司令人。 所有的高手男女,一个个精疲力尽,狼狈万分。男的一身臭味,女的衣裙零落,真象一 群残兵败将。 结过两天两夜的搜索追逐,快受不了啦! 六十众名后来的人,是藩阳王的亲信,男的英气勃勃,女的刚健妇娜,穿得光鲜整治, 比起大总管这群残兵败将壮盛多多。 几名男女公两名向导的引领下,最先到达大总管这群人歇的峰脚松林。 “城主驾到……”两名放哨的大汉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老远地便菇声招呼。 大总管跳起来,亲率八名男女急赶林外迎接。 四名开路的男女身后五、六十步,藩阳王在八名男女亲信的拥簇下,神气地大踏步赶 路。 这位威震江湖,名仕绅兼剧盗魁首的江湖之王,外表并不出众,但生了一双冷电四射的 鹰目,眼神极为慑人,即使不发怒,也具有摄人心魄的威严。胆气不够的人,一接触他的目 光便会心寒胆战不敢仰视。 六十来岁的人,正是精力最旺,心智与体能答完全成熟的年龄,发须皆黑,江光满面, 穿一袭孔雀蓝缎子圆花罩袍,所佩的剑古色斑烂,走起路来沉稳矫捷,精力蹬盛,比那些 二、三十岁的壮年人更活力充沛。 “属下参见城主。”大总管惶恐地行礼,身店的八名男女随从抢先行礼恭迎。 “大总管,你到底在干什么”藩阳王鹰目炯炯,问话的口气充满怒意与责难。 “属下该死,属下无能……”大总管的语音友科,身躯也在抖。 “罢了!把当前的情势详细的告诉我。”藩阳王的口缓和了些,知道发怒也无济于事 了。 自从三天人与三宫主被掳之后,属下全力穷搜,但他们在山区内外飘忽如鬼般,多次几 乎追及,却又突然失去踪迹……” “你就在这里坐镇?” “属下将人分为三批,分头埋伏截击,属下这一路不久前从掷天坪往北搜,绕上雷峰到 达此地,接到城主即将来的信号,才在此地恭候城主的。” “难道就估计不出他们的行踪?” “这……昨天晚上,属下在石门涧过夜,两个家伙向警哨偷袭,其中之一认出是缥缈神 魔,属下带人穷追一夜,往南直追至七贤峰,再回头……” “蠢才,你们就被她们捉弄得旦夕奔忙,疲于奔命,中了他的诡计。” “他?请问城主,他是……” “风尘浪子。” “三夫人就是被他……” “他是山东济宁州流云剑客刘安帮的朋友。” “哎呀!大总管脸色大变。 “他就是两次入侵本城九宫的人。” “这……这怎么可能?他……他在府城的行踪,踪迹可寻“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哼! 他劫持本城主的妻女,用意就在引本城主离城,他达到目的了。大总管。” “属下在。” 召集另二批人,速至护国寺会合,那小狗会杂找我的我等他。” “属下这就将信号传出。” “还发现其他的人吗?” “一谷一庄的人,目下在天地南面的狮子嵌住宿,昨晚属下在石门涧过夜,还派人与他 们接头。” “他们仍然拒绝相助?” “是的,他们坚持单独与许小狗了断。” “夜游僧与浊世浪子两个狗东西呢?” “这两个混蛋躲得更稳,但咱们的眼线昨天还发现他好象在百丈梯附近。” “好,本城主这就先到护国寺布置,你们快些起来,不可有误。” “属下遵命。”
第二十四章 护国寺也就是天池寺,原名峰顶寺。 开国奇人疯子周颠派赤脚僧送药给明太祖,因而改名,并尊为庐圣,是天下五圣地外的 第六圣地。 规模仅略逊东林寺,但名气却首届一指,目下打四五百名僧侣在内清修。 在护国寺闹事,罪名是极为严重的。 因为大殿中除了供有天眼尊者与周仙人的塑像外,还有本朝开国皇帝朱元漳太祖的画像 一幅,九江府衙派有治安人员常驻执法。 藩阳王在这里建立指挥中心,已隐藏有恐惧的心态,不但想藉宫府之力提供保护,也暗 中希望前来游山进香的达官贵人,以及江湖名流武林豪客,能出面干涉。 风尘浪子如果落了案,今后休想在江湖追逐自在了。 这也说明藩阳王外表神气活现,妄自尊大,气势汹汹,骨子里却虚有其表,外强内怯, 对自己信心不足。 璇玑城号称金城场池,风尘浪子也来去自如,护国寺哪能提供安全的保护? 护国寺气氛紧张,胆小的檀越纷纷离去。 住持大师是有名的高僧释真实,年届古稀依然龙马精神,对这将近两百名杀气腾腾的豪 门施主,真也无可奈何,心中暗暗叫苦。 两个时辰之内,护国寺不但布下了严密的明暗哨卡,而且完成最具有打击实力的编组, 在附近蜂头设了灵活的监视网,布下了天罗地网。 狮子岭距护国寺两三公里,位于天罗地网的范围内。 狮子岭的山石叠成狮形,与上面山石怒涌文殊岭连成一线,所以俗称文殊骑狮。 岭下有一座大可容屋的岩洞,早年曾有十余名僧侣在内苦修,但近年人迹罕至,这些苦 行僧也受不了苦,纷纷离去。 一谷一庄的人,以狮子岭的石洞为宿处,六十余名男女不畏风露寒凉,将附近的石隙积 缝变为卧窝,眼巴巴地等候变故发生。 范庄主一代江湖之豪,见闻广博,经验丰富,从两天的跟踪追逐中,已料定许彦方与缥 缈神魔,不但脱离出区远走高飞,而且,总逗引璇玑城的人捉迷藏,算定他假手晚会反击。 因此,从昨晚开始他们便停止追逐,留意着璇玑城的主要人员的动静,不再枉劳心力的 追逐。 由于一谷一庄的人,始终不会追及引众人追逐的人,所以还不知道许彦方已经不在庐 山,还以为他与缥缈神魔以绝世轻功,逗引璇玑城的人八方奔命呢! 回鹰谷的警哨,派至支殊岭上面的龙首岩。 飞扬山庄的警哨则往下派,在下面编石绣天,京午方见日色的清凉台。布下严密的警戒 网。 眼看日色近午,将军山西面的峰头,传来呜咽的牛角传声信号,那是璇玑城用来传递消 息的角声。 范庄主夫妇,在洞口与姜谷主夫夫妇在干草上,商讨今后的行止。 他们的儿女在不远处也聚坐在一起,以许彦方作话题,对许彦方掳走温飞燕母女,在山 区各地飘忽诱敌的怪异举动,感到莫名其妙,莫测高深,抢走了女人却不远走高飞,的确不 合常理。 听到牛角传讯,所有的人皆惊疑莫名。 “璇玑城大援赶到,可能发现风尘浪子的行踪了。”在洞外打坐的地极阴魔说:“如果 我所料不差,藩阳王已经来了,调度灵活有效,果然不愧称江湖之王,比那个什么大总管强 多了。” 地阴极魔胡鸿钧;也是宇内八魔之一。 范少庄主范世超的师父,玄阴真气火候精纯,在宇内八魔中,勉位次于姜少谷主的师父 隐元天魔成元德。 这位老魔随着范庄主一同乘船到达南康,躲在船上不露面,以为会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 行踪。 其实璇玑城的人早已知道他来了,所以怀疑是他从红尘魔等的船上,救走了美、范两位 姑娘。 “藩阳王的确应该赶来了。”范庄主踱出洞口,向下面清凉台方时眺望:“妾与女被一 个江湖二流小辈所掳走,如不把风尘浪子捉住化骨扬灰,怎洗雪得了这奇耻大辱?哪有脸在 江湖称王。” 上面的龙首岩传来三声短授警哨,回鹰谷的警哨将警讯传下来了。 “准备迎客人。”康谷主沉静地发令,举手十挥,在附近歇息的人,纷纷向石洞集中, 从容准备兵刃。 这些在江湖死过大风大浪的人,应付意处从不慌张失措。 片刻,小径上出现藩阳王的身影,走在前面开道的黑白两无常,更引人注目。 来了四个人,藩阳王、大总管、黑白两无常,看神色,不象是来找麻烦的,人少,想找 麻烦也力不从心。 藩阳王胜上的微笑,也表明挟善意而来。 一谷一庄与藩阳王都小有交情,三方面都是江湖的豪霸人物,所以派姜少谷主、范少庄 主,前来南康为双头蛟助拳。 双头蛟是藩阳王近邻兼拥护者,“这是江湖朋友众所皆知的事。 地极阴魔不想与藩阳王打交道,至左近回避。 老魔的辈份比藩阳王高,但在江湖的地位却差得太远,难免心存芥蒂,避免见面是正常 的反应。 “呵呵!诸位老朋友避不见面,兄弟只好前来拜见!藩阳王大笑着说。 三方面首脑人物相互行礼:“在南康,我那些笨蛋手下,与诸位小有误会,可以说,兄 弟是特地向诸位陪札的,藩阳王歉道。 “好说好说,范某不敢当。”范庄主强颜欢笑,心中感到不是滋味:“才来彼此都交情 不薄,没料到这次事故丛生,误会迭起,兄弟实感遗撼。” “在下的人,替尊夫人跑了几天腿,我知道他们不称职,回鹰谷的人本来就武功差劲, 哪能与贵城的人比呀!” 姜谷主的话可就不中听了:“我肯认我的儿子没出息,被贵城的人当贼看,依然不顾自 己的尊严;继续替贵城做打手,我没有什么好怪的,要怪也怪自己教子无方,咎由自取。” 你老兄这时候出现,我有不太妙的预感,绝无吉兆,恐将日后的日子难过呢!” “呵呵!姜兄,老朋友了,”何必说这些有伤感情的话?”藩阳王笑得像向鸡拜年的黄 鼠狼:“这些日子兄弟不在家,小女难免任性些,她与令郎的误会和冲突,不是已经摆手言 归于好了吗?” “姜兄,小儿女的事,做长辈的大可不必计较,以免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两位在庐山追 搜风尘浪子,等于是助本城一臂之力,兄弟特来致上衷诚谢意。” “龙城主,我们是为自己的事而来的。”范庄主淡淡一笑:“无功不受禄,城主的谢 意,在下心领了。” “不管为了谁,咱们同仇敌汽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所以,兄弟希望继续获得两位的协 助。”尤城主立即抓住机会,把目标拉上正题。 “尤老兄,不要再提协助两字好不好?康谷主不是智慧型的人,说话直肠直肚:“三方 面的人虽说同聚庐山,但目标相同,却各为自己的事奔忙,以免日后无法向江湖朋友们交 代。任何一方面的人,单独对付一个风尘浪子已经过份了,江湖朋友怎么说呢?” “贵城无缘无故对付缥缈神魔,敝庄的江湖朋友,谁敢招惹这个老魔头?”范庄主也提 出反对协助胁意见:“要本庄的弟兄参予,在下也没有那么大的权限,江湖道交朋友,道义 为先。” “所以在下不能做违反道义的事,替本庄的朋友承诺来日后无穷的灾祸,谁又不怕老魔 日后凶残的报复呢?所以……” “哦!两位是拒绝兄弟的请求了?”尤城主不笑了,鹰眉中冷电森森。 城主的所求理由,如果充份…… “大总管!”尤城主不理会范庄主,沉声打断范座主的话。,“属下在。”伏总管在后 面欠身应略。 “他们曾经一而再拒绝吗?” “是的。回城主的话,当先三夫人先后派人提出四次合作的要求,均受到拒绝,三夫人 被掳后,届下也两度派人请求他们协助,也受到拒绝,可知一谷一庄的人,根本不以交情为 念,对本城毫无敬意。” 尤城主的鹰目冷电四射,扫了一谷一庄的群雄一眼。 “两位。”龙城主语气凌历冷森:“你们在本城的势力范围内,拒绝城主的要求,实在 太不聪明,显然藐视璇玑城的存在,无视于彼此的交情。” “尤城主,你这些话公平吗?”姜谷主沉声反问。 “当你们光临府城”,不理会本城的合作要求,撤走你们的人觉自行动,就已吏将彼此 的交情付之水流了,一进庐山,你们更是各行其是,不但傲慢地没将本城的要求放在心上, 甚且妨碍了本城搜捕的行动。” “在下坚决否认阁下的指控……” “姜老邪,你给我听清了。”尤城主露出狰狞面目,声色俱厉:“就算不在我藩阳王的 势力范围内,也没有人敢拒绝尤某的要求。” 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的工夫权衡利害,以决定是这就鼠窜出庐山呢?抑或是到护国守听候 尤某派遣。 一个时辰,你们应该可以全力飞赶到达九江,从此不许接近江右,千万别忘了或者忽略 尤某的警告。 “尤城主……” 藩阳王哼了一声,倔傲地率领三位手下昂然走了。 一谷一庄在场的人,都是身手不凡的武林健者,全力飞赶到九江不难,但是,能这样象 鼠英一样逃掉吗? 何况对方有多少诚意也值得怀疑,谁敢保证沿途不会发生意外的耽搁。 “范兄,他好象吃定我们了,混蛋!”姜谷主冒火地怪叫。 “至少,他认为可以吃定我们了。”范庄主可不象姜谷主那么暴躁:“我实在不明白, 他为何在这紧要关关,竟然再树强敌,为何?除非……” “除非他认为稳可将风企浪子置于死地,无外顾之忧。” “对,那么…” “他一定完全掌握了风尘浪子的动静,胜算在握,因此乘机铲除一谷一庄立威,今后天 下群雄谁还敢与璇玑城分庭抗礼?” “咱们怎办?”姜谷主明白情况非常严重:“咱们已无路可走。” “他本来就没留路给咱们走。姜兄。有拚的勇气吗?”范庄主的激将法用得恰到好处。 “哼!不拚行吗?没有勇气也非拚不可呀!哼!风尘浪子那一关他不一定能顺利通过, 我不信他敢先对付咱们,咱们坐山观虎斗,希望仍在。” “只是,他不给,他不会让咱们坐等机会。” “你是说…” “他可能会先对付我们,我们最好事先有所准备。” “我等他来,这混蛋!”姜谷主咬牙咒骂。 他们决定在原地倏变,已表示不在胁迫下低头。 劲敌来得比估计的要快,不到半个时辰,上面派在龙首岩的警哨,发出警讯之后,急急 向下撤。 山径一线,附近全是陡崖峭石,只容一人上下,警哨如不撤回,必定被—一清除。 不久,第二段石级蹬道的顶端,出现十余名男女,为首的人赫然是八极人魔白人雄,以 及璇玑城玄灵宫宫主东方彪。 毒手判官东方彪是江湖少数用毒宗师之一,名列乾坤五毒,是八极人魔的得意门人。 老魔带了两位收山门徒,在庐山深处的大隐屏闭门授徒,被请出对付缥缈神魔,却与派 来配合行动的阴阳双怪处得不愉快,各行其是不在一起行动,倒了霉运碰上了许彦方,几乎 送了老命。 “第二次碰上了许彦方,被一木棍扫落崖下,老魔简直算惊破了胆,所以不再派去对付 缥缈神魔,却被派来对付一谷一庄的人。 以八极人魔的武功和名头,对付一谷一庄的人,其实胜算不大,虽则名列八魔之首。姜 谷主与范庄主都是当代的风云人物,八魔之一的地极阴魔却是范少在主的师父,所以姜谷主 与范庄主的辈份并不低。 十余名男女占住了上行的通道,却不下来挑战,一上一下,双方相距一段六、七十步的 石级蹬道。 时辰未到,相持不下。 终于,地极阴魔忍不住到了蹬道底部。 “喂!白人雄,你在上面干什么呀?”地极阴魔指着手,神色泰然向上叫:“何不下来 谈谈?老朋友见面,”该客客气气寒喧,对不对?” 其实,宇内八魔之间,不但不是朋友,而是谁都不甘人下的对头,见面不打个你死我 活,已是难能可贵了,哪会客客气气寒喧话旧套交情? 缥缈神魔与麦少谷主的师父隐元天魔,就是誓不两立的死对头。 “时辰没到,老胡。”八极人魔在上面大声说。“还有半个时辰多一点。 “你打算赶咱们离开庐山呀?” “那不是我八极人魔的事。” “那你的事是……?” “不要蠢,老胡广,八极人魔抢着说:“尤城主的妻女被掳,这件事传出江湖,对璇玑 城的威信是严重的打击,怎能让你们一谷一庄的人,活着出山胡说八道呀?” “我阴魔明白。你是说,尤城主就要来了?” “不一定,也许一个时辰后会准时来。 “也许?” “对,因为在预计的一个时辰内,可以把风尘浪子与缥缈神魔那些人,一网打尽,赶尽 杀绝了,如果有意外,他会晚一点来。” “如果意外控制不住呢?” “不会控制不住的,城主中午知道他们匿伏的地方了。老胡,快向上苍祷告吧!你们的 时辰不多了,等城主一到,你们“你们的好意我明白,你是要我早些逃走。” “总算是机会,不是吗?” “如果我们动身逃,你会阻止我们吗?” “是的,必须尽量缠住你们,因为你们不可能逃抵九江离境了,伤们已经白白浪费了半 个时辰。老胡,能逃掉一个算一个,毕竟还有希望,总比在这里等死好得多,上来吧?你是 第一个为生命而闯的人,我等你上来,不要错过机会了。” 山径峻陡,只能容一人上下,不可能同时上闯,更不可能六十几个人作鸟兽散,漫山遍 野逃命,只能逐一向上闯,杀出一条出路来。 “好吗!我就上来。” “欢迎。”八极人魔狰笑,取出腰带上的青铜尺八五藤意,大马脸涌起自信的神情。 地极阴魔却不上去,回头与范庄主低声交谈。 “快上来呀!”八极人魔在上面催促:“字内九魔中,我八极人魔排名第一。你老胡一 直就服气,耿耿于怀,现在正好让你争取排名,不要错过这太好祝会。” “老夫与范庄主商量过了,暂援兵不动等候时机。”地极阴魔不温不火地说:“而且, 老夫老矣,对排名之争不再在有兴趣。喂! 尤城主对付得了风尘滚子吗?” “可能对付得了。” “可能,什么意思?风尘浪子只是一个二流江湖小混混,他“你们都弄错了,只为老夫 才知道他的底细。” “错了?你又知道什么?” “他是九天神雷李九阜的门人,那天下第一狂人所调教出来的弟子,会是二流的小混 混?” “什么””地极阴魔大吃一惊:“九天神雷的弟子?” 其他的人,更是脸色大变。 “不错!”那小子的确可怕。八极人魔的大马脸一阵青一阵白:“本来.我想将这件事 告诉尤三夫人,却又怕那骄傲的女人说我造谣,所以……” “所以你留在后面,让尤城主去对付九天神雷的门人。” “没有人能证实我的话是真是假,所以不便说,好在了尤城人多势众,他的武功修为比 我高出多多,足以对付得风尘浪子。” “你为何告让我这些消息?” 因为我要让你知道,你们向风尘浪子寻仇报复,获胜机会,会微乎其微,老夫阻止你们 离开,避免你们与风尘浪子碰头算是一通好意,你不要不领情。” “阻止我们与风尘浪子碰头,却要我们等尤城主来收拾我们,你他娘的算什么,一番好 意?” “哈哈!这叫做公私两便,你懂不懂?” “老夫不懂。” “老夫的门人,荣任璇玑城的玄灵宫宫主,老夫向尤城主建议,派他带了玄灵宫的心腹 亲信,前来阻止你们逃走,老夫的门人既可避免与风尘浪子拼命,又可阻止你们逃命而建 功,岂不是公私两便吗?” “你这混蛋真以为吃定我们了?” “那是一定的。” “真以为你能阻止我们?” “毫无疑问。”要不要试试?” “老夫当然要试。” “上来呀!” 地极阴魔哼了一声,狂风似的向上抢。 “给你三颗断肠珠!”上面的玄灵宫宫主毒手判官沉叫,脱手射出三颗鸽卵大的灰蓝色 珠状的暗器。 毒手判官东方彪,名列乾坤五毒之一” 江湖的朋友畏之如蛇蝎女是众所周知的玩毒名家,所使用的兵刃暗器都淬有奇毒,武功 比他高明的人,也不敢招惹这位以毒控制敌人生死的判官。 左面是峻陡的奇崖,右面是怪石磷峋下沉数十丈的绝涧,无处可以闪避。 珠成品字形下射,速度并不快,无法躲闪的人,必须将珠震飞或击落。 他极阴魔大喝一声,一抽拂出。 袖风阴柔,但断肠珠一触柔风突然爆散,灰蓝色的毒粉随风腾涌。 珠没被抽风卷走,地极阴魔吃了一惊,急急向下飞退,几乎被毒粉再沾身。 “再来试试,还有更毒更妙的玩意让你快活。”毒手判官在上面得意地惨叫。 “老胡,你连我的门人也挡不住,怎敢在老夫面前逞强?”八极人魔狂笑:“哈哈!我 可怜你。” 毒粉洒落在石蹬道上,谁敢冒险往上冲? “师父,去不得!”范少庄主拉住了要向上抢的地极阴魔:“还是往下走,从石门涧脱 身为上策。” “哈哈哈哈……”上面的人狂笑不已。 绛宫以女人为中心,是男人的禁地,在宫内各处把守的人,清一色全是女的。 全宫共有十六室,许彦方接近了最后一座的通道,这才发觉所有的通道皆经过改装,加 建了一座座木制的门,每道门都加锁,除了破门而入,别无他途。 走道以及各室皆位于地底,空间里飞扬的尘埃少,因此虽然每隔三丈悬了一盏长明灯 笼,依然黑暗难辨景物,长时灯似乎成了鬼火。 不论进或出,皆需开锁启门,每座门皆有一名右手有剑,左手有暗器的女郎把守,透过 门上的小孔,监视门的另一面通道的景况。 各室的重要门户并未更改,那是不易更改的铁叶门,用机关控制斗降或左右滑动与用中 轴旋转,找不到机关,就无法开启进去。 临时加建有人把守的木门,比那些用机关控制无人把守的门户更有效,接近的人不可能 在这一无遮掩的通道行动,绝难逃过把守人的监视。 看到第一座加建的门,许彦方便知道今晚绝不会顺利了。 淡灰色的头罩和披风,完全障住了他的身形,贴着墙根向前移动,真是寸步难行,但他 的耐心和充沛的体力,克服了逐寸前移的困难。 这一段通道,共悬了四盏长明灯笼。 也就是说,全长共有十五丈,已经够长的了。 负责把守的女郎穿一身白,便于自己人辨认,锐利的目光监视着这一面的通道,不时转 身将眼晴凑近木门的调孔,摸视门外的另一端通道。 另一端是上升的通道,也加建了一道水门,也有另外一位女郎在把守,透过木门的洞 孔,可以隐约看到女郎的白色身影不时走动。 许彦方一寸寸的前移,有时则利用女郎转向水门的洞孔观视的机会,无声无恳地急进一 两丈。 只要让女郎发现,那就表示他失败了,警讯一发出,他将面对大群娘子军的汹涌的攻 击,今晚可能白来了,所以他非下定决心不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终于,接近至三丈左右了。 招守的女朗目力虽然十分锐利,但灯光太暗,也没料到会有人入侵。 石墙与石板路面,皆是未加磨的青花岩,一片灰暗,除非有人移动才能看到,做梦也没 想到有人贴着壁根,以灰暗色的披风遮住身影接近。 刚从门上的小孔移开,转身,突然看到墙上出现一双眼睛。 女郎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以为见到了妖魁,大骇之下,张口结舌忘了将剑递出。 灰影微动,刚想失声叫喊,一枚小石已击中眉心,微风及体,然后耳门再挨了一击,便 失去了知觉,剑和暗器失手掉落。 许彦方,一把接住了剑,将昏迷的女郎靠在门房,摸出钥匙开锁。 从门上的洞孔,察看门那一面的动静,直等到那一位女看守转身从门上的洞孔察看,这 才抓住机会启门钻入走道,掩妥门向下一伏,形影俱消。 连越四座门,摆平了四名女看守,终于到达绛宫最后一室。 推开石壁上的一块石板,板下开门的铁把手,石壁内传出铁链拖曳的声音,三尺宽六尺 高的铁叶门,徐徐滑入石槽,绛宫之门在他面前启开。 入室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启开的机关,他完全了然于胸。 门重新闭上了,他抡起十斤重的巨锤,一声暴响,石壁破裂,一连三锤,三尺长两尺高 的一块石壁被击碎,露出里面的铁链滑榴。 用石屑塞住了链槽,链便不能再滑动,这座门算被封死,外面主通道的人无法进入追逐 了。 连贯六室,不见有人,也看不出异样,不可能是改为练功房的秘室。 第七室的铁叶门刚滑动,便听到里面传出人声。 “什么人?”悦耳的女性嗓音传到。 他飞快地斜身窜入,对面不足三丈站着两位穿白劲装的女郎。 披风一展,微风起处,霍然失踪。 “咦!是人是鬼?”刚才喝问的女郎惊叫,剑向前一伸,剑岭乍起。 铁叶门静止,门外不见有人。 “刚才我亲听有物移动,没错。”另外一女郎大惊小怪的说道。 “你出去看看,门绝不可能自启的。”扬剑戒备的女郎说:“看看是不是真有鬼的…… 嗯……。 许彦方的小石块出手,立即猛扑另一位女郎,掌如开山巨斧,劈落在女郎的颈根。 籍地灯光大明,室内两角装设的木窗拉开,里面各有一盏大灯,恰好可以照亮全室。 五个年在三十上下的少妇型的美丽红衣女朗,从壁角闪出。 “内宫五星主在此,是什么人胆敢装神弄鬼?”为首的红衣女郎沉喝。 五支剑宝光四射,都是吹毛可断的宝剑。 内宫五星主与外宫五星主,都是尤城主的贴身亲信,都是武功超绝的美丽女人,连城主 夫人也无权指挥她们。 她们只接受尤城主一个人的号令。 一看室内的格局,许彦方大喜过望,不错这里就是绛宫内秘室练功房了,有练软硬功的 器械,市神案神宪,有坚固的大壁柜,有练暗器的标靶…… 脱掉披风,摘掉头罩,他露出穿了深灰色的夜行衣的本来面目。 丢掉大型革囊,他双手枪巨锤疾冲而上。 “三度光临贵城,这里将成为血海屠场。”他沉喝,声到,人到,锤到。 墓地灯光闪烁,满室红影旋移,剑出所反射的电芒漫天激地。 风吼雷鸣,整座练功房成了混浊天地。 他的巨锤狂野的挥动,每一击皆有山崩地裂的威力,但每一击皆落空。 只感到红影在锤前倏忽隐没、重复、闪动、游走、而千百道铁虹则在他身旁闪烁、吞 吐、旋舞、撤骨剑气从四面八方涌到,无子不久。 他成了在押之虎,左冲右突也无法摆脱剑虹的急袭,摆脱不了如虚似纫的无数红影。 他的视觉已到了明察秋毫的境界,居然没能明确地分辨底到有多少个红衣女人在围攻 他。 再拖下去,他会力竭崩溃的。 一声怒吼,他逼出了无铸绝学,巨锤动处,响起一声沉雷。 “挣挣……”击中了两支剑。 而在他的感觉中,似乎击中了一座剑山,与无数锋尖接触,剑气进爆反震。 人化狂风,他一闪即没。 红影散飞,另一部份红影则继续旋走。 散飞的红影,也突然消失。 他伏在壁根下,与地同色。 他这才发现,对角的大灯多了一只灯笼,一看便知是走马灯,上面绘了连续的红色女人 图案,旋动时人影便成了旋动的映象,就幻化为满室人影急剧旋动。 那五个所谓内宫五星主,就利用视力的错觉围旋走围攻,真真假假虚实就很难分辨。 室内四周箱柜橱案甚多,五个星主大概已经躲起来了,刚才那一记雷霆一击,正是他被 逼用上了的夫雷霹雳神功,把两位星主震飞,阵势瓦解。 “原来如此。”他沉声叫:”五鬼化形身法配合了灯光,你们果然了得,非常的了不 起。” 手一扬,啪一声击破了第一盏灯。 人跃起,第二块小石破空,一声暴响,第二盏灯也破碎媳灭。 不再有旋动的形影,四面壁角所悬的四盏宫灯,发出的朦胧的幽光,不易看清家俱及隐 藏的人。 就在他跃起后的一刹那,满天针雨从上方向他集中攒射,他成了风雨的中心。 人影倏没,五个人的满天花雨手法落空。 全城警钟大鸣,外城的灯笼火招密如繁星。 全室死一般的静,没有任何人移动。 五个女星主可以不动,他却不能不动,时不我留,不能被缠住。 一声虎吼,他从地面暴起,三颗飞石射向一张长案的测方,“人随石后扑出,有如电光 一闪。 果然有飞针从四面射出,却无法跟上他。 一声狂震,铁锤击破长案,红影乍现,剑气进发,女郎吐出重重剑网向后暴退,几乎被 小石击中,也被铁锤突入震退,百忙中挥剑自保。 铁锤再挥,如影附形。 “挣”一声击中长剑,剑折火星飞溅。 铁锤斜砸,噗一声击碎了女郎的右肩,如电耀击霆击。 长啸震天,铁锤飞旋惊心动魄,一声爆震,击碎了一座长拒,柜侧的红影嗯了一声,腰 被一锤未断了脊骨,随长柜轰然倒坍。 室中再次陷入死寂,片刻方传出右肩已碎的女郎濒死的呻吟。 断腰的女郎,已发不出任何声息了。 “长啸再起,坍碎的家具从满室乱飞,撞击声连续暴响人影快速地闪动挪移,铁锤所到 处,家俱纷纷崩散,声势极为惊人。 事急矣!他横定了心.奋起神威逼对方的决战。 这一着还真有效,利用家俱隐身的人失去屏障,红影随之急动,二女被逼作生死一击。 