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earance
60
目录 第 一 章 第 二 章 第 三 章 第 四 章 第 五 章 第 六 章 第 七 章 第 八 章 第 九 章 第 十 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
60\ 001
第 一 章 女神俱乐部中并不是清一色的女性,她们还有一些男性的职员与助手,但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以女性为中心的组合,因此在俱乐部的四间专用办公室,都是属於女性的。 俱乐部设在半岛的钻石地带——维多利亚大道上。在一座十层企业大楼中独占全部的四楼。占有了二千多尺的空间,在寸土寸金的半岛上,这是很豪华的设备,但是四位女波士却毫无吝色的辟作了俱乐部之用。在半岛上「女神俱乐部」这五个字并不怎么响亮,很多人还不知道,因为这只是她们私下的称呼,俱乐部的性质也不像一般的商业性组织——为了消闲或游乐,她是半营业,半服务,而对外所挂的招牌则是「东方侦探社」。 俱乐部的四位女波士也都领有合审的私家侦探执照。 四位女波士的履历如下: 朱丽,原籍上海,英国皇家女子学院毕业,通过法学硕士及律师考试,父亲是半岛鼎鼎大名的刑事律师朱昌伦。在大学时,曾经得过学院女子组个人击剑冠军,体型娇小玲珑,通四国语言。 马佳琍,标准的南国佳人,父亲是地产商,学历不高,只是半岛上一家贵族化的女子书院毕业,原攻的家政,原是准备作一个淑女型的标准主妇,但她在国术界倒小有名气,她的母亲是蔡李佛门的嫡傅弟子,自小家学渊源,她十七岁时,曾经在一次国术表演会上,徒手制倒四名彪形大汉,因此,她除了志趣相投外,就是凭着这一手扑击术而被另外三位同伴硬拉来参加侦探社的。 叶长青,同伴们都叫她的绰号一丈青,原籍青岛市,北国佳人,人如其名,父亲是一家大报社的督印人,她除了领有私家侦探的执照外,还兼任报馆的外勤记者,而且由於她的职业,往往有特别精彩的独家新闻报导,她是射击选手,名列第七,有几发是她故意射偏,否则她至少可以拿一面铜牌,但是那会使她太出名,转而影响到她的侦探事业,因为这才是她真正志趣所在。 最後一个女波士陈秀莲,父母都亡故了,是南洋三家大橡胶园的主人,可是她都丢下了交给别人管理,全心全力放在侦探社上,她是发起人,也是侦探社的灵魂,她没有学历,却是四个人中最博学的一个,是真正的老大姐,如以她的学识而言,她可以得到心理学、哲学、机械学、电子工程学等五六个博士的学位,但她却没有进过任何一家大学,她的学问是得自几个家庭教师与自修,还有一个秘密,除了三个同伴外,谁都不知道,她有空手道五段的功力以及维妙维肖的化装术。 这四个女孩子,陈秀莲最大,二十六岁,朱丽与叶长青同年二十五岁,但叶长青大两个月,做了老二,么妹马佳琍只有二十三岁。 这四个女孩子有一些共同之处,她们都有当选为世界小姐与一些什么皇后的健美标准,但她们不想出那种风头。 她们都是天之骄女,除了美丽、聪慧与过人的体能外还有後天的财富,也因此才使她们能摒弃世俗的虚荣与拜金主义,想把自己所学所能所有,为人类作更多的贡献。 她们没有一个是独身主义者,但相约在三十岁前绝对不结婚,为了共同的志趣,她们组成了这个女神俱乐部,透过侦探社的名义,为她们的理想而奋斗着。 侦探社是她们合资开设的,自的不在营利而在服务人群,造福大众,揭发黑暗,向罪恶挑战。 最後一个共同的特点,她们都是独生女儿,大姐陈秀莲已经继承了大笔的遗产,其余三个人也都有着百万的财富在等侯着,惟其如此,她们才能不为金钱所役。 公事楼中有两位女秘书,一个守值的工友阿富,是陈秀莲带来的忠仆,两个女佣,珍姐与刘嫂,也是陈秀莲由马来西亚带来的;厨司王胖是马佳琍由家中调来的,司机洪阿根则是当地雇请的——一个忠厚老实的中年人。 只有陈秀莲住在侦探社里。四个人都有自用车,洪阿根开的那辆福特轿车只管接送李小如与沙文两位秘书上下班与平常的跑街事务;而且也只有这两位女秘书的薪金是侦探社支付,其余则都由陈秀莲私人负担。 四个人在社中都不支薪,办案子的经费实报实销,从没有财务上的纠纷,因为她们都不在乎钱,不想赚钱,不怕花钱,因为她们都有钱。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02
第 二 章 一九七二年,除夕,女神俱乐部与东方侦探社成立一周年纪念,全体员工在会客室里聚餐后,陈秀莲发了每人港币两千元作为年终奖金后,把两位女秘书与洪阿根打发回去了。四姊妹在会议室中小聚,陈秀莲含笑给了每人一个红封套,老么马佳琍笑着说:“我们都是中国人,要等过农历年才分‘利市’,大姊这么早就给了。” 陈秀莲笑笑:“这不是压岁钱,是你们应得的红利。” 叶长青打开封套一看,居然是一张票额两万元的支票,不禁惊叫道:“哇!这么多,比我这头牌女记者在报馆所得的奖金还高了五倍,今年我一共写了十七篇独家,都是我承办的案子,爸爸给了我四千元,说这是报社中最高的奖金了,比总编辑黄伯伯的还多了两百元。” 陈秀莲笑笑:“你是督印人的千金小姐,自然该拿最高额了,何况你在报社里又不支薪水。” 叶长青噘着嘴:“大姊!你就瞧不起我,这是业务会报公决的,完全没有一点私情,报纸的销数今年多了两万份,都是在下半年度我第一篇报导开始后增加的,这份奖金是我凭真本事争取来的。” “不是你的真本事,是侦探社给你的机会,你才争取到十七篇独家,所以我把你的报馆奖金提出五成,归入在侦探社的收入额下,从你的红利中扣除,朱丽跟老么的比你多两千元就是这个缘故。” 马佳琍看看支票,红着脸又送回给陈秀莲:“大姊!我不该拿取这份红利,因为我承办了十二宗案子,有十宗是亏本的,我正想开了亏蚀的数字,叫我父亲贴出来。” 陈秀莲正色道:“老么!这是什么话,我们成立侦探社又不是为了营利,你承办的十二宗案子虽然贴了老本,伹都是我们最有意义的为人群服务,今年的考绩,列你为第一,正准备给你特别的奖金呢。” 朱丽也噘起嘴道:“大姊最偏心了,交给我办的十件案子倒有九件是替人搜索离婚证据的,既无聊又乏味,还伤损阴德,还要跑到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陈秀莲一笑:“那个工作你最适合,因为你是学法律的,你懂得如何在法律上站稳脚步再进行侦查,而且本社能够在收支上不见赤字而有盈利,你是最大的功臣,因为你承办的案子,委托人都是大阔佬,单是建筑钜子为名交际花私营金巢的那一案,我们从他夫人那儿收到的调查费就是十五万,事后那位钜子把事情摆平了,又致赠了我们保密费二十万,一共是三十五万。” 朱丽连忙道:“我们有义务为当事人保密,怎么可以另外再收费用呢,那是违法的。” 陈秀莲微笑道:“老三,他有钱,喜欢花,我们为什么不收呢,不过我并没有违法,也没有收下来,转捐给孤儿院了,而且是用他的名义,不收这笔钱,他不放心,收下这笔钱,我们于心不安,这个用途是最恰当了!” 朱丽想想问道:“收据是怎么开列的?” 陈秀莲道:“列入服务项目内,写着代收到X先生慈善捐款二十万元,由侦探社出具,但孤儿院的收据却没有给他,让他知道钱是我们收下的。” 朱丽吁了一口气笑道:“这还差不多,业务道德跟法律的立场我们都站稳了脚步。” 陈秀莲微笑道:“大姊的法律常识还有一点,只是条文没你精熟,这点事总还会处理的。” 朱丽也笑了道:“当然了,否则你怎么能当大姊呢。” 又叹了一口气,摇摇手里的支票笑道:“我参加这个侦探社,原是准备贴钱的,想不到居然会有收入,拿给我爸爸看,他准会不相信,他认为我们这个侦探社简直是胡闹,但收入比他写字楼中一个职员的年薪还高。” 马佳琍也轻叹道:“这笔钱我实在受之有愧,我情愿分文不要,用来交换一宗既有意义,又刺激的案子干干。” 朱丽与叶长肯也有同感,就在这时候,她们听见外面写字间的电话铃响了起来,那是在秘书李小姐桌上的,但也可以转接到里面来。陈秀莲拿起对讲机的听筒,按下接驳的键钮,开启了扬声器,才说了一句:“东方侦探社。” 但对方只讲了:“我姓胡;住在青山道九号B楼,我的女儿……” 底下就没有声音了,听讲话的口音,是个中年男子,而且是下江口音;陈秀莲连喂了两声,对方仍是没有回答,再过一会见,扬声器中传出另一个声音:“对不起,他喝醉了,拨错了号。” 嗒的一声,就挂断了。 第二次说话的是个女子的口音,说的是极为生硬的广东话,四姊妹对看了一眼,叶长青道:“哪来的冒失鬼。” 陈秀莲摇头道:“不是冒失鬼,恐怕其中大有曲折,第一次说话的男子显然是找我们求助的,但只说了一个开头,就被意外的原因打断了。” 朱丽也道:“不错!第二次接腔的那个女子,虽然说的是广东话,但是十分生硬,一听就知道外国人的口音。” 陈秀莲道:“不错!说话的女子年纪不大,而且是北欧那一带的国籍。” 叶长青笑道:“大姊,是外国女子我们都承认,但你从电话里判断国籍似乎太武断了,外国人说中国话,都是差不多的,何况是说广东话呢。” 陈秀莲笑笑道:“不!还是有分别的,南欧属拉丁语系,清脆婉转,卷舌音多,北欧属斯拉夫语系,重音多,鼻音浓,刚才那几句话特别生硬,必然是北欧的女子。” 马佳琍笑笑道:“中国人对外国人只有一个笼统的观念,认为碧眼金发的都是外国人,其实光凭那两项特征,还有许多可分析的,到底还是大姐细心。” 朱丽道:“对那个电话,我们作何处理。” 陈秀莲想想道:“你们不是希望有一件够刺激的案子吗,这就是个机会,一个下江男人,加上一个北欧年青女人,内情已经很耐人寻味了,何况那个姓胡的男人还说了‘我的女儿’四个字,他的女儿怎么样了,失踪、被绑票、谋杀,或者是离家出走都有可能。” 叶长青跳起来道:“我去!那一带我很熟。” 陈秀莲站起来,拉开壁上的地图罩帘,研究一下地形道:“那儿比较荒僻,二十九号是一幢孤立的小楼,住的几户都是由大陆撤退过来的中产阶级的败落户。这姓胡的女儿应该不会是绑票勒索的对象,可是他在电话中的语气很急,没说完就断了,由一个外国女子来接腔,这里面的确是疑点重重,这件案子恐怕不简单,我们一起去。” 叶长青道:“大姊要亲自出马?” 陈秀莲笑笑道:“这一年我都是坐镇筹划的时间居多,除夕之夜,来了这么一宗案子,我很有兴趣。” 叶长青更高兴了,“我去开车,我的跑车速度快。” 陈秀莲微笑道:“你单独开你的车,别人坐我的车,因为这件案子我们还没有完全接受委托,可能全无收入,你可以向报社报销,我们可不能揩你的油。” 朱丽凝重地道:“开大姊的车去很对,因为她的车最名贵,除了安全防弹设施外,还有无线电话设备,必要时可以向警察呼援,我的直觉中认为这件案手似乎危险性很大。” 马佳琍笑道:“三姊的直觉就像脚上的鸡眼,预报气象比天文台还准,这一定是件很够刺激的案子。” 大家都很兴奋,立刻行动,脱下了裙子,换上了长裤,跑鞋,带好了随身应用的东西,兴冲冲地驾了两辆车子出发了。一年的侦探生涯,虽然给她们增加了很多办案的经验与常识,但没有一件是够刺激的,除夕之夜的这个电话,可能是她们最佳的新年礼物。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03
第 三 章 叶长青拥有的是一辆一九七一年份朋驰跑车,大红车身,最高时速可达一百五十哩,是相当豪华的车型了,她喜欢开快车,也经常被抄牌,如果不是靠着她外勤记者的身份,早就被吊销驾驶执照了。 可是跟陈秀莲的这部特制的卡地拉克豪华轿车相比,仍是逊色很多,车上不但有冷暖气设备,还有防弹装置,更有很难得的无线电载波电话,即使在金元王国的美国,这种车子也只有百万富豪才乘坐得起。 除夕之夜,街上的车很多,但她们仍然以四五十哩的时速行进着,那已经需要卓越的驾驶技术,叶长青的高速跑车反而被甩在后面了。 来到青山道,居然与闹区的喧哗成一个强烈的对比,寂然无声,只有一些别墅中的灯光亮着。 二十九号果然是一幢三层的孤楼,占地不大,除了一边靠马路,四边都是空的。 她们把车子停在路旁的空地上,过去一看,只有B楼有着灯光,其余的窗子都是黑漆漆的。 从信箱上可以看到男主人的名字——胡益谋。但信箱里居然还有着晨报,证明从早上开始,住在屋里的人没有出来,或是没有回去过。 上到B楼的门口,还放着两瓶牛奶,叶长青伸手要按铃,却被陈秀莲阻止了,她先在手提箱取出喷射银光粉的指纹枪显出指纹后,先摄了影,然后再按下去。 铃声响了一阵,没有人来回应,她又在门球上摄取了指纹,才开始推门,门居然是锁着的,好在工具齐全,陈秀莲又用百合匙把门打开了,推门进去。 触目一片凌乱,屋中的东西已经被翻过了。 那是一所三房两厅的公寓,可是屋中住的显然只有父女两个人,在女孩子卧室中,书桌上有一张照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的圆圆的脸,大眼睛,很清秀,从私人的物件上知道她是个中学生,叫胡秀琳。 从室内的陈设可以看出那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喜欢古典文学与古典音乐,因为只有这种书籍与唱片。 不喜欢运动,衣橱里有三双球鞋,号码由小而渐大,都很新,大概只是体育课时才穿一下。 可是陈秀莲却再地下捡到一个烟蒂,她用镊子很小心的挟了起来,郑重地包好。再转到胡益谋的屋子里。 那儿被翻得更乱,但仍然可以看得出男主人的XXX严谨,地板上一尘不染,内衣裤都折得很整齐;唯一的嗜好是抽烟,所以烟灰缸里有几个烟蒂,陈秀莲也收集起来了。 这家人的生活还不错,有电视机、冰柜、洗手间里还放着一合洗衣机。 若是在十年之前,每一样都是奢侈品,可是生活水准的进步,使得这些电气用具也变得普通了,一个中等收入的家庭,差不多全买得起了。 人不在家,搜查也没有结果,四个女孩子只好退了出来,因为她们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而且只凭一个电话,没有正式的委托书,私闯民宅是违法的,所以陈秀莲除了几个烟蒂之外,什么都没带走。 来到了车子旁边,大家都感到意兴索然。陈秀莲扭亮了车厢里的顶灯,却没有开车的意思,因此叶长青也没有回到她的车子去,挤进了这边的车厢。 沉默了片刻,陈秀莲道:“那家人显然是出了事,因为屋子被翻过,而且是老手的行为。” “何以见得呢?”叶长青是嘴最快的,她也最不会用思索,在四姐妹中,她也是以行动见长的。 陈秀莲道:“进屋的人用的是百合匙,所以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被翻得最多的是书,而且大部份都还了原,后来的凌乱,只是因为时间匆促了,才来不及收拾。” 她的观察力一向是最细微的,三个妹妹只有听着,听她继续说下去,“书橱里有些落尘,显然是书被新翻过,假如是主人自己,这些灰应该被擦掉了,因为这父女两人都是很爱清洁的人。但书的次序没有乱,显然翻的人记忆力很好,那是受过训练的。” 马佳琍忍不住了:“大姊,假如主人很爱干净,书橱里就部该有灰尘才对。” 陈秀莲笑了一下:“很好,你这个问题证明你很细心,但是还不够深入,这两父女一个要上学,一个有工作,他们整理房间的时间不多,不会天天都把书橱打开清理一番,尤其是锁着的书橱。” 马佳琍心服地不开口了,因为她自己也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但的确没有每天清理书橱的习惯。 陈秀莲又道:“看来是有人要他们密藏的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必然是图片或文件之类,小得可以夹在书里,所以搜索的人先从书籍开始,没有结果才又在别处着手。” 朱丽跟着道:“而且那些人先向胡益谋接触过了,没有等到所要的东西,才绑架了他的女儿,胡益谋知道了,打电话向我们求援,但是没有说出详情,就被人劫持了。” 陈秀莲一笑道:“你凭什么作这个推断呢?” 朱丽道:“因为翻东西的人从容翻了书橱,却又匆忙中翻动家具,必然是因为胡益谋快回来了,才来不及收拾,否则这幢屋子里什么人都没有,用不着那么匆忙的。” 陈秀莲点点头道:“很有道理,再说下去。” 朱丽想想又道:“胡益谋可能是接到了警告,匆匆地回来,回家后发现屋中凌乱的情形,也知道女儿已经受到了劫持,赶忙跑出去打电话,所以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他回来的时候,搜索的人还没有走,只是躲在什么地方,跟在他后面出去的,所以他的电话只打到一半。” 陈秀莲眉头一扬道:“对,屋里没有电话,你们谁知道附近的公用电话亭在那里?” 叶长青道:“我知道,我采访时来过,再上去约莫五百公尺的地方有一座电话亭,这儿多半是私家别墅,都有自用电话,所以公用电话亭很少。” 陈秀莲立刻发动引擎,带着叶长青,一直开了上去,约莫一分钟,果然看见有一座电话亭,门开着,灯光冷淡而孤凄,陈秀莲下车过去一看,查号簿还摊开着,而且看到载有东方侦探社的一页,可是地下就有一滩血迹,有几滴还很新,有些却有被擦过的痕迹。 陈秀莲急道:“不好,胡益谋已经被害了,找看看,他的尸体恐怕就在附近。” 叶长青道:“这又是凭什么推断呢?” 陈秀莲用手一指擦过的血迹道:“这是移开身体时所拖过的痕迹,还有几滴血没擦,显然行凶的人并没有打算把血迹擦掉,只是移开尸体,免得被人很快发现,或是想在他身上找寻什么,怕被经过的人看见。” 四个人立刻扭开了手电筒,分散找寻着,没多久,马佳琍发出一声尖叫,显然是有所发现了。 大家跟着过去,一个中年人满头是血,倒卧在小路边的排水沟,陈秀莲立刻跳下去,用手摸了一下道:“还没有死,快把急救箱拿过来。” 朱丽去拿急救箱时,陈秀莲把他头上的创口找到了,那是一个圆形的伤洞,直径有一公分宽,而且脑壳也破了,但人还在微微地喘息着。 马佳琍是学过护理的,那也是家政的课程之一,她立刻动手急救,陈秀莲道:“先打强心针!” 马佳琍一怔,陈秀莲道:“他头上的伤口恐怕会影响大脑,即使能救得他,也许会影响到记忆,现在使他清醒一下,说不定还能吐露一点什么。” 马佳琍迟疑了一下,终于为伤者注射了一剂强心针,然后才开始在伤口处作紧急救援的工作。 约莫过了十分钟的样子,伤者有了反应,慢慢地睁开眼睛,陈秀莲忙道:“胡先生,我们是东方侦探社……” 中年人目中流露出兴奋的光,呻吟着道:“请快救回我的女儿,不要去报警,抓住鲁薏丝……高更……” 就说了这些话,他又昏迷过去了,陈秀莲叹了一口气道:“先把他送到医院再说吧。” 马佳俐也包扎好了,四个人把他抬上了车子,陈秀莲道:“二妹,你跟老四留下,继续监视那幢房子,如果别的住客回来,你们不要管,到胡家去的人,也不必惊动,展开追踪,三个小时后,我派人来接班。” 她跟朱丽开了车子走了,在车上她用电话,然后用英语问道:“史密斯外科医院吗,请史密斯医生说话……安扣杰姆!对不起,打扰你的除夕晚会了,我是茱迪,有一个病人脑部受重伤,请你立刻准备急救。” 说完挂上电话,朱丽忙道:“大姊,不送公立医院?” 陈秀莲道:“史密斯是权威外科医师,他的诊所比公立医院的设备还好,而且他本人最擅长脑神经外科……” “医疗没问题,可是于法不合。” “他是我们的当事人,而且他本人的意愿不要惊动警方,我们遵照他的意愿,给他最好的诊治,总不会错吧。” “可是我们没经过正式的委托。” “刚才他说的话难道不能算委托吗?” “当然可以,只是没有证据,法律最重视的是证据。” 陈秀莲笑了一笑,由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扁匣子,扭动了上面两个键钮,片刻后,声音傅出来了。 “胡先生,我们是东方侦探社。” “请救我的女儿,不要报警,抓住鲁薏丝……高更……” 她按了一下键钮,声音停了,朱丽道:“大姊录了音。” 陈秀莲一笑:“我怕他的话太多了,一时记不住,所以预作了准备,而且写字楼的电话也录下来了,前后两段录音合起来,可以算是委托了,但是为了在法律的立场上站稳脚步,我们还应该再填写一份委托书,由我来签名。” “你签的名怎么会有效?” “当然是签胡益谋的名字,我在他的屋子里,已经找到了一份他的签名,而我模仿的技术可以乱真……” “大姊,那是违法的。” “三妹,你学的法律太死板了,胡益谋的确有委托我们的意思,我只不过代他签名承认而已。” “我们应该将这些资料交到警方,然后由警方去处理,因为这里面牵涉到一椿凶杀案,还可能一椿绑票案。” 陈秀莲微笑这:“三妹,这是你的意思吗?” 朱丽想了一下笑道:“是我做律师的意思,如果我以侦探的立场,就主张自己来办了,因为当事人要求别报警。” “现在你是以那一种身份呢?” “我父亲的律师楼在除夕是休假的,唯有我们的侦探社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服务的,而且私家侦探社最重要的信条就是尊重当事人的决定。” 陈秀莲笑笑道:“三妹,幸亏你还有这点幽默感,否则这个侦探社早就要请你退出了。” “那可不行,东方侦探社是登记在案的财团法人组织,没有经过正式的立法手续,不能随便开除股东的,何况侦探社登记的社长是我,你们只是伙计,那有伙计炒社长鱿鱼的。” “不错!侦探社无权开除你,但女神俱乐部却是我的主席,我有权开除会员的。”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但车子却开得很快,没多久,停在一家很豪华的私人医院前面,陈秀莲只按了两声喇叭,电动锁门已自动地开了,她把车子一直开进去,停在屋子的右面,两个穿着白衣的男护士已抬着担架,把车上的病者抬了下来,一直送进了手术房。 身材高大的史密斯医生是个很和气的中年人。他早已穿好了工作衣,笑着出来,操着英语道:“茱迪,安扣杰姆好好的除夕舞会被你搅散了,你怎么赔偿?” 陈秀莲吻了他的脸,含笑说道: “Happy new year!这是一半的赔偿,另一半是照账单不打折扣的支票。” 史密斯大笑道:“安扣杰姆可不是犹太人。” 他进了手术房,足足费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道:“脑神经受到猛烈打击,有震荡现象,幸亏你们急救及时,注射了强心针,否则他的生机就断了。” 陈秀莲急着问道:“他生命有危险吗?” “百分之四十的机会,这是我做医生能尽最大的力量,其余的就是上帝的意思了。” “他能够恢复清醒说话吗?” “在我医生的立场,答案是不能,但神父也许说可以,因为他们是奇迹的创造者。” 陈秀莲唤口气,史密斯又道:“菜迪,依照规定,我必须要填表报告警署,该怎么填?” “就说是有人按铃,送到门口就走了,身上的东西连衣服都被剥光了,警局会当作受抢劫的案子处理,等到有人报失踪时,才会加以调查,假如你不申请医疗补助,多半是不再会来麻烦了。” “申请也不会准的,光是治疗脑震荡的针药费,会把警署的署长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 “所以还是把帐单寄给我的好,安扣杰姆,他的衣物交给我带走,除了医院的人,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他能开口说话时,立刻打电话通知我,再见!” 从护士手里接过一个布包。朝史密斯作了个飞吻,开了车子,回头就走了。 朱丽在车上叹道:“大姊!也只有你这个办法,史密斯医生是外科权威,但这种事如果被警方知道了,会吊销他行医执照的,他为你担了多大风险。” 陈秀莲微笑道:“他欠我的情,他跟我父亲是剑桥的同学,到瑞士学医的费用是我父亲资助的,这家私人医院开设时,也是我父亲的投资,然后在遗嘱上全部捐赠给他了。就是为了我吊销执照,他也只好认了。” 车子回到了写字楼,两人立刻展开工作,首先翻阅胡益谋的皮夹,里面有他的证件,知道他是江苏扬州人,五十六岁,是一家外国通讯社的特派员,兼一家书报社的经理,皮夹里还有五百元的港币与三张票额百元的旅行支票。 可见击伤他的人志不在抢劫,事实上照他屋里的情形看,抢劫的成分也不可能,不过还有一张陈旧的照片,照片上有三个人,一个是他,另外两个是西方人,照的时侯都很年轻,背后还有几将褪色的字,写着:“一九四二年九月,摄于奥斯陆。” 朱丽道:“一九四二年,三十年前他在挪威。” 陈秀莲笑了道:“这证明我猜测没有错,行凶者是个北欧的女子,而且那家通讯社也是属于挪威的。” 在染血的衣服上,她们又找到了两根金色的头发。 朱丽道:“他们不可能经过打斗吧。” “当然没有,他在一下重击后就昏过去了。” “可是这头发怎么会掉到他身上来的呢?” “那是在将他拖离电话亭时掉下去的,胡益谋是个中型胖子,体重在一百八十磅左右,要把他拖离电话亭五十多公尺,必然很费力,那个鲁意丝一定是孔武有力,而且身材很高,必须弯下腰来才能拖得动他,头发掉在他的胸前衣服上,才能保留住,否则我们一阵搬动也早掉了。” 接着又开始化验她搜罗来的烟蒂。一一分类之后,陈秀莲分出一二个烟蒂道:“这是凶手抽的,第一,牌子不同,第二,上面有淡色的口红,第三,这女子是个女嬉皮,烟里有着大麻烟的成分。” 这些分析都很精确,朱丽没有提出异议,陈秀莲继续分析道:“侵入住宅搜索以及行凶都是一个人,就是这个女子,因为烟蒂中只有两类,一种是胡益谋自己抽的骆驼牌,他口袋里还有大半包,另一种就是女凶手抽的,三枝烟蒂上都有口红,两枝是在胡益谋的屋里发现的,一枝是在胡秀琳屋中发现,整个搜索工作都是她一个人在干。” 朱丽不服气道:“也许她有同伴是不吸烟的呢?” “也许可能,但不太大,如果她有同伴,移动胡益谋时就不必这么吃力了。胡益谋清醒后曾经叫我们抓住鲁意丝,那是北欧女子很普通的名字,所以这凶手的姓名也知道了,现在的工作是找到她的人,救出胡秀琳?以及查出她行凶的动机……”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起来,朱丽伸手拿起听筒,里面已傅出了叶长青的声音:“是大姊吗?” “不!我是朱丽。” “老三,那间屋子有人进去了,是个女的……” 陈秀莲一把抢过听筒道:“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我们一直守在门口,居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去的,只从窗子的灯影中才能看出是个女的。” “她在干什么?” “好像在翻东西。” “什么样子,我是指她的身材。” “中等身材,瘦瘦的,不高,我们要不要进去?” 陈秀莲不禁愕然,顿了一顿才道:“不必!继续监视,除非她离开,才采取跟踪,这次看牢点,别又让人悄悄地溜了,我们马上就来!” “不会了,刚才我们判断她是从后面防火梯上去的,现在我跟老四分前后盯着。” “多留点神,我们很快就到。” 她放下电话,以飞快的速度又上了车子,跟朱丽两人赶到了青山道,但见马佳琍与叶长青正分开前后,注视着屋里的动静,陈秀莲忙问道:“人呢?” 叶长青用手一指道:“两分钟前还看见她的,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了。” 陈秀莲想了一下才道:“我们一起上去!” 于是四个人又上了楼,B楼的房门还是虚掩着,只听见里面传出一声低低的啜泣。 陈秀莲推开了门,声音是从胡秀琳屋里傅出来的,她推开房门,看见了一个神色惊惶的女孩子,满脸泪痕,见了她们,立刻跪了下来,哀求道:“请你们别杀我父亲,我没有找到你们要的东西,找到了一定给你们。” 四个人都是一怔,陈秀莲把她拉了起来,和蔼地道:“小妹妹,你是胡秀琳吧。” 女孩子点点头,又道:“请你们别杀死我的父亲,我一定尽量地找,找到了就给你们。” 陈秀莲仍是微笑道:“小妹妹!你弄错了,我们是东方侦探社的社员,是应你父亲的请求来帮助你们的!” 女孩子张大了眼睛,陈秀莲道:“你也许不相信,这是我们的身份证明,你看了就明白了。” 她取出了自己的侦探卡,驾驶执照,其他人也准备掏取时,胡秀琳却道:“我相信了,现在请你们快点离开,不要再管我们的事。” 陈秀莲一愕道:“为什么?” “因为有人警告我说如果你们再插手进来,就要杀死我的父亲,现在我的父亲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中。” 陈秀莲顿了一顿才道,“你怎么知道的。” 可是胡秀琳不开口了,任凭她如何问,总是半声不响,陈秀莲没办法,忽然拾起手来,一掌劈在她的后颈上,胡秀琳立刻昏了过去,朱丽惊道,“大姊!这是干吗?” 陈秀莲叹道,“她一直以为她父亲在别人威胁中,除了带她去看看胡益谋,她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那也可以好好跟她说呀。” “没有用的,她是个很固执的女孩子,只有事实才能叫她相信,现在我们带她走吧。” 叶长青托起了胡秀琳,将出门时,陈秀莲忽然道:“等一下,老四,你去把车子开到门口,打开座位下面的贮藏柜,把里面的无线电通话器拿一具出来。” 马佳琍有个最好的习惯,就是在行动时绝不多问,把车子开来后,陈秀莲取了无线电对话器,先藏在沙发底下,然后道:“你们开两部车子去,二妹在后面,注意有没有车子跟踪,老三认得地方,一个人去就行了,在半路上,老四跟二妹就转头折回来,在两百公尺外把车停在隐秘的地方,再从山沟里爬过来,带一具通话器,打开第三频道,跟我连络,老三把胡秀琳送到医院,让她看见父亲后,她就会说话了,立刻把情况利用车上的第三频道向我们报告。还有,在路上多绕几个圈子,发现后面没车子时,才以最高速度前进,不要怕被抄牌,快!” 朱丽道:“大姊!你要干什么?” “前面转弯的地方稍微慢一点,掩护我跳车!” 叶长青还要开口,陈秀莲道,“没时间多说了。快!立刻展开行动,以后再给你们解释,十分钟后,通话器的频道都要打开,保持密切连系。” 听她说得严重,大家都赶紧上车,马佳琍与叶长青去向跑车时带走了另一具无线电通话器,这是最新型的电子仪器,只有一个粉盒大小,以干电池为电源,最长通话距离为五十公里,平时她们单独办案时,也以这个跟坐镇的陈秀莲保持连系,接受指示。 车子开到转弯角时,朱丽略略减速,陈秀莲已经灵巧地滚了出去,在后面的叶长青她们根本就没看见,因为陈秀莲的车门是两截的,下半截是以电波操纵升降式,一个电钮按下去,车门自动升上,有六十公分高的一个方洞,刚好容许一个人滑出去。 走了约摸有十来分钟,叶长青打开了通话器,低呼道:“东方女神,二号呼叫一号,二号呼叫一号!” 听话器内传出清晰的回答:“这里是一号,请说话。” “离开青山道后六分钟,有一辆灰色乌龟车从岔道里穿出来,似乎有跟踪迹象。” “车上的人看得见吗?” “距离有一百公尺,不容易看见,但至少有三个人。” “设法阻拦,让三号脱身,然后你们带着它捉一阵迷藏,尽量设法摆脱了,再回来。” “OK!” 约摸过了十五分钟,叶长青再度扭开通话器:“东方女神,二号呼叫一号,三号已顺利脱身,我们却被咬上了,在闹区里车子多,不容易摆脱,已经看见车后的人,是一个西方人与两个东方人,都是彪形大汉。” “回俱乐部,我通知珍姐为你们准备另一辆车,停在后门,将车停好后,立刻上四楼,由太平梯下去,到后门上车,马上到此地来,以后不要主动呼叫,打开受话器,随时注意我这儿的动静,请覆述。” 叶长青覆述了一遍,传来陈秀莲满意的口吻:“很好!我这儿也快有动静了,GoodLuck。” 叶长青与马佳琍在兴奋中又有点担心,这是她们盼望已久的一次刺激性的行动,但实在为孤身一人的大姊担心。 车子开得很快,但后面那辆车也不慢,始终盯得很紧,一直来到了东方侦探社,叶长青才把车泊好,看见另一辆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车上的三个男人都是嬉皮的装束,长发花恤衫,外面穿着皮甲克,很可能还带有武器。 叶长青没有理他们,拿了通话器,就按了登楼的电梯,珍姐在楼梯口等着,交给她一把车匙道:“是阿洪开的那辆福特,停在街角,二位快去吧。” 接过车匙,她们走向后面的太平梯,马佳琍还细心地吩咐说:“有三个家伙盯了过来,你要小心点。” 珍姐笑了一笑:“小姐已经吩咐过了,我知道应付的。” 由太平梯下去,果然看见那辆福特停在街角上,而追踪来的那辆乌龟车也停在不远处,车上没有人,叶长青笑了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吐出嘴里的口香糖,粘在车轮上,才回身去开车。 马佳琍问道,“二姊!你放的是什么?” “一个小礼物,让他们的车子开动后,五分钟内车胎里的气就会跑光,报答他们一路上护送的辛劳。”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 “我自己设计的,也是业务所需,抢新闻时,用来阻扰别的同业捷足先登,想不到今天也会用上了。” “二姊!你真卑鄙。” “我这叫礼尚往来,我的那些同业们更恶劣呢,有一次抢到一件大新闻,他们居然把我的电话线弄断了,害我赶不上发稿,就从那时候起,我也准备了这一手,他们吃过几次亏后,才不敢对我耍恶劣手段了。” “这件案子越来越紧张刺激了。” “是啊!我真不懂,胡益谋要我们救他的女儿,可是胡秀琳又好好地回到了家里。” “可是胡益谋自己受到了伤害,而且对方一直在附近监视着我们的行动,看见我们把胡益谋送走了,她还没有得到她要的东西,才把胡秀琳放了出来,骗她说胡益谋在他们的手里,要胡秀琳偷偷地回去,把东西找出来。” “你倒是越来越会分析了。”叶长青笑笑说。 “照情形看,差不多是这个样子,而且,那个叫鲁意丝的女子,多半还留在附近,想再去搜索一下,因此大姊才要偷偷地留下,准备抓住她。” 叶长青有点着急地道:“假如她手中带着武器,或者是还有同党,大姊就危险了。” “危险是有的,伹大姊是个很谨慎的人,而且她的空手道造诣比谁都高,从她一掌劈昏胡秀琳就可以看得出。” “那个女孩子,谁都可以办得到。” “劈昏她不足为奇,难在把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伤害她而又能使她失去知觉,这一点我们都很难做得到。” 车子又回到了青山道,这次她们把车子一直开上去,停在另一栋大楼前面,才下车悄悄地掩近下来。 然后她们听见通话器里傅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展开了搏击,叶长青急了道,“不好,大姊跟人动上手了,我们快去接应。”两人飞快地向屋子冲过去,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陈秀莲的声音叫道:“老二老四,截住跳楼的那个女的。” 叶长青闻言忙又回头,但是已经迟了,一条人影飞快地窜上了马路,她追上去时,前面的人影吹了一声口哨,斜里有一辆电单车冲出来,那人跳上后座,风驰电掣而去,只在背影上看出是个身材高大的金发女子,而接应她的却是个身穿皮夹克的阿飞。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04
第 四 章 那是一辆三百五十西西的哈雷跑车,速度很快,叶长青就是驾着汽车也未必追得上,更别说是靠着双腿了,追了一阵,前面的车尾红灯都看不见了,她才颓然而返。 陈秀莲也下楼来了,正在斥责马佳琍:“我叫你们守在附近,不要乱动,你们还是不听,否则已经把人截下了。” 马佳琍低着头不敢作声,叶长青也像犯了错的小学生在教师面前受责一般,低头不敢答辩。 陈秀莲叹了口气:“算了!人已经溜了,好在她要找的东西没有得手,不会死心的,而且我已经摄下了她的形相,慢慢总会找得到她的。噢,对了!老二,你有没有看清那辆电单车的号牌?” 叶长青又是一怔,呐呐地道:“没注意,我只忙着追人,根本没想到那上面去。” 陈秀莲苦笑道:“你的侦探课程等于白上了,这是最应该注意的问题,你却忽略了。” 马佳琍这才道:“那也怪不得二姊,书上的课程是一回事,实际的行动又是一同事,虽然我们办了这么多的案子,但需要采取激烈行动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了这次经验,以后我们就会注意了。” 叶长青也噘着嘴道:“是啊!大姊,我们承认错误,但是听见你在里面跟人动手打起来,急着过来救应,也是人情之常,破案固然重要,但人员的安全更重要。” 陈秀莲笑着拍拍她们的肩膀:“好!那是大姊错怪你们了,我也知道那是你们一番好意,只是眼看着凶手就将落网,又给她跑了,当然免不了急一点,这是我的涵养与镇定工夫不够,我们都记过一次。” 说得两个女孩子都笑了,叶长青忙问道:“大姊,你在里面的情形如何?” 陈秀莲道:“鲁薏丝是个很狡猾的人,她击伤了胡益谋,看见我们把他载走,目的是想到屋里再搜索的,那知道我把你们留下来监视,使她的行动很不方便。” 叶长青嘴快道:“所以她把胡秀琳放出来代她找。” 陈秀莲笑了:“胡秀琳根本不知这东西藏在那里,否则早被她逼出来了,而且胡秀琳是屋中的主人,很可以正大光明地回来,何必要偷偷摸摸地回来呢,鲁薏丝虽然骗她说她父亲在控制中,但见到了我们,立刻就能说明的,这个谎扯得并不高明。” “是啊!那么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呢?” “有两个用意,一是她知道胡益谋没有死,希望能再找到他逼问,所以才会叫人追踪,第二,她叫胡秀琳回来,又加以恫吓,主要是让我们急于了解胡秀琳遭遇到什么,而胡秀琳没见到她父亲前是不会开口的,我们带胡秀琳去看她父亲时,她又可以从容地再事搜索。” 马佳琍钦佩地道:“到底是大姊心思周密,考虑预测都比我们更深入一步,以后呢?” “我等了将近一个多钟点,她终于来了,这家伙是个老手,她只用一根发夹就拨开了门锁,在她开始搜索时,我先为她照了相,然后叫了一声“鲁薏丝!”她就向我扑了过来。她的拳脚很厉害,空手道至少有五段以上的火候,一脚就踢断了桌腿,我只好用柔道手法来对付她,连摔了她两跤,她看出厉害,滚进胡秀琳的房间关上了门,等我破门而入,她已打开窗子,跳楼溜了。” 三个人都陷入默然,良久后,叶长青才轻叹道:“现在只有等三妹的消息,看看胡秀琳的遭遇如何了。” 马佳琍道:“胡益谋的东西还没有被搜去,看样子仍是留在屋子里,只可惜不知道是什么。” “我先前的猜测没有错,那是一张纸,大小可能和十六开本的书差不多,鲁薏丝在搜索时,就是以这为范围……” “一张这么大的纸,可以折成方块,卷成细条,什么地方都能收藏。” “不!这张纸不能折叠,不能卷,一定要平放。” “大姊又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鲁薏丝在搜索时,只在大于十六开的书本里着手,桌布下面,抽屉里都翻过了,但花瓶、笔筒、烟罐里,她看都不看,证实那张纸不能变易形状的。” 马佳琍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才道:“那只有在厚书、相框,或箱子里搜索了。对了,胡益谋最后说了两个字是高更,高更是个画家,也许是藏在油画后面。” 陈秀莲笑笑道:“我早想到了,可是这房子里就没有一幅油画,胡益谋虽然到过外国,却是个中国文化的崇拜者,他的藏书与屋中的字画全是国粹。” 马佳琍好容易从高更两个字上找到一点线索,立刻就被推翻了,自然不肯放松,因此接着道:“那也许夹在什么画册中,高更的作品很贵,每幅画都在几万美金上下,照胡益谋的家境看,他不可能收藏有什么真迹,但高更的作品有很多都被照相制版,收罗在画册中的。” 陈秀莲点点头道:“这倒是有可能的,不过我已经看过他的藏书,没有一本画册,所以你这个推论也不成立。” 马佳琍道:“不管怎么说,高更是一位名画家没有错,胡益谋特别提出这个名字,也必然是要提供一个线索,我们循这个方向去追索总不会错。” 陈秀莲轻叹了一声,道:“不错!这是一个线索,但我们目前最需要知道的是那个叫鲁薏丝的女子,为什么要伤害胡益谋,她要问胡益谋索取的是什么东西,她跟胡益谋有什么关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胡益谋对我们的委托,保护他的女儿,抓住那个凶手。” 马佳琍道:“凶手已经跑了。” 陈秀莲道:“她还是会再来的,她迢迢万里从北欧来到香港,就是为了要这样东西,没有达到目的,她不会放手的,因此我们不妨先从这个方面着手。” 这时已有几辆“的士”在附近停下,是住在同屋的人回来了,陈秀莲道:“老二!胡家暂时不会有问题了,你可以利用记者的身份,去了解一下他们平素的状况,然后就在这儿等着,我们一会儿再来接你。” 她们留下叶长青,驾了叶长青的跑车,又到了史密斯医院,胡益谋已经被转移到一间僻静而保护周密的病房中休养了,还没有脱离险境,也没有恢复清醒,但胡秀琳已经对她们有了了解,而且十分感激。 从她的叙述中,才知道胡益谋过去是在奥斯陆耽过十年,二十年前由奥斯陆迁居香港,就定居在那所屋子里,胡秀琳出世时,她的母亲因难产而死,因此她对父亲的过去并不了解,只知道父亲仍然担任着一家通讯社的驻港特派员,经常还写一点通讯稿寄去。 前个月,他接到了一份由奥斯陆打来的电报,神色就显得很惊惶,可是胡秀琳没有看到电报的内容,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昨天下午,她在一个同学家里,接到一个电话,说是父亲有急事,要派车子来接她赶快回家,不久之后,就有一个西方女子,就是那个自称为鲁薏丝的女子,驾了一辆车子来,把她接走了,却没有送回家,一直载到山上的一间破屋子里,有几个阿飞型的男女青年把她留下了。 起初只是软禁住她,今天早上,才叫她跟父亲通了一次电话,但只是让父亲听到她的声音,就被截断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钟时,那些人才放了她,叫她回家找寻半张秘图,说胡益谋己在他们禁制中,如果不交出这半张秘图,他们就要杀死她的父亲。 那半张秘图是手绘,好像是标明一个秘密的藏物昕在,图上遗有许多英文密码字,鲁薏丝握有了另半张,也略略给她看了一下子,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且她从来也不知道父亲藏有这么半张图;但她跟父亲通电话时,却听得出父亲很惊恐,而且那些阿飞一个个都身怀利器,她确信父亲是在威胁之中,因此回到家里,只好乖乖地找寻秘图,而且在对方的胁迫下,一个字都不敢透露。 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在说完之后,已经是痛哭失声了。陈秀莲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 “小妹妹,对方是一批无恶不作的歹徒,而且已经对你父亲下了手,虽然被我们知道把他救了起来,但是这威胁并没有解除,要想使你父亲安全,你一定要跟我们合作。” 胡秀琳擦擦眼泪道:“是的!我知道,东方侦探社见义勇为的精神我早就闻名了,我父亲最崇拜你们,经常夸赞你们,所以在最危急的时候,才向你们求援。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跟你们合作,不久以前,我是因为怕父亲在他们手里,才不敢说什么,现在……” 陈秀莲道:“我们首先要抓住那个叫鲁薏丝的女子。” 胡秀琳连忙道:“他们囚禁我的那所破屋,就在我家上去不远的地方,我带你们去。” 陈秀莲道:“那所屋子里有人住吗?” 胡秀琳想想道:“没有!那原是一所空屋子,很久没人住了,原有的业主已经卖掉了,只是没有扫除而已。” 陈秀莲道:“因此不必去了,那只是他们临时借用的地方,现在不会有人了。” “那该怎么办呢?” “你先回家一趟,收拾一下应用的东西,然后就住到这儿来,看护你的父亲,不要再跟任何人连络。” “只要我做这些。” “是的。因为你对令尊的事毫无所知,因此你能做的只有这些,不过你这有一件事可以做,代你父亲在委托书上签个字,全权交给我们处理……” 胡秀琳不禁有点犹豫,陈秀莲笑笑道:“这原是令尊自己的意思,他受伤后亲口说过的,你不必为这个担心。” 她把胡益谋的录音放给胡秀琳听了,胡秀琳才表示同意地道:“那我就签了,因为我父亲从来不让我过问他的事,所以有些地方,我不能作主。” 陈秀莲笑笑道:“这样子是对的,你年纪还小,对事情的看法不够熟练,原不该多管大人的事,不过现在你必须要学着来照顾你父亲跟你自己了。” 胡秀琳急道:“我父亲的伤势很严重吗?” 陈秀莲道:“下手的人用力很重,连头盖骨都击破了,虽然我们援救及时,伹短时间内总很难康复的。” 胡秀琳急得哭了起来,朱丽有点不以为然地道:“大姊,你何必说得这么严重呢?” 陈秀莲正色道:“我告诉她的都是事实,她了解到情况的严重性,才能学到如何在打击中自己站稳。” 胡秀琳受了这番话的激励,擦擦眼泪道:“是的,谢谢陈大姊的指示,我一切都照大姊的吩咐去做。” 陈秀莲陪她到浴室去洗洗脸,带着她先到东方侦探社,把胡益谋的东西交给了她,填具了正式的委托书后,她才道:“陈大姊,关于家父的医药费用,我该什么时候付?” 陈秀莲笑道:“不必急,我们办侦探社的目的并不在营利,你家的情况虽然还不错,却不像是有存钱的样子。” 胡秀琳道:“不!家父有点储蓄,我们付得起的。除了那栋楼房外,那间书报社有一半的股份,还有约摸十万美金的存款,他把存折印鉴都放在银行的保险箱里,保险箱的钥匙我也有一把,我要用钱可以自己提取……” 陈秀莲心中一动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胡秀琳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前几天决定的,他说他可能会很忙,怕我找不到他,有什么需用时,我可以方便一点,房契,书报社的股权书,存折都放在保捡箱里,也许他已经感到可能会有意外了。” “你去提过款没有?” “提过一次,那是为了要送同学的生日礼物。” “保险箱里还有什么东西?” “有一些首饰珠宝,是我母亲生前的遗物,还有一幅小小的油画,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一幅,据说值很多钱,我母亲原是在巴黎学美术的,这幅油画是父亲送给她的结婚礼物,是从一个古画拍卖埸上买下来的,他们结婚的时候,欧洲的战事刚结束不久,很多古董都不值钱……” “那是不是一幅高更的作品。” “我不知道,我只是小时候看过,本来是挂在客厅里的,后来因为香港的治安很不好,我们又不常在家,才把它送到银行保险箱里去了;父亲说这幅油画有纪念性,要我无论如何都不准变卖掉,还说他死了之后,要跟这幅画一起殉葬,使他能与我母亲永远在一起。” 陈秀莲十分兴奋地道:“或许我们的问题就在那幅油画上,走!我们上银行去看看那幅画。” 胡秀琳道:“今天是元旦,银行都休息了,陈大姊!关于费用,我过两天一定可以付给你,我提款的时候,存折上还有十万零一千三百五十元美金呢。” 陈秀莲笑道:“不是为钱,史密斯医生是我的老朋友了,一文不付也没关系的,我要看那幅画,你父亲在伤后说了高更两个字,高更是个有名的画家,也许你父亲就是想对我提出什么暗示。” “那幅油画只有一本杂志那么大……” “值钱的画不一定是大幅的,我们去看看好了,银行虽然今天休假,但私人租用的保险箱部门却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服务的。” 胡益谋租用保险箱是在汇丰银行,而且受托发行港币,规模很大。她们到达时,不过才早上九点钟,但是委托部门果然是全天候开放服务的。 可是进入保险库,却只有受委托的客户才能进去,胡秀琳是办过手续的,陈秀莲等只能在会客室等侯着,她叫胡秀琳把保险箱里的东西都搬出来看一下。 在警卫人员的陪同下,胡秀琳进去了,不久后果然提了一个牛皮纸袋出来,也有着那幅油画,可是画并不是高更签名,作画者签了L。L。两个英文大写字母,年份是一九五三,高更已经死去多年了。 