铁锤也随之挥舞,有如大雪下击,剑一触即折,无坚木摧,有如摧枯拉朽。 三剑被逼聚合,却在铁锤千斤神力下瓦解。 “啊……”传出最后一声惨叫,最后一位女郎连肩带背挨了一击,血肉模糊。 在人潮涌入之前,他已击毁升门的滑糟。 从铁船峰北麓下降,山径若有若元,由于人迹罕至,因此一些地方的石槽道,已淹没在 野草丛莽中。 有些路段则贯石隙而遇,有些已无路迹可寻。 群峰壁立,抬头只见云雾不见得天,水声如雷,水气物重。 这里就是庐山北面风景最胜处石门涧。 缥渺神魔隐身在崖根的奇石旁,监视两端的动静。 上游两里地是石门瀑,奔雷急鼓声传十里的水声扰乱了听觉,必须凭自力搜视可疑的形 影。 方外双残、葛宇轩、天蝎星,则在凹入的崖穴内歇息。温飞燕母女,被倚放坐在崖根 下。 所有的人皆衣破裤裂,狼狈万分。 他们是破晓时分窜抵万门洞的,以为没有人知道,他们躲在这般罕见行人走动的山的狭 缝里。 已是近午时分,午膳还没有着落呢。 “如果我所料不差,咱们是被人有计划的追赶到此地来的。” 闲云道人拂动着铁假手,老眉深锁:“他们为何在根本不会发现踪迹的情况下,能如此 难确地保持紧密追踪?可能吗?” “藩阳王手下有不少人才,当然有追踪的行家,何可怪?”野鹤道人苦笑:“我担心的 是,为了摆脱他们,咱们不能采取预定的路线走动,也就无法赶到预定与许小施主会合的地 方,可在是白天,一走动就糟了。” “你猪(不可以侮辱猪),他们会向这几搜寻吗?” “已经半天了,应该不会。”野鹤道人语气并个稳定:他们应该认为咱们翻山越岭远 走,不会想到我的躲人绝地来……” “你的所谓应该,都靠不住。”闲云道人摇摇头:“这两天,他们应该在山外围里里外 外的搜寻,而不应该紧跟在咱们身后,更不该人人堵在咱们预定通行的路线上,逼咱们不得 不另行觅路窜走……” “算了算了,别再胡思乱想了。”野鹤道人有意撇开敏感的话题:“显然今日与许小施 主的约会成空,得依约定远走高飞了。” “是的,该远走高飞了,这两个女人。 温飞燕与尤瑶民气色甚差,早已倚坐在崖辟上睡着了。 “只好丢下她们了,也许藩阳王可以解许小施主的禁制。” 缥缈神魔突然出现在崖口,有打出警讯的手式。 “下游。”缥缈神魔大声说:“有大批爪牙往这里搜,准备走。” 葛宇轩和天蝎星也累得每到一处,就得大睡,被唤醒时仍然睡眼惺松。 “你们先走,我断后。”缥缈神魔催促众人动身:“快,必须尽快赶,不然就无法摆脱 他们。” 温飞燕已今被天蝎星用腰巾背上,看着凶狠地神情有点紧张的缥缈神魔。 “你们逃不掉的。”她大声的说:“把我们母女送到护国寺,我可以放走你们一条生 路。 “你放心,你母女在我们手中,就算你们的人追及,出投鼠忌也无奈我们何。”缥缈神 魔也凶狠地瞪着她:““他们如果敢动手,你先死。” “哼!这不是你缥缈神魔的习惯。” “人是会改变的,尤其是在生死关头,改则去不改死,岂能不改?” “老不死,风尘浪子到底在何处?” “你问我,我又问谁呀?反正他会来的。” 沿洞向上急走,瀑声愈来愈震耳。 缥缈神魔落在后面二、三十步,逐渐看清了追来的一群男女。 在前面的两个人,是大总管铁掌开碑秦君山,与江右龙女郭彩资,紧服在后的是四名随 从,四名黄庭宫女弟子。 最后面的是丁字号统领孽龙龙振飞,领了手下十五名男女煞神。 二十五名男女,实力超前庞大。 缥缈神魔心中吃惊,知道大事不妙。 这些人的脚程,比自己五个精疲力尽的疲惫者快了一倍以上,要不了片刻便可以追及到 了。 已无暇他顾,必须将这些人阻滞一些时刻。 两岸石峰峭绝,涧水湍急,碧波深不见底,宽约四五丈,仅这一面耀壁下有两丈左右的 隙地可以通行。 这里本来是早些年开辟的古山径,只要武功高强,守住隘道并非难事,一夫当关,万夫 莫敌。 他在一座石项长身而起,拨剑凝神待政。 大总管看到了他,兴奋地急掠而至。 “缥缈神魔,怎么会是你?”大总管欣然说:“喂!风尘浪子呢!” “哼!你以为老夫不配与你打交道吗?”缥缈神魔冷冷地说。 “配不配你心中明白,你一个过了气的老朽,念念不忘逝去了的英雄岁月,实在够可 怜。我要知道风尘浪子的下落,你必须从实招供。”大总管傲气凌人,没把这位一代老魔放 在他眼下,口气托大得很。 “小辈,你狂够了,我老人家不屑和你计较。你要知道风尘浪子的下落吗?” “不错,他就躲在这一带,是吗?” “风尘浪子的确在附近,他要老夫替他传口信给藩阳王,你会把口信传达的吗?” “什么?口信?” “他要藩阳王当面与他了断,藩阳王如果怕死不来,温飞燕母女的生死祸福,由意图劫 夺的人负责,你们最好退走,去叫藩阳王来。” “哼!本座……” “你是意图劫夺的人了,你能负责吗?” 大总管一怔,被老魔用话扣住了。 “你如果妄动,风尘浪子很可能不处死温飞燕母女,他会割下一只或两只耳朵给你,也 许割鼻尖,届时,藩阳王饶得你吗?” 缥缈神魔继续进一步的威吓:“风尘浪子不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所以敢公然抢女人, 什么狠毒的事都可以毫不迟疑地做出来,割耳鼻算是微不足道的事了,你走吧!去把藩阳王 找来,你负不起温飞燕母女的生死祸福重责。” “本座奉命行事,负责搜擒风尘浪子,不问其他,你缥缈神魔也是该杀者之一,本座先 找你。郭宫主,你对付得了这老朽吗?” 大总管避重就轻,争起不动。 “我本来就奉命格杀的,他的灭魔音浪得虚名,连外宫的弟子也克制得了。”江右龙女 同样目如傲慢,似乎忘了追逐老魔,而断送了不少人的事故。 “好!去毙了他,请。”大总管相当客气地下令。 江右龙女把老魔恨入骨髓,身形飞掠而出,距巨石约丈余,猛地左手一拂,右手剑陡发 龙岭,身剑合一向石顶疾射。 三道淡淡电虹,从江右龙女的左手鱼贯而出。 缥缈神魔如果将注意力放在江石龙女的剑上,必定先一刹那被电虹射中。 老魔曾经横行天下半甲子,人老成精,目力依然锐利,已看到迎面射来的淡淡电虹,看 速度,便知道这种暗器劲道极为可怕,一般的内家气功绝难抗拒,怎敢冒险用剑击落? 何况对方正随在暗影之后,无畏地展开攻击,势难兼顾,即使能击落暗影,也没有余力 接剑。 他向下一挫,倒滑一下巨石。 发,鱼叉近身才听到破风飞行的厉啸,劲道骇人听闻。 难以相信的是出于一个青春美妇的纤纤玉手所发出的。 双脚飘落石根,立即上升,轻功骇人听闻。 一声怒叱,声如沉雷,与灭神魔音有异,是发动的叱声,随声发剑,威猛绝伦。 双方在石顶照面,同时发剑抢攻。 挣一声暴震,剑迸发扑面生寒。 江右龙文在火星飞溅中,倒飞下石。 缥缈神魔脚下不稳,猛烈的晃动,但总算稳下了马步,可知剑上所承受的打击力极为沉 重。 女人的体质不宜硬拚,江右龙女在电光石火似的急迫情势中不得不退,搏击的经验毕竟 不够,出没料到老魔应变的身法如此迅疾,几乎一剑出彩。 人影破空与至,练子枪直射心坎。 丁字号统领到了,接替江右龙女抢攻。 缥缈神魔的马步,还没完全稳下,枪手势捷逾电闪,已来不及闪避了。 百忙中一剑拂出,挣一声击中枪尾,抢尖急旋,九合金丝链缠住了剑。 丁字号统领飘落石顶,无意收枪夺剑,大喝一声,右掌吐出来一招小鬼拍门,掌出风雷 骤发,掌风如山岳般吐出。 以快打快,双方都豁出去了。 缥缈神魔的左掌也向外疾翻疾吐,全力接招。 砰一声大震,拳劲接实。 两人同时向后震飞而起,劲道半斤八两。 大总管怪眼一翻,向前一冲飞跃而起,跃登巨石哼了一声,时为纵落。 缥缈神魔的剑,已脱出练子枪的纠缠,但真力耗损甚多,刚飘落便看到大总管纵落,立 即发出一声怪啸,用上了灭神魔音,剑也同时吐出。 “现世,”大总管沉喝,声发石洞里晌起一声焦雷,压下了灭神魔音,压下了雷鸣舰的 瀑声。 随着喝声,虚空一掌向攻来的剑影拍去。 缥缈神魔的剑,剑身前半段突然炸裂成碎屑,碎屑仍以无穷刚猛的劲道前飞,身形也向 后暴退。 共个三枚碎屑,钻人老魔的右背肋。 大总管绰号称铁掌开碑,并非夸大,竟然可遥碎剑身,众劲仍把老魔震退丈外。 灭想赶上加一举,灰影乍现,闲云道人到了,右臂的快假手拨开几乎擦例的缥缈神魔, 左手抓住温飞燕的后腰上,将人向前一推挡在身前。 “好霸道的铁掌功。”老道流声叫:“再来一掌!贫道要试你的胆气和忠诚。” 大总管大吃一惊,百忙中收掌疾退。 假使一掌击毙了温飞燕,主子颧阳王面前如何交代? “老杂毛,你这算什么?”大总管厉声资问:“你也算是老一辈的名宿,能用这卑鄙伎 俩吗了呸?你不觉得可耻?” “是否可耻,等藩阳王来判定。”闲云道人厉声说:“带了你的人退,不然贫道立即处 治这个什么尤三夫人,保证让你大开眼界,怕你不敢看。” “杂毛你……” “你不退是不是?”闲云道人的铁手,拍拍温飞燕的肩膀:“女人,你还没死呢!你的 大总管就不理会你的死活了,你能信任他对贵城的忠诚吗?” “大总管,不要管我的死活……”温飞燕厉叫。 大总管打一冷颤,怎敢不管城主爱妾的死活? 闲云道人哼了一声,铁手挑住她的云髻。 大总管一咬牙,举手一挥。 “退!等城主赶到再说。”大总管转头叱喝,同时愤怒地后退。 他们仅退出百步左右,左右一分隐起身形。 缥缈神魔脸色不正常,右肋有三颗断剑碎屑嵌入肌肉,脸色哪能好? “你……你们怎地不走?”缥缈神魔沮丧地问。 “走不了,杨施主。”周云道人苦笑。 “为何?” “石门洞上面,已被大批爪牙堵死,插翅难飞,一个人堵住就够了。” “哎呀……” “一谷一庄的人,就退在前面不远处死守。 “咦!他们……。 “他们是被赶下来的,本来打算从这里脱身,一听贫道说下游已有大批爪牙追来,只好 在原地死守了。” “糟!咱们岂不成了笼中鸟了吗?” “说难听些,瓷中之鳖。不过,有尤城主的妻女在咱们的手中,至少不会输得太惨。”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老道,大不了赔上了老命,没食什么好怕的,走,去找一谷一 庄的人商量,他们敢与藩阳王反脸成仇。 人手多仍可一挤。” 一谷一庄的人打错了主意,以为上面由然被封住。向下面的石门涧脱身,上面的人即使 追赶,也不难应付。 这条路是大险,只能容一人攀援上下,摆脱追踪不易,降也能阻挡追来的人。 他们却没料到,下面有人对封锁。 两面一堵,可就成了瓮中捉鳖啦。 八极人魔发现他们向下面的山径移动,并不加以阻止,也亦步亦超往下跟。 下降余里,先后赶到三批爪牙,四十余名男女与八极人魔会合,人数已超出了六十大关 了。 但后的是地极阴魔和范庄主,掩护一谷土在的人向一急断。 八极人魔与门人玄灵宫宫主毒手判官,在上面保持二、三十步距离,神色很悠闲地亦步 亦超。 后面五、六十个男女高手,形成长长一串长蛇阵,象是山下客,毫无即将展开博杀的紧 张神情流露。 “喂!老白,你们人已经够多了。”地极人魔仰面高叫,声音压如雷的瀑声:“为何不 发动攻击?我等你们冲下来……” “哈哈,老胡,时辰未到,你急什么呀!八极人魔震耳的嗓门也压下瀑声:“真要发动 攻击,还有让你等的机会?” 下几块大石,至少可以压死你们一半人,尤城主是个守信的人,给你们一个时辰,企不 会提前分秒,这点你可以放心。” 地极阴魔感到有点心中凉凉的,山径几乎是贴着山崖向下斜,山崖向下斜降的,在上面 报下几块石头,真可以浸死不少人,压不死也会在深壑底部。 他们到底有何阴谋?”范庄主比行毛骨惊然的感觉:“鸿老,显然咱们不该从下面 走。” “不从下面走行吗?”地极阴魔苦笑:“我担心的是,下面恐怕人更多的人,等候咱们 入网进罗,上下两面一培,真成瓮中捉鳖呢/“得加快些,希望不要被堵在绝地里。”范庄 主心守焦灼,立即传出了加快的信号。 接近石门瀑,说话的声音已经难辩,水声如雷,匹练垂下三百步,水气烹腾,所有的 人,皆缘藤攀壁而下,要快根本不可能。 这条路,后来被游客称为百丈梯,胆量攀援的人少之又少,通常游迹仅及狮子岭,向下 望而却步。 因而游客绝迹,山径埋没成为绝地。 八极人魔一群人不再跟下,似乎人数也减少了许多,一半以上的人数消失了。 象这种天险,一个人扼守就够了,不需要太多的人手人多也派不上用场。 “哈哈哈哈……”八极人魔狂笑声,在如雷瀑声中,依然听得真切:“老胡,祝你们好 运。” 他极阴魔正小心翼翼攀岩缝下降,擒头上望,只看到八极人魔师徒与三名青衣人,上下 相距约二十步左右,排列在斜凸出的山崖上向他狞笑。 “是不是尤城主就要来了?”他大声问。 “你真蠢,老胡。”八极人魔叫:“尤城主一城之主怎会在这种天险绝地和你们玩 命?” “你们到底在玩弄什么诡计?” “不久自知,哈哈哈……” 笑声未绝,五个人突然消失了。 “鸿老,要不要出其不意冲上去?”范庄主不安地问,作势反向上攀。 “不要做傻事。”地极阴魔说:“只要一个凡夫俗子,丢一块石头下来,咱们只有一种 结果。” “摔落涧底,我知道,但是……” “如果有万一的成功希望,是吗?尤城主已有了万全准备,会给你万一的机会?不必妙 想天开了,咱们赶快降下洞底才有希望?” 长冲与九奇峰两水系,汇合成将军河,再汇合上霄峰的溪河,下注为白龙潭,从天池、 铁船如门的两峰间,白峰端双巨石中下端成瀑,峰底便是石门涧。 涧在插天奇峰下向西流,水势湍急,怪石降隙飞珠溅玉,仅涧南岸勉可通行,如果派人 堵住两端,真如瓮中捉鳖,河侧峰崖壁立,插翅难飞。 一谷一庄的人,以为璇玑城的人从狮子岩一带围堵,所以认为向下游脱身有望。 而缥缈神魔几个人,被大总管一群人堵柱上面,也认为向下逃才有上生路。 终于,双方在中游碰头。 沿崖根的乱石丛辟路而走,这里的古山径草早就埋没了,行走十分费劲。 在前面的姜谷主带了两名随从开路,劈面碰上了也在前面开路的野鹤道人。 “咦!是你们?”野鹤道人讶然叫:“姜施主,你们好象也很狼狈。” “岂仅是狼狈!”姜谷主懊丧地说:“璇玑城的人堵住上面,咱们是无路可走,道长, 你们……” 后面二、三十步,天蝎星与葛宇轩累得上气不接古气由闲云道人协助,不时拉他们一 把,比一谷一庄的人更为狼狈,快要累垮了。 “我们正打算上去,这……”野鹤道人倒抽一口凉气:“看来,咱们被困死在这处约地 里了。” “下游……” “璇玑城一城人,由大总管铁掌开碑率领追来了。”野鹤道人向后面打出停止的手式: “你们一谷一庄,不是藩阳王的朋友吗?” “有利害冲突,就不是朋友了,尤城主的要求,一谷一在无法接受,就是这么一回 事。” “你见到尤城主了?”羽云道人急急奔到问。 “不错。” “糟了!”闲云道人脸色大变:这狗东西来了,表示许小辈恐怕……恐怕不妙了。” “风尘浪子呢?”美谷主沉声问。 “不知道。”闲云道人摇头。 “不知道?他不是掳了尤城主的妻女吗?这两个女人都在,他呢?” “人交给我们看管,他就……” “他就如何?” “他就离开了庐山。” “什么?他已经不在庐山了?”姜谷主意似不信:“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道也不知内情,必须等他来才知道底细,只怕他不来了。”闲云道人不便透露,急 急转身。命天蝎星解下温飞燕,将人扛上肩向下游飞奔策应断后的缥缈神魔。 姜谷主断然下令占地歇息,召集重要人员商量对策,众人一听退路己绝,这才发现处境 之险恶,人人变色,叫苦不迭。 还没有所决定,闲云道人已将缥缈神魔接回,由野鹤道人带了葛宇轩,扼守一处仅可容 足的陡崖,防备大总管突袭。 缥缈神魔的伤势轻微,企被剑后擦伤的,甚至不需要救药,擦伤小事一件。 这一带是峰鞍形成的陡崖,崖根内收,形成一处三、五十步党广的斜坡,正好作为防守 的好地方,可以容纳百十个人歇息。 向崖上望,陡崖数十丈,令人目眩。 有些地方接至形成峭壁,石缝生长着野草和藤梦,除张变成壁虎,休想向上爬升,不折 不扣的绝地。 即使变成壁虎,恐怕也无法爬升,水气重,生着青苔,其治如油,壁虎也无法吸附。 地极阴魔象一头冷酷的狼,狠盯着气色甚差的缥缈神魔似乎要随时扑上去嘶咬。 “杨一无,你为何要帮助一个不肖的淫贼掳劫女人?”地极阴魔的语气充满火药昧: “是不是你老来变性?你不是这种人,你我虽说名列魔道人物,凶残冷酷是事实,但从不犯 色戒,这也是事实。” 所有的目光,全向缥缈神魔集中。 “等风尘浪子来了之后,你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缥缈神魔不在乎几十双不友好 的眼睛:“老夫只负责看管这两个女人。人是风尘浪子擒住的,他会亲自交还给藩阳王。” “胡说八道!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坑害了多少人吗?” “姓胡的,你说的话真不上道呢!”缥缈神魔鹰目怒睁:“你们一谷一庄的人,本来就 替藩阳王搜杀风尘浪子,至于为何反脸成仇,你们心里明白,怎么怪起老夫来了?” “你……” “你给我听清了,姓胡的。”缥缈神魔声色俱厉:“你如果认为从老夫手中,夺起这两 个女人,交给藩阳王便可天下太平,那时痴人说梦话;再就是老夫郑重地告诡好,打消你那 龌龊的念头。 “风尘浪子掳劫这两个女人。与劫色风牛马不相及,你如果把风尘浪子看成淫贼,那你 一定是被鬼迷了的瞎子。” “杨施主,先不要激动好不好?闲云道人拉拉了缥缈神魔。 贫道已经看出,胡施主确是之意将这两个女人,还给藩阳王交换他们的安全。” 你看情势,风尘浪子许小施主恐怕已今不可能赶来庐山我已终不需替他看管啦!就交给 胡施主处理吧!也许藩阳王会放过一谷一庄的人呢!” 讽刺的意味十分明显,地极阴魔胡鸿钧老脸变成紫酱色恼羞成怒,哼了一声逼前走近两 步。 “你这人好象听不进老实话。”闲云道人冷冷一笑,神功默运假手上提:“省点力气 吧!留些精力应付藩阳王,对你是有好处的。” “就算你们能毙了贫道五个人,杀人一万,自损三千,所付出的代价是相当不值的,两 个女人交给你们,你们就有了条件、本钱,没错吧?” 两个女人被风尘浪子制了经穴。何处经穴被制老夫无法查出,所以无法疏解,因此辛辛 苦把他们背着走。缥缈神魔又继续说:“你可以告诉藩阳王,风尘浪子一定会找他了断 的。” 如果他已经杀了风尘浪子,这两个女人恐怕这辈子废定了。” “至于咱们五个人,与藩阳王誓不两立无再更改。闲云道人加以补充:“他有两条路可 走,一是不惜代价毙了我们,对逼迫你们与我们死命一拼,所以胡施主必须在心理上早作准 备,现在,你可以派人把两个女人接来了。” 生死关头,人性的弱点会暴露出来。 这对极为令人动心的诱惑,令人振奋的希望。 缥缈神魔这些人,利用温飞燕成功地吓住了大总管。 一谷一庄的人如果有温飞燕母女在手,毫无疑问地也以用作与藩阳王谈判的价码,藩阳 王固然是一代之雄,岂能不介意妾与女的死活? 缥缈神魔只有五个人,实力相当悬殊,不得不把温飞燕母女交出,避免自相残杀,以一 个魔道中人来说,是很难办到的,居然当主动地办到了。 现在,就看一谷一庄的态度了。
第二十五章 回鹰谷主魔鹰天翔,名震江湖的姜老邪,一切皆以回鹰谷的生死存亡为中心。 名之为邪,所以做任何事也不怕江湖同道作议,很可能接收温飞燕母女,保证回鹰谷子 弟的安全。 至于飞扬山庄庄主玉面煞神范飞扬范老黑,乃目下江湖上最具实力的黑道之霸,领袖大 江上下无数黑道群雄,以道义作为领导中心。 因此,不能不顾道义上,而向缥缈神魔夺温飞燕母女,来作为保全自己的谈判价码。 但缥缈神魔是主动将人质奉让的,可名正言顺接收而不怕违反江湖道义,不至于影响江 潮声誊。 所有的人,你看我我看你。 久久,地极阴魔苦笑一声,掉头木顾缓步离开。 “不关范某的事!”范庄主沉声说,也掉头离去。 “你留着吧!”康谷主虎目炯炯:“我回鹰谷的子弟,绝不会挟妇人女子为人质,苟且 偷生。 久久,没有人再表示意见。 “该死的!是不是有人真的性情大变了?”缥缈神魔怪叫:“老邪不邪,老黑不黑,简 直岂有此理,似乎只有我这老魔贪生怕死没出息,象话吗?” “看来,杨施主,你我是死定了。”闲云道人沮丧地说:“死了还背上挟妇人女子苟全 的骂名。无量寿佛!许施主真是害人不浅,害人不浅。” 下游,突然传来野鹤道人的叫声。 片刻,葛宇轩领着大总管铁拿开碑秦君山,以及一位女随从,昂然到达崖下。 “他们以谈判代表的身份,前来谈判并转达尤城主的要求。” 葛宇轩向缥缈神魔禀告。 铁掌开碑与女随从皆不带兵刃,连百宝囊也不在身上,真有谈判代表的气概。 在场的人中,缥缈神魔、地极阴魔,算是位高辈尊的人方外双残;虽与两魔相等,但声 望却差了那么一点点。 范庄主与姜谷主,在共份上比两魔差上一点点,但江湖地位与声望,却又高出了多多。 在这些人中,想举出一个司令人,还真不是易事,彼此之间本来就没存友谊的存在。 “在下秦君山,璇玑城的大总管。”铁掌开碑神气地亮名号:“奉城主所差,与诸位的 商讨化于戈为玉帛办法,那一位是此地的负责人?” 姜芬主与范庄主以前不会与璇玑城重要人员见过面;只有女神鹰保镖中的展鸿,曾经到 过璇玑城的寓馆,谒见过秦大总管而已。 其他的人,谁知道这位大总管是老几? 缥缈神魔是唯一知道这家伙十分可怕的人。 灭神魔音毫无作用,一掌就碎剑伤人,绰号称铁掌开碑,岂但能开碑?恐怕可以在一丈 以内遥碎碑石呢! 老魔心中有数,一比一,在场的人中,没有任何人对付得了这位大总管。 不会有人挺身而出。 范庄主毕竟是黑道之豪,是无数牛、鬼、蛇神的司令人,见没有人敢出面,他只好自己 挺身而出。 “这里面没有负责人,都是无意中凑合在一起的时间,范庄主扬声说:“尤城主在狮子 岩给咱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是不是时辰到了。 “是的,的辰到了。”大总管傲然说。 “那么,咱们等你们发动。 “本大总管前来,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 “高论,在下洗耳恭听。” “可否放风尘浪子前来面谈?”大总管鹰目四顾,搜寻许彦方的身影。 其实,他并不曾见过许彦方,见过也不相识。 “风尘浪子不在此地。”范庄主坦然说。 “叫么?他不在?”大总管一怔,目光凶狠地落在缥缈神魔身上:“老神魔,你在弄什 么玄虚?” “老夫又怎么啦?” “你们劫持了三夫人,以及城主的爱女,游飘忽在山里山外,逗引得本城的人疲于奔 命,昨晚本城的人赶到,计划地布罗张网,下半夜便掌握了你们的行踪,一步步把你们逼进 石门涧,你居然说风尘浪子不在,骗谁?哼!赶快叫他出来与在下打交道。” “老夫郑重地告诉你,风尘浪子前天便不在庐山了。”缥缈神魔的嗓门也够大:“你们 的三夫人母女,都可以证明老夫的话是千真万确,我缥缈神魔为为凶残,但绝开骗人的习 惯,哼!”“不可能!”大总管怒暴地叫。 远处,天蝎星抱出温飞燕往崖根下一放。 “三夫人……”大总管惊呼,迈步接近。 方外双残劈面拦住去路,双剑发出隐隐龙吟。 “你们可以交谈,请勿接近。”闲云道人沉声说:“贫道提醒你,你是前来谈判的代表 身份,出了任何差错,自己负责。” “哼!“你不要哼,如果你认为方外双残浪得虚名,贫道将纠正你自己的错误。” “大总管。”温飞燕高叫:“那天杀的小畜生,的确在前天就不见了。” “可是……” “不要可是。”温飞燕摆出主母的权威:“回去禀告城主,速派人围捕,须防他另有阴 谋,老不死的带了我母女山里山外乱窜,恐怕是小畜生阴谋的一部份。” “城主已将全部人手,在此地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果小畜生不在此地,岂不枉劳心力? 这……” “快救我出去。” “这得由城主决定,属下即返报城主。” 闲云道人哼了一声,挥手命天蝎星将温飞燕带走。 “秦大总管,你已经获得重要消息了。”缥缈神魔大声说:“现在,把贵城主的要求说 出来吧!” “好,城主的要求有二。”大总管厉声说:“其一,要风尘浪子独自前往上游瀑底了 断;其二,无条件释放三夫人与三宫主,你们便可平安离开。” “老夫的答复是:其一。风尘浪子不在此地;其二,贵城撤走下游的人,咱们出险之 后,立即释放三夫人母女,公平的交易。” “必须先将三夫人母女释放。”大总管厉声说。 “办不到,老夫要求平安离开的保证。” “城主一言九鼎,已经准许你们平安离开。” “空口无凭,贵城主在他爪牙面前,或许一言九鼎,但在咱们这些老江湖面前,他的信 誊并不佳,他的保证可信度有限。” “杨老魔,你们根本无权提出任何要求……” “你给我听清了。”缥缈神魔打断对方的话:“如果真的无权提出任何要求,你来干什 么?如果贵城主真有江湖之王的风度和气慨,他该在双方皆在公平的情势中,凭真才实学称 英雄道好汉。 事实是他把咱们堵在绝地中,他自己躲在山岩上发施号令,在目已爪牙面前作威作福, 要咱们相信他有一言九鼎的诚意和份量吗?” “事到如今,你还想激怒城主吗?” “算了吧!阁下,你心里明白,贵城主一代枭雄,宇内最凶残的盗魁,他那肚子里有些 什么牛黄马宝,哪瞒得了咱们这些闯了大半辈子的老江湖吗?” “连白痴的也明白,一旦人质交给你们带走,咱们这些人除了任由宰割之外,那有什么 活路?你走吧!把唯一的条件禀明贵城主,咱们等候答复。” “好,告辞。”大总管不再费舌,带了女随从由下游昂然走了。 “杨前辈。尤城主会答应吗?”范庄主忧心忡忡问。 “换了你,你会吗?”缥缈神魔反问。 “这” “你会,因为你是一个以道义统率黑道群雄的英雄人物,这唯一的交换条件极为公平合 理,也会因骨肉亲情夫妻情意而同意交换。” “尤城主他……” “他不会。”缥缈神魔斩钉截铁肯定地说。 “为何?” “你们一谷一庄的人有交情,如果他讲道义,怎会把你们往绝境避?乘机消灭一谷一 庄,正是太好机会,日后谁还敢管他璇玑城的事?” “但他的妻女?” “你还个明白?” “明白什么?” “璇玑城高手满城,美女如云,他的儿女众多,牺牲一个第三妾与三女,可以消灭一庄 一谷的人示威江湖,他为何轻易放弃?” “许小哥已经查出他就是红尘魔尊,对女人嗜好是多方面的,你以为他对自己的女人给 予多少温情?” “什么?他……他是红尘魔尊?”范庄主和美谷主留大吃一惊,其他的人也大感惊讶。 “半点不假,许小哥的消息绝对正确,他已经多次与假红尘魔尊斗智斗力,完全证实了 他的猜想,现在,咱们必须及早提防变,迟恐不及。” 崖鞍上方,突然出现三十余名大汉。 