陈秀莲显得很失望,拿起其他的东西看,还发现了一张照片,相中人是胡益谋与一个中国女子的合影,那女子与胡秀琳十分相像,想必是她的母亲了,背面还有一行字,写着“一九五四年与露露返港定居纪念。” 陈秀莲忙问道:“露露是你母亲吗?” “是的!我出生时,她就死去了。” 陈秀莲道:“她是学美术的,一定也会作画了。” “是的,但母亲死后,父亲怕睹物思人,把她的作品都烧掉了,一幅也没有留下。” “不!留下了一幅,就是这一幅,L。L。就是露露两字的缩写,这幅画的色调用笔绢秀,也是个女画家的特色。” “真的吗?难怪我父亲要如此珍贵了,而且要把它死后殉葬,他们是很恩爱的,母亲死后,他一直没有再娶。” “小妹妹,这幅油画是你母亲唯一遗留的作品,它的价值在令尊说来,也许是无价之宝。” “感情的本身就是无价的。” “但对别人说来,就没有那么高的价值了,虽然令堂的造诣不错,伹令尊却告诉你它很值钱,为了怕人偷走才放到保险箱里来。” “那也许是他特别珍视,也怕放在家里,看见了会引起感触的缘故,父亲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那就直接说明好了,何必说它值好几万美金呢,而且它是令堂的作品,就不可能是从古董拍卖场中买回来的,令尊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些话呢?” “这我就不懂了,也许是指另外一幅画吧。” “你家还有第二幅画吗?” “没有了,就是这一幅,在我十二岁的那年才取下保存到这儿来的。” 陈秀莲想了一下,取出身边的小刀,把油画从框上取了下来,仔细地看了一遍,画框没有夹层,画布背后也没有什么特殊,陈秀莲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弄不懂了。” 马佳琍却拿起画布看了一下道:“大姊!你在心理哲学电气机械上都有成就,却少了一份艺术的修养。” 陈秀莲道:“是的,我对艺术的造诣只限于欣赏,却不擅创作,因为我知道这一门没有捷径,除了天才之外,还要多年的努力,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马佳琍道:“我却学过,而且还下过一番功夫,虽然我画得不好,却对油彩很熟悉,这幅画背后染上的油墨是法国货,而且是早年的产品,而画的正面,却是近年的东方产品,同时这画布也是早年的产品。” 陈秀莲道:“她母亲在巴黎学画,自然买得到欧洲的油彩,用一张老画布也并不出奇,法国人最喜欢复古。” 马佳琍道:“但一张画布上,绝不可能出现两种年份相差很久的油彩,而且在背面的油彩调色上大胆强烈,正是高更的画风,与正面所用的细腻鲜明完全不同。” 陈秀莲忙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幅画上有两幅画。” 马佳琍点点头道:“这是可能的,有许多窃贼,偷到了一幅古画后,往往央人在原画上再画上一幅,藉以瞒过检查人员的眼睛,运出国后,洗去加添上去的油彩,就恢复原状了。” “不会破坏原画吗?” “不会,古画为了保存得更久,都经过技术上的处理,涂上一层透明的薄胶,可以防止水浸与剥落。” 陈秀莲道:“这一幅画也经过伪装了。” 马佳琍道:“很有可能,只要用特制的药水一洗就知道了。” 朱丽忙道:“这不可以,我们要找的是一张秘图,只要秘图没有藏在这幅画里,我们就不能破坏它,何况它又具有那么深远的纪念价值。” 陈秀莲想了一下道:“小妹妹,这由你来决定了。” 胡秀琳道:“陈大姊,秘图一定会在这幅画上吗?” 陈秀莲道:“我不敢保证,但是令尊在垂危的情形下说出高更两个字,必然有他的用意,而目前唯一能跟高更联想在一起的线索,只有这幅油画。” 胡秀琳毅然道:“那就照马大姊的做法试一试。” 陈秀莲道:“你决定了?” 胡秀琳道:“是的!我父亲既然对你们说出了高更这个名字,想必他也希望能够把事情弄个明白的。” 陈秀莲想想道:“令尊不想让警方知道,而对方为了这半张秘图,竟然下手行凶,那个女的身手矫捷,精通技击,且有吸用麻醉物的习惯,她在本地能找到一批不良份子为翼,想必是一个黑社会中的人,也许令尊……” 胡秀琳坚决地道:“我不管父亲以前做过什么,也无损于我对他的尊敬,因为他是一个好父亲,而且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规规矩矩地做人,我相信他的人格。” 陈秀莲感动地拍拍她的肩膀道:“好!小妹妹!你看起来像很软弱,但内在很坚强,我们一定尽全力帮助你。” 她回头又道:“老四,你去处理这幅画。” 马佳琍道:“只要松节油跟酒精就行了,医院里都有的,两个小时就够了,我在那儿工作。” 陈秀莲道:“好吧!我陪小妹妹回去一道,同时把二妹接来,回头到医院会面去。” 胡秀琳把其余的东西又送回保险箱里去,出来时,马佳琍与朱丽已经先走了,她凝重地道:“陈大姊!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我父亲在存款中曾经提出了五万元美金,是昨天提的,不知道是作什么用途。” 陈秀莲道:“那一定是知道你被人禁制后,付给对方的勒索金,他原意是花钱来换取你的安全,可能是对方拿了钱之后,还不肯放松,他才逼得向我们求援。” 胡秀琳想想道:“那张秘图不管是藏着什么,一定是价值很高,但我父亲似乎并不打算运用它,否则他早就拿来变换成财富了,这十万美金完全是他苦心经营所得,我从存折上看,都是他在书报社的收入所得与外国那家通讯社付给他的稿费与津贴,因此我也希望能把事情弄清楚。” “一定会的!我向你保证一定会的,而且我相信令尊一定是个很正直的人,因为他对东方侦探社既有相当的了解,如果他在道理站不住脚,就不会找我们求援了。” 这番话使得胡秀琳十分安慰,顿了一顿才道:“父亲应该在保险箱里给我留个字条什么的,也好使我明白些。” 陈秀莲微笑道:“他是为你好,从他受到杀伤的这件事看来,对方是一批凶恶的人,而这件事也充满了凶险,如果你一无所知,还不会受到伤害,如果你知道了,对方就不会放过你了。” 因为胡益谋暂时不会再用到保险箱,胡秀琳把银行的存折带了出来,那是乙种存户,只要凭印鉴与存折就可以提款的,而胡益谋十分细心,事先已经签好了十几张空白的提款单,胡秀琳只要填上款项与日期,就可以领款了。 坐了车子再回到青山道胡宅,叶长青已经调查出一个头绪来,大部份的资料已由胡秀琳供给,例如住户的身份与平素职业等,这些人家都是租赁了他们的房子,而且有两家人就在胡益谋的书报社工作,不可能与歹徒勾结的,只有一件耐人寻味的事。 就是这些居户在下午都接到了一份丽都夜总会的除夕晚会餐券,那是一家很有名气的夜总会,为了庆祝除夕,特别排出了很精彩的娱乐节目,除了丰富的除夕大餐外,还有舞会与摸彩等节目,餐券价值二百五十元一张。 全楼住户每家每口都有一张餐券,是由胡益谋出面赠送给他们的,内附一封打字的请柬,说是为酬谢他们一年来的辛劳,特地致上微意,请大家狂欢一夕。 他们都是中等收入的家庭,难得有一次豪华的创举,所以都感激地去了,可是到达夜总会,却没有见到主人,只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在那儿接待他们,说是胡益谋因为临时有了急事,不能前来奉陪,由他来代表招呼大家。 这个年轻人自称姓王是胡益谋的朋友,一直陪他们在夜总会耽到晚会结束,才雇车送他们回家;在夜总会里,这个年轻人很活跃,也很健谈,更善于交际,甚至于自动地帮大家照顾小孩子,使每个人都玩得很尽兴。 胡秀琳受了陈秀莲的嘱咐,推说父亲因为喝多了酒,引起心脏病,在医院中静养,请大家帮忙照顾门户,拜托那两位在书报社工作的邻居,请他们对书报社多加费心,一切业务都照旧进行。 有几位好心的邻居还问胡益谋的医院在那里,准备要去探视,胡秀琳也婉拒了,说是医生嘱咐要静养,过几天病好了再同来向各位道谢。 把家中收拾了一下,胡秀琳带了随身的衣物,才把在书报社担任出纳的刘光宇叫到屋子里,告诉他概略的情况。 刘光宇也是书报社的小股东,跟胡益谋是小同乡,私交极好,听了情形后,十分愤慨。 陈秀莲道:“刘先生,这件不幸的事情发生,你一定很虽过,你跟胡先生的交情非常,一定肯帮忙的。” 刘光宇连忙道:“是的!我有今天,完全是益谋兄的提拔,连我在书报社的股金都是益谋为我代缴的,因为这是一所私人企业,凡是职员,都需要是社中的股东……” 陈秀莲道:“刘先生,首先我想知道昨晚会的餐券,究竟是不是胡先生自己送的?” 刘光宇道:“照情形看不太可能,益谋兄收取我们的房租很低廉,已经帮我们很多忙了,这所产业占地很广,香港在这几年地价暴涨,曾经有很多人来接洽,想买下这片地产,出的价格很高,益谋兄完全是为了我们,才加以拒绝,因此他实在不必对我们再表示什么谢意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胡先生?” “他是中午离开书报社的,我看他神情很忧虑,也没有提到要请客的事。” “那么是对方的故意安排的了?” “多半是的!我们是傍晚才歇业回家的,益谋兄如果要请客,打个电话通知就行了,用不着再发什么请柬,而且益谋兄平常行事稳重正大,不会玩这种花样。” 陈秀莲沉思片刻才道:“假如是对方的安排,目的是把屋子里的人都调出去,好方便行事,要找到他们,只有从那个姓王的年轻人身上着手,刘先生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二十多岁,穿着很时髦,说话带广东口音,留着大包头、长脸、大眼睛,中等身材。” 陈秀莲苦笑一下道:“像这样的人,香港可以找到几万个,刘先生是否还能再提出一点具体的资料。” 刘光宇想了一下道:“对了!他的右手背上有一道疤痕,像是刀伤,还有,他在夜总里似乎很熟,我们去的时侯,他居然给我们留下最好的座台,他自称姓王,可是我彷佛听见有一个侍役叫他小杨。” 陈秀莲兴奋地道:“他怎么表示?” 刘光宇道:“他装作没听见,人家第二次叫他时,他才说你认错人了,我姓王。” 陈秀莲道:“好!有这点线索,足可找到他了。” 刘光宇道:“还有什么我可以尽力的。” 陈秀莲想想道:“请刘先生多留神这所屋子,假如发现有人进来,请不要声张。打个电话给我们就行。” 刘光宇道:“晚上我会留心,白天我要去上班。” 陈秀莲道:“这就请尊夫人帮忙留意一下,不过关于胡先生受伤的事,一定要保密。” “这个请放心,内人从不喜欢多嘴的。” “关于胡先生在挪威通讯社的工作,刘先生知道吗?” 刘光宇道:“不清楚,这份工作是他回到香港时就开始的,文稿直接航寄通讯社,没有什么特殊连系,他在国外的情形从不跟我们多谈。” 陈秀莲道:“那我们只有另外设法调查了,目前请刘先生留意的就是这些事。” 叶长青忽然道:“对了!假如那些餐券是对方故意安排的,则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每一家住户的姓名,又怎么能知道每一家的人口多少?” 陈秀莲道:“这倒不难,到移民局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不过请刘先生也注意一下,也很可能是住在同一楼的人泄露出去的。” 刘光宇道:“应该不会吧,住在这儿的人都受到益谋兄的照顾,谁会那么没良心去害他呢。” 陈秀莲道:“我只是请刘先生注意一下,并没有说一定会,对方是一些阿飞集团,也许这儿的子弟受了胁迫,说了出去也不一定,现在的年轻人很难说……” 刘光宇道:“好,我会留心的。” 陈秀莲道:“刘先生不管有什么发现,都请不要直接采取行动,由我们来处理好了。” 把刘光宇送出门之后,陈秀莲找了一柄钉锤,撬开一块壁板,把里面的水泥壁上贴上一些胶纸后又撕去了胶跃,把壁板钉回原位,却在壁板上留下了敲打的痕迹。 叶长青诧然道:“大姊,这是做什么?” 陈秀莲笑道:“这是让搜查的人再来看的时候,认为我们已经取走了秘图,把目标转移到我们身上来。” 胡秀琳疑虑地道:“陈大姊,那你们不是危险了。” 陈秀莲微笑道:“我们献身于这个职业,就是不怕危险,因为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也有应付危险的能力,这一点你不必担心,专心照顾你的父亲,不要管别的事了。” 来到医院之后,马佳琍兴奋地宣布道:“我找到秘图了,也找到了高更的原作。” 她把油画拿出来,上面果然是一幅高更所作的风景,而且也有着高更的签名,用色布局,都可以看出这位名画家的功力与火候,是一幅不折不扣的真迹。 陈秀莲对画没兴趣,急问道:“秘图呢?” 马佳琍道:“起初我以为这是画上套画,等我洗掉最上面一层油彩时,发现了一幅秘图,也是画上去的,等我再洗掉了第二层,才是高更的真迹。” 陈秀莲连忙道:“那秘图你如何处理了,这是一项很重要的文件,假如临摹下来,万一有遗漏就糟了。” 马佳琍道:“秘图只是像建筑蓝本似的标示图,我没学过这种作图技巧,所以用微粒照相摄影,经过冲洗后,确知完全与原图一样,才着手处理第二层油彩。” 陈秀莲吁了一口气道:“你太莽撞了,这件事可以等以后再做,我们主要的是找到原图,不是高更的真迹。” 马佳琍道:“我晓得,但不能证明高更的真迹,就无法确定那就是秘图,胡先生所提的线索,只有高更两个字。” 陈秀莲想了道:“也有道理,秘图的影片呢?” 马佳琍取出一张照片道:“这完全是按照原图的大小比例,而且是彩色的,一点都没有失真。” 陈秀莲道:“希望没有,因为这究竟不是原图……” 朱丽笑道:“大姊顾虑太多了,我敢保证这张照片上的资料绝对完整,因为老四发现的也不是原图,可能是胡夫人临摹上去的,所以除了这些线条图案外,没有别的资料。” 陈秀莲想了想也笑了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考虑得太多了,原图早就毁了,这付秘图只有胡先生看得懂,上面的资料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四个人开始研究相片,发现上面除了符号与图形之外,还有一些数字,大概是指明一个藏物的地方,而且,是在一所建筑物中,可是藏的是什么东西,是哪一所建筑物,在什么地方,却完全无法推究。 研究了半天,朱丽叹道:“看来只有等胡先生清醒后才能知道了。” 陈秀莲却道:“胡先生也不会知道,因为这只是半幅,必须与另外半幅配合,才能完全了解,小妹妹,你看过另外半幅图,有什么印象吗?” 胡秀琳摇头道:“我不知道,那个外国女人只给我看了一眼,告诉我大小形状,上面画的什么我根本没看清楚。” 陈秀莲道:“大概是什么样子你总还记得的。” 胡秀琳想想道:“好像是一幅地图吧,一半是山,一半是海,上面也有许多记号,很复杂。” 陈秀莲也没有办法,想想道:“那只有等以后慢慢设法查证了,你在这儿陪你父亲,我们走了,你在这儿很秘密,我已经跟医院里说过了,不会有任何人来找你,你也不要出去,有事可以打电话跟我们连络。” 胡益谋仍然在昏迷中,她们问了史密斯医生,知道他仍在危险期中,于是向含泪的胡秀珠告别离开。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05
第 五 章 回到侦探社,不过才中午,四个人都彻夜未眠,却都显得很兴奋,刘嫂为她们端来了午餐,只是火腿煎蛋与咖啡,叶长青喝了一口咖啡,往沙发上一靠道:“这十八个小时过得真刺激,现在我们要干什么?” 陈秀莲道:“小睡五小时,养足体力,准备接受更多的刺激,因为以后就将开始行动了。” 叶长青跳起来道:“什么行动?” 陈秀莲笑笑道:“第一个工作很简单,需要你的关系,透过报馆,向奥斯陆的通讯社联系,问问胡益谋的情况。” 叶长青道:“那很简单,报社在北欧有特派员,就在奥斯陆,打一个越洋电话过去,叫他详细查证一下,他在那里的社会关系很好,一定没问题。” 陈秀莲道:“那就更好,顺便也叫他查一查鲁薏丝这个人,我跟她交过手,而且也把她的脸貌摄影下来,如果必要,用航空快邮寄一张照片过去,这个女的有吸毒记录,而且精擅空手道,必然是黑社会中的人,而且能说生硬的广东话,可见跟华侨圈子有接触,一定很好找。” 叶畏青道:“那行,我现在就打。” 她拿起电话,开始拨叫越洋电话,陈秀莲笑道:“如果又构成一篇特写的话,这电话费可得要报馆负担一半的。” 叶长青刚要开口,电话里已有回音,她连忙用英语跟对方讲了起来,报告了所需调查的资料后,立刻拿起笔来,在拍纸簿上记录,足足讲了十几分钟才挂断电话。 然后笑嘻嘻地道:“胡益谋的事他立刻从事调查,有了结果以传真电报拍发给报馆,鲁薏丝的资料不必调查,那是一个名人,手头就有现成的资料。” 说着拿起那张笔记念道:“鲁薏丝·霍华德是挪威已故走私巨枭汉生·霍华德的独女,现年二十四岁,金发,身高六尺四寸,孔武有力,空手道四段,十七岁时,曾组雌豹党,纠集一群不良少女滋事,曾入感化院两次,入狱一次,有吸毒及杀人未遂前科,两个月前,杀伤另一名黑社会中要员,为恐报复而逃亡,因该案未经申报而未成立,尚未列入通缉,然奥斯陆黑社会正在寻找此人。” 陈秀莲听了沉思片刻道:“一定是她了,想不到这女的竟是一个天生的罪犯,家学渊源。” 叶长青补充道:“她的绰号就叫雌豹,而且对豹有偏爱,经常穿着豹皮短裙。” 陈秀莲笑道:“这个资料恐怕没多大用,因为她到香港来不会再穿豹皮短裙,这种服式太显眼,而她现在却需要隐藏身份,只能列入参考,现在我们先睡一觉,六点钟起身,然后开始捕豹去。” 叶长青兴奋地道:“捕豹!难道大姊知道她的落脚处?” “不知道,但有一条线索了,丽都夜总会,我们在那儿先打听那个叫小杨的家伙,找到了小杨,就有着落了。” 三个女孩子都很兴奋,陈秀莲道:“不过我们四个人这样子去太显眼了,必须化装一下。” 在她的分配下,叶长青改成了男装,跟娇小玲珑的马佳琍搭配,成了一双情侣,朱丽也是富家小姐打扮,却叫刘嫂扮成富家太太,两人装成母女。 陈秀莲自己则浓装艳抹,装成了一个混世面的捞女,六点钟时,分乘三部车子出发了。 陈秀莲自己叫的是计程车,最后到达。丽都夜总会是从英文的莲花译名而来,门口一朵红色的莲花霓虹灯,光彩夺目。 她挽着大皮包,扭扭捏揑地进去,夜总会中正开始了晚餐的表演节目,一双西欧的孪生兄弟正在表演特技。 前两批人都已经找到了座位,陈秀莲瞟了她们一眼,就走到一张小台子上坐下,取出了长烟嘴,点上一支烟,侍者过来时,她故意跷起大腿,喷了一口烟圈问道:“小杨来了没有?” 侍者敬怔道:“那一个小杨?” 陈秀莲一翻眼道:“还有几个小杨,听说他昨天在这儿充阔,请了一大批女子,哼!拿了我的钱来摆架子……” 侍者眯着眼睛,笑道:“原来小姐找的是罗拔杨啊,那可冤枉他了,昨天他是在这儿包了几张台子,不过不是招待女人,而是招待一大批朋友,有老有小……” 陈秀莲愠然这:“我不管,昨天拿了我一大笔钱,说是陪我玩个通宵的,那知把我一个人撇在家里,到今天都躲着我,我非找他算账不可!他来了没有?” 侍者欲言又止,陈秀莲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道:“我只要一杯薄荷酒,剩下的不必找了。” 侍者贪婪地瞪着钞票,陈秀莲道:“换一个boy来!” 侍者终于伸手拿起纱票,低声道:“小姐!你可别讲出是我说的,罗拔在最靠角的那张桌子上,陪着一个外国女的,不过你可得小心点,他还有几个朋友在。” 陈秀莲目中一亮,笑笑道:“没关系,他的朋友我都认识,还怕他们会对我怎样,谢谢你了。” 她拿起皮包,装着上洗手间的样子,溜到旁边细心一看,果然在靠西北角的桌子上,有着五六个年轻阿飞型的青年,伴着一个金发的西洋女子。 那女子居然穿着一件豹皮的背心,下身是豹皮短裙,长统皮靴,正是那个鲁薏丝。 陈秀莲走过叶长青的桌子,低声道:“西北角上,豹迹已现,我先过去,你们准备着接应。” 慢慢摇到那张桌上,那些人正在商量着什么事,既不看表演,也没有注意着她的来到。 陈秀莲拉开一张椅子,自顾坐下来,那些人才发现了她,一个长发青年立刻问道:“你是谁?来干吗?” 陈秀莲笑笑道:“来找鲁薏丝谈交易的。” 几个人都为之一怔,鲁薏丝打量了她片刻,才操着生硬的广东话笑道:“是昨天跟我打过交道的小姐,贵姓?” “陈,陈秀莲。东方侦探社社员。” 鲁薏丝笑道:“你的唐手道很不错,居然能胜过我,而且能找到我,可见你们侦探技术很高明,有何指教?” “我是来谈交易的,代表胡先生。” 鲁薏丝喔了一声:“他没有死?” “没有,只是受了重伤,他已经领略到你的手段了,不想再跟你作对,想跟你和平谈判。” 鲁薏丝点点头道:“如何合作法?” “两个原则,一个是把你的秘图卖给他,他已经付你五万美金了,准备再付你五万。” 鲁薏丝冷笑道:“见他的鬼,那批东西现在价值将近一千万美金,而且那是战前提炼的,品质比现在纯得多,如果再掺一点混合进去,恐怕还可以提高四成价值,他只花十万美金就想买过去了?” 陈秀莲心中一动,如此高价,再加上她所说的资料,这一定是海洛英,万没想到秘图所指的东西会是这个。 但为了慎重起见,她还是试探着道:“胡先生并不想要这批东西,只是想把它们给毁了,免得去害人。” 鲁薏丝冷笑道:“谁会相信他的鬼话。” 陈秀莲道:“是真的,胡先生还有第二个条件,就是你不肯的话,他愿意出让他的秘图。” “他索价多少?” “也是十万美金,不过他付给你的五万要收回,一共是十五万美金。” 鲁薏丝似乎不相信地道:“他只要这些?” 陈秀莲道:“是的!胡先生已经决心规规矩矩地做人,绝对不想发这种财,所以只要求收回原有的成本。” 鲁薏丝道:“鬼的成本,他弄到这份资料时,一个钱都没有花,那半张图是我父亲送给他,用以报答他救命之恩的,原来讲好是一人一半,他竟想一个人独吞。” 陈秀莲道:“还有一半图在你手里,他不可能独吞,怎么样?这个条件你是否接受?” 鲁薏丝想想道:“当然没问题,不过我手头没有这么多的现金,只要他交出秘图,等我取出货品后,第一批脱手就付给他,而且还可以加倍。”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06
第 六 章 陈秀莲笑笑道:“那可不行,胡先生知道你是有名的雌豹,干惯了黑吃黑的勾当,而且他决心脱出这件事,不愿意再受任何牵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清两了。” 鲁薏丝怒道:“他这不是故意为难吗?明知道我没有钱,否则我也不会向他要五万美金了。” 陈秀莲道:“你应该有办法的。” 鲁薏丝道:“以前当然没问题,可是现在我手头很紧,为了取这批东西,我特地买了一条船,又添置了熔冶的设备,我带来的钱都已经投资上去了。” 陈秀莲心中又是一动,照鲁薏丝的说法,那似乎又不是毒品了,价值一千万美金的毒品,充其量也不过几十磅而已,一条船或者需要,但绝不要熔冶的设备,难道是金块吗?那也不对,即使是百分之百的纯金,也不能加进四成的混合品,那到底是什么呢?” 鲁薏丝却不让她考虑,沉下脸道:“告诉胡益谋,如果他有诚意合作,就把图交出来,我这是按照原意,付他两百万的报酬,因为这是我父亲答应过他的,叫他不必存独吞的心,没有我的图,他找不到地方,就算他找到了,也没有办法脱手。” 陈秀莲笑笑道:“假如他不肯答应呢?” 鲁薏丝道:“那就叫他小心点,在那个岛上,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有限,我拼着翻开每一间屋子,也会找到的,不过他跟他女儿的命就难保了。” 陈秀莲道:“没有胡先生的图,你绝对找不到东西的!” 鲁薏丝冷笑道:“我既然敢杀他,就证明我对他的图要不要都没关系,有了图,我最多省点事,没有图,我迟早也能找到地方的,因此你回去转告胡益谋,他如果乖乖地交出了图,等东西脱手后,我如约给他两百万,否则我宁可费点事,伹最后可要他的好看。” 这个女的不愧为黑道中的一头雌豹,除了身手俐落外,言词犀利,心计也很深,陈秀莲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对手,一时倒拿她没办法了,顿了一倾才道:“鲁薏丝,我是登记合格的私家侦探,可以逮捕你。” 鲁薏丝笑了笑道:“香港可是个讲法治的地方,你要逮捕我,必须要有证据舆罪名,你能提得出吗?” “当然能,慯人、绑票、非法侵入住宅。” 鲁薏丝笑道:“但是证据呢?胡益谋受了伤,他敢出来告我吗?我绑架过他的女儿,可是我立刻就放她走了,我只要一口否认,这个罪名也不会成立的,非法侵入私宅也要证据,只要警方没有到现场捉住我,那个罪名也不可能成立,我只要花几百港币,就可以找个律师,把你说的那些罪名完全推翻,主要的是胡益谋绝不敢出面告我。” 陈秀莲语为之塞,鲁薏丝笑笑又道:“我知道胡益谋虽然不死,伤势也很重,一两个月内,绝对无法出面作证,而且我谅他也不敢让警方知道这件事,否则我就不会公开出现在夜总会了,密司陈,我知道你们东方侦探社只是女孩子在一起鬼混,你们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求刺激,我给你一点忠告,最好别插手到我们的事情里来,还是叫胡益谋乖乖把图交出来算了。” 陈秀莲几乎没有招架的余地,顿了一顿才道:“鲁薏丝,别忘了你是在挪威那边杀了人逃亡出来的。” 鲁薏丝一笑道:“不错!我是火并了一个黑社会头子逃出来的,被杀的人没有报案,警方也没有发现,我是公开入境的,这一点吓不倒我。” 陈秀莲道:“但是挪威的黑社会对你很感兴趣。” “他们不会到香港来找我的,他们犯不着,我离开了奥斯陆,他们已经非常满足了。” “如果他们知道从你身上可以有价值一千万美金的财产,他们就会感兴趣了。” 鲁薏丝一怔道:“胡益谋不会跟他们合作的,否则我就不会拒绝跟我合作了。” 陈秀莲笑道:“胡先生把图交给了我,全权托我办理,我可以跟他们合作,一个长途电话就够,既有一千万美金可得,又可以为他们的老大报仇,他们一定会来的,他们是有组织有势力的团体,你未必就斗得过他们。” 鲁薏丝道:“胡益谋绝不会同意的。” 陈秀莲笑道:“不错,胡先生受伤很重,把图交给我之后,只要求我不要闹到警方去,以后他就昏迷过去,大脑受了震荡,也许永远都无法清醒过来,不过他签署了全权委托书,除了不报警之外,我全权可以作主处理。” 鲁薏丝道:“你决心这样做吗?” 陈秀莲道:“不能借重警力,你的人手比我们多,硬斗是你占先,我只有考虑借重外力。” 鲁薏丝道:“你考虑到后果了吗?” 陈秀莲坚定地道:“考虑过,胡先生是个有良知的人,他不愿意那批东西在这儿出手,因为受害的都是中国人,如果经由奥斯陆的地下势力,他们一定会把东西运回去脱手,受害者是你们欧洲人,我想也对得起委托人了。” 鲁薏丝咆哮道:“不准你这么做。” 陈秀莲笑笑道:“再说香港市场上,大陆的货源很多,价钱上并不理想,欧洲嬉皮之风流行,那批东西脱手不但方便,价格也会超过一千万美金。” 鲁薏丝突地站了起来吼道:“你敢,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把图交出来。” 陈秀莲一笑道:“你知道我是不受威胁的。” 鲁薏丝伸手到腰间,陈秀莲平静地道:“不要动枪,你该明白我们社里有位神枪手,出枪的速度一定比你快,而且绝不落空,更好的是我们有合法杀人的权利。” 她朝男装的叶长青招招手,叶长青一直在注意着这边,她的手放在桌上,用一条白绸围巾盖着,很明显的,有一枝枪在她手里,而且对准着鲁薏丝。 鲁薏丝不敢动了,顿了一顿才道:“好吧,算你厉害,看来只有接受你的条件了,你要多少?十万美金。” 陈秀莲道:“十五万,有五万是胡先生给你的。” 鲁薏丝叹了一口气道:“我目前实在筹不出这么多。” 陈秀莲道:“那是你的事,十五万,而且是现金。” 鲁薏丝眼珠转了一转,把一个年轻人叫过来,咬了一阵耳朵后才道:“折合港币行吗?” 陈秀莲道:“当然可以,但是你拿得出来吗?” 鲁薏丝道:“乔治的父亲是一家大贸易公司的出纳,保管公司的公款,只有先挪一下。” 陈秀莲道:“那是犯法的。” 那个叫乔治的年轻人笑道:“老头子在公司里睡觉,我只有去商量一下,他不肯我用强也要弄了来,最多不过几天,我可以替他把钱还清再保他出来,反正以后我发了财,他不干那份工作,我也可以养活他。” 鲁薏丝道:“你要的是钱,我们付钱就是了,来源可不用你管,出了事也不用你负责。” “我怎么不管,这笔钱是胡先生的,我要对他负责。” 鲁薏丝道:“你放心好了,这关系着一千万美金,我们也不愿意让警方知道,即使出了问题,乔治在坐牢,也不会把你们咬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然,胡先生也希望早点了结。” 鲁薏丝道:“我要知道胡益谋确实把图交了给你,万一钱来了,你拿不出东西,我们不是白忙了一场。” 陈秀莲道:“图在我身上。” “我要看看货。” 陈秀莲打开皮包,取出一张放大的照片,撕了一个角递给她道:“这是影印本你看好了。” 鲁薏丝道:“我要的是原图。” 陈秀莲笑道:“如果有原图,你早就搜查了,胡先生早就防到这一点,所以毁了原图,留下一张底片。” 鲁薏丝恨道:“这狡猾的老狐狸。” 陈秀莲笑道:“你可以看看照片上的图案,也可以对照一下你手上的图,大小比例完全一样,线条也很清楚,你要的只是图上的资料,只要资料准确就行了。” 鲁薏丝带了那一角照片,到洗手问去了一次,很快就回来道:“乔治,你可以去了,记住,一定要弄到手。” 乔治站了起来道:“我带阿方一起去,必要时也许要用强,我那老头子很固执的。” 鲁薏丝看看自己桌上还有七八个人,才点点头道:“好吧,快去快回,不要超过一个小时。” 乔治招了一个年轻人走了,鲁薏丝道:“密司陈,现在可以把你的同伴请过来了,我们的交易谈成了。” 陈秀莲笑笑道:“不必,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马佳琍舆刘嫂乔装的一对母女也结帐起身离开了,因为夜总会的头场表演节目已完,这是很自然的事,因此没有引起人的汪意。 乐队开始奏乐,舞客们纷纷起立入池起舞,叶长青也邀朱丽下池,但转了一阵,始终是采取监视的姿态。 忽然灯光整个地熄了,这是一支探戈舞曲,也是交际舞中最能表现技巧舆舞艺的舞步,不应该熄灯的,场中顿时一片哗然,乐队领班连忙高声宣布道:“各位来宾,这是电源故障,很快就可以修复的,希望大家保持肃静。” 果然没多久,灯光恢复了光亮,乐队继继演奏,而刚才去拿钱的乔治舆阿方都已站在叶长青与朱丽的背后,慢慢地把她们推过来,一望而知,她们已受了挟持。 陈秀莲脸色一变道:“这是什么意思。” 乔治冷笑道:“没什么意思,因为我们根本筹不到饯,如果我真有个干出纳的老头子,我早就把钱弄来了。” 鲁薏丝微笑道:“何况我们有一大笔财富,实在不想惹事,密司陈,把图交出来,钱还是照付,而且是两百万,只是要等我们把货取出来之后。” 陈秀莲道:“我不交又怎么样?” 鲁薏丝道:“为了一千万美金,我们不怕杀人的。” 陈秀莲叫道:“你们敢。” 乔治冷笑道:“你们开侦探社,应该知道我们飞豹党没有不敢做的事,叶小姐,把枪拿出来。” 叶长青道:“我没带枪。” 乔治道:“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奸,我的弹簧刀刺进身体的滋味很不好受,而且我的刀尖抵在你的腰上,刺进去就是肾脏,那是要命的部位,我杀过四个人。” 叶长青道:“我们是合法的私家侦探,可不能像你们无法无天,枪在车子上,在公共场所,我们总不带枪,以免走火伤及无辜,不信你搜好了。” 乔治果然用手在她身上搜了一下道:“真的没有枪。” 陈秀莲忽然把皮包抡出去,击在乔治的脸上,把他打得跌了出去,而叶长青配合得很好,一个劈掌,砍在阿方的喉头,使朱丽也脱离了尖刀的威胁。 那群飞豹党徒见动开了手,一声呼啸,一涌而上,三个女孩子各展身手,跟他们打了起来了。 夜总会里见有人打架,立刻惊叫四起,鲁薏丝忽然拔出了枪,砰砰两声,击中了舞池中的一具大吊灯,玻璃片四贱,引起更大的惊扰,她把枪口指向陈秀莲道:“把皮包丢过来,否则我就对你们开枪了。” 陈秀莲无可奈何,把皮包扔了过去,鲁薏丝满意地打开一看,那张照片还在里面,合上皮包只说了一个字:“GO”。 在决斗中,那些阿飞并没有占到便宜,至少有三个人被打得倒在地上,他们扶起受伤者,很快地往后退去,鲁薏丝拿着枪退后,退到太平门处,外面马达声己连天响起,鲁薏丝最后出去,等陈秀莲等三个人追了出去,只见一列机车已如飞驶去。 她们三个人会心地一笑,也溜走了,走到不远处,一辆轿车悄悄地开过来,驾车的是马佳琍,接了她们上车,也很快地走了。 一面开着车,马佳琍问道:“你们没有伤吧。” 朱丽笑笑道:“还好,我真担心二姊的劈掌,如果砍不准,我的腰上挨一刀,至少要躺两个月的医院了。” 叶长青笑道:“你别看不起我,我的空手道已经上段了,刚才还是手下留情的,否则不叫那小子上西天才怪。” 陈秀莲笑笑道:“我们的目的在诱敌,如果你真砍死了一个,虽然是自卫杀人,但也免不了要打官司,就把我们都拖住了。” 马佳琍嘘了一口气道:“大姊,我希望你在图上修改的那些数字,不要弄错才好,否则还是徒劳一场。” “不会的,经过我研究了之后,那些数字是经纬线上的方位,标明了藏物的位置,经纬度已经用到秒的单位,证明差异极微,我改变的也是秒度,可以使他们摸错了位置,但绝不会从图上看出毛病来。” 朱丽立刻道:“什么,那些数字原来是经纬度,那是固定的,大姊,根据这些分划我们也能找到地点了。” 陈秀莲笑笑道:“制图的人比你聪明,数字分割上只有分的记录,没有度数的标示,因此这可能是任何地方,否则那张图就不必分割为两份了。” 朱丽立刻又泄了气,最后叶长青问道:“大姊,说了半天,你有没有探明那个地方藏的是什么东西。” 陈秀莲叹了一口气道:“困难就在这里,我起初的判断是毒品,但是鲁薏丝的说法推翻了我的假定,因为她说还带了熔冶的装备,取得海洛英或吗啡不需要这些装备,然后我在言辞间再加以试探,似乎又像是毒品,真把我搞糊涂了,最好你们也帮着判断一下。” 她把跟鲁薏丝的谈话扭开身上的袖珍录音机,重复了一遍,其他三个女孩子听了都默不作声。 最后朱丽归纳道:“鲁薏丝对你的试探似乎默认了,是毒品大概没错,但需要冶炼的装备,一定是这些毒品密闭在金属容器中,才需要装备去打开来。” 陈秀莲道:“我也这样想,可是不需要把冶金装备设在船上,他们移到岸上来冶化不是省事多了吗?” 朱丽道:“那一定有必需如此做的理由,这都不必管它了,目前我们迫及需要的是追踪,大姊,你叫刘嫂在外面跟踪不会出问题吗?她究竟没干过这一行。” 陈秀莲笑道:“刘嫂的父亲是干海盗的,她十九岁以前都在海盗的圈子里打转,干这一套是大行家,应该不会有问题,何况我还作了另一准备。” 她扭开车上另一个键钮,拉开一块暗板,显示出一块六寸大小的萤光幕,萤光幕上除了方向座标刻度外,还有一个细小的光点,一闪一闪地亮着,陈秀莲笑道:“这是我自己装置的追踪仪,在我的皮包里面,有一个小电池,每隔一秒钟,发出特定周率的电波,接通在我的雷达幕上,最远的射距是五十公里,因此不必担心脱节。” 朱丽钦佩地道:“大姊,你的设备比美国的F。B。I。还要科学化呢,你是怎么弄的?” 陈秀莲道:“闲出来的,你们出去承办案子时,我坐镇办公室,闲得无聊,只有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叶长青道:“难怪我每次出去,行踪都被你摸得清清楚楚,你一定在我身上装了追踪器了。” 陈秀莲笑了一笑道:“是的,你是最好的试验者,因为你动得最多,我在你身上足足费了三个月的工夫,才修正了这付仪器上的偏差,使准度相差不到五公尺。” 叶长青道:“难怪前些日子你要我到那儿都打电话报告自己的行踪,原来是在修正你的仪器,大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这也需要保密吗?” 陈秀莲笑道:“倒不是保密,我是在试验阶段,一定要求最客观的统计与判断,如果事先告诉了你,你就会注意了,我需要求证的一件事,就是我放置电波发射器的附着物,以那一种最不容易为人发现,因为这东西是要对外使用的,只有在你不知不觉间,才能达成我的统计要求。” 叶长青道:“那么最后你有结论了没有?” 陈秀莲道:“有了,在一枚钻戒上,我得到的结论是女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舍不得放弃她的钻戒。” 三个女孩子都会心一笑,摸着她们手指上一枚精巧玲珑的一克拉白金钻戒,叶长青笑这: “原来你前个月送我的生日礼物上,还另外有阴谋的。” 陈秀莲笑道:“钻戒还是代表我这个大姊的友谊与关切,试验是我的附加收获而已。事实上我证实你就寝洗澡的时候,都没有把它取下来。” 叶长青道:“那么鲁薏丝夺去的皮包中也有一枚钻戒了。” “是的,一点四克拉的一枚钻石,九十公克重的纯白金,鲁薏丝舍不得把它丢掉的。” 朱丽吁了口气道:“大姊的破费太大了。” 陈秀莲一笑道:“也许能钓到一千万美金呢,这个代价是值得的,何况我还有机会收回来。” 萤光屏上指向是大屿湾,而车上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是刘嫂打来的:“小姐,我坐了出租汽车追踪,那批人向大屿湾去了,上了一条叫“发顺”的渔船。” “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小姐,不需要我再帮忙吗?他们的人很多。” “你先回去等着,如果需要的话,我会通知你的,那时恐怕还要多几个人手,而且还要带着你的,飞镖。” 电话挂断了,陈秀莲得意地笑道:“我的追踪仪完全正确,现在我们可以慢慢地等候着行动了,大家都准备一下,穿好防弹背心,把枪械也检查一遍。” 她用笑容来避免引起紧张,但声音也不太正常,因为这是真正第一次遭遇到激烈的行动。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07
第 七 章 叶长青最紧张,因为她是射击俱乐部的会员,也领有长程来福枪的枪照。也许这一次会尝到以人为靶的滋味哩。把箱中的来福枪接合时,她手有点颤抖,碰得枪身格格直响,陈秀莲道:“二妹,轻松点,我们不要你杀人,因此你扣板机的时候,千万不能有偏差。” 叶长青道:“不会的,我是世运选手,在两百码之内,我有把握击中一个毫子。” 陈秀莲笑道:“你的目标是对方的枪管,那不会比一个毫子大,如果你一个失误,对方的子弹就会射中我们了。” 她尽量在说笑,但气氛却松弛不下去,慢慢地大屿湾已在望,那儿是渔船的集中地,虽然已是深夜,船上的点点灯光却在闪亮着,码头前人影幢幢,渔人们正在准备着出海作业,因为黎明前是鱼儿们活动的时间。 有些渔船已启碇行驶了,陈秀莲把车子停在距码头百余公尺处,拿出红外线望远镜了望着。 她看见那条漆有发顺字样的渔船已经在海中了,约略地估计一下,那是一条二十吨级的中型船,只能在近海作业,放下望远镜道:“图上所示的地点可能就在附近的岛上,因为那条船是不能作远海航行的。” 马佳琍道:“也许他们在公海上另外换船呢。” “不可能,现在是空船,而且他们的船上也不容许有外人,但船的吃水已经很深,那是十几辆机车,再加上一些冶炼设备的重量,但我们还可以再证实一下,二妹,你的记者身份有用了,到管理处去问一下。” 叶长青下了车子,徒步过去,走到码头的管理处去了,约摸半个小时,她才回来报告说: “发顺号渔船,载重量十七吨,船龄两年零五个月,十天前转让,新买主是挪威人,全名叫鲁薏丝霍华德,售价三万美金,四天前才全部办妥转让手续,今天是试航。” 陈秀莲笑道:“够详细了,那刚好是拿了胡益谋的钱去付清了船款。目的地呢?” “试航无须目的地,而且船上的给养也不多,不可能是远航,买主准备改装威游艇,前天装载了一批机器上去,另外有乙烷吹管十二具,氢氧各二十筒。” 陈秀莲点头道:“那是直接作业,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那一个岛,我们只有等待吧,现在大家可以分批休息三小时,轮值一小时,注意追踪仪上的雷达变化,老么值第一班,以此类推,我值最后一班。” 朱丽苦笑道:“我最倒霉,第一个小时未必能睡,值班后又得花半个多小时才能勉强入睡,很快又要醒过来。” 陈秀莲笑道:“你应该练习一下,真正的睡眠有一小时就够了,其余的时间是用在消耗体力上,尤其在做梦的时候,消耗的精力更多。” 她说着话双手抱住了头,往座垫背上一靠,两眼紧闭,把双腿搁上前座的背垫,似乎已经入了睡乡。 朱丽叫了她两声,都没有回答,不禁摇头道:“大姊真是个天才,说睡就睡着了,她难道连睡眠都能控制吗?” 马佳琍笑道:“大姊学过瑜伽术,那就是将生理舆心理的状况完全达到人为意志的控制,别说是睡觉了,就是心脏脉搏,也可以控制得暂时停止一会儿。” 朱丽道:“我听过有此一说,但不信有此可能。” 马佳琍忙道:“可能的,瑜伽术者把自己埋在冰雪下几十天。仍然能维持生机,就是运用这种能力,使体能的消耗,达到最低的标准,而且中国的武学上,在内功修为中有养气龟息一篇,用的是同样的道理。” 朱丽笑道:“武侠小说上还有隔山打牛的气功呢,你学会了没有?” 马佳琍道:“没有,可是掌风绝不是玄虚的空穴来风,我母亲能够在两公尺的距离下,发掌劈熄烛火,那完全是迅速与空气压力的配合运用,在科学理论上也有根据的。” 朱丽刚要开口,叶长青忽然道:“看!他们停下来了。” 雷达幕的光点果然静止了下来,马佳琍连忙取出地图,详细核对方位与距离,陈秀莲忽然开口,道:“那是大海岛,他们可能在那儿接什么人,绝不是他们的目的。” 三个女孩子都为之一怔,陈秀莲笑道:“我早就算过他们所去的方向,只有大海岛可以停泊,那里有个小型的渔港,照距离看也正是这个地方。” 朱丽道:“但又怎么知道那不是他们的目的地呢?” “因为我提供的那张图上完全是近代建筑的形式,而大海岛上只有茅草搭成的草篷舆一些矮屋,构成一个简单的渔村,从来未经大规模的建设,所以我能断定。” 马佳琍笑道:“大姊!你不是睡着了吗?” 陈秀莲道:“是睡着了,伹我的耳朵仍是开着的,对不相干的声音可以拒而不开,遇上有关系的谈话我立刻能醒来,这是一心多用法。” 朱丽道:“大姊,你有没有不会的东西?” 陈秀莲道:“当然有,而且还多得很,庄子说吾生也有涯,知也无涯,这个世界上的学问太广博了,我所能的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该学的太多了。” 朱丽伸伸舌头道:“大姊,你还是停止学习吧,现在已经够惊人了,如果你再精研下去,将来怎么嫁人,那一个男人敢做你的丈夫,谁愿意娶一个百科全书兼X光透镜与女拳王混合而成的一个怪物做老婆。” 陈秀莲笑了一笑道:“你别为这个担心,那三种东西加起来是个怪物,但是再加一项就行了。” 朱丽忙道:“还要加一项什么?” 陈秀莲道:“加一项女演员的修养与演技。” “大姊,这是怎么说呢?” “很简单,有了女演员的修养与演技,可以扮演成一个平凡的女人,就不会把人吓跑了,这一项修养不仅是我,你们也应该具备,因为你们也都锋芒太露了,否则像你们这样娇艳的富家千金,怎么连个追的男朋友都没有。” 朱丽与马佳琍都笑了,只有叶长青道:“是的!大姊,我们是太露锋芒了,前半年我们报馆来了个新采访组长是密苏里大学的新闻学硕士,人长得很帅,学问也不错,刚来的时候对我很殷勤,可是约会了两次,他就不再找我,一个月后,居然跟另外一个女同业结婚了。” 马佳琍笑道:“原来二姊被人甩了。” 叶长青笑笑道:“去他的,我才没这个感觉,我不过觉得他内外都不错,跟他淡起我们侦探社的事,他也很有兴趣,同时说如果有机会,他可以充当我们的义务助手。” 朱丽道:“不是三十岁才结婚的规定把他吓跑了?” “不是,他结婚的那个女记者比他小一岁,已经三十一了,问题出在第二次约会上,我们在山顶公园散步,遇上一个阿飞抢一个女游客的皮包,他见义勇为,上去拦住了那个劫贼,结果那个阿飞还有同党,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他在密苏里曾经得过校际轻量级拳击亚军,初时还奋勇抵挡,到后来招架不住了,挨了几下,我才加入进去,一顿拳脚,摔倒了两个,把其余的都打跑了。” 陈秀莲一笑道:“那就难怪了,他本来想在你面前表现一下英雄气概的,结果英雄变狗熊,反而是你这位美人把他给救了出来,叫他怎么好意思呢。” 叶长青道:“我总不能看着他被人打倒在地不管吧,而且我还怕伤他尊严,回去后写了篇特写,完全说成了他的功劳,我根本没介入,那知这家伙还是个小气鬼……” 陈秀莲笑笑道:“这倒不是他气量小,是你有欠妥当,这种事根本就不该上报的。” 叶长青道:“不上报行吗?警察署落了案,别的报馆都知道了,还大大的为他吹嘘了一阵,我们自己的报馆总不能漏了这条新闻,人前人后他都出足了风头,我没漏一个字,他还是不领情,一个星期后辞了职,再也不敢来找我,一个月后就跟另一个女同业结婚了。” 陈秀莲道:“他还是算不错的,如果他以此沾沾自喜,果真把自己当作个英雄了,那种人才恬不知耻,他疏远你也是对的,因为他的自尊已经在你面前丧失了。” 叶是青道:“那是我的错吗?” 陈秀莲笑道:“当然不是,这是一个对尊严观感的问题,不是谁的错,这个人见义勇为,不避凶危,还算是不错的,但风度不足,而且他自尊心太强,跟你合不来的。” 马佳琍笑道:“大姊,照你这么一说,那个人该如何才能适合二姊呢?那种情况又该如何表现风度呢?” 陈秀莲道:“青青是个坦率无隐的人,归功于人,只是为了显全对方的尊严,并没有炫示之意,直到今天她才告诉我们,可见她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女孩子,那位男士如果真能欣赏青青的这种美德,对外该接受她这番心意,在自己报馆里,却应该把事实说出来,以示心胸之无伪,他回去后并没有更正,可见他的自尊心太强,辞职他就,是怕事实被揭露出来,颜面无存,所以我说他人是好人,就是心胸不够豁达,没有容人之雅量。” 朱丽笑道:“大姊,如果要以你这种标准去为二姊择对象,恐怕二姊要当一辈子老处女了。” 陈秀莲笑道:“那倒不尽然,慢慢等下去,总有机会遇上一个的,如果等不及,不妨收敛一下自己,假如再遇上那种情形,不要逞强出手,赶快设法大声召警来为他解围,甚至宁可让他受点伤去保存他的尊严……” 叶长青道:“去他的,要我这样委屈求全去将就一个男人,老娘宁可一辈子打光棍了。” 陈秀莲皱皱眉,道:“二妹,你的外号叫一丈青,口吻中却不可学那种女强盗,而且水浒里的扈三娘也没有你这么满口的村话,女孩子性格可以豪放,但仍然要保持住自己的闺秀风范,不要那么流气。” 叶长青伸伸舌头道:“我也只是在自己姊妹面前放纵一下,在别的地方我绝对不说的。” 陈秀莲道:“在我们面前说说固然没关系,伹就怕养成了习惯,一下子冒了出来,我知道这些口语,在时下一般年轻女孩子堆里很流行,但那绝不是有教养的淑女圈子。” 叶长青道:“我们这样打打杀杀的行业也不是淑女。” 陈秀莲神色一庄道:“二妹!你的观念错得厉害,侦探是我们的职业,跟歹徒搏斗是职业上的自卫,我们并不是像那些女飞仔一样好勇逞狠,我们组织这个侦探社,只是证明我们女人的能力并不逊于男人。在除暴安良,我们一样能表现我们的能力,这个行业十分神圣。” 叶长青道:“我并没有说这一行不神圣。” 陈秀莲笑道:“那你就是对淑女两个字的定义下得太狭了,你所谓的淑女大概是指穿着晚礼服,听听音乐会,连上汽车也要人扶一把的女孩子。” 叶长青道:“时下对淑女的看法就是如此,连我当新闻记者都被摒诸淑女之外,我父亲就说我太野。” 陈秀莲笑道:“那是一般人的错觉,把淑女当成弱女了,其实真正的淑女,应该是要具备很多条件的,除了优美的仪态,良好的教养,端庄的品德外,更还要具有丰富的学识,健康的体魄舆正当的职业,是一种独立完美妇女的典型,而不是男人的附属与社会的寄生虫。” 叶长青忙道:“大姊,你别对我说教,我知道,你该去教育的是一般的人,纠正他们的观念。” 陈秀莲道:“我们不能去强迫改变别人。只有拿事实去表现使他们自己领悟,但我们自己必须更有信心,如果你自己都不以为你是个淑女,又怎么能使别人承认呢。” 叶长青连忙举起一只手道:“是!我以后一定不说那些村话,再说我就是王八旦。” 说完她自觉不对,因为又漏了一句出来了,忙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朱丽与马佳琍都笑了,陈秀莲却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二妹,刚才是你最后一次的犯错,如果再犯一次,我就要施行罚则了。” 叶长青忙道:“大姊,我不是故意的,如果再犯的话你尽管罚我好了。” 陈秀莲道:“你别以为我是开玩笑。罚则很重的,第一次犯规,禁止参加活动两个月,第二次犯规,禁止活动半年,到了第三次就要开除会籍了,因为我们是女神俱乐部,不是女光棍,女流氓俱乐部。” 叶长青不敢再说话了,马佳琍一看萤光屏忙道:“目标又开始行动了,这次是往西北西方向。” 陈秀莲注意了一阵,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大家都知道是打回家里去的,而且是打给她贴身的侍女珍姐的,因为她说的是马来土话,只有珍姐一个人听得懂。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后,她挂断了电话道:“走吧,在这儿无须再等,我知道他们上那儿去了。” 马佳琍连忙问道:“他们上那儿?” 陈秀莲道:“西北西的海域中是鸡澎列岛,大部份都是无人荒岛,只有最大的一座上,有人建了十几座别墅,他们的目标一定是那儿。” 叶长青这:“何以见得呢?” 陈秀莲道:“根据我们那张藏宝图的判断,对方的发顺号渔船不能作远航,就一定是那个地方,而在那个地方,也只有一座岛屿有较为现代的建筑。” 马佳琍道:“那我们是否立刻追了去呢?” “是的。刚才我打电话给珍姐。就是要她立刻去准备,她在马来西亚时领有航海执照,是个很有经验的海员。” 马佳琍道:“大姊!有了人还得有船。” 陈秀莲笑道:“自然有船,珍姐的弟弟在经营我的橡胶厂,香港设有公司,公司有一条游艇,叫“女神号”,虽然只有五十吨,却有着最新的自动导航设备,现在就停在尖沙咀码头上,我们乘那条船去。” 朱丽兴奋地道:“大姊真坏,有这么一条好船也不告诉我们,否则早就乘了出海度假去了。” 陈秀莲笑道:“船是属于橡胶公司的。” 朱丽道:“公司也是你的,你取名为“女神”号,分明是备作我们业务时所用。” 陈秀莲道:“不错。我是为了这个准备才叫公司购下这条游艇,但不是用来度假的,所以不告诉你们,因为以前你们承办的案子没有用到船。” 三个女孩子都很兴奋,叶长青开车,飞快地开到了尖沙咀。港湾中舶着许多大小的轮船,有不少豪华的游艇,但因为这是冬天,主人们都没有使用,陈秀莲指示着找到了女神号,朱丽第一个就兴奋地叫了起来,因为那条游艇太美了,完全是流线型的。 珍姐已经在船上等着了,大家跳上船去,好奇地四下观望着,陈秀莲一一为她们讲解: “载重为五十吨,有全套电子导航设备,轮机部门也是自动控制,只要一个人就可以驾驶了,最高时速可以到四十海里,伹如果在必要时,可以使用喷射引擎加速到六十海里。” 朱丽兴奋地道:“那不成了飞艇了。” 她擅长游泳,所以对船也最感兴趣,陈秀莲把应用的东西搬下来,叫原有船上的水手上岸,由珍姐驾驶着,缓缓地离开了码头,她自己则拿了一张正确的图片,开始研究着。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08