抬头上望,崖高三十余丈便是崖鞍,有一段稍平缓的峰腰,然后再峭拔而升,峰顶高人 云霄尖。 这些大汉,就是利用峰腰接近崖鞍的。 毒手判官与八极人魔,出现在十二名大汉的两侧。 十二名大汉提着大型竹萝,不知里面盛了些什么法宝,反正不会是好玩意。 “老杨、老胡,听到老夫的话吗?”八极人魔大叫,压下了如雷瀑声。 陡崖的倾斜度近乎峭壁,象是站在头顶上空叫嚷,当然是听得到,也可以看得到。 “有屁你就放!”地极阴魔也大叫。 “城主给你们三十声数时刻,限令你们丢掉所有的兵刃暗器,脱除外衣,在下游方向排 列,先由三夫人和三宫主先走,再每人相距十步鱼贯动身,前面有人接你们,听命行事。” 数尽你们不加理采,老夫这里投下大量毒物与石灰,你们死无葬身之地,现在,老夫要 叫数了,你们好好准备。—……二四名好汉,用铁棍撬松几块岩石,在叫数声中往下推,声 势惊人。 它用石雷示威,下面的人惊恐地贴崖根躲避,情势危险,如果毒物与石灰撒下,那…… 那躲的机会也没有。 向下游,上游的人用暗器攻击与射死鱼差不多。 这就是绝地,有死无生。 “十五……十六……”八极人魔的叫数声震耳。 沙石仍在向下砸落,下面的人贴壁藏身,听天由命了,气候死神光临。 哪有机会丢兵刃,脱外衣、列队,显然尤城主已决定一网打尽他们,连妾与女也不想要 了。 “二十一!高二十二……” 每一声喊数,代表死神已接近了一大步。 风是向西吹的,顺山谷向石门胸下游吹,把洞水送人大江。 崖鞍上的人,皆兴奋地下望,希望看到下面的人,求讨饶的狼狈象。 第一个人是毒手判官,是最东的一个。 八极人魔在最西,也就是最后的一个。 中间十二名大汉,开始蹲下来解竹箩的捆绳。 二十七!二十八……” 毒手判官向侧一歪,糊里糊涂的卧在峭壁上失去知觉,象是倦极沉沉入睡。 七十二名大汉,也—一困极入眠。 八极人魔的注意力全放在接下,没留意同伴的行动有异,得意地继续叫数。 “二十九!三十……呃……” 众人落脚的地方,有足够的活动安全空间,甚至可以奔跑,只要不太靠近崖口,不可能 失足下坠。 他不该兴奋过度,叫出三十数,欣然转身举手向外一挥,要同伴将竹萝的毒纷与石灰往 下倒。 岂知手一挥之下,眼中看到同伴的异像,惊恐之下。同时头脑一阵晕眩,浑身发软、发 僵,手向外挥即带动身躯,在身躯外倒的前一刹那,已失去了知觉,向崖下一栽;滚了两匝 便滑出崖口,向下沉将近三十丈的洞底飞滚而下。 许彦方从东面的石隙乱塞缝中奔出,后面是六个女人:华阳夫人、北宫菲菲、两仆妇和 两侍女。 七个人,每人揣了一大卷群绳索。 那是用数条爬山索连成一条坚韧麻绳。 璇玑城的爪牙们,有些人揣有两至三条爬山索,事前已有周详的爬山准备,因此才花费 不少时辰,有效地布下石门洞的天罗地网。 大总管就是带了一群爬山高手,从群峰的背腰攀越至石门涧下游,与从下游往上游追逐 的人会合的。 本来预计一谷一庄的人与风尘浪子、缥缈神魔,必定冒死向下游突围求生,所以主要人 手摆在下游。 显然这些绳索,是夺自璇玑城的爬山高手。 七个人快速地找出可紧绳的坚牢岩石,将绳尾向崖下垂放。 华阳夫人垂下自己揣带的爬山绳,急急提起一只竹箩招呼两名侍女也各揣一只,向东面 的来路飞奔。 北宫菲菲也不慢,率领两名仆妇,各揣一只竹箩往西面急奔。 “啊!”许彦方向崖下发出、声长啸。 “快上,各自小心。”他向下面大叫。援绳急下。 下面六十余位高手,本来皆贴在崖根的安全地带,躲避砸下的落石,已给知道死神即将 光临,心惊胆跳等候最后一刻到来。 不再有落石,他们等候毒物与石灰临头。 岂知一声怪响,滚落一具血肉模糊的死尸。 啸声传到,声如雷震。 “许小哥来了,在上面。”八阴神魔狂喜地大叫,飞跃而出。 爬山索纷纷接下,尾端恰好垂至崖根。 “分堵住两端,掩护其他的人上。”缥缈神魔成了司令人:“老道,助我堵住西端。” 范庄主与姜谷主,毫不迟疑地往东冲出。 许彦万双手有藤制的软套,快速的降下崖根。 “小心上去,不必操之过急,防险第一,上面有人照顾。”他向忙乱的人大叫:“身手 高明的人先上,必要时可以将人拉上去。” 上下游不远处,毒粉与石灰自天而降。 崖下水气里,散飞的范围有限,因此大部份洒落在崖根附近,在那一带埋伏的璇玑城爪 牙冷不及防,狂叫着向后转逃命,首当其冲的人,狂嚎着跌入洞中,跌落下去的人就起不来 了。 负责堵在前面的爪牙,已无路可走,发疯般向前冲,拼命了。 方外双残与缥缈神魔,堵住了西端,壁面碰上了狂冲而至的江右龙女。 一比一,缥缈神魔直挡不住江右龙女。 一比三,江右龙女可就禁受不住啦!地方狭窄,飞如鼠斗如窟,一切巧招都成为废物, 连冲两次,几乎被击落洞中。 人都上去了,连温飞燕母女也被拉上崖鞍。 许彦方是最后留守的人,他手中一把剑,背上有一只小包囊。 最后到达崖根,准备援升的人,是缥缈神魔和范庄主,已拉住绳索准备揉升。 从两端跟来的有四个人,其中有江右龙女。 许彦方根剑屹立,有如天神当关。 江右龙女与三名中年人,五把剑弧形逼近,剑支出隐隐的龙吟,却不敢向前扑上。 两端崖根的古山径已被阻绝,不可能再有人赶来支援,四比一,应该占绝对优势,但江 右龙女却不敢发起抢攻,似乎胆气比往昔小多了。 “回去转告尤城主,我风尘浪子在天底下任何地方等他,不见不散,不死不休。”许彦 方一字士吐,虎目中杀机怒涌: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爪牙,必须离开他自找去路,假如敢向 我动爪子,无杀赦,绝不容清,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他冷冷一笑,转身向崖根从容举步,以背向敌。 “小心……”崖根下的缥缈神魔大叫。 这瞬间,江右龙女玉手一挥,四剑同时向他的背影猛扣而上,四支剑风雷骤发,形成可 怕的剑网,以雷霆万钧的声势罩住了他。 剑网前,四种暗器向他的背心汇聚。 这瞬间,他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四种歹毒的暗器掠过的前一刹那消失,暗器落空。 他并非用五行遁术遁走的,而是以快速逾电的身法鱼龙反跃,后空就翻落,剑下霹雳随 之,剑虹划出眩目的光华轨迹,如现倏隐真有如激射的电光。 四个人影收不住势,仍向前冲。 “只留一个人传口信。”身形重现的许彦方冷酷的语音清晰震耳:“看谁逃得快,谁就 是传口信的人。” 两个中年人摔倒在丈外,肩背裂开肺脏外挤,仅挣扎了几下便断了气。 江右龙女幸运,仅右肩人侧衣服破肌伤街有血沁出,伤势甚轻。最后一名中年人发结被 削裂,没断的头发技散,象个厉鬼。 江右龙女的武功修为,比温飞燕差了一段距离,温飞燕母女被风尘浪子掏定,她心中雪 亮,绝不是风尘浪子的敌手,因此才下令四人同时袭击。 果不其然,一冲错便死了两个,只惊得心胆俱寒。 逃得快就有命,机会来了,论轻功,她绰号称龙女,龙女是会变化的,其快可知。 许彦方话没说完,她已经逃出三丈外了。 中年人岂肯等死,飞跃而起。 许彦方恰好斜截而出,奇快绝伦,只见剑光流泻,一擦而过。 一双小腿应剑飞落,中年人的身躯仍向前纵出。 许彦方丢掉剑,急趋崖根。 “两位先走。”他抓住一条绳索挥手叫。 范庄主被他快速绝伦的搏杀神技惊呆了,心中暗叫侥痒,假使那天许彦方不是用肩头与 他较力,而是用力剑夺路,他哪有命在? 想起来心中就发毛。 “走吧!发什么呆?”缥缈神魔在另一根绳下催促,开始向上揉升。 到达十里外的一道峰脊,所有的人皆已精疲力尽。 怪石嶙峋,生长着一些形态夺石的矮苍松,石隙生长着稀疏的野草,却是休息的好地 方。 璇玑城的人收拾完了,必须等候石门涧上下游两批人绕群峰聚集,召回散处各地埋伏的 爪牙,必定耽搁了不少的时辰,不可能短期间追来,正好乘机歇思养精蓄锐。 有些人揣有干粮,许彦方也携有食物,他与缥缈神魔五个人,聚有一起歇息进食,华阳 夫人一家也在交左边。 温飞燕与尤瑶凤母女偕坐在岩石下,母女俩脸色其差,经几次劫难,她们似乎精神崩溃 了。 所有的的人,表面上虽不动声色,但不是睁大眼睛拉耳朵,留意许老方这一方面的动 静。 “小老弟,藩阳王赶在你面前到达。可把我们这些人整完了。”缥缈神魔仙乎疲劳己 除,首先发话:“你胡芦里到底卖了些什么药,该揭晓了吧!” “这不能怪我。”许彦方苦笑:“没料到这混蛋消息如此灵通。 竟然在短期间查出刘家有我这个朋友,他一得到消总,就迫不及待带了全城的精锐赶来 对付我。” 我是办完事出城的前片刻,从一位爪牙口中得到消息,已经晚了半天,无法及时赶来警 告你们,幸而碰上华阳夫人,如果没有她们相助,我罪过大了。 “许兄,该说是你们先救了我们才对。”北宫菲菲凶狠地死盯着温飞燕:“狼子野心, 尤城主简直猪狗不如。 这个不要脸的贼女入,胁迫我们替他们卖命,等到他们布下万全埋伏,自以为十拿九稳 可以一网打尽所有的强敌,便抢先杀替他们卖命的人灭口。 许兄,要不是你恰好在千钧一发中赶到救了我们。我们九泉难以瞑目。这两个女人交给 我们。” “不,不能?”许彦方断然拒绝。 “许兄,难道你对这小贱人忘情……?” “胡说!你只会在儿女私情上糊思乱想呀?”许彦方一跳而起,将温飞燕如众拖倒,双 手齐动,刹那间用了九伸手。 母女俩侧前后各点了三十六指,推拿九条主要经脉,忙收手退在一旁,象猛虎耽视着群 羊。 母女俩爬起来活动手脚,好半天才恢服精力。 “我相信你的确不知道尤城主残害敞友的事,所以我放过你。”许彦方沉声说:“俗话 说:罪不及无知的妻妾,我给你安全的离去时刻,最好有多远就走多远,下次相逢,幸运之 神不会再照顾你们了,你们走吧!” “我会有多远就走多远。”温飞燕黯然叹息:“即使相逢,我也不会是你的敌人了。” “恐怕由不了你,尤三夫人。” “尤三夫人已经死了,凌云春燕已不再存在,我与尤家思断清绝。” “你……你是说……” “璇玑城有太多的美丽女人,但尤城主仍然觉得不够,自从我知道他化身为红尘魔尊之 后,便知道他经常离城的原因了,那是一个永远对新鲜女人感兴趣,对妻子儿女无情无义的 狂人。 摇风不是我的女儿,但恐怕她必须跟着我隐遁夫涯了,除非你愿意把她带在身边,你愿 吗?” “很抱歉,不瞒你说,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我认为她仍然是尤城主的女儿,而我与 尤城主誓不两立的情势,是绝不可能改变的。” “你与璇玑城有何仇恨?”温飞燕本能地追问。 “我就是三进璇玑城那位蒙面人。”。 “哎呀……”尤瑶凤惊呼:“真是你……?” “你那一拿几乎要了我的命,冰魄魔罡深入内腑,这得怪我被你的纯真无邪神情所惑, 也没料到你小小年纪会练可怕的武林绝学,栽得很冤,三天三夜,我在鬼门关里徘徊,我制 了你的经脉三天,你不欠我什么了。” “哦……我的确不知道山东济宁州,流云剑客刘家兄妹的事。”温飞燕郑重地说。 “许老弟已经知道了,所以你母女才能保位性命。”缥缈神魔接口:“你在老夫的灭神 魔音诱引下招了供。” “我已经握有确证,庚字号统领白虎星关彪,在变卖刘家产业的次日,杀了刘家兄妹尸 沉运河。”许彦方虎目个杀机怒涌:“所以,尤城主必须偿还这笔血债,时候不早,你们走 吧!祝你们平安远走高飞。” “我欠你一份恩情,但愿后会有期。”温飞燕挽了尤瑶凤匆匆动身。 “等我将冰魄魔罡练至化境,我会找你。”尤瑶凤在十余步外转身说:“后会有期。” “尤姑娘,听得进忠告吗?” “这期间,你我站在荒拗的敌对立场,为期虽暂,但我信任你。” “令尊一定从八极人魔处,获得八极神功的秘法心诀,更上一层楼,修为将近化境,比 八极神魔的修为,高出一倍当是最低的估计,如果我所料不差,令尊也将八板神功的心诀传 给你了,而且你也具有三至四成火候。” “不错。 “而令尊并没修炼冰魄魔罡。” “不错。” “他不愿修炼,不愿因此而剥夺他享受女人的乐趣,他把八极神功传给你,是最大的错 误。” “你的意思……” “尤姑娘,你永远不可能将冰魄魔罡练至化境了,听我的忠告,不要进一步修炼了。” “为何?怕我修至化境找你了断?” “我在制你的经脉时,便已发觉你的经脉某些地方有异,八极神功至阳的本质,已使你 的经脉发生变异,如果你再进一步将修冰魄魔罡,到达某一种境界,结果……” “结果怎么样?” “砰!或者澎!” “什么意思?”尤瑶凤惑然问。 “笨女儿,意思是,你的身躯成了阴阳混饨,会自己爆炸。”温飞燕招招尤瑶风的肩 膀:“你爹太贪心,用残酷的手段获得了不少神功奇学,样样都练,样样不精,没有将各种 神功绝学冶于一炉的才华,只能算是收垃圾,最后害了自己,也害了你。” 女儿,你永不可能找风尘浪子报仇了,你的武功永远无接超越他。浪子,你为何要将结 果告诉了她呢?” “或许,我对她还个些少温情,至少,这期间她的表现,一直是个好女孩。好走。” 尤瑶凤默默地注视他片刻,才默默地转身走了。 “小子,你在纵虎归山。”不远处地极阴魔说:“那个什么尤三夭人,咱们谁也不是她 的敌手。” “你们犯不着介入在下与尤城主的纠纷。”许彦方说:“诸位最好尽快早离疆界,在下 要与尤城主在天底下玩命。 他的人愈是多,死伤愈体重,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众叛亲离,在下就可以痛宰他了。” “范某不会早离疆界。”范庄主咬牙说:“我要在九江大会江湖同道,宣告这东西恶毒 的石门涧罪行,飞扬山庄与璇玑城,必须有一方在世间消失。” “不是璇玑城毁灭,就是回鹰谷除名。”姜谷主也愤然的说:“许老弟,希望你 能……。” “抱歉,我个人的恩怨,自己解决。”许彦方抬头看看天色:“他们很快可以赶到,人 多人强,再不走可就嫌晚了,华阳夫人,咱们走,我先送你们出山,杨老前辈,葛兄弟,两 位仙长,咱们后会有期。雍姑娘,你也随华阳夫人赶快远走高飞吧!” “不,我跟你走。”天蝎星坚决地说。 “在下要独自行动……。” “我相信我能配合得上你。” “先离开再说,不然就嫌晚了,咱们到大姑搪找船,送走华阳夫人,我到南康,也许直 接前往与璇玑与藩王阳王了断。” 小天池至白沙河一段山径,是当时游山客所称的山北东道,其实走这条路的游客不多, 走上老半天不见人踪。” 许彦方一马当先领路,神态悠闲从容不迫。 天蝎星象一个称职的随从,追随在后不时回头留念华阳人夫母女,似乎觉得华阳夫人惶 恐的表情很值得同情。 山径离开白沙河,向两山扶峙的小谷上升。 “尤城主必定穷追一谷一庄的人。”天蝎星终于打破沉默:“我们不走九江,而走大姑 塘是对的,出其不意反而安全,大姑塘是璇玑城的地盘。” “这条路一点也不安全。”许彦方说:“如果我到九江,尤城主就追不上我了。” “咦!你的意思是……” “我要让他有机会追我。”许彦方进一步解释:“他根本没有把一谷一庄的人看成劲 敌,他的目标是我,为早些追上我,他一定带一些高手亲信飞快地狂追。” “这……他怎知你走这条路?” “他有奸细在回鹰谷和飞扬山在卧底,所以能完全控制一谷一庄的动静。石门洞的天罗 地网,岂是仓卒间便能布置妥当的呢?” 他必定从奸细处,获知我的去向,也必定知道我们只有区区八个人,不需要带太多的人 手,就可以把我们送进枉死城。 “哎呀!天蝎星吃惊地叫:“如果如你所料,他们……” “他们快追及了,你怕吗?” “这” “在前面的山脚分道,你和华阳夫人北走九江,我向东,在至大姑塘的路上等他。” “你下个人?” “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 “不,既然尤城主化身为红尘魔尊,他绝不会放过找,我宁可和你并肩聊手?反正这一 天早晚会来,何不早些了断,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不拼死他和哪有好日子过?”天蝎星语 气极为坚决,理由也充分。 “以后再说。”许彦方不愿多说。 “华阳夫人母女,知道你的打算吗?” “她信心我,所以从不开口询问。她知道我任何打算,都是为她们好,她们和你一样, 在江湖口碑太差,一谷一庄的人不屑与你们同行,有我护送毕竟比落单少咬一分半分的危 险,你如果害怕,还来得及找地方暂时躲起来。”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许兄。”天蝎星真有女亡命气概:“你真对付得了尤城主 吗?” “我必须对付他,不管结果如何!” “如果没有把握……” “我知道他人手多,所以我要用我的方法来对付他,当然,我承认目上没有必胜的把 握,他的武功修为我已经领教过了,我会有耐心地把他的绝技奇学—一发掘出来,再和他生 死一诀。” 山径向后缓升,这一带丛生杂草,不见树林,视野甚广前后两、三里不见人迹,只有他 们八个人匆匆赶路。 空山寂寂,令人油然生出超尘脱俗的感觉。 任何人也不会想到,空山寂寂中隐藏着无边的杀气。 杂草丛生,视野广阔,小兽也无法隐藏,不可能发生不测的凶险。 凶险应该在后面,估计中,后面追来的高手脚程,该已到了一两理的左右了。 突然,他看到了些什么。 “慢!“”他向后仲手,示意后跟的人止步。 他的目光,警觉地落在路右的草丛中。 没错,杂草有被踏压的遗痕。 再仔细的察看一下,只感到一阵心潮汹涌,有毛骨惊然的感觉,感觉出凶兆的浪潮已临 似的。 绝不是野兽留下的遗痕,除非是一狗熊庐山没有熊,有虎。 但虎不会留下踏压的遗痕,而且近大姑塘一带久已没有虎踪。 “大家小心……”他警觉地扭争叫:叫晚了,眼角已看到了” 暴起的人影。 慑人心魄的利器,高速破风锐啸首先人耳,可怖的电芒急剧的闪烁,满无淡红飞舞,从 四面八方交织成网,向他们束缚、罩落。 反应决定了生死,警觉性高且经验丰富的人,永远比反应慢与缺乏经验的人活得长久 些。 天蝎星是暗器的大行家,最先向下急伏。 地面恰好下陷成浅坑,她身材娇小,伏下恰好背部与也面高度相等,从四面八方直射而 来的暗群,绝难伤得了她,除非是从上空向下发射的暗路。 华阳夫人六个人,虽然也是久走江湖,曾并出生入死,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但却不是暗 器大行家。 只能凭中能躲闪射来的暗熬,也本能地向下仆倒躲避。 许彦方却人化狂风,贴地豁出四五丈外,只见草声籁籁,却不见形影。 暴起的人影有十余人之多,有男有女,都穿了栈褐色和草绿的劲装,伏在草中真不易看 到。 一声怒啸,他出现在三名男女的身后,掌起处风吼雷鸣,左右方的两名男女背部如受巨 锤撞击,冲势加剧,向前飞撞。 他随啸声扑上,中间那名中年人身后,左手扣住那人的脖子一扭,行骨折声传出,右手 抓住那人的右肘后拉,夺过剑飞跃而起,猛虎似的冲人人丛。三名男女的刀剑,正点向侧地 的华阳夫人母女,要替她俩补上一刀或一剑。 他发出兽性的怒吼,掌吐剑挥手下绝情。 这瞬间,五名女郎从外汇聚,五支剑齐聚,行致命的电耀霆击,傲骨的剑气,已说明五 女的御剑内功火候极为精纯,出剑的威力石破天惊,任何一女人也足以挤身耀等高手之林这 一击:有摧山撼狱的威力,无可克当。” 幸好不是围攻,不是从五方发剑汇聚。 向华阳夫人母女攻击的三男女,就在这电光万火似的刹那间,在他的掌攻剑发时崩溃。 同一刹那,他大旋身剑发循天霹雳。 行将及体的五支剑,在霹雳狂震中成碎屑,剑气进发狂涛,不可思议的劲烈气旋狂卷, 声如隐隐殷雷,地面草石纷飞。 双方同时致命一击,优胜劣败。 五女的身形同向后霞飞,倒摔出两丈的,五官流血,作濒死的挣扎抽搐。 他在短暂的瞬息间,一口气连发三记致命攻击,已到了强弩之末,屈右膝着地,左手也 撑地支持重心,总算能保持不倒。 他的右手仍然紧握住剑,但剑身已出现十余处缺口,这把剑已成了废物,任何时候都可 能崩断。 他脸色苍白,冷汗澈体,浑身颤抖,双目无神,呼吸凌乱急促,说明他的气机接近涣散 边缘,精力耗损至巨,快接近崩溃危境了。 “华阳……夭……人……”他虚脱地叫。 他希望华阳夫人能回答,甚至希望她们能站起来。 老天爷保佑,他看到了站着的人影。 可是,不是他所希望的华阳夫人。」 幸运的是,也不是埋伏袭击他们的人。 袭击他们的十二名身手可怕的高手男女,没人一个人能站起来。” 是天蝎星,右手的剑冷气森森。” “快救……她们……”他虚脱地叫,想挺身站起,却力不从心,甚至想坐下也感到困 难,跪下的右腿象是麻木了,撑他的左二也似乎无法动弹。 “你很关切她们呀!”天蝎星站在他身侧,脸上的笑意怪怪地。 “雍姑……娘你……” “我知道你已经力尽,气机已散了。” “你” “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一个三岁小孩,也可以轻易地杀死你。”天蝎星得意地说。 “我明白了。”他懊丧地说。 “你明白什么?”天蝎屋的剑尖指向他,脸上的怪笑更令人莫测高深。 “缥缈神魔被逼入石门涧,是你的杰作。”他中气不足。勉强能清晰地说话:“今天, 故事重演。” “不错。” “是你沿途留下暗记。” “不错” “你是尤城主的心腹,是尤城主在向康就布下你这步居然用上了,我得承认他是雄霸天 下的真正枭雄。 “你知道?可惜知道得太晚了”。 “尤城主要在石门涧,把你和他的妻妾和女儿一起葬送,你仍然为他效忠?”他试图劝 服对方唾弃无情的主子。 “他并不知道你不在,我无法把你不在的消息用暗记号传出,你是他最可怕的劲 敌……。” “对,他曾经以红尘魔尊的身份,想置我于死地,但他没有成功,因为另布暗局防患于 未然。” “所以,他派我接近你相机行事,你是他最可怕的劲敌,所以不惜任何代价,交换你的 性命,他应该这么做,我怪他连我也葬送掉。” “我以为尤城主派有奸细在一谷一在卧底,没料到这奸细却是你。”他后悔地说:“只 怪我大意……。” “所以你失败了,你……” “你要杀我?” “是的,我将取代温飞燕的地位,你死吧……” “你并不聪明。”、两人几乎同时下手,天蝎里的剑送出。 他仰面躺倒,右手的残剑顺势前挥。 天蝎星的剑尖,划破他的左胸,却无法刺入,他仰身躺倒的速度,恰好与递来的剑速相 等。 他的剑尖,却贯人天蝎星的小腹,剑身突然折断,半尺长的剑身留在腹内。 “你……”天蝎星闷声叫,浑身一颤,踉跄稳下马步,摇摇欲倒。 他吃力地搀扎挺身站起来,稳下马步。 “你……你……”大蝎星嘎声叫,抬手升剑。 可是,手一动,牵动身躯,断剑在腹内受震,撤骨奇痛光临,不但不能拍手升剑,剑反 而失手坠地,双手捂住腹部,儿乎卧倒,脸色冷发。 “我已经争取到片刻时辰。”他逐渐稳定下来了:“你估错了我的玄功修为,不但气机 未毁,片刻便可凝聚残余的精力,而且仍可作孤注一掷,得成功了。” “我……我没想到,你……你在丹房五星雷霆一击之下,竟……竟然不……不崩 溃……” “我在尤城主的练功房,杀死了内房五星主,知道她们十分了得,所以一看这五个女朗 的剑术,便知道她们的功力绝本下于内房五星主,因此用上了性命交修的天雷霹雳,总算保 全了性命。” “救……我……”天蝎星尖叫,摔倒在地。 “丹房五星主都没死,让她们救你。”许彦方丢掉残剑,向华阳夫人走去:“我不杀 你,已是情至义尽,本来我有权补你一剑的。” 华阳夫人,以及一位仆妇一位侍女,正在吃力地挣扎,想挺身坐起却未能如愿,另一位 仆妇与另一位侍女,已经寂然不动了。 人影飞掠而至,共有四个人。 “请……救助华阳夫人!”他全力大叫。 是范云凤与姜玉政两位姑娘,各带了一位侍女。