第 八 章 到达了目的地,果然看见了发顺号渔船也泊在浮桥畔,陈秀莲笑道:“我的判断完全正确,他们已经到了。” 珍姐问道:“小姐,我们是不是也追过去?” 陈秀莲摇摇头道:“不,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还是绕到另一边去,用小船登陆。” 珍姐道:“这地方我来过,后面都是珊瑚礁。” 陈秀莲笑笑道:“是的,所以才不会受人注意,我们不妨多辛苦一点,你把船停下来后,就在附近转圈子,千万不能落锚,我们随时要准备离开。” 珍姐道:“怕什么,我们这条船比那条旧渔船快多了,随时都能把他们抛得远远的。” 陈秀莲道:“他们是一批亡命之徒,船上可能配备有武装,我们只有一支长程来福枪,船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子弹,所以还是小心点好。” 珍姐道:“船上还有两支猎枪,都是双筒的,射程虽然近,但是威力很强,小姐带着吧。” 陈秀莲想了想:“也好,二妹,你把来福枪留给珍姐,换一支猎枪带着,记住,我们带枪是为了自卫,却不是伤人,非到万不得巳时,绝对不能开枪。” 叶长青忙道:“大姊!这个你放心,我是射击俱乐部的会员,对于枪械的安全守则一向都很注意的。” 于是她背上了一支猎枪,带了四十发子弹,珍姐已经把小艇放了下来,用绳梯把她们一一放下船里。 这时已是晨间八点多钟了,而且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风浪很小,那条小艇是电池马达为动力的,声音很小,速度却很快,轻飘飘地滑向了岸边。 这所岛上是政府公产,但是已经有大部份卖给了私人兴建了别墅,也开了一条路,日本占领香港时,在岛上还建了碉堡与炮台,战后香港成了不设防的自由港,炮台虽然还在,炮都拆走了,只剩下一些废弃的碉堡。 陈秀莲拿出图片来对了一对,才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判断有错误,照图形所示,应该是前面那所废弃的营房,而藏物的地方,则是营房的地下室,这岛上只有这一所营房,鲁薏丝持有的图上如果是标明地点,她根本不需要我们的这一张图。” 叶长青愕然道:“那他们上这儿来干吗呢?” 陈秀莲道:“我不知道,给她们抢去的那张图,方位被我改变了,她们一时还找不到那儿,我们过去看看。” 朱丽却道:“不!不能去,而且应该立刻回到船上去,鲁薏丝的头脑不简单,她可能想到了那张图的方位被改变了,因为你不知道真正地点,改变的位置所在,也许是一片荒地,她早就知道不对,故意把我们引到这儿来的。” 陈秀莲沉思片刻道:“对!这是她故意布下的一个陷阱,真正藏物的地点绝不在这儿,她在香港无法对我们用暴力,因为她还要顾虑警方,才把我们引到这儿来的。” 叶长青道:“她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来了,一定还没有布置好,我们快退回去吧。” 陈秀莲苦笑道:“恐怕已经迟了,他们早就看见了女神号过来,岛上没有别的船,除了我们,不会有人到这儿来,恐怕我们已经在对方的包围中了。” 叶长青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上来的地方还很隐僻,赶快退回去还来得及。” 忽然远处传来了枪声,叶长青道:“这是我那支来福的声音,一定是珍姐在开枪了。” 陈秀莲幸好带着短波无线电通话器,以便跟珍姐随时连络的,连忙打开了通话器问道: “珍姐!是你开枪吗?” 通话器中傅来珍姐的声音,很着急地道:“是的!小姐,你们的小船已经被人抢去了,有四个人想抢我们的女神号,我开枪打伤了一个,现在他们追来了。” 陈秀莲忙道:“加速避开他们,绕岛行驶,别跟他们斗,随时注意我的呼叫,接应我们离开。” 然后她一挥手道:“女神号无法靠近,小船又被他们抢走了,目前唯一的办法是向浮桥撤退。” 朱丽道:“他们的船在那儿?” 陈秀莲道:“是的!但是那儿还有几条小艇,是住在岛上看守别墅的人向外连络用的,我们只有抢到一条,才能脱困,而且他们的人力都分散了,不会想到我们会到浮桥那边去的。 分开来进行一直线,我带头,二妹把猎枪上膛押后掩护,每人相距不得超过十公尺,老么,先为我掩护,然后紧跟着我。” 马佳琍急道:“我没有带手枪。” 陈秀莲道:“你从不用枪,当然不会带手枪,我是要你把飞刀准备好,十公尺的距离内,你的飞刀不会比手枪差,多扣几支,老三跟着老么,行动,每个人都找掩护。” 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出了十公尺,占好了一个掩护处,向马佳琍招招手,马佳琍也飞快地摸了过去。 两人会合后,陈秀莲低声道:“我再推进一段,等我到达安全地点后,你才叫老三过来。” 于是四个人,成了一条线上的四点,首尾始终保持着三十公尺左右的距离,一段段地推进着。 海上不住传来枪声,有来福枪,有手枪,大概是飞豹党徒在向女神号开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这四个人居然一路无阻地掩进到浮桥附近。 陈秀莲看见二十公尺处有一间木屋,首先冲了过去,测定是一间空屋,才进屋去,把后面的三个人都叫了进来,正准备商量着如何抢占一条小船突围,忽然鲁薏丝的笑声从一块岩石后传了过来,然后是她得意的声音道:“密司陈,你终于上当了,也尝到了我雌豹的厉害了。” 到达了目的地,果然看见了发顺号渔船也泊在浮桥畔,陈秀莲笑道:“我的判断完全正确,他们已经到了。” 珍姐问道:“小姐,我们是不是也追过去?” 陈秀莲摇摇头道:“不,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还是绕到另一边去,用小船登陆。” 珍姐道:“这地方我来过,后面都是珊瑚礁。” 陈秀莲笑笑道:“是的,所以才不会受人注意,我们不妨多辛苦一点,你把船停下来后,就在附近转圈子,千万不能落锚,我们随时要准备离开。” 珍姐道:“怕什么,我们这条船比那条旧渔船快多了,随时都能把他们抛得远远的。” 陈秀莲道:“他们是一批亡命之徒,船上可能配备有武装,我们只有一支长程来福枪,船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子弹,所以还是小心点好。” 珍姐道:“船上还有两支猎枪,都是双筒的,射程虽然近,但是威力很强,小姐带着吧。” 陈秀莲想了想:“也好,二妹,你把来福枪留给珍姐,换一支猎枪带着,记住,我们带枪是为了自卫,却不是伤人,非到万不得巳时,绝对不能开枪。” 叶长青忙道:“大姊!这个你放心,我是射击俱乐部的会员,对于枪械的安全守则一向都很注意的。” 于是她背上了一支猎枪,带了四十发子弹,珍姐已经把小艇放了下来,用绳梯把她们一一放下船里。 这时已是晨间八点多钟了,而且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风浪很小,那条小艇是电池马达为动力的,声音很小,速度却很快,轻飘飘地滑向了岸边。 这所岛上是政府公产,但是已经有大部份卖给了私人兴建了别墅,也开了一条路,日本占领香港时,在岛上还建了碉堡与炮台,战后香港成了不设防的自由港,炮台虽然还在,炮都拆走了,只剩下一些废弃的碉堡。 陈秀莲拿出图片来对了一对,才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判断有错误,照图形所示,应该是前面那所废弃的营房,而藏物的地方,则是营房的地下室,这岛上只有这一所营房,鲁薏丝持有的图上如果是标明地点,她根本不需要我们的这一张图。” 叶长青愕然道:“那他们上这儿来干吗呢?” 陈秀莲道:“我不知道,给她们抢去的那张图,方位被我改变了,她们一时还找不到那儿,我们过去看看。” 朱丽却道:“不!不能去,而且应该立刻回到船上去,鲁薏丝的头脑不简单,她可能想到了那张图的方位被改变了,因为你不知道真正地点,改变的位置所在,也许是一片荒地,她早就知道不对,故意把我们引到这儿来的。” 陈秀莲沉思片刻道:“对!这是她故意布下的一个陷阱,真正藏物的地点绝不在这儿,她在香港无法对我们用暴力,因为她还要顾虑警方,才把我们引到这儿来的。” 叶长青道:“她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来了,一定还没有布置好,我们快退回去吧。” 陈秀莲苦笑道:“恐怕已经迟了,他们早就看见了女神号过来,岛上没有别的船,除了我们,不会有人到这儿来,恐怕我们已经在对方的包围中了。” 叶长青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上来的地方还很隐僻,赶快退回去还来得及。” 忽然远处传来了枪声,叶长青道:“这是我那支来福的声音,一定是珍姐在开枪了。” 陈秀莲幸好带着短波无线电通话器,以便跟珍姐随时连络的,连忙打开了通话器问道: “珍姐!是你开枪吗?” 通话器中傅来珍姐的声音,很着急地道:“是的!小姐,你们的小船已经被人抢去了,有四个人想抢我们的女神号,我开枪打伤了一个,现在他们追来了。” 陈秀莲忙道:“加速避开他们,绕岛行驶,别跟他们斗,随时注意我的呼叫,接应我们离开。” 然后她一挥手道:“女神号无法靠近,小船又被他们抢走了,目前唯一的办法是向浮桥撤退。” 朱丽道:“他们的船在那儿?” 陈秀莲道:“是的!但是那儿还有几条小艇,是住在岛上看守别墅的人向外连络用的,我们只有抢到一条,才能脱困,而且他们的人力都分散了,不会想到我们会到浮桥那边去的。 分开来进行一直线,我带头,二妹把猎枪上膛押后掩护,每人相距不得超过十公尺,老么,先为我掩护,然后紧跟着我。” 马佳琍急道:“我没有带手枪。” 陈秀莲道:“你从不用枪,当然不会带手枪,我是要你把飞刀准备好,十公尺的距离内,你的飞刀不会比手枪差,多扣几支,老三跟着老么,行动,每个人都找掩护。” 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出了十公尺,占好了一个掩护处,向马佳琍招招手,马佳琍也飞快地摸了过去。 两人会合后,陈秀莲低声道:“我再推进一段,等我到达安全地点后,你才叫老三过来。” 于是四个人,成了一条线上的四点,首尾始终保持着三十公尺左右的距离,一段段地推进着。 海上不住传来枪声,有来福枪,有手枪,大概是飞豹党徒在向女神号开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这四个人居然一路无阻地掩进到浮桥附近。 陈秀莲看见二十公尺处有一间木屋,首先冲了过去,测定是一间空屋,才进屋去,把后面的三个人都叫了进来,正准备商量着如何抢占一条小船突围,忽然鲁薏丝的笑声从一块岩石后传了过来,然后是她得意的声音道:“密司陈,你终于上当了,也尝到了我雌豹的厉害了。”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09
第 九 章 听见了鲁薏丝充满了讥讽的叫骂,性子最急的叶长青忍不住就想回嘴还她两句,但是很快地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那是陈秀莲。 投给她一个阻止的眼色,才拿下了手,轻轻地说:“不要发火,这木屋的墙壁很薄,挡不住枪弹的,而且你要节省体力,说话是很伤神的。” “大姊,难道就听任她在那儿张狂咆哮。” 叶长青还是悻悻地表示不甘,陈秀莲微微一笑:“她是值得骄傲,因为她把我们骗到这儿来了,而且把我们困入了绝地。” 她看看三个虽非同胞,情胜手足的妹妹,又满意地笑了,说:“你们都不错,处在这个危急的情形下,没有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吓得哭了起来。” 叶长青挺挺胸膛:“大姊!我们是挂牌合格的私家侦探,遇事沉静镇定是应有的修养,怎么会哭呢?” 陈秀莲笑了一笑:“话是这样说,但事实舆执行却不同了,这是我们第二次遇上这个状况,大家能有如此表现就很不错了,现在我想知道一下你们的感觉。” 朱丽皱皱眉:“大姊,在这个时候要讨论这个吗?” “不错!这是最好的机会来增加经验,因为我们真正面对着危险,此刻的情绪表现最为真实,等事过境迁后,感受就不同了。二妹,你先谈谈你怕不怕?” 叶长青很快地回答:“不怕!我只感到斗志激昂;希望能出去跟他们面对面地打一次狠仗。” 陈秀莲点点头,嘉许地笑笑:“很好,你是个很合格的新闻记者,面对着挑战时斗志蓬勃,虽然不够冷静,却是个永不屈服的斗士。老三呢?” 朱丽想了一想,摇摇头道:“我也不怕,对方虽然人数多一点,伹还不够多到能使用人海战术来淹掉我们,再挨几个小时天就黑了,我们脱困的机会就多了。” 陈秀莲笑了一笑:“你是学法律的,遇事冷静,从整个大局上着眼,先立定自己的脚步,处于不败之地,再分析状况以求胜机。老么,你的感觉呢?” 马佳琍笑笑:“我也不怕,因为我相信大姊必然能带着着我们渡过难关,而且情况也没有到真正危急的时机。” 陈秀莲点点头:“你这个学家政的也够条件了,对人有信心,处变而不惊,我很高兴你们都有非凡的表现。” 叶长青忍不住反问:“大姊,你呢?” 陈秀莲苦笑一声:“我!我怕得要命。” 三个女孩子都为之一怔,陈秀莲轻叹一声:“我说的是真话,因为对方是一批亡命之徒,是一批不在乎杀人的暴徒,一部份还有过杀人的经验,而我们没有,何况你们都信任我才不怕,我除了要担负本身的恐惧外,还要分担你们的恐惧,怎么不怕呢?” 三个女孩子都默然了,陈秀莲又道:“硬拼不是办法,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因为海上还有刘嫂的那条船,必要时可以用无线电向警方呼救,鲁薏丝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会拖下去的,再过一下她就会用别的方法对付我们了。” “她会用什么方法呢?”朱丽不安地问。 “不知道,鲁薏丝是黑道世家,她想出来的点子一定是又狠又毒,令人防不胜防,她的外号叫雌豹,豹是最凶猛狡猾而可怕的动物,所以有经验的猎人宁可猎老虎不愿猎豹,就是这个道理。” 朱丽仍是很沉着地道:“大姊,我们该怎么办?” 陈秀莲想了一下,说:“突围,在对方还没有进一步行动前,离开这个地方,因为这是最危险的地方。” 叶长青的兴趣高了,立刻问道:“怎么突围?” 陈秀莲想了想,道:“这个计画由我们两个人实行;三妹老么要守住阵脚,在必要时再帮老二一下。” 她挨到叶长青的身边,贴着耳朵低声说了一阵,叶长青不禁惊呼道:“那行吗?太危险了。” 陈秀莲笑笑道:“耽在这儿更危险,木屋最怕火攻,如果他们放火把我们烧出去,那就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 才说到这儿,马佳琍已低呼道:“大姊,他们有人来了。” 陈秀莲从窗缝里看出去,果然有一个黑农的青年,慢慢地由掩蔽处向木屋匍匐着接近,手中拿着两个铁罐,不由得低呼道,“他们果然想用火攻了。” 朱丽这才有点惊慌道:“那是燃烧弹吗?” “不是,但也有燃烧弹的功劲,罐子里装的是汽油,拖了一根绳子,只要点燃了绳子扔过来就行了。” 朱丽焦灼不安地道:“那我们该如何应付呢?” 陈秀莲道:“这一来更配合我的计画了,老二,稳着一点,成败就靠你的一击了。” 叶长青端起散弹猎枪,点点头:“没问题。” 陈秀莲已经把身上的琐碎东西都放了下来,包括那具袖珍通话器,交给朱丽道:“假如我没有达到预定的计画,你就立刻通知刘嫂,向警方呼救。” 那个黑农青年已经爬到距木屋二十多公尺的地方,只看见火光亮了一亮,两只带着火苗的铁罐朝木屋丢了过来。 陈秀莲的动作比飞鸟还快,在空中接住了第一只罐子脱手朝那青年掷了回去,飞快地又捞住第二只。 砰砰一阵枪声,子弹在地下激起一篷篷的烟雾。但是没有一发能命中的,因为,这些人并不是枪手,而陈秀莲的动作实在太快,虽然快不过枪弹,伹却比他们的反应快,所以每一发枪弹都打在她的身后。 但陈秀莲的反击却很快,先前的一个铁罐已经把那个意图纵火的青年烧得满地乱滚,手中的这一个也快烧到罐上了,她以最快的速度,把铁罐掷向一块岩石后面。 轰的一声,燃烧的汽油罐在离地一尺多高处爆炸了开来,汽油带着火苗,飞溅在散布在岩石后面的人。 痛呼之声不绝,有三个人哇哇叫着冲了出来,身上冒着熊熊的火焰,有的拼命用手去扑,有的倒在地下翻滚。 陈秀莲以最快的速度滚了过去,检到了一枝抛在地下的手枪,一个打挺,跳了起来,扬枪就朝另一处石后直发。 那里也躲着两个人,但陈秀莲的位置,恰恰可以攻击到他们,两发之后,一个家伙抱着腿痛叫起来,另一个家伙则急急地往旁边躲去。 陈秀莲追上去喝道:“站住!你还想跑?” 她才追过去,忽然斜里传来鲁薏丝的声音:“密司陈,把手里的枪丢掉!” 陈秀莲一怔,鲁薏丝在她的背后端着枪,居然是一柄连发的驳壳枪,陈秀莲回过头去,鲁薏丝的头只冒出一半,哈哈地道:“密司陈,我很佩服你的身手,八个人,居然被你摆平了五个,你如果到好莱坞去演西部枪战影片,一定可以红得发紫,当私家侦探实在太可惜了。” 陈秀莲淡淡地一笑:“鲁薏丝,现在你并没有占优势。” 鲁薏丝笑了一笑,说:“不错,现在你们的人手多了一个,而且以身手而言,你们都比这些饭桶强。” “那你就该知道谁该把枪丢下。” 鲁薏丝摇摇头:“密司陈,我这枝枪可不像他们,我要打你的鼻子,就不会偏到眼睛上去,看准你脚前的那块石子,就是像拳头那么大的那一块,距离你约摸一公尺。” “砰”卡宾枪口冒出一缕轻烟,那块石子已被击得粉碎,这头雌豹的枪法之准,的确令人惊异。 陈秀莲的脸色变了一变,但是她的枪也举了起来,倔强的道:“鲁薏丝,我的枪法也很准的,你要不要试试?” 她显然没有丢枪的意思,鲁薏丝似乎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陈秀莲居然不屈服。 双方都在僵持,终于鲁薏丝一笑道:“密司陈,你的勇气可佩,可是你别忘记我的外号叫雌豹,雌豹是一种最难对付的动物,你跟我斗狠还差了一截。” 陈秀莲笑了一笑,依然把枪瞄着鲁薏丝,完全没有屈服之意,鲁薏丝顿了一顿才道: “密司陈,我不想杀死你,只要取到那笔货而已;到手之后,我可以分给你们两成,你知道两成是多少吗?那是足足两百万美金。” 陈秀莲淡然地道:“我在马来西亚有两所橡胶园,在各地都有行业,我名下的财产是以亿计的,两百万美金在我跟睛里根本不算什么,我是为了正义与兴趣才干这份行业,你想拿钱来买动我,未免太可笑了。” 鲁薏丝为之一窒:“你有这么多的钱,死了多可惜。” 陈秀莲依然平静地道:“不可惜,因为我的钱太多了,所以我才想以我的生命作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鲁薏丝暴怒起来了,厉声道:“陈秀莲,限你一分钟内抛下枪投降,否则我将以最严厉的手段对付你。” 陈秀莲笑笑道:“我不会投降的,因为我投降后,你可以用我作为人质来要挟我的同伴,然后夺取我的船,再利用我的船去取那一批害人的东西。” 鲁薏丝咬咬牙:“你说对了,要不是为了你的船,在你们登岸的时候,我就把你们射杀在海滩上了。” “所以我也不会屈服,即使你杀了我,你也没有好日子过,我的家人会悬出重赏来买你这条命为我复仇,我已经吩咐过了,我如有不测,在我的遗产中,提出五千万美金的奖额来买你的命,五千万美金可以使你走遍天下都没有安身之处,世界上每一个职业凶手都会像猎犬似的钉着你,甚至于你的亲信手足都会为了那笔奖金来暗算你。” 鲁薏丝确实被吓住了,跟陈秀莲谈判决裂后,她调查过陈秀莲,知道她的财产多到一个惊人的数字,也知道东方侦探社的成员都是富家千金,她原来的打算是把她们引到这儿,软禁住吔们,勒索一笔更大的赎金的。 可是她对这些女孩子的能力估计得太低了,现在变成了骑虎难下之势,虽然她在黑社会里经过大风大浪,但也了解到黑道上的人物重利而轻义,如果陈秀莲的话是真的,杀死陈秀莲后,她将没有一块安身立足之处,一个职业凶手为了一千块美金都会杀人,何况是五千万的钜款呢。 为了这笔钱,有些人连自己的父母妻子都可以杀死,何况是名正言顺地捕杀一个声名狼藉的凶手呢? 鲁薏丝看来姣好的脸上起了一阵狰狞的扭曲,但是她握枪的手都开始颤抖,陈秀莲见攻心之战已经收到了效果,笑了一笑道:“鲁薏丝,我反过来要你缴械投降,我不会为难你,更不会把你送警,只要你毁掉那批害人的东西,我会送你一张机票,一张世界任何一国的护照。” 鲁薏丝格格地笑了:“你给我多少钱?” 陈秀莲道:“五百美金,让你生活到找一份正当的职业,这是对你最宽大的条件了。” 鲁薏丝哼了一声:“我为了得到那批东西,已经投资下十万美金了,你只给我五百元。” “那些钱是你以不正当的手段攫夺而来的,丢掉了也是活该,今后你必须规规矩矩地过守法的生活。” 鲁薏丝近乎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说:“守法的生活,我雌豹从十岁开始就在法律的界限以外过生活,你要我去过守法的生活,算了吧!陈秀莲,你把所有的财产全部送给我,我仍然要钻法律的漏洞,那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陈秀莲一叹道:“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像你这种人,只有一个地方适合你——监狱。” 鲁薏丝大笑道:“错了,没有一所监狱能关住我,只有一个地方才能关住我——地狱,我这种人不会进天堂的。” 陈秀莲语重心长地道:“鲁薏丝,到地狱的路上只有一条,但随时都可以转向天堂,天堂舆地狱只有一线之隔,那怕在地狱的边缘,只要你肯回头,仍然可以到天堂。” “陈秀莲,你应该去做传教士。” 陈秀莲微微一笑:“鲁薏丝,是你该作决定的时候了,当你的底牌都被人看到的时候,只有丢牌是最聪明的。” 鲁薏丝狞笑这:“不错,可是我已经孤注一掷,丢了这副牌,我连参加下一牌的资格都没有了,因此,我也只有咬牙拼下去,尽管你的资金比我多上几百倍,但我出了第一张牌的钱,就够资格看到底。” 陈秀莲笑道:“你会输得很惨。” 鲁薏丝冷哼一声:“佐治,马克,你们上去,把她捆起来,我不相信她会狠过我。” 那是两个唯一没受伤的人,但是,听了鲁薏丝的话后,两个人都有点迟疑,佐治道: “她手里有枪。” “我知道,我的枪也比着她,只要她敢反抗,我的枪弹会比她更快,快上去,只有抓下她,我们才有生路。” 两个男的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命令,因此还没有行动,鲁薏丝脸色一沉道:“你们别忘记我的手里也有枪,我的枪也可以杀死你们的,快上去!” 碎砰两响,两个人都觉得耳朵一痛,用手摸到了一手血,枪弹擦着耳轮过去的,可见她的枪法之准。 鲁薏丝冷冷地道:“这是警告,再不服从命令,我的枪就对准你们的鼻粱中心穿进去了。” 两个人都被她吓住了,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连忙别好了枪,一左一右向陈秀莲靠过来,陈秀莲也相当稳静沉着地道:“鲁薏丝,如果你想打这个主意,逼得我要开枪了。” 鲁薏丝没想到对方也会如此沉得住气,因此她对陈秀莲的那枝枪居然有了一丝怯意,厉声叫着:“快上去!” 佐治与马克扑到快近陈秀莲的地方,伸手就可以抓到她了,陈秀莲忽地纵身,双脚飞踢出去,手中的枪砰的一响开了火,却是射向鲁薏丝。动作异常美妙,只是她的心分两处,都无法兼顾,佐治舆马克随时在戒备中,往旁边一闪避过了飞脚,鲁薏丝往后一仰身,手中的枪也发了火,陈秀莲哎了一声,由空中跌下,胸前鲜血直冒。 鲁薏丝探头一看命中要害,脸色一变道:“一不做,二不休,大家杀上去,把另外三个女孩子都杀了。” 佐治与马克连忙向木屋冲去时,只听见轰的一响,一篷火花,夹着一篷热风卷来,是叶长青的散弹枪发火了。 那种枪的杀伤力并不强,却是以一个面推进的,怎么样也躲不过,两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感到一阵射痛,叫着滚倒在地上,叶长青执着长枪冲了过来,鲁薏丝在石后探出枪来正待射击,忽而又是一声枪响,是地上的陈秀莲开了枪,子弹击中了她的枪,把整枝枪飞了出去,鲁薏丝缩到石后不见了。 叶长青连忙跪在地下问道:“大姊,怎么了?” 陈秀莲一个鲤跃跳了起来,滚到岩石后面。鲁薏丝的枪丢在地下,枪柄上有着一抹血痕,那是步枪被击脱手时拉破了手指刮出来的,但鲁薏丝已经逃了。 叶长青跟着过来追问道:“大姊,你没受伤吧?我看你流了不少血。” 陈秀莲笑笑道:“当然没有,我身上穿着防弹马夹,那是最新的制品,外层有胶垫,里面灌着红色液体,有伪装作用,这是我的新发明,准备申请国际专利呢。” 叶长青拍了拍胸口,道:“我真替你捏了一把冷汗,鲁薏丝的枪实在准,她要是射击你别的部位呢?” 陈秀莲道:“这是要冒险的,但是我心理战相当成功,使冒险性减低到几乎接近零,我先危言恫吓,然后再跳起发枪,她要躲我的枪,回击时一定拣目标大的部份射击,这是一般的心理反应,因此多半是对我的胸部。” 叶长青吁了口气道:“大姊,我真佩服你了,你的镇定功夫确实是无人能及,你提出这个计画,我一直就在为你担心,那实在太危险了,而你竟像是经过多次排练似的。” 陈秀莲叹道:“虽然我事前作过精密的计算,但一样吓得手心冒汗,但是非如此无以脱困;这次教训之后,以后我们的行动要谨慎一点了。” 叶长青笑了笑,道:“大姊还好没发抖,我冲出来时,倒不怎么样,在屋子里守着时,牙齿直打战。” 陈秀莲微微一笑道:“就是我炼过瑜伽术的好处,不管处于多紧张的状况下,肌肉始终保持灵活的运用。别的都可以,发抖是万万不行的,一抖就完蛋了,对了,老三跟么妹呢,她们还在木屋里干吗?” 叶长青笑笑说:“你倒下来的时候,老四就在屋角跪下祈祷,老三倒是很冷静,这个人似乎是钢铁浇的。” 朱丽笑着从一块掩蔽后探出头来道:“你们只顾谈得高兴,竟忘记身处危境了。” 叶长青道:“危险已经过去了。” 朱丽一指那些受火伤的飞豹党徒,笑笑说:“这些人有的只是受了轻微的灼伤,危机可没过去,有一个家伙刚才还想偷偷地摸枪,被我一飞石击中脑袋才安静下去。” 马佳琍也在石后探头道:“另外一个家伙想动,我给了他一飞刀,钉在他的鼻子面前,他才安份的。” 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珠,这时居然有说有笑了,陈秀莲笑笑:“难得你们细心,不过这些家伙都不值得担心了,我的枪没离手,只要他们有动作,我可以比他们快个十分之一秒,那已经够了。” 马佳琍跳上前,拉着陈秀莲的胳臂道:“大姊!下次你要实行这种危险的计画时,最好先告诉我一声,我看见你倒下去时,还以为你真的中枪了。” 叶长青笑道:“所以你就为大姊在天之灵求安息。” 朱丽微笑道:“那你可错了,你要是听见这小鬼的祷词,你会吓个一大眺,她说的是: 圣母啊!请您宽恕我的罪,因为我要杀人了,求您赐给我力量,为大姊报仇。然后抓了两把飞刀就要冲出来拼命,要不是我拉着她,这些阿飞恐怕要变成死飞了。” 陈秀莲很感动,伹也微带谴责地说:“小妹!以后不可以,真到那个状况时,你应该先以生命为重,安全第一。” 马佳琍瞪了朱丽一眼,噘起嘴说:“三姊最坏了,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朱丽笑笑说:“天地良心,我跟你一样,怎么会知道呢,大姊跟二姊设谋时,也没告诉我。” “那你怎么坐在那里,一点都不激动。” “因为我知道大姊不会有危险的,她是胸前中的枪,那儿穿着避弹背心,而且大姊出去,一定有着相当把握,所以才找二姊配合,如果没有把握而企图的话,一定会找你搭挡而不找二姊了。” 叶长青连忙问道:“为什么?” 朱丽笑笑说:“因为你是拼命三郎,有勇而无谋,不像老么冷静,而且行动也没有老么敏捷。” 叶长青瞪大了眼,刚要开口,陈秀莲笑着,又说:“好了!不要吵了,现在我们可以把刘嫂叫过来了。” 朱丽打开了通话器,跟刘嫂取得了连络。 “刘嫂,你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发顺号开出来了,两条追我的小电船,也靠了过去,向南方海面行驶。朱小姐,你们那边怎么样?” “遭遇了一点挫折,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把船驶向浮桥来接应我们,不要去管他们。” 关闭了对话器,然后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陈秀莲道:“他们都受了伤,有几个还很严重,我想岛上还有他们的同伴会救治的,把他们的武器缴下来,就放在这里好了,我们不必管了。” 朱丽道:“他们非法持有枪械,结伙行凶,应该交给警署才对。” 陈秀莲笑了一笑:“老三,我们只是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对当场行凶的现行犯是有权逮捕的。” “不错!可是要起诉他们,我们就得留下作证,鲁薏丝把他们留下来,就是要耽搁我们,走吧!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这次给他们的教训已经够了。” 最先为火罐掷中的那个青年受伤较重,其次就是佐治与马克,每人身上都挨了十几颗铁沙,陈秀莲没收了他们的枪械,却还留了一点急救的药留给他们。 刘嫂的女神号已经驶近了浮桥,四个人上了船,立刻启碇离岸,马佳琍道:“我们还有一条小艇呢?” 刘嫂道:“被发顺号带走了。” 陈秀莲笑了笑道:“没关系,找得回来的,实在找不回来,也有保险公司赔偿,女神号投过保险的。” 叶长青道:“大姊,你在打落鲁薏丝的枪时,应该继续追下去的,那样就不会被她逃走了。” 陈秀莲摇摇头道:“我们只是在一场小接触中占了上风,对方的人手还是多出我们几倍,穷追下去,我们未必就能吃得住她,何况我还需要她带路去找那些毒品。” “大姊,你能确定是毒品吗?” “是的,我当面用话试探过,她没有否认,只是我想不透的是她为什么要冶炼设备。” “我们上当的那个岛不是有些废弃的地下仓库吗?也许是有着钢门保险锁之类的柬西。” 陈秀莲笑了一笑,说:“那只要带一具氧气吹管就行了,但鲁薏丝却在船上带了一套小型的冶钢炉。” “会不会是毒品藏在锅壳中间,必须要冶化后才能取出。” “这是最大的可能,不过在高温之下,那些毒品早就化成灰了,还有什么用呢?” “刚才我们应该向那些飞豹党徒问问的。” “没有用的,鲁薏丝不会让他们知道的,现在只有向香港的警方调查资料,或者向战时的盟军单位调阅档案,因为,鲁薏丝的父亲是搅买卖德国战略剩余物资起家的,这批毒品一定是德国纳粹的物资。” 朱丽道:“这方面由我来负责,我有个叔叔早年就入了美国籍,现在任职于五角大厦的档案室,请他调查一下,也许会有点眉目。” “那方便吗?这是属于国防机密。” 朱丽笑了笑说:“美国人的机密最不值钱,他们的专栏作家可以搜集到最新的国家机密,甚至于连文件原本都弄了去公开发表,何况是这种过了时的机密呢。” “不过希望也不大,假如是毒品的话,盟军一定会设法找出来加以销毁了,还会留到现在吗?” “也许在军方的记录中只是一批废弃的军火,但经办的人把毒品藏了起来,纳粹到了后来已经很腐败,尤其是基层干部,看出战事无望,纷纷在为自己打算了。” “好吧,你进行一下,范围可以缩小,调查一下由鲁道夫经手的战略物资是些什么东西。” 刘嫂从舱外进来问:“小姐,我们现在上那儿去?” 陈秀莲想了一下,“我们没到那个岛上以前,鲁薏丝已经准备好在等我们了,可见她在码头上已经有人在监视着我们的动静,为了保持行动的机密,我们要换个地方。” 刘嫂一怔道:“小姐,船必须要靠岸的,我们不能在海上一直飘着。” 陈秀莲笑道:“除掉维多利亚海港之外,还有很多码头可以停泊的,尤其女神号领有国际航行执照。” 刘嫂是个很聪明的好助手,立刻明白了,笑笑说:“小姐,那我们就靠到澳门去吧。” 陈秀莲点点头,航线立刻转向了澳门,朱丽问道:“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呢,这条船的吃水量并不深,随便找个渔港都能停进去,我们也可以上岸办事去。” 陈秀莲笑道:“这次我们要突袭,攻其不备而去,最好躲远一点,而且在澳门也可以办事的,鲁薏丝一定不会马上就到那个地方去的,最近这两天,她一定在找我们,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她找到。” 朱丽道:“可是我要跟华盛顿的叔叔通电话。” “澳门也有长途电话局,你可以在澳门打过去,然后让回电通过香港电话局接到游艇上来,所有的费用记公帐。” 马佳琍道:“大姊,鲁薏丝已经发现你给她的照片经过变动,不会再留下了,用什么方法追踪她呢?” “在被他们抢去的小电船上,有电子防盗追踪装置,那是超短波的,即使他们跑到南北极去,我也找得到。” 三个女孩子都流露出钦佩的神色,她们发现这位大姊的内涵比她们预料的深得多。 船在澳门靠了岸,陈秀莲用电话跟香港几个地方都联络了一下,胡益谋还在昏迷中,但情况已经好转,史密斯保证他没有生命危险了,而且两三天内可能会清醒。 东方侦探社的两位女秘书都已经销假上班,而且有四椿案件前来请求接受委托,陈秀莲问明了案情,发现并没有什么难办,,就叫她们接受下来,而且指示她们先展开侦查。然后她又接到一个令人兴奋的电话。 那是书报社的经理刘光宇打来的,他查出了邻居熊大烈的儿子熊志申已经有两天没回家了,这家伙今年廿一岁,品行不太好,有两次吸毒被捕以及一次打架记录,原来在一家书院读书,然而在本学期开始就被开除了,家里是因为两天不见人,到书院去问了才知道的,从刘光宇对熊志申的叙述中,陈秀莲发现这家伙就是那天在岛上,企图用火罐来烧她们而反被陈秀莲炙伤的青年。 显然的,熊志申也加入了飞豹党,有关于胡益谋的一切资料也是他供给的,这个线索已经不重要了,但陈秀莲的雷达幕上显示出发顺号又回到那个小岛上去过,把受伤者接走了,然后停泊在大屿山的银矿湾。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鲁薏丝去取那批东西时,一定需要人手,而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她仍然需要那批飞豹党,陈秀莲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更进一步地搜到鲁薏丝的行动,所以她对刘光宇作了一番指示。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10
第 十 章 朱丽上岸打了电话,跟在五角大厦服务的叔叔取得了连络,也取得了承诺代为一查档案。 剩下来的时间只好等待了,每隔两小时,她们打开雷达幕,探测电波追踪器的位置,发现鲁薏丝他们一直停留在大屿岛上,没有动静。 又过了一天,该轮到马佳琍守值。她打开了雷达萤光幕,发现那个光点不见了,连忙去通知陈秀莲。 “大姊,鲁薏丝一定是发现了追踪器,把它拆除了。” 陈秀莲到萤光幕前看了一下,苦笑着说:“他们没有发现追踪器,只是穷极无聊,把我的船分解卖掉了。” “你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我的追踪器是装在引擎上的,除了把引擎拆掉,追踪器不会失效的,现在追踪器没有反应了,就证明他们把引擎拆了下来,分开来卖掉了。” “为什么要拆开来变卖呢?” “因为那具引擎的性能极佳,是一家最有名的机械公司出品,引擎上有号码,很容易追查,他们不敢变卖,而且也舍不得卖掉,所以拆了下来,换到别的小艇上去,再换上一具引擎卖出去了。” “大姊怎么知道他们是卖掉了。” “如果不是变卖,不须要拆卸引擎,我的小艇是配合引擎性能设计的,换一具别的引擎,性能就差得多了,他们如果要利用我的船,不必要把它们分开。” 朱丽道:“大姊,你似乎很高兴,莫非是你投保的赔偿数额高出原价吗?” 陈秀莲摇摇头:“那条小船是很容易被窃的东西,没有一家保险公司肯接受超额投保的,整条小艇的买价是一万五千元美金,保险公司只肯估价八千元,如果追不回来,我就要损失七千美金。” “那你怎么还这么高兴?” 陈秀莲笑道:“因为这证明了鲁薏丝很需要钱,也一定会在短时内行动,否则像这样等下去,我可受不了。” “可是我们无法控制她的行动了。” “不要紧,我另外有安排,她躲不过的;现在我们要随时准备行动了。” 一个上午过去了,朱丽的叔叔来了答覆,胡益谋与鲁道夫战后在欧洲从事买卖德国的剩余军事物资的范围很广,战车枪械被服,无一不包,大部份是向战胜的盟军收购后卖出,但是大战末期,有许多纳粹军官与盖世太保隐藏下的物资也偷偷地交给他们转手,被他们黑吃黑吞掉的也不少,纳粹政府快垮台以前,希特勒为了要日本在太平洋牵制盟军军力以减轻在欧洲的压力,曾经派了一些军舰载运了一些秘密武器支援日军,有的送到了,有的在中途为盟军的潜艇或空军炸毁,资料也不太齐全。 不过从战俘的口中,得知盖世太保总部的梅生少校曾经乘坐一条驱逐舰到过香港外海,运送了一部份新式飞弹过来,在香港曾经逗留了两个多月,回程时全舰神秘爆炸,舰上人员全部死亡。 可是大战结束后的第三年,奥斯陆有一个商人麦许神秘死亡,尸体上有血书希伯来文“复仇”的字样,判断是犹太人的复仇党所为,德国的盖世太保在特务头子希姆莱的指示下,曾经惨杀数以万计的犹太人,激烈的犹太人就成立了这种组织,专事狙杀改名潜匿的纳粹份子,而麦许的尸体特征,竟与在太平洋上阵亡的梅生少校极为符合。 另外还有一个资料显示很有意思,梅生少校送到东方的那批飞弹,事后检点库存,发现含有高度爆炸性的弹头竟没有带去,同时这批资日的飞弹在日本的军部中也没有记录,而承办接洽的犬养大佐在太平洋逐岛战中阵亡,那批飞弹的去向也成了个谜。 (梅生少校是盖世太保的间谍首脑,曾经主管过一个化学实验机构,专事提炼海洛英,分送到同盟国中,作为国外情报人员的活动经费,兼而达到腐化同盟国的目的。) 接获这份报告资料,陈秀莲十分兴奋地道:“好了,这一份七巧板大部份的图片都找到了。梅生少校大概知道战局无望,把那批飞弹头换了下来,把吗啡装在伪造的弹头中送到了东方来,可能跟犬养大佐有了默契,将那批飞弹藏了起来,以为日后匿居的生活费用。因为犬养大佐是黑龙会的成员,也是专搞情报,专搞黑社会的坏蛋,面对这一批东西,岂有不动心的,于是两个人利用职权把这批东西藏了起来,留作日后私人的资产了。” “梅生为什么要送到东方来呢?” “因为他知道德国快垮了,日本还有一搏之望,他是想选择东方作他安身之处的,当然要到东方来了,把东西藏好之后,梅生再安排了使那条驱逐舰爆炸,自己乔装易名,在挪威立足,因为那里没有参战,保持中立,是最理想的藏身所在地。” “他难道不怕大佐吞了这份藏物吗?” “搞情报出身的人都会留一手的,他们一定各自负责一个部门,似乎是犬养提供人力,他负责藏物,然后双方各持一份地图,大战结束后,犬养战死,梅生为了怕犹太人找到他报复,可能通过了鲁道夫的黑社会组织,想瓜分这批东西,鲁道夫又岂是省油的灯,取得了地图之后,把他暗杀了,造成是犹太人下手的样子,因为那时犹太人复仇行动如火如荼,证明麦许是德国少校梅生,对他的死也就不会着力追究了。” “可是鲁道夫只拥有一份图呀。” “不错!但许益谋是个搞情报的,又是中国人,在香港工作过一段时间,他必然有办法弄到犬养大佐留下的那份图,也许起初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弄清楚是毒品之后,本着良知不肯合作了,所以他手中藏着一份图,鲁道夫自然不肯放弃的,可是他自己却死于黑社会的火并,把这件事冷了下来,结果又落到了鲁薏丝手中。” 朱丽笑道:“大姊好像是亲身参加的一样。” 陈秀莲道:“我一直弄不透鲁薏丝为什么要冶钢设备,现在总算弄明白了,那些吗啡被封存在伪装的弹头里,一定要经过冶化后才能取出来,把这个问题解决后,其他都不成问题了。” 朱丽道:“现在还有一个最后的问题,就是东西藏在什么地方,这也是你七巧图上最后的一块,找到了这一块,整个图形就完全了。” 陈秀莲笑笑道:“追踪器虽然失效了,但是,我另外安排了几着伏子,相信那些必然有一子能奏效的。” 朱丽叹道:“胡益谋也是的,既然他不愿意让那批毒品流出市场,就该毁了才是。” 陈秀莲道:“我相信他有这个意思的,只可惜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的图已经交给我们了,那只是如果找到毒品的图,这是犬养大佐手中的一部份,藏物的地点是梅生少校控制着,现在只有鲁薏丝知道了。” “犬养是地主,为什么不知道藏物所在呢。” 陈秀莲笑道:“他们都是搞情报出身的,当然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利益,梅生一定提出了这个要求,藏物的地方由他选,收藏的方法由犬养派人负责,犬养把设计图设计好了之后,派出一批人,交给梅生带到一个地方去建设工事,工事造成后,将那批人秘密处死,工事的建设由日本人负责,梅生不得干预,这样就双方各掌握一个秘密,谁也无法并吞掉对方的份子。” “难道他们就不可以设法探索对方的秘密吗?比方说我是犬养大佐,就会设法叫一个部下潜伏其中,把地点标示出,而后再利用秘密通信方法告诉犬养。” “完工之后,这些人要由德国人处死的,有谁肯为这种事去送死,何况双方都是叛国的行为,他们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的,何况梅生事后要把驱逐舰也炸掉,只有一个人逃生,他当然也不能把日本人留下一个去探悉工事的建筑,这是一个天衣无缝而狠毒无比的阴谋。” 叶长青问道:“大姊,吗啡是无法耐受高热的,如果要把弹头溶化了,里面的吗啡还能保留原状吗?” “一般技巧上说来是不可能的,但梅生主管着化学研究机构,自然有办法在外面加上隔热设备,德国人虽然战败了,但他们的科学技术却居于世界之冠,尤其是二次大战的纳粹党,他们拥有了世界最优秀的科学家,战后各国的科学发展,都是纳粹集中营里的科学家所创的成果。” 马佳琍一叹道:“现在就缺那最后的一块七巧板了,开门的钥匙找到了,但是门在那里呢?”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11