第二十六章 华阳夫人母女各中了三枚暗器,都是可破内家气功的歹毒玩意,幸好未中要害,但伤势 不轻。 死了一位仆妇和一位侍女,另两名伤势也相当沉重。 范云风四女带有救伤的膏丹丸散,华阳母女的金创药物也是极品,四条命保住了,但短 期间内必须找到藏身的地方治疗。 这是说,必须及时离开庐山,甚至远离九江一带,这一带是藩阳王的有效控制区,无法 藏匿。 许彦方利用四女救治的机会,在一旁行功以便及早恢复元气精力。 连续以绝学保命,体内贼去楼空,他真需要时间恢复精力,显然时间却不由他控制。 范云凤出现在他身边,欲言又止。 他用五狱朝天式打坐,象个没有生命的石人。 “我知道你及需要恢复精力,但时不我留。”范云风终于忍不住焦灼地说:“我把情势 说出,让你衡量利害。其一,一谷一庄撤往九江途中,受到尤城主无情的袭击,死伤过半, 目下暂避东林寺,近期内璇玑城的人不敢公然入寺行凶。” 其二、家父的朋友侦出璇玑城曾经另派人手,抄捷径分两路追赶你和华阳夫人,显然这 一路高手几乎成功了,另一路很可能即将到达。 其三、我和姜小妹冒险赶来找你,希望你能赶到东林寺会合,有你在,或许不会被他们 把我们铲除净尽。” 许彦方挺身而起,脸色仍然苍白,可知元气未复,仅恢复部份精力。 “时不我留,不能在这里等死。”他神色不安,但语气坚定有力:“而我需要时间。华 阳夫人处境万分凶险,我不能丢下她们,请帮助我背她们走,我找地方暂时藏身,天黑我就 可恢复元气,再和你们乘夜至东林寺与今尊会合,你们能帮助我吗?” “水里火里我和姜小妹都愿意追随你。” “谢谢你们,这就走。” 他抬了一把剑,越野而走。 不久,沿山径追来的人到了,共有二十四名男女,为首的人是大总管铁掌开碑秦君山。 现场摆了十三具尸体,其中有天蝎星。 仆妇和侍女的尸体不在现场,已被范云风和姜玉琪草草掩埋在半里内的石岩穴中。 全军覆没的情景,让这位自以为双手可以翻天覆地的大总管心中发毛,也愤怒如狂,只 派了一个人看守尸体,带了人发疯般向东狂追,直追至大姑塘。 天色不早,小区中云雾四合。 藏身的地方在白沙河的这一面,山腰中的一座矮松林内。 向东望,正好俯瞰谷口,可看到先前雷霆杀搏的现场,甚至可以隐约看到排列在山径旁 的尸体。 许彦方所选的藏身处,是往回走的。 璇玑城的人绝不可能反往回路搜,必定认为他领了华阳夫人母女向大姑塘逃,因此会同 在女儿港的船上人手,穷搜大始塘附近,彻查看船只租赁的湖岸村落。 透过枝叶的空隙,他们看到一群来自大姑塘的人,运走了十三具尸体,并没派人在附近 搜索。 许彦方已经恢复元气,众人揣带了饮水与干粮,等候夜幕光临。 “范姑娘,在大姑塘你可以找得到贵庄的朋友吗?”他对坐在他身畔的范云凤问。 “可以。”范云凤肯定地说:“许兄,你还想到大姑塘?” “必须把华阳夫人四个人送走。”:“她们确是不易照顾。” “所以必须请贵庄的水上朋友,把她们送走。” “不宜找大姑塘的本庄朋友。” “晤!尤城主对家门附近的情势,必定了如掌招,贵庄的朋友,恐怕完全在他的有效监 视下。” “只要设法弄到灯火,我可以用本庄的灯火信号,召请过往的朋友靠岸打交道,同时可 将家父遭难求援的信息传出,只要一天半天,家父的弟兄便会从四面八方云集九江庐山 了。” “成为黑道朋友的司令人,确是神气万分的事。”许彦方笑得有点勉强,神色中一点也 没人羡慕的成份:“我有点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许兄。” “你们一谷一庄,才是他璇玑城的威胁,才是他藩阳王必须防犯的隐仇,才是影响他雄 霸天下权成的妨碍,除去之后才能安心的病根。” “胡说!这……” “天蝎星沿途留下了暗记,但尤城主却未亲自出马追赶,仅分遣两路爪牙对付我,一路 找捷径赶亦前面埋伏,一路循路穷追。而他,却带了全城精锐,大举追击你们一谷一庄的人 了。” “他追我们是必然的,跟我们最近……” “不是理由,小姑娘。你们一谷一谷,江湖潜势力强大,只要把首脑歼除,他就可以接 收你们的地盘,他犯了严重的错误,认为我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是一个孤身闯荡的浪 子,不足为害。” 再就是认为两路大手,足以对付我,何况还有一个天蝎星在我们身旁弄鬼。稳可将我打 入十八层地狱。 你们两个小丫头冒险出来找我,老天爷!你们知道后果回……也许,老天爷恰好闲得无 聊,恰好伸手照顾你们! “这叫做破斧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姜玉淇不甘寂寞接口:“事实经证明,我们冒 险成功了。” “目下言之过早,等你们能安全速回东林寺才算成功。你们来了,妨碍了我的计划。” “什么计划?” “我本来打算毁去尤城主泊在女儿港的船,断绝他乘船逃回璇玑城的归路。” “为何不按计划进行?” “你们……” “不要为我们的安全担心。”姜玉淇显得兴高采烈:“至少,我们可以替你摇旗呐喊, 多四个人,闯起来也热闹些,不是吗?” “你们这些江湖豪霸,喜怒无常,性情难测,我可不愿和你们走在一起生阔气,你老娘 白衣修罗不好惹,要是你又出什么纰漏,她又得掂着剑找我……” “你不要冤枉好人。”姜玉淇羞态可掬:“上次我娘找你,本来想见见派。” “提着剑见我,会有好事?” “许兄,你真笨呀!”范云凤撇撇嘴:“人家是丈母娘想看看未来的女婿,是否配得上 她的女儿,你却一见面就溜之大吉,恶言相向,难怪人家后来横了心穷追猛搬,非要……” “你呢?”姜玉棋大发娇喷:“你老爹范老黑一肚子鬼心眼“你们两个好象吃错了 药。”许彦方一蹦而起:“你们两家人都不好惹,我怕你们,似乎又要节外生枝了”。奇 怪,你们俩怎会走在一起的?” “是她赖着要跟来呀!本来我是一个人来的。”范云凤嗓门大得很。 气色甚差的北宫菲菲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得两人脸红耳赤。 “你笑什么?”姜玉淇可找到发泄的对象了。 “想当初,我们三个人。”北宫菲菲仍在笑:“一个用剑逼他,一个用迷香摆乎他,一 个乘机浑水摸鱼掳走他,到头来,谁也没有得到好处白费劲。 现在,仇敌变成了朋友,还在争,许兄,我看你呀!看你如何收场!如果我所料不差, 那一头风,尤瑶凤,一定躲在某处的地方等机会,你可得防着她一点。” “鬼话!许彦方不耐地说。 “鬼话?以前你放出口风,说她是你的,你把她激怒了,她又怕又怒。现在,她有理由 化恨为爱……。” “你们四个都可恶。”许彦方似笑非笑:“除了尤瑶风被我好好继治了一顿之外,你们 三个我都没能抓住机会揍一顿消消气,想起来就不甘心。该动身了,我带华阳夫人,范姑 娘,你在前面领路,联系贵庄朋友的事,得靠你了。” 东林寺的护法檀秘名单,几乎包括了九江府所有的高绅名流,连历任知府大人也列名在 内,在东林寺出事,其后果是极力严要的。 藩阳王在江湖道上声威显赫。在都昌县知府大人也仰他的鼻息,他敢称江湖之工,但在 都昌他只敢称尤城主,天胆也不敢在公然的场合里称王。 南昌就一位藩王迎镇,谁敢公然称王?那可是灭门抄家的大祸。 因此,在九江府城的名流高绅中,他璇玑城主尤仁是老几,谁也不知道,也许有人知道 他就是藩阳王尤天裕而怕他三分,但为数毕竟有限,知道的也不敢声张。 这些知道的人必定是与江湖道上的人士有关,高绅名流的地位并不高,绝不敢包庇他的 罪行。 这就是尤城主有所顾忌,不敢杀入东林寺彻底消灭一谷一在残余主脑的原因所在。 他并不在意,人能在寺内躲多久? 四面八方一围,内面的人就便成了笼中之鸟。 可是,所有的璇玑城高手,每个人都是忧心忡忡。 城主最得力的女护卫,丹房五星主的死讯,吓坏了不少人。 璇玑城三度被人入侵的消息,是傍晚时分传到的,不但绛宫大部份被毁,负责看守机要 的内室五星主全部罹难,练功房全毁。 这消息象一声春雷,震得璇玑城的人心胆战。 号称无险的根基也不安全,大山野里岂不更为危除? 尤城主认为风尘浪子就是入侵的人,这一来就推翻了他自己的推断,风尘滚子在庐山是 不令的事实了。 那么,昨晚入侵的人又是谁? 入侵的人已经离城,城内有人善后,这时赶回去已无必要,这里的事必须彻底解决,功 败垂成委实不甘心,一咬牙,他留下了。 一步错,全盘皆输,他该立即赶回璇玑城重行布置,作固守的准备。 天终于亮了,朝霞满天。 东林寺的展钟声响澈山林,山门外的石牌坊下,出现许彦方的身影。 负责监视的两名大汉大吃一惊,立即将信号传出。 “喂!两位辛苦了。”许彦方笑吟吟地到了右面大道旁的山墙下,向两个把路门神似的 大汉打招呼:“在下许彦方,风尘浪子许彦方,两位老兄想必认识区区在下。” “在下该认识你吗?”那位豹头环眼大汉硬着头皮大声表示自己勇敢。” “如果不认识,你老兄麻烦大了,如何发信号通知!贵城主呀?招子不亮,担任监视绝 不会称职。” “好,在下认识你,在南康府城,在下留经见过你风企浪子。” “这就对了,可以免去不少舌唇。劳驾传口信给贵城主,说我风尘浪子要见他,请他在 已牌正。”许彦方向西面一指:“在虎啸桥面谈,解决双方的过节。” “城主为何要听你的?” “他会听的,因为他必须与在下当面澄清过节的证据确否。” “阁下,你不够份量。”大汉冷冷地说:“并不是每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向位高辈尊 的权威人士,当面提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来麻领他的。” “就凭我风尘浪子昨天屠尽贵城主的丹室五星主,搏杀埋伏的十三个贵城超等高手,应 该够与贵城主当面谈判的份量了。” “你还不配,你必须等城主出现时……” “呵呵!老兄,你是不肯传在下的口信了。” “不错。 “哼!哪一种手段?” “在下要把两位仁兄,弄得半死不活,你老兄故会回去据实禀报了,对不对? 两大汉两面一分,同时撤剑。 “两位一定比丹室五星主高明百倍,所以敢拔逞英雄。”许彦万左掌一摊,掌心有两颗 飞蝗石:“在下要弄瞎你们的右眼,用这两颗飞蝗石嵌入眼眶代睛,不会影响两位跑回去传 口信。” 两大汉脸色灰败,握剑的手发抖。 丹室的五星主是尤城主的贴身护卫,内功拳剑的修为,岂是外城爪牙所能企及的? “好吧!在下替你传口信。”大汉屈服了,惶然收剑象斗败的公鸡。 “那多谢啦!请转告贵城主,这次会晤是和平的,他如果害怕,可以带众多的爪牙来防 险或示威,他有权做他高兴做的事。 呵呵!两位请吧!” 东林寺是晋代高僧慧远的道场,白莲宗的圣地。 十八高贤在此给白莲社,可说是佛门净土宗的开山道场,但至宋代才大兴土木扩建,目 前仍然香火鼎盛。 寺内除炙人口的古迹人三笑堂和虎溪桥,是流传后世的文坛佳话,慧远大师送客不过虎 溪桥,过则猛虎吼呜。 传说他曾送陶渊明与陆修静两位文坛泰斗过溪,猛虎吼呜三人相向大笑,这就是流传后 世的三笑典故由来。 但陆修静游庐山是在嘉元末年。 那时,慧远已经涅扎三十余年,陶渊明也逝世二十余载,三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过溪大 笑? 虎溪桥有两座,一在山门内,一在寺西半里左右,只是一座横跨在小溪上的小桥,至于 猛虎,仍然偶或现踪。 早两年曾经行虎进入天池寺(当时是游客最多的大寺),咬死了七个和尚。 许彦方所定的会晤处,就是寺西的虎溪桥。 他是唯一不带兵刃的人。 桥的这一面,范庄主夫妇、姜谷主夫妇、地极阴魔、缥缈神魔、方外双残,全部带了刀 剑防身。 这些江湖位高辈尊的风云人物,充任见证人绰有余格。 已牌正,大群璇玑城高手出现在桥对面。 许彦方手上提着布包,昂然往桥中间一站,虎目炯炯,神色庄严。 “江湖后学,请见藩阳王尤城主。”他沉声亮名号,指名会晤,威风凛凛,毛若天神当 关。 一个江湖二流人物,面对威震天下的江湖之王,他的神色不但无畏无惧,而且气吞河 岳,这份胆气和豪情,给予璇玑城群雄相当慑人的震撼。 尤城主出现在桥头,身后跟着大总管铁掌开碑,璇玑城守护神黑、白无常、兰台官官主 绝魂金剑尚天、黄庭宫宫主江右龙女郭彩鸾。 “江潮后学风尘浪子许彦方。”许彦方挂上包裹,不失礼数报名行礼:“幸蒙城主赐 见,后学深感荣幸,感谢不尽。” 他已无法认定眼前这位威风八面,神气万分的尤城主,到底是不是那位双半死不活老 眼,貌不惊人有如老渔夫的红尘魔尊。 如果是,那根独步武林的如意蛟鞭藏在何处?”对方穿了绿底圆花长袍,假使鞭藏在腰 间。根本无法在激斗中撤出。 如果双方用剑生死相决,突然多加入一根不怕利剑,可软可硬的如意蛟筋鞭,其结果是 可想而知的。 所以,必须留神这根鞭可能从何处突然射出来。 “老夫威震天下将近四十年,算是第一次受到严重的挫折,估错了你这位江湖小辈,断 送了老夫不少兄弟。” 尤城主风度不错,神色威猛而毫不激动:“你掀起了这场江湖风暴,也直接断送了一谷 一庄,这是近百年来最强烈的江湖剧变,你值得骄傲。” “该正名的是,掀起这场江湖风暴的人,是你藩阳王而非我风尘浪子,只有你藩阳王才 有主宰江潮兴衰的权势和实力。 阁下把这件江湖盛事归咎于在下,在下深感光荣小心阁下拍高许某的身价,风尘浪子今 后应该不再是二流人物了。” “你会有你该有的地位。”尤城主冷冷地说:“问题是你必须能保留住性命,才能享 有。” “对,所以,在下必须设法活得长久些。阁下,许某就是三次夜侵贵城的人。”许彦方 不再浪费口舌:“我想,阁下知道许某为何要找你的原因了。” 他的语气转得平静,而在璇玑城的人,似乎听到一声暴雷。 尤城主脸色一突,有点沉不住气了。 “真是你?”尤城主似乎还不肯承认事实。 “不错,是我。山东济宁州的流云剑客刘安邦,是许某的知交朋友。去年岁末年今春 正,贵城十路统领之一,庚字号统领白虎垦君关彪……” “小辈,老夫不想听捕风捉影的传闻废话。”尤城主打断他的话。 “好,在下也不想多废话,因为你是一个浪得虚名,没有担当的懦夫。你会贪生怕死否 认你的一切罪行。你可以谋杀了红尘魔尊,而假冒他的身份在江湖风流享乐,你会为了保全 自己的声望,而以另一种面目为非作歹,你会假装躲在城里享福,表示与江湖任何血案无 关。”许彦方愈说愈冒火。 说着,他取出包裹中三包簿册举得高高地:“昨晚在下深入线官,毁了练功房,毙了你 的内室五星主,取得十路统领在天下各地作案的交招原本,里面详载有刘家血案的经过,你 否认吗?” “你……”尤城主脸色又变,变得狰狞可怖。 “你要在下逐件朗读吗?你是个肯担当的人吗?” “不必了。”尤城主厉声说:“你要怎样?” “血债血还,这是我风尘浪子找你的理由。在下郑重宣告,离开虎跳桥之后,就是复仇 搏杀的开始,在下于日正当中,在山门等你,在一谷一庄与诸位老前辈作证之下,你我作一 场公平的生死纯斗。 这是避免血流成河的最佳办法,希望阁下有这份勇气和豪情,做一个公认其实的一代豪 霸,而非名不符实的懦夫胆小鬼。” “你是个好人才。”尤城主脸色又变,蛮得阴森莫测:“你愚弄了所有的江湖朋友,都 把你看成二流人物,老夫眼线湖光下,也忽略了你这位表现平凡的浪子。” “所以你毫无顾忌挫屠杀在下的知交好友。” “事前本城的人,确是不知流云剑客有你这位朋友,流云剑客连三流的人物也排不上 的。” “现在说这些话已无意义,阁下……” “冤家直解不宜结,发生了的事已成定局,过去的事只能把它忘了。我愿意补偿你,你 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提出来好了。” “我不是已经提出了吗?” “提出了?” “日正当中,山门外公平决斗。” “你听我说……” “午正见,阁下。”许彦方抱拳施礼,昂然转身大踏步走了。 一谷一庄还有四十位男女,在山门右方观战。 缥缈神魔四个人,分列在左方。 眼看午正光临,但不见璇玑城的人出现。 许彦方的腰带上,插了一把连鞘长剑,屹立在山门外的广场上,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对 即将到来的生死决斗无功于衷,神情毫无被动。 那懦夫可能已逃到大姑搪。缥缈神魔突然怪叫:“怕死鬼! 他要逃回璇玑城躲起来了。” “不会的,老前辈。”许彦方大声说:“他的确是怕死鬼,但怕死鬼保命的金科玉律他 清楚得很,他知道怎样才能成为既是怕死鬼,又是盖世的枭雄。” “什么金科玉律?” “他有用不完的血腥钱,有无数花重金网罗致的忠心耿耿高手爪牙,他必须不择手段, 必须运用可用的人手,送我去见阎王。 以他的身份地位来说,不接受指名决斗并不丢人,所以,他正布妥有效的天罗地网,不 杀死我,他不会逃回璇玑城耽惊受怕,因为他知道我出入璇玑城如人无人之境。” “噎!有此可能。” “不是有此可能,而是必定如此。所以,诸位最好不要急于离开东林寺,奔向九江避 难,他会在途中全力搏杀你们灭口。” “咱们不会离开。”范庄主咬牙说:“飞扬山庄的朋友,正从四面八方往九江赶。” “这懦夫!他不会来了。”许彦方抬头看看日影:“他从来,我去找他。” 在附近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一个属于璇玑城的人。 璇玑城的人已好走了,威震天下的涌阳王,居然带了全城精锐溜之大吉。 以藩阳王的身份地位,不接受一个后生晚辈二流江湖浪人的决斗,是合情合理的正当行 为。 “不是每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任意向权势人物要求决斗的。 大姑塘的码头称为女儿港市,面对着湖心其形如鞍的大孤山。 这里,是一处避风港,一处渔货集散埠,一处颇为复杂的市集。 午牌末,许彦方出现在码头。 他的脚程十分惊人,用全速飞赶。 如果藩阳王想逃回璇玑城躲起来,唯一的途径是在这里登上该城的船只,只要驶离码头 便绝对安全了。 所以,他单人独剑,以骇人听闻的脚程飞赶。 一踏入市区,他使知道来晚了。 整座市镇沸沸扬扬,镇民议论纷纷,似是经过了一场灾祸,人们惊恐的神色显而易见。 本来,港区经常泊有数千艘备型船只,而现在,只能看到几艘小船零段的散布在湾内。 整座码头并不冷消,镇民们三五成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聚在码头吵吵嚷嚷的比手划 脚。 当他出现在码头时,立即引起一阵纷扰骚动。 他腰带上所插的连销长剑,成为众所注目的焦点,所经之处人群一哄而散,惊惶地走避 了。 他觉得自己成了传说中的瘟神。 大姑坪是藩阳王的势力范围,这里的璇玑城的忠心爪牙坐镇,对他仇视是情理中的事, 无需大惊小怪。 可是,他疑云大起,这些人的神情不象是仇视呢!惊惶却是不假。 手一伸,他抓住一个惶然走避的一名大汉。 “不关我……的事……”大汉狂叫,吃力地势扎。 “什么不关你的事?”他尽量克制自己愤怒的情绪,口气尽量柔和:“我不会伤害你, 我要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藩阳王不应约而逃走,他确是愤怒激动。 这位江湖之王一代条雄,如果双方不牵涉仇恨,可以拒绝他的决马。要求,可以名正言 顺不加理睬他的挑战。 但是,双方已是血仇深结的生死对头,一走了之,那算什么玩意? 他有权向藩阳王的爪牙讨消息,有权铲除了与藩阳王有关的狐群狗党。 过来了两位颇有气低的中年人,神情倒还沉着稳健。 “兄台想必是外地人?”一位中年人镇静地说。 “不错,在下甚至听不懂九江的土话。” “这里发生了一场可怕的灾祸。” “什么灾祸?” “昨晚四更初,十余艘来自南京的快船,与停泊在码头的都昌尤大爷船上的人,杀得血 流漂杆,船上和岸上杀声震天,整整杀至五更初。” “哦!原来如此。”他有点恍然,金陵三杰的人纠众前来寻仇报复了:“结果如何?” “结果是,尤大爷的六艘船被抢走了。你看,来本市停泊的船都被吓走啦!” “大概贵镇有大爷的人,引来了横祸飞灾。” “是的,尤大爷的确人有人住在本镇,全被南京来的人杀死了,来人中有一个凶悍无比 的和尚,但却又不是来自南京的人,好象有人听到南京来的杀手们,称那个凶悍的和尚为夜 游僧。” 原来夜游僧与浊世浪子,与金陵三杰的人联手了,浊世浪子本来就是应金陵三杰的聘 请,到南康对村双头蛟的助拳人。 “尤大爷来了吗?他追问。 “没有。”冲年人肯定地说。 他人点明白,藩阳王不走这条路,很可能得到船被夺走的消息,知道这条退路已绝。” 还有一条路:含江口。 他不再逗留,放了大汉准备离去。” “兄台到敝地有何责干?”中年人套他的口风:“好象兄台是从山里出来的。” “没错,从山里出来。”他信口答。 “也许兄弟可以帮得上忙。”中年人流露出江湖口吻:“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许,许彦方。” “原来是风尘滚子许兄,久仰久仰。”中年人欣然行礼:“兄弟周腾蚊,匪号是……” “大江大私枭头头之一,无孔不人周老兄。”他对这些江湖牛鬼蛇神不陌生:一你们是 一早赶到的? “在镇北湖湾靠岸,刚到半个时辰……” “范庄主恐怕还在东林寺,你们最好赶往接应,但必须小心,藩阳王那混蛋如果不来大 姑塘,很可能仍然躲在山里,碰上了后果极为可怕,他那些爪牙都是超等的高手,你们很难 在他们手底下侥幸。” “咱们还在等候后续的人。” “好,多几个人毕竟多几分声势。再见。” “许兄……” 他匆匆走了,回头人山寻踪觅迹。 绕过一处山脚,前面的树林人影纷现。 十二名男女把住路两侧,一个个面目阴沉神情不友好,一看便知来意不善。 挡在路中的是夜游僧和浊世浪子。 这两个色鬼,显然有了同伴,那十二位仁兄仁姐,摆出的阵势就表明了态度:软的不成 来硬的。 “好小子,是你呢?”夜游增神气起来了,有了帮手的人就是这副德行:“佛爷不计较 你胁迫佛爷的过节,咱们好好亲近亲近。” “在下也不计较你抢走尤摇凤的仇恨。”浊世浪子似乎更神气些:“这次,咱们找你重 新揣手合作,当然彼此站在平等地位合作。” “峨!你两个混蛋神气起来了。”许彦方心平气和,微笑着说:“金陵三杰大援赶到, 你带来的十几位仁兄仁姐,好象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不起的武林高手,难怪你两 个混蛋狗仗人势,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神气起来啦! 喂!你们昨晚弄到了藩阳王几艘船,有些什么收获呀?怎么还在庐山逗留,不乘机前往 璇玑城扫过黎穴,你们难道为我而留下的?” “船上没有几个人,倒有不少受伤的人和死人。”夜游僧说:“灭杀的!那些杂种对尤 城主忠心耿耿,奋战至死方休,虽然弄到三个活口,问不出丝毫有价值的消息,只知尤城主 仍在山中逗留,所以咱们要在这里和他了断,可不想去攻璇玑城。小子,你愿合作吗?” “如果在下说不……” “你最好放聪明些,不要说不。小子,温飞燕是佛爷的,尤瑶凤是东门浪子的,这次可 不能让你逞强夺爱了,你得听咱们的了。” 听口气,便知道这两个家伙不知山中所发生的变故。 大概是发现尤城主赶到,知道夺美无望,溜到大姑塘等候机会,等到了金陵三杰的人, 冒冒失失向璇玑城的船袭击,一无所获。 凡是与藩阳王为敌的人,都可以利用,这两个色鬼精明、机警、狡诈、武功出类拨革, 正好加以利用。 因此,许彦方不想把他们整得象上次一样灰头士脸。 “嘿嘿嘿……”他阴笑:“淫僧,你要我听你们的?简直妙想天开。要我放聪明些嘛! 倒可以商量。” “混蛋!你已经是入网的鱼,没有商量,你必须无条件替咱们跑腿……” “去你娘的!”他怪叫,一跃而上。 “大家上!捉住他……”夜游僧急退大叫,同时连拍三掌。 浊世浪子更好、更聪明,不向后退向侧急闪,反手扔出一把回风柳叶刀。 一名中年人斜刺截出,巨炙之学一体。 “一个小混混也要大家上呀?看我的!”中年人傲然大叫,掌突然变爪,虚空猛地抓出 来。 同一瞬间,许彦方急进的身形内闪。 同一瞬间,回风柳时刀一惊而过。 “你这家伙混蛋!怎么乱发飞刀?”夜游僧狂叫,仰面倒地侧滚,回风柳叶刀几乎贴光 头掠过,生死问不容发,居然在掌力已发无法自救的生死关头,躲过了回风柳叶刀闪电似的 一击。 中年人那一记,虚空一抓,也同时落出。 “不和你玩,走也!”许彦方怪叫,越野而走,去势如电射星飞。 “别让他路了!”夜游僧爬起怒叫,奋起狂追。 十四个人一窝蜂狂赶,宛若流星赶月。 “璇玑城的绝顶高手来了,人数上百,你们十几个三流高手也敢在山里换寻他们。”许 彦方一面掠走,一面大声笑骂:“你他娘的要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就是活得不耐烦插草 标卖首,赶快会合其他的人,偷袭暗算打了就跑,或许还有机会。哈哈!不陪你们玩了,再 见。” 身形突然加快了三倍,三两起落便形影俱消。 范庄主一家,以及十二名弟兄,潜伏在一座小峰的茂草草中,向一内两百十步的山脚小 径窥伺。 夜游僧和浊世浪子两个人,跟在十二名男女的身后,匆匆沿山径急走,片刻间便可抵达 潜伏区。 淫僧自命不凡,居然愿意跟在别人身后。 可知,金陵三杰访来助拳的十二名男女,必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至少身份和地位与夜 游僧不相上下。 那位中年人的爪功,威力绝不下于淫僧的掌功。 “是扬州五煞,没错。”范庄主向所有的人说:“其他全是江准一带的成名人物,全是 不黑不白的豪霸。扬州五煞善用阵法拼搏,等会儿咱们必须与他们单数,避免混战,儿子, 你负责擒浊世浪子。” “我要先把他打得半死,再好好整治他。”范世超咬牙切齿跃然欲动。 “爹,该让女儿出手对付的。”范云凤抗议地说,想起被擒受辱的情景,难免根上心 头。 所有的人,皆将注意力放在下面的山径上,都忽略了身后的警严,也没料到身后的崖坡 有人登临。 这里本来就是不可能有人走动的偏僻小山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有草枝拨动声入耳。