第十一章 门在哪里呢?陈秀莲含有着充分的信心,但是她的信心被一通电话击碎了。 电话是刘光宇打来的,他接到了陈秀莲的指示,带了熊大烈秘密去到大屿的银矿湾,她从刘光宇的叙述中,知道熊志申的本性并不太坏,对父母很孝顺,她打算用亲情去打动能志申,使他把鲁薏丝等人的行踪透露出来。 熊大烈带了一封信与一具追踪仪,见到了熊志申偷偷交给他就行了,在信上恳求他顾念父母的一片爱心,从速回头,而且,陈秀莲准备拨一笔奖学金给他,帮助他到巴黎去学艺术,熊志申的成绩很好,也有很高的绘画天才,这封信一定可以打动他的。 可是刘光宇跟熊大烈找到了银矿湾,都没有发现鲁薏丝或是熊志申以及任何一个飞豹党徒,更绝的是发顺号渔船也没到过大屿,只有前一天,有两个人驶了两条小船来在岸上忙了一天,卖掉了一条小艇,买了一些食品罐头与医疗药品又开走了,那条小艇只卖了五千港币,据买主说这条小艇的构造绝佳,只可惜引擎不对,所以才杀价买进,他已经去电向原制造厂造厂商订购原装引擎,装上后可以卖到一万多美金,因为这根本就是条新船。 陈秀莲接到电话后不禁啼笑皆非,她太信任科学仪器了,没想到鲁薏丝利用科学仪器开了她一个玩笑,最气人的是鲁薏丝在小艇的买主那儿留下了一封信舆一个小小的电波发射器,信上说:“如果你写信去问问奥斯陆皇家学院,他们会回答你我在那儿得过电子科学研究奖,谢谢你的资助,不要报警,我这条船是有合法证明文件的。” 刘光宇在电话中读出信的内容时,陈秀莲的脸色的确很难看,像被人打了一拳,但过了一会儿,她自己也笑了:“我太低估了我的敌人,应该受教训的。” 叶长青道:“这个教训的代价是七千元美金,你只能取回八千元的保险费了。” 陈秀莲苦笑道:“不!是一万五千元,他们是以我的名义买掉的,让渡书上有我的签字,完全合法。” 朱丽一听道:“他们怎么会有你的签字的。” 陈秀莲道:“我的签名式并不难学,花五十元港币就能找到一个专家来仿签,吞港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另外三个女孩子也只有陪着她苦笑了,陈秀莲忽而振奋地道:“好在那具引擎还没卖掉,她们大概很需要那具高速引擎,我还可以找回来的。” 马佳琍道:“问题是上那儿去找,整个线都断了。” 陈秀莲道:“再到那个岛上去,看看有没有线索,他们在那儿把受伤的人接走,总有一点线索可循的。” 明知道这是个没有希望的希望,但她们只好这样做了,刘嫂把船又驶向了那个岛,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但是可以看见那个岛时,叶长青以长程望远镜了望时,突然兴奋地叫道: “看!发顺号,刚刚开出来。” 一条机帆渔船出现在视线中,虽然小得像个黑点,伹在长程望远镜,却可以看得出船头上发顺两个字。 陈秀莲连忙道:“刘嫂,降速,远远地钉住它。” 刘嫂不待吩咐,早已降慢了船速,陈秀莲道:“离它远一点,别让它发现我们在追踪,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一分钟都用望远镜钉住它,把距离拉到望远镜能及的范围就够了,这次绝不能再放它逃掉了。” 四个女孩子都很兴奋,女神号降到半速以下,但前面的发顺号则似乎全速抢进,陈秀莲取出了海图,判断它进行的方向,忍不住皱着眉道:“奇怪啊,它是航向公海,那儿没有岛屿,这是在捣什么鬼。” 朱丽这:“也许他们是在试探着有没有船追踪,要等确定完全安全时,才肯驶向目的地。” 陈秀莲点点头道:“可能,鲁薏丝是一头狡猾的狐狸,只是这一次她要失败了。” 天色渐黑,发顺号仍然没有改向的意思,陈秀莲这:“再往外走,他们就惨了,发顺号没有远航设备,更没有夜航设备,走的却是国际航道,被别的船撞上怎么办?” 朱丽道:“而且晚上的视距缩短,我们要不靠近,就无法看得见了,鲁薏丝可能发现了我们这条船。” 陈秀莲道:“对!她不能确定是女神号,所以才用这个方法试探,我们把距离再拉远一点。” “那不是更看不见了吗?” “用雷达追踪,完全脱梢,我们只好碰碰运气,希望短时间内,没有别的船靠近经过。” 刘嫂停止了引擎,使距离拉得更远,陈秀莲扭开了雷达幕,在五海里的远距下,发顺号只是一个小光点。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12
第十二章 天色已经黑了,四个女孩子聚在舱中,整条船都熄了灯,倒是前面的发顺号渔船亮起了灯火,可以看得很清楚,海上刮起了三级风,浪也大了一点,那条渔船就像是一颗跳跃的星球,一个孤独的精灵,在漆黑的海上舞踊着。 陈秀莲一面研究着用手电筒照着海图,一面凝视着前面那团光球,脸上现出了疑色。 过了一会儿,她把刘嫂叫了过来道:“刘嫂!这一带的海域你很清楚,前面是否有岛屿?” 刘嫂摇摇头,陈秀莲追问着:“你真确定了?” 刘嫂笑笑说:“小姐!绝对不会错,我父亲是南中国海的老海盗,我从十二岁开始就在这一带鬼混,闭上眼睛都能摸清这一带的情势,这里已经是公海,再往前跑,就是太平洋了,一直往前,最近的岛是海南岛。” 陈秀莲熄掉了电筒,转开了雷达,迅速地找到了目标,一面观察,一面计算,最后苦笑道:“十一海里。” 马佳琍诧然地问:“那是什么意思?” “是发顺号此时的时速。” “一条机帆渔船能有这么高的速度很不容易。” 陈秀莲轻叹道:“这种船最高的时速不会超出九海里,而海里是风速,顺风扯篷,刚好是这个速度。” “他们拼命抢进,一定是想急着到达目的地。” 陈秀莲摇头苦笑:“不!他们是拼命把我们带到远处,” 其余三个女孩子都为之一怔,朱丽忍不住问道:“大姊,你是说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 “是的!早就发现了。鲁薏丝恐怕正在岛上高兴地大笑,笑我们是傻瓜,这真是一条狡狐。” 叶长青叫了起来:“什么!鲁薏丝不在船上。” 陈秀莲凝重地点头,吩咐刘嫂道:“立刻回航,回到那个岛上去,在离岛两海里时熄去引擎在海上漂流,然后在海上等侯接应我们。” 刘嫂已经习惯于接受命令而不发问了,马佳琍却愕然地道:“大姊,你能确定是他们还在那个岛上?” “是的,而且藏东西的地方也是在那个岛上,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大姊!你这个推断有根据吗?” “当然!绝对有力的根据,你想一想,发顺号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才能达到最高时速?” “空船,把载重减到最轻的程度。” “对了!但发顺号载的是冶钢设备舆焦炭,那是他们必须的用具,他们为什么要卸下来?” 三个女孩子都懂了,朱丽道:“那为什么要把船开走呢?他们取得了东西,还是要离开的,没有船行吗?” “行的!他们拿走了我小艇上的高速引擎,装在一条普通船上,足够带着百来公斤的东西离开那个岛了。” 马佳琍也聪明起来了:“把设备装好后,只要四五个人操作就够,大部份的人乘着发顺号离开,在海上眼我们捉迷藏,牵制我们,为他们争取时间。” 陈秀莲苦笑道:“不错,鲁薏丝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 马佳琍笑道:“幸好大姊也并不笨,仍然识破了她们的伪装,要是换了我们,一定还会继续钉下去。” 陈秀莲一叹:“鲁薏丝比我聪明,在斗智上我已经输了好几次,这一次只是我的航海常识帮助我识破了她。” 其他三个女孩子都没作声,她们知道陈秀莲虽然不是骄傲的人,但绝不是个肯服输的人,既然陈秀莲说斗智不如鲁薏丝,就是真的不如。 陈秀莲再度一叹道:“鲁薏丝还有一点不如我。那就是她的环境,如果她有我这么多的钱,她可以建立起一个世界性的黑社会组织,势力之庞大将无舆伦比。” 朱丽笑了道:“大姊很少长他人威风的。” “这是个事实,我相信你们也有同感。” 叶长青摇了头:“我不承认,我认为我们那一个都不会低于她,她自小就在黑社会里打滚,受的就是这一套教育,她玩的这一套并不是她独创的,而是私枭中常玩的手法,我们之所以上当,只是因为我们缺乏经验而已,我采访过许多走私党的新闻,类似这种手法并不新奇。” 陈秀莲笑道:“可是你先前并没有发现。” 叶长青道:“是的!因为我们第一次才接下这种案件,还没有运用那些经验的能力,经过这一次之后,以后再有类似的案件,我们该做一件事,就是先了解对方的背景,设想对方可能采用的手法。就不会上当了。” 陈秀莲目光一亮笑着说:“老二,你是最不擅用脑的一个,但这一次说的话都比谁都高明。” 叶长青也笑道:“这是我当记者的习惯,记者只报导事实,不能主观地去批评事实,但是当侦探就不同了,侦探必须去研判事实,以客观的条件来作主观的决定,我既然身兼了两项职业,就不能只走一条路。” 回航时,她们以全速推行,不到两个小时,小岛又已在望了,陈秀莲忽然想起上一次的经验,立刻道:“刘嫂!停掉,这次我们要突击。鲁薏丝一定还会派人了望的,不能再让她发现了。” 刘嫂开了倒车,使船停了下来,马佳琍道:“大姊,这儿离岛上还有四五海里呢,如果划橡皮筏过去,至少要两三个小时,而且风浪又大,那太费力了。” 陈秀莲道:“橡皮筏的目标还是太大,我们潜水过去。” 朱丽吃惊道:“大姊!你不是开玩笑吧,虽然我有渡伊利沙伯海峡的记录,但是,我还是没这个把握。” 陈秀莲笑道:“我有把握,而且登岸时,我们还要保持充份的体力,你们跟我来吧。” 她进了舱,打开一具木柜,里面是几套潜水衣,吩咐每个人都穿上了。每人还带了一具氧气筒,然后把枪械应用工具都塞进一个胶袋中,再回到前舱甲板上,刘嫂已经把一座水底的推车吊上滑轮,慢慢地放进水中。 叶长青笑了道:“原来有这个玩意儿。” 陈秀莲笑道:“我这条游艇的设备等于是一支小型军队,还只差一架直升机,否则就海陆空齐全了。” 叶长青道:“我们可以买一架。” 陈秀莲笑了道:“买一架是没问题,只是飞行执照太难考,我们没有时间去学,等将来再说吧,等这次事情了后,让老么去参加航空俱乐部受训,领到执照后,我们就添置一架,以后行动就方便多了。” 潜水车下了水,四个人也先后带好胶罩,滑进海水,那是一架用蓄电池为动力的新型潜水车,好像是一架雪栈,马力很大,陈秀莲负责操纵,其他三个人都抓住支棍在水面下两公尺的深度,飞速地前进着。 约摸一个小时,她们已经到达了岸边,找了一个掩蔽的地方藏好水车,脱下潜水装,陈秀莲戴上耳机,跟海上的刘嫂作了一番指示与连络,就静伏不动了。 没有多久,女神号上灯火通明,以高速行向岛上,然后在小岛的四周绕行,叶长青道: “大姊!这是做什么,我们既然悄悄地登岸,为什么又要惊动他们呢?” 陈秀莲微笑道,“别说话,你会明白的。” 她伏在暗处,用红外线望远镜对岛上扫视着,足足观察了有十五分钟,才收下望远镜笑道,“好了!出发吧。” 叶长青道:“你找到他们了!” 陈秀莲点了头:“不错,是他们自己告诉我的。” “他们会告诉你?难道他们欢迎你去!” 陈秀莲微微一笑:“可以这么说,而且还会组成一个欢迎的队伍,那仪仗队快要出来了。” 她的手指向一处山壁,那儿果然闪着四五点手电筒的光亮,而且向岸边移动着。 叶长青明白了,陈秀莲故意要刘嫂把女神号驶来,为的是要惊动了望的匪徒,等他们向鲁薏丝报告时,连带地也指示出他们所栖息的地方,这的确是个高明的方法。 女神号已经在海上停了下来,而且是在对准浮桥的地方,距离浮桥约摸有一海里的位置。 由山壁处出来的人共是五个,迅速地来到浮桥附近,分散开来,找好掩护的位置,大概是准备狙击。 陈秀莲她们占据了一个较高的部位,恰好可以看见那些人的行动,见他们埋伏好了,才笑了道:“我们过去吧。” 像是四头轻捷的狸猫,滑行到了山壁前,发现是一排近似防空洞的废弃仓库,在中央主洞前还有一个脸上裹着纱布的青年在逻守着,四个女孩子在距离五十公尺的地方伏好,作再度的观察。 朱丽低声道:“大姊,会是这里吗?” 陈秀莲道:“应该不会错,刚才那个人就是上这儿来报告,而狙击的人也是从这里出去的。” 朱丽道:“我发觉可能不对,别忘了胡益谋拥有的那份图才是真正藏物的地方,这个地方跟我们手上的图形完全不对,假如真是这儿,鲁薏丝就不必急着要胡益谋手中的那幅图了,因为鲁薏丝早知道了地方,也无须惊动胡益谋了,你以为如何?” 陈秀莲想了一下,用手敲自己的脑袋道:“我真是天下最笨的人,幸亏你提醒了我,否则我们又要上一个大当,而且把命也送掉了。” “大姊认为不是这儿?” “绝对不是,这儿是第二个陷阱,鲁薏丝比我们想像中还要狡猾,她用发顺号布下第一个陷阱,然后又在这儿布下第二个陷阱。” 叶长青道:“何以见得呢?” 陈秀莲道:“她知道我们赶回来了,只叫了五个人前去拦截,而且还亮着手电筒由此地出去,就是个漏洞,这儿前面没有阻碍,在海上也可以看得见,那种做法,不是明明指示出地点吗?” 朱丽道:“不错!鲁薏丝够聪明的,可是她把我们看成全无经验的傻瓜,是她最大的失策处。” 陈秀莲苦笑道:“实际上我们也是的,假如不是老三突然提醒了我一句,我们不就跌进去了。” 一声轻叹,然后又道:“我也太笨了,应该想得到,假如他们是在洞中挖取藏货,应该把重点放在这儿才对,那里会调五个人去拦截,却派一个人在这儿守卫呢?” 马佳琍道:“那么她在这儿设人是什么意思?” 陈秀莲笑道:“是第二个陷阱,鲁薏丝想到我们会以女神号诱敌而另外到别处悄悄登陆,所以才来上这一手,把我们骗进洞去,再在外面一堵,就真正陷进我们了。” 正说着,枪声又起,是海边的拦截者跟女神号上的刘嫂驳上火了,陈秀莲用望远镜看了一下。 但见有两个人推了一条小木船,向海外泅去,大概是想利用木船为掩护去抢攻女神号。 陈秀莲连忙掏小通话器,接通后道:“刘嫂,用鱼镖把他们的船炸掉,你一定要守住船,别让他们接近。” 没多久,海上传来轰然一声,那条木船炸毁了。 朱丽道:“大姊,你的游艇上还有重武器。” “不是重武器,是捕捉大鱼的鱼镖,镖头上有轻度炸药,为的是加重对大鱼的杀伤力,火力并不强,但炸碎一条小木船是没问题的。” 马佳琍这:“目前我们最重要的是找到鲁薏丝。” 陈秀莲道:“只可惜我把那张照片放在女神号上,我以为已经用不到了。” 朱丽道:“不要图片,我知道在那儿了。” 陈秀莲一怔道:“你知道?” “是的,就是我们上次来的那所废军火库,因为我们是按照正确图形找到那儿的。” 陈秀莲兴奋地道:“对!是在那儿,鲁薏丝够狡猾,她故意放我们登岸,让我们替她找到了正确的地点。” 叶长青道:“可是我们已经看过了,那儿并没有什么东西呀,除了几所破碉堡,连废铁都找不到一根。” 陈秀莲叹道:“本来就是一种秘密武器,再加上梅生少校有心弄鬼,把毒品藏进了弹头,自然更要秘密了,一定是藏在很秘密的密室中,我们匆匆找一下,怎会发现呢。” 叶长青这:“那我们赶快到那儿去!” 陈秀莲点点头,已经准备行动了,忽又止住道:“等一下,这次我们要弄清楚,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叶长青急了道:“怎么才能弄清楚呢?” 陈秀莲揞指那个守卫的阿飞道:“从他身上问出来。” 叶长青道:“他肯说么?” 陈秀莲道:“可以试一下,这次很凑巧,因为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熊志甲,我要劝服他一下,掩护我。” 说完她一纵身,像支急箭似的射了出去,那个青年发现有人冲过来时,连忙举枪,但陈秀莲已站了起来,勇敢地面对着他道:“熊志申,不要糊涂,有三枝枪对着你,你要是开枪杀了我,你自己也难逃一死,何况我身上穿着避弹衣,鲁薏丝打了我两枪都杀不死我……” 那青年厉声道:“我可以轰你的头部。” 陈秀莲一笑道:“你受了伤,手上还绑着绷带,举得起那么高吗,而且你能射得准吗?” 青年犹豫了一下,陈秀莲道:“你只有射一发子弹的机会,射中我你难逃一死,射不中你也难逃一死,想一想,你上算吗?熊志申,放下枪来,你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青年一怔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陈秀莲道:“我已经掌握了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而且也跟你的父亲熊大烈见过面,他对你很伤心,胡伯伯那样照顾你们,你反而去害他,你对得起他吗?” 熊志申低了低头,想是内心十分痛苦,伹他忽而一抬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更没有机会了。” 他已经作出要拼命的样子,陈秀莲道:“不,你还有机会的,我虽然掌握了名单,并没有报告警方,第一是出之胡伯伯的请求,他不愿意事情闹到警方知道,第二是你父母的恳求,他们不舍得唯一的独子前途被毁,第三是我本人的意思,我也不想毁却一个有为青年的前途。” 熊志申的决心有点动摇了,顿了一顿道:“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对东方侦探社的成员应该有所了解,我们只是伸张正义而服务人群,并不是为了名利,当然不会把你交给警方而邀功。” 熊志申放下了手中的枪,沮丧地这:“陈小姐,你把我交给警方也没关系,我认了,这也是我罪有应得。” 陈秀莲上前取过他的枪道:“我说不交就不交,你只是一时失足,改过还来得及。” 熊志甲一叹道:“迟了,我已经染上了毒瘾,更加入了犯罪组织,就算你能宽恕我,社会也不会宽恕我。” 陈秀莲拍了他的肩膀道:“别泄气,我可以送你到私人疗养院去戒除毒癖。” 熊志申笑笑道:“我的毒瘾并不深,只要有决心,不进疗养院也戒得掉,可是我不能回家,组织的哥儿们也放不过我的,他们报复的手段很激烈,警方保护的力量太微弱了,陈小姐,你还是将我绑起来送到警方去的好,这样他们至少不会认为我背叛了组织……” 陈秀莲笑道:“这个我明白,警方的力量太疏薄了,这就是我们要创办东方侦探社的原因,我们以自己的力量来弥补警方的不足,至于你的问题,我已经跟刘光宇预先谈妥了,我资助你上欧洲留学去。” 熊志申的眼中射出了光,但又暗了下去,苦笑道:“陈小姐!我是被书院开除的。” 陈秀莲一笑道:“我知道,你很喜欢艺术,也很很有天分,如果你的父母让你往这方面发展,也许你不会堕落,他们望子成龙心太切,强迫你学不感兴趣的东西,引发你内心反抗的情绪,你才开始想毁灭自己。” 熊志申的眼睛亮了,充满了感激,哽咽着道:“是的!陈小姐,一开始我是这样的,但是我不怪他们,因为到了后来,我是自甘堕落了,想振作也没办法。” 陈秀莲有点感喟地道:“上一代总以为自己替子女的抉择是对的,才造成了两代之间的代沟,熊志申,我资助你一万美金,让你上欧洲学艺术,一来是帮助你重建自我,二来是使你离开你的那个圈子,那大概够你在那边生活两年,两年以后,如果你能有所成就,我可以继续帮助你深造,否则你就得自己靠自己了。” 熊志申兴奋地道:“真的吗?陈小姐,那可太好了,我只要能到欧洲去的旅费,并不要那么多的钱。” 这使陈秀莲很感动,她发现熊志申是个很有志气的人,于是她笑笑道:“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跟我合作……” 熊志申皱了皱眉头道:“陈小姐,我……不能出卖朋友,我的堕落是我自找的,他们并没有诱惑我……” 陈秀莲正色道:“熊志申,你要想明白,我并不是要你出卖朋友,而是要你做一点为自己赎罪的事,帮我毁了那一批毒品,你知道这批东西对人类造成的害处有多大。” 熊志申低下了头,又思索了一阵才道:“是的!陈小姐,我自己已经受过吸毒的害处,不能再让它害人,你说好了,要我帮些什么忙。” “告诉我鲁薏丝在那里?” “在旁边,船桥旁边的小屋子里。” 陈秀莲一怔:“什么!她在岸边的小屋子里?” “是的,东西已经到手了,昨天下午就全部起出来了,只是在等候机会离开。” “东西是在那里起出来的?” “在你们前次登岸到过的那个废仓库中;鲁薏丝知道东西在这个岛上,却不知道是那个部位,所以她才要胡伯伯的地图,因为这岛上的地方太大了,她不能翻开每一寸的土地去找,因此布下了一个圈套,等你们来指示地点。” 陈秀莲吁了口气,朱丽的猜测完全正确。 “我们已经检查过废库。” “但不够澈底,东西是藏在夹壁的秘室中。” “是从一批伪装的飞弹头里吗?” “是的!那是一批伪装的飞弹头,共计二十枚,每枚弹头里用隔热的石棉层裹得很紧,而且弹头与弹身接合得很密切,所以一定要用冶炉把弹头熔掉,才能取到,每包重五公斤,共计一百公斤,都是品质最纯的海洛英,每公斤的市价约值五万美金……” 完全符合预料,伹也有一点使陈秀莲不明白,鲁薏丝早就得手了,为什么还不离开呢? 熊志申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叹道:“她是想要离开,但是没有交通工具,她怕你们已报了警,不敢再回香港,而发顺号已亮了相,她不敢再乘用,而且她脱货的地点不是香港,发顺号也无法从事远航。” 陈秀莲听得一怔道:“她要到哪脱手?” “大概是南洋一带吧,她在银矿湾已经发出几通电报,详细地点不知道。” 陈秀莲道:“她准备怎么去呢?” “当然是坐船,在公海上跟对方交易较为安全。” “她那来的船呢?” “不知道,整个计画都在她一个肚子里,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她说到时候自会有船。” 陈秀莲想了一下,指指山洞道:“这里面是什么?” 熊志申道:“什么也没有,她预料你们一定会摸到这儿来,叫我不要抵抗,骗你们说她在里面取货,把你们都骗进去后,她们就在外面攻击。” “洞有多深?” “差不多五十公尺,但是很曲折。” “再曲折也不过才这么长,我们进去后,发现没有人立刻会出来了,她带人过来封锁攻击来得及吗?” “她说来得及的,因为你们要慢慢地搜索,我在你们进洞后,只要一按身边的这个小电钮,她就赶来了。” 说着拿出一个小扁匣子,体积像是一个火柴匣,顶端有一个红色的按钮,里面可能是装了电池。 熊志申还解释道,“这个是电波通讯器,她接到讯息后,五分钟内就会赶到,因此要我按钮后四分半钟离开。” 陈秀莲接过这具袖珍型的电波通讯器,看了一看,就用手按了下去,熊志申急急道: “陈小姐,你这样一按,他们立刻就会赶来了,那可怎么办呢。” 陈秀莲笑道:“只有你会相信,浮桥那儿看得见此地,假如我们进去了,她在浮桥旁用望远镜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还用得着你通知吗?” 熊志申果然一怔道:“那她给我这个东西干吗?” 陈秀莲看看腕表,凝重地道:“别问,你等着看就会明白了,现在已经过去一分钟…… 一分三十秒……两分,两分三十秒,四十秒,五十秒,快!卧倒!” 顺手一带,把熊志申拖倒在地下,滚进一块岩石后面,才掩好身子,洞中已传出轰然一声大震,接着土石纷纷下坠,把整个洞堵住了。 熊志申吓得张大了嘴,陈秀莲道:“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要你跟我们同归于尽……” 熊志申呐呐地道:“这……不可能,我以前试过很多次,并没有引起爆炸。” 陈秀莲道:“当然!试验时,炸药的雷管没接通电流,它只是一具电波发射器,等接通了电流,一按电钮,里面电池就形成断路,产生高热,三分钟后,达到雷管爆炸所需的高温,她要你在四分半时离开实在多余,因为那时候你不但离开了这个洞,也离开世界了。” 熊志申的脸上流露出愤色,陈秀莲道:“这个圈子里只讲利害,没什么道义的,尤其是鲁薏丝那个人,她自小在黑社会里滚大的,杀人根本不当回事。” “可是我的朋友不会出卖我的。” 陈秀莲笑笑道:“安置这样一个陷阱,不是一个人办得了的,鲁薏丝没有带助手来,他们会不知道吗?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而已。” 熊志申似乎还不懂,陈秀莲笑道:“假如这只是个诱敌的陷阱,鲁薏丝应该在里面留一个人才显得逼真,但她一个人都不留,而且也没有派人在附近接应,证明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让你一个人殉葬。” 熊志申愤色更激道:“难怪我要求多派一两人协助我时,阿昆说不必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原来是存心把我牺牲在这里,这批家伙太没义气了。” 陈秀莲忽而神色一动道:“他们说还有更重要的事?” “那是阿昆说的,这家伙就是把我引进飞豹党的,原来只是骗我在这儿送死。” 陈秀莲道:“骗你送死没错,但他们有重要的事却不是骗你,他们的确还有事,要夺取我的女神号。” 她连忙叶道:“朱丽,快跟刘嫂连系,叫她把女神号开动,留心对方夺船。” 朱丽打开了通话器,呼叫了一阵却得不到回音,陈秀莲赶了回去,再度呼叫,仍然没有回音。 负责了望的叶长青却道:“有两只小船向女神号过去,刘嫂好像不在船上。” 陈秀莲连忙道:“可能船已经被他们夺去了,我们快到海边去,想法子把女神号夺回来。” 她领先冲到海边,恰好看见一条快艇向女神号破浪而去,鲁薏丝站在船上,朝她得意地扬着手。 浮桥上拴着几只小船,陈秀莲解下了一只,但是伸手去拉发火拴时,只引起一阵噗噗的声音。 两条手划木船已离岸两百多公尺,一个青年高声嘲笑运:“陈秀莲,我们早已把所有船的电源切断了,你可以慢慢接好了再来追我们,哈……” 陈秀莲急得直跳脚,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看他们慢慢向女神号接近过去,只有掏出手枪来向海上连发着;她用的是小巧的勃朗宁,射程有限,只引来一阵哈哈大笑。 叶长青她们也过来了,她倒是带着一枝冲锋枪,那还是上次从飞豹党手里夺来的,举起一阵盲目扫射。 这种连发自动武器的火力倒是很强,木船上一阵木屑飞扬,船上的人虽然没有中枪,却急急地跳到水里去了,唯恐被乱弹击中。 朱丽问道:“刘嫂呢?” 陈秀莲叹了一口气道:“不晓得,但女神号毫无疑问是被他们控制了!” 两条木船上有六个人,鲁薏丝的快艇上有三个人,另外有三个人已经在女神号的船头上现了身,一共是十二个人,是鲁薏丝的全部班底了。 快艇已经靠近了女神号,开始在把一包包的东西搬上船去,那就是他们费尽心力取出来的海洛英了。 在黑暗的海面上,可以看见一点点的人头在向女神号泅去,是那六个弃船跳水的人,陈秀莲拿着望远镜,焦急地看着,却是一筹莫展,忽然她看见一个人沉了下去,再也没有上来。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个人沉了下去。 陈秀莲的脸上浮起了笑容,她知道这一战还没有输,而且还有着六成的胜机,因此她立刻道:“老二,你跟老三守着这儿,严密盯着海面上,对方如果下船别去管他,到了离岸一半的时候,就用长程来福严密控制,把他们集中在两条木船上去,老么,你跟我来。” 叶长青道:“他们上了女神号,还不赶快溜。” 陈秀莲笑笑道:“溜不掉,刘嫂并没有被擒,可能是看到情形不对而跳水弃船,她在弃船时,一定会做一件事,就是卸下女神号的推进器。” 叶长青道:“那能卸下的吗?” 陈秀莲笑道:“这是一条特别装配的船,在一分钟内,就可以把推进器缩回船腹中,使船失去动力,那是一个秘密装置,就是为防备别人偷船用的,想不到果然发生了奇效,你注意一下,刘嫂还在海里,别对她开枪。” 她拖了马佳琍迅速往她们藏潜水车的地方跑去。 鲁薏丝登上了女神号,泅水的人也到了,她检点一下,才发现少了两个人,连忙转动船头的探照灯,四下扫射,海上居然不见人影,她暴躁地道:“不管了,一定是被鲨鱼拖走了,快开船。” 引擎声响了起来,可是那条船却在海上打转,根本无法前进,反而把她自己的快艇碰开了。 鲁薏丝暴跳如雷,亲自到机房去探视,一条人影轻捷地由水中翻出来,爬上了快艇,发动引擎,向岸边飞驶,鲁薏丝听见声音,又冲了出来,大声叫道:“开枪!开枪!把快艇上的人打下来。” 然而女神号还在原地急转,根本无法瞄准,快艇已箭似的冲向岸边,刘嫂跳下快艇,叶长青迎着她道:“刘嫂!你没怎样吧。” 刘嫂笑了一笑:“他们派了三个水鬼来偷袭,我就知道他们要劫船,干脆将计就计,把船让给他们,先动好手脚,假意跟一个家伙动了几招,失足掉下海去,现在可以慢慢地整他们了!小姐呢?” 叶长青道:“潜水夺船去了。” 朱丽把长枪交给刘嫂,笑笑道:“我懂得大姊的计画,枪给你,我来监视海上的人。” 她拿起红外线望远镜,严密地注视着海上的女神号。 鲁薏丝知道自己上了当,吩咐关掉引擎,扭开了通话器,开始发话道:“陈秀莲,算你厉害,我认输。” 朱丽把对话器旋开道:“你们跳下船去,集中在那两条木船上,等侯我下一步的指示!” “你不是陈秀莲。” “我是朱丽,大姊中了你的陷阱,跟一个叫熊志申的家伙被陷在山洞里。” “只有她一个人中计?” “是的,她是个很慎重的人,不会把我们一起拖去冒险的,而且她也没有被炸死,只是被困在山洞里。” “整个山洞都塌了,她还会活吗?” “她还活着,只是被塌下的石块压倒了。” “那需要赶快援救,我们有的是人手。” “不必!她没有生命危险的,我们可以等一下,你要想活命,就乖乖的照我的话做。” 通话器中经过一阵沉默,片刻后又传来鲁薏丝的声音道:“我们的人数超过你们几倍,为什么要投降。” “因为你被困在海上,没有机会逃走了。” “笑话,船上还有一条救生艇。” “那是没有动力的,除非你从岛上来,否则就别想逃得了,我们有三枝长程来福,而且有精确的射击技术,你绝对逃不了的,鲁薏丝,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但聪明得过份了,所以把自己也投入了绝地!” 又是一阵沉默,鲁薏丝发狠了道:“朱丽!你不要逼人太甚,弄火了我炸沉你们这条女神号。” “船上没有炸药。” “不需要炸药,有汽油就行了。” “那也没关系,船是我大姊的,她不在乎这点损失,何况船是买了保险的,有保险公司来赔偿损失!” 鲁薏丝发出了近似哀鸣的恳求:“你们为什么要跟我作对,我又没有招惹你们?” “你太狠毒了,布置下炸药,想把我们都炸死。” “那是你们自己找上来的,何况你们并没有被炸死。” “那是大姊机警,及时发现了你的阴谋,最重要的是你携走的那批毒品,全是害人的东西。” “把我送到警方,胡益谋也难脱关系。” “我们不想送警,只要毁了邢批毒品,你乖乖的投降,我们会网开一面,送你离开此地的。” “笑话,这是我最后的一批资本,已经弄到了手,我会放弃吗?你们别做梦了,雌豹是永不屈服的。” “那就等着吧,我们看谁厉害。” 鲁薏丝吐出一连串肮脏的骂人话,朱丽干脆关掉了通话器,她的目的只是告诉鲁薏丝,陈秀莲负了伤,争取时间,让陈秀莲好从容地夺回女神号,这个目的达到了。 鲁薏丝没有死心,一共还有十个人,她派了一半人下水去探视船底的引擎,想找出船被陷住的关键。 没有多久,答案出来了:“船底没有推进器,只在船尾左侧有一具小型喷气孔,但是向着左方,发动时只会打转。” “胡说!没有推进器,船怎么行动的?再找!” 又过了一会见,有人向她报告:“船尾动力部份有一扇钢门,推进器缩进钢门里面去了。” “快把它打开!” “没办法,钢门关得很紧,撬都撬不开。” “用最大的努力,撬开它。” “水里不好用力,又看不清楚,门上有锁孔,是磁性锁,除了磁力符合,没有别的开启方法。” 这家伙对机械很内行,居然找出了关键,鲁薏丝想了一下,只有加派了三个人下去,带着一切可用的工具,帮忙撬开钢锁,她自己与另一个人则手持枪械,各据一头,严密地戒备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块钢片丢在她的脚前,她连忙回转头来,看见陈秀莲穿着潜水衣,笑嘻嘻地站在五公尺的地方:“鲁薏丝,那太费事了,用这块磁片投进锁孔,就可以打开钢门了,撬是撬不动的。” 鲁薏丝像是见到了鬼似的:“你没有受伤?” 陈秀莲笑了一笑:“老三告诉你我受伤了?难怪你会这么大意,完全不加戒备,使我毫无阻碍地登上了船。” 鲁薏丝的眼中冒出了火花:“陈秀莲,你欺人太甚。” 陈秀莲笑了一笑:“鲁薏丝,我不想欺负你,只是在阻止你为恶而已,现在我还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把你这批毒品卖给我。” “什么!你愿意买这批货?” “是的,我经过调查了,这批东西是你父亲从纳粹梅生少校的手中弄下来的,没有使它们流入市场,造成对人类的毒害,多少有点贡献,因此我愿意付出代价。” “你出多少价?” “一万美金!” “什么?一万美金,你别做梦了,这是最纯的精炼品,一公斤就可以卖到四五万美金,而这儿有一百公斤。” “我买来不是转售图利,是加以毁弃,这一万美金的代价是买你的才华,希望你能用于正途。” 鲁薏丝近乎疯狂地笑了起来:“用于正途,你以为我喜欢在黑社会里混,我在学校里是高材生,得过皇家学院的科学奖,我准备规规矩矩地做人,而且跟一个贵族青年订了婚。可是对方知道我的家庭状况后,立刻解除了婚约,在学校里没一个人看得起我,逼得我走上歧途,在黑社会里混……” “不会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 “但是我遇见的人都戴着一付有色的眼镜看我,他们从我的姓氏上就决定了我的人格。” 陈秀莲忽然对她充满了同情,她发现每一个人本质上都是善良的,向上的,堕落的因素往往是来自外界的压力。 因此,她顿了一顿才道:“鲁薏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欢迎你参加我们的侦探社。” 鲁薏丝脸上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似乎感到很意外,怀疑地道:“你要我参加东方侦探社?” “是的!我们这个侦探社的组成完全是为了兴趣,以我们自己的力量去向邪恶挑战,你的条件很适合我们,因此我们竭诚欢迎你加入。” 鲁薏丝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道:“你知道我身上有案底,正在受着通缉,而且还有一批人在追着我。” 陈秀莲点点头:“我知道,你的资料我们已经调查得很清楚,只要你肯加入,我替你解决任何困难。” 鲁薏丝把手中的枪一抛,沉声道:“陈秀莲,我佩服你的魄力,也佩服你的智慧,因此我愿意跟你再斗一场。” 陈秀莲道:“你要怎么斗?” “徒手对搏,你胜了,我由你处置,我胜了,你就放手,把女神号借给我,航行到目的地之后,你再来取回去,你放心,我绝不要你这条船。” 陈秀莲想了一下道:“好!我接受,只是有一个条件,我还是要毁掉这批毒品。” “那不行,这是我重创事业的资本。” “你拿这批东西无非是卖钱而已,我照市价收买总行吧,这样还省了你很多事,你去找人脱手,说不定还会给人黑吃黑吞掉。” 鲁薏丝冷笑道:“没人敢在我雌豹头上动歪主意。” “你就是被人赶出挪威的。” 鲁薏丝冷笑道:“可是那家伙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陈秀莲笑笑道:“还是那句话,你赢了,我付你三百万美金,让你创天下去,你输了就加入我们女神俱乐部。” “什么女神俱乐部。” “女神俱乐部才是我们的组织,东方侦探社只是我们为社会服务的机构,侦探社可以随时停办,女神俱乐部却永远不会解散的。” 鲁薏丝笑笑道:“奸吧!就这么说了,你别以为我输给你过,在胡益谋的家里,我急于脱身,而且知道你有帮手,这次决斗却是一比一,各凭实力的。” 陈秀莲也笑道:“我们老么也上了船,决不会帮我的忙,但也不会让你的人插手,这场决斗绝对公平。” 她也抛去了手里的枪,而且脱去了潜水衣,鲁薏丝这次很守信用,等她完全准备好,才跳前开始进攻。 鲁薏丝的身手很矫捷,拳法很怪,掌力却很重,砍在舱板上时,两公分厚的榉木板应手而裂。 但陈秀莲的身形很灵活,始终不让她的手掌切中,全部的决斗过程进行了十分钟左右,鲁薏丝的体力渐渐不支了,在一个失手下,被陈秀莲抓住了腰带,一个单手摔,重重地抛了起来,又重重地跌在地下。 陈秀莲上前一脚踏住了她的肩膀道:“结束了吗?” 鲁薏丝一直在喘气,喘吁吁地道:“我承认输了,但不是输在你的技术下,而是输在我的体力不继,如果早几年,我相信我能击败你。” 陈秀莲笑了一笑:“你输在染上了毒瘾,所以体力才会不继,否则以你的年龄,正是体力最充沛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快就累了的,现在你赞成我毁弃这些毒品了吗?” 鲁薏丝没有说话,撑着爬了起来,然后提起那一袋袋白色的粉末,用手撕破了袋口,倒进了海水中。 × × × × × × × ×女神号开始回航了,迎着灿烂的朝阳回航。 在甲板上,每人开了一瓶可口可乐在喝着。 叶长青最高兴,她最喜欢这个结局,高举着瓶子道:“鲁薏丝,欢迎你参加女神俱乐部。” 鲁薏丝却苦笑道:“还没有,主席还没有批准我入会,她要等我戒除了毒瘾之后,才承认我的会籍。” 叶长青道:“那还有问题,你一定会的。” 陈秀莲笑笑道:“我也相信她一定会的,但根据女神俱乐部的组织法,本俱乐部的会员一定要身心健康,无不良嗜好才算合格,所以必须要等一段时间再谈。” 鲁薏丝低下了头,等了一会儿才道:“陈小姐,我很抱歉,没有能说服飞豹党解散。” 陈秀莲道:“这是很遗憾的事,但不是你的错。他们也许还没有受够教训,不过我相信他们总会有觉悟的一天。” 朱丽笑笑道:“大姊!这一起案子算是解决了,只是累你赔了很多钱。” 陈秀莲笑道:“值得的,我们得到了很多的经验,又争取到一个优秀的会员,这许多收获,不是金钱能买到的。” 天色已经黑了,四个女孩子聚在舱中,整条船都熄了灯,倒是前面的发顺号渔船亮起了灯火,可以看得很清楚,海上刮起了三级风,浪也大了一点,那条渔船就像是一颗跳跃的星球,一个孤独的精灵,在漆黑的海上舞踊着。 陈秀莲一面研究着用手电筒照着海图,一面凝视着前面那团光球,脸上现出了疑色。 过了一会儿,她把刘嫂叫了过来道:“刘嫂!这一带的海域你很清楚,前面是否有岛屿?” 刘嫂摇摇头,陈秀莲追问着:“你真确定了?” 刘嫂笑笑说:“小姐!绝对不会错,我父亲是南中国海的老海盗,我从十二岁开始就在这一带鬼混,闭上眼睛都能摸清这一带的情势,这里已经是公海,再往前跑,就是太平洋了,一直往前,最近的岛是海南岛。” 陈秀莲熄掉了电筒,转开了雷达,迅速地找到了目标,一面观察,一面计算,最后苦笑道:“十一海里。” 马佳琍诧然地问:“那是什么意思?” “是发顺号此时的时速。” “一条机帆渔船能有这么高的速度很不容易。” 陈秀莲轻叹道:“这种船最高的时速不会超出九海里,而海里是风速,顺风扯篷,刚好是这个速度。” “他们拼命抢进,一定是想急着到达目的地。” 陈秀莲摇头苦笑:“不!他们是拼命把我们带到远处,” 其余三个女孩子都为之一怔,朱丽忍不住问道:“大姊,你是说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 “是的!早就发现了。鲁薏丝恐怕正在岛上高兴地大笑,笑我们是傻瓜,这真是一条狡狐。” 叶长青叫了起来:“什么!鲁薏丝不在船上。” 陈秀莲凝重地点头,吩咐刘嫂道:“立刻回航,回到那个岛上去,在离岛两海里时熄去引擎在海上漂流,然后在海上等侯接应我们。” 刘嫂已经习惯于接受命令而不发问了,马佳琍却愕然地道:“大姊,你能确定是他们还在那个岛上?” “是的,而且藏东西的地方也是在那个岛上,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大姊!你这个推断有根据吗?” “当然!绝对有力的根据,你想一想,发顺号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才能达到最高时速?” “空船,把载重减到最轻的程度。” “对了!但发顺号载的是冶钢设备舆焦炭,那是他们必须的用具,他们为什么要卸下来?” 三个女孩子都懂了,朱丽道:“那为什么要把船开走呢?他们取得了东西,还是要离开的,没有船行吗?” “行的!他们拿走了我小艇上的高速引擎,装在一条普通船上,足够带着百来公斤的东西离开那个岛了。” 马佳琍也聪明起来了:“把设备装好后,只要四五个人操作就够,大部份的人乘着发顺号离开,在海上眼我们捉迷藏,牵制我们,为他们争取时间。” 陈秀莲苦笑道:“不错,鲁薏丝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 马佳琍笑道:“幸好大姊也并不笨,仍然识破了她们的伪装,要是换了我们,一定还会继续钉下去。” 陈秀莲一叹:“鲁薏丝比我聪明,在斗智上我已经输了好几次,这一次只是我的航海常识帮助我识破了她。” 其他三个女孩子都没作声,她们知道陈秀莲虽然不是骄傲的人,但绝不是个肯服输的人,既然陈秀莲说斗智不如鲁薏丝,就是真的不如。 陈秀莲再度一叹道:“鲁薏丝还有一点不如我。那就是她的环境,如果她有我这么多的钱,她可以建立起一个世界性的黑社会组织,势力之庞大将无舆伦比。” 朱丽笑了道:“大姊很少长他人威风的。” “这是个事实,我相信你们也有同感。” 叶长青摇了头:“我不承认,我认为我们那一个都不会低于她,她自小就在黑社会里打滚,受的就是这一套教育,她玩的这一套并不是她独创的,而是私枭中常玩的手法,我们之所以上当,只是因为我们缺乏经验而已,我采访过许多走私党的新闻,类似这种手法并不新奇。” 陈秀莲笑道:“可是你先前并没有发现。” 叶长青道:“是的!因为我们第一次才接下这种案件,还没有运用那些经验的能力,经过这一次之后,以后再有类似的案件,我们该做一件事,就是先了解对方的背景,设想对方可能采用的手法。就不会上当了。” 陈秀莲目光一亮笑着说:“老二,你是最不擅用脑的一个,但这一次说的话都比谁都高明。” 叶长青也笑道:“这是我当记者的习惯,记者只报导事实,不能主观地去批评事实,但是当侦探就不同了,侦探必须去研判事实,以客观的条件来作主观的决定,我既然身兼了两项职业,就不能只走一条路。” 回航时,她们以全速推行,不到两个小时,小岛又已在望了,陈秀莲忽然想起上一次的经验,立刻道:“刘嫂!停掉,这次我们要突击。鲁薏丝一定还会派人了望的,不能再让她发现了。” 刘嫂开了倒车,使船停了下来,马佳琍道:“大姊,这儿离岛上还有四五海里呢,如果划橡皮筏过去,至少要两三个小时,而且风浪又大,那太费力了。” 陈秀莲道:“橡皮筏的目标还是太大,我们潜水过去。” 朱丽吃惊道:“大姊!你不是开玩笑吧,虽然我有渡伊利沙伯海峡的记录,但是,我还是没这个把握。” 陈秀莲笑道:“我有把握,而且登岸时,我们还要保持充份的体力,你们跟我来吧。” 她进了舱,打开一具木柜,里面是几套潜水衣,吩咐每个人都穿上了。每人还带了一具氧气筒,然后把枪械应用工具都塞进一个胶袋中,再回到前舱甲板上,刘嫂已经把一座水底的推车吊上滑轮,慢慢地放进水中。 叶长青笑了道:“原来有这个玩意儿。” 陈秀莲笑道:“我这条游艇的设备等于是一支小型军队,还只差一架直升机,否则就海陆空齐全了。” 叶长青道:“我们可以买一架。” 陈秀莲笑了道:“买一架是没问题,只是飞行执照太难考,我们没有时间去学,等将来再说吧,等这次事情了后,让老么去参加航空俱乐部受训,领到执照后,我们就添置一架,以后行动就方便多了。” 潜水车下了水,四个人也先后带好胶罩,滑进海水,那是一架用蓄电池为动力的新型潜水车,好像是一架雪栈,马力很大,陈秀莲负责操纵,其他三个人都抓住支棍在水面下两公尺的深度,飞速地前进着。 约摸一个小时,她们已经到达了岸边,找了一个掩蔽的地方藏好水车,脱下潜水装,陈秀莲戴上耳机,跟海上的刘嫂作了一番指示与连络,就静伏不动了。 没有多久,女神号上灯火通明,以高速行向岛上,然后在小岛的四周绕行,叶长青道: “大姊!这是做什么,我们既然悄悄地登岸,为什么又要惊动他们呢?” 陈秀莲微笑道,“别说话,你会明白的。” 她伏在暗处,用红外线望远镜对岛上扫视着,足足观察了有十五分钟,才收下望远镜笑道,“好了!出发吧。” 叶长青道:“你找到他们了!” 陈秀莲点了头:“不错,是他们自己告诉我的。” “他们会告诉你?难道他们欢迎你去!” 陈秀莲微微一笑:“可以这么说,而且还会组成一个欢迎的队伍,那仪仗队快要出来了。” 她的手指向一处山壁,那儿果然闪着四五点手电筒的光亮,而且向岸边移动着。 叶长青明白了,陈秀莲故意要刘嫂把女神号驶来,为的是要惊动了望的匪徒,等他们向鲁薏丝报告时,连带地也指示出他们所栖息的地方,这的确是个高明的方法。 女神号已经在海上停了下来,而且是在对准浮桥的地方,距离浮桥约摸有一海里的位置。 由山壁处出来的人共是五个,迅速地来到浮桥附近,分散开来,找好掩护的位置,大概是准备狙击。 陈秀莲她们占据了一个较高的部位,恰好可以看见那些人的行动,见他们埋伏好了,才笑了道:“我们过去吧。” 像是四头轻捷的狸猫,滑行到了山壁前,发现是一排近似防空洞的废弃仓库,在中央主洞前还有一个脸上裹着纱布的青年在逻守着,四个女孩子在距离五十公尺的地方伏好,作再度的观察。 朱丽低声道:“大姊,会是这里吗?” 陈秀莲道:“应该不会错,刚才那个人就是上这儿来报告,而狙击的人也是从这里出去的。” 朱丽道:“我发觉可能不对,别忘了胡益谋拥有的那份图才是真正藏物的地方,这个地方跟我们手上的图形完全不对,假如真是这儿,鲁薏丝就不必急着要胡益谋手中的那幅图了,因为鲁薏丝早知道了地方,也无须惊动胡益谋了,你以为如何?” 陈秀莲想了一下,用手敲自己的脑袋道:“我真是天下最笨的人,幸亏你提醒了我,否则我们又要上一个大当,而且把命也送掉了。” “大姊认为不是这儿?” “绝对不是,这儿是第二个陷阱,鲁薏丝比我们想像中还要狡猾,她用发顺号布下第一个陷阱,然后又在这儿布下第二个陷阱。” 叶长青道:“何以见得呢?” 陈秀莲道:“她知道我们赶回来了,只叫了五个人前去拦截,而且还亮着手电筒由此地出去,就是个漏洞,这儿前面没有阻碍,在海上也可以看得见,那种做法,不是明明指示出地点吗?” 朱丽道:“不错!鲁薏丝够聪明的,可是她把我们看成全无经验的傻瓜,是她最大的失策处。” 陈秀莲苦笑道:“实际上我们也是的,假如不是老三突然提醒了我一句,我们不就跌进去了。” 一声轻叹,然后又道:“我也太笨了,应该想得到,假如他们是在洞中挖取藏货,应该把重点放在这儿才对,那里会调五个人去拦截,却派一个人在这儿守卫呢?” 马佳琍道:“那么她在这儿设人是什么意思?” 陈秀莲笑道:“是第二个陷阱,鲁薏丝想到我们会以女神号诱敌而另外到别处悄悄登陆,所以才来上这一手,把我们骗进洞去,再在外面一堵,就真正陷进我们了。” 正说着,枪声又起,是海边的拦截者跟女神号上的刘嫂驳上火了,陈秀莲用望远镜看了一下。 但见有两个人推了一条小木船,向海外泅去,大概是想利用木船为掩护去抢攻女神号。 陈秀莲连忙掏小通话器,接通后道:“刘嫂,用鱼镖把他们的船炸掉,你一定要守住船,别让他们接近。” 没多久,海上传来轰然一声,那条木船炸毁了。 朱丽道:“大姊,你的游艇上还有重武器。” “不是重武器,是捕捉大鱼的鱼镖,镖头上有轻度炸药,为的是加重对大鱼的杀伤力,火力并不强,但炸碎一条小木船是没问题的。” 马佳琍这:“目前我们最重要的是找到鲁薏丝。” 陈秀莲道:“只可惜我把那张照片放在女神号上,我以为已经用不到了。” 朱丽道:“不要图片,我知道在那儿了。” 陈秀莲一怔道:“你知道?” “是的,就是我们上次来的那所废军火库,因为我们是按照正确图形找到那儿的。” 陈秀莲兴奋地道:“对!是在那儿,鲁薏丝够狡猾,她故意放我们登岸,让我们替她找到了正确的地点。” 叶长青道:“可是我们已经看过了,那儿并没有什么东西呀,除了几所破碉堡,连废铁都找不到一根。” 陈秀莲叹道:“本来就是一种秘密武器,再加上梅生少校有心弄鬼,把毒品藏进了弹头,自然更要秘密了,一定是藏在很秘密的密室中,我们匆匆找一下,怎会发现呢。” 叶长青这:“那我们赶快到那儿去!” 陈秀莲点点头,已经准备行动了,忽又止住道:“等一下,这次我们要弄清楚,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叶长青急了道:“怎么才能弄清楚呢?” 陈秀莲揞指那个守卫的阿飞道:“从他身上问出来。” 叶长青道:“他肯说么?” 陈秀莲道:“可以试一下,这次很凑巧,因为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熊志甲,我要劝服他一下,掩护我。” 说完她一纵身,像支急箭似的射了出去,那个青年发现有人冲过来时,连忙举枪,但陈秀莲已站了起来,勇敢地面对着他道:“熊志申,不要糊涂,有三枝枪对着你,你要是开枪杀了我,你自己也难逃一死,何况我身上穿着避弹衣,鲁薏丝打了我两枪都杀不死我……” 那青年厉声道:“我可以轰你的头部。” 陈秀莲一笑道:“你受了伤,手上还绑着绷带,举得起那么高吗,而且你能射得准吗?” 青年犹豫了一下,陈秀莲道:“你只有射一发子弹的机会,射中我你难逃一死,射不中你也难逃一死,想一想,你上算吗?熊志申,放下枪来,你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青年一怔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陈秀莲道:“我已经掌握了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而且也跟你的父亲熊大烈见过面,他对你很伤心,胡伯伯那样照顾你们,你反而去害他,你对得起他吗?” 熊志申低了低头,想是内心十分痛苦,伹他忽而一抬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更没有机会了。” 他已经作出要拼命的样子,陈秀莲道:“不,你还有机会的,我虽然掌握了名单,并没有报告警方,第一是出之胡伯伯的请求,他不愿意事情闹到警方知道,第二是你父母的恳求,他们不舍得唯一的独子前途被毁,第三是我本人的意思,我也不想毁却一个有为青年的前途。” 熊志申的决心有点动摇了,顿了一顿道:“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对东方侦探社的成员应该有所了解,我们只是伸张正义而服务人群,并不是为了名利,当然不会把你交给警方而邀功。” 熊志申放下了手中的枪,沮丧地这:“陈小姐,你把我交给警方也没关系,我认了,这也是我罪有应得。” 陈秀莲上前取过他的枪道:“我说不交就不交,你只是一时失足,改过还来得及。” 熊志甲一叹道:“迟了,我已经染上了毒瘾,更加入了犯罪组织,就算你能宽恕我,社会也不会宽恕我。” 陈秀莲拍了他的肩膀道:“别泄气,我可以送你到私人疗养院去戒除毒癖。” 熊志申笑笑道:“我的毒瘾并不深,只要有决心,不进疗养院也戒得掉,可是我不能回家,组织的哥儿们也放不过我的,他们报复的手段很激烈,警方保护的力量太微弱了,陈小姐,你还是将我绑起来送到警方去的好,这样他们至少不会认为我背叛了组织……” 陈秀莲笑道:“这个我明白,警方的力量太疏薄了,这就是我们要创办东方侦探社的原因,我们以自己的力量来弥补警方的不足,至于你的问题,我已经跟刘光宇预先谈妥了,我资助你上欧洲留学去。” 熊志申的眼中射出了光,但又暗了下去,苦笑道:“陈小姐!我是被书院开除的。” 陈秀莲一笑道:“我知道,你很喜欢艺术,也很很有天分,如果你的父母让你往这方面发展,也许你不会堕落,他们望子成龙心太切,强迫你学不感兴趣的东西,引发你内心反抗的情绪,你才开始想毁灭自己。” 熊志申的眼睛亮了,充满了感激,哽咽着道:“是的!陈小姐,一开始我是这样的,但是我不怪他们,因为到了后来,我是自甘堕落了,想振作也没办法。” 陈秀莲有点感喟地道:“上一代总以为自己替子女的抉择是对的,才造成了两代之间的代沟,熊志申,我资助你一万美金,让你上欧洲学艺术,一来是帮助你重建自我,二来是使你离开你的那个圈子,那大概够你在那边生活两年,两年以后,如果你能有所成就,我可以继续帮助你深造,否则你就得自己靠自己了。” 熊志申兴奋地道:“真的吗?陈小姐,那可太好了,我只要能到欧洲去的旅费,并不要那么多的钱。” 这使陈秀莲很感动,她发现熊志申是个很有志气的人,于是她笑笑道:“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跟我合作……” 熊志申皱了皱眉头道:“陈小姐,我……不能出卖朋友,我的堕落是我自找的,他们并没有诱惑我……” 陈秀莲正色道:“熊志申,你要想明白,我并不是要你出卖朋友,而是要你做一点为自己赎罪的事,帮我毁了那一批毒品,你知道这批东西对人类造成的害处有多大。” 熊志申低下了头,又思索了一阵才道:“是的!陈小姐,我自己已经受过吸毒的害处,不能再让它害人,你说好了,要我帮些什么忙。” “告诉我鲁薏丝在那里?” “在旁边,船桥旁边的小屋子里。” 陈秀莲一怔:“什么!她在岸边的小屋子里?” “是的,东西已经到手了,昨天下午就全部起出来了,只是在等候机会离开。” “东西是在那里起出来的?” “在你们前次登岸到过的那个废仓库中;鲁薏丝知道东西在这个岛上,却不知道是那个部位,所以她才要胡伯伯的地图,因为这岛上的地方太大了,她不能翻开每一寸的土地去找,因此布下了一个圈套,等你们来指示地点。” 陈秀莲吁了口气,朱丽的猜测完全正确。 “我们已经检查过废库。” “但不够澈底,东西是藏在夹壁的秘室中。” “是从一批伪装的飞弹头里吗?” “是的!那是一批伪装的飞弹头,共计二十枚,每枚弹头里用隔热的石棉层裹得很紧,而且弹头与弹身接合得很密切,所以一定要用冶炉把弹头熔掉,才能取到,每包重五公斤,共计一百公斤,都是品质最纯的海洛英,每公斤的市价约值五万美金……” 完全符合预料,伹也有一点使陈秀莲不明白,鲁薏丝早就得手了,为什么还不离开呢? 熊志申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叹道:“她是想要离开,但是没有交通工具,她怕你们已报了警,不敢再回香港,而发顺号已亮了相,她不敢再乘用,而且她脱货的地点不是香港,发顺号也无法从事远航。” 陈秀莲听得一怔道:“她要到哪脱手?” “大概是南洋一带吧,她在银矿湾已经发出几通电报,详细地点不知道。” 陈秀莲道:“她准备怎么去呢?” “当然是坐船,在公海上跟对方交易较为安全。” “她那来的船呢?” “不知道,整个计画都在她一个肚子里,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她说到时候自会有船。” 陈秀莲想了一下,指指山洞道:“这里面是什么?” 熊志申道:“什么也没有,她预料你们一定会摸到这儿来,叫我不要抵抗,骗你们说她在里面取货,把你们都骗进去后,她们就在外面攻击。” “洞有多深?” “差不多五十公尺,但是很曲折。” “再曲折也不过才这么长,我们进去后,发现没有人立刻会出来了,她带人过来封锁攻击来得及吗?” “她说来得及的,因为你们要慢慢地搜索,我在你们进洞后,只要一按身边的这个小电钮,她就赶来了。” 说着拿出一个小扁匣子,体积像是一个火柴匣,顶端有一个红色的按钮,里面可能是装了电池。 熊志申还解释道,“这个是电波通讯器,她接到讯息后,五分钟内就会赶到,因此要我按钮后四分半钟离开。” 陈秀莲接过这具袖珍型的电波通讯器,看了一看,就用手按了下去,熊志申急急道: “陈小姐,你这样一按,他们立刻就会赶来了,那可怎么办呢。” 陈秀莲笑道:“只有你会相信,浮桥那儿看得见此地,假如我们进去了,她在浮桥旁用望远镜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还用得着你通知吗?” 熊志申果然一怔道:“那她给我这个东西干吗?” 陈秀莲看看腕表,凝重地道:“别问,你等着看就会明白了,现在已经过去一分钟…… 一分三十秒……两分,两分三十秒,四十秒,五十秒,快!卧倒!” 顺手一带,把熊志申拖倒在地下,滚进一块岩石后面,才掩好身子,洞中已传出轰然一声大震,接着土石纷纷下坠,把整个洞堵住了。 熊志申吓得张大了嘴,陈秀莲道:“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要你跟我们同归于尽……” 熊志申呐呐地道:“这……不可能,我以前试过很多次,并没有引起爆炸。” 陈秀莲道:“当然!试验时,炸药的雷管没接通电流,它只是一具电波发射器,等接通了电流,一按电钮,里面电池就形成断路,产生高热,三分钟后,达到雷管爆炸所需的高温,她要你在四分半时离开实在多余,因为那时候你不但离开了这个洞,也离开世界了。” 熊志申的脸上流露出愤色,陈秀莲道:“这个圈子里只讲利害,没什么道义的,尤其是鲁薏丝那个人,她自小在黑社会里滚大的,杀人根本不当回事。” “可是我的朋友不会出卖我的。” 陈秀莲笑笑道:“安置这样一个陷阱,不是一个人办得了的,鲁薏丝没有带助手来,他们会不知道吗?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而已。” 熊志申似乎还不懂,陈秀莲笑道:“假如这只是个诱敌的陷阱,鲁薏丝应该在里面留一个人才显得逼真,但她一个人都不留,而且也没有派人在附近接应,证明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让你一个人殉葬。” 熊志申愤色更激道:“难怪我要求多派一两人协助我时,阿昆说不必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原来是存心把我牺牲在这里,这批家伙太没义气了。” 陈秀莲忽而神色一动道:“他们说还有更重要的事?” “那是阿昆说的,这家伙就是把我引进飞豹党的,原来只是骗我在这儿送死。” 陈秀莲道:“骗你送死没错,但他们有重要的事却不是骗你,他们的确还有事,要夺取我的女神号。” 她连忙叶道:“朱丽,快跟刘嫂连系,叫她把女神号开动,留心对方夺船。” 朱丽打开了通话器,呼叫了一阵却得不到回音,陈秀莲赶了回去,再度呼叫,仍然没有回音。 负责了望的叶长青却道:“有两只小船向女神号过去,刘嫂好像不在船上。” 陈秀莲连忙道:“可能船已经被他们夺去了,我们快到海边去,想法子把女神号夺回来。” 她领先冲到海边,恰好看见一条快艇向女神号破浪而去,鲁薏丝站在船上,朝她得意地扬着手。 浮桥上拴着几只小船,陈秀莲解下了一只,但是伸手去拉发火拴时,只引起一阵噗噗的声音。 两条手划木船已离岸两百多公尺,一个青年高声嘲笑运:“陈秀莲,我们早已把所有船的电源切断了,你可以慢慢接好了再来追我们,哈……” 陈秀莲急得直跳脚,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看他们慢慢向女神号接近过去,只有掏出手枪来向海上连发着;她用的是小巧的勃朗宁,射程有限,只引来一阵哈哈大笑。 叶长青她们也过来了,她倒是带着一枝冲锋枪,那还是上次从飞豹党手里夺来的,举起一阵盲目扫射。 这种连发自动武器的火力倒是很强,木船上一阵木屑飞扬,船上的人虽然没有中枪,却急急地跳到水里去了,唯恐被乱弹击中。 朱丽问道:“刘嫂呢?” 陈秀莲叹了一口气道:“不晓得,但女神号毫无疑问是被他们控制了!” 两条木船上有六个人,鲁薏丝的快艇上有三个人,另外有三个人已经在女神号的船头上现了身,一共是十二个人,是鲁薏丝的全部班底了。 快艇已经靠近了女神号,开始在把一包包的东西搬上船去,那就是他们费尽心力取出来的海洛英了。 在黑暗的海面上,可以看见一点点的人头在向女神号泅去,是那六个弃船跳水的人,陈秀莲拿着望远镜,焦急地看着,却是一筹莫展,忽然她看见一个人沉了下去,再也没有上来。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个人沉了下去。 陈秀莲的脸上浮起了笑容,她知道这一战还没有输,而且还有着六成的胜机,因此她立刻道:“老二,你跟老三守着这儿,严密盯着海面上,对方如果下船别去管他,到了离岸一半的时候,就用长程来福严密控制,把他们集中在两条木船上去,老么,你跟我来。” 叶长青道:“他们上了女神号,还不赶快溜。” 陈秀莲笑笑道:“溜不掉,刘嫂并没有被擒,可能是看到情形不对而跳水弃船,她在弃船时,一定会做一件事,就是卸下女神号的推进器。” 叶长青道:“那能卸下的吗?” 陈秀莲笑道:“这是一条特别装配的船,在一分钟内,就可以把推进器缩回船腹中,使船失去动力,那是一个秘密装置,就是为防备别人偷船用的,想不到果然发生了奇效,你注意一下,刘嫂还在海里,别对她开枪。” 她拖了马佳琍迅速往她们藏潜水车的地方跑去。 鲁薏丝登上了女神号,泅水的人也到了,她检点一下,才发现少了两个人,连忙转动船头的探照灯,四下扫射,海上居然不见人影,她暴躁地道:“不管了,一定是被鲨鱼拖走了,快开船。” 引擎声响了起来,可是那条船却在海上打转,根本无法前进,反而把她自己的快艇碰开了。 鲁薏丝暴跳如雷,亲自到机房去探视,一条人影轻捷地由水中翻出来,爬上了快艇,发动引擎,向岸边飞驶,鲁薏丝听见声音,又冲了出来,大声叫道:“开枪!开枪!把快艇上的人打下来。” 然而女神号还在原地急转,根本无法瞄准,快艇已箭似的冲向岸边,刘嫂跳下快艇,叶长青迎着她道:“刘嫂!你没怎样吧。” 刘嫂笑了一笑:“他们派了三个水鬼来偷袭,我就知道他们要劫船,干脆将计就计,把船让给他们,先动好手脚,假意跟一个家伙动了几招,失足掉下海去,现在可以慢慢地整他们了!小姐呢?” 叶长青道:“潜水夺船去了。” 朱丽把长枪交给刘嫂,笑笑道:“我懂得大姊的计画,枪给你,我来监视海上的人。” 她拿起红外线望远镜,严密地注视着海上的女神号。 鲁薏丝知道自己上了当,吩咐关掉引擎,扭开了通话器,开始发话道:“陈秀莲,算你厉害,我认输。” 朱丽把对话器旋开道:“你们跳下船去,集中在那两条木船上,等侯我下一步的指示!” “你不是陈秀莲。” “我是朱丽,大姊中了你的陷阱,跟一个叫熊志申的家伙被陷在山洞里。” “只有她一个人中计?” “是的,她是个很慎重的人,不会把我们一起拖去冒险的,而且她也没有被炸死,只是被困在山洞里。” “整个山洞都塌了,她还会活吗?” “她还活着,只是被塌下的石块压倒了。” “那需要赶快援救,我们有的是人手。” “不必!她没有生命危险的,我们可以等一下,你要想活命,就乖乖的照我的话做。” 通话器中经过一阵沉默,片刻后又传来鲁薏丝的声音道:“我们的人数超过你们几倍,为什么要投降。” “因为你被困在海上,没有机会逃走了。” “笑话,船上还有一条救生艇。” “那是没有动力的,除非你从岛上来,否则就别想逃得了,我们有三枝长程来福,而且有精确的射击技术,你绝对逃不了的,鲁薏丝,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但聪明得过份了,所以把自己也投入了绝地!” 又是一阵沉默,鲁薏丝发狠了道:“朱丽!你不要逼人太甚,弄火了我炸沉你们这条女神号。” “船上没有炸药。” “不需要炸药,有汽油就行了。” “那也没关系,船是我大姊的,她不在乎这点损失,何况船是买了保险的,有保险公司来赔偿损失!” 鲁薏丝发出了近似哀鸣的恳求:“你们为什么要跟我作对,我又没有招惹你们?” “你太狠毒了,布置下炸药,想把我们都炸死。” “那是你们自己找上来的,何况你们并没有被炸死。” “那是大姊机警,及时发现了你的阴谋,最重要的是你携走的那批毒品,全是害人的东西。” “把我送到警方,胡益谋也难脱关系。” “我们不想送警,只要毁了邢批毒品,你乖乖的投降,我们会网开一面,送你离开此地的。” “笑话,这是我最后的一批资本,已经弄到了手,我会放弃吗?你们别做梦了,雌豹是永不屈服的。” “那就等着吧,我们看谁厉害。” 鲁薏丝吐出一连串肮脏的骂人话,朱丽干脆关掉了通话器,她的目的只是告诉鲁薏丝,陈秀莲负了伤,争取时间,让陈秀莲好从容地夺回女神号,这个目的达到了。 鲁薏丝没有死心,一共还有十个人,她派了一半人下水去探视船底的引擎,想找出船被陷住的关键。 没有多久,答案出来了:“船底没有推进器,只在船尾左侧有一具小型喷气孔,但是向着左方,发动时只会打转。” “胡说!没有推进器,船怎么行动的?再找!” 又过了一会见,有人向她报告:“船尾动力部份有一扇钢门,推进器缩进钢门里面去了。” “快把它打开!” “没办法,钢门关得很紧,撬都撬不开。” “用最大的努力,撬开它。” “水里不好用力,又看不清楚,门上有锁孔,是磁性锁,除了磁力符合,没有别的开启方法。” 这家伙对机械很内行,居然找出了关键,鲁薏丝想了一下,只有加派了三个人下去,带着一切可用的工具,帮忙撬开钢锁,她自己与另一个人则手持枪械,各据一头,严密地戒备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块钢片丢在她的脚前,她连忙回转头来,看见陈秀莲穿着潜水衣,笑嘻嘻地站在五公尺的地方:“鲁薏丝,那太费事了,用这块磁片投进锁孔,就可以打开钢门了,撬是撬不动的。” 鲁薏丝像是见到了鬼似的:“你没有受伤?” 陈秀莲笑了一笑:“老三告诉你我受伤了?难怪你会这么大意,完全不加戒备,使我毫无阻碍地登上了船。” 鲁薏丝的眼中冒出了火花:“陈秀莲,你欺人太甚。” 陈秀莲笑了一笑:“鲁薏丝,我不想欺负你,只是在阻止你为恶而已,现在我还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把你这批毒品卖给我。” “什么!你愿意买这批货?” “是的,我经过调查了,这批东西是你父亲从纳粹梅生少校的手中弄下来的,没有使它们流入市场,造成对人类的毒害,多少有点贡献,因此我愿意付出代价。” “你出多少价?” “一万美金!” “什么?一万美金,你别做梦了,这是最纯的精炼品,一公斤就可以卖到四五万美金,而这儿有一百公斤。” “我买来不是转售图利,是加以毁弃,这一万美金的代价是买你的才华,希望你能用于正途。” 鲁薏丝近乎疯狂地笑了起来:“用于正途,你以为我喜欢在黑社会里混,我在学校里是高材生,得过皇家学院的科学奖,我准备规规矩矩地做人,而且跟一个贵族青年订了婚。可是对方知道我的家庭状况后,立刻解除了婚约,在学校里没一个人看得起我,逼得我走上歧途,在黑社会里混……” “不会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 “但是我遇见的人都戴着一付有色的眼镜看我,他们从我的姓氏上就决定了我的人格。” 陈秀莲忽然对她充满了同情,她发现每一个人本质上都是善良的,向上的,堕落的因素往往是来自外界的压力。 因此,她顿了一顿才道:“鲁薏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欢迎你参加我们的侦探社。” 鲁薏丝脸上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似乎感到很意外,怀疑地道:“你要我参加东方侦探社?” “是的!我们这个侦探社的组成完全是为了兴趣,以我们自己的力量去向邪恶挑战,你的条件很适合我们,因此我们竭诚欢迎你加入。” 鲁薏丝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道:“你知道我身上有案底,正在受着通缉,而且还有一批人在追着我。” 陈秀莲点点头:“我知道,你的资料我们已经调查得很清楚,只要你肯加入,我替你解决任何困难。” 鲁薏丝把手中的枪一抛,沉声道:“陈秀莲,我佩服你的魄力,也佩服你的智慧,因此我愿意跟你再斗一场。” 陈秀莲道:“你要怎么斗?” “徒手对搏,你胜了,我由你处置,我胜了,你就放手,把女神号借给我,航行到目的地之后,你再来取回去,你放心,我绝不要你这条船。” 陈秀莲想了一下道:“好!我接受,只是有一个条件,我还是要毁掉这批毒品。” “那不行,这是我重创事业的资本。” “你拿这批东西无非是卖钱而已,我照市价收买总行吧,这样还省了你很多事,你去找人脱手,说不定还会给人黑吃黑吞掉。” 鲁薏丝冷笑道:“没人敢在我雌豹头上动歪主意。” “你就是被人赶出挪威的。” 鲁薏丝冷笑道:“可是那家伙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陈秀莲笑笑道:“还是那句话,你赢了,我付你三百万美金,让你创天下去,你输了就加入我们女神俱乐部。” “什么女神俱乐部。” “女神俱乐部才是我们的组织,东方侦探社只是我们为社会服务的机构,侦探社可以随时停办,女神俱乐部却永远不会解散的。” 鲁薏丝笑笑道:“奸吧!就这么说了,你别以为我输给你过,在胡益谋的家里,我急于脱身,而且知道你有帮手,这次决斗却是一比一,各凭实力的。” 陈秀莲也笑道:“我们老么也上了船,决不会帮我的忙,但也不会让你的人插手,这场决斗绝对公平。” 她也抛去了手里的枪,而且脱去了潜水衣,鲁薏丝这次很守信用,等她完全准备好,才跳前开始进攻。 鲁薏丝的身手很矫捷,拳法很怪,掌力却很重,砍在舱板上时,两公分厚的榉木板应手而裂。 但陈秀莲的身形很灵活,始终不让她的手掌切中,全部的决斗过程进行了十分钟左右,鲁薏丝的体力渐渐不支了,在一个失手下,被陈秀莲抓住了腰带,一个单手摔,重重地抛了起来,又重重地跌在地下。 陈秀莲上前一脚踏住了她的肩膀道:“结束了吗?” 鲁薏丝一直在喘气,喘吁吁地道:“我承认输了,但不是输在你的技术下,而是输在我的体力不继,如果早几年,我相信我能击败你。” 陈秀莲笑了一笑:“你输在染上了毒瘾,所以体力才会不继,否则以你的年龄,正是体力最充沛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快就累了的,现在你赞成我毁弃这些毒品了吗?” 鲁薏丝没有说话,撑着爬了起来,然后提起那一袋袋白色的粉末,用手撕破了袋口,倒进了海水中。 × × × × × × × ×女神号开始回航了,迎着灿烂的朝阳回航。 在甲板上,每人开了一瓶可口可乐在喝着。 叶长青最高兴,她最喜欢这个结局,高举着瓶子道:“鲁薏丝,欢迎你参加女神俱乐部。” 鲁薏丝却苦笑道:“还没有,主席还没有批准我入会,她要等我戒除了毒瘾之后,才承认我的会籍。” 叶长青道:“那还有问题,你一定会的。” 陈秀莲笑笑道:“我也相信她一定会的,但根据女神俱乐部的组织法,本俱乐部的会员一定要身心健康,无不良嗜好才算合格,所以必须要等一段时间再谈。” 鲁薏丝低下了头,等了一会儿才道:“陈小姐,我很抱歉,没有能说服飞豹党解散。” 陈秀莲道:“这是很遗憾的事,但不是你的错。他们也许还没有受够教训,不过我相信他们总会有觉悟的一天。” 朱丽笑笑道:“大姊!这一起案子算是解决了,只是累你赔了很多钱。” 陈秀莲笑道:“值得的,我们得到了很多的经验,又争取到一个优秀的会员,这许多收获,不是金钱能买到的。”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13
第十三章 鲁薏丝是史密斯医院中最合作的一个病人,也是最美丽的一个病人,因此在她离开的这一天,每个人都有惜别之感,尤其是胡益谋与胡秀琳父女。 鲁薏丝是在史密斯医院中接受戒毒的治疗——其实完全没有治疗,史密斯是个很高明的医生,他说要戒除毒癖,靠药物的消极效能是很微弱的,即使能暂时的戒除了,也很容易再犯。他采取的是一种积极的心理治疗法,让患者在心理及意志上去积极抵抗毒物的诱惑,虽然那成功的希望较为微小,但是成功后却具有绝对的效果,这种治疗法只是在理论的阶段,还没有完全被采用。因为那是一种较为残忍而危险的方法。 在入院之初。他就跟鲁薏丝作了一次恳切的谈话,了解到这个女郎的决心,也了解到她是个具有相当自制力的女孩子,才大胆地作了一次试验——当然是取得患者同意而且是志愿接受的试验。 把患者放在一间受控制的隔离室中,瘾发时她可以按一个电钮,那是一部电影放映机的开关,然后就在壁间的银幕上现出一些画面,那都是毒癖患者丑恶的姿态表情,完全丧失人格尊严的行为以及悲惨的后果。 那些画面刻划出人间地狱的惨象——一个纯洁美丽的少女,因染上毒癖而变得形销骨立,为获取一点毒物而卖淫,赤裸裸地任凭一个粗壮的汉子无情地蹂躏,甚至于丧失人格仅有的一点尊严,在许多男人前跟一条狼狗做着淫亵的表演,最后落得尸横街头…… 这些镜头都是真实的,是美国戒毒协会有计画地取样摄制而作为染毒者的警戒,类似的影片制成了很多的拷贝以供各戒毒中心的取用,史密斯医生借了一套来在鲁薏丝身上作为这种戒毒法的试验。 鲁薏丝自然知道这些故事的真实性,每一个染毒者都知道,只是在毒瘾发作时看见这些画面时的感受则又不同了,除了这些影片外,还有一柄老虎钳,就放在手头,供患者在毒瘾发作时钳夹自己的大腿,以身体的痛来控制毒瘾的煎熬,然后推进一具塑胶制的假人,供患者锤击,以发泄因无过瘾而产生的恨意。 那具塑胶制的假人制作得很逼真,是一个非常美好,而具有高度艺术的少女裸像,在她的颈部藏着一枝针筒,在乳房里藏着一枚针头,在腹部藏着一管蒸馏水,然后在她美丽的头壳中藏着一包海洛英。 患者必须撕裂这些部位,才能取齐一次注射所需要的全部道具,塑胶人体内一如真人,在破裂后会流血,敲碎头部后会有像脑浆一般的半流体白色汁液,裂开腹部时,可以看见血淋淋的内脏,同时录音带上以电子遥控装备配合,发出痛苦的呻吟、哀求,以及告诉患者— —你现在在伤害的人是你自己,那脸形是配合患者而制造的,因此鲁薏丝所用的这一具,完全是她自己的形像,而且制作得更美好——这是史密斯医生自己的发明,一种令患者心理上产生罪恶感的发明,人像不一定要用本人,有些染毒者在自暴自弃的心理下,最恨的就是自己,因此也可以换成患者最尊敬的人,最心爱的人。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试验,有时可以导致患者精神错乱而癫狂,因此受试验者的精神状况必须十分正常,意志必须十分坚强。 鲁薏丝的反应非常好,那出于她的自制力,最痛苦的时候,她只用铁钳夹了自己一下,没有破坏那具人像,虽然录音机一再地告诉她如何可以取得那些东西,她仍能控制着不伤害自己——即使是一个虚构的自己。 这表现使史密斯很满意,因为有一个成功的例证,至少可以证实他的理论是可行的。 痛苦的历程只有三天,第四天开始,毒瘾发作时,只有轻微的不适了,在影片的刺激下,她已能把握住自己,以后的几天,她可以轻易地取得注射品与工具,但她已能抵制自己,一周以后,她对那些东西反而起了厌恶感,再后的一周地连厌恶感都消除了,漠然视之,这就是说她已接近成功了。 第三周是应史密斯的请求而留下的,他为了求记录的完整,要求鲁薏丝多留一周,以便记录她生理与心理的状况而作成结论。 而使得鲁薏丝多留一周的原因则是胡益谋已经清醒了,回复了神智,对鲁薏丝的改变以及事情的结果,使他感到很欣慰,而鲁薏丝则是为了表达她的歉意,代替了胡秀琳来照料尚须静养的胡益谋。 是试验结束的日子,也是鲁薏丝出院的日子,陈秀莲驾车来接她,在依依的惜别声中离开了那所医院。 回到了东方侦探社,其余三个人都不在,鲁薏丝很奇怪,刚开口问起,陈秀莲笑着递给她一份合同。 “这是本社的聘书,聘请你为本社的职员,如果你同意了,就请你签字,然后我才能决定我的回答。” “这是怎么说呢?” “如果你是本社的同仁,我可以实在告诉你她们上那儿去了,如果你不是,为了业务上的保密,我就另作答覆。” 合同上注明聘请鲁薏丝为东方侦探社的业务助理员,协助办理本社任何业务,每月支薪港币贰仟元,工作津贴视实际参与工作之性质需要另计,任期为一年,年终可享受本社基本成员等待遇之红利…… 鲁薏丝笑笑道:“我不做事可以坐领干薪,做了事另外还有津贴,这种待遇实在太优厚了,我还会不接受吗?” 陈秀莲笑笑道:“你看看附录,那很苛刻,任何危险的工作,你都不能拒绝,而且我们还要替你投人寿保险,保险费由社方支付,万一你遭受不幸,受益人是本社,因此你很可能在第一次的任务上就送命,而使我们发一笔横财。” 鲁薏丝笑笑,拿起笔就签了字:“我是个闲不住的人,越危险的工作越感兴趣,否则我就不会答应你们留在香港了。” “你不怕我们是利用你赚取保险金吗?” “如果是别的侦探社,我会考虑这个可能,伹贵社四位波士都是百万富翁,社长更是有亿万身价的大富翁,我想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陈秀莲含笑举举那张合同:“有一句话你要修正,是本社而不是贵社,你现在起已经是社中的一员了。” 鲁薏丝含笑立正,行了个军礼道:“是!社长,我接受修正,请示第一件任务是……” “参加甄试,领取私家侦探的执照。” “那要先取得居留权才行!” “已经办好了,你已经是本岛上的合法移民。” “那有这么快!至少也要居住半年以上……” “这是个金钱舆权势的世界,只要有办法,有很多捷径可以使法律变通的。” 鲁薏丝有点感慨,叹了一口气:“金钱真是万能的,第一个发明金钱的人是个天才,他使人的权力超越了上帝。” “不错!有上帝时就有了魔鬼的存在,这两股力量一直是均衡的,万能的上帝不是全能,还有一部份的事是只有魔鬼才能做到的,伹金钱却综合了上帝与魔鬼的力量,把天堂上的人拉下地狱,也把地狱中的人送上天堂。” 两人相视一笑,鲁薏丝这才道:“社长,另外三位上那里去了,我想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案子,否则她们都会去接我的,前天佳琍跟朱丽还说今天要跟我好好的聚一聚。” 陈秀莲把她带到自己的写字间里,交给她一封档案夹子,里面是几块剪报: (本报讯:) “浅水湾海滨沙滩,昨日发现艳尸一具,全身赤裸,蜷伏滨海沙滩上,死者约二十余岁,身材健美,身份由警方调查中,唯死者脸部表情安详,全身无伤痕,不似他杀……” “昨日发现之海滨艳尸经警方调查,知为XX舞厅之舞女白蒂,年二十二岁,原籍沙田人,因两年前与不良少年为伍,脱离家庭出走,沦为货腰,据同住之女友云,白女性情放荡,时夜不归,有嗜吸大麻烟之习惯,死前两日即告失踪,法医验遗体中有神经受麻醉现象,并存有男子精液,想系受迷醉过度而临死,而同游者恐涉嫌而弃尸海滨,警方仍将就白女之交往,继续追查,唯白女腻友颇多,恐难以把握……” “尖沙咀一小旅馆,发现一应召女郎,陈尸室中,该女名露西,年约廿三四,无居留证,亦无亲友,警方判断恐系外地偷渡而来之捞女,死者生前曾有与人交合行为,唯死态安详,胃中有剩余之安眠药,想系服食过量而致死。” 鲁薏丝抬起头:“社长以为这两件意外是谋杀事件……” 陈秀莲点了点头:“鲁薏丝,虽然你是社里的雇,伹我们并没有把你当外人看待,我比你大一岁,你也叫我大姊好了,社长两个字听起来很不舒服。” 鲁薏丝顿了一顿:“好的,大姊,照报上的报导,似乎并没有他杀现象。” 陈秀莲一叹:“不是两件,是四件,另外还有两件,因为死者的家庭比较有地位,警方把消息封锁住了,那两家的家长委托我们来调查。” “哦!另外还有两件,也是同样的情形吗?”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下面有资料,你的中文不错,那些资料的记录文字也浅,你看得懂的。” 鲁薏丝继续翻下去,第一个死者是王月英,二十四岁,父亲是个有名的地产商,尸体是五天前在他们家一处度假的乡间别墅中发现的,别墅中原来有一对看守的夫妇,死前的晚上,那对夫妇接到王月英的电话,叫他们回家去,第二天下午再来,王月英的私生活很放浪,已经离过一次婚,她也经常带了男朋友到别墅过夜,都是先打电话叫看守的人离开,习以为常,他们也不觉得奇怪,那知这次竟出了意外,好在这对夫妇很懂事,先打电话给主人,再由主人报警,带了警方人员来验尸,现场没有动,因此警方也没有对外宣布。 死者的父亲王汀跟马佳琍的父亲是同行好朋友,马佳琍得知凶讯后,前来慰问,同时也接下了委托,但现场的资料已被警方取走,仅从王汀的口中知道王月英是死在浴缸中的,也是全身赤裸,阴道内有男子的精液。 王月英有轻微的心脏病,是不是因为兴奋过度而引致心脏病死亡呢?警方也无法回答,因为王汀不同意解剖尸体,无法取得进一步的资料,王汀对这个女儿的死并不太重视,因为他怕引起丑闻而影响自己的地位,他要找到那个跟她女儿发生关系的男人。 另一宗死者是个年轻律师的妻子,叫洪爱湄,夫妇两人同居一所小花园洋房,没有佣人,她的丈夫章伯伦虽然年纪轻,却已很有名,洪爱湄的父亲则是华人公署的高级官员,所以章伯伦虽然想敞开来要求公开缉凶——他怀疑这是仇家的报复,但为岳家所阻,所以章伯伦经由朱丽的关系,委托东方侦探社侦办全案,他一方面对警方的办案能力表示不信任,再者也怕岳父对警方施予压力,不准张扬此事。因此是私下委托的。 章伯伦为了一件案子,到外埠去了几天,洪爱湄死后一天,他接到岳父的通知而赶回来的。 经章伯伦侧面的调查所知,洪爱湄是裸体死在床上的,洪爱湄身心健康,两个人的感情很好,两人都是虔诚的教徒,洪爱湄生活很严谨,夫妇同床时也不肯把衣服脱光,绝不可能裸体而独眠,更不可能与人通奸,可是洪爱湄的尸体经过初步检验后,阴道中有男子的精液,而且精液中有梅毒病菌,证明她不但跟人发生过关系,而且对方是个生活很放荡的男子…… 鲁薏丝看到这里,忍不住问道:“章伯伦怀疑是仇人的报复也很有道理,洪爱湄既然不可能红杏出墙跟人通奸,会不会有人强暴呢?” “不可能!洪爱湄的死态很安详,脸上还带着微笑,身上没有伤痕,屋子里也没有凌乱或是经过挣扎的痕迹。” “那是可以在事后整理的,一个有经验的职业凶手懂得把所有犯罪的痕迹清除。” “但死者的神态无法伪装的,屋子里一定有个男人进去过,但绝不是洪爱湄不认识的人,可是从大门到卧室,一共有四道门,都是设计精巧的防盗锁,室中还有防盗警铃,都没有破坏的迹象,分明人是洪爱湄自己请进去或带进去的。” “尸体是如何发现的?” “洪爱湄本来约好第二天回家探视母亲的,到时候没有去,她母亲打电话也没人接,这是很少有的现象,因是洪爱湄是个最守约的人,她母亲就自己去探望了。” “她母亲是怎么进去的呢?” “章伯伦有时要到外埠接洽公务,经常把洪爱湄带了去,就请岳家派个人替他们看屋子,但因为洪爱湄最喜爱清洁,不准别人睡他们的床,不是她母亲,就是她的妹妹去,所以她母亲有她家里的钥匙……” “洪爱湄致死的原因是什么?” “目前还不知道,章伯伦要解剖,洪爱湄的双亲不答应,所以没有进一步的结论,反正说尸体的外表是找不到任何致死的因素!” 鲁薏丝找到一技笔,开始归纳四件命案的相同点: ①死者都是年轻貌美的女郎。 ②都是裸体暴尸。 ④死时神态安详,脸含笑容,没有强暴的痕迹。 ④死者都与人交合过。 ⑤没有明确的致死原因,虽然前两项已经过警方的判断,也仅是猜测其可能而已。 ⑥死者生前的行踪没有确实的证据。 作完这六点归纳,她才道:“大姊,这四件命案虽然有可能是巧合,但根据后来的两件,似乎是同一个人所为,我的推断对吗?” 陈秀莲笑着点点头:“很不错,你问得很详细,立刻能把握住重点,几乎可以做一个合格的侦探了。” 鲁薏丝有点得意地道:“我虽然没修过侦探学的课程,但我出生在一个犯罪的世家,一个罪犯很可能就是个天才的侦探,……哦,大姊!你说我几乎可以做一个合格的侦探,难道我的归纳中还有错误的地方吗?” “你归纳的几点都没有错,只是判断时太草率,你漏了一项最重要的因素——时间,根据法医的推测死亡时间,这四件案子前后相距约莫六十小时,白蒂的死亡时间是二月二十五日傍晚六点钟,露茜则是二十六日凌晨四点钟,王月英是二十七日凌晨两点,最后死的洪爱湄则是二十八日下午五到六点,这是从尸体的状况上测定的,也许还可能缩短一点,一个人能在六十小时内,连续跟四个女子发生关系而把她们一一杀死吗?” 鲁薏丝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了,漏列了时间的因素是她的疏忽,但她并不服气,想了一下又为自己辩护:“假如是有计画的行凶,未始不可能,只要安排得好,在二十四小时内都可以做到这些事!” 陈秀莲笑了一笑,拉开墙上的一副布帘,里面是一幅港九全区的地图,是透映在一幅毛玻璃板上的,而且还有许多细小的纵横分划,地图边上有许多小按钮,她按了八个按钮后,毛玻璃下的小灯泡亮了,是红色的圆光,光点上还有一些阿拉伯数字。 笑笑手指着那四个光点,然后道:“这是四件命案发生的地点,上面的数字是先后的次序,你先看第一件命案,现场浅水湾,第二件是在对海的九龙,两件命案相差的时距约莫是十小时,他杀死第一个人后,就要立刻渡海到对面,找到那个应召女郎完成第二件谋杀,但那是凌晨四点钟,他不能离开的,必须要等到天亮后,再渡海回到香港,约好了王月英,玩了一整天,然后陪王月英到薄扶林道的山间别墅,在两点钟的时间谋杀了她,第四件命案发生在当天下午六点钟。” “时间上并不冲突,应该是可以安排。” “不错!但洪爱湄是个内向型的少妇,跟凶手绝不会是以前认识的,即使是突然的邂逅,一直到产生感情,引凶手到家中,至少也要七八小时的互相结识,回到家中后,由聊天调情到上床,凶手再杀人,差不多也要两个小时,这就是十个小时了,跟前一件凶案的时距只有六个小时,我这份时间表你总该同意吧!” 鲁薏丝点点头,陈秀莲笑道:“这就好了,在这六十个小时中,凶手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他要行动,要乘坐一趟渡轮,要伴死者共游,还要往返交通,几乎就没有休息睡眠的时间了,那一个人能够在整整六十小时内不睡眠呢?何况我们的时间是从白蒂死亡时起算,应该还要加上他跟白蒂到海滨共游,到沙滩上调情的时间,几乎是三天三夜,谁能三天三夜不睡眠?” 鲁薏丝这才不开口了,她承认自己的思考还不够详细,陈秀莲的确比她精密得多,顿了一顿道: “大姊,那就不是一个人所做的了?”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要等青青的资料,她以记者的身份到警署去索取四个死者的检验资料,以及其他的有关证物资料,有了这些资料,我才能判断。” 鲁薏丝叫了起来:“对啊!把四个死者体内残留的精液化验结果找到一加比较,不就知道是否一人所为了吗。” 陈秀莲笑笑:“要证明是否同一凶手。只有这一个资料是最可靠的科学根据,一个合格的侦探在作判断时,必须以最可靠的资料为依据,所以我才说你有待学习!” 鲁薏丝讪然地俯下头,想想又问:“朱小姐跟马小姐呢?” “很凑巧,朱丽跟洪爱湄是先后期同学,王月英跟马佳琍也是先后毕业于同一毕院,因此我叫她们去调查那两个死者的在校活动情形以及社交活动状况。”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起来,陈秀莲接听后,口中咿唔了一阵,手中在记录,然后道: “英皇道,永兴街,我知道,在维多利亚公园旁边,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就来。” 放下电话,她以兴奋却又愤慨的语气道:“第五件命案又发生了,死者叫周小芬,是老二报馆里的一个同事的女儿,在一家报社担任记者,死者的状态跟以前四个完全一样,尸体刚被发现一小时,老二恰好在警署,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她在那儿等我们,一起去吗?” 鲁薏丝嗫嚅地道:“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你是合法的居民,而且已经在本社受雇,对了,我把雇员证先给你带着,另外带一份委托书,周小芬的父亲也要委托本社侦办这件案子。” 她叫秘书李小姐进来,把鲁薏丝的证件都交给地,另外有一口零零七型的手提公文箱,跟鲁薏丝一起下了楼,来到地下停车间,开出她那辆豪华而装备齐全的跑车。 坐在车上,她才哎了一声:“才签好合同就立刻要你工作,真是很抱歉!” 鲁薏丝却兴奋地道:“不!我很高兴,这是我第一次从事正当而有意义的工作,我觉得比什么都好,今天是我新生的开始!” 她们以不受抄牌的最快速度,到达了命案的现场,那是一栋精致简单的公寓式屋子,死者周小芬的父亲是个资深的新闻工作者,就是父女两个人共居一楼。 周达民是日报编辑,周小芬是晚报记者,两人工作时间是冲突的,他回家时,女儿正在睡觉,等他要上班时,女儿早就出门采访去了,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却很少有碰面的机会,周达民凌晨三点钟看完大样回家,周小芬的星子里是黑的,他照例自己弄东西吃了睡觉,到了十二点,起来吃中饭时,发现女儿的皮包还放在客厅里,门虽然关着,却没有锁,他叫了两声没有回音,推开门进去,才发现女儿全身赤裸裸躺在床前的地毯上,全身已经冰凉僵硬,分明是死亡很久了。 他没有动现扬,立刻打电话报告警署,刚好叶长青也在警署,立刻跟探长带着一名法医来了。 陈秀莲到达周家时,尸体已经运走了,周达民跟着把女儿送到殓房去了。屋子里只有那个华籍探长李晓天跟叶长青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陈秀莲进去后,互相介绍梭,叶长青跟鲁薏丝热烈地握过手后,就急急地道:“大姊,李探长把我所要的资料都带来了,你再也想不到案子的内情错综复杂难到什么程度,警方把握住的资料,几乎可以确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但是跟把握的资料对照,则又令人无法相信,因此李探长也希望我们能给予协助,抓到那头粉红色的色狼!” “粉红色的色狼,这是谁起的外号?” 李晓天探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服务警界多年,由探员、探目一直升到今天的地位,经验十分丰富,可是此刻他却发出一声干涩的苦笑:“是凶手自己,他这种疯狂的行为,不仅是在向警方挑战,而且是存心逼我辞职,一共五件案子,后来的三件总算家长肯合作,不愿声张,但如果再发生几件!事情绝对瞒不住的,破不了案,我只好下台鞠躬了!” 陈秀莲兴趣来了:“是凶手自己留下了姓名吗?” “不是姓名,是一张卡片。” 他由公事包里取出三张像普通大小粉红色的卡片,卡片的一面是剪贴上去的彩色照片图画,画中则是一个山峰上,一头野狼仰头对着蓝色的夜空与一轮圆月,引颈长嗥,十分逼真生动,背面则是用打字机打上去的英文字母,“WOLF”也是狼的意思。 卡片上编了号,也是用打字机打的,从○○二到○○四,编号在画面的左下角。 李探长苦笑指指卡片:“这三张是露茜、王月英、跟洪爱湄的背后发现的,号码也是凶手自己编的,少了第一号,那一定是在白蒂的背后,但尸体被海水冲洗过,恐怕是冲走了,周小芬的背后也有同样的一张,是第五号,我叫人拿回去化验了,只怕结果并不乐观,没有指纹,没有任何的线索。” 叶长青苦笑道:“编号可以排到999,以凶手杀人的速度跟间歇的时距来看,很可能两年多就满额了,前后五天,他已经杀了五个人,照时间计,应该是一九七五年的五月四日期满。” 陈秀莲拿着卡片端详了一阵子,然后再问:“照留下的卡片看,的确是同一凶手所为,那为什么又令人感到难以相信呢?” “是根据前四名死者生殖器内取出的精液化验结果,却又是属于两个不同的男人的。” 叶长青抢着报告,但李探长接着补充:“化验室的技师告诉我,那两个不同男人的精液中其中一个患有梅毒杆菌,另一个则是有先天性的疯狂遗传因子,不过他还不敢确定,而其中患性病的那个男人,病毒已经到了第三期的危险程度,根本不可能再跟人性交了。” “性病患者的精液是哪两个女的身上发现的?” “只有洪爱湄的体内,精液中还带着少量的浓血,是属于男人阴道口的,证明这个男人的生殖器正在溃烂,以洪爱湄有洁癖的个性,地怎么会跟这样一个男人发生关系。” 这下子使陈秀莲堕入迷茫中了,喃喃道:“这么说凶手是两个人,一个是疯人,一个是严重的性病患者,他们合组成一个专门谋杀女人的俱乐部,使用着同一种杀人的标记。” 李探长苦笑道:“照这两种人的心理倾向,都是有女性厌恶病的可能,前者是先天的,后者是从女人传染来的性病,因而变成痛恨女人,因为这种病毒是属於越南玫瑰型。” 陈秀莲一怔道:“什么叫越南玫瑰型!” 叶长青笑了:“大姊,你也有不知道的事,越战发生后,那儿的参战美军跟当地的女子发生很多不正常的关系,因而产生了一种新的性病型态,叫越南玫瑰。” 李探长接着道:“这种国际性梅毒很可怕,在男性生殖器官上病症最显著,染上后很难治疗,严重时,阴茎会溃烂化脓,一块块地落下来,很像麻疯病患者的症状!而洪爱湄体内取出的精液照法医的判断,那个凶手所剩无几了,这种男人会跟洪爱湄那样的女子发生性关系,岂不是耐入寻味吗?” 陈秀莲想想道:“凶手的范围已经缩小了,一个是精神病患者,另一个是严重的性病患者,这两种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只有在医院里,探长在这方面搜索过没有?” 李探长目光一亮,立刻道:“没有!我始终没想到这一层上去,陈小姐,这是你行,我立刻打电话给化验组,叫他们拿了那两种精液的样本,到各大医院去对照一下……” 陈秀莲道:“最好是从私立医院着手,照案情的判断,凶手的经济状况似乎很富裕,而且一定是风度翩翩的青年人,因为死者都是年轻貌美女郎,而且王月英与洪爱湄周小芬都不是掘金娘子,如果能使她们动心,对方一定有相当优厚的外在条件,这种人不会住免费公立医院的。” 李探长连连点头道:“对!对!那我就得自己去跑了,本地的私人医院都是有身价的执业者,他们有为病人保密的义务,跟他们谈公事是行不通的,我只好以私交要求协助。谢谢你,陈小姐,跟你谈话后,给了我很多启示。” “别客气了,我们接受了三个家长的委托,这也是我们的业务,希望能跟探长密切合作,互相交换案情的心得与新发展,以及一切有助于破案的线索。” 李探长苦笑道:“那是一定的,否则,叶小姐也不会放过我,她的尊翁以督印人的身分打电话给我,我惹得起吗?” 叶长青笑道:“所有的消息只有我们一家报馆知道,我们没发独家新闻,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李探长苦笑道:“平常都是警方拜托新闻界别乱发消息,这次我倒是希望大家多渲染一下,但偏偏是死者的家属要求不要公布,他们甚至要求填具死亡证上改为自然死亡,根本不要成为凶杀案,平常指摘我们破案不力,骂得我们狗血喷头,这次竟要求我们结案,最好不要查究——” 叶长青道:“难道你希望案情公布出来吗?” 李探长道:“不错!这次我真心希望渲染得越大越好,把事情闹开来,至少可以使大家提高警觉,不会有人继续受害,照情形看,除非我们立刻破案,否则凶案还会不断地发生。” 这的确是个值得忧虑的问题,陈秀莲轻轻一叹:“李探长,你忙吧,我们在社里等侯你进一步的消息,如果在跟医院的接触时发生困难,请打电话告诉我们,由我们去设法,在某些地方,私家侦探社比官方稍占便宜。” 李晓天连口答应着走了,陈秀莲则在叶长青的指引下,又到周小芬的卧室中去看了一趟。 地毯已经被抽走了,据叶长青说是因为上面有血迹。 叶秀莲神色一动:“有血迹,这次是以凶器来行凶了。” 叶长青的脸红了一红,略见忸怩地道:“不,血是从她下体流出来的,那是处女膜破裂而流出的贞血,周小芬虽然二十八岁了,还是个纯洁的处女。” “你跟她很熟吗?” “以前在探访的场合碰过头,她长得很甜,身材很健美,只是性情有点孤僻,很讨厌男人,以后她专门从事影剧娱乐新闻的采访,就很少碰头了,她似乎只喜欢跟同性交往,尤其是对漂亮貌美的女明星,特别着迷,有一个开麦拉飞司很好,而演技却糟不可言的女星备受批评,只有她一个人独排众议,在她自己的报导特别推崇,而且骂其他的批评者庸俗,说他们不懂得女性的气质美。她自己虽然有一付媲美玛丽莲梦露的身材,却最反对肉弹型的性感,在新闻圈内,被公认为是个怪物。” 陈秀莲苦笑了一声:“这又是一个心理不健全者,从她卧室中所悬的照片就知道了,伊丽沙白泰勒,欧德丽赫本,派儿安琪丽,尤敏,似乎都是玉女型的明星。这样一个纯女性的崇拜者,居然会遭到如此命运,的确令人不可思议。” 她的卧室里没有化妆品,却有着一大堆的哲学著作,而且以叔本华的著作最多——这是个悲观的厌世主义者。 陈秀莲作成几点纪录后,就跟叶长青、鲁薏丝出来了,在开车回到侦探社的路上,她们看见两个女的从维多利亚公园中出来,两个都是很美的女人,服装朴素,气质高雅,但是她们的行为却令人侧目,互相紧勾着腰,亲蜜的程度,超出了同性间所应该保持的正常距离了,引起很多人注意。 鲁薏丝笑笑道:“在北欧,同性恋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在东方,这种情形还不多见。” 叶长青略一回忆道:“左边的那个我认识,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女教授,已经得到两个西方学院的名誉博士,叫方思美,是专攻哲学的。” 陈秀莲慨叹道:“哲学是解剖人性的,也是为解除人性上病态的科学,可是她自己却没有为自己作一番解剖。” 回到了侦探杜。马佳琍与朱丽都在,大家向鲁薏丝表示过欢迎之忱后,立刻提出她们调查报告。 马佳琍是调查王月英的: 王月英在学校里就以私生活放荡出名,她有个捕垒大王的雅号,那是从棒球比赛中得来的灵感。攻方上垒后,为了争取时间抢进下一垒,往往在下一名打者打击时,先行离垒,而守方如果能在他未及盗垒或回到所占垒位前将球传给守垒员,就可以将他触杀出局,而王月英却是专门喜欢抢夺别人的男朋友,有好几对热恋中的情侣,都因她的介入而破坏了,只要有一点机会,她就能把那个男的攫取到手,就好像棒球守备员捕杀离垒跑者一样,而且她对年轻英俊的男人特别感兴趣,结了婚之后,仍然在外招蜂引蝶,她的丈夫受不了绿色的威胁而告仳离。 而朱丽对洪爱湄的调查则完全相反: 洪爱湄个性沉默、在求学期间,从没有一点绮闻,只跟几个女同学来往,而那些女同学有了男朋友之后,立刻就中止了友谊,追求她的男生不少,她从未接受过任何一个男孩子的约会,似乎有同性恋的倾向,但不显著,因为她的恋情是属于精神的,即使她恋爱的对象也是个女性,可是她采取的也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陈秀莲分圻了一下道: “这个人倒跟周小芬相像,照她们的心理状况,应该只有女人才能使她们动心,偏偏她们是死在男人的手里,这一连串的命案都是粉红色的色狼所为,真叫人不懂。” 案情的发展越深入越是令人迷惑,被害者除了全是年轻貌美的女郎外,几乎是各种不同类型的女人。 每个人都陷入了深思,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是李探长打来的,他是报告周小芬的检验结果: 周小芬的死因不明,似乎一下子生命从她的身体内消失了,没有任何足以致死的原因,她脸上的表情很安详,含着微笑,似乎在极愉快的状况下离开了世界。 跟前面几个案子完全一样,她体内所遗的精液却跟洪爱湄的完全一样,有着滤过性的越南玫瑰病毒,属于同一个男人的,但有两点令人惊奇。 第一:周小芬是个石女,在医学上称为处女膜肥厚症,她是无法跟一般正常的女人那样性交的,除非经过外科手术的矫正而加以割除,但周小芬并没有,她是被一股暴力硬行穿破了那重障碍而注入了精液,这似乎不太可能,没有一个男人能以血肉之具,发出那么大的冲击力。 但周小芬体内的男子精液还是活的,一般精虫在离开人体后,生存的时间为八小时,证明她在被发现后,跟人发生性交的时间还没有超过八小时。 也就是说,周达天在回家时,周小芬还是活着的,也许跟凶手一起熄了灯躲在屋子里,一切都是在周达天回屋睡觉后再发生的。 另一个发现就更耐人寻味了,就是周小芬的处女膜虽经破坏,却没有被撕裂,仍然保持着原状,只有中央的那个小孔有被撑裂一点的破口,那个破口只有一公分的直径,那似乎不是属于男人性器所造成了。 法医附带的报告是周小芬由于先天的缺陷,养成了自渎的习惯,她的外阴部肌肉松弛而变色,不是处女的桃红色,可见她这自慰的习惯已经有很久了,因此她是属于一个性心理变态狂。 陈秀莲把这些要点记下来之后,在电话中对李探长道:“探长!这个发现很重要,你能不能来一下,我们重新把案情检讨一下,我想我已经把握住一点线索了。” 李探长答应在两个小时后再来。 陈秀莲放下电话后,立刻一个人跑进她自己的屋子里,开始翻阅一大堆的参考书。 这是她思考与搜集资料的时间,朱丽她们都明白她的习惯,不去打搅她,约了鲁薏丝在另外一间起居室中,也作案情的探讨。 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电话又响了,叶长青接听后,迅速作了笔记,同时以愕然的口音道:“好!好!我们立刻就来,这真是想不到,我们在离开周宅后,在维多利亚公园门口还看见她,跟一个女的一起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很亲蜜——” “什么?那个女的?不认识!我们当时在车子里,没有注意,我问问大姊好了,她比较细心,也许能记下一点特徽,我陪她到现场来,大家再研究,再见!” 陈秀莲从屋里冲了出来,急问道:“第六件命案发生了?” “是的!还是粉红色狼的杰作,这次的被害者你再想不到是谁?” “是方思美,那个女教授?” “你怎么知道?” “从你答电话知道的,你们还谈论了一下。” 她看看表,略一计算,道:“现在是下午四点五十分,距离我们看见她的时间,不过才三个半小时,现场在那里?” “在东院道,她自己的寓所内,她是一个人独居的,一个小时前,刚好有个学生去找她,因而发现了她,现场一如前几项,卡片上的编号是第六号……” 大家都很兴奋,要一起行动,陈秀莲却道:“你们都不必去,只让老二跟去好了,这一次去我只是为了证实自己一部份推测,人多没有用,而且我想我多少已经把握住凶手一部份线索了,将来破案擒凶时,还得要你们出马,因此你们最好少露面,别让人家认了出来。” 朱丽一怔道:“擒凶?大姊!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不知道,但我只掌握住一部份线索,凶手杀死的对象都是年轻美丽的女郎,你们都可以合格成为她的对象,因此她很可能会自动地来找上你们。” 这一次她是以英语说的,英语中第三人称的单数,有阴性与阳性之别,He与She,分得很清楚,一听就知道是他或者她,鲁薏丝敏感地问道:“凶手是个女的?” “这只是我目前暂作的假设,一切尚有待求证,这次的凶案现象发现得很快,也许有更多的证据发现,也许凶手还会在附近观察,因此我不要去的人太多,免得将来我们设饵擒凶时,引起对方的警觉。” 她跟叶长青两个人驾着车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那是一栋很精美的小花岗洋房。 门口停着四五辆车子,大部份是属于警方的,因此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有三个武装警士守着门口,阻止闲杂人进去。 更有许多新闻记者也在门外被挡了驾。 陈秀莲跟叶长青下了车,警士早奉到了李探长的命令,没有留难她们,立刻引起了其他记者的不满与反对。 叶长青立刻郑重地道:“各位同业,我是以私家侦探的身份受邀来查案的,不是以记者的身份去采访的,因此我可以宣誓保证,如果能公开,我绝不发独家,一定让大家都分享全部案情,否则我也以同业的道德,要求大家不要任意渲染,静待案情的发展,谁要是不合作,我就不给他我所掌握的资料。” 说完她就跟陈秀莲进屋去了。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14