第二十七章 范庄主十六个人,成一列蹲在草丛向下俯视,不约而同转身暴起,范庄主的剑已在转身 的刹那间出鞘。 玉笛飞仙的特制玉笛也脱囊人手,反应极为迅疾。 “是你。”范庄主一怔,收了剑,我们都在找你,想请你到东林寺策划一切呢!” “我不希望干预你们的事,范庄主,你依然是同道的司令人,你那些弟兄不会听我 的。”许老方笑笑说:“在你们弟兄的心目中,我风尘浪子依然是人微言轻的二流浪人,我 出面策划暄宾夺主,你麻烦大了。” “小老弟,我会要我那些弟兄……” “范庄主,你知道这是行不通的事,你必须保持你领导人的尊严,你看,目前恐怕就有 了困难。” “什么困难?” “我要求你们放过夜游僧那群人,你能答应吗?” “这…小兄弟,有理由吗?” “有” “请教。” “金陵三杰大援已到,这些人只是其中的小部份人手,其中颇有些武功成就非凡的人, 扬州五煞中的神手煞星杨波夺魄神手是爪功中自成一家的绝技。 这些人,已今具有相当强悍的实力,对藩阳王具有不小的潜在威胁,多他们一批人对付 藩阳王,对咱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果为了些小仇恨而先自相残杀,藩阳王恐怕连大牙都会 笑掉了。” “我明白了。”范庄主讪讪地说:“当局者迷。又道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本来我对 用诡、用谋、用权术颇有心得,但事故牵涉到自己女儿,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好,我听 你的。”、。 “谢谢。范庄主知道金陵三杰在大姑塘的事吗?”。 “知道,消息已传到东林寺,我的朋友正陆续赶来声援,姜谷主在东林寺坐镇,已着手 广布眼线。 “可打藩阳王的消息?” “有一部份人,已越过九奇峰南下,不走含翻口,由五老峰奔消康,但藩阳王一群死 党,却毫无踪迹可寻,似乎平空消失了。” 他们地头熟,躲在山中等候机会残除所有的仇敌,人多不易潜藏,必定分区伺伏,你们 也分开搜索,正好落入他的暗算中,敌暗我明,会吃大亏的。 “这……”范庄主脸色一变:“依你之见……” “速返东林寺,准备到璇玑城,在这里和他捉迷藏,很可能被他各个击破逐一的歼 灭。” “哦!有道理…··” “攻他的老巢,兵临城下,他能不急急忙忙往回赶?璇玑城不是金城汤池,他知道我可 以自由进出。” “好,这是上策。小兄弟,一起走吧!” “不。”他指指已通过下面山径的十四个人:“我要盯住他们。 “不要管他们了……” “她们会引出一些人来,我非弄到几个活口不可。” “引出什么人来?” “藩阳王的人。金陵三杰毁掉了璇玑城的六艘船,杀掉船上的男女,船上的伤者与死 尸,皆随船沉入湖底,也清除了派驻大姑塘的爪牙。 所以藩阳王恨金陵三杰的人入骨,恨比天高,图谋金陵三杰极为迫切,目下金陵三杰也 犯了分批搜索的大错,这十几个家伙大祸迫在眉睫,我该走了。” “许大哥,我们可不敢大摇大摆回东林寺呀!途中碰上埋伏,死路一条。”范云凤走近 他愁眉苦脸的说,小丫头早就知道用心计了:“让我们也跟你去,顺便撤回东林寺好不好? 那些人的去向在北,也许要你去东林寺呢!” “好吗!”许彦方上当了:“但你们得辛苦些,本来最好在他们后面小心踉进。” “为了安全,咱们宁可辛苦些。”范庄主欣然同意。 浊世浪子为人极为机警和狡诈,人愈多他愈会掩藏自己,如无必要,绝不出风头暴露真 才实学。 对敌人也是一样,宁可来阴的,对英雄主义兴趣缺少。 目下行十四个人,除了夜游僧知道他深藏不露之外,其他十二个都是江湖上有名有气的 所谓名家。 扬州五煞就是独霸一方,不承认任何组织和任何门派特权的桀骜茌强。 这些人,除了对夜游僧还行三两分戒心之外,哪将一个二流浪子的浊世浪子放在眼下? 所以让他踉在后面,有头有脸的人,才配走在前面。 本来夜游僧应该走在前面,但淫僧宁可与浊世浪子走在一起,表示他与浊世浪子是同一 伙的。 山径下降,穿越片及膝的盆地,两侧百步外是茂密的一片树林,峰崖壁立而越。 十四个自命不凡的人,只知用目光四处强望,搜寻活动的目际,懒得留心是否有人在草 木中潜伏。 藩阳王一代枭雄,怎会躲起来装狗熊?一定停留在某一处可以住宿的猎屋或民宅中,只 要观察山径是否有民宅,就可找到璇玑城爪牙的踪迹了。。 与其说他们来搜人的,不如说来游山还来得恰当些。 右面百步外的高崖上,长啸声划空而至,山谷为之应鸣,回声久久不绝。十四个人股有 点不对,顿时脸色一变,讶然止步。 “什么人在上面鬼叫连天?”走在前面的人娇声说。 “风尘浪子示警!浊世浪子拉了夜游僧向后退:“是他,没错,他在发警啸,江湖朋友 们自然都会懂得示警的啸声。 “她还敢警告咱们?”先前向许彦方用爪攻的中年人怒叫:“难道他还敢叫阵早死?" ““胡说八道!你是他的仇人他会示警就我们?我着你怕成这贵样子,你不觉得一个胆小鬼 可耻吗?和尚,你也怕得......” 破口大骂,“佛爷可不是你们的助拳人.在佛爷面前说话.你给我小心些.免得佛爷剥 你的皮。你他娘的也许真大胆,那就往前走好了。佛爷没有胃口进璇玑城把你们拖出来。” “老大.冷静些。”另一位中年人伸手拦阻:“也许.前面草深不及膝,怕什么?狐狸 呢?还是狼?””神手煞星怪叫.“老三,你怕狐狸?怕狼?我看,你也快变成胆小鬼了” “老大,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三拔剑出鞘:“老五咱们俩在前面搜搜看。 “也好,搜一搜也放心些。”另一位中年人拔剑。 慕地电芒激射,前面十足于步,面侧的矮草丛人影飞跃而来,足有二十人之多,前面十 余人先发射暗器,再凌空猛扑,声势空前猛烈凌厉。 十二个人如果事先毫无戒心,刹那间恐怕就得死掉七成以上。 十步距离,是暗器最强劲的射程。 相距最近的四个人,所用的全是可破内家气功的外门暗器,速度十分惊人,骤不及防的 人有死无生。 反应出乎本能,由于事前已有戒心,一见草动人现,十二个人不约而同的回头飞掠,用 上了全力,居然能与暗器的速度相差不远。 人怎能与暗器群玩命?不逃才是笨蛋呢。 “哎……啊……”有两个人比暗器慢,狂叫着摔倒在草中挣命。 “啊……”另两位逃得慢的人,被凌空下扑的两个高手,一刀一剑分别砍掉一条手臂, 手齐肩尖而折,惨叫着仍向前狂奔,奔出千余步外才痛倒在地。 十二个人,损失了三分之一。 “哈哈哈哈……”埋伏的人停止追逐,为首的几个人仰天狂笑,得意已极。 “没等到金陵三杰,三个混蛋狗三八,等到了你们几个不值半文,狗都不吃的杂种,委 实遗憾。”为首的虬发中年人声如洪钟,轻拂着手中的虎头钩,站在草中象一个门神,高 大、雄壮、狰狞、彪悍,胆气不够的人,膘一眼也会心胆俱寒。 死了四个人中,就有那位老五。扬州五煞的老么,冷面恶煞杜威。 “老五……”老本神手煞远在二十步外厉叫,扬剑迈进:“无耻的卑鄙小人!埋伏偷袭 算是什么玩意?我跟你们拚了。” “我认识你,神手煞星杨波。”虬发中年人用虎头钩向前一指:“你们这些杂种,半夜 袭击本城毫无抵抗力的船只,比埋伏偷袭更无耻卑鄙百倍。 “狗东西!你还敢指责咱们卑鄙无耻?我璇玑城未尽宫宫主,生死一钩池信,我给你单 打独斗生死一绝的机会,你来!” 二十二个人半弧形列阵,一个个神色冷厉,每个人都跃然欲动,每个人心头都有复仇之 火燃烧。 这一面十个人,人数少了一半多。 夜游僧站在一旁,戒刀在手,却没有逞英雄争先叫阵的意思。 独世浪子更聪明,躲在夜游僧的左肩后。 对方人多,容许人少的一方单挑,算是讲道义够宽宏了,九个人只好眼睁睁目送神手煞 星疯子似的冲出,冲向威风凛凛的生死一钩。 一声怒吼,沉重的虎头钩锋一声震鸣,钩住了电射而至的长剑。 神手煞星脱手弃剑,斜身撞入,右手抓住了生死一钩的右上肩,左手插向右肋,贴身 了。 “哈哈哈……”生死一钩狂笑。 骨折声传出,神手煞星的神手,绝不比浊世浪子的铁臂功差,爪功可在虚空八尺内抓裂 肌骨,沾身贯体比刀剑更强韧锐利,生死一钩大劫难逃。 可是,神手煞星的十根指头,就在沾及生死一钩身躯的刹那间,指骨折断血进肉绽。 “哎……”神手煞星厉叫,举起双手,惊怖的注视着血淋淋的碎软手指,如见鬼魁般向 后退。 “生死一钩……”生死一钩喝声如雷震。 钩影一闪,神手煞屋的脑袋突然离劲飞起尺高。 “下一个。”生死一钩再次沉喝。 飞起一脚,神手煞星的无头尸体,决鲜血唆射飞洒中,飞跌出三丈。 “下一个是我卯字号统领的刀下亡魂。”出来一名高瘦的中年人,拔出晶亮如一泓秋水 的狭锋刀:“我,快活一刀闻一霸,诚来送死。”。 武功最高的领队人神手煞星,一照面便完了,而且对方意让神手煞星全力施展绝学,才 毫不费力一钩判生死的。 这说明生死一钩的武功,已到了不可测的化境,可把连夜游俗也算在内的九个人,惊得 毛皮森立。 快活一刀亮名号挑战,又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位快活一刀闻一霸,曾在在二十年前,凶名震荆湖的绿林巨寇,是荆山四大绿林魁首 之一。 手中的秋水冷焰刀吹毛可断,是守内血腥最浓的三大名刀之一。 据说,命该死在秋水冷焰刀之下的应劫者,一看到这把的光芒,三魂便己离体,完全失 去活功能力,刀气一及体便气绝,心脉断云云。 “大……师……父,挡……挡他—……挡……”一名中年人脸色灰败,向夜游僧求援。 “这不是佛爷的事。”夜游僧冷冷地说。 其实,淫僧已有点心寒,面对名人名刀,即使极端自负的人,也难免有点心中不平静, 信心与勇气大打折扣,能避免生死一拚,当然求之不得,哪肯逞强替别人挡灾?.淫僧再 笨,也不会做这种蠢事。 有人想转身溜走,有人想向百步外的树林逃。 “谁要想侥幸逃走,本统领要不把他剁碎,就不是人养的。” 快活一刀怪叫:“浊世浪子,你给我滚出来。”三夫人与三宫主,指定要看你的脑袋和 心肝,本统领要砍你的狗脑袋,挖出你的心肝清偿,来吧!你” 指名单挑,对方必须有令人可信的正当理由,才能拒绝。 比方说:辈份不当;江湖或武林地位相差悬殊;彼此没有仇恨或利害冲突,甚至不相 识;双方的武功修为相差悬殊;一方是妇人、少年或残废;等等,等等…… 但目下的情势,任何理由皆不存在了,生死对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浊世浪子非出来 不可了。 “在下对决斗毫无兴趣。”浊世浪子就是不出来。 不与人作英雄式的拚搏是他的宗旨,打滥仗是他的专长这时更没有逞英雄的必要。 “你这怕死鬼!狗都不吃的混蛋!”快活一刀破口大骂,“你真不敢出来呀?” “本宫主只好下令围攻了。”生死一钩高举虎头钩大吼:“只留一个活口,其他的人分 尸……” 人影飞掠而来,第一个人来势快得飞如电射云飞。 “在下对决斗打兴趣,来啦!许彦方声到、人到,人影重视,剑已在手。 “风尘浪子!”生死一钩骇然惊叫。 “你果然还在山区!”快活一刀也惊叫。 人群涌到,范庄主一家十六个人到了。 人数相当,不可能围攻了。 “哈哈……你们以为在下一定往南追,追他们另一批诱在下去五老峰远离山区的人?” 许彦方大笑:“你们就可放胆铲除一谷一庄的人,回头再全力送我下地狱,如意算盘打得很 精,是不是?” “阁下不要太狂……” “哈哈!我风尘滚子在江湖混了六、七载,一直以二流人物面目鬼混,如果修养不到 家,岂甘二流混混的名位?我告诉你,我这人即使碰上了世间最惨毒的事,也不会激动或发 狂,反而更为冷静,更为明智。 所以我能活到现人,能安于二流混混的名位,在江湖任我逍遥,喂!快活一刀,你的刀 很不错。” “秋水冷焰刀,独一无二的宝刀,当然不错。”快活一刀傲然地说。 “刀好,人如何?” “人更佳,我快活一刀也曾称雄绿林,也曾横行天下,刀下无三招之敌。” “我相信。那么,你很有种,很够英雄气概。” “闻某当之无愧。” “好,我就挑你决斗。”许彦方信手举剑,程剑的手显得毫无力道:“你能一刀杀死 我,我一定感到十分快活,我只耽心你害怕,害怕就手软……” “去你娘的混帐!”快活一刀激怒了,随着咒骂声,冲前丈余到了许彦方面前,刀势已 完全控制许彦方的活动空间将人控制在威力圈内。 许彦方淡淡一笑,徐徐升剑。 刀气进发,秋水冷焰刀散发出刺骨的冷涛。 快活一刀杀气腾腾,强大的慑人心魄气势,象怒涛般汹涌而出,一波连一波向许彦方涌 去。 “你不要摆出要吃人的鬼样子吓人好不好?”许彦方却笑吟吟,神态轻松,丝毫不为对 方的慑人气势所动:“你的秋水冷焰刀真的不错,用来杀众多的人极具威力,比剑强一百 倍。我的刀法不错,就是缺少一把好刀……” “刀给你!”快活一万怒吼:“给你一刀快活……” 吼声中,刀光疾闪,风吼雷鸣,连人带刀疯狂上补。 狂野的眩目刀光中,突然多了一道闪闪光华。 是长剑幻化的光华,从眩目的刀光中贯入,然后是一声劲道爆发传出的霹雳,刀啸声陡 然静止。 人形重现,似乎天宇下,突然一切都静止了。 秋水冷焰刀象是被剑吸住了,斜向丝纹不动。 许彦方的左手。贴在快活一刀的肋下,五指如钩,扣入快活一刀的肋骨内,共扣住了两 根肋骨象老鹰扣住了小鸡。 快活一刀已运功护体,挥身坚似在钢,刀剑砍在身上也会卷口反弹,先天气功的火候已 臻炉火纯青境界。 可是,却挡不住许彦方的五根指头,食指与拇指上严扣人骨缝,再扣伤两根助骨一拉一 扳。 铁打铜饶的人,也禁不起这一拉一报,肋管两端脱节裂肉,胸腹变形,足以把一个铁汉 痛昏。 快活一刀是铁汉,但并没痛昏,却痛麻木了,张大嘴巴吸气,怪眼彪圆似要突出眶外, 叫不出声音,惊怖骇绝的神情十分吓人,整个人象是突然僵死了。 许彦方脱手松剑,闪电似的夺过秋水冷焰刀,松左手疾退两步,刻才湖然坠地。 他的左手全是血,是快活一刀的血。 快活一刀踉跄站稳,肋下血流如柱。 “你快活吗?”许彦方冷冷地问。 “我……快活……”含糊地叫。 刀光一闪,快活一刀的脑袋,在刀光静止时,方突然向侧一歪,向下飞跃。 “谋杀!”生死一钩狂叫,发狂似的挥钩冲上,钩以雷霆万钧的劲道,狂野绝伦挂肩斜 劈。 刀光疾闪,风雷骤发,挣一声狂震,火星飞溅,沉重的虎头钩被刀背架出偏门。 “你是活口!”许彦方的沉喝似沉雷。 刀钩接脑的同一瞬间,他的右脚犹在生死一钩的丹田要害上。 刀光流转,刀把的猩红色吹风也幻化为红芒,噗一声响,刀柄重击在生死一钩的右耳门 上。 生死一沟立即昏厥,被许彦方拖住发鬃丢至三丈外的草中。 “谁是下一个?”许彦方损刀高叫,神色庄严:“秋水冷焰刀是你们招魂。” 在他获得十路统须的呈把秘册,看到流云剑客兄妹被处决的记载后,外表平和冷静,内 心波涛汹涌。 他成了死神的化身,身上每一条肌肉都敢发出无边防杀。 一毫一发也充满了杀机。 面对被视城的爪牙,他一出手便是杀着。 嗅到了血腥,他的神色逐渐改变,变得冷酷残忍,变得全身充满危险气息。 两个超等的,无双的杀手,都是一照面便是死了,被擒,把在场敌我三方的高手名宿 们,惊得心底生寒。 尤其是刀劈快活一刀的冷酷无情的表现,把璇玑城号称阴毒凶残的二十名一等一的杀 手,惊得魂飞天外。 一声狂吼。二十人同时发射暗器,同时招头狂奔逃命,大概胆都吓破了。 对付最残忍的杀手,只有用更残忍的杀戮回报,才能收到震慑的效果。 暗器似狂风暴雨,全向许彦方集中攒射。 他向下一缩,伏地滑进,身躯似乎变成扁平的蛇皮,但见草梗前倾,形成草根,扑地前 滑,速度比惊兔快三倍,不再具有人形,而是可怕的畸形怪物。 暗器在他背部上空呼啸而过,全部落空。 一声长啸,人影跃起、猛扑。 刀光似天雷下击。两起落冲进三十步以上。 秋水冷焰刀太锋利,他御刀的劲道更是石破天惊,这两起落间,只见刀光狂舞如虚、似 幻、似电、似流光、象逸虹。 所处人体崩裂,血雨纷飞。 金陵三杰的人,呐喊着疯狂地冲出追杀。 范庄主也一声令下,群起而攻。 连劈七名爪牙,他已超前二十余步,转身堵住去路,向奔逃的人发出一声长啸,再次疯 狂地挥刀截杀,刀下绝情,说惨真惨。 杀声震耳,草场中展开惨烈的混战。 范云凤碰上了一个剑术通玄的强劲对手,半斤八两全力狠,,突觉身后微风飒然及体, 来不及有所反应,脊心便挨了一指头,浑身一软,接着后脑挨了一击,便人事不省,跌入后 面的人左肩上。 金陵三杰的人,只剩下六个。 尸堆中,没有夜游僧在内,也没有浊世浪子。 范庄主的人,也死了一个,两个人受伤。 范云凤不见了,尸堆中没有她。 璇玑城的人,只剩下一个活的,首领生死一钩,璇玑城尽宫的宫主,算是璇玑城的重要 人物。 丧了胆的人,不足言战,许彦方的种勇,把这些超等的杀戳吓破了胆。 本来任何一个人,皆可独当一面,皆可与飞扬山庄的人狠拼百千招不输,但却突了胆转 身逃命,以背向敌。 被许彦方毫无顾忌地挥刀追及屠杀了一半以上,让飞扬山庄与金陵三杰的人逐一追及残 除,遭了全军覆没的噩运。 许彦方横刀屹立,虎目中冷电四射,摄人心魄。 金陵三态的六个助拳人,本来已精疲力尽,在许彦方横在攻下怒视,六个人恐惧地挤在 一起发抖,脸无人色,象是猫爪前的小鼠。 “在……在下发誓,真……真的不知道他两人会……会往那儿躲……躲藏……”那位暂 代领队的中年人惊恐地说:“预定聚会的地点有……有二,一是大……大姑塘;—…… 一是含璠口。三……三杰的船分…··分泊两地,预…··预计搜索落空,便……便船 放南……南康,先……先找双头蛟算帐,再……再到璇……璇玑城……” “凭你们这些为了几个钱卖命购货色,也敢到璇玑城找死? 哼!”许彦方不再多问,转向忧形于色的范庄主夫妇说:“那两位狗东西绝不会逃回找 金陵三杰,金陵三杰也不敢帮助他们对付我,一定躲在某一处隐秘地方藏身,等风声过后再 找你们谈条件。” “小兄弟,小女落夜他们手中,每分每秒都有可怕的凶障。” 范庄主焦灼地说:“老天爷!山区每一处地方皆可藏匿,这两个淫贼又是比狐狸更机警 的老江湖,到何处去找他们呢?” “范少庄主,日后碰上他们,你最好小心些。”许彦方诚恳地说:“这种身怀绝技的亡 命浪人,在江湖神出鬼没,不论哪一方面,你都奈何不了他们。” 他们敢与一谷一庄为敌,敢向藩阳王挑战,敢玩弄金陵三杰,可知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 的强大实力和江湖声威。阎王易与,小鬼难缠,如果你认为可以吃定他们,那……失败的人 一定是你。” 不管范世超有何反应,他拖了生死一钩向左面远处的树林走。 金陵三杰的人,带了同伴的尸体奔向大姑塘。 浊世浪子在树林中健步如飞,左肩被扛着走的范云凤大感痛苦,=已经睡醒了,胃部实 在被顶得受不了。 夜游僧在后面紧跟,不时向后面警戒。 两个色鬼一狼一狈,在高手遍布的山区往来自如。 在江湖为非作歹多年,也逍遥自在十分得意,可知他们必定具有优越的条件和本钱,根 本不在乎那些雄霸江湖的巨豪大霸。 混战发起,两个家伙根本不与璇玑城的人真正交手拼搏一沾即走滑溜如蛇,没有人能缠 住他们。 浊世浪子把范云凤弄到手,立即脱离斗场。 夜游僧本想计算范庄主的妻子玉笛飞仙,但未能如愿,一看浊世浪子得手溜走,也就见 机溜之大吉。 这种人活得最长久,活得最如意。 不知走了多远,反正已越过两处峰谷,三条溪流,到达一座插天奇峰下。 “不要再走了,不会有人追来了。”后面的夜游僧说:“你他娘的埋头拼命逃,人生地 不熟,逃来进去,说不定钻进那一群王八蛋的埋伏里,佛爷可就跟着倒媚啦!”“这里到底 是什么地方?” “管他什么地方?反正不可能有人活动,就是安全的地方。” 浊世浪子气喘吁吁地说,全身已被大汗湿透了:“我宁可辛苦走远些,免得碰上对 头。” “走得够远了,小子。你他娘的脚下快完蛋啦!我帮你扛一打这小凤,让你养养 力……。” “哈哈!和尚,我知道你在转些什么狗尿念头。”浊世浪了怪笑:“你算了吧!” “混蛋!”夜游僧冒火地叫:“上次佛爷把姜小丫头弄到手,你以为佛爷不知道你乘佛 爷对付丙字号统领时,偷偷把姜小丫头拖走,妄想抢吃佛爷到手的天鹅肉呀?你能打佛爷的 主意,佛爷为何…,,“好了好了,和尚。“浊世浪子往崖根下靠,把范云凤放下:“那次 要不是我见机先把人弄走,你一定拚老命保护已属于你的姜小丫头,结果很可能送掉老命上 西天成佛去了。歇息片刻,等会儿找地方住宿,天色不早了。晤!这地方似乎不错,可避风 雨。” “这地方不好。”波游僧游目四顾,锐利的目光有警戒的神情:“一点也不好。” “为何?” “不安全。” “不安全?见鬼!”浊世浪子嗤之以鼻:“群峰峭立,人畜难至,大概自古以来,咱们 是唯一到过此地的人,你居然认为不安全?” “也许自古以来,不曾有一人踏过此地。哼!别忘了,邵阳王的人在各处潜伏,一大批 高手你按我寻,这里虽是群峰峭立,人群罕至的地方,但如果有人前来,这里是唯一必经的 地方,你以为安全?” “你多顾虑了,和尚。”油世浪子不以为然,在范云凤身旁人下,一面拭汗,一面伸手 在姑娘身上探索轻薄,脸上有得意的邪笑。 “不许动我。”范云风焦灼地尖叫:“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牲,许彦方和家父为了救你 们,及时示警冒险现身救了你们的狗命,你们竟然如此对待我,你……” 浊世浪子一耳光把她的话打断,捂住她的嘴。 “你少臭美,即使你们不现身,没有人能伤得了和尚与我浊世浪子。”浊世浪子狞笑: “你要我感思?小女人,你错得太离谱了吧?” “称这畜牲石是知道感恩的人……” “对,完全正确。哼!只有许彦方那种蠢才笨蛋,才重视恩怨分明。” “他的确重视恩怨分明,所以他不会放过你。我··,…我是他的……我和他订了终 身,他……。” “什么?你和他订了终身?”浊世浪子脸色一变:“胡说八道! 那小子要的是尤瑶凤!你们一谷一庄的人,表面上明暗里计算他,原来是做给璇玑城的 人看的,难怪他与你们一庄的人走在一起。” 那小子一面再的破坏在下的好事,再三横刀夺爱,即使他不来找我,早晚我也要把他送 进鬼门关,目下有你在我手中,他不来便罢,来了他必须任我摆布宰割,你以为我真怕他 呀?哼!” “小丫头,你还是忘了那小子,跟着浊世浪子比较靠得住。” 夜游僧邪笑:“那小子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所以胁迫咱们帮他打尤瑶凤的主意,因此 他绝不会死心,一定继续追逐在尤瑶凤的裙下,不会放下追逐的事而浪费工夫救你。” “小丫头,我哪一点比不上那小子?”浊世浪子恨恨地说:“你不要以为他的武功比我 高强,武功高强并不算强者,只要我多用心计,一定可以把他打八十八层地狱,他根本不配 和我争女人,连尤瑶凤他也休想沾手。 “你趁早打定主意,你老爹号令江湖,我才是你老爹的得力臂膀,我的才华足以助你老 爹扶登五霸七雄之首。” 夜游僧的见识,毕竟比浊世浪子广阔,这里的地势,的确不安全,虽则群峰四挂,山崖 峭立,人迹罕至。 但如果有人前来,必须经过这附近的崖脚,也就是说,这里也是设伏的好地方,一处往 来必经的隘口。 崖壁屹立,怪石猿蹲虎踞,草木稀疏,到处可以隐伏,确是设伏的理想所在,经过的人 象是进入口袋,两端派人一堵,就可瓮中捉鳖,插翅准飞。 前面的怪石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阴笑。 夜游僧本来就怀有戒心,警觉地一蹦而起。 浊世浪子的反应也不慢,猛地抓起范云凤搁上肩。 “什么人?”夜游僧手按刀把沉声喝问。 后面的崖下委树丛中,接着传出令人毛须森立的阴笑,声如鬼哭。 糟了,两端都有人。 “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滚出来让佛爷看看。”夜游僧向后面大叫,后面,是他们逃 来的方向。 “许小子,是你吗?”浊世浪子强作镇定:“你最好识相些,你的未婚妻子在我手中, 除非你要她死,不然给我滚远些,以后你再设法救她,免得她死在此地。” 两端的笑声早就消失了,不见行人现身。 “许彦方,浊世浪子说话算数,你最好识相些。”夜游僧大感紧张,脸色大变:“你不 希望范姑娘马上死吧?” 淫僧不能不紧张,浊世浪子有范姑娘做人质,可以胁迫许彦方和范家的人,他却没有任 何保障。 两个色鬼,说不怕许彦方,其实心中怕得要死,因为这一带无处可逃。 “嘿嘿嘿……”前面的怪石丛,阴笑声又起。 “嘿嘿嘿……”后面的矮树丛,怪笑声同时传出。 “天杀的!咱们钻进绝路上来了。”夜游僧向浊世浪子低声问:“浊世浪子,怎么办 呢?” “这……他们怎么可能反而追到前面来埋伏?可能吗?”浊世浪子也低声说。 “事实如此,一定是按捷径来的。” “不要怕,有小丫头在咱们手中……” 后面一座巨岩顶端,突然出现白色的人影,相距仅二、三十步,看得一清二楚。 “白衣修罗!”波游僧脱口叫。 白得抢眼,极易发现。 白衣修罗站在高约两文的巨岩顶端,白裙飘飘:“如仙女临凡,雍容华贵,风姿绰约, 但风目中冷电湛湛。相距三二十步,依然可以感觉出眼神中浓浓的杀机,慑人心魄,手中的 剑光华四射,令人望之心底生寒。 是一谷的人,而非范庄主,怎能用范云凤做人质? 绿影一闪,白衣修罗身侧,出现姜玉淇小姑娘,眼神同样令人心惊。 “回鹰谷的人,也打起埋伏来了。”浊世浪子心中一宽,说的话带有讽刺味:“似乎来 了庐山的人,多少都点反常,可能是风水不对,大名鼎鼎的姜老邪,也学我这种二流人物打 滥仗啦!” “说得也是。”夜游僧大声说:“我夜游僧本来出天很少露面走动的,与人交手勇悍绝 伦,但在庐山这段期间,一切的表现都走了样,真是见了鬼啦!” 两人不在乎回鹰谷的人,也没将飞扬山庄的黑道魁首当一回事,更不介意威震天下的璇 玑王。 这些大豪巨霸威胁不了他们,却对许彦方又恨又怕。 一物克一物,许彦方也是善打滥仗的人,而且也可以打硬仗。 前面的矮树丛中,钻出姜谷主与姜士杰父子,脸色相当难看,尤其是姜士杰,好象肚子 里吃了一大桶火药,随时都可能爆炸。 两端一堵,想脱身必须硬闯了。 两个小鬼一直就躲在大姑塘等候机会,昨晚才与金陵三杰的人会合,不知山里面发生的 变故,对石内涧的风暴更是一无所知,还以为回鹰谷的人,仍是与藩阳王站在一边,向许彦 方兴师问罪的同盟。 “姜老邪,何必呢?”夜游僧向前在二十步外,冷然毅立的姜谷主大声说:“浊世浪子 这家伙,固然对令媛无礼恶劣,但总算不曾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要他道歉也就算了,毕竟 咱们也是对付风尘浪子的人,与你们是站在一边的。” “真的,姜谷主。”浊世浪子也高叫:“我东振芳向你们道歉,保证以后……。” “你这狗娘养的,居然说起保证来了,你的保证信用不值半文钱。”姜少谷主厉声说: “你肩上的火是范云凤姑娘,不知被你用什么诡计把她擒住,独改不了吃屎,你永远是人人 得而诛之的江湖败类。” “贿!姜少谷主,你神气起来了。”迎世浪子嘲弄他说:“也难怪,你人多了嘛!连你 老爹老娘全来了,神气是意料中事。 “夜游僧知道浊世浪子在制造有利情势,他也在打脱身的主意。 浊世浪子已得到一个女人,他却一无所获,一无所获犯不着与姜谷主拼命,更不想陷入 围攻冒不必要之险,脱身是上上之策。 风从后面吹来,隐约可嗅到白衣修罗母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女性幽香。 “可惜!”淫僧心中暗叫:“这母女俩,比温飞燕母女更合佛爷的胃口。” 他的僧袍宽大,衣袖也宽大,手在衣袖内弄鬼,外人绝难发现,有些比他强的高手名 宿,就是栽在他的丰中的,连温飞燕母女也几乎遭了殃。 “儿子,绝不可以与诡计多端的无耻孟贼斗嘴皮子。谷主举步迈进,一面向跟来的姜士 杰说:“碰上这种货色,姜谷主唯一可做的事,是用行动来达到你的目的,而且行动必须果 决自信。” “孩儿,谨记在心。” “很好,看为父如何用行动来对付这狗东西。” 十步,八步……一声龙吟,长剑在手。 “和尚,斗一斗回鹰谷绝学。”浊世浪子叫。 “那是你的事,浊世浪子。”夜游俗不上当:“是你掳劫他的女儿,不是我,他我的是 你。” 浊世浪子不得不上,放下范云凤拔剑立下门户候敌,居然毫无怯意,且有暴虎冯河的气 概。 一声冷叱,姜谷主突然疾冲而上,剑化长虹,隐约显现灼灼光华,热流荡漾。 六阳神功御创,一开始就用神功绝学行雷霆一击,不愧称邪道至尊,行事不按常规常 理。 浊世浪子也大喝一声,剑涌千层浪,闪过正面避招反击,迅捷绝猛攻姜谷主的右背肋, 避实击庭深梧反制的其中三昧。 姜谷主搏斗的经验更为丰富,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扭身沉剑招变沉雷惊蛰,迸发 的剑气强烈一倍,这一剑才是真正的真力所聚杀着。 这瞬间,浊世浪子左手悄然飞出一把回风御叶刀。 