第十四章 这一次凶案的现场保持得最完整,方思美还是裸露着,但是死状略有不同,以前五个被害者脸上都带着笑,全身的肌肉都处于平和的状态中。 方思美却是特出的,她的脸部表情也带着笑容,但却是一种不自然的,近乎痛苦的笑,就像是被人绑住了四肢,然后用毛刷刷脚板心所刺激出来的那种笑。 她的嘴角有血,那是咬破了嘴唇而流出来的,她虽然赤裸地睡在床上,然而床单却是十分整齐,反而在地毯上一片凌乱,而且还有血迹。 方思美是个男性化的老处女,指甲也修得短短的,在指甲缝里有着许多毛质纤维,食指、中指与无名指的指甲都被掀起了一半,地毯上的血迹多半是从她指甲上流出来的,而床前的地毯被抓破了几个洞。 李探长这次已经有经验了,他接到消息,立刻通知了化验小组,把应用的仪器都带来了,准备立刻从事化验的工作,陈秀莲到达后,先对尸体作了一阵探索。 她看看死者的眼睛,发现瞳孔放得很大,然后接触了一下死者的肌肉,试试弹性与僵硬的程度。 正在要作记录的时候,一个化验技师上来,拿着刀子,准备从事肌肉的切割取样。 陈秀莲连忙伸手挡住了他:“慢一点,法医来了没有?” 那个技师微愕道:“我就是法医。” “很好!请问你例行的手续施行过了没有?这个被害者是否已真正的死亡了。” 法医怔了一怔:“施行过了,她的脉搏已经停止,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也停止了,体温也在降低……” “可是她的身体还是软的,而且还在继续流血,一个已经死亡的尸体会流血吗?” 法医好奇地看着陈秀莲:“陈小姐,我检查过不知多少的尸体,有很多死于车祸的人,头部已经碾得粉碎,可是六个小时后仍然在流血。在那种情形下,我也是很快就签发了死亡证。” 陈秀莲却固执地道:“法医,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反对,纵然那个尸体还在动,但也只是肌肉舆神经细胞的抽搐,没有头的人是绝不可能复活的,可是这一个不同,她一切的器官都是完好的,而流血的现象是生命的特征之一。” 法医忍不住道:“陈小姐,你是不是认为这个女人还没有死?” “我不敢确定。至少根据法医的死亡征象还不足以证明她确已死亡。” “我是根据学理的,人的生命以大脑为主体,大脑在几分钟内得不到氧气的供应就会死亡,这个女子的呼吸已经停顿了,据我的判断,至少已经有一个小时,在这个时间内,她的大脑细胞已经死亡了,而其他部门的细胞,死亡时间可能会晚一点,我不能等待她每一部门的细胞都停止作用后才认为她确已死亡,像毛发及指甲等角质层细胞,可以继续生存到几个月或几年之久——” 陈秀莲似乎词穷了,她在尸体旁边躺了下来:“一分钟后,请法医为我诊断一下,用你的学理根据,看看是否能判断我已经死亡。” 法医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只好把李探长找来。 “探长,这一个被害人是发现与被害时间最接近的,因此她的状况很重要,及早化验的结果,可以提供出她被害的原因,我就是为了争取时间,才把化验器材带了来,可是这个女人却在无理取闹,阻止我进行。” 李探长皱皱眉,叶长青在旁边忍不住道:“尤法医,你既然没找出死亡的原因,怎么能判断被害者是已经死亡了呢,我大姊就是避免你犯过失杀人的罪,才想帮助你。” 法医叫尤致理,是日本帝大医学院病理学系的博士,担任法医已有二十年的历史,是个很忠于职守的公务员与学者,虽然有点固执,却不是顽固派,叶长青由于采访新闻的关系,跟他时有接触,相处得一直很愉快,因此叶长青跟他说话是半开玩笑半认真。 尤致理苦笑道:“叶小姐,你也认为这个女人没有死?” 叶长青笑笑道:“我没有这样说,我大姊也没有这样说,我们只是认为现在的科学已不能对生命作一个立即的定义,世界各地经常有假死的例子。” “那是一些特殊的原因造成的,比如说癫狂、电击等,但这一个被害者都没有那些可能!” 叶长青笑了一笑:“我大姊在一分钟前还跟你在谈话,你至少可以知道她没有癫狂症,也没有遭受电击,可是照你的学理的根据,她已经死了,你是否能为她签一张死亡单?” 尤致理看看陈秀莲果然一动不动了,连忙拾起她的手腕来一试脉搏,停止跳动了,再听听心脏,也停止跳动了,取出玻璃片来放在鼻孔前,没有水汽呼出,翻开眼皮,瞳孔已经放大。 作过所有的试验后,尤致理叹了一口气:“她已经死亡了。” 叶长青立刻道:“你能确定吗?” 尤致理张大了嘴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一切的征象显示陈秀莲确已死亡,伹他知道陈秀莲没有死。 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举起了双手:“我投降,请你叫陈小姐活起来吧。” 叶长青立刻蹲了下来,在陈秀莲身上一阵推动,帮助她作了几次人工呼吸后,陈秀莲的眼睛睁开了,呼吸慢慢地恢复,一切生命的现象又回到她身上。 她坐了起来,笑问尤致理道:“法医,你承认学理的根据不可靠了吧。” 尤致理满脸钦色,激动地道:“陈小姐,这是魔术,是奇迹,是向科学的挑战,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陈秀莲笑了一笑:“瑜伽术,东方最神奇的科学魔街,以心灵的意志去控制身体的组织,以超科学的精神力量去操纵不随意肌肉的运动,如此而已。” 尤致理的目中充满了迷惘,喃喃地道:“这太神奇了,我要写一本书,深入探讨,在医学年会上发表,那将是本世纪最大的发现。” 陈秀莲笑着摇摇头:“没有用的,没有充分的理论根据来支持这种现象是很难使人相信的,因为这是哲学的范畴,在这方面,东方人领先西方人很多,只是东方人做学问的态度比较保守,是属于个人而不属于群众,中国道家早有龟息之法,完全是同一理论,但现在早巳失传了,——” 李探长却急急地问这:“陈小姐,你是否认为方思美也是处在同一状况中。” 陈秀莲道:“是的。我认为有此可能,一连几个被害者都没有任何伤痕,没有任何致死的原因而死了,我相信她们都是受了一种强烈的催眠作用,在欢愉中被人将生命引出了她们的躯体,所以每一个死者都含笑而进入另一个境界。” “有这种催眠术吗?” “有的。我翻了很多的参考资料,知道在印度的苦行僧中,曾经有人练过这一种法术,用以帮助重病者安静地接受死亡,在没有痛苦的状态下进入天堂,可是后来有人将这种法术用在正常人身上,成为谋杀的手段,被人视为邪术而加以抵制,这一派的僧侣都被当作恶魔而投入火中烧死了,因此在十八世纪末年就绝传了。” 李探长很失望:“既然绝传了,怎么又会出现在现在呢?” 陈秀莲道:“在尼泊尔、锡金、不丹等许多靠近喜马拉雅山的小国中,寺院中都保存着几百年前的典籍,许多神秘的法术,都在那些典籍中被保存了下来,只是大家不太注意罢了。” 叶长青忍不住问道:“大姊,你说一连串的凶案是由催眠术造成的,是不是有根据呢?” “当然有的,我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因为我自己也练过瑜伽术,我看到方思美的指甲盖披掀了起来,手指还在流血,而且指甲中有毛质纤维,地毯上也有血迹,再者她的牙齿咬进了嘴唇,这证明她是经过一番挣扎的,而且这是一种对自己的挣扎,她是个哲学家,心灵的意志力比别人强,可能发现自己受到一种邪恶的催眠术时,产生了警觉而想自拔出来,因而有了那些行动。只是她的挣扎还是抵不过对方的施术,终至被凶手得手而去。” 尤致理叹了一口气:“那么方思美还是死亡了?” 陈秀莲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学过催眠术,我练的是自我控制,但原则上很接近,那是一种缓慢的死亡,使精神与身体渐渐分开,终于接近完全的毁灭,不过从方思美的状况看,她似乎还没有完全地步入毁灭之途。” 李探长忙道:“陈小姐,是否有办法可以把她救回来。” 陈秀莲想了一下道:“我可以试一试,用我所学的方法引导她回来,不过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不受任何的打扰,而且受害者的身体姿态要经过许多变动,当然,我可以保证绝不会破坏她,而且我不敢说一定能成功。” 李探长道:“能够有一点希望都是值得一试的。” 陈秀莲苦笑道:“但是谁也没有权利准许我这么做,这是个一切讲究法治的地方,方思美目前倒底是死了没有,我也不敢说,如果她还活着,我还可以说是为了救她,假如她已经死了,将来她的家属知道,追究起来,大家都麻烦。” 李探长与尤致理都为之一呆,长叹无语,的确,他们是公务员,有许多事常受到法律的限制。 正在这时候,一个白发萧萧的老年绅士进来了,显得很激动,李探长认识这正是香港的名学人梅思礼教授,也正是方思美执教的这所学院的院长。 梅教授显得很激动,老泪纵横地抚尸恸哭,然后向李探长唏嘘地道:“思美的父母是我的好友,临终时托我照顾他们的女儿,思美又是我得意的学生,她在美国学成后,等于是帮我的忙来此执教,想不到出了这种事。” 叶长青心中一动,把梅思礼扶到一边坐下,简单地对他叙述了最近几件类似的凶案,以及陈秀莲刚才的发现,最后向他请求道:“梅院长,陈大姊并不一定有把握能救活她,而且陈大姐所持的理论太玄虚,不容易为一般人所接受,但是这不失为一个机会,希望你能给予支持。” 梅思礼目中发出了光彩:“我是研究心理学的,对瑜伽术的神秘也探索了多年,陈小姐所说的那个印度教派我也知道,在十八世纪中叶已经流传到欧洲,最后盛行到南美与非洲,目前流行于西方社会的巫毒教就是这一教派的滥觞,陈小姐居然有这种研究精神,我一定支持……其实你们应该早就该开始了,现在不会太迟了吗?” 陈秀莲连忙道:“不迟。我必须等待她的精神完全虚脱时再施行,假如她真是被人在催眠状态下夺去生命,对方在这方面的造诣一定很高,我要等对方的影响力减到最薄弱时再着手。” 梅思礼听了连连点头道:“对!陈小姐,听你这番话,就知道你在这方面的研究很深,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请你允准我在旁边参观。” 陈秀莲面有难色,梅思礼道:“我这么大岁数了,年龄可以做你的祖父,我相信对你不会有什么不便,而且我也是大英帝国灵魂学会的会员,我懂得这一类研究时应该守的本份,这个要求完全是基于学术性的,我也希望这次的实验能为人类精神领域中智识的探讨能有更新的发展。” 陈秀莲笑笑道:“梅教授,听您这样一说,我知道您也是在心灵研究上是同道前辈,说不定还可以给我一些指导呢。” 于是她立刻着手布置,现场的摄影,搜求证物的工作都做过了,李探长吩咐部属们都出去,关上了房门,屋里留下了陈秀莲与叶长青。 陈秀莲在屋角摆了一张沙发,请梅思礼坐下,然后在方思美的胸口用耳朵贴上静听了约摸有十几分钟之久,忽而眉头微展道:“还有最微弱的间歇跳动,每次约在十分钟之间,这是接近死亡的最高限度,老二,你可以开始了,你做我的助手,一切都要听我的,不准发问。” 叶长青显得很兴奋:“是!大姊,你吩咐好了。” “把衣服全部都脱了,连手表戒指都不准留下。” 叶长青不禁一怔,但陈秀莲自己先开始动作了,她也只好照做,虽然室中只有一个死人,一个女孩子与一个老头儿,但叶长青还是感到很忸怩,可是看见陈秀莲一本正经的样子,她也不敢多说了。 陈秀莲除去了农服后,双腿盘屈,坐好一个打坐的姿势,然后向叶畏青点点头:“把我摆成倒立的姿势。” 叶长青好在力气大,把她颠倒过来,头顶着地,陈秀莲像具不倒翁似的,前后晃了几晃,然后就像一具倒立的石像,静止不动了,可是她的嘴唇却轻轻开启:“抱起方思美,实行对口呼吸法。” 叶长青是个运动员,自然知道这种最新的急救方法,虽然方思美已经可能是个死人,但四肢尚柔软,体温尚在,于是把她抱了过来,用双臂紧揽住腰,以腋下挂在自己的双臂上,嘴对着嘴,用鼻子堵住了对方的鼻孔,用力吹出一口气去,耳边听得陈秀莲发出下一步指示: “双臂用力,把你呼进去的空气压出来,再送第二口。” 叶长青像个机械人似地做着,也不知做了多少次,她忽然感觉到对方已经有了反应,至少自己懂得呼吸了,正准备告诉陈秀莲,但陈秀莲似乎已经知道了:“慢慢放平,把她照我的姿势摆好。” 叶长青已经累得一身是汗,连忙放了下来,她感觉到方思美不但有了呼吸,而且也恢复了心跳,连忙照陈秀莲的吩咐,但方思美的骨节很硬,叶长青用了很大的力量,才好容易盘成个打坐的姿势。 “倒过来,使她的脸对着我的脸。” 好在方思美并不太重,很顺利地倒了过来,但方思美不像陈秀莲一样,能控制重心,手一松就要倒下来。 陈秀莲继续道:“扶好。不要动,绝对不能动她。” 叶长青只得双手托住方思美的膝盖,一动不动地站着,又过了很久,叶长青的双臂已经感到发麻了,可是陈秀莲没有说话,她也不敢放开,忽然肩上轻轻有人一拍,是梅思礼来到她的身边,而且用目示意,叫她可以松手,同时也做了个手势,要她悄悄地离开。 叶长青似乎还不放心,可是梅思礼把她的手挪开了一只,方思美仍然直立而不倒,梅思礼又挪开了她的另一只手,陈秀莲双目盯视着方思美,一眨都不眨,只是嘴角轻地一歪,示意叶长青可以离开了。 叶长青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梅思礼轻轻地拉着她,指指浴室,以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 “你可以擦干身体,穿上衣着,暂时别放水洗澡,因为她们不能有声音打扰。” 叶长青觉得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找到一块干毛巾,胡乱擦了身子,穿好衣服,踮着脚尖走出来,看见了一幕无法相信的情况,陈秀莲的身子侧了过来,与地面成了三十度的倾斜,几乎已经快接近地面了,在她对面的方思美也跟着动作,但两个人却没有倒下来。 慢慢地,陈秀莲又恢复了直角倒立的姿势,方思美也跟着慢慢地直立,梅思礼的脸上现出了兴奋而又钦佩的神色,拉了拉叶长青,轻轻地打开了门,到了外面,叶长青也跟着出来后,梅思礼才低声道:“现在是最重要的时候,绝对不能受外界一点的干扰,所以我们还是出来的好。” 叶长青把身子投在沙发上,呼了一声:“累死我了,斗一场牛也不会比这个累。” 梅思礼笑笑:“我们到厨房里去谈,我为你冲杯咖啡。” 李探长跟尤致理都十分焦灼,几乎同声问道:“怎么样?” 梅思礼十分兴奋:“思美的性命是保住了,因为她已完全进入陈小姐的控制,但能否将她的思想也引回来,那就很难说,我们到厨房里谈去,探长,请你吩咐两个弟兄守住卧室的门,除非听见里面召唤,否则绝对不准进去打扰或发出声音。” 李探长道:“我已经关照过了,所有的人都守在屋子周围,连客厅都不准进来,院长,方小姐果然已能复活了吗?” 梅思礼点点头道:“是的。思美的确是受到一种强烈而邪恶的催眠诱导,迫她放弃生命,幸好陈小姐对这一道的研究很深,及时切断了她的自律中枢控制,生命已可恢复了。” 尤致理满脸惊愕道:“这太难以令人相信了,院长,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梅思礼倒了一壶水,放入咖啡,放在电炉上煮着,然后才以隆重而庄严的声音道:“科学否认了灵魂之说,但又无法解释许多灵魂的奇迹,勉强找出了一个心电感应的名词,这个名词倒是很合理,每个人体都是一架具体而微的超微波发报机,每个人都有发生周波的频率,这就是一个人的灵魂,偶尔有两个人的周率比较接近,就能互相感应,那就是心电感应,所谓催眠术,就是施术者以强烈的心电去干扰受术者的心电波周率,使两者渐渐接近,然后进行遥控,这只是一个很笼统的解释,你们能明白吗?” 尤致理点点头道:“大致懂了,就像现在的太空电子通讯一样。” “不仅是通讯,现在的人造卫星,无人遥控火箭等,都是这一个原理,这边按钮,那边接收,以电波的功能控制机件的操作,而人脑的组织,就是一架最精细的电脑。” 叶长青道:“梅院长,你别说得太深了。” 梅思礼苦笑道:“这还能说深,我说的只是幼稚园课程,在心灵的领域里,我们只是才起步,还在摸索的阶段,但毫无疑问,陈小姐已经比我们多进了一步。” 他简单地说了室中的经过,叶长青道:“我不懂,为什么要脱光衣服,为什么要做成那种姿态,为什么瑜伽修者一定要倒立练术?” 梅思礼一笑道:“三个问题我可以解答,不一定正确,但比较容易为我们接受,脱光衣服是便于直接接触,避免干扰,因为心电波很微弱,必须要在完全无绝缘体的情况下才能容易互相沟通,那个盘坐的姿态也许没什么道理,只是前人的经验中认为这个姿势最容易使心灵静息下来,排除杂念,至于为什么要倒立,那是血液循环的作用……” 他换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人体的超体能力量之产生,已经证明是血液中肾上索的增加,注入到肌肉组织中的微细血管内以加强运动器官的功能,但是,人体有些血管是连循环系统而生长的,当血液循环加速时,血液压力突增,进入这些血管,因而产生了超常的体能,像人在危险时会比平时跑得快、跳得远、纵得高等等,用倒立的姿态,就是使血液更易进入那些连生的血管,无须增加心脏的功效而达到增加体能的效果。” 每个人都约略有点了解了,正在这时候,忽然屋外传来了“哄啪”一声暴响,李探长吃了一惊,连忙跑出来,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警员过去调查了一下,却是一枚火龙炮的爆炸,那是一种最原始的雏型火箭,将喷射性的火药用纸扎紧成圆筒,伸出一根药线,尾部连着一根固定方向的竹棍,是儿童在过新年时的玩具,用火点着药线,嗤的一声,带着一溜火花,可以冲到五六十公尺处,然后再发出哄啪的一声爆炸。 不知是谁在恶作剧,放了一枚过来:—这是较为大型的一种,用以发射到一百多公尺远,响声也很大。 调查结果后,大家都啼笑皆非。 但梅思礼却大声叫道:“不好!这是凶手干的,用意在干扰陈小姐的援救工作,但愿没有功亏一篑。” 叶长青急得要冲进屋里去,梅恩礼把她拉住了道:“不行,叶小姐,这时更不能进去,我们只有祷告,祈求上帝的保佑了。” 他的脸色很沉重,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众人都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李探长才道:“我已经叫人去追查这枝火龙炮的来源,希望能有点结果,而找到凶手。” 叶长青苦笑道:“恐怕不太乐观,这头粉红色的色狼是个很狡猾的家伙,假如真是他放的,绝对不会给你找得到线索……” 正说着,卧室门打开了,陈秀莲一脸疲色地出来:“完了!我已经快成功了,却被那一声爆炸破坏了。” 梅思礼连忙道:“思美的情形怎么样?” “生命是保全了,只是她的神智受影响太深,整个地抛弃了自我,好容易找跟她作了初步的深入接触,但是被那一声爆炸,整个地截断了,现在她的记忆整个地丧失了,是否能够同复,那就要看心理医生的本事了,我是无能为力,因为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只能到此为止。” 众人都一阵默然,梅思礼走进屋子,其他人也跟着,但见方思美躺在床上,用一床的被单盖着,两只眼睛睁着,瞪得大大的,梅思礼过去,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叫着:“思美,你认识我吗?” 方思美没间有答,也没有反应,梅思礼又道:“我是梅叔叔,你记得吗?” 方思美喃喃地道:“梅叔叔,梅叔叔……” 梅思礼兴奋地道:“你终于认识我了,思美,你认识我了。” 方思美却一直在口中吟着梅叔叔三个字,足足说了十几遍,而且一直都不停止。 梅思礼黯然地摇摇头,用手闭上了她的嘴,才将她的喃喃自语停止了,示意大家退出室外。 重新在客厅中坐定后,梅思礼一叹道:“她的记忆已经成了一片空白,看来要她恢复记忆,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我要请心理专家来为她诊疗,关于凶手的探索,只好暂时搁置了。” 语毕转向陈秀莲,向她伸出手道:“无论如何,我对陈小姐还是万分感激,因为你挽救了她的生命。” 陈秀莲笑笑道:“梅院长,抱歉的该是我,因为我并没有真正的挽救她,我只是使她的躯体不至死亡而已,真正的她,恐怕已经是死亡了,坏在那一声爆炸上,将她的记忆整个地毁了,我应该把她移到一个完全隔离的环境中再施术的。” 梅思礼苦笑道:“不能怪你,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的,目前我们对她的心理状态还没有完全了解,不能说全无希望了。” 陈秀莲转向李探长:“探长,那一声爆炸是如何发生的?” “是儿童玩的那种火龙炮,我已经叫人去追查来源了,怕是没有结果,因为门外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 陈秀莲目光一亮道:“是火龙炮?那不可能是在人群中来施放的,凶手绝不可能让人发现他的企图,……我们出去看看!” 她领头走了出来,屋子的外面是一片小小的花园。李探长指着草坪道:“火龙炮的竹舵是在这里发现的。” 陈秀莲看着地下画的一个圆圈,沉思片刻才道:“这里两边靠着房子,火龙炮不可能由两边发射过来,东面和南面都是空地也不可能,你们应孩到北面去搜索,看看凶手是否留下什么痕迹。” 李探长愕然道:“何以见得是从北面发射过来的呢?” 陈秀莲道:“凶手发射火龙炮的目的在阻止我们对方思美施救,但凶手用了这种杀人的方法,何以会知道我们能加以施救呢?一定是由远处看见屋中的警方人员都撤了出来,包围在花园里,一两个小时,既不进,也不离开,因而才判断出来的,这种情况,只有在北面那几栋高楼上用望远镜才可以看得见;而火龙炮也必然是那边发射过来的。” 她用手指着一百多公尺外一栋六层公寓,李探长不禁脸现愧色道:“我没想到这一点,还是陈小姐想得周到,我就就带人过去访查。” 陈秀莲道:“还有,现在已经是旧历年过去很久了,这种火龙炮也很少发卖了,凶手当然不会随身带着这东西的,必然是临时想到的,因此探长不妨再问问大楼附近的杂货店或玩具店,看看是否有人去买过这东西。” 李探长一面答应着一面走了,叶长青也要跟着去看看,陈秀莲却苦笑着摇摇头:“这只是一个无可奈何,姑且一试的机会,发现线索的可能性太渺茫了,对了!尤法医,在方小姐身上,你作过初步的检验了吗?” 尤致理看看梅思礼,欲言又止,梅思礼是个很敏感的老人,立刻道:“尤先生,你有话尽管说好了,不必顾虑。” 尤致理顿了一顿才道:“方小姐在生前……不,我修正我的话,她在出事前有过性交行为,这次我不用强暴两个字,因为照她内分泌排泄的状况而言,这显然是一次非常愉快而合作的交合,方小姐是个很内向型的女子,如果没有得到她的同意或合作,是很难达成这种效果的。” 梅思礼微徼一怔:“我知道思美很内向,而且有点异性憎恶症的征象,冈此尤先生这个结论我感到很怀疑。” 尤致理道:“梅教授,您是心理学与哲学的权威,所以我才提出这个初步结论,因为您比较容易接受,我研究的是病理学与生理学,本来是不该作性向测定,我只根据检验的结果,提出几点事实,方小姐的阴核较一般人暴露突出,她的性器官呈畸形发展,大小阴唇都特别肥厚而阴道却紧缩,那是长年自慰而造成的现象,这是内向型女孩子的征象,或者是女性同性恋患者的现象。” 梅思礼长叹一声:“不错,思美是个纯处女贞操观的强烈支持者,她虽然是个女孩子,却有着强烈的男性倾向,智慧较高,而又受过高等教育,从事于学术研究的女性,这种思想很普遍,她们都倾向于这种反自然的态度心理,逆天而行,必将招致祸患,可惜的是这些年轻人不了解这一些道理,认为迂腐,乃招致杀身之祸。” 尤致理继续分析他的化验结果:“这一次所取得的精液检查是属于新的类型,大致还算正常,不过有一点可疑的是那些精液中的精虫已经死亡。” 陈秀莲哦了一声道:“按照生理现象女性的内分泌本身即具有杀死男性精虫的作用,是否是这个原因呢?” “不是的,那是一种化学的中和作用,而这次所取得的精液在注入前已经死亡,没有经过化学反应。” 陈秀莲十分兴奋地道:“那我的结论就合理了,凶手是个女子,因为我在方小姐被害前三个多小时还看见她跟一个女人从公园中出来,多半就是她,而且与前两个案例也较为吻合了。” 梅思礼这:“这凶手是女人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思美是不会跟男人接近的,可是女人又那来的精液呢?” 陈秀莲道:“她用试管带来的,然后用注射器注入被害者的体内,我从周小芬与洪爱湄两件命案就作了这个推断,梅院长,这一次的范围更为接近了,听说你是皇家心灵学会的会员,这个学会研究的范围是什么?” “是一些心灵上的特殊现象以及一些灵异的活动,也包括催眠、瑜伽术以及降灵术等,我们都想证明灵魂的存在,我是湘西人,在我家乡有赶尸的行业,我小时还亲眼见过,只可惜现在缺乏具体的资料。” “在港九的区域内有多少会员?” “很多,约摸有一百多,我们都是业余的研究者。” “女性会员多不多?” “很多,三分之二以上,似乎女人对灵异的现象比较相信,而且研究的兴趣也特别高。” “有没有那一个女会员是从事医生职业的?” 梅思礼想了一下道:“很多,你认为凶手是在这个圈子里吗?” “是的,假如凶手是个女人,她取得精液的机会只有来自医院,而且有几种不同的精液,就更可能是从事医疗行业的才有这种方便。” “很合逻辑的推演,但怎么知道是心灵学会的会员呢?” “因为她会催眠术,而且刚才施放火龙炮来阻止对方小姐的援救工作的进行,就更为确定了,因为凶手并不知道我会瑜伽术的透心术,无此必要,她是看见您进来后,才想到有此可能,她一定以为您有此能力,因此很可能是您同一会社的会员……” 梅思礼道:“很可能,我是香港分会的召集人。家里有名单,我们回头可以一起去研究一下。” 陈秀莲道:“凶手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心理者,她还会继续制造凶案的,因此现在更重要的工作是防止她继续害人,老二,这个工作就由你来负责了。” 叶长青一怔道:“我?大姊,我能做些什么?” “尽一个新闻工作者的本份,扩大报导这一次凶案,梅院长,您不反对把这一次行案子公开发表吧?” 梅思礼道:“为思美着想,我当然是不希望发表的,但已经有许多新闻记者聚集在门口,恐怕很难瞒得下,与其让他们胡乱猜测,倒不如公开真相,使大家都提高警觉。” 陈秀莲道:“二妹,你去召集你的同行,发表全案的经过,警告市民注意,说明凶手的杀人方法以及我们所猜测的可能,叫那些女孩子以及少妇特别注意。还有你不妨说方思美的神智已在恢复中,然后打电话把佳琍跟朱丽找来看护方小姐,叫她们特别注意戒备,预防凶手来杀人灭口,梅院长,我跟你一起到府上去研究会员名单。” 她说动就动,对叶长青作了一番指点后,立刻就陪着梅思礼回家去了。而叶长青则出去对她的新闻同业,发表案情,大家顿时忙了起来。 陈秀莲在梅院长的家里,对那份会员名单作了一番详细的研究后,圈定了六个人嫌疑较重。 因为这六个人都是公私立医院的医师,女性,独身未婚,三个在精神病院工作,两个在公立医院服务,其中一个则开设了一家心理诊所。 陈秀莲怀着这份名单,重新回到方思美的住宅时,那儿仍然围聚着许多好奇的人。 警局在门口设了岗位,阻止闲人的进入。 方思美案件已经由电视及无线电广播发出急报,而许多报馆居然发出了快报及号外,报导全案的经过,周小芬的父亲与洪爱湄的丈夫也同意了警方及新闻业者的要求,把案情公开,于是粉红色的色狼这个名词在两三个小时中,已经传遍了港九地区。 李晓天探长也在方宅等候,他是避难来的,因为案情公开后,警局在几个小时内,接到四五百起电话,几条专线响铃不停,多半是一些敏感的父母打来,要求警方找到他们外出的女儿,保护回家,还有就是一些女孩也来请求保护回家。 李晓天扰不胜扰,只好跑了出来,见到了陈秀莲,不禁笑笑着埋怨道:“陈小姐,你的消息发表后,我简直没停过,假如再这样下去,我自己也要进精神病院了,更苦的是我还接到了将近二十个告密电话,提供可能的凶嫌,警方的人员几乎全部出动去查证了。” 陈秀莲一笑:“这本来就是李探长要求的,至少大家都注意到这件事,提高了警觉,凶手下一步行动就困难多了。” 李探长笑笑道:“我没料到会造成这么大的轰动,更可恶的有一些势力阶级,居然要求警方派人去保护他们的女儿。” “你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还能怎么回答,只好敷衍一阵,每个人都比我大,都有权力炒我的鱿鱼。” 陈秀莲笑笑:“我教你一个办法,你把人送过去,然后我通知二妹,叫她在报上发表名单,说警方目前无法开始缉凶的工作,因为警方都用在保护这些人的女儿了。” 李晓天笑笑道:“真要这么做,明天从局长开始就准备全体滚蛋,而警局会被另一批平民打得稀烂。” “那正好,警局的设备跟着更新,利用这个机会汰旧更新,议会代表对预算一定会立刻通过。” 李晓天跟着笑笑一阵才问:“陈小姐,你跟梅院长研究的结果如何?” “我想先了解你到对面大楼去勘察的结果。” “火龙炮是在阳台上放出去的,我们在阳台上找到了几支没有引发的废炮,附近只有一家玩具商店,是在该楼地下层的超级市场内,可是店员在事发前后都没有碰见顾客去买这种火炮。” “那火炮是不是他们的呢?” “店员指认后确定是的,因为这种火炮是日本的进口品,还没有推广,他们只是试验推出,成绩并不理想,没有继续推广,只有一韶份样品留在货架上,可能是受了潮,所以有一半是发不响的。” 陈秀莲沉吟道:“没有卖出,却在天台上发现未发的废炮,那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们自己拿上去放着玩,一个是被人顺手牵羊偷了走,而且第二个可能性更大。” “我也考虑过了,可是在响炮前两个小时内,他们的顾客进出很多,任何人都有可能。” “有没有穿黑色迷你裙的女子。” “没有!多半是小孩子,成人也是带了小孩子去的。” “有没有抱了小孩子去的。” “有!只有一个少妇穿长裤,抱了一个初生不久的婴儿,在那里选了一枝玩具手枪。” “那店员认得这个少妇吗?” “印象模糊了,只记得她的喉咙沙沙的,脸部化装很浓,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样子,怎么? 你认为那个少妇会是凶手吗?” “很可能,因为这种炮很长,偷走时很容易被发现,只有抱着小孩子,可能趁店员不注意,塞在披风里。” “凶手会抱着小孩子吗?” 陈秀莲很兴奋,带着他们到方思美的卧室,指着屋角的一个洋娃娃道:“这应该是一对的,缺少了一个,我就感到很不调和,那一定是凶手带走了。”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15
第十五章 那是一对布制的玩偶,有四十公分高,手工很精致,是属于精制的手工艺术品,原来是一对,现在只留下了一个男孩子,抱走的是个女孩子。 李晓天研究了半天道:“陈小姐,你能确知是凶手带走了吗?” “是的!空下来的脚印很新,没什么浮尘,可见是没有多久前被挪走的,我们都没动它,自然是凶手了。” 李晓天摇摇头:“陈小姐,我对你的思考能力很佩服,但这个判断似乎太草率了;难道凶手在离开屋子前,就能未卜先知,想到要利用这个布偶作为掩护去偷窃火龙炮吗?” “不,带走布偶的动机不是为了掩护偷窃,那是基于另外一种心理因素,但后来为了需要而加以利用了。” “什么心理因素?” “毁灭破坏的心理,凶手一连串杀了五六个女子,都是年轻貌美的少女或少妇,可见这个凶手的心理很不正常,对漂亮的女郎有着极端憎恨的情绪,而推及到玩偶,带走那个玩偶是为了破坏,只是后来基于需要,才又利用一次,你如果不信,我们不妨到那栋大楼的阳台上去找一下,很可能那个玩偶被毁了,丢在上面。” 李晓天是不相信,立刻带了电筒,跟陈秀莲一起出了星子,来到大楼的天台上,四处都找遍了,都没有一点影子,李晓天笑了一笑道:“陈小姐,你的判断有了错误吧!” 陈秀莲固执地道:“不!我不相信,凶手带走那个玩偶没有别的理由,而别人却不会带走那个玩偶,也许我们还没找仔细。” 李晓天苦笑了一下,这栋大楼的天台很广大,在黑暗中亮着手电筒弯着腰找寻一具布偶是很辛苦的事,他实在没有兴趣再来一次。 “陈小姐!我认为你的判断或许是可能的,但凶手不一定会把玩偶抛弃在这里吧。” “假如她要抛弃一定是在这里,因为这凶手是个自大狂者,每次杀了人后,还留下了一张卡片,就是向警方挑战的意思,放火龙炮是凶手的另一项杰作,自然不肯放弃一次表现的机会,所以把燃烧未爆的发炮留在这里,否则她大可以从从容容收拾了再走的,因此我相信她必然也会把取走的玩偶破坏了抛在这里。” 李晓天苦笑了一声。“小姐!从案子发生到现在,足足有十个小时了,我一直跑来跑去没停过,我也是个人,需要休息的,刚才陪你找了一遍,我的腰已经直不起来了。” 陈秀莲款然地一笑:“对不起,探长,那你就在这里抽枝烟休息一下,我一个人来找好了,这一次很快,因为我相信上次找得已经很详细,不会漏过的,现在只要把没找过的地方找一遍。” 没找过的地方只有几个大蓄水池,那是大楼中几个写字间的冷却装置。 大型的办公写字楼的空气调节器都是采用中央系统的水冷式装备,但香港地方的用水很宝贵,这些大楼为了充分利用每一个空间,必须要减少许多浪费的走道或通风窗户,空气调节就必不可少,为了使这些调节器冷却用水不虞匮乏,于是在天合上建了蓄水池,利用马达的动力轮回使用,同时在发生火警时,还可以作消防用水。 这些蓄水池很高,有铁梯攀上顶去,池上有圆口,用铁板盖住,作为清理水池的工人出入之用。 陈秀莲不厌其烦地一个个找下去,终于在第三具水池上大声叫了起来:“探长,我的判断没错,果然在这里。” 李晓天的精神为之一振,因为这个发现太重要了。 先前由火龙炮的线索,找到了那家玩具店,知道了火龙炮是由店中被偷走的,但究竟是谁偷走的却无法确定。 陈秀莲判断是那个黑衣少妇也只是猜测,但发现了这具玩偶,就可以确定了。 因为玩偶是在凶案现场失去的,火龙炮是在楼上发射的没错,但发射火炮,窃走火炮的不一定就是凶手,任何一个顽童也可能做这种事的,一些顽童喜欢把火龙炮往人群中放射,这是常见的事,凶案的宅子前聚了那么多的人,也正是恶作剧的好对象。 所以陈秀莲判断的那些事实,在李晓天心中也只是姑妄信之,没有存太大的指望。 但玩偶在此地被发现,就证实了陈秀莲的推断完全正确,凶手到过这个天台,火龙炮也是凶手发射的,那个抱着婴儿的黑衣少妇是凶手的可能性也大为增加了。 忘记了疲累,三步两跳的爬上蓄水池,用手电筒照了进去,没有错,水面上漂浮着一些布块与充在玩偶内部的泡沫块,这是一个女性的玩偶,被残忍地支解了。 更可确定的是水上漂着第七张卡片,一张粉红色,签名为狼的卡片。 李晓天几乎想穿着衣服,跳下水池去捞取,陈秀莲笑笑阻止了他,把手电筒也交给他。 “探长,虽然是春天了,但还是相当冷,你这样跳下去会招凉的,还是由我来吧,你替我照着亮。” 两支电筒的光集中照着水面,陈秀莲用腿勾着圆口的边缘,身子倒垂下去,用手指把那些残肢碎体一块块地挟了起来,她工作得很辛苦,每挟住一块,就曲腰上来,放在一块铺好的塑胶布上。 李晓天忍不住道:“陈小姐,你就一起捞上来好了,何必这么辛苦呢?” 陈秀莲庄严地道:“虽然在上面取得指纹的可能性非常渺茫,但我总希望凶手会在疏忽中留下一点线索,万一真有这个机会,却被我的疏忽而破坏了,岂不是件很遗憾的事。” 李晓天感到有点惭愧,但更多的是钦佩:“陈小姐!你该敢行做侦探了。” “我现在是在干侦探,而且是领有执照的合法私家侦探,怎么,探长要吊销我的执照?” “不!陈小姐。我的意思说你如果是一个警探该有多好,香港的犯罪事件一定会大大的减少。” 陈秀莲笑了一笑:“李探长,我说句话你别生气,香港的警署庙太小了,供不起我这个大菩萨吧。” 李晓天脸上一红。“我知道陈小姐是百万富豪,不是为金钱才做私家侦探的,因此我才有这种想法,私家侦探固然自由,但必须要接受委托才能办案,如果你是警探,就没有那些限制,对任何一件案子都可以主动侦察了。” “但是有些案子,只能查到某一个阶段就停止了,因为上峰不让你们查下去,而且有些不值得一查的案子,你们却必须出动全部的警力去办,私家侦探却有个好处,我们有拒绝承办案子的自由。” 李探长只有苦笑叹气了,他知道陈秀莲所指的是什么,前者是一些牵涉到大人物的案子,他们在上峰的压力下,不但要停止侦查,而且还要设法掩饰。后者则是上峰交下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如XX长夫人的爱犬被人偷走了,一连十几个电话,逼得他们出动了半数以上的警力,好不容易,总算把狗找了回去,如果估计一下所耗的人与财力,可以买十条那样的狗了,但XX长夫人对狗的感情显然不是以金钱计算的,所以他们只好卖命了。 陈秀莲已经把所有的残肢都捞了起来,交给了李晓天,还吩咐他道:“把那具男玩偶也带去,我相信是一对的,然后上帝保佑,希望在残破的玩偶上能找到一点线索。” 李晓天匆匆地走了,陈秀莲回到了方宅,朱丽跟马佳琍在守护着方思美,因为叶长青对她的新闻同业发表了一个并不正确的消息,说方思美的神智在恢复中。 这也是陈秀莲的计划,她希望凶手能因为这个消息的报导而心慌,会前来杀人灭口的,因此整整一夜,她们三个人轮班守护着。 但是上帝并没有保佑,李晓天打了个电话来,那被残破的玩偶倒是证实与方思美的屋中的男玩偶是一对,可是玩偶上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玩偶是用手撕破的,因为在布面上,不易留下指纹,而且被水一浸,什么都找不到了。 而且经过一夜的守护,根本也是白忙,门口有警员守着,以防止闲杂人进来,连带也把凶手给挡住了。 更气人的是凶手跟警署开了个最恶劣的玩笑,丢了一张卡片在警署的信箱里。 卡片上还是狼形的图案,却没有编号,用打字机打了几句气死人的话。 “方思美如果神智恢复了,应该知道我是谁,我休息三天,恭候光临来抓人。” 这张卡片充满了嘲笑的意味,分明指出报导的不确,方思美的神智是无法恢复了,而且也不可能从方思美的口中问出什么来了,因此凶手才写出这张得意而又充满了自信的卡片。 李探长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沮丧,陈秀莲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在电线另一端的苦笑。 可是陈秀莲的反应却是充满了兴奋,连忙道:“探长,请你在化验室等着我,好好地保管着那张卡片,我立刻就来。” “没有用的,卡片上没有指纹,没有任何线索,我已经叫人作过很精密的检验了,字是用打字机打的,连笔迹也无从对起。” “不!即使是打字机,也会告诉很多事的。” “叶小姐,你是说利用紫外线来透视打字机吗,本市的打字机没有登记资料,而且数量太多,很难以此找线索。” “据我所知,打字机本身有个性,而使用人的习惯也有很多的差异,综合起来,就是一份资料,当然这份资料未必就能找到凶手,但至少可以对凶手了一份了解,也舆凶手更接近了一步。” 电话的那端,李晓天略略沉默了一阵:“陈小姐,警署的化验人员还没有这种分析经验。” “我也没有,不过我读过一些这方面的书,或许可以能提供一点意见。” “好!欢迎你来,我要召集一些重要探目组员,跟你学习一下这方面的智识。” 陈秀莲倒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探长,那可不敢当,我只是尝试,研究一下还可以。” “我们的人员连基本的认识都没有,又从何研究起,只要你比他们多懂一点,也是值得他们学习的。” 陈秀莲放下了电话,嘱咐了朱丽与马佳琍一番,就出门去了,她还是驾着她设备齐全的豪华防弹轿车,但是在走了一半的时候,她忽而心血来潮,给侦探社里的刘嫂打了个电话,然后才放心到警署去了。 李晓天在警署等着,这个探长显然也是一夜没睡,眼中布满了红丝,神情很疲倦,正在喝着浓咖啡提神,会议室里坐着好几名探员以及两名化验人员。 略作寒暄,李晓天就拿出了那张卡片,陈秀莲看了一下,稍作了一番思索整理才开口道: “这张卡片既然已经作过精细的化验,本身没有什么可研讨的了,但我们可以从另外一些角度来分沂它,首先我可以评定它是经由一具较为古老的打字机打出来的,甚至已经可以列为古董了。” 一个探员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陈小姐,它的字迹很清楚,而且每一个字都很清晰,证明字键还很新,不像有磨损的迹象。” 陈秀莲笑笑:“很好,这位先生的观察很细心,只是研判的因素不能从这些地方去着眼的,打字机的型式新旧,与字迹的清晰与否无关,旧型的打字机如果很少使用,字键的磨损处自然很少,照样可以打出很清晰的字来。” 那个探员很细心地接受了批评,随即问道:“陈小姐又从何评断它的型式呢?” “从卡片的弯曲处,这卡片是硬纸的,弹性很强,可是要还原到原来的平整状态,并不很容易的事,尤其是它有十五公分左右宽,在普通打字机的圆筒上,几乎等于一个圆周长,也就是说能够卷成个圆筒,可是这张卡片几乎是平整的,因此可以断定它仅于微微卷曲过,而只有在古老的打字机上,卷筒比较大,才有这种可能。” 这番分析听得每个人都赞赏不巳,陈秀莲接着道:“目前本市各机关公司行号都不会再使用了,只有私人的收藏了,而且收藏这种打字机的人,也不会是普通人,必然是较为富有的知识分子,因为这一类打字机在制造时产量少,价格高昂,一般人买不起,普通人家也不会购买,这可以使我们对凶手的家庭背景多一点了解。” “会不会是被当作古董带进来的呢?” “当然有此可能,不过是当作古董带进来,一是不会想到使用它,再说这种十九世纪的产品,已经进入到机器制造的阶段,被当作古董的价值还不大,因此我想还是原始就在本市的可能性较大。” 李晓天听得精神大振,忘了疲倦道:“陈小姐还有什么样的指教。” 陈秀莲含笑道:“这一部份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我需要一架打字机,两个帮助实验的助手,最好是两位女士,一位是熟练的打字人,另一位则完全不会打字,还要一架红外线透视机。” 