挣一声剑鸣,浊世浪子斜飞出两丈外,剑缺了口,借力飘退的身法妙到颠毫,化不可能 为可能,从姜谷主迸射的剑尖前,间不容发地逸走。 姜谷主身形一顿,失去追击的好机会,左手抓住了两面开锋不易接住的回风柳叶刀,危 机也间不容发。 “鼠辈好歹毒……”姜谷主举起接来的柳叶刀沉声说,但也被浊世浪子的超人反应所 惊。 话未完,霍地身形一晃。 另一端,白衣修罗母女飞掠而来。 “哈哈哈……”夜游僧狂笑,扑向姜谷主。 姜士杰也身形一晃,猛地大喝一声,左手急扬。 “砰”一声响,姜谷主向前仆倒。 夜游增估计错误,本来打算擒姜谷主作人质,没料到姜士杰在中了迷香昏迷倒地前,依 然能全力发出三枚七步断魂镖,听到镖所发的异响,镖已近身。 幸面七步断魂镖并非以劲道伤人。速度并不快,镖内所藏的七步大崩香也不是人鼻即倒 的霸道药物。 前扑的夜游僧已来不及搞抓昏倒的姜谷主,百忙中缩头扭身,一枝断魂镖贴淫僧的顶门 擦过,危极险极。 “砰!”淫僧扭身着地,大即奋身急滚脱出险境。 “砰”姜上杰也倒了。 白影电射而至,剑虹横无,白衣修罗到了。 浊世浪子身形刚稳下,大喝一声挥剑自保。 后到的姜玉淇身剑合一,猛扑滚动的夜游僧。 人影射现,昊天一笔众豪偕同神鹰人卫急冲而上。 “狰”一声剑鸣,火星飞溅。 浊世浪子的剑,碎了尺余锋尖,吃惊地向船面走去势如星飞丸,掷被白衣修罗剑上的真 力吓了一大跳。 白衣修罗身形一顿,追之不及。 夜游僧的真才实学,比姜玉淇高明些,在姑娘的剑下刺的前一刹那,斜地而起飞掠而 走。 原先姜谷主父子现身的矮树丛,有四名姜谷主的亲随昏迷在树下。 风吹入树林,把迷香带入。 没有人拦阻,两个色鬼如飞遁走。 范云凤无助地躺在地上,感到心底生寒。 回鹰谷的人,皆离开避得远远地。 她是斜躺在地上的,可以看清身前站立的人,一身白,山风阵阵轻拂,洁白的裙袂飘 飘。 她的软穴被制,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躺在地上,等候上苍的安排。 不是等上苍的安排,而是等白衣修罗的安排。 一谷一庄被情势所迫,不得不走在一起,暂时联手自保,双方都保持表面上的礼貌,她 也曾客气地称白衣修罗为姜伯母。 但份子里,一谷一庄的人备怀心机,原因何在,双方的骨子里一谷一庄的人各怀心机, 原因何在,双方人心中有数,都不便说出。 白衣修罗不但不救她,反而遣走了所有的人。 她心中计数,将有某些事故要发生,不管是任何事故,绝不会对她有利,这是比青天白 日更白的事,此情此景,绝不可能有好运落在她的头上。 白衣修罗冷然的注视她,眼神阴森凌厉十分慑人。 “姜伯母,为何不救我?”她忍不住发话了,冷森的气氛令她受不了。 “我要证实一些事。”白衣修罗终于拉开了金口,语气充满凶兆。 “伯母所指的事……” “我从来没听说你与许彦方订了终身的事! 她心中一跳,果然不出她所料。 “这期间不便张扬呀!”她硬着头皮说。 “哼!石门涧事故之前,一谷一庄的人,一直就把许彦方列为仇人,而且是一谷一庄的 人留在庐山的唯一原因,众所周知瞒不了人。 “这” “你为何要撒谎?”白衣修罗厉声问。 “我没有撒谎的必要。”她撒谎撒到底。 “任何稍有常识的人,都可以拆穿你的谎言。 “可是,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姜伯母,难道你没看出,飞扬山庄的人,并没把他当成仇 敌对付吗?” “那是因为你们奈何不了他,哼!你撒谎撒得一点也不高明“我没撒谎!”她大叫: “伯母,你如果不相信……” “我当然不相信。” “你可以去问他。” “问他?” “们他囊中所藏的金环钗,是谁的信物。” 她在豪赌,作孤注的一掷,赌姜少谷主兄妹,没将三方初次见面的冲突经过说出。 麦少谷主曾经为她出头,向许彦方索取没收她的环钗,这种事说出来并不光彩。 这一注她赢了,白衣修罗不知道她遗失环钗的红过。 “我要你答应两件事。”白衣修罗不理会环钗的事,厉声提出要求。 “伯母的两件事是……” “其一,做我的媳妇。” “什么?你……” “我的儿子姜士杰,配得上你。” “不!你不能提这种不近情理的要求。”她尖叫。 “其二。”白衣修罗不理会她的抗议:“告诉你老爹老娘,你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心甘 情愿做我家的媳妇,让她们明白……” “姜伯母,我爹娘会相信吗?”她抢着反问,脸上居然有了笑意:“连三岁小女孩也不 会相信,伯母居然玩起这种天真的儿戏来了。 “回鹰谷号称邪道魁首的山门,邪道人士什么怪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百无禁忌,包括玩 天真的儿破。”白衣修罗也笑了:“而且做任何事,都不需要举出对方可以接受的理由,这 就是做邪道人士的好处呀!所以我要你答应我的两个条件,任何人是否相信无关宏旨。” “我” “你如果不答应……” “你就杀死我!” “你要和我打赌吗?” “不必赌,我知道你会的,这就是做邪道人士的好处呀!她学白衣修罗的口吻,居然十 分神似:“你杀死我好了。” “你拒绝我的要求了?”白衣修罗立即变脸。 “对。”她的口气无比坚决:“我确是经过深思熟虑,才甘心情愿将终身托付给许大哥 的,姜伯母,你想做他的丈母娘,那是不可能的,你的儿子在他背后打了她一记六阳神掌, 几乎要了他的性命。 最重要的是,姜小妹一直就对他没有信心,你们家的人一直把他看成淫贼,你想做丈母 娘出于感恩图报的心理而已,姜小妹做我的嫂嫂,你不觉得她和我二哥才是天造地没的一双 情侣吗?” “小丫头,你在存心激怒我。”白衣修罗冒火地叫。 “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知道你要杀我,总比死在两个淫贼手中好得多,我不怨你。” 白衣修罗举步走近,手伸出了。 她闭上双目,叹息一声。 并无动静,然后她听到脚步声,张开双目,她看到己人远出七八步外的白衣修罗,刚收 回迈出的腿,静静地凝立,背影显得孤零零地,一片青绿中的唯一白色石象,给人确个孤零 零的印象。 她一冷战,心底寒意更浓。 白衣修罗不杀她,但不替她解被制的穴道,让她躺在这里等死,等野兽替她收尸。 或者,等两个淫贼回来对付她。 “我只能让你自生自灭。”白衣修岁背着她冷冷地说。 “我不怪你。”她无可奈何地说。 “除非你能改变主意。” “我不想改变我的一生幸福。” “在……你这样结束你的一生?” “人总是要死的。” 白衣修罗静静地转过身来,冷冷地注视着她,片刻,举步向她走近。 “以后,你得小心。”白衣修罗语气奇冷,扭身伸手替她解穴:“我不会改变主意。” “我也不会!她心中暗叫。
第二十八章 两个色鬼一口气连越两座山峰,累得全身大汗。最后在山脚下的松林歇息,各倚坐在一 株巨松下,气喘如牛,摊开手脚象是崩溃了,许久才调和了呼吸,汗收气聚。 “天杀的,咱们真的走了亥时运。”浊世浪子外铺着松满针的地面怨天恨地:“而女人 一再到手,又一而再丢掉,他娘的羊肉没吃到,反惹了一身膻,真见鬼!没料到姜老那会有 那么高明,到现在我还不明白,他是如何接住我那偷发的致命飞刀的?” “你以为浪得虚名的人,随随便便就能荣登到至尊的地位呀?”夜游僧懒洋洋无精打 采:“他用六阳神功御发掌爪指,劲道所及处可化铁溶金,你小子与这种人硬碰硬,简直拿 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还有,姜老邪的老婆白衣修罗,如果你无法在被她发现之前摆平她,死 的一定是你。” “我会小心的,哼!和尚,你那极乐浮香的配方,能不能告诉我?药效不怎么快速,不 能达到人鼻即昏的境界,但倒是很管用,和尚,你既然送解药,何不好人做到底,把配方也 一并奉送?” “这是佛爷不传之秘,你少打如意算盘。”夜游僧断然拒绝:“喂!你还有什么好打 算?显然咱们这次江右猎艳,已一无所获,注定失败了,一个名女人也没弄到手,反而得罪 了所有的巨豪大霸,以后的日子难过。” “没有什么好怕的,和尚。”浊世浪子毫不害怕日后的日子是否难过:“那些巨豪大霸 家大业大,等于是捆住了手脚,不可能走遍天下与咱们玩命。而他们的爪牙虽多,二、三十 个不是咱们的对手,怎敢逞强找咱们拼命?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我只担心“风尘浪子许彦 方。” “是的,那小子与咱们一样,是神出鬼没的滥头,有范黑黑的黑道朋友相助,他可以不 费吹灰之力就能查出咱们的行踪,想起来就浑身不自在。咱们再去找金陵三杰的人,看能不 能得到藩阳王的消息,真该死!我就是忘不了尤摇凤,心痒痒地就是放不下。 “佛爷对温飞燕也难以割舍,不弄到手委实不甘,咱们走。” 北面松林深处,突然传来刺耳的怪笑,比先前回鹰谷发现的怪笑声更阴森,更象鬼哭荣 啼,令人闻之浑身毛发森立,头皮发炸。 “咱们真碰上了鬼!天杀的狗王八!欺人太甚。”浊世浪子跑来大骂怪叫。 “找不到人,哼!” “他……他一定在,他……他不知道,我与和尚经……经过那地方。 “你不是和他走在一起吗?”白无常厉声问。 “冤枉!”浊世浪子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叫起冤来神情逼真:“我早就与他分手了,很 难与他的人走在一起。” “你很聪明,没说谎,昨晚你们在大姑塘所干的好事本已是很清楚。” “我输了认输,没……没有说谎的必要。” “你的事,你也没说谎。”白无常丢掉柳叶刀,一掌把他劈倒,又把他捆住,他也别想 逃跑,割下他的耳鼻。” 那大汉也把夜游僧背捆手脚,不能动弹。两个色鬼的命暂时保住了。 但是仍然不够聪明,如果白无常不相信他,根本用不着以柳叶刀来威胁他们的人,白无 常岂会立即将他俩处死? 白无常把这两个色鬼恨人骨髓,背捆了双手动弹不得,就这样,他们在大汉的挟持下动 不了。 白无常在他们身上注入了真力,着肉震撼。 就这样,白无常的重勾魂会把他们这些人接来的。浊世浪子口中血丝沁出。 白无常狞笑道:“你这点点道行还赶在太师爷头上动土,你是什么东西。” 浊世浪子叫了一声,跌倒在地,手脚一松道:“我……我…… 带你们找到风……风尘浪子。”浊世浪子为自己的生死挣扎。 “你知道风尘浪子在何处?” “是……是的” “他在哪里。” “她……他们在……在东南方向—……一座山……山崖下。”浊世浪子把风坐浪子藏身 的地方说出:“他……他在睡…… 睡觉准……准备晚……晚间去找……找你们拚命。” “带本无常去找他。” “我愿……愿意。 “也许风尘浪子被人发现了,因而发生打斗。” “郭宫主,我们在这一带没派有人呢!” “这样好了,咱们在这里稍候,等三夫人赶来后再作计议,你们先派人寻找去向踪 迹。” “也好!”黑无常立即分派人手搜寻踪迹。 浊世浪子痛得不住发呕,感到胃部要往外翻,白无常这一拳把他打惨了,他这种人从不 信天地鬼神,但这时却默默向老天爷祷告,希望回鹰谷的人仍在左近,发生一场恶斗或许可 以脱身。 再就是温飞燕在途中发生意外,无法赶来要他的老命。 老天爷不理会他的祷告,两件希望落空。 十名武功最惊人的内宫男女护卫,拱卫着元气已完全恢复的温飞燕和尤瑶风急急的赶来 了。 老天爷有是也怪可爱的,偶或会一时兴起摔手呵护为非作歹的人。 前面,黑无常派出的人,恰好同时到达。 “启禀长上。”那位一双三角眼的中年人,匆匆向白无常禀报:“东北杏林冲上面的吉 祥冲,有人在上面活动,看不真切,请长上定夺。” 冲,通常招湍急的小溪上源,这是庐山物有的土名。 察报中已表明地势,意思是搜索的人,隔了一条有小溪的小谷,谷对面的吉祥冲,可看 到有人活动,在这一面为七峰看不清是些什么人,如想前往查看,相跑太远了。 不是自己的人,当然是敌人了,刚到的温飞燕豪不迟疑地下令前往搜寻,暂时搁开浊世 浪子的事。 当地居民,把这座雌腰下段山脊,称为吉祥冲,其实也看不出这何吉祥的意味,既严 峻,也不秀,没有参天的树林,仅生长着矮小的松柏,与及膝的茅草,和漫山野象野草般紫 茂的野鹃。 在前面小心翼翼,隐起身形乍起乍伏搜索的四个寻综觅迹高手,已按至岭脊的中段一无 所见,发出并无发现的信号,催促在后面半里外跟进人快进,然后按两人为一组,交叉向前 快速移动。 前面里余,一丛矮松动突然出现两个人影,那白色的身影十分抢眼,白裙飘飘,在十里 外可以看到,一里左右更可看得一清二楚,何况岭上视野广阔。 “白衣修罗!隐身在两株翠柏下的一名大汉,向同伴欣然低叫:“回鹰谷的人,难怪东 林寺舵眼线没看见他们活动,原来偷偷跑到此地来了,妙极!” 以姜谷主夫妇为中企,两侧接二连三出现了不少人。 “晤!范老黑也在。”同伴指指右前方:“瞧,他身右的女人,就是他的老婆玉笛飞 仙,一谷一庄的劫后余生者都来了,正好一网打尽。” “可惜城主不在。” “快发讯。”同伴说:“好象他们早就发现咱们了,正现身严阵以待呢!” 已用不着隐起身形,四个人无畏地现身,发出遇敌的信号,在原地列阵遥遥相对。 不久,三十六名男女聚集停当,分为四路,拱卫着温飞燕母女,开始神气地向前迈进。 后面四名大汉,牵羊似的抑解着浊世浪子和夜游僧。 对面远处,一谷一任的人,也有三十余名之多,在人数上势均力敌。 终于,面面相对,双方列阵,气势相当。 温飞燕母女并肩上前,黑自两无常跟在后面,保护主母。 姜谷主夫妇与范庄主夫妇,四个人也款步上前相迎,相距三丈左右,冷然相对。 “在下曾听贤母女早说过,石门事故,贤母女与龙城主恩断情绝,似乎言犹在耳。”范 庄主用平静的嗓音说:“贤母女目下却带了璇玑城的精锐,来势汹汹,请教,是为了一谷一 庄的人而来吗!” “是的,范庄主。”温飞燕也神色泰然:“担并非专为一谷一庄而来,既然碰上了;权 算是上苍的安排吧!不错,我说过那些话,但那是指夫妻父女的恩情,可是,却抛不开璇玑 城的人,荣辱与共存亡相依的情愿。” 我仍然是璇玑城的人,璇玑城的城规是,所有的人生死荣辱与产,绝无例外,为了璇玑 城的存亡荣辱,每个人都必须全力以赴,个人的生死等闲,个人的牺牲不足道,这就是我的 答复。 现在这里的理由。” “原来如此,在下总算明白.一谷一庄的人在龙城主带人短暂的搏杀中,片刻间死伤讨 半的原因了。范庄主神色不再从容:“原来贵城规的严厉要求下,贵城每个人都成为无畏的 死土,我飞扬山庄这些散漫的江湖黑道鸟合之众,禁不起一击理所当然。” “本城真正的死敌是风尘浪子许彦方,一谷一庄的人只是适逢其会,不幸卷入是非中的 受害人,我可以代表城主,给你们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过去,彼此总算是少有交情的期友。是吗?” “但愿是。可是,想起来我就发抖,象你们这种朋友,委实令人夜夜做恶梦。” “那是因为在此之前,一谷一庄并没与本城建立从属关系,以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要一谷一庄,今后尊贵城为主,自承属的身份地位 了。” “对,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范某不想要这种机会。” “看来,已别无抉择了。” “是的,尤三夫人。双方除了你死我活,不是你璇玑城毁灭就是一谷一庄在世间消失之 外,已别无抉择。是时候了,咱们三方。都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威震天下的风云人物,在下 要求在这庐山胜境,来一次英雄式的生死决斗,不要象贵城主那种民夫的群起而攻,如果你 同意,咱们开始单挑,你是主人,由贵方先派人指名投战,尤三夫人,你不会反对吧?” “好吧!我同意。”温飞燕欣然说:“我实在不明白,你们实在不须走这条毁灭的路, 名义上的从属……” “尤三夫人,你那一套在我这黑道之豪来说,简单幼稚得可怜可笑,我是玩弄阴谋诡计 的专家,只是不想玩而已,你还不够聪明,你该放宽大些,不谈从属谈同盟,岂不更动听更 具吸引力? 说不定在下还会上当。会以同盟的名义。和你对付风尘浪子呢?毕竟是女人之见,如果 尤城主在,一定会采用同盟的美丽言词,引在下上钩的。你既然同意英雄式的决斗,那就准 备吧!” 手一招,四人向后退。 温飞燕四个人,也退回原位。 双方列阵,中间是岭脊的中段,草木稀疏,有八十步左右的空间作为决斗场。 英雄式的单挑生死决斗,不许有第三人在旁,因此留有广阔的空间,便于施展兵刃暗 器,也表示公平。 江右龙女第一个出场,她是主方,有权向对方指名单挑,昂然出场,神情充激自信。 距场中心还有十余步,右侧方人影电射而来。 “咦!风尘浪子!”目力特佳的人脱口惊呼。 确是许彦方,掠出的身法速度骇人听闻,只见淡淡的青影贴草梢飞射,身后,出现十余 步长的奇怪革浪,草梢向两面斜分,草梢上升恢复状时,人已远出二十步外了,快得几乎难 以看清人的实影。 江右龙女吃了一惊,骇然止步。 人影陡现,许彦方屹立在场中心。腰带上斜插着连鞘的秋水冷焰刀,站在那儿神定气 闲,脸上毫无激动的神情,冷静得象是局外人。 “我,才是贵城的生死对头。”他用平和的嗓音高声说:“贵城的人必须与在下了断, 再与一谷一庄的人玩生死决斗的英雄把戏,江右龙女,你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强人,但你不 是在下的对手,回去,乖。” 他一面说,一面一步步欺进,昂然阔步象在逛街,毫不介意剑已在手,神功注入剑身的 江右龙女,更象是挺着胸膛向剑尖撞。” 江右龙女脸色灰败,一步步向后退。 “尤三夫人,想不到这么快就碰头了。”他的步伐渐快,无视于江右龙女的存在:“你 母女应该等到绝学练成之后,再和我挤骨的,请告诉我,尤城主在何处?他这个怕死鬼总不 能一定了之,让你们这些爪牙留在庐山送死呀!他一点也没有一代枭雄江湖之王的风度,好 可怜。” 江右龙女已退路一侧,退势比他的进势慢,被迫向侧方退让。 这瞬间,正位于他的左后方不足十步。 左后方,是致命的空隙。 胆气陡然十足。江右龙女抓住好机会,身剑合一闪电似的扑上了。 他象是背后长了限,身形疾转,秋水冷焰刀就在旋身时出鞘,挥出。 “铮!”狂野的刀光在千钧一发中架住了剑。 剑外向震,江右龙女的虎口进裂,剑脱手翻腾,飞出三四丈外。 江右龙女身形暴裂,要远离澈骨刀气的控制。 刀光一闪,然后传出刀人鞘的声响。 许彦方的身形,已转回原位,神情依旧,似乎刚才不留发生过任何事故,依旧昂然举步 向温飞燕接近,脸色逐渐变得阴森,嘴角也随距离的拉近,出现冷酷的笑意。 江右龙女踉跄止步,随即仰面便倒。 咽喉,已被刀尖挥过,割断了气喉食道,血泡急涌,已发不出声音,假使刀尖再进三 寸,美丽的秦首必定被砍断、飞起、跃落。 白无常与江右龙女感情最深,很可能两人是一双好手,一看江右龙女无声倒地,快急疯 啦。 一声惊怒的长啸震耳欲裂,白无常挥动着勾魂令,发狂似的狂冲而出。 许彦方已接近至十步内,白无常一冲即至,勾魂令风雷骤发,烟烟寒芒如山岳崩落。 连近在只尺的温飞燕,也没看清许彦方是如何招架的,没有人能接下这狂怒所发的雷震 一击,接招的人必定连人带刀在勾魂令下碎裂。 勾魂令其实是雁钢刀的变形重兵刃,砍碎人体不费吹灰之力,本身的重量已足够压断人 的脖子。 眼一花,这才看清人影重现。 白无常双手举起勾魂令,身躯前俯。 许彦方仆卧在白无常脚前,秋水冷焰刀向上斜伸,刀身贯入白无常的小腹,锋尖透背腰 四寸。 “呢……”启无常闷声叫。 许彦方一摆刀身,侧滚、跃起,刀随之脱体。 白无常全力下劈,身躯也随之前仆,倒下就起不来了。 “尤三夫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许彦方这次不收刀,站在草中语气不再平和,一字 一吐阴森冷厉:“带了你的人,走!尤城主欠我的血债,我找他偿还,罪不及妻妾,我是一 个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人。 大名鼎鼎的璇玑城守护神白无常,一照面便送了命,江右龙女也是一招送命的,而且是 后背后偷袭丧生的。 黑无常刚要上前,被温飞燕伸手示意不可妄动。 “许彦方,你是个聪明人。”温飞燕丝毫不为手下的死亡而激动,脸上有动人的纯女性 笑容:“此时此地,你应该听得见忠告,你慨慷地再给我一次机会,为何不说我再给你一次 机会呢?” “我该听你的忠告吗? “是的,应该。 “有充份的理由吗?” “还不够强大,尤三夫人,因为我见过更强大的,真正的死土。我自己也是高度技巧的 杀人玩命专家,我单人独刀敢站在你们三十余名超等高手面前,已经表明我完全不在乎你们 突然群起围攻。 尤三夫人,我已经有了充份的理由大开杀戒,任何人妨碍我与尤城主生死一决,我都会 极为冷静,极为技巧,极力迅速地杀死他,现在,你还用实力来威胁恫吓我吗?” “我只想心平气和地,和你分析眼前的情势。”温飞燕的笑意更浓了,知道在男人面 前,强硬的态度反而会把事情弄砸弄糟:“你很聪明,一定不会反对,双方皆有利,皆大欢 喜美满结局。” “有这么好呀?” “首先,你要明白,经过多方接触,你的真才实学,我得已经摸清大部分底细,毫无疑 问地,不准对付!” “真的呀?我相信,八极人魔已经提供有关我的出身根底,尤城主也从那次交手中估量 过我的份量,但你想到没有,我擒你并没暴露真才实学,只用最普通技巧加七成的精力再擒 住你的。如果你现在下令围攻,你将着到天下闻最残忍冷酷,最惨烈可怖的?雷霆搏杀景 象,你才会真正知道什么是无情的冷血杀戮。” 八极人魔并没将许彦方,是早年威震天下的九天神雷弟子院消息告话尤城主,反而在得 意万分之下,透露给一谷一庄的人。 许彦方话中之意,已表明往昔的拚搏,并没用有真才实学,仅使用普通的格斗技巧而已 了。 搏杀江右龙女与白无常,确是妙到颠毫的技巧,但不过刀上已注入神功而已,所以才能 毫无阻滞地,击破白无常宝刃,毁其难伤的护体奇功。 “惨烈的同归于尽搏杀是不必要的。”温飞燕脸上神色泰然,心今却惊然而惊:“你与 山东济南刘家,只是普通的朋友。” “不,那是真正有过命交情的朗友。 “牵涉到流云剑客的妹妹刘玉蝉?” “你又错了,我对刘姑娘毫无印象。” “已经发生的事故,已经不能挽回,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展望未来,才是最重要 的事。我再次表明,瑶凤甘心情愿嫁给你,化干戈为玉帛……。” “尤三夫人,我郑重地告诉你,我风尘浪子不是好色之徒,更不是见色的忘义的匹夫, 必须要正视听的是,不是我风尘浪子好色追求尤姑娘,而是尤姑娘第一次见面就追逐我,姜 少谷主和范少庄主是现成的证人。 尤三夫人,你我已说了过多,再说个没完没了,尤城主说有了充裕的时间,从容再玩弄 诡计,或者远走高飞逃回璇玑城了,你走吧!” “你听我说……” “好吧!你不走,我走。” 他泰然转身,泰然举步,泰然收刀归鞘。 仅迈出两步,三枚冷焰镖破空电射,向他的背心撰聚,快得形影难辩,冷涛乍发。 五个人影随镖悄然外出,速度与镖相等,快得骇人听闻。
第二十九章 对面,一谷一庄的人已推进至场中心列阵,准备策应许彦方。 璇玑城的人假使群起而攻,一谷一庄的人已有默契,将毫不迟疑地加入。 三十余个人,包括姜谷主夫妇在内,凭他们锐利目力,也没看出危机和变化,仅看到有 人影闪动而且,想上前策应,无此可盲目。 电光石火似的接触,没有人能看清变化,只见刀光剑影齐发齐聚,刀风剑气涌腾。 尤其是黑无常的锁魂链,更象狂舞的怒龙,构成可裂肉碎骨的链山,挟迅雷疾风排空君 临,劲道万钧无可克当,三丈内风云变色成了死亡炼狱。 墓地,人影幻没、重现。 秋水冷焰刀幻化一道激射的电光,从斜例方猛然爆发成可怖的眩目闪烁光华,连声霹 雳,绵绵爆发,刹那间血肉横飞。 冷焰镖的寒涛,在秋水冷焰刀的更强烈冷锋一激下,折回旋走,反而袭向从左面扑上的 人。 电光却是从右面爆发激射的,两面一夹,把一同并肩扑上的五个人挤压在中间,接着以 雷霆万钧的无情声势横扫而过。 人体在刹那间崩裂,在瞬息间散飞。 发生得快,结束也快,激射的电光斜出三丈外,倏然风止雷息,人影重现,眩目的刀光 突现静止。 只有一个人站立:许彦方。 黑无常的腹部斜裂,鲜血与内脏八挤,惨象怵目惊心,庞大的身躯仍在抽搐、颤动,但 已无声无息发出。 尤瑶凤静静地躺在草丛中,她是唯一完整的人,但天灵盖已经炸裂,脑髓爆洒在八尺方 圆的草上。 她不是被秋水冷焰刀杀死的,而是自己的绝世魔功冰魄魔罡出了意外,爆破了自己的天 灵盖,她不听许彦方的劝告,生死关头仍用魔功作孤注十掷。 五个人的尸体与碎肢残骸,散布在云丈方圆的草丛中,惨极,血腥令人作呕,飞散的肢 体仍在抽搐。 许彦方脸色冷现灰白,但屹立如山,仰天吸入一口气,缓缓地收刀人鞘,疲倦的神情依 稀可见。 “我抱歉,我的确忍不下心杀她,但是,她仍然死了。”他的声音有点不稳定,可听出 无奈的感情:“尤三夫人,不要逼我杀死你。” 他沉稳地转身,沉稳的迈步,一步步离去。 温飞燕二十余个人,被刚才惊心动魄的惨烈搏杀吓坏了,目定口呆惊怖欲绝,还没从极 度震惊中清醒。 终于,身后传出惊怖的叫声:“天雷霹雳!” 温飞燕的脸色苍白泛青,美好的脸庞似乎已经扭曲走样,动人的绝代风华消失无踪,似 乎突然苍老了十年,雍容华贵的气质不复存在。 “我……我要尽快警……警告城主……”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没有人能……能抗拒得 了天……雷霹雳……” 站在含翻岭的山腰,前面烟波浩澈的湖面风帆片片,湖上水鸟傲翔,晚霞把湖光山色衬 得更为迷人,天底下一片和平安详的景色,令人心旷神信。 而迎风卓立的许彦方,心中却无法宁静。 一旁,缥缈神魔四个人,也神色凝重。 “金陵三杰那些朋友的消息,已被范老黑的朋友证实了。”经渺神魔老眉深锁:“藩阳 王确是在下在含藩口,弄了两艘船走的,他返回璇玑城之后,必定躲得稳稳地不再化装易容 外出,你如果到璇玑城天险去找他,只怕……小老弟,放弃吧!” “我不会放弃。”许彦方斩钉截钦地说:“我一定要去找他,他不能夺了刘家的全部财 产再灭门,天地不容,我与他,只许有一个人活在天底下。” “我知道你有把握过去。” “不错。” “但他城中楼阁连云,人手众多。” “我会有耐心地,逐一拔除他的爪牙!”也许他那些爪牙真的不怕死,我就让他们死, 地底九宫我已经毁了一部份,再毁剩下的并非难事,内外城的阁楼全是木造的,我去把全城 化为瓦砾场,那不是天险,是屠场,哼!” “你真要去?” “必须去。”他话气十分坚决:“我有必胜的信心。” “好吧!我们……” “杨老前辈,这是晚辈与藩阳王的私人仇恨,不希望老前辈参予,何况这不是一朝一 夕,一旬两旬便可结束的事,务请诸位脱身事外。 “晚辈是诚心城意的,当真的。”“这……” “好吧!老夫与宇轩确也无法久留,据范老黑说,金陵三杰的人,已经乘船追去了。” “这三个家伙好像豁出去了呢!” “范老黑在九江大会群雄,至璇玑城兴师问罪势在必行。” “也难怪他横定心,一谷一庄的人这次死真伤够惨重的。” “他等你主持大局。” “什么?等我主持大局?开玩笑。”许彦方悻悻地说:、“范老黑本来与藩阳王称兄道 弟,他的子女跟在温飞燕母女后面摇旗响喊对付我,我避之唯恐不及……” 那种黑道大豪,具中号令江湖的声势,他的话,江湖朋友谁敢不听。” “他最好不要惹火我,哼!” “他已经打出你的旗号,江湖朋友已经把你看成自己人,小老弟,你有麻烦。”缥缈神 魔苦笑。 “他打出我的旗号?见鬼!我有什么旗号?” “飞扬山庄的东床娇客,范老黑的女婿。” “什么?岂有此理……”许彦方跳起来。 “你的百宝囊中,是不是藏有范姑娘的一只钗环?” “这……”许彦方一愣。 “范老黑的老婆玉笛飞仙的比范老黑更令人头疼,她一口咬定那是她女儿的订亲信物, 你最好去向她当面解释,老天爷,与这种一心想做丈母娘的母夜叉打交道,要比与藩阳王打 打杀杀更困难百倍。” “岂有此理……”许彦方跳起来叫。 “呵呵!是范老黑托我告诉你的,当然,他想当泰山丈人更热衷,还有,玉笛飞仙也缠 住我,要我向你提出严重警告。” “什么严重警告?” “对,严重警告,那就是要你离开姜家的大闺女远一点,更不许你以后和那个什么北宫 菲菲搞七捻八,她说,江湖朋友都会睁大眼睛拉长耳朵盯紧你。” “他们是不是疯了!”许彦方真急了。 “岂只是想当泰山想疯了?你知道,做一个黑道司令人,必须用权谋施手段,为达目 的,他们什么怪点子、环主意都可以使出来,既然决心要套牢你,那就成了定局啦!呵呵! 话我已经传到了。” “可恶!这……” “这是你的难题,得由你自己解决,呵呵!老道,咱们上路吧!” 四人哈哈大笑走了,留下许彦方盯着湖水发呆。 含都岭是九奇峰最东的第一峰,庐山的山南山北,以这里为分水分界岭。 北,是虎门;东南,是含都口;湖滨,是往来九江南康的陆路大道。含藩口,是游山容 登岸的湖湾,峰高岭峻似乎向湖倾出势若吞湖,所以称为含部岭,意思是要把藩阳湖含在口 里。 许彦方感到心中烦闷,想不到范老黑竟然来上这—手,还真难以处理,总不能掂着秋水 冷焰刀,找他们理论辟谣吧? 居高望下,湖滨的岭脚形成一处渺无人烟的旷野,大道空荡荡不见有旅客行走,晚霞满 天,倦鸟归林。湖滨有几家村舍,升起袭袭炊烟,几艘船静静地泊在湖岸旁,船上也不见有 人走动。 他向下走,决定找船到南康,或者走陆路连夜登程,明早便可以抵达南康买船。 他必须四入璇玑城,这世间,他与藩阳王只许有一个人活在天底下。 他对藩阳王派十路统领,在天下各地谋财害命,为非作歹,并无恶感可言,毕竟他不留 目击这些统领的罪行,他不是一个自以为行侠仗义的侠客。 可是,他的好友遭了灭门之祸,被他查出内情,证据确凿,藩阳王必须偿付这笔血债, 与行侠仗义无关,他有责任为好友复仇,藩阳王必须为这件滔天罪行负责,必须以生命来偿 份血债。 到达湖滨,已是暮色四起。 他希望雇到一艘小渔船,在船上可以养精蓄锐,好好歇息,走陆路可就辛苦了两条腿 啦!何况晚上山路不好走,又提留心防范璇玑城的爪牙埋伏偷袭。 显然,藩阳王知道他一定会赶到南康。在路上派爪牙埋伏偷袭,是必然的手段。 刚走近一艘小蓬船,船舱内突然钻出七八名大汉,身手俐落池跳上岸。 “算算许兄应该来了。”一位感到眼熟的大汉上前行礼含笑叫呼:“记得兄弟闹江竣沈 蚊吧?” “我当然记得你。”他这才想起是飞扬山庄的人,大江的私枭头头:“你在等我?” “是呀!奉本庄主所差,备舟恭候娇客。”闹江故笑得邪邪地:“自己人嘛!千万别把 我揍一顿。” “你胡说些什么?混蛋!” “东床娇客又有什么不对吗?……哎……” 他冒火地一脚把闹江蚊踢翻,怒火上冲。 “你再胡说,我要揍得你满地爬。”他怒叫:“或者让你满地找牙。 “这……这是庄主交……交待的…··哎晴……”闹江蚊狼狈地爬起叫苦连天“大小姐 甚至亲口交待……” “去你娘的!”他粗野地怒叫,往前两步再次起脚。 “饶命!”闹江蛟穷叫,人一点也不像一条硬汉。 他哪能再踢,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请上船好不好?”闹江蛟在他身后高叫:“所有的弟兄皆获有指示,必须尽一切可能 好好照料姑爷……” 他火爆地转身疾冲而上。闹江蛟见他气势汹汹,惊叫一声,抱头飞跃岂知跃错了方向, 上不了船,噗通两声水花飞溅,失足落水。 “请许爷多包涵。”众大汉急急拦住去路,惶恐地行礼替闹江蛟求情。 他的怒火烧不起来,狠狠地一跺脚,放弃乘船的打算,洒开大步走了。 夜黑如墨,饥火中烧。突然看到前面出现灯火,不由精神一振。 “原来是路旁的野店,三户人家,门口的帘下接了一盏灯笼,普通民宅哪都闲工夫在郊 拼接门灯?野店不但供应旅客日常用品,也供应茶水食物,甚至可以投宿,但旅客必须小 心,可别碰上卖人肉包子的黑店。” 许彦方上前叩门,门随即拉开了,果然是野店,店常有食果,另一边则是贩卖日用品的 柜面。 一名长手长脚的壮实汉子,笑吟吟地当门面立。 “客官请进,赶夜路啊广大汉闪在一旁伸手肃客:“客官需要的,是一顿酒菜,小店保 证满意,请。” 谈吐不俗,他多看了对方一眼,在一副座头落坐,本能地对大汉兴起似留相识的感觉, 意念一闪即没,便不再留意,扫了店堂一眼,听到后面厨阎大刀构的响声。 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包裹,顺手搁在桌上。 “我嗅到里面飘出的肉香。”他向大汉笑笑指指内间:“准备明天的菜肴吗?似乎我的 口福不浅,给我来两壶酒,几昧下酒菜,如何?能张罗吧?” “包君满意。”大汉送上一壶茶,是刚彻好的:“刚起锅的鸡,客官如果想吃猪羊,那 就难了。 “鸡正好,有肉就成,我人高马大年轻力壮,天生的酒囊饭袋,没有肉进肚,实在填不 满五脏六庙,给我来大盘的? 脚步声轻盈,肉与香齐至。 “爷,这是你的大盘鸡,两壶酒。”悦耳的嗓音随至,食盘上了桌。 “哼!你还真象个……”他似笑非笑盯着来人怪腔怪调地说,却又不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象文君当炉,对不对?”美玉淇脸上一片嫣红,俏巧地将食盘中 的三蹬香肴摆放在桌上。熟练地排列碗筷:“可惜我还是没人要的大闺女,你也不是司相 如。 “怎么?你们霸占了这家店呀?”他顾左右面言他。 他早感觉出姜玉淇对他的情意。目前他不想牵扯感情的烦恼。 “猜想你会走陆路到南康,借用这间店而已。”姜玉淇替他斟酒,大汉则取走了盛食县 的食盘。大汉是神鹰八卫之一,难怪他一见面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爹娘呢!” “他们先走了,先到南康。” “忘不了仇恨,要找藩阳王?” “是的,姜家的子弟不能白死。” “仍然与范老黑合作?” “不,我恨他们,也许,日后两家仍有一番是非……咦!你刚才说什么?”姜玉淇凤目 生光。 “我说了什么?” “我没听错吧?你说范老黑。” “是呀!江湖朋友小行地位的人,都是这样的叫呀!” “你也能这样叫吗?他是你的泰山丈人呀!” “莫名其妙的乱栽脏,你也相信呀?”他苦笑:“自从你们在南康出现,我一直就是你 们一谷一任追杀的淫贼,在石门涧我救了你们,在一起没说过三句话,好象一转眼间,范老 黑就一厢情愿成了我的泰山丈人,这简直匪夷所思,谁也受不了。” “好哇!我饶不了她!”姜玉淇欣然叫,抢过他手中的酒杯,举杯就唇。 “你干什么?”他抓住姑娘握杯的手制止:“你以为是喝茶呀? 你饶不了谁?” “我要喝,我高兴。”姜玉淇抗议地说:“范云凤,我要找她,这次,我一定要杀 她。” “为什么?” “她……她撒谎!她说你们订了亲。我娘冲你的份上,不忍心把她毙了,我…… “坐下来,陪我进食,好象你也饿了。”他拉姑娘坐下,取回酒杯:“把经过告诉我, 看是怎么一回事。” 姜玉淇显得极为兴奋,羞红着脸将从两个色鬼手中,救了范云凤的经过说出。 他恍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范云凤撒谎自救,范老黑夫妇将错就错想造成事实,如此 而已。 “本来我跟在两个色鬼后面的,想利用两个色鬼引出璇玑城的人,发现你们出面之后, 我才放心离开的……”他也将救金陵三侠的人,浊世浪子乘机掳劫范云凤溜走的经过说了, 最后说:“还是我留下来信记,让范老黑的人循信记找到你们会合,直至温飞燕的人追上你 们,我才现身开杀戒制造杀双无常的机会,没和你们走在一起,范老黑才敢乱造谣言,真是 可恶。” “你说,那枚钗是怎么一回事?”康玉淇娇笑着问:“我…… 我好象有点印象……” “你老哥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他将第一天到南康,在福星老店发生冲突,范云凤用钗,他的经过说了,那时,姜少谷 主正是当事人之一。 “给我,我要。”姜玉演向他伸出晶莹的玉手,笑容得意极了:“别小气,你不会舍不 得只值三十两银子的金手饰吧?” “你替我完壁归赵好了。”他毫无机心地说,顺手从腰间的百宝囊中,取出环钗送人纤 掌。 “许大哥,这可是你心甘情愿给我的。”姜玉琪粉脸羞红,一抹羞笑十分动人,亮晶晶 的明眸绽起异样的光彩,将环钗小心地藏入腰间的精绣荷包内。 “是呀!我不想和他们打交道,由你转交比较省事些。”他信口说,还没领悟姑娘话中 的玄机。 “对啊!但愿如此。哦!你一定要去璇玑城吗?”姜玉淇立即格话题合开。 藩阳王这怕死鬼,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躲在城里集中全力自保。他眼中出现浓浓的杀 机:“权势发展某一程度拥众自保是唯一的良方。他达到财势的顶峰,贪生怕死的心态表露 天遣,所以不敢也不必和武功比他高强故人拼命,逃回城才是最聪明稳当的办法。” “让我一起去……” “你?你算了吧2” “一谷一庄的人都要去,金陵三侠的人也…··,” “谁去也都与我无关,你们最好不要烦我。 “你不觉得多一些人……” “多一些人,也多一些顾虑。你们这些人,各自为政各有主张,三个和尚没水喝,好了 算了,不谈这些,我饿了,吃饱了还得赶路呢!” 财多势多的人,必定花重金请保镖以保护自己。 藩阳王足事实上的江湖之王,拥有自己固若金汤的城;有急难时可以躲藏的地底九宫; 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可用;有无数武功惊世的爪牙保镖;无数美丽的女人享用;他怎会愚蠢得 与一个二流江湖浪子决斗。 重要的是,他没行必胜的把握。 当他以红尘魔尊的面目,与许彦方交手时,便已发觉许彦方身怀绝学,武功深不可测, 他便丧失了信心,所以派出全城精锐全力图谋,他自己尽量避免露面正面冲突。 只有初出江湖的闯道者,才会凭所学冒生死之险打天下创基业。 风声不对,他急急回巢,璇玑城还有足够的人手,足以保障他的安全,带了爪牙倾巢面 出,与一个江湖小辈玩命,他本来就错了,这时纠正错误还来得及。 璇玑城立即戒严,外城内城警卫重新部署。除非出动大批官兵,想攻入无此可能。 第一批到达城外的人,是金陵三杰带来的高手名缩。总数不下五十,后续的人正络绎于 途。 随后进到的人更多,飞扬山庄的众多黑道群豪至,呼声震撼全城,声势浩大阵容壮观。 回鹰谷的人也到了,姜谷主的朋友也闻风雨至。 早些天被许彦方从玉房宫救出的人,也纠合了下令武林知名人土,陆续向被现城赶。 激起公愤,兵临城下。 可是,没有人能越雷池一步。 拽起飞桥,想飞渡势比登天还难,城内至少压三年粮,群雄能在城外支撑多少时日?要 不了几天,势将激起官府的干预,将以作鸟兽散收场。 二十余年来,前来兴师问罪的江湖豪杰并不少,但是也没能成功地踏入璇玑城一步半 步,近些年来几乎不再有人前来找死啦! 盛况空前,但城外每一个人,包括姜谷主和范庄主本内,都有点忧心忡忡。 城门紧闭,城墙上刀剑如林,任凭城外的人咒骂叫器,城内的人皆置之不理,只要拖上 三四夫,城外的人食宿十分困难,就会勇气尽消了,更严重的是,藩阳水寇很可能不顾官府 的威胁,赶来替藩阳王撑腰,麻烦大了。 一天,两天…… 毫无动静,也没有人知道风尘浪子的下落。 许彦方躲在南康城郊,合计划地积极准备。 这次,他有了同伴。 这天夜幕刚张,小舟悄然从一处河湾驶出。 府城内不少璇玑城的眼线活动,始终无法查出风尘浪子的踪迹,天黑了,再高明的眼 线,也无法查出那一艘小船可疑,藩阳湖的船太多了,那能逐一搜查? 璇玑城这几天大异往昔,全城灯火辉辉煌不见有人走动,任何人出现的地方,就会成为 暗飞集中攒射的目标,所以灯火满城,却不见今活动的形影,成了异常诡橘莫测的死城鬼 域。 钟楼传出五更的钟声,余音袅袅中,内城的东北角一座大楼,突然出现不寻常的火光。 一道眩目的闪光照亮了全城,随即传出一声震天雷鸣,大楼突然崩坍,木石砖瓦横飞, 烟硝涌腾,大地摇摇,惊心动魄。 火起了,全城鼎沸。 在城外露宿的群雄,也一阵大乱。 范庄主站在骚动的人群前,仰望对面高耸的敌楼叹息。 “是他,错不了。”他拍拍身旁神色紧张的爱女肩膀:“除非他能赶走城上的爪牙,不 然咱们仍然无法飞渡。女儿,我们唯一可做的事,是向上苍祷告,为他祝福,我们无法助 他。 “轰隆……隆…··”先后四声爆震,内城四座大楼先后崩坍。 矾山上筑城,本身就有难以克服的困难:水源过少。内的共建有九座池塘贮藏雨水,六 座深井,十余处有少量清泉城小池。 全城有四百余男女老少,平时用水倒还充裕,但天旱期间就有点不足,发生小火灾尚可 应付,一发生大火,那就只能望火兴叹了。 地底九宫是石建的,不怕火,而内城的亭台楼阁,大火一起就不堪收拾。 尤其是那猛烈的爆炸,地动山摇,天地变色,砖石瓦木横飞,令人心胆俱裂,谁还敢冒 死救火?等爆炸停止,火势已控制不住,无法挽回了。 鬼哭神嚎,老少妇孺的号哭声,惊心动魄,外城防守的人已沉不住气,尤其那些有家眷 在内城的人,纷纷脱离岗位沿唯一的大道向内城狂奔,谁也约束不住。 两个灰影整伏在内城的城门内侧暗影中,火光烛天,内城门已经打开,让从外城奔来的 人进人。城内的人狼奔系突,有些人已丢下救火的工作,抢救家小要紧,反正火势已无法控 制了。 两人是许彦方,和天机星君吕宙。 天机星君色换穿了灰道袍,挟掖在腰带上,腰带插有一把连鞘松纹古定剑,胁下的大草 囊盛了不少法宝,鹰目中杀机涌腾。 “小老弟,你必须有所抉择。”天机屋君语气冷厉:“你必须利用外面的江湖群雄,里 应外合以竟全力,凭你我两人,绝对无法让尤城主亲自决斗。” “前辈,这是我与尤城主个人的恩怨……”许彦方固执地说。 “你听着,小老弟。”天机星君抓住他的肩膀,声色俱厉:“他们也与尤城主有恩怨, 也有权报复。尤城主仅杀了你的朋友,他们却都有血肉相连的亲朋子侄死在璇玑域的爪牙手 中,为了你个人自私,与个人英雄主义作祟,不但剥夺了他们复仇的权利,也影响了你我的 复仇大计,这公平吗?” “这” “机会不可错过,你不去,我去。”天机星君放手站起:“我要利用任何可用的外力, 毁掉家兄所建的被视城,慰家兄泉下之灵。” “好吧!我去。”他一咬牙,一打手式,向人影杂乱的城门急窜。 外城有两层城门,外层是沉重坚牢的裹铁升降式巨门,内门是开合式的铁栅,门楼上的 敌楼高大壮观,共有四座巨大的绞桩的粘精,两座控制飞桥起落,两座稍小些,控制城门升 降。 宽阔的笔直大道,是内外城的交通唯一九道,其他地方遍布置命的机关陷阶。外人间 人,必定误认为到处可通行无阻,却不知每一处留是死亡的陷讲。 只有他两人是向外奔跑的,大乱中,即使看出他两人穿带有异,也懒得理会了。 登城的两座石级并有两名大汉把守,刚看到人影来势有异,剑影刀光已经及体。 两人势如疯虎,杀登敌楼,青铜剑有若狂龙闹海,秋水冷焰刀势如电耀耀霆击,敌楼上 二十余名高手,糊糊涂涂死掉一半,等发觉强敌登楼,大势已去。 从两侧墙头往敌楼支援的人,先后四批人几乎被斩绝屠光。 不知是谁,看出那把秋水冷焰刀,这把刀,原来是属于卯字号统领快活一刀闻一霸的, 闻一霸已经死在庐山,死在风尘浪子手中,刀也落在风尘滚子手中。 “风尘浪子来了……”这人的狂叫声,震撼了所的有璇玑城高手。 两人迅速转动独楼,放下飞桥,升起了外城门,拔关开启内城栅。 “占住外城,不可向内城闯。”许彦方向汹涌奔向飞桥的群雄舌绽春雷大叫:“唯一的 通路是中央大道,离开大道必定被机关陷入追魂夺命。” “号称天险雷池的璇玑城,终于在人间消失了。 “城本来还留有百余名高手爪牙,怎禁得起两百余名江湖余象奋勇搏杀?除了少数机灵 鬼逃回内城之外,似乎全部与城共存亡,死亡殆尽。 藩阳王始终不见现身,也许已经死在内城的火海里了。 已经是近中午时分,内城仍然在燃烧中。 内城的火海中,不可能有活着的人。 群豪仍在外城与内城外围,搜寻漏网的爪牙,除了一些逃出火海的老幼妇孺之外,已经 没有反抗的人了。 每个人都感到心情沉重,生见人死见尸,没有人能证明藩阳王是死是活,死了,当然大 家如愿以尝,永除祸患,活着,日后必将祸患不止。 热浪逼人,火势仍烈,许彦方和无机星君两人,站在城西的肌顶,懒散地注视着下面的 火场。 陪伴着他俩的人有姜谷主夫妇、范庄主夫妇,以及两位姑娘。这些人都不认识天机星 君,许彦方也不替双方引见,天机星君冷森的神情,也明白地表示不想与一谷一庄的人打交 道了。 “彦方。”范夫人玉笛飞仙的称呼透着亲热:“尤城主,会不会躲在地下九宫里?地底 不怕火,九宫内必定有可供长期支持的食物,十天半月不出来平常得很,我们却不可能在此 长期等候呢!” “那是不可能的。”许套方肯定地说:“三处总机房,九座控制室,已经全部炸毁,所 有的通道门户留已封死,通气孔道也错开或陷落,里面连蚂蚁也难苟活,我给了他们半个时 辰撤离九宫,以内城起火时刻计算,九宫内的人应该有充裕的时间撤离,谁愿意被活埋在 内?” “但……难也没见到他,也没有人见到他的妻妾,也许…… 也许他知道绝难幸免,宁可死在九宫内。” “他不会作死在九宫内的笨打算,毕竟他曾经是一代之雄,必要时,他会为生命而轰轰 烈烈地采取英雄的死之方式告别人间。” “但是……”“他还在下面。”许彦方信心十足地说。 “你说过九宫已经封死……” “下面有三条供紧急时逃走的地道,出口一在城内,两在城外。”天机星君冷冷地说: “白天逃出,你们人太多,必将无所遁形,所以,他要等天黑。” “兄台知道出口所在吗?”姜谷主问。 “不知道。”天机星君神色冷森如故:“本来共有九条紧急逃出通道,每宫各有一条, 已被贫道先一步封死,另三条是他后来派人挖掘的,他早知有今天的结局,预作绸缪。总算 派上了用场。” “兄台似乎熟悉九宫的奥秘呢!” “老夫应该熟悉。” “在下姜天翔,请教兄台尊姓……” “你知道老夫是玄门方士就够了。”无机星君冷冷一笑,背着手走开,态度相当不友好 的。 “如果他晚间逃走,谁也拦他不住。”范庄主神色甚感不安:“他不死,大乱不止。” “所以我必须在天黑之前把他逼出来。”许彦方一点也不焦急,神态依旧懒散悠闲。 “有把握?”姜谷主欣然问。 “不久自知。” “许大哥,不要故作神秘好不好?”姜玉淇嫣然一笑:“让我们宽心好不好?” “你少烦他!”范云凤醋昧十足:“他不说,必定有不说的理由,多嘴婆。” “咦!你凶什么?你……”姜玉淇跳起来。 “你们烦不烦呀?”许彦方板起脸叫,一拉天机星君的手臂“走,咱们充填饱五脏庙, 再准备熏兔子。”
第三十章 城西南的矾尾,悬崖的高度稍低些,崖下形成一处背风的回水崖弯,弯曲两折,崖岸挡 住了风涛。 许彦方先用绳索困住崖石,下放两丈左右,天机星君则从大革囊中,取出四只尺长的四 寸余径竹筒,每只竹简上下毛节密封,简顶钻孔伸出一根独纸卷绳,长有三尺,怪形怪状, 很象一只大爆竹。 许彦方用粗麻袋将四只竹简一起困牢,四根油纸卷绳也困成一束。用刀切掉半寸,里面 可表到灰黑略带银白的粉末。 另取一只鸭卵大的绵纸袋,将油纸卷绳束插入袋中,用布包紧,防止纸袋中的银灰色粉 末漏出。 加上一段三分粗五寸长的一段大香,插入纸袋中,算是大功合成了,然后细心地详细一 而再检查。 两位姑娘在场旁观,表面上神态自若,其实暗中互相监视。 “许大哥,你们在做什么呀?”范云凤忍不住问。 “九天神雷的奇技,加上天机星君的机巧。”许彦方一面背上捆妥的份简一面解释: “府城的爆竹作纺的火药,加上特制的银硝,璇玑城成了瓦砾场,就是这玩意儿造成的结 果,家师九天神雷的绰号,固然得之于阳刚至极的盖世神功,他之善用火器,也与之有 关。” 他援绳而下,直抵崖根突出水面的一座岩石上。 这是一座峻陡的绝崖,凹凸不平长满青苔鲜,有一处隐约可看出是一块纹理略异的横 石。 他用刀柄敲击了片刻,便将竹筒以竹针固定在横石上方,用火耀于点燃文香,匆匆援绳 登上崖顶。 “看到五里外湖岸所泊的五艘快船吗?”他向二位姑娘指示五里外另一座石矾崖湾: “藩阳水贼的船,天一黑,他们就会驶入这下面的崖根下。” “他们来做什么?”姜玉演仍然不解。 “接人。” “接什么?” “藩阳王。小心了,掩住耳朵。” 一声狂震,地动天摇,湖水激起浪涛,巨大的石块暴雨般飞随潮下。 “我们去找坑道另辟出口。”许彦方欣然说。 “哦!这是一处出口?”范云凤脸色有点苍白,刚才巨大的爆震把她吓了一大跳。 “藩阳王整整花了十年功夫,才开辟成这处出口。”天机星君和气地说,与先前在人多 处的冷森回然不同:“前六里是掘开式后加掩盖地道建筑不准,难在近崖根的八十丈下降的 石坑道工程,近百名石匠昼夜精工,整整开凿了十年,只有他,才有这份财力与魄力。” “他的每一文钱,都沾了浓浓的血腥。”许彦力说:“他比绿林强盗卑劣一万倍,他不 死确是天下大乱不止,他必须用血来偿还血债,他活得太久了。” 一谷一庄的子弟和朋友,在距崖口约百丈左右,横列成一线,长约三百步,上百人用从 外城取来的铁器,开始加紧挖掘,金陵三杰的人,则在四面八方巡逻警戒。 这一带全是碎岩砾石地,仅生长着一些荆蔓和低矮的野草,挖掘相当费劲。 不久,形成一条三尺深尺余宽的深沟。 爆炸声传来,所有的人挖得更为卖力。 “挖到长石头了。”突然有人高叫。 刚从逢须动身的许彦方和天机星君,闻声兴奋地飞奔而至。 确是青石条,每条宽尺半,长丈二。 “大家都来,挖了个两丈大的坑。”许彦方大声招呼:“设法撬起石块,要快。” 人多好办事,坑大,活动空间也大,不象挖沟那么缚手缚脚。 不久,一排石条清晰地呈现眼前。 第一块千斤重的石条撬开,便可看到下面八尺深、六尺宽,以石块砌壁的坑道。 用石条堵死了北面的坑道,南面通向崖口的一端,由许彦方安上了另两只竹简,这两竹 筒的油纸引线很长,但是不加纸包和大香。 “藩阳王,我给你一百数时间出来。”许彦方向坑内厉声大叫,声如雷震:“数尽即炸 毁坑道,崖下洞窟即使有半年水粮,但气流一绝,比活埋更惨,你希望看到你的妻妾窒息惨 死的景象吗?现在,计数开始。—……” 一谷一庄百余名高手,排列在东北。金陵三杰的百余名朋友排列在西北。两列人远在五 十步外,随时皆可以八方截击。 一谷一庄的人,与金陵三杰不但毫无交情,而且各怀成见。 姜少谷主和范少庄主,本来是来南康替双头蚊助拳;以对付金陵三杰的,没料到藩阳王 表面主持表面中立,暗中却替双头蛟撑腰,恰好碰上许彦方无意中介入,引起了这场轰动江 湖的大风暴。 同仇敌代,三方的人虽则为了同一目标而光临璇玑城,但各行其是,三方的人绝对不走 在一起,情势十分微妙,但总算能保持表面上的客气和风度。 金陵三杰的助拳朋友太复杂,有黑道的牛鬼蛇神、有邪魔。 道、地方豪霸、有白道英雄…… 而范庄主是暗道魁首,不以被称范老黑为耻。美谷主是邪道至尊,美老邪自认邪道不与 人同流,两人的身份立场界限分明,金陵三杰可就让人分不清,他们到底属于何种人物了, 难免有欺世盗名之嫌。 许彦方与天机星君,丢弃了身上的杂物,身上只留一刀二剑,距坑口约十余步,背着手 并肩屹立,等候坑内的人现身。 “七一、七二、七三……”许彦方沉雷似的叫数声,向坑内轰传。 烈日当头,四周死一般的静。 “八七、八八、八九…” 当坑口跃出第一个人影时,立即引起一阵如释重负的惊异声。 共出来了十二个人,第一个跃出的人是温飞燕。 藩阳王到底有多少妻妾,恐怕连他自己也记不清,说他有三宫六院,大概不算夸张。 令人不解的是,璇玑城的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儿女。 似乎除了被称为三宫主的尤瑶凤之外,连心腹大总管也不知道大宫主和二宫主在何处, 更没听说有王子,这么多妻妾。应该有成群的王子宫主才对。 男人十四个:藩阳王、大总管、兰台官宫主绝魂金剑尚天。 和一位挟了禅杖的中年僧人,是藩阳王的家游住持大法师释智圆。 八个女人,许彦方认识四个:绦宫宫主罗夫人,绦宫左星主。 右星主和丹元宫官主尤三夫人凌云春燕温飞燕。其他几位都是千娇百媚的妙龄女郎,其 中四位没带任何兵刃,连步袅袅娜娜摇曳生姿,一看便知是没练过武的年轻女人,脸上惊恐 的神情令人侧然心动。 阴盛阳衰,八个女人恐都是邵阳王的妻妾,困城之下。