这些东西都是全的,陈秀莲拿起卡片道:“这张卡片已经没有其他用途了,所以我们就在这上面作个实验,就可以得到更为科学的分析。” 李晓天请了一个女打字员与一名女警,陈秀莲把卡片的反面卷在打字机上,选出了凶手投来原文的第一句,叫她们两人各打了一遍。 打字小姐在十秒钟内就完成了,那个从没有学过打字的女警则用了一分半钟的时间,逐字按键,才打出了一句话,陈秀莲用红外透视镜将两种字迹一分析,无须解释每个人都明白差异之所在。 打字小姐的字用力均匀,着色较浅,证明她按键的力量很轻,而那个女警的字迹则轻重不一,以深色的居多,可见用力很重,这是初次使用者的通病。 陈秀莲再次把凶手的原迹分析后,发现字迹与那个女警的情况相似之处颇多。 陈秀莲笑笑道:“我们得到另一个结论,凶手是个不常使用打字机的人,可是这字句的文法很正确,前置词、介词以及冠词的安置一丝不苟,证明凶手接受的是学院派的高等教育,因为现下一般的大学中,已经不太注意这些了,从这些资料归纳后,我们可以得到一个更深的概念了。” 她开始在纸上作了一连串的归纳工作: 一、凶手是个女性。(方思美案的目击证据。) 二、凶手也具有同性恋的倾向,而且是双性式的倾向,在男性化的女子前她是女性,在女性化的女子前,她是男性。(所有粉红色的色狼魔爪下牺牲者的心理研判。) 三、拥有一架古老的打字机。 四、不擅于打字。 五、以催眠术作为杀人的手段。(所有的案子都出于一辙,但以方思美一案最显著。) 六、她具有高度的适合能力,能迎合各种类型的女子。 七、会驾驶汽车(一至六号牺牲者被杀的时间研判,一定有私家车作为交通工具。) 八、每一个被杀害者都被造成类似强暴状,在阴道内注入男子精液,而且是用试管注入的。(周小芬案的研判,因为她是石女,而处女膜破损度极微。) 九、所取得之精液有性病及精神病因素。 十、精液以冷冻法保藏,且部份保藏过久而已死亡。(方思美体内取样化验结果。) 十一、凶手曾受学院高等教育(卡片分析)。 把这十一点演绎资料再加归纳后,陈秀莲作出了结论:“凶手是个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的女子,外型秀丽,从事医疗研究工作,精于催眠术,有自大狂及自卑烦向,在这个范围内去找,虑该不太困难了。” 全体都报以热烈的掌声,显然他们为陈秀莲精密的分析而折服,李晓天诚恳地道:“陈小姐,你真了不起,专门从事刑事学的教授也不会比你的分析更透澈了。” 陈秀莲笑了笑:“侦探的工作原是实际重于理论的,分析的工作固然重要,但是光靠分析是抓不到罪犯的,如何从已分析的资料去找到罪犯,甚至于证实她的罪状,我相信各位比我有更多的经验,因此我不多耽误各位的时间了。” 她起身告辞,留下那些探员继续讨论侦查的范围,李晓天送她出来,提出一个问题: “陈小姐,你分析凶手是自大狂者,我绝对承认,因为她直接向警方挑战的行为,已足可证明,但你说她有自卑的倾向,则又是根据什么呢?” “自大狂就是自卑造成的。” “这只是一种推测,并不能成为确实的证据的。” “她在警署留下这份嘲笑式的短信,就是一个证明,经过昨天新闻传播的渲染,她已径有所恐惧了,就怕在方思美的口中会说出什么,所以才投了这封信来试探一下,警方究竟掌握了多少资料,而且她说要休息三天恭候警力去抓她,可见她心中已起恐慌,暂时不敢再有所行动,但又不甘心承认,所以才借这个理由来掩饰一下,如果她是真正的自大狂,不会有这种行动的,只有在自卑的心理下,才会有掩耳盗铃的举动。” “陈小姐,我太感激你了,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们简直找不到一点破案的线索,经你分析后,我们几乎已把握百分之八十的线索……” “探长!这恐怕没有用,即使你们把线索归纳后,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还是无法逮捕她。” “为什么呢?” “缺乏证据,最重要的是人证,方思美无法指证,死者更无法指证,任何一个律师都可以把这些旁证推翻的,法庭上要的是直接证据。” “时间证据呢?案发的时间,她能提出不在扬的证据吗?” “凶手一定是独身的,如果有人跟她同处在一起,不可能让她有这些犯罪的机会,她只要说我在家里,四个字就是时间证人,因为谁也无法证明她案发时不在家,任何一个涉嫌者都可以说我不知道会涉嫌而去找时间证人的。” 李晓天皱皱眉头:“不错!这倒难了,除非我们能找到空白的卡片,或者她搜集的男子精液。” “很难!前者是很容易收藏的,既然她在每一个犯案现场都留下一张,自然知道这是她犯罪的唯一证据,绝不会让人轻易找到的,至于后者,恐怕也没有了,是凶手自己那儿都没有了,因为方思美体中取出的样品是已经死亡了的精液,证明她那儿也断货了。” 说到断货两个字,陈秀莲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这两个字在案情中是个很恶劣的名词,不应出于一个女孩子的口中,但李晓天却精神一振,触发了灵感道:“对!陈小姐,断货! 也许因为断货才是她要休息三天的原因,那么在这三天内,她一定会在找新的货源,我们可以在这个地方加以努力调查。” 陈秀莲的脸红了一红道:“是的!这是一条线索,虽然取得这种货样并不难,但也并不太容易,除了一些性病医院,似乎别无来源,探长在这方面留心一点,如果有所发现,希望能跟我们连络一下!” “陈小姐有什么计画吗?” “是的!回教可兰经上有句话:莫罕默德不去就山,让山来就莫罕默德,目前缺乏的是对凶手的直接指证,我想由我们设法去诱使她再犯一次罪……” “以贵社的人员去作钓饵?” “是的!必要时,我自己去跟她接触。” “那太危险了,这个是丧心病狂的变态者。” 陈秀莲笑笑道:“冒险本就是我们的乐趣,而揭发罪行是我们的宗旨,何况我去接触的危险性小得多,至少我也懂一点催眠术,可以跟她斗一斗。” 李探长沉思片刻才道:“好吧!我有了发现,一定再向陈小姐求助,事实上也只有陈小姐才能对付这种人,警方的人员无论在那一方面都比陈小姐差多了。” 两人握手告别后,陈秀莲感到很疲倦,打个电话到方宅,问了她们的情况,没有什么变动,她才说自己要回到侦探社去休息一下,方宅四周都在警方的严密保护下,在白天应该是不可能有什么危险的。 陈秀莲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被鲁薏丝摇醒了,从鲁薏丝的脸上,她看出又有事情发生了。 “是不是又有凶案发生了?” “是的,这次死的不是女人。” “什么!有男人被杀了吗?也是同一凶手?” “应该是的,死者是梅思礼教授。” 陈秀莲脸色一变。 “梅教授是在自己的花园中,被一支箭从咽喉处射进去而死的,这种箭是非洲蛮人部落所使的原始武器。” 陈秀莲的神情变得很痛苦,美丽的大眼睛里流下了眼泪,这个和善的老人是代她受过而死的。 凶手听了新闻报导,认为是梅思礼把方思美从死亡边缘上救了回来,一定是怕梅教授对方思美作进一步的治疗而问出真相,所以才杀人灭口。 为了侦查进行的方便,也为了避免招摇,陈秀莲叫叶长青对新闻界宣布,把救回方思美生命的功劳推在梅思礼的头上,以梅思礼在学术界的身份,这也是较为合理时事,没想到竟会害了他一命。 陈秀莲含着眼泪,在床前跪下祷告,她本身是个无神论者,但只有如此才能表示她心中的歉意。 鲁薏丝等她的情绪略略平稳了一点才道:“电话是叶小姐在梅宅打来的,她在那儿采访,问你去不去,警方人员都在那边。” 陈秀莲想了一下:“我不去了,告诉老二,叫她在那儿跟李探长好好地联系一下,把调查的结果详细记下来,警方在搜集证据方面的工作做得比我们好,我去了也没有用。” 她站了起来,把自己手提箱的打开,取出一张纸放在一只女用大皮包里,然后又打开衣橱,取出一套浅绿色的毛衣裙,走到浴室去换了出来,鲁薏丝回了叶长青的电话后,再度回到她这儿,见她用一条缎带系好秀发,穿上了绿皮的长靴,竟是时下一般少女学生型的打扮,充满了青春气息,完全不像沉稳华贵雍容或者英姿飒飒的陈秀莲了。 “大姐,你要上那儿去?” “调查凶手,给梅思礼报仇去。” “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目前还不知道,但凶手杀害了梅思礼,显然是为了灭口,但也证明她一定是那个灵魂学会的会员,才会对梅院长下毒手,昨天我跟梅院长研究过后,圈出了一些可疑人物的名单,我准备一一拜访去。” 鲁薏丝不禁一怔:“那似乎太危险了,我陪你去好不好?” “不!今天不需要,我只是试探性质,也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才换了农服,等我有了结果,再打电话通知你好了。” “社长,能不能把你要去的地方告诉我一下?万一有什么变故,我也好设法为你接应一下。” 陈秀莲想了一下才道:“好吧!你驾我的座车出去兜兜风,车上有电话,我可以随时跟你连络,我到达一个地方,就先通知你,你跟我必须保持四英哩的距离,在五分钟内可以到达,假如在一个小时后没有跟你作进一步的连络,那就是证明我遭到了麻烦,你就尽快赶来吧。” “为什么要分开呢,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不!我这身衣着,配不上那辆车子,而且那辆车子在本市也太显眼了,我不想打草惊蛇,惊动了凶手。” “那么社长坐什么车子呢?” “我?也许乘巴士,也许叫的士,反正我现在是一个中产家庭的求学中的女孩子,这种身份比较不受注意。” “社长,你带了武器没有?” 陈秀莲摇摇头,举起自己的手道:“这是最不受人注意的武器,也是最方便的。” 鲁薏丝宽慰地笑了,她跟陈秀莲两度交手,知道陈秀莲的空手道比自己还高上一筹,是不必带什么武器了。 陈秀莲下去了,鲁薏丝则走到停车场,坐进了那辆豪华防弹轿车中,过了约摸十分钟,电话铃响了。 拿起听筒,陈秀莲的声音传了来:“鲁薏丝,我在轩尼斯道,立刻要去拜访一个叫聂绿蒂的女医师,她开着一家私人诊所。” “知道了,我停车在防痨医院附近。” 聂绿蒂医师的私人诊所是一间设备很齐全的小型医院,她是全科医师,小儿妇产科都有。 顾客多半是女性的,陈秀莲进去后挂了号,等了两个病人后才轮到她,聂医生是个三十左右的女子,身材苗条玲珑,带着金丝眼镜,陈秀莲很注意看着四周,心头一震,因为那儿陈列着一些非洲的土著木偶,图腾等,书架上也排着很多非泛游记或见闻录等著作。 她记起梅思礼就是被一支非洲土人的竹箭刺死的! 聂绿蒂却很和气,看着她笑笑问:“那儿不舒服?” 同时也看着她的挂号单,那是陈秀莲伪造了一个名字填写的,陈秀莲忸怩着,半天没开口。 聂绿蒂却以了解的眼光看着她:“这上面的姓名都不是真的吧?” 陈秀莲觉得她的观察力很精明,心头更提高警觉,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聂绿蒂叹了口气:“年轻人,总是这样子,月经停止多久了?” 陈秀莲吁了口气,原来她错缠到这上面去了,虽然不好意思,但却是个机会,迟疑了一下:“应该在上个月就来的。” “一向都很正常吗?” “是的,这是第一次延期。” “有什么特别感觉?” “好像有时会作呕。” 聂绿蒂笑了起来:“还不会这么快,这多半是心理上的作用,对这件事过份担心也会引起生理上的现象,一般的妊娠现象要到两个多月三个月的时候才比较显著,你们现在只是懂得了一点,又不够详尽,提心吊胆,精神上的不安造成的因素占大多数。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我的同学。” “感情很好吗?” “是的,我不是那种很随便的女孩子。” “家里面反对你们交往吗?” “不,双方的家长对我们彼此都很满意。” “我看得出来的,那你们干脆结婚好了。” “不行!家里已经同意我们毕业后结婚,还有半年。我的父母对他印象很好,他的父母也一样,因此我们不希望破坏上一辈对我们的印象。” “唉!年轻人就是性子急,及早偷尝爱的禁果是很危险的事,我并不守旧,但我认为婚前保持着感情的纯洁,可以使婚姻更庄严,更神圣!你们决定了?” “是的!我不希望挺着肚子进礼堂。” 聂绿蒂慈祥地摇摇头:“女孩子,我应该拒绝你的,可是我知道你们还是会去找别的医生,甚至于那些完全没有医学常识的江湖密医,弄得不好还会把命送掉,因此我答应帮助你这一次,只是有个条件,以后不能随便乱来了。” 陈秀莲只有低下了头,也并不知说好什么。 聂绿蒂眼睛有点润湿:“我有个妹妹,年龄跟你差不多,也有了你同样的麻烦,大概是我对她管得较严,她不敢告诉我,自己找了个江湖密医,弄得送了命,这件事使我一直感到很伤心,所以遇到你们这种情形的女孩子来找我求助,我多半是帮助她们的,现在还不能确定,我给你一些药,回去吃吃看,一个星期后如果还是没有月经再来找我。” 陈秀莲只有连声道谢了,聂绿蒂和气地笑笑。 “你们都还在求学,也许家里还过得去,但是靠家里给你们的零用钱,负担这笔费用也很吃力,因此你不必为费用担心,将来寄张喜帖给我就好了。” “我们作了准备……在课外兼差……” “不必了,快毕业了,还是安心读书,有空的时候,不妨玩玩,就是你们要爱,也可以老实地对我说,我会指导你们一些正确的方法,要你们年轻人把握住理智是很难的事,只可惜我了解这个问题太迟了,否则我的妹妹也不会有那种遗憾了。” 她略略有点激动,站起来,自己到药房里取了几包药,交给了陈秀莲:“记住,一个星期后,一定要来看我,即使这方面不需要我的帮助,另一方面我也可以给你们一些帮助与指导,把他也带来,我喜欢你们这些年轻人。我妹妹的那个男孩子现在在我的诊所里当会计,他很内疚,准备终身不娶来报答我妹妹,他是个很好的青年,就为了一点遗憾而终生抱咎,这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我倒希望你们能够跟他交成朋友,有合适的女孩子,为他介绍一个。” 这是一种何等伟大的爱心,陕秀莲也相当感动,噙着眼泪,告辞出来。 在门口时,刚好鲁薏丝开了车子过来,唰的一声停下,急急地往里冲,陈秀莲忙把她叫住了。 鲁薏丝吁了口气:“社长,你已经呆在里面一小时又十五分钟了,我真以为你出了问题,怎么样?” 陈秀莲拉着她上了车子,叫她往前开去,然后才苦笑了一声道:“别的我不敢说,但凶手绝不会是她。” 鲁薏丝道:“送你出来的就是聂绿蒂吗?我们那天经过公园时,看到跟方恩美在一起的女人,身材很像她。” 陈秀莲摇头道:“不会的!一个凶手不会有那种爱心。” 她把经过的情形说了,鲁薏丝听得也很感动:“这是一种宗教的爱心,我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这种人存在……” “你把这个世界看得太丑恶了,人间到处有温暖,虽然人心越来越险恶,伹善良正直的人还是居大多数。” 鲁薏丝笑了一笑:“以前我是绝不相信的,因为我接触到的全是罪恶,现在我倒无法否认了,像你们就是良善而正直的一群。下面一个呢?我们上那儿去?” 陈秀莲取出字条,看了一下:“聂绿蒂可以划掉了,还有两个是在公立医院里工作,警方会去调查的,两个是在精神病院,访问的方式要另作计议,先去看看这个吧。” 鲁薏丝接过字条看道:“吴而夫,平克心理诊所,三十一岁,美国普林斯敦大学,心理学博士,专攻变态心理学,一定是她!” “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凶手不是每次留有卡片吗?卡片是粉红色的,有着一张狼的图像,因此才有着粉红色的色狼之称。” “不错,但你怎么就能确定呢?” “你把粉红色的色狼的英语读音用直译法译成华语,就知道我为什么能确定了。” 陈秀莲哦了一声,开始念:“Pink Wolf 平克·吴而夫。这不就是她的姓名跟诊所的名字吗?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个发现使她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鲁薏丝把车子开向子读道,那正是平克心理诊所的所在地,陈秀莲在车上静静地思索着: “假如她就是凶手,这似乎太大胆了,都有把自己的姓名公开留在凶杀现场的道理?” “不是凶杀,几乎每一件案子都可以被解释自然死亡,丝毫没有凶杀的迹象,要不是你找出了死因,警方一直到现在都会以为那些女子是纵欲过度而死的。” 陈秀莲一叹道:“事实上也是如此,那些死者都是在情欲发泄到极度,而致心脏负担过重致死,催眠术把她们导入忘我的境界上时,以心理的刺激使她们的情欲一直在亢进中,当然这也必须是压制情欲过份或放纵情欲过度的人,才会造成这种现象,一般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如此的。” 鲁薏丝道:“她是心理医生,自然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人的内心深处,才会知道那些人是可以下手的对象。” “可是她是心理学博士,又是心理医生,本身怎么会心理不健全呢?她如果有变态的倾向,怎么能得到学位呢?” “她研究变态心理学的,一定对这方面深入研究过,接触得太多,慢慢受了感染。你们中国有句古话,说什么久病成良医,正因为她自己不正常,才能够比正常的人了解得更多,更深入,也因此,她的发现与成就才会比别人大,据我所知,美国的心理学博士是很难拿到的,一定要在这方面有深刻的了解,了能通过重重的口试,写出别具见地的论文而获得通过的。” 陈秀莲继续翻阅吴而夫的详细资料:“她还得过人类学的学泣,曾在非洲作过两年的民俗研究工作,写过一部非洲人种分析书,在求学时还是校中的射箭女子队队长。” 鲁薏丝道:“梅院长是被非洲土箭射死的,社长,如果你昨天发现了她,至少梅院长就不会被杀死了。” 陈秀莲又叹了口气:“这一切都太明显了,明显得使人难以相信,我老觉得有点不相信,这得来似乎太容易了。” “事情的本身并不复杂,只是有许多错误的因素才导致成复杂,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个线索虽然明显,却得来并不容易,如果不是梅院长的被杀,你也不会肯定凶手是他同一个学会的会员,那么在本市这么多的人口中,你要把吴而夫这个名字找出来也并不简单,何况把英文中的狼化成华文译名的这个过程也很难使人想得到,因为Wolf这个词给你的概念是狼而不是吴而夫,即使吴而夫三个字读音舆英语中的狼已经很相近了,仍然很难给你产生出联想,任何人念这三个字都不会让人听成狼的。” 陈秀莲仍是在思索,鲁薏丝却兴奋地道:“在高级数学中的高次方程式解法最令一般学者头痛,其实解法有公式,根数有固定,一次一个根,两次两个根,道埋就这么简单,在题式与答案之间,只有一个等号,复杂的是中间的演算过程,一点细微的错误,就可以使全部的努力致于白费。” 陈秀莲笑了笑:“我知道你在学时得过数学奖,但是探案不比解方程式,这中间是没有公式可循的,数字的值是不会变的,5就是5,6就是6,变的是前后的符号,可以很科学地找出它变值的原因,但人为的变化是受心理的因素,那是无法预料的,比如说现在的你舆两月前的你,就有了显著的差别,你以前认识的人对你的看法,绝不能用在现在的你。” 说着车子已经到了子读道,这是山区的道路,没有市区那样的热闹了,但是有许多豪华别墅的建筑。在离开道路的山腰间,有私用道路上去,她们在一个弯口处,才看见树着门号的路牌以及注明私用道路的字样,却没有声明是心理诊所,更没有指明是吴而夫的住宅。 鲁薏丝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开了诊所不挂牌,叫人怎么找。” “在东方去向心理医生求教有会被人误会为发疯的可能,所以心理医生的诊所设在郊区,而且很不明显,才会有顾客登门,这跟西方社会是不同的。” 车子在一栋华美的洋房前停下,里面走出了一对男女,女的穿着很朴素,风度却很雍容,男的风度也很潇洒,两个人手臂互挽着,上了一辆跑车开走了。 陈秀莲按了门铃,有一个中年工役来应门,陈秀莲说明是来访问吴博士的,那个工役却道:“吴博士不久前才出门去,你们难道没看见?” 两个女孩子怔住了,没想到那个女的就是吴而夫。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16
第十六章 那个工役见她们站在门口发呆,不禁很奇怪地问道:“你们进来的时候应该看见博士了,为什么不叫她呢?” 鲁薏丝失望地叹了口气道:“我们不认识她。” “你们不认识?那怎么就找来了,博士的客人都是经过预约的,难怪她不会等你们了,回去吧!三天以后打电话来预约,博士会给你安排接见的时间。” 陈秀莲眉头一耸,连忙问道:“为什么要等三天呢?我们专诚来访问她。” “因为博士要出去度假了,预定要三天才回来,你们的运气真坏,吴博士几年来,这是第一次度假。” 陈秀莲眼珠转了一转,以探询的口气问道:“老伯,你在这里很久了吗?” “是的!五年了,博士在此地开设诊所后,我就跟着她,你们二位是找博士来诊治的吗? 要不要我给你们登记一下,留下电话,博士一回来,我就告诉她跟你们连络。” “不!不必了!这位小姐是刚从美国来的,她是受一个朋友的托来看看吴博士,有一件东西要带给她。” 说着指指鲁薏丝,这是一个很好的托辞,因为鲁薏丝的金发蓝眸——典型西方人的形貌,很像是美国来客。 中年人很高兴,和气地笑了:“那一定是博士的妹妹了,她在美国只有这一个亲人,也是唯一通信的人,蒂尔小姐好吗?” 鲁薏丝反应很快,她知道所说的蒂尔,一定就是指吴而夫的妹妹,而且这蒂尔两个字,也一定是从英文中deer音译过来的,原文是鹿的意思。 这样看来,平克才是她们的姓,然后各人都取了动物的名字,姊姊叫狼,妹妹叫鹿。 于是她笑了一笑道:“蒂尔·平克。她好得很、像她的名字一样,如同一头鹿似的健康而活泼可爱,我跟她是同学,这次我从美国到东方来,她托我带了样东西来,叫我一定要来看看她的姐姐,哪知道我把住址弄丢了,查了半天的电话簿也查不到,因为吴博士把姓名都放成中国式的排列……” 中年人轻叹了一声道:“可不是吗,吴博士对她的那个美国父亲很不满意,回来后坚持不用原来的姓,把自己的名字译成汉文当作姓了,其实她应该称为平克博士才对,就为了这个原故,引起了很多麻烦。” 鲁薏丝笑笑道:“幸亏我找到这个朋友,她是在报馆工作的,在她的帮助下,我才找到了此地,我这位朋友正想访问一些杰出的女性,就跟着一起来了,偏偏又没碰上。” 中年人高兴地道:“博士如果在的话,一定会很欢迎的,她对蒂尔小姐非常怀念,经常写信去,可是蒂尔小姐很少回信,有个人能谈谈她妹妹的近况,她不知道会多高兴呢,小姐,你带来的东西是不是要当面交给博士。” 鲁薏丝眼珠一转道:“不!那倒不是,我没把东西带来是那东西太笨重,我还放在船上,要找准了才拿下来。” “是什么东西呢?” “是一口木箱,蒂尔说里面都是些非洲古物,给博士作为研究用的。” 那中年人道:“博士一定会高兴死了,她对非洲的东西最感兴趣,一直在设法搜集中。” 陈秀莲道:“老伯,你知不知道博士上那里去了,因为鲁薏丝小姐是乘轮船路过香港到日本去,一两天内就要开船,恐怕无法等到博士回来,最好能跟她连络一下。” 中年人苦笑道:“这就困难了,博士没有交代,也许她会打电话回来,但是不一定。” 鲁薏丝转转眼珠道:“她经常出去度假吗?” “没有!五年来这是第一次。” 鲁薏丝想想又笑问道:“蒂尔告诉我说博士的性情很孤僻,可是我刚才看见她是跟一个男人一起离开的,他们是一起去度假的吗?” 中年人的神色有点迟疑,顿了一下才道:“大概是吧,那个男的叫向立华,三个月前来找博士作心理治疗的,两个人谈得很投机,就这么认识了,而且感情进行得很快。” “真的?蒂尔知道她姊姊在恋爱,一定会高兴死了,她真担心博士会独身一辈子呢?” 中年人叹了口气:“恐怕这份感情不会持久。” “我看他们很相配的么,那位男士很英俊。” “向先生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点阴阳怪气,而且他们的年龄相差很悬殊,他足足比博士少了十岁。” 陈秀莲笑了一下道:“现代的婚姻,年龄的差距已不是问题了。” 中年人有点愤慨道:“我知道,但女的比男的大十岁,这总不是正常的现象,不是我的脑筋死,我认为博士找对象,也该找个年龄比较大,或是差不多的,差十岁……唉……” 鲁薏丝想想道:“我给博士留个字条,她如果能提前回来,就请她尽快跟我连络,如果我开船以前,她还没回来,我就无法久等了,她的东西,我就委托这个朋友送来。” 中年人忙道:“可以!可以!二位请进来,我也怕说不清楚。” 他把两个女孩子让了进来,里面的屋子很宽大,除了会客室之外,还有诊疗室,档案室以及书房等。 房子是一楼一厅,楼上大概是辟作卧室了,上下合起来,大约有一万方尺以上。 中年人请她们在会客室里坐下,为她们开了两瓶冷饮,陈秀莲打量一下窗外,看见外面的草坪上排着箭垛,笑着问道:“博士还会射箭?” 中年人笑道:“这是博士唯一的户外运动,她的箭射得准极了。” 鲁薏丝接口道:“蒂尔告诉我说博士在学校里得过射箭奖牌。” 中年人笑道:“博士的箭很准,但是她的吹箭更准,那是一种短小的圆箭,放在吹筒中吹出去,射程很远,博士可以用来射中十几丈外的麻雀,够得上说是百步穿杨了。” 陈秀莲道:“听说那种吹箭的头上有毒的。” 中年人笑道:“可不是吗?那种毒很厉害,沾上立刻致命,是从一种树叶中提炼出来的,博士带了一罐来,正在加以研究,据她说那种毒药不但见血封喉,假如吃下一点点,又可以使人的神经进入到极度癫狂的状态,不过由于没有经过实际试验,不敢胡乱使用,非洲的土人用来作为春药的……” 他似乎感觉到面对着是两位小姐,这些话不便说,故而立刻止了口,但陈秀莲舆鲁薏丝听得似乎都为之一振,她们觉得慢慢都进入了状况,尤其是陈秀莲。 她虽然找到了前几个被害者的死西,是在较催眠术更进一步的摄心术之下,被导入了极度亢奋的情况下,然后又在失去理智控制的情况下被导入了死亡,可是总觉得这是一种不可能的事,那是一种属于超自然的力量了。 但如果有了这种药,那就非常可能了。 可是那中年人已止口不言,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叫他再说下去,鲁薏丝已经开口了: “先生,我是念药剂学的,博士发现的这种药将是医学史上一个奇迹,请你再说下去。” 那中年人歉然地笑道:“我也不知道了,因为我根本不懂,这都是博士闲下没事时讲给我听的,但是自从她认识了向先生后,就很少有空跟我说这些了。” 这使得陈秀莲又为之一怔,一个堕入情网的老处女,该是最仁慈的人,会是个残忍的凶手吗? 鲁薏丝也发觉不太对劲,她已写好了便条,咬着笔杆,忽又笑道:“老先生,关于那位向先生,我希望能多了解一下,等我回美国时,见了蒂尔也好有个交代,否则她问起来,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呢?” 那中年人苦笑道:“我只知道他叫向立华,原先是博士的病人,后来两个人就处得很好,两个人常一起出去玩,有时很晚了,他一个电话来,博士就出去了,至于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我也不清楚。” “博士还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博士从不告诉我有关他的一切,有时他来了,两个人就在楼上的实验室,关起门来,一聚就是半天,这是我不能上去的地方,博士在实验室中连电话都不接。” 鲁薏丝朝陈秀莲看看,摊开双手耸耸肩,麦示闲话已经没什么进展了。 陈秀莲想想道:“我们走吧,对了!还没有请教贵姓?” “我姓王,二位叫我亚王好了!” 陈秀莲笑笑起立道:“亚王伯,我们走了,这位朋友只有三天假期,我要陪地到处玩玩,如果博士回来了,请你立刻打电话给我,我好陪她去领东西,那箱东西还要经过海关检查,必须要博士自己去具领。” 鲁薏丝也道:“真遗憾,蒂尔托我来看看她的姊姊,居然当面错过了,亚王,他们只有三天,该不会跑很远吧!” 亚王道:“这很难说!博士事先什么都没说。” “她跟向立华的感情很好吗?” 亚王苦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情形似乎很熟,但有一回我开玩笑问博士是否要请我吃喜酒,她又说根本无此可能,我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回事。” 陈秀莲忽又问道:“他们有没有订机票?” “没有!他们带的行李很简单,而且还带了不少的食物跟两箱饮料,好像是要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去度假。” “这次度假是临时决定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事前已经计画很久了,但是要等向先生,今天上午向先生打个电话来,说他有空,于是博士就着手安排,向先生一来,他们就走了。” “他们还带了些什么东西?” 亚王想了一下才道:“鱼竿,而且向先生还带了一套潜水衣,好像是准备去潜水捕鱼。” “这种天气去潜水捕鱼?” 亚王苦笑道:“你们不是客人,我可以说一句,博士虽然是心理医生但她自己都不太正常,加上个向先生就更妙了,这两个人都有点疯疯癫癫的,他们做起事来,自然不考虑什么天气。” 陈秀莲笑道:“一个学者的行为在常人眼中总是奇特的。” “但也不能太离谱,前年香港难得下一次雪,博士却穿了一套紧身农,半夜在院子里作倒立,她说是瑜伽术!” 陈秀莲目中眨着异彩,但只笑了道:“那是很正常的,瑜伽术就是这么练的,而且寒暑不侵,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亚王却连连摇头。 两个人告辞出来,亚王送着她们,陈秀莲又道:“这么一大片屋子,就只有两个人住!” “是的!博士怕人多吵闹,她的诊所还有两个助手,都是上工制的,因为要去度假,把两个小姐也打发走了。” “花园呢,这可无法自己清理呀!” “包给人家的,三天来整理一次,到了晚上屋子里就是我跟博士两个人了。” “在香港地方,这似乎不太安全。” “是啊!好在这是私人住宅区,而且又是高级住宅区,警方巡逻得较为严密,博士又养了几条狼犬。” “怎么没看见呢?” “关在地下室,晚上才放出来,它们都是受过训练的警犬,守夜很尽责,所以此地人虽少,倒很安全。” 没什么可问的了,两个女孩子上车离去,在路上,鲁薏丝笑问道:“社长!你看怎么样?” “你是个很理想的私家侦探人选,随机应变的急智连我都甘拜下风,尤其是问话时巧妙的应付,一点破绽都没有,比朱丽她们强多了。” “那是我的社会经验,在我以前的那个生活圈子里,每个人都要有张开眼睛说鬼话的天才,我是问这次探访的收获如何?” “可以说非常丰富,所得到的资料太齐全了,几乎可以完全确定是她,只是有一个条件不合。” “那一个条件不合。” “一个在热恋中的老处女,怎么会是杀人的凶手。” “怎么见得他们是在恋爱呢?” “我们进去时,他们正好要走,吴而夫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如果是一个事业心重的人,一定不会如此的,只有热恋中的女人才会如此,她对这次度假企盼已久,唯恐有其他的事妨碍了她。” 鲁薏丝点了头这:“这个研判很合理,但有一个例外,如果向立华是她行凶的助手,也可能会有这种情形的。” “向立华会是行凶的助手吗?” “有可能的,亚王说他们都有点疯疯癫癫,警方接到通知说凶手要休息三天,而他们度假也是三天,这次度假是向立华决定的,由此可见杀死梅院长,留柬警署,都是向立华所为,他一定也参予行凶……” 陈秀莲陷入了沉思,鲁薏丝又道:“几起命案中,大部份都是被害者有同性恋的倾向,而方思美事件中,案发前刚好被我们看见了,因此才判断凶手是女人,但第二件案子的被害者是个妓女,被害的现场是旅馆,那证明了凶手可能是个男的,假如两个女子深夜辟室,一定会引起注意,但旅馆侍应生并没有发现异常的现象,所以凶手是男性居多了,因此向立华可能是她的合谋者成份也居多了。” “假如他们两人在恋爱中,还会杀人吗?” “两个疯狂的人凑在一起,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陈秀莲笑笑道:“凶手的行为是一种性心理的反常冲击效果,并不是真正的疯狂,只是心理上的偏差,假如这两个人是在恋爱中,则等于数学中的负负得正,都不会疯狂了。” “假如向立华也是个性无能的心理变态患者呢?那就会变本加厉,等于是疯狂的乘方了。” 陈秀莲笑道:“你怎会知道向立华是性无能的心理变态者呢?” “因为亚王问他们何时结合,吴而夫说根本无此可能。” 陈秀莲笑笑道:“凶手不是个追求肉欲满足的人,这个条件不可能成为他们结合的阻碍,再者,你别忘了,向立华曾经是她的病人,而且她还有两个助手,向立华的病历记录一定也会经过那两个助手的,假如向立华真是你说的状态,则他们在一起时,一定会引起那两个助手的猜忌与好奇,所以我认为你的推断不成立。” 鲁薏丝没话说了,苦笑道:“在这方面我的知识不如你,因此我无法抬杠,可是我始终觉得这两个人都有涉嫌的可能。” “你只是匆匆一瞥,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也许是属于第六感的直觉吧!” 陈秀莲想了一下道:“亚王说他们带了食物饮料,鱼竿潜水衣,出海钓鱼的可能性很大,你可以做一件工作,叫青青陪着你,到一些码头上调查一下,尤其是出租小艇的地方,看看有没有这样两个人租船出海,租船一定要出示身份的,有了姓名,应该不难查到。” “让警署去调查不是更好吗?” 陈秀莲正色道:“鲁薏丝,我们只是推测,不能确定,万一推测错误,将造成对方极大的困扰,因此在没有确实的证据前,最好不要轻易通知警方。” 鲁薏丝连忙答应了,又问道:“社长!你呢?你准备做些什么?” 陈秀莲想想道:“我要再到吴而夫的诊所去作进一步搜索证据,尤其是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看看她的实验室。” “那要搜查状,你又不是警方人员。” 陈秀莲一笑:“当然是非法进入。” “那太危险了,我陪你去。” “不!不行。我是以私家侦探的身份前去的,而且,我跟李探长多少有点交情,万一被抓住了,以我这百万富家女郎的身份,不会被当作小偷,警方也知道我是在协助破案,可以马虎一点,你却不行……” “亚王说那儿有狼狗。” “在私家侦探的手册里,就有应付警犬的方法,再说我相信我制服几条狼犬的能力还是有的。” 鲁薏丝沉吟片刻才道:“社长大姊,我觉得你还是带个接应的人比校好,那栋屋子鬼气森森,似乎充满了危险。” 陈秀莲想了一下:“好,你叫佳琍来,千万别让朱丽知道,她是学法的,最不同意非法的行动,晓得了一定罗嗦个半天,真到了要打官司的时候再去麻烦她吧。” 最后一句是笑话,两个女孩子都笑了。 车子回到侦探社,陈秀莲立刻去准备应用的东西,鲁薏丝则去到方思美那儿,把叶长青约出来,从事出租游艇的调查,也叫马佳琍去向陈秀莲报到,让朱丽继续留下守护方思美。 到了晚上十二点钟,陈秀莲跟马佳琍又驾了那辆大房车,来到了吴而夫的诊所前。 她们把车子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两个人悄悄地步行走向那栋巨宅。 亚王也许已经睡了,在黑暗中,那栋巨屋显得特别阴森,像是一头待欲噬人的巨兽。 马佳琍有点心虚地道:“大姊,我觉得心跳得厉害。” 陈秀莲笑笑安慰她:“没什么可怕的,你只是不习惯做小偷而已。” “难道大姊已经习惯了吗?” “胡说,我只是问心无愧,因为我不是去偷东西的,自然就胆气壮了。” 两个人翻上了铁栏的围栅,黑暗中看见四点碧绿的光影,那是两条巨型的狼犬。 这的确是训练精良的警犬,发现有人侵入了,它们没有发出吠声,只是在暗中守伺着,等侯来人进入到一个适当的距离时,突然地扑出来。 但是陈秀莲早有了准备,举手轻轻地一挥,劈劈两声轻响,两条狼犬只发出一声轻啸,随即慢慢地躺下不动了,马佳琍低问道:“大姊,你用的什么东西?” “含着麻醉剂的空气枪,是捕兽用的,一针可以使它们昏迷一小时,现在我们可以下去了。” 两个人跳下了铁栅,慢慢地向着房子移动。来到了墙下,陈秀莲望望二楼的水管道: “我从这儿上去,你在这儿等着好了,万一有什么响动,你别管我,尽快脱身跑出去,开了车子就走,用电话通知李探长,叫他赶快派人来。” 马佳琍点点头,看着她像猿猴一般地攀着水管上去了,又看着她轻轻地托开了二楼阳台的窗子,进入到屋内,马佳琍想想不放心,终于还是爬了上去。 她觉得这是在背后掩护着大姊的好。 幸亏她跟着去了,因为她才到窗外,就听见了屋中的格斗声,张眼望去,但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跟陈秀莲抱成一团,在地下翻滚着。 陈秀莲空有一身本事,被那个人抱住了双手,完全无法施展,马佳琍举起了手中的空气枪,那是陈秀莲给她对付狼犬用的,看准了那条人影翻到上面的时候,铮的一声,射出了里面的麻醉针。 又翻动了一阵,人影才停止了,陈秀莲挣脱了那个人,站了起来,用手电筒轻轻地照上去。 那是一个中年大汉,身躯像铁塔一般,但不是亚王。皮肤是黑色的,头发是卷曲的,那是一个纯尼格罗血统的非洲人,只是说不出那一个部族而已。 马佳琍吁了一口气。 陈秀莲却低声说道:“谢谢你,老么,真没想到此地会埋伏着这样一个人。” 马佳琍也诧然地道:“大姊!你怎么会给他抱住了的?” 陈秀莲轻叹了口道:“我太大意了,也太自信了,这就是一个教训,我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这么个怪人的,他简直不像是人,而是一尊石像,我一进来就看到他了,但是我不相信他是个活人。” “怎么,难道他是死人不成?” 陈秀莲苦笑道:“也不是死人,是一种你想不到的人,你知道他原先是在那里的?” “在那里?” 陈秀莲的手电筒指向左边的墙角,那儿树立着一口箱子型的棺材,棺盖开着也立在一边,棺中是空的,但马佳琍依然忍不住轻声惊呼起来。 “他是在棺材里的。” “是的!就斜倚在棺材里,我先以为是一尊雕像,仔细一看,却像木乃伊,就在我仔细看一下的时候,他突然平倒了下来……” 马佳琍惊叫道:“那不是成了僵尸了吗?” 陈秀莲苦笑道:“以前我从来不信世上有僵尸这个东西,以为只是人们幻想出来的名词,现在我不得不信了。” 马佳琍叫道:“什么,这真是一具僵尸。” “不错,或者可以说是行尸走肉,这家伙是没有知觉的,幸亏你用的是麻醉针,假如你用枪还制不了他呢。” 马佳琍一怔,迷惘地望着陈秀莲。 “他不怕枪弹?” “不是不怕,是他的神经已经麻木了,除非你一枪打穿了他的脑袋,使他立刻致命,否则它根本不知道痛苦,刚才在搏斗中,我利用膝盖上顶,至少撞断了他两条肋骨,我都能听见那断裂的声音,他却毫无感觉。” 马佳琍看看地上的怪人,又打量了一下室内,四壁都挂着一些非洲的古物,如图腾、木雕面具、羽毛的头冠,以及一些原始的武器等,最怵目惊心的还是一些死人的头骨,整个屋子都充满着妖异而恐怖的气氛。 她又瑟缩地抖了一下。 “大姊,幸亏是你先进来,要是换了我,一定早就吓死了,这么一个怪人是怎么造出来的?” 陈秀莲眼中忽然射出了奇光。 “我相信我们的案子已经侦破了,凶手是吴而夫。” “大姊!你能确定吗?” “当然能,这个人就是证据。” 她指着地下的非洲大汉,马佳琍不解地道:“大姊!这是一个男的,死的都是女人!” 陈秀莲笑了一笑:“这个男的是受了药物的迷醉而忘却了痛苦,然后再以催眠术把他导入成为白痴的状态,跟那些被害者一样,只是接受催眠的命令不同而已……” “不过……这不能成为证据的。” “是的,我们必须再找到更多的证据,比如说那些非洲的神奇医药,只要找到了,就不怕吴而夫狡赖了。” “怎么找到呢?” 陈秀莲走到另一扇门前面。 “这里面就是实验室,我相信她的东西都藏在里面。” “那我们打开门进去看看。” “我试过了,这是最新设计的电磁号码锁,打不开。” “大姊,你不是学过开锁技术吗?” 陈秀莲苦笑着摇摇头:“那只是一般的普通手法,对普通的弹簧锁是有用的,真正的科学发明是不怕人力挑战的。” “那该怎么办?等吴而夫回来?” “等不及,我们必须立刻搜集到证据,否则她可以拒绝我们的搜查,等警方按照法律程序,申请到搜查状时,一切的证据都被毁灭了。” 马佳琍不安地道:“既不能等她回来,又打不开铍,我们该怎么办?” 陈秀莲想了一下:“有办法,把那个亚王叫上来,根据现有的证据,我们吓他一下,既不定他就会说实话了。” “他会吗?” “应该会的,他只是受雇于吴而夫。替她隐瞒一些事,并不知道是掩护一个凶手,等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的时候,他一定会认实话了。” 她干脆扭开了电灯,从楼梯上走了下去,楼梯口又有两条狼犬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这次陈秀莲没有使用麻醉针,却掏出了自卫手枪,一面喝叫,一面朝狼犬开了一枪。 这一枪并不想命中,只是要惊醒屋中的人而已,伹枪声一响,那两条狼犬竟低吼一声,飞扑了上来,陈秀莲好在已有了准备,而且居高临下,一脚尖把在前面的那条狗踢了下去,跟着掉过枪柄,击在第二条的头上,把它击昏过去,然后她看见一间屋子的门开了。 那个叫亚王的中年人,端了一技双筒猎枪,瞄准着她,显然因为发现是个女子而怔住,才没有开枪。 陈秀莲沉声道:“亚王,放下枪,你认不认得我?” 亚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才叫道:“你是白天来过的那个女记者,你要访问博士,但怎么可以侵入私宅?” 陈秀莲笑了一笑:“我不是女记者,是东方侦探社的私家侦探。” 亚王怔了一怔,脸上现出了一丝惊惶:“私家侦探?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陈秀莲沉声道:“我是接受委托来办案子的,这两天的报纸上,登载着粉红色的色狼的事件,你应该看见了?” “粉红色的色狼?我不知道,我们这儿不订报纸,因为博士最讨厌她的人员闲谈聊天,耽误了工作,而报纸是构成聊天最多资料的来源,她连收音机都不准听,说这样才能与世隔绝,好专心于研究工作。” 陈秀莲笑笑道:“那就难怪了,否则你早就会对博士的行为感到怀疑,而联想到一连串的凶案上去。” “什么?你说博士是凶手?” “是的,她就是粉红色的色狼,而且是一连串凶案的凶手,昨天早上她还杀了一个人。” “胡说,她一连两三天都没有出去过。” “你也许不知道,但我已经掌握了证据,你放下枪,把狗拴好,到楼上来。” 亚王脸色一变:“楼上?小姐,你已经到过楼上?” “是的,我是从楼上的窗子里进来的,因此才发现了吴博士是凶手的证据。” 亚王脸现怖色道:“小姐,快下来,那个地方很危险,有一个……” 陈秀莲笑了一笑:“有一个非洲的僵尸对不对?你放心,我已经制住了。” “什么?你把那个怪物制了。小姐,别开玩笑,你也许不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也许你还没有惊动他。” “已经惊动了,我差一点被他揑死,但是现在他已乖乖地躺在地上,五个小时内不会醒过来。” “不可能,除了博士,谁都制不住他的。” “是真的,我何必骗你,不信你上来看看好了。我跟他在上面斗了半天,你难道没听见?” 亚王顿了一顿:“刚才是你们在上面打斗?我还以为是那个怪物在走动呢,这么说来,你是真把 “当然是的,现在你可以放心上来了。” 亚王吁了一口气,但忽然又把枪举了起来:“小姐,我是不太相信,请你把私家侦探的执照丢下来给我看一看。” “你不相信我是私家侦探?” “我必须慎重,博士说过她的研究非常重要,如果落在歹徒的手里,会造成很大的祸害,我不能放心。” 陈秀莲叹了口气,但仍然掏出了私家侦探的派司,丢了下去,亚王很小心,叫另一头狼犬把派司衔了起来,他才伸出一只手,慢慢打开来看,另一只手仍是端着枪,比着陈秀莲,把派司上的资料都看清了,他才放下枪:“陈小姐,对不起,你果然是私家侦探,可是你为什么要查到这里来呢,难道你真怀疑博士是凶手吗?博士所做的研究工作,或许有一点违反法理的地方,但她并没有伤害到谁,何况她的研究,对人类有很大的影响。” 陈秀莲见他的口气对吴而夫仍是充满了尊敬与信任,不禁有点诧然地道:“你对博士所研究的内容知道吗?” “知道得很少,就是那些非洲的毒药,博士发现它们对于人体另有许多奇妙的作用,只要运用得当,就是一种起死回生的灵药,只可惜她无法得到足够的机会与对象来作实验……” 陈秀莲冷笑一声:“因此她不择手段,在外面随便找对象实验了,而且她的实验不是救人而是杀人,到目前为止,她杀了六个人,还有一个人被她弄得像死了一样。” 亚王显然不信道:“不可能,博士的实验对象都是我替她找来的;那两个人都是已经没救了的,博士使他们像奇迹般的活了起来,一直到前天,才真正地死了。只有那个土人,是博士从非洲带回来的,但那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已经被他的族人执行了死刑,是博士把他从死里救活过来,费了好大的事,偷偷地运到本境,作为实验的对象……” 陈秀莲叹了一口气:“我详细地把发生的事告诉你,然后再由你来决定博士的善恶吧。” 亚王终于放下了枪,把狗拴好在楼下,走上楼来,看见了马佳琍,不禁又是一怔。 “这是我的伙伴马小姐,也是侦探社的人员,你是否要看看她的执照?” 亚王摇摇头:“不必了,我相信你们二位都不是歹徒。” 他蹲下去,又看看那个昏迷的土人,才叹了口气:“你们真有本事,居然把他放倒了下来,这个怪物力大无穷,他有一次把四条狼狗都活生生的用空手勒死了。陈小姐,你们是用什么方法把他击倒的?” 陈秀莲笑了一笑:“我们当私家侦探的人,当然有一套自卫防身的本事,这没有什么出奇的。” “可是你们只是两个女孩子,博士说如果把这个家伙送到角力场上去,可以稳拿个世界重量级冠军。” 陈秀莲庄容道:“亚王,看来你对博士所做的一切的确不太清楚,更不知道她最近做了些什么,但是你对她所作的研究工作却又有点了解,因此我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告诉你,你就会知道这是否博士所为了。” 马佳琍却道:“我这儿带了一份剪报,还是请老伯看报上的记载好了,那样就证明我们说的是真话了。” 她取出一份卷着的纸筒,里面是一份剪报贴簿,还有几份没剪的报纸…… 亚王接过来看了一遍,然后又把没剪的报纸看了,那都是些大同小异的记载。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17