他不多带几个心腹逃走,却带了 妻妾丢下所有替他偿命的爪牙溜之大吉。 “你是彻底毁了我的基业了!”藩阳王咬牙切齿,鹰目中闪着怒毒无比的光芒。 “我的朋友济宁州刘家,你把他一家杀光绝了。” “你也要杀光屠绝我尤家?” “我只要你偿命。” “阁下··” “我不希望你说些有失身份地位的话,你曾经是江湖之王,一代枭雄,我希望你活得象 个英雄。因此,我坚持你我之间,来一场英雄式的生死决斗,我希望我所面对的是一个叱咤 风云的好汉,而不是一个卑劣的胆小鬼懦夫。” “我藩阳王尤天裕一直是叱咤风云的好汉,雄霸天下的一代英雄。好,我答应你在这里 来一场英雄式的生死决斗,我有必胜的信心和把握。” 天机星君踏前三步,脸色阴森冷厉。 “尤城主,认识贫道吗?”无机屋君声调凄厉冷森:“仔细看看我。” “在下该认识你吗?”藩阳王冷笑。 “应该。” “为何?” “贫道俗家姓吕,道号天机。” “姓吕?天机?”都阳王脸色一变。 “对,姓吕,吕宙,体应该想起某些往事了明?” “吕宙?你是……” “你璇玑城的毁灭,可以说是我一手造成的。” “天杀的!你是掌里乾坤吕宇的弟弟。”藩阳王狂怒地叫吼:“你哥哥替我建造璇玑 城,你却伙同伴许小辈把城毁了,你这狗东西……”” “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是怎样酬谢家兄的?” “我给了他四万两银子,他病死在东洞庭山……” “尤天裕,你是个男子汉吗?”天机星君厉声问。 “你什么意思?” “男子汉敢作敢当,你只是一个无耻的懦夫谋杀犯,贫道在附近暗中侦查二十余年。苦 于无法飞渡外城进入九宫查你谋杀家兄的罪证,这次获许小友之助,如愿以偿得入深入九 宫,狗东西!你真不该操之过急,迫不及待谋杀家兄灭口的,假使你在城建妥后的第九年谋 杀他,我就找不到你的罪证了。 九宫每一年检查一宫,家兄在修正各项误差之后,必定留下亲临检修的暗记,你在第三 年检查期间杀了他,因此所留的暗记仅留下一半,你更不该把他的尸体远送至太湖东洞庭 山,派人伪证他是病死的。 我查证留下的一半暗记,证实他是死在城内的,病死东洞庭山的事反而暴露了你的罪 行,欲盖弥彰留下铁证,你这没胆的懦夫,你否识是没有用的。” “你哥哥本来就该死。”都阳王厉声叫。 “你还敢说这种话?你……” “我本来不想杀他、只想囚禁他帮我照料九年,岂知他反而开口勒索五万两银子,我只 好杀他永除后患了,二十年前,你兄弟俩是豪霸们相争罗致的人才,你兄弟俩贪财也是家喻 户晓的,他真不该在太岁头上动上勒索我,我杀他理所当然,不能怨我。” “兄仇不共戴天。”天机星君咬牙切齿拔剑:“你必须为你的罪行付出血的代价。” 许蓄方超前伸手相阻,抓住天机星君握剑的手。 “吕前辈,请勿激动。”他诚恳地说:“在理字上,前辈似乎并没完全站稳,何况你已 毁了璇玑城,因此在气势上与心理上,并不能稳占上风,那会妨障前辈施展,胜算有限,他 只有一条命,让晚辈收拾他。” “你” “确辈理直气壮,有我无他。” “好,小心了。”天机星君知趣地收剑后退。 大总管铁掌开碑大踏步上前,威风凛凛逼近至两文内。 “许小辈,你是从玉房宫救走本城一批死囚,挟玉房宫宫主为人质闯关的人吗?大总管 用打雷似的嗓音问。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那么,你该不会忘记你对本大总管的承诺吧?” “不错,在下曾经承诺与阁下来一次挑战。 “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 “好,秦某就尊敬你。”大总管拍拍手:“秦某从不使用兵刃,敢不敢与秦某用拳掌决 斗?” “在下奉陪。”许彦方拔出连鞘秋水冷焰刀,抛给身后不远处的天机星君。 刚拉开马步,大总管突然一声怒吼,急滑两步当胸一掌疾吐。 铁掌开碑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掌出罡风乍起,啸风声似殷雷、万斤潜劲发于体外,行 家一看便知,这一掌足以遥碎丈外的碑石,接触人体,准可将人体震成一团碎骨烂肉,气功 到家的人也将气散功消,掌力之浑厚,足以傲视武林。 这家伙对藩阳王忠心耿耿,武功修为并不比藩阳王差多少,拚死替主子挡一挡,至少可 以消耗许彦方三五分元气精力,让主子多三两分制胜的机会。 “这不公平!”范云凤在远处尖叫,作势冲出,却被乃母玉笛飞仙一把抓住了。” “去不得,女儿。”玉笛飞仙低声叮咛:“你会分他的心,太危险了。” 铁掌开碑这掌,表面看凌厉无比,威猛绝伦,志在必得,其实确是虚招。 许彦方不想耗费精力,全身突然化刚为柔,身形半转,以右肩斜扭,右掌吐出象要硬 接,却半途翻掌斜旋,扭旋时掌劲形成扭曲的力场。 浑雄无比的开碑掌力随扭曲的力场斜旋,远出,打雷似的呼啸突然强烈一倍。 第二掌,就在这电光石火魁的刹那间吐出。 许彦方向左扭旋的身躯,这瞬间不可思议地反扭回原位,两次皆巧之又巧地,间不容发 引偏了无穷掌力。 左掌一伸,神乎其神地到了大总管胸口。 响起一声轻雷,天雷霹雳绝学行致命一击。 即使掌不贴胸,大总管也禁受不起这一掌。 一声闷哼,大总管身形斜飞而退,双脚离地,飞起时口中鲜血喷出,真成了满天花雨。 许彦方斜退文外,比喷来的鲜血快得多。 “接刀!”天机星君急叫。 藩阳王人化流光,身剑合一当空射到。 许彦方一把抓住飞来的秋水冷焰刀,人化惊电,跃起,翻腾。 疾落、斜窜,一连串变化,快得令人目眩。 他竟然从剑尖及体的刹那间上升,从藩阳王的头顶上空翻越,疾落、斜窜,神乎其神地 避过藩阳王狂野反旋攻出的第二剑,化虹逸出三丈外脱出剑势的威力圈。 “好,高明!”人丛中传出欢呼声。 他抽出秋水冷焰刀,丢掉鞘,藩阳王两剑无功,正剑逼到。 “尤城主,你的确不配称英雄。”他升刀冷冷地说:“在气势上,阁下已经输了一 半。” 刀一拂,冷流扑面,刀气凌厉,刀身幻出晶亮的跃动光华,刀吟声恍若云天,深处传来 的轻雷,也象午夜传来的涛声。 藩阳王竟不敢冲上发第三剑,稳下马步。气功默运,鹰目中冷电炽盛,每一条肌肉皆在 储劲,每一条筋络留出现反射性的脉波动,剑发龙岭,精力凝聚于一点,人与剑已浑然一 体。 所有的人,皆屏息以待。 刀尖与剑尖遥遥相对,良久。良久,两人象是僵死了,既不游走移位,也不移动锋尖。 两双怪眼狠盯着对方,四财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远在三十步外的群雄,也感觉出无边杀 气的压力波及体,一个个感到心底生寒。 气氛紧张,杀气终于升高至临界点。 一声冷叱,一声低哼,同时发出的声音虽轻,却的破了僵持平衡的局面。 并无狂猛激烈的现象发生。仅可隐约分辨人影聚合、流泻而分。 剑光仪吞吐闪掠了几次,退出。 刀光也仅闪烁了几下,侧射。 人影分开重现之后,方传出利器以骇人的高速,分裂气流的尖锐厉啸,象是天风籁籁, 令人心颤阴厉的秋声,或者阴风掠过窗缝的奇异啸鸣。 没有轰击掣电的猛烈声势,没有撼人心魄的天雷霹雳,只有闪动、流泻、股股的光影隐 没、重现。 双方驭刃的绝世神功。已臻阳极阴生的境界。 人影重现的刹那,两人交会的地方,砾石爆烈砂尘旋动外涌,草叶荆蔓飞舞外飘,这种 不可思议的异象,只有行家才能领悟其中的奥秘。 双方用的是无比辞奥的致命攻击招式,各攻空隙要害,因此各有机契,兵刃各走险路, 不会发生直接攻击,凶险的程度,比急砍乱劈强烈百倍。 再次面面相对,两人的呼吸象是完全停止了,眼冲更凌厉,杀气更浓烈。 许彦方动了,斜迈出半步。 藩阳王的气势似乎弱了一分半分,脚下也随之移位,已有辟开猛攻强压的意图。 刀光一晃,剑影突间左流逸三尺。 发刀的机会瞬即消失,藩阳王消耗对方气势的移位时机,掌握得准确无比。 “老夫自成名以来,你是第一个在老夫的绝招万流归宗下,唯一幸存的人。”藩阳王沉 静地说。 “在下没有什么绝招可以夸耀。”许彦方徐徐前移,语气平和毫不暴露情绪的变化: “只知道我的刀,绝对可以冷酷无情地杀死你,必要时,我会用砍柴的刀法杀死你,你的所 有绝招唬不了我,吹牛没有用,刚才那一刀,你的一条腿已经迈入鬼门关,你心里明白,你 已经……” 电光激射,刀影横天。 .刀光爆发,电闪雷鸣。 同一瞬间,另一道剑光与人影排空驭电而至。 剑光人影之前,三道白芒更似流光选电。 同一瞬间,藩阳王的左手抽底,射出另一道难辨形影的奇异虹影。 接触如电光石火,刀风到光中雷声陡然迸瀑。如成似幻的形影,突然显现。 火星飞溅,铁屑呼啸飞射。 人形之一斜掠三丈,身形再起似压泻九掷。 哗叫立声乍起,一谷一庄的人飞抢而来。 许彦方踉跄站稳,秋水冷焰刀有三处指尖般的缺口,这把天下名刀之一,算是报废了。 呼啸飞射的铁屑,是藩阳王的剑,剑承受无边加压力,内进碎剑,用碎剑自救但碎剑仅 向斜测方爆撒,被刀上的内功震得错了方向,伤不了人。 逸走的人影是藩阳王,地下酒了数滴血殊,被刀伤了某一处部位。 三枚冷焰镖,斜飞出五六丈外,空中留下三道淡淡的雾影,寒气仍在。 许彦方的左手,抓住从藩阳王左袖底出其不意射出的如意蚊筋鞭中段,尾端仍贴在他的 左助下,鞭头缠住了温飞燕的咽喉。鲜血泉涌,喉断肌裂,紧勒住头骨,头颅几乎分家。 温飞燕的剑伸在许彦方的左肩背,割裂了一条血缝。 生死一发之间,身剑合一射来的人影是温飞燕,舍命抢救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却乘机碎 剑自保,丢下她自顾自逃命。 “畜牲!”许彦方愤怒地咒骂,夺鞭丢刀,狂怒地飞掠追出。 可是,已落后了三十步以上。 温飞燕向前一栽,手脚可怕地抽搐。 她横尸的地方,距身躯已恒的大总管不足三丈。 一谷一庄的人,以及金陵三态的群雄,尖叫着叱骂着,挥刀举刻发狂般潮涌而至。 两位姑娘不约而同,向许彦方掠走的方向狂奔。 一谷一庄及金陵三杰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视武林规矩的个人英雄主义者,对方既然 在公平的生死决斗中,有人突然敌人违反武林规矩,他们更没有遵守的必要,一股不平的怨 气,发泄在剩下的九个男女身上,刀光剑海一涌而上。 藩阳王脸色泛灰,象死人面孔,左助裂了一条三分深的血缝,伤势算不了什么,但精力 消耗过巨,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十年。 这里是现崖的伸出湖面崖口,左方半里外是被炸的现崖,距水面也打三十丈高下,这里 该称为悬崖。 他竭尽全力飞奔而至,毫不迟疑地飞跃出崖口,手脚一阵滑动,向下面波涛汹涌的湖面 急坠。 许彦方站在崖口向下望,感到午点目眩。 三十丈,可是吓死人的高度,人往下跳,重力加速度,落下一半,压力便可令人经脉爆 裂而昏迷,落下时保证可以骨松肉成糜,绝无生理。 两位姑娘一左一右抓住了他,似乎怕他往下跳。 “退回来,求你。”范云风颤声哀求。 “我要歇息,别拉我。”他呼出一口长气,退了十余步,全身放松坐下。 他的左手虎口裂了两条缝,是抓如意蚊筋鞭承受可怕的压气造成的。 左肩背的剑伤轻微,不再出血。 严重的是口角有血水沁出,显然受了内伤。 天机星君出现在一旁,在百宝囊才取一只小玉葫芦,玉略冷翠色,快要成为翡翠了,玲 成可爱十分珍贵。 “不要动他,让他导气归元。”天机星君阻止两女验伤上药:“在两个狗男女四种兵刃 暗器全力一击,以及两种神功的重压下,他内腑受伤,你俩人帮助不了他,他也不需外力导 引天机凝聚先天真气。让我来。” 一颗玉香扑鼻的指头大翠绿丹丸,远至许彦方的嘴前鼻端。 “醉仙翁万羽的芥子雷丸。”天机星君说:“知道它的功效吗?” “谢谢,前辈。”许彦方道谢,张嘴。 “还要找他?”无机星君问。 “一定。”他语言坚决,不容误解。 “猜出去向头绪吗?” “不会错。”他点头:“但用不着追,我等他。” “我想,你已经有七成制胜把握。” “不,九成。” “那我就放心了,后会有期。” “祝前辈心胸开朗。” “谢谢。”无机星君大踏步走了。 不久,他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呼吸不绝如缕,象是睡着了。 范云凤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知道危险已经过去了,紧张的心情一懈,可就有时间想其他 事故啦! 目光落在对面席地而坐的姜玉淇身上,姜玉淇似已忘却身边还有她的存在,那投注在许 彦方身上的绵绵切切眼神,让她火冒三千丈,恨恨地哼了一声。 哼声吸引了姜玉淇的注意,凤目一翻。 “你哼什么?”姜玉浓的话充满火药昧。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范云凤的话火药昧更浓:“你真是阴魂不散呀!在南康你一直就 踉着我。” “你怎么不说你跟着我。皮厚。”女人撒走赖来,是不讲黑白是非的。 “该死的!你真会颠倒黑白呀!”范云风火气愈来愈旺,要发雌威了。 “应该说你会颠倒黑白,甚至还不挥手段玩弄明说诡计呢?” “你说什么?”范云凤一蹦而起。 “你知道我说什么。”姜玉淇也戒备地跳起来:“哼!世间就有这么一种不知自爱的大 闺女,把自己的金饰当招亲的绣球,向男人乱抛,然后…” “总比你死皮赖脸跟在男人后面表错清强。”范云凤脸红脖子粗争着反击:“我曾告 你,你给我离开许大哥远一点,我绝不容许你转什么念头,更不容许你姜家的人再用六阳神 掌偷袭他。” 两人心中都有鬼,都不便触及敏感的主题,甚至避开主题,用其他事故作为攻击的藉 口。 “许大哥已经不计较这件事,你不必挑拨离间白费心机“他不计较我计较,我绝不原谅 你们面邪心毒的姜家人“都给我闭嘴!”许彦方突然跳起来:““你们到底烦不烦呀? “她” “她……”两女同时伸手指着对方抢着数落。 “你们还敢说?”许彦方声色俱厉。 两女吃了一惊,乖乖闭嘴。 “我们之间,恩恩怨怨纠缠不清,敌敌友友含混难明。”许彦方招摇头苦笑:“你们两 家一黑一邪,个性与常人多少点不同,日后在江湖道上,谁知道会有什么事故发生,说不定 你们一谷一庄的人心血来潮,明的暗的联手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呢!好自为之,后会有 期。” “许大哥……”两女急叫。 他飞掠而走,没有人能追得上他。 璇玑城仅剩下瓦砾场,与尚称完整的城墙和堡垒。 一谷一庄的人已经走了,金陵三杰的人也陆续散走。 璇玑城城主藩阳王,重伤投崖落水自杀的消息,以奇快的速度向江湖表传,大快人心。 风尘浪子的身价暴涨,跃登无敌高手之林,突然成为风云人物。 武林四浪子中的浊世浪子,传说已和夜游增同被璇玑城的人处死。 再加上风尘浪子成为风云人物,武林四浪子只是二流亡命,当然容不下这位无敌高手, 所以有人打算另打两个浪子,补两个浪子的名位,仍然保存林武四浪子的称谓名头。 这场大风暴总算过去了,但余波荡漾。 如风前烛,浮沉起落须臾间事,淘汰之剧令人心寒,但依然有无数勇者,无畏无惧地踏 入莽莽江湖。 璇玑雄峙藩阳,威震江湖一世,一世是三十年,加上尤城主建城纳福的前十余年,横行 天下的声威,他整整在江湖称霸五十年,可说是空前的幸运者,江湖的不倒翁,有些身怀绝 技的年轻人,说不定刚踏出第一步,就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见阎王去了。 不倒翁终于倒了,倒在一个闯道七年,名列二流人物的年青人刀下。 不,他是自杀的,懦夫式的自杀。 地底九宫并没全毁,所以藩阳王才能带了妻妾与心腹,逃至秘密坑道候机逃去。 藩阳王是先知先觉,以十年岁月完成了紧急逃难坑道,九宫内部,也加建了不少阻绝的 通道。 绦宫的北垣,那座与练功房同样重要的藏珍室,在室外的走廊改建了一座暗门,挖建地 道,升近地面再分三方延伸成为三条紧急逃难的秘道。 三道秘道中,各有十座石门,只有城主的至亲,才知道如何启闭,连历任大总管也不知 道启闭的秘密,久而久之,几乎所有的人,都忘了宫中没有这种逃生秘道。 天黑了,瓦砾场中仍有余烬,不可能从正式的门户进入地底九宫,何况出人的门户已经 封死了。 藏珍室的沉重石门,徐徐滑开隐人右侧的夹墙,火炉子轻响,火星跳动。 点燃了长案上的巨烛,室中大放光明。 室长五文,宽两丈,极为壮观,两壁遍设橱、柜、架,各种金制的饰物、器具、宝石、 珠玉……琳琅满面,金碧辉煌,美不胜收,宝光四射,价值连城。 藩阳王脸色仍然苍白,贪婪地环顾全室。这是他横行天下五十年,杀人、夺产、放火、 暗劫……双手沾满血腥,谋得而来的珍藏。 邻室,是盛藏金银的金库,黄金数百箱,但比起这座藏珍室的价值,却又差远了。 妻妾,女儿、心腹……他都失去,但金银与藏珍仍在,所以,他回来了。 妻妾、女儿、心腹,都可以另找人取代,只要有金银他并没失败。 他从一座大橱中,取出一把古色斑烂的长剑,把玩片刻,突然拔剑出鞘。 剑晶亮如一汉秋水,冷电森森。 “我会东山再起,我要仗剑复仇,恢复我江湖霸王的威望与权势。”他举剑厉叫,“风 尘浪子,我并没失败,我举剑起誓,我一定可以将你碎尸万断…··” 一阵阴笑,打断了他的复仇誓言。 室门外,许彦方当门面立,手中也有一把剑,一把同样古色斑烂的创,同样冷电森森的 剑。 “别让我打断你的誓言。”许彦方泰然自若,象是向老朋友打招呼:“请继续,刚才你 说到一定可以将我碎尸万断,下文呢?” 他大吃一惊,脸色骤变。 “你……你是怎样进来的?”他惊恐地问。 “我和天机星君破坏了九宫的机关,封闭了所有的门户,当然能进来。”许彦方有耐心 地解释:“在这里、我们已经发现了逃生的三条秘道,故意保持原状,也便于日后搬取这些 金银宝藏为济世之用,算定你天一黑必定从两秘道之一返回,我比你早来片刻相候,你看, 这把天风剑是不是你的珍藏十剑之一?” “用刀你也许技高一筹,用剑,你还不配与老夫比划。”他胆气一壮,向室门接近。 刀以贴身拼搏为主,凶猛狂野以力胜,年青力壮的人可稳占优势,剑的确不是强攻的利 器。 “真的呀?试试啦!” 他一声怒叱,神功聚于剥尖,身剑合一疾冲而上,剑化匹练破空电射。 “挣挣挣…··许彦方信手挥拂,接一剑进一步,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把北城主逼 退七步,每一剑都控制住中宫,尤城主快速的剑影始终无法从中富贵人,每一剑的攻势留半 途瓦解。 “你如此而已。”许彦方退出室门,他手中的天风剑仍在发出隐隐龙吟:“不过,你已 经很不错了,老实说,你的驭剑真力不足,剑术再玄也是枉然,本来,我对你的如意蚊筋鞭 颇有顾忌,因此分手时难免分棘个没想到你的如意鞭并没藏在腰间,却藏在袖中,你几乎成 功地杀死我,你这种阴毒的不光明旁门绝技,不知杀死了多少光明磊落的武林高手,最后鞭 反而杀了你的爱妾,大概是上苍借我之手施行报应吧!” “我跟你拚了……”尤城主疯狂地挥剑冲进。 天风剑幻化眩目的光华,以更快一倍的速度,钻入涌来的剑浪中,剑光一进即止。 “这一招怒海藏针,应该匹配阁下神奥剑术。”许彦方退回原位冷冷地说:“在下并没 以力胜你。” 尤城主的右肩出现剑孔,击毁了肩并折了锁骨,鲜血泉涌。 “我……我老……了……”尤城主嘶声叫嚎,失手坠剑,身形踉跄:“我……我把珍 —…·珍宝给……给你……放……放我一……一马……” “这些珍宝,是你用沾满鲜血的手,杀掉无数男女老少夺来的,我不要。” “邻室还……还有六……六七十万两金……金银……” “都留给你。” “你放我一马了?” “不,我留给你,让你留在这里,享用你三、四十年来,巧取夺得来的金银财宝,你该 满足!” “你··” “藏珍室宽广、你可曾注意烛火?” “烛火怎么了?” “豪无摇曳观象。” “这·” “通风孔已经毁了,如果你会龟息术,应该可以支持三天,普通练气术,可支撑一天, 平常的练武人,可支撑六个时辰,你受伤流血能支持两个时原吗?” “不……不要……”尤城主狂叫。 “当你希望多活一个时辰时,务必把蜡烛吹熄,那玩意比一个人所需的空气多一倍。” “饶我……”尤城主狂叫,踉跄向室门冲。 “好好享用你的珍宝吧!你这懦夫!” 沉重的石门,从夹墙中滑出,闭上了。 “开门!放……我……出去……”尤城主发狂似的,狂乱地推扭右壁上的一块方石。 两尺见方的石块,是石壁的一块,原来是可以推入两尺的,下一块石壁安装了启闭石门 的扳拉。 可是,石块丝纹不动,必须击碎或撬落了。 “放…··我…··出去……”尤城主拍打着石壁狂叫。 客船靠上了池州府码头,暮色苍茫,码头上人声嘈杂,热闹非常,目的地是池州的旅 客,纷纷拾夺登岸。 许彦方用天风剑挑了包裹,随着人潮向城门口走去,再过半不时辰城门关闭,就得在码 头的客栈投宿了。 他是雇了小舟,到达湖口,再改乘九江至南京的长程客船的,目的地是他州。 九华山地藏菩萨道场,一位叫刘诚的人,是流云剑客刘安邦的堂叔,不是江湖人。 他要将流云剑客兄妹的死讯,以及复仇的经过,告诉这位刘诚,希望刘诚往返山东故乡 时,转告流云剑客的亲友。在短期间,他不打算北上。 刚踏进城门,斜刺里钻出三个青衣人。 “许……许兄,兄弟领路,南大街最上流老店悦来宾馆。”为首的青衣人含笑行礼,伸 手要接他刻上的包裹。 “混蛋!你是阴魂不散呀?”他怒叫,拨开闹江蛟的大毛手:“你欠揍是不是?” “许兄,你就做做好事吧!”谢江故的脸成了苦瓜脸。” “大小姐要我接人,接不到人我可就惨了,这几天大小姐象是吃错了药,等你等得心 焦,见了谁都火冒三千丈……” “去你的!” “庄主夫人更不好伺候,在悦来宾馆坐镇等女婿……” 许彦方撒腿便跑,钻入一条小巷飞捷走壁溜之大吉。 他这才想起大江是飞扬山庄的势力范围,这几天躲在船上总算没露面,一上码头就瞒不 了那些黑道眼线的耳目。 大概他在湖口上船,就落在眼线监视下了,所以范夫人母女抢先到他州等地。 要说他不喜欢范云凤,那是违心之论;那小丫头予他的第一印象十分鲜明,泼辣中有可 人的温婉。唯一的心理障碍,是他不愿与黑道人士交往,说不定,有那么一天,管闲事与黑 道人士结怨,黑道人士有几个不作奸犯科的? 做黑道大豪的女婿,非他所愿,所以,他要逃避,虽则他对范云凤难以忘怀。 接近大西门,城门已闭,一不做二不休,偷越城关走上了至九华山的大道。 远出五六里,前面出现五里亭,亭旁有十余户人家,有两家野店的灯龙在微风中款摆。 “晚膳有着落了!”他想。 店门没有关,跨进店堂,他怔住了。 小小的店堂,只有六副座头,内侧角落的一桌,摆满了酒菜,只有一个食客,连店伙也 不在。 是姜玉淇姑娘,翠绿罗衫翠绿裙,明艳照人,脸上又羞又喜的神情十分动人,完全不带 丝毫武林英雄昧,不拆不扣的青春美丽,含苞待放的少女。 姑娘的母亲白衣修罗美得象女神,女儿那能不美? 头上代表待字闺中少女的三丫客,用珠环、银机,可是其中一枚是金的。 一点不错,是他要姜玉淇转交范云凤的金环钗,灯光下显得特别醒目。 年轻小伙子做事大而化之,通常漫不在乎,等到事故发生,这才知道后悔。 他想起交还钗时,姜玉淇所说的话:“许大哥,这可是你心甘情愿给我的啊!” 而现在,小丫头却用在自己的发髻上,那代表什么意义? 他想退,想溜走,堂后抢出英俊魁伟的麦少谷主。 “许彦方,休走!”姜少谷主嗓门够大:“我要和你当面了断你是个男子汉吧?” “了断?”他不能走,踏入食堂:“嘿!你胆子大起来了呢!是不是又学出几手绝 活……” “你听我说。”姜少谷主脸一红:“看了我认错,我初出道,难免犯错,我鲁莽、冲 动、骄傲、你把我作弄得下不了台,所以恨得要死,不顾后果打了你一记六阳神掌,你也狠 揍了我一顿,你如果小心眼,认为我仍然欠你一顿揍,那你就揍我一好了,来吧!” “你是这么好的一块料。”他拍拍姜少谷主的肩膀嘲弄地说:“我哪好意思再揍你。” “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交个知已朋友,如何?”姜少谷主不介意他的嘲弄:“我是真心 的!” “以后再说,似乎我和你妹妹,有一段公案没了。” “我在邻店等你,不见不散。”姜少谷主欣然大踏步内官走了,一个勇于承认错的人, 连步伐都是坚定的。 “大哥,请。”姜玉淇羞笑着肃容。 “你怎么知道我走这条路?”他将剑和包裹搁在长凳上就座,脸上有友好的笑容。 “范老黑的鬼门道,那瞒得我们呀?”姑娘颇为得意:“但然,他们的消息灵通得很, 人多嘛! “给我。”他将手一伸,忍住笑。 “给什么呀?”姑娘装糊涂。 “不要说那技金环钗是你拾得的吧?” “当然不是啦!那是我订亲的聘礼呢!”姑娘连脖子都红了,羞态可掬,但勇气十足: “我可没份没抢,也没有拾遗物的坏习惯哦!” “皮厚!” “为了终身幸福,皮厚些又何妨?”姜玉淇的笑容随即消失:“我感觉得出你有点喜欢 我,要不我那敢自作多情嫁一个不喜欢不爱你的人,那是不把自己当人看哪!”她摘下环钗 放在桌上,眼前朦胧:“你自己还给范姐姐吧!让她知道这场游戏是结束的时候了。” “给我时间。”他温柔地按住姑娘手,“好吗?” “我等你一生。”姑娘以手掩面:“甚至来生。” “来生遥远得很呢!傻丫头。”他拉姑娘排排坐,将环钗插姑娘得发髻:“要是不喜欢 你,我会注意你吗?我会摆脱范老黑的人。” “摆脱不了的,哥!”姑娘兴奋狂喜地一头钻入他怀内:“除非你一辈子足迹不到江 南,那多无趣?” “是无趣!晤!烦人……” “没有什么好烦的,哥,我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那是我的事。我饿了,一直在等你呢!” “我吃得下一条牛。嘿!你老哥不来吗?” “我爹娘在隔壁。”姑娘春风满面替他斟酒:“一定怕挨骂,他敢来?” 果然不料,邻店传来的大嗓门从店门飘人。 “儿子,你真有出息啊!”姜谷主显然有意让整个五里亭的人都可以听到:“在南康, 你让那个什么温飞燕揪着鼻子走!在这里,你一见玉笛飞仙就手足无措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