第十七章 两个女孩子一直在注意看他的表情,从他微现激动的神色上看来,可见这案子的确是与吴而夫有关的。 一直等他看完了,陈秀莲才道:“从这些女孩子的死因上,你应该想到是吴博士所为了,只有她的药物,加上催眠的诱导,才可以使那些女子呈现出那种死状。” 亚王却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博士的药,加上博士的催眠术是可以做到这二点的,但是我不相信博士会做这种事,因为至少最后那一件案子发生时,博士在家里没出去。” “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前天下午,我一直跟博士在一起,而且照案子发生的一些日子,我也可以担保博士没出去过……” “案子大部份是在晚上做的,你怎么知道她没出去过,我们是从墙上的水管爬进来的,她也可以从那里爬出去。” 亚王显然词穷了,陈秀莲继续道:“凶案现场都留下一张粉红色的卡片,上面有一幅狼的图案,因此才被称为粉红色的色狼,而这个字的英文读法就是平克·吴而夫,我们也是根据这些才找到了此地。” 亚王叹了口气:“是的,我知道,博士的身手很敏捷,学过役心术,从事药物研究,会射箭,喜欢搜集非洲的文物,使得一切的证据都指向她,她的名字叫平克·吴而夫,跟粉红色的色狼同音,但我不相信她是凶手,因为她热爱人类,也许有点不正常,但她绝不会杀人。” “变态心理患者都具有双重人格,她在你面前表现的是一种型态,私下独处时,又变成另一种型态……” “我知道,这屋子的前主是个心理学家,也是我的前主人,更是博士的老师,他死后把屋子遗留给吴博士,叫她继续从事研究,因此对这些心理学上的现象,我多少懂得一点,我认为博士在心理上很正常,不是个变态的人……” “那你认为她与这些凶案完全无关了?” 亚王想了一下道:“不!我认为她有一件事很难洗脱嫌疑,这个证据如果能加以确定,博士就一定是凶手了。” 陈秀莲连忙问道:“什么证据?” 亚王沉吟片刻,才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站起来,由身边取出一串钥匙,选取了一根。 他用那根钥匙打开了墙上一个小型的保险柜,里面却是一个电路开关,他用手按下了键钮道:“这是博士实验室门上的电磁锁开关,必须先接通了电源,才能按照号码打开的,否则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开启的,这是从前的主人一项精心的设计,如果申请专利,可以值一大笔钱呢。” 说着又在电锁盘上转了一阵,那两扇铁门自动地开了,里面一股冷气迫人。 扭开了电灯,陈秀莲看见里面是一间密闭的秘室,正中间有两具大雪柜,亚王拉开了雪柜的门,马佳琍忍不住又惊呼出声。 每具雪柜中都冻着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具尸体。 这是两具男人的尸体,瞪大了眼睛,显得很狰狞可怖,每具尸体的雪柜前都有着一张名卡,用英文标出他们的姓名、年龄以及一些资料。 陈秀莲的英文程度很高,但对于资料上的名词却多数不认识,只知道一个叫乔治·巴卡,是个中国与菲律宾的混血儿,二十五岁,另一个叫徐丁旺,二十九岁,原为海员。 资料上记载乔治巴卡有癫狂症症候,而且是最危险的色情杀人狂。徐丁旺则是个三期滤过性性病患者,而且有肺癌。 陈秀莲看了一下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亚王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就是博士研究的实验品。” “什么!她用活人来试验?” “她说一定要用人体来试验,才能获得最具体的结果,只可惜这两个人都不理想。” “这两个人是从那里来的?” “我替他找来的,徐丁旺是海员,可是因为私生活不检点,染上了国际性梅毒,在船上发作得很厉害,船到香港时,就把他留下就医,然后又发现他患有肺癌,而且癌细胞被病毒刺激,发作得更厉害,他从医院里逃出来,跑到海边自杀,刚好被我碰上了,把他救起来带回这里,他自愿作为博士的实验,博士还给了他一笔钱,作为赡养他家属的费用,这是半年前的事。” 马佳琍点点头:“不错!我记得报上登过这件事,还引起了很多的揣测,医院里发现他的遗书,知道他是自杀去了,可是过了几天,他的家人接到了一笔钱,是五千元美金,钱是由他自己签收,放在一个信封里,注明是捐助给他的慈善捐款,在半夜丢在他家的信箱里,一直到现在还列为悬案。” 亚王道:“这份剪报我都保存起来了,我知道这么做不合法,但既是出于自愿,又是一个快死的人,用来作医学的实验,应该是可以原谅的。”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叠剪报交给陈秀莲。 她翻了一下,没有去看内容,只是把照片跟死者核对了一下,点点头道:“只要是这个人,法律上的罪是很轻的,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是怎么死的,如果是死于实验,那又严重了。” “不!他是肺癌发作到第四期,整个肺都烂光了才死的,博士能使他活到三天前才死亡,那已经是奇迹了,如果他在外面,不会活过两天。” 马佳琍跟着道:“医院里出示给他的诊断书,是这么判断的,所以警方把他家属得到的五千元美金,列为可能是他在自杀前到哪里去抢劫得来的赃款,后来根据钞票上的编号,查到是由一家瑞士银行里转过来的,而这个户头是以一个慈善基金的名目而立的,才发给他的家属。” 亚王兴奋地道:“幸亏马小姐记得,那就证明我的话可信了。” 马佳琍笑了一笑:“那时我们的侦探社刚好比较空闲,我还跑了两天,打听一切的线索,想侦破这件案子的,后来发现他杀的可能性不大,这个人必然是在那里自杀了,被一个好心人知道了,捐了一笔钱给他的家属,想不到还有这么曲折的内情,这个案子到今天才算完全侦破。” 陈秀莲沉思片刻才道:“博士就是那笔基金的保管人吗?” “是的!这是好几位学者遗产中指定的基金,他们都是博士的老师,也知道她所从事的研究,都热心的资助她,像我的旧主人,在死后不但把全部的遗产赠送给她,连这所屋子也送给她作为研究所用。” 陈秀莲笑了一笑:“这倒很好,以基金会的名义捐赠遗产,可以逃避一笔重大的遗产税,可是动用基金却是一个人,这批学者的脑筋很不错,一定有个学经济的,才想出这个绝招。” 亚王萧然道:“博士是个很可敬的人,她自己也承受了一笔大遗产,根本不会用基金会的钱,她有一本账簿,公私分得很清楚,这是个真正可敬的科学家,所以我不相信她会杀人。” 陈秀莲叹道:“我也不希望她是个凶手,可是这一连串的案……” “那不一定是博士所为的。” 陈秀莲不想讨论到题外文章去,指着尸体道:“博士是怎么样治疗他的病的?” “博士不是外科专家,无法治他的癌症,只是用她的那种药,加上神奇的催眠术,使他停留在假死的状态中,然后把他的肺部冷冻,使他的癌细胞不再蔓延,等侯别的医生能够治疗癌症时,再设法为他治疗。” “这倒是一种很特殊的治疗术。” “是的!博士说如果这种方法能够成功,许多绝症都可以用这个方法将病人保留起来。” “她成功了没有?有人主张用冷冻法保留生命。” “不行!博士说人的生机是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可以减低到最少的损耗,却不能断绝,因此每到一个星期,她必须把病人救醒过来,增添养分,再接受第二次催眠。” “不错!这是瑜伽学者的理论,也是中国道家所谓的龟息之法,使人进入休眠状态,但只能维持到一个星期,似乎太差劲了,连最起码的瑜伽术士,也能闭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马佳琍却吁了口气道:“真有这种事呀,我看过基度山恩仇记,看见基度山伯爵用诈死术从死狱里逃出,还以为是小说家的幻想呢。” 亚王连忙反对道:“大仲马是位写实作家,他为了体验死狱的生活,特地请求典狱长把他关在死囚室里过了两个星期,那些述说都是真的,只有发现宝藏的事,或许是骗人的。” 陈秀莲很有兴趣地这:“亚王,你很有学问呀。” 亚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读过几年小学,什么都不懂,这些都是听博士说的,博亡研究这种药物的灵感,就是从基度山恩仇记里得来的,她为了找那种神奇的药水,特地去到印度,结果只学会了瑜伽术,最后在非洲才找到那种药。” 他指指徐丁旺的尸体又道:“博士也说假如是正常的人,可以多维持久一点的,但是徐丁旺是个快死的病人,生机弱一点。” “她为什么要用药呢,光是催眠术也能使人休眠的。” 亚王笑了起来:“陈小姐,看来你对瑜伽术也有研究,只是比博士差的多了,博士说进入休眠的人,一定要有瑜伽术的基础,否则就很难控制了,但受试验者都没有这种基础,她必须要使用药物,使他们达到那个状况。” 陈秀莲也笑了:“不错,我忘了常人的体能状况无法接受长期休眠的,那一定要经过相当时期的苦练,这药物有效吗?” “有效!只是有一个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亚王不太好意思出口,陈秀莲却发现他的目光凝视着尸体上的某一部位,大方地一笑道: “没关系,你说好了,我们虽然是女孩子,却也是侦探社的社员,没有太多的禁忌。” 亚王干咳了一声:“这种药物在非洲是用来当春药用的,因此经过注射后就会使情欲亢奋,一定要得到发泄发才能进入状况,所以……” 陈秀莲目中闪着光彩道:“博士就自己充任他们发泄的对象。” 亚王的目中含着泪光:“她是个伟大的女性,为了科学,不在乎作任何牺牲,不过这只是开始,后来她学会了另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用遥控法,她把他们绑在对面,自己脱去衣服,站在他们面前,用心灵遥控法,也能达到效果了。” “这是一种邪术。” “是的!但是可以保持博士身体的洁净,徐丁旺是有国际性梅毒的,博士每次实验后,总是要做很多次消毒工作,发现了这个方法后,就好得多了。” 陈秀莲叹道:“但也把她自己走火入魔了,这种邪恶的法术是禁止的,以前有很多人妖,就是用这种方法来糟蹋良家妇女,被抓到后,要活活用火烧死的,这种异端源自白莲教。” 亚王有点愤怒道:“这一定是那个叫向立华的家伙教她的,他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人长得邪里邪气的,博士就是认识他之后,才学会这种邪术的,以前都是我在帮忙,后来就由向立华充任她的助手了。” “他们之间有暧昧的关系吗?” “我不知道,我曾经劝过博士,说要就跟他结婚,否则就不要再跟他一起做实验,博士笑着回答我说,跟他在一起,比跟你还安全。” 陈秀莲一怔问道:“这话是怎么说呢?” “我不知道,以后我也没再问,因为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我觉得不必再为这种事多说了,虽然我是个老头子,但我并不是个老顽固,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把结婚舆在一起分开来成为两件事了。” 陈秀莲见他的语气多少有点愤慨,心里很同情,但是却找不到什么话去安慰他。 默然片刻,她指着另一边的乔治巴卡问道:“这个人呢?” “这个人在官方的记录上,应该是具尸体了。” 陈秀莲道:“不错,我记得了,他是四个月前,连续犯了两次强暴杀人的凶犯,被警方逮捕后,证实他是个狂人,于是把他送到疯人院去治疗,那知他又逃出来了,在对第三个女人施摧花辣手时,被警方击中堕崖而死。” “不错!他的胸前还有弹痕,就是那次的结果。” “你们把一具尸体弄来有什么用呢?” “他是个外籍的浪人,没有家产,经法医检验死亡后,拨交给医学院作解剖实验品。是我从医院里买来的。” “什么?你买来的?” “是的,博士那天也在场,她对这个疯子很有兴趣,在尸体移交给医学院后,我跟管泡尸的人商量了一下,给了他一笔钱,悄悄地买了来。” “那怎么可以买卖呢?” “照道理说是不可以的,可是医院里可供实验的尸体很多,他们可以设法调一具。” “对调的尸体又是那里来的呢?” “花钱买,有的人家死了人之后,官方开具了死亡证书,准许家属埋葬,花钱跟他们商量一下,暂时缓一缓,等医学解剖后,再发交给他们埋葬。” “居然有这种人?” 亚王苦笑一声:“要不是怕违法,连活人都能买,何况是死人呢。” “买来又做什么呢?” “博士指定要这个人,是因为发现他并没有真正的死亡,因为警方把这个家伙围在山上的时候,博士被邀请去说服他投降的,结果没产生效果,他中枪堕下山去,博士也眼着到达现场,用她的药当作强心针注射下去,使他变成假死,运回来后,又把他救活了。” “这是违法的行为。” “如果博士不加施救,他一定活不成,因此这并不违法,在官方的记录上,他的确是死了。” “博士真能起死回生?” “博士并没有把握,也只是试一下而已,那知道居然成功了,不过那一跌使他的疯病加深,神智已丧失,根本就失去记忆了,只有在博士为他施术时才有片刻清醒,博士就是想从他身上试验另一种药的性能,结果没有办法,除了试验中能清醒外,大部份时间都在冷藏中。” “为什么也要冷藏他呢?” “他并不需要冷冻,主要是只有这个方法才能使他安静下来,不会随时发疯,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留下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用呢?” “博士希望知道是否有办法能够治疗他的疯狂,利用催眠舆药物的方法,使他清醒的时间逐渐延长。” “是否有效呢?” “差不多有点效,因为他的确在慢慢的痊愈中,只可惜无法完全控制,最近这段时侯,他已经可以维持到八个小时的清醒了,所以博士感到很安慰,可是大前天他只清醒了两个小时,博士在为他施术后,回到浴室去淋浴,不知怎么他的疯病又发了,冲过去要杀死博士,我自己又打不过他,只好把波波叫了去;波波就是外面那个土人。” “结果波波杀死了他。” “是的!我没有办法,总不能看他杀了博士。” 从他的神态中可以看出,这个老佣人对吴而夫的确是一片忠心。 陈秀莲叹了口气:“博士的研究是一项了不起的工作,如果成功了,那将是非常伟大的成就。” 亚王低下了头,目中闪着泪光:“是的!可是我觉得应该停止了,正如陈小姐刚才说的,博士可能已经走火入魔了。必须要立刻制止她。” “你说那些凶案是她做的?” 亚王叹了口气,扯开另一个小冰柜,指着一排小型的试管,以伤感的语气道:“这是在试验中从两个人身上取下的精液,以前是不保留的,最近两个月忽然都留下来,而且前几天我发现少了几瓶,问博士她说用来做另一种实验了,一个是滤过性病毒,另一个是疯狂的,我相信她都用来放在杀死那些女子的身上了。” 陈秀莲过去拿起一两瓶看了,感到很恶心,因为她到底是个女孩子,而且她不是个医生。 吸引她注意的是冰柜旁边一具大滚筒式的打字机,陈秀莲随手敲了几个字键道:“这是件老古董了。” “是的!是我前任主人印博士留下来的,他是个古董收藏家,吴博士把它从书房里搬了来,作为她的整理资料用的,她说这能启发她思古的幽情。” 陈秀莲叹了一口气:“亚王,听你的谈话,你实在不像个只念过小学的人,你的医学知识跟普通常识都很丰富。” “我的两泣主人都是博士,跟着他们,我听了他们的谈话,也能学会很多,何况吴博士还要我做她的助手。” 陈秀莲长叹一声:“这个案子总算告一段落了。” 马佳琍也兴奋地道:“是的!现在就差缉捕凶手了,把吴而夫抓到就破案了。” 陈秀莲叹了一声:“老么!我觉得你太肯定了,一定要等抓到真正的凶手,确定了罪证,等她自己承认了才算破案呢。” “难道凶手还会有别人吗?” “也许,虽然一切的证据都指向她,但是我们仍不能就此确定,亚王!现在你该去打个电话,通知警方来接管此地的一切了。” 亚王的脚步有点犹豫,陈秀莲道:“你的行为虽然有违法的地方,但是你的责任会很轻,因为你都是在不知道的情形下协助医学的研究而已,除了在外面杀人,博士在此地的研究也没有太多的罪行,只是这一切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马佳琍道:“为什么我们不打电话呢?” 陈秀莲道:“在警方没来以前,我想看看吴博士的研究记录,这些文件也许永远都不准公诸于世的,但究竟是一个天才科学家毕生研究的心血,就此湮没实在可惜,我总希望能保留一部份下来!亚王,相信你也会同意的。” 亚王居然点点头道:“是的!我同意,在平时,我是绝不会答应的,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倒希望有人能把博士的研究心得继续下去,那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何况这里面还有我的辛苦呢!” 指指另一个钢柜道:“博士的笔记都在里面,很乱,还没有整理过,在这些地方,博士不像个女人,倒是那个向立华像女人,这地方本来是很凌乱的,他来了之后才显得整齐多了。” 陈秀莲叹了口气,一个女性化的男人,偏偏遇上了一个男性化的女人,无怪乎双方如此倾倒了,也无怪乎会发生那么多的不正常事故,这一切都是不正当的。 亚王下去打电话报警了,陈秀莲打开钢柜,没有上锁,里面的文件很凌乱,都是打字纸,她拿起一部份看了一下,都不是她实验的记录,而是她从事非洲人种研究的记录,有些还是类似游记体裁的日记式的记载,文笔很美,很有文艺气息。 她再翻下去,则是一本海明威所著的雪山盟的英文版本,就是没有目前所需的实验记录。 打开另一个抽屉,里面竟是一大照片簿,照片中全是一个裸体的女子,身材很美。做着各种艳媚的姿态,脸上的神情也是富于诱惑性的,照片是彩色的,光线、背景,配置得都很好,可见摄影者的修养很有深度,但这不是表现人体美的艺术照,而是一种充满了妖异气氛的艳照,每一个姿态都没有掩饰,还特别强调某些角度。 虽然照片中只有一个女人,虽然陈秀莲与马佳琍都是女孩子,但面对着这些照片,竟然会有脸红心跳的感觉。 马佳琍吁了一口气道:“吴而夫还是个博士,怎么会收藏这种东西的?” 陈秀莲掩上了贴相本,苦笑道:“这不是她收藏的,照片上的人就是她。” “什么!会是她?” “是的,就是她,我们第一次来访的时候,在门口还碰到过她,我约略有个印象。” “她怎么会拍摄这种照片呢?” “你不要等闲视之,这一本东西是最了不起的学问,恐怕还是印度古籍上传下来的,相传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讲道,身受诸魔侵扰,卒不动心而终于成道,其中最难熬过的一关,就是摩登迦魔女的妖魔艳舞……” “那些姿态就是九天魔舞吗?” “可能是其中一部份引申出来的,我相信已经比当年更进步了,幸亏佛祖是几千年前得道的,如果晚生于今日,而遇上吴而夫的话,恐怕就过不了关了。” 马佳琍红着脸道:“我不否认,我是个女的,见了这些照片都感到难以自恃,看来这种邪气的法术是有点道理,只是吴而夫怎么会拍摄这些照片呢?” “你没听亚王说她跟向立华一起研究那种遥控催眠法吗?把试验者绑起来,然后再在他们面前施展这些艳舞,慢慢地把对方导入了受控制的状态……” 马佳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些女的也都是在这个状况下死掉的?” 陈秀莲叹了口气,又开始打开另一个抽斗,里面是另一本贴相簿,上面则是徐丁旺与乔治巴卡在受术时的相片。两人都是被绑上的,那些照片显示着施术的过程,从迷惑到兽性毕露的狰狞,以及种种的丑相,记载得很详细。陈秀莲红着脸,仍是一张张地看下去,直到最后一张,那是完全进入到催眠状态的表情,就像那些死后被发现的女尸一般,停留在一种极度满足后的空虚中,两眼发直,神情呆滞,好像完全进入一个虚无的状态中。 马佳琍一叹:“邪气!邪气极了!” 陈秀莲凝重地道:“是的!这是一种太过邪恶的东西,虽然照片只是施术的过程记载,但也足以引人进入邪恶了,应该毁掉它!” 她把两本照相本都拿了起来包在一起,马佳琍道:“大姐,另一本是吴而夫杀人的证据,不该毁了吧?” 陈秀莲道:“有亚王的口供,还有这两具尸体,以及从他们身上抽取的精液,都足够成为证据,这两本东西,一定要在警察没来到前毁掉。” “那样是违法的。” “是的,但是私家侦探比警方稍微有一点方便就是我们做事情时,可以稍微钻一点法律的空隙。” 她携起了簿本,走出了实验室,忽然发现那个被麻药针迷倒的巨人波波不见了,急忙问道:“老么!那个木乃伊呢?” “不知道,我把他放倒在外面就跟你进来了。” “不好!快找!如果被他跑了出去,那就糟了。” 两个人匆匆冲到楼下,只见亚王的头壳碎裂,倒在电话机前面,手中还握着话筒。 显然他是被暴力猛击而死的!陈秀莲更是惊慌地道:“那个巨无霸跑掉了,必须要赶快找到他,我们分头在四周找一下,发现了不要惊慌,赶快用麻醉药对付他。” 马佳琍点头答应了,两人立刻分开,陈秀莲知道这一类蛮人不是勇力可以对付的,想起车上还有一支麻醉枪,首先跑到车子那里,拿到了枪,干脆把车子开了回来,才到门口,就听见马佳琍恐怖的呼叫。 那个巨人就在门口,一只手叉住了马佳琍的脖子,把她贴在墙上,另一只手却在撕她的衣服。 上衣已经被撕裂了,马佳琍还在拼命地挣扎,两只脚拼命地踢着,她的人虽然娇小,但却是练过武功的,不但踢得有力,而且还懂得攻击要害的部位。 忽地一脚,大概是踢中了巨人小腹下面,使他负痛怒吼了一声,忽地一掌,把马佳琍打得飞跌出去。 跟着那巨人兽性发作,抬起一只脚,准备朝马佳琍踏下去,以他的体重,这一脚如果踏了下来,陈秀莲简直不敢想像,而她距离他们还有十几公尺,救援是来不及了;何况她的人还在车子里。 紧急中,陈秀莲忽然把两盏车灯打开了,两道强光直射过去,那个巨人突然受到了强光的照射,本能地用手掩住了眼睛,陈秀莲用力一踏油门,以飞快的速度把车子开了撞过去。 这是很危险的一个动作,马佳琍倒在地下,巨人就在他面前,两个人的距离不到一尺,伹陈秀莲看得很准,车轮就以那点间隔驶过马佳琍,撞上了巨人,巨人往墙壁上撞去又弹了回来,刚好疾驶中的车子又到了。 连人带车子,再度撞上了墙壁,轰然一声大响,引擎里的汽油被溅了出来,再度轰然大震,立刻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陈秀莲幸好是在将要撞及巨人时,已经打开了车门跳了出来,连忙将击昏的马佳琍抱了开去,才没有被爆炸的汽车碎片波及。 她呆呆地望着火势在燃烧,正感到无能为力的时候,忽然看见一条人影,从另一扇窗子里跳了出来,很快地钻进了树林,陈秀莲怀中抱着马佳琍,来不及追过去。 她只看见那是一个穿着长裤,披着长发,似乎是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影,但对方的动作太快了。 快得她只匆匆一瞥,就失去了踪影。 是吴而夫回来了,难怪她能把那个巨人波波从昏迷中救醒,指示他杀死了亚王,跟着进一步袭击马佳琍。 因为亚王说过,波波只是个白痴,除了吴而夫之外,没有人能指挥他的。 陈秀莲只能对着黑暗咬咬牙,自言自语地道:“粉红色的色狼,恶魔,我会捉到你的。” 火势蔓延得很快,消防车却来得很慢,差不多在火发后的一小时才听见消防车的警号声。 但是他们只能看见一片火海,使火势早点熄灭而已。 事实上也难怪他们,这还是一幢早期的花园别墅洋楼,而且是维多利亚式的建筑,材料以木材居多,几十年的老建筑物,木材都干透了,一遇上了火就呈燎原之势,根本也无法抢救的。幸好的是这是一片孤立的建筑,不会殃及到邻家。 马佳琍在救火车到达前就醒了,而鲁薏丝的车子到得比消防队还快一步,她把调查游艇的工作交代了叶长青后,不放心这边,又驾了车子来看看,恰好赶上了为马佳琍解困,否则她只好光着上身在等候警方的来临了。 因为她们是私家侦探,懂得一点法律的,屋子里至少有四条命案,她们必须等侯警署的询问。 陈秀莲为了行动的方便,穿的也是一件紧身的毛衣,如果脱给了马佳琍,自己就要打赤膊。 幸好鲁薏丝是穿了大衣的,马佳琍裹在大衣里,还是在瑟瑟发抖,尽管她是个很勇敢的女孩子,但回想起不久前的遭遇,还是不寒而栗。 消防队总算救熄了残火,警方人员,新闻记者,人潮涌挤得像沙丁鱼,但陈秀莲已经用警车上的电话跟李晓天探长取得了连络,迅速隔离了现场,使得那些记者们只能在远处试探地摸索,不知道这场火是跟前两天一连串的艳尸案有关系的,更不知道这就是使市民们胆战心惊,谈虎色变粉红色的色狼的狼穴,否则他们拼着违警被关进拘留所,也会抢进来搜索新闻的。 李探长应陈秀莲的请求,开了一辆巴士来,在车厢里设置了“捕狼行动”的中心。 那是警方的一个特别小姐,专为针对粉红色的色狼而组成的临时小组。 组长是李探长,组员包括了法医,刑事专家舆心理专家,大家都聚在车厢里听取陈秀莲的报告。同时也研判火场中搜索的证物。 两本相册已经随着车子一起烧毁了。 那是她故意如此做的,否则以她冷静的头脑,很可以在跳车时把相册先丢出来。 火场中找出了两具焦炭似的尸体,着了波波那种巨无霸的体型,使大家骇然相顾,不相信人类中有这种巨人的存在,直到大家又发现了那具烧成木炭而幸好还保持着部份形状的棺材,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这么一件巨大的东西是如何运进来的? 这个问题使大家一阵苦笑后继以沉默。 这是一个钱与特权的世界,何况吴而夫具有了国际闻名学者的超然地位,一纸公文,加上一个研究器材的名义,跟特权者一个电话吩咐,别说是一具木乃伊,就是运一具火箭进来,也没人过问的。 亚王的尸体在客厅中发现了,头骨全碎,很容易被证明是受到重击而死亡的。而那种重击,显然也只有波波那样一个巨无霸才能做到的。 所幸的是那间实验室虽然被烧毁了,但是在雪柜中的两具尸体因为火救得很快,而且是在密封,冷冻柜中还保持着的两个人的精液也还有一两管是完好的。 王法医立刻作了化验,精液已经死亡了,但是仍然可以证实是与以前那几个被害者体中的取样完全相同。 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发现,也是最有力的一个证据。 凶手是吴而夫,平克吴而夫博士。 因为被害人体中取出的精液是属于徐丁旺舆乔治巴卡的,而这两个人都不可能出去行凶,他们一直在吴而夫的控制中,自然是吴而夫取了他们的精液出去行凶杀人了。 可是身为组长的李晓天探长却苦笑着直摇头:“本案虽然掌握了有力的证据,却无法宣布侦破,因为这个天方夜谭式的故事,神奇的凶手,在十八世纪中很简单,立刻就会被判为妖异,不是用乱石打死,就是用火烧死,但在二十世纪,却很难令人相信的。” 另一位心理学家也发表了意见:“是的,虽然我们大家都认定了凶手,但真能把凶手抓住落网,只要她否认,一个好律师可以把全部的证据都推翻掉。” 陈秀莲忍不住道:“难道我们掌握的证据还不够吗?” 心理学家叹了一口气:“够了,可是心理学探测的是一个不可测的境界,即使是权威专家,听作的证词也只能作为参考,不能当作直接证据的,而且平心而论,站在我们的立场,也不希望这种证据被接受,因为那样一来,整个世界都会为之轰动,许多邪说异端都将大行其道,占星家、算命的,甚至于看水晶球的吉卜赛人,玩戏法的魔术师都会成为热门人物。 美国的中上层社会里,巫毒教已经在流行,这个案子如果发表了,恐怕会有大批的狂热者涌到本市,很可能会以暴行把吴而夫抢救出去。上次陈小姐轻率地对新间界发表了那些事,已经引起了很大的骚动。” 陈秀莲低下头,她知道这位心理学专家的话是有道理的,而且他预言的后果是必然的。 只有马佳琍还不服气:“我们所发表的都是事实。” 心理学家苦笑一声:“我知道是事实,但为了公共秩序的维持,有些事实是只能让几个人知道,美国一直不承认巫毒教为合法,就是一个例子。吴而夫的行为不去谈它,可是她研究的成果是足以惊世骇俗的,她的变态也是这个社会造成的,如果我们承认了这种神秘的法术的存在而且允许公开研究的话,她或许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位学者的态度很公平,所持的理论更是理智而冷静合理,连马佳琍都没话说了。 陈秀莲叹了一声道:“这些法术在中世纪就存在了,却一直被视为邪端,我以前始终为此感到不平,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了,因为这是必须的,有些东西是不允许存在的。” 心理学家笑道:“陈小姐终于明白了,世界上各地都有保护动物协会存在,猫狗以及一些对人无害的生物受到苛虐时,他们会起而抗议,可是没有人为捕杀野鼠,扑灭蚊蝇,射杀毒蛇而提出抗议,对野鼠蚁蝇毒蛇说来,这是不公平,因为它们并不是蓄意造成对人类的伤害,而是天赋的本能使然,可是从没有人对这件事感到不对,那就是因为在人类的道德标准中,有着自私而人为的条件存在,像吴而夫研究的这些东西,也是触犯了我们的道德条件,因此我们只有想法子去否定它的可能,而不是证明它的存在。” 陈秀莲道:“那我们对她就无法加以制裁了。” 心理学家笑笑道:“在我个人的看法是如此的,至少不能用她的那些谋杀人的方法入之以罪,因为我们要讲究证据,要否定这些证据,就不能把她的行为说成谋杀而起诉。” 陈秀莲低下了头,所有的人员也感到很沮丧,因为案子破了,却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但是大家也知道,这位心理学家的话的对的,全案交给法庭时,审判长、陪审团以及那些当局的官员,在经过详细的考虑后,都会不承认这些证据的,何况对方是有名学者,有着雄厚的财产,可以雇用最好的律师,以最好的理由为她脱罪。 李探长道:“有一个罪名可以逮捕她,她家中藏着两具尸体,一个巨无霸似的怪人。造成公共危险。” 陈秀莲苦笑道:“乔治巴卡跟徐丁旺在法律上是两具尸体,徐丁旺有志愿书,自动接受实验,乔治巴卡是亚王买来的,也许可以构成一些很轻的罪名,只是罚款了事,波波则是一具木乃伊,收藏木乃伊是不犯法的,我们现在已经无法证明波波不是木乃伊了,倒是我,触犯了不少法律,擅入私宅,纵火烧掉了她的房子,很可能还会背上了杀死亚王的罪名,既然我们无法定她的罪,她就可以反告我了……” 大家又陷入了一阵沉默,陈秀莲苦笑着道:“为社会除害的方法,只有买个凶手出来暗杀掉她,否则她还可以堂而皇之地继续她的杀人行动。” 正说着,一个警员匆匆地进来,递给李晓天一张字条,李晓天看了后,脸色一松道: “陈小姐可以省下买凶手的钱了,吴而夫已经自杀了。”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18
第十八章 “吴而夫自杀了!”这几个字使每个人都差一点跳起来,但也松了一口气,至少陈秀莲担忧的问题不存在了。 凶手已经畏罪自杀了,自然也就不必再去担忧以什么罪名去起诉她,只要将全案作一个终结就行了。 每个人脸上都现出了轻松的神色。 陈秀莲问道:“吴而夫的尸体是怎么发现的?在什么地方?能证明是她本人吗?用什么方法自杀的?” “尸体是水警队发现的,在浅水湾海面的一条游艇上,尸体由叶小姐证实,的确是吴而夫,因为她曾采访过吴而夫,对她的印象很深刻,叶小姐是得到你的通知后,特别到资料室拿了一张吴而夫的照片去追踪游艇,她在游艇俱乐部也问到了吴而夫在今天中午,租了一条游艇出海,结果听见水警队报告说发现海上漂流着一条游艇,艇上有一具女尸,赶去一看,确实是吴而夫!” “她是怎么死的?” “服用大量的氰化钾,虽然尸体未经化验,但是她口中有浓重的苦杏仁气味,大概可以确定,在她的尸体旁边,还有一只瓶子,里面有残余的氰化钾。” “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三个小时之前水警队在两点半钟时发现了游艇,他们登船时,人虽然死了,但尸体没有僵硬,距离服毒时间不会太远,因为氰化钾是入口即能致命的剧毒。” 陈秀莲看看自己的腕表。 “此地起火时大概是零时十分左右,我看见有个人影匆匆离开,她在这里驾了车子赶到浅水湾,最多只要半个小时,那就是零时四十分,然后再驾驶游艇出去,在游艇上服下毒药自杀,时间上是说得过去的,不过还需要详细校证一下,因为午夜驾船出去,一定会有人听见声响的。” 李晓天愕然问道:“陈小姐还要查证什么?” “看看吴而夫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游艇上没有第二个人,而且那是一条单桅机帆船,假如她不用马达,是不会有声音的。” “我知道,那种船很小巧,浅滩都可以停泊靠岸,不过根据亚王说他们是两个人出海的,还有一个叫向立华的男人跟她在一起。” “陈小姐认为是向立华谋杀了她?” “这也可能的,向立华也是个心理病态的人。” “可是游艇是在海上距岸一海里的地方发现的,那里有一片浅礁,游艇的锚索还挂在海底的礁石上,向立华如果杀死了她,又怎么离船呢?” “假如要离开距岸一海里的船而回到岸上,办法太多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游泳。” “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呢?” “怎么会没有?下午我眼看着他们一起离去的。” “那也许是替她搬行李的人。” “我们问过亚王,他说是向立华。” 李晓天叹了口气。“陈小姐,亚王已经无法作证,另一个能证明的人就是吴而夫,但她也死了,因此有关于向立华这个人的存在,永远是个谜了。” 鲁薏丝道:“昨天是我跟陈大姐一起来的,我还冒充了吴而夫妹妹的同学,问出了很多的话,那个亚王确实是说吴而夫跟向立华很好。” “我知道二位都不会说谎,但我们警方办案子,着重的是证据,直接的证据。” 陈秀莲道:“有,吴而夫还有两个职员。” 李晓天苦笑一声:“警方办案的效率也许不算高,但我们为这个案子确实投下了最大的力量,吴而夫的两名职员我们都找到了,一个是护士,一个是她的秘书,她们两个人都不知道有向立华这个人存在。” 陈秀莲与鲁薏丝都怔住了。 李晓天道:“她们的证词是可信的,她们都说吴而夫是个私生活很严谨的人,绝不可能谈恋爱,她们也承认吴而夫有点怪,但却是个很体贴舆慷慨的雇主,付给她们的薪水很高,工作却很轻松,工作时间很短,秘书许秋风还可以在下午到另一个地方去兼差,护士刘小姐到四点钟就放工了,吴而夫供给她一辆汽车作为交通工具,费用由基会负担,她们听说粉红色的色狼是吴而夫时,简直不敢相信。” “她们对吴而夫的了解有多少?” “非常之少,甚至于连楼上都没去过,她们知道楼上有一间实验室,但吴而夫禁止她们上去,她们也严格地遵守着,因为她们不想失去这么一位好雇主。” “是她们说没有向立华这个人?” “是的,她们不敢肯定说绝对没有,因为她们每周工作五天,星期六及星期日休息,心理医生不像是其他的医生,需要全天候工作,病人都是预约的,安排好就诊时间,也没有急诊,所以时间很清闲。” “亚王也没有跟她们谈起过?” “没有,她们上班之后,亚王就回到楼上去了,她们很少见到亚王,更不会谈起吴而夫的私人事情,因为这是绝对禁止的。” “怎么亚王跟我们谈到这么多呢?” “或许因为你们是吴而夫妹妹的朋友,他跟你们比较接近吧,在工作时间内,吴而夫是绝对禁止交谈的。” “这两个人工作范围如何?” “许秘书负责一般的事务工作,以及就诊者的登记预约事项,护士刘小姐在诊疗时做一些例行工作,然后把谈话的录音整理归档。因为吴而夫的收费很高,而心理治疗在东方并不流行,因此他们的顾客并不多,收入大概恰好付给这两个职员的薪金与诊所的维持费。吴而夫本人因为有基金会供给研究费用,所以她本人并不支酬,许秘书还劝她做点宣传工作以扩展业务,但是吴而夫拒绝了,她主要是为了研究而不在行医。” “这么一大笔的研究基金供她私人使用,难道就没有人来查核她的帐目?” “基金会的管理人都是在国外的一些学者,他们对吴而夫的研究寄于充分的支持,也给了她充分的权力动用基金,甚至于有些管理委员在死后把自己的财产也拨入基金会来供她作研究之用。” “她的研究内容有没有向基金会提供呢?” “有的,基金会的总会设在瑞士,由一名心理学权威学者负责汇集,每隔一段时间,许秘书都代为寄出一些密封的研究报告,可是报告的内容那些人都十分保密,绝不肯轻易泄漏只字,但每次报告寄出后,都有一封贺电打来,恭贺她的伟大成就,并鼓励她继续努力从事。” 陈秀莲一叹道:“那一定就是那种神秘药物的使用临床试验报告,以及有开各种催眠术的研究,都是些邪恶的东西。” “也许是的,但是在学者的眼中,没有什么邪恶舆良善的,他们注重的是结果,以及对自然宇宙的深入了解与控制,正如发明炸药,发明原子弹的科学家,他们只醉心于自己的研究,而根本没想到这些发明的影响。” 鲁薏丝沉重地一叹:“难怪有人说所有的天才都是疯子。” 李晓天也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苦笑。“是的,所幸这个世界是由一些平凡的人在管理着,还能建立下秩序,如果所有的政治家也是疯狂的天才的话,这个世界早就毁灭了。” 沉默了一阵,李晓天又问道:“许秘书跟刘小姐还在警署里,陈小姐是否还要问问他们?” 陈秀莲摇摇头:“不必了,我相信她们所知道的不会比我更多。” 这时又有人来叫李晓天去听电话了,陈秀莲眼鲁薏丝坐在累极而睡的马佳琍旁边,两人都低头默思着。 李晓天这个电话接了很长的时问,他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很歉咎的神色:“陈小姐,刚才是署长的电话。” “他对案情整个地了解了吗?” “是的,他准备宣布此案已宣告终结,粉红色的色狼是一个丧失心智的狂人,案发后乘电船逃亡到海上,被水警船追捕时,自行引爆船上的炸药身亡。” 陈秀莲跳了起来叫道:“什么?这是那来的新闻?” “昨天在西南方海面发生的事,水警轮确实在追踪一条电船,船上是个大毒枭,而且还是一个专门制造毒品外销的极权国家的间谍头子,被我们发现追踪时,他不肯投降,而且,还向水警轮驳火拒捕,水警轮发炮还击,击中了电船引擎而爆炸的;当时还有几艘渔船目击,因此这个清息发布是能够使人相信的,水警轮在回航时发现了吴而夫的船,因而很快就发现了尸体。” “吴而夫呢?” “火场被封锁了,除了警方人员,没有别的人进来,警方准备把这当作一件火灾意外失事。” “抹杀事实的真相。” 李晓天苦笑道:“陈小姐,这个结果对大家都好;不宣布真相,可以避免引起许多无谓的纷扰,希望你也同意。” “我假如不同意呢?” “现场的证物将被毁灭,而且警方将吊销贵侦探社的牌照,控以纵火,擅入民宅的罪名。” 陈秀莲苦笑道:“这就是我协助警方破案的酬报?” 李晓天搓着手道:“陈小姐,反正凶手已经死了,你为社会尽力的责任也尽到了,警方除了向你致无上的敬意外,还准备颁发给贵社每一个人员以荣誉市民的荣衔。” 陈秀莲一笑道:“一面是荣誉,另一面是监狱,在最民主的城市里,居然有如此不容选择的自由。” “陈小姐!贵社成立的动机不是为名,也不是为利,而是为了服务人群,安定社会,这个责任你们已尽到了,对本案的破获,你实在功不可没,可是在侦破本案的过程中,你也的确违反了法纪,严格说起来,你是有罪的。” 陈秀莲不禁默然,李晓天又道:“署长在了解全案后,立刻以长途电话向瑞士那位基金会的主席取得连系,报告了全案的经过,他承认了吴而夫的研究,但拒绝交出研究内容,而且还要求我们提出吴而夫杀人的证据,否则就将反控我们警方诬控学者,毁谤学人,那个基金会的委员们都是国际知名之士,经过署长跟一些法律专家的交换意见后,认为控方站不住脚。” 陈秀莲道:“我们已经研究过了,确实是缺乏直接证据。” 李晓天苦笑一声:“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根本不相信吴而夫会是杀人的凶手,他有一份权威学者对吴而夫所作的心理状况的检验报告,证实吴而夫是一个意志坚定,天才横溢,而且心智自制力都很坚强的伟大学者,所以大家才同意她从事这一份属于超人的研究工作。” 鲁薏丝叫起来道:“他们的判断就是绝对正确吗?” 李晓天长叹一声:“有十几位闻名国际的权威学者签署认定的报告,比我们的话总要正确得多,而且吴而夫已经死了,我们无法提出一份相对的报告,仅是凭着推断是无法跟他们抗辩的,最后署长说尽了好话,他们总算勉强同意以意外事件结案。” 鲁薏丝道:“那就表示他们心虚!” 李晓天道:“不!他们是要求追究下去的,他们认为一切的罪案与吴而夫的研究有关,但是绝不承认吴而夫就是凶手,署长警告他们说假如案情公布,一定会成为轰动世界的大事,结果将使一些人去从事催眠术,甚至于瑜伽术以及巫毒教的邪恶影响去钻研,尤其是那种神秘的药物,会使一些冒险家成群地侵入非洲蛮荒,弄得世界大乱,因为将一个垂死者的生命延长一两年,这将是多少人所追求的目标,有些国家很可能会把它列入国防机密……因为这影响太大了,他们才算同意了。” 陈秀莲苦笑道:“为了同样的理由,我也必须同意了。” 李晓天道:“我相信陈小姐不会愿意把世界弄得大乱吧,我们不能限制陈小姐怎么做,但警方会毁掉一切的证物,包括那些试管中的精液与三具尸体,而且否认一切。” “那也包括我侵入私宅的行动了?” “不!这方面我们可以做到的,甚至于把纵火的责任都加到你头上,因为,你是在现场上的生还者!” 陈秀莲笑了一声:“民不舆官斗,我想不同意也不行,不过探长,有一件事我要向你报备,我不认为案子已经结束。” 李晓天一怔道:“陈小姐认为凶手还另有其人?” “我要看看吴而夫自杀的现场,假如她真是自杀,那么她还有个帮凶,假如她是他杀,那么她也是个被害者。” “凶手是谁呢?” “是那个你们不相信有其人的向立华。” “那仅是亚王口中的叙述,连在此地工作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 “那是可能的,因为吴而夫的研究既是个秘密,自然不愿让人知道,向立华又是协助她研究的助手,她更不会让人见到他,向立华一定是在许秘书与刘小姐下班后,再来到此帮助她研究,所以只有亚王知道他。” “既然是秘密,为什么肯告诉你们呢?” “一个寂寞的老人,忠心耿耿地对他的女主人,被一个邪气的男人闯入了,自然会引起很多的不满,平时无由申诉,但是知道我们是她妹妹的朋友,就放松了戒意,发几句牢骚罢了,不过亚王是良善的,他先前对我们叙述时,还是没有说什么坏话,直到第二次见到我们,了解我们的身份,更知道了有那么多的罪案发生,他知道这些罪案的可靠性,但仍是为吴而夫辩护,归咎于向立华的影响。” “吴而夫是经过十几个专家权威监定为最有自制力的超人,会受一个男人的影响吗?” “如若吴而夫根本不知情,这就不是影响了?” “什么?你是说吴而夫根本不知道?前几天报上登载了那么多的消息,连北极的爱斯基摩人都知道了,吴而夫会不知道,她看看那些案情的发生,一直到梅思礼教授的被害,还会不知道?” “照亚王的说法,她是不知道的,她不看报纸,不听广播,她是活在一个隔离的天地里,以维持平静的心情好从事研究,亚王也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 “另外两个人呢?许秘书与刘小姐?” “他们不准在工作时谈论任何问题的,否则亚王至少也会听到一点风声或消息了。” “可是许秘书与刘小姐至少会联想到那些凶杀案的发生与吴而夫的研究有关。” 陈秀莲笑了起来:“探长,你忘记了,刚才你自己告诉我说他们两个人根本不知道吴而夫研究的内容,对一个严峻而又仁慈慷慨博学的雇主,他们怎么会有联想呢?” 李晓天自己也笑了起来:“我真是糊涂了,这会有可能吗?” “假如吴而夫是一个真正的学者这就有可能了,凶手是个极端狡猾的人,是很容易瞒过她而取走一些东西的,因为那试管中的精液根本没有任何用途。” 李晓天渐渐提高兴趣了:“吴而夫果真是无辜的了?” “我只是那样揣测,并没有肯定,因为那些学者们的信任支持了我这个揣测,他们究竟是权威,而且是心理学的权威,如果没有十分的把握,不会去信任一个人的,这是一个不能公诸于世,属于超人的研究,他们一定坚信她不会因而受到影响,才不遗余力支持这个研究。” “可是他们都离得很远……” “这正表示他们的信任,大家只研究她的报告,不去过问她的研究方式,我相信吴而夫对这些支持者是不会有所隐瞒的,假如她真是凶手,也会在报告中让他们知道,因为这行凶的心理过程与所用的技术,远超过她所从事的研究,在学理上讲,那是一种伟大的成就,所以他们说吴而夫不是凶手,她就不会是凶手。” “就凭这一点根据吗?” “还有就是亚王的死,亚王是个忠心的老仆人,甚至于为了她的研究,帮她偷运木乃伊,偷买尸体来供她实验,她绝不会忍心唆使波波杀死这个老仆的。” “陈小姐,可是你们在火杨上看到一个人影,唆使波波杀人,放火烧掉证物,都是这个人做的,你们都说是一个女子的身影,还有就是方思美案子中那个偷去玩偶,利用火龙炮惊扰你抢救工作的黑衣少妇,都证明了凶手是个女的,方思美在被害前,你们看见她跟一个女子从公园中出来,那难道又是向立华吗?” 陈秀莲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可是她沉思片刻后,脸上现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现在嬉皮之风吹遍了世界,男人也流行长发披肩,光是从外表上忽忽一瞥,是很难断定性别的。” 鲁薏丝立刻提出了异议:“大姊!我们看到的向立华可不是长发披肩的嬉皮。” 陈秀莲点头道:“是的,我们现在无法说出向立华是什么样子,因为我们只见到一男一女离去,不知道他们中间有一个是我们要找的吴而夫,我们知道那是一男一女,是因为他们的特征以头发来分别很容易……” “大姊!你究竟要说些什么?” “我们先前认定凶手是女人。只因为出现的可疑人物都是女的,也因此我们没有想到凶手可能是男的,可是这个凶手的智力很高,每次是以女人的形相出现,就没人想到他不是女人,而把侦查的路线引到歧途上去了。” “你说是向立华扮成了女人?” “我们见到的向立华面貌还有印象,你略略回忆一下,那个男的给你什么样的印象!” 鲁薏丝果然想了一下道:“身材瘦瘦的,年纪比女的小,皮肤很白。” “不错!因此这样一个男人如果戴上了假发,略作修饰,穿上女装,很不容易被人看出是男人化装的。” “这个推断太主观了。” “不算主观,你记得亚王为我们描述的向立华就是一个女性化的男人,还有他们在从事试验时,亚王说不太方便,吴而夫却说跟他在一起比跟亚王在一起还安全,亚王是个老头子,一个女子裸体在一个年轻男人面前比在一个老头子面前更安全那暗示着什么?” “这个男人是个女性化的男人。” 陈秀莲笑了:“而且是个性无能者,因此这个人才会有辣手摧花的变态心理表现,也因此他以催眠神交法夺去了一个女子的生命后,还要用试管把另一个男人的精液注入那女子的体内,别忘了亚王所提的另一个线索,他说吴而夫的遥控神游梦幻交合法就是跟向立华研究出来的。” “因此每一次凶案的凶手,都是这个女性化的男人。” “是的,他的案子做多了,而且方思美一案中暴露得在太多,所以才打电话给吴而夫,说要去度假,吴而夫是真心去度假的,所以很高兴地筹备一切,但向立华却是心怀鬼胎,最不巧的是我们来的时候,恰好赶上他们离去。” “向立华认识我们?” “所有人里面,只有他经常与外面接触,因此我相信他是认出我们了,你如果再回忆一下,就会想到我们初到时,那个女的似乎还有意要问我们一声,但是那个男的低声催促她赶快上车走了。” “不错,正是如此!所以在晚上向立华赶了来,看看亚王泄漏了什么,他来到后,发现波波被迷昏了移出棺材,亚王正要打电话报警,他立刻把波波弄醒,杀死了亚王,又利用波波来杀你跟佳琍,波波被你撞死了,他利用车辆起火的机会,在实验室里也放起了火,毁灭一切证据,更穿着女装,在你的眼前晃了一晃,造成一个女子的印象,赶去杀死了吴而夫,把一切的证据都推向了吴而夫身上。” “你的推断几乎可以说完全正确了,只是还漏了一点可能性,那就是他可能先杀死了吴而夫再穿着女装赶回来的,因为这里没有女装,而他杀人纵火,显然是早巳有了预谋,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就是我们晚上不去,他也会杀死亚王而造成嫁祸的目的的。” “时间上不对吧!起火的时间是零时十分,假如他先杀死了吴而夫再赶来,至少又要提前一个小时,吴而夫就是在十一点多时被杀,到尸体被发现时,应该已经僵硬了。” 陈秀莲摇摇头道:“你是一般的推断,对吴而夫说来,那是个特殊的例子,地是练过瑜伽术的,内脏抗御毒物的能力强过一般的人,你如果不信,我们现在赶去,她的尸体还是柔软的。” 鲁薏丝点头这:“是的!我听说过有的瑜珈修者可以喝下浓硫酸而不伤喉肠,比普通人要难以杀死。” “所以才要用大量的氰酸钾。对毒药稍具智识的人,都知道这种剧毒一小撮就能致死,用不了那么多的。” 李晓天听得呆了道:“陈小姐,假如我不是目击你许多神奇的表现,几乎怀疑你是在说神话了,假如你说的时间证据确然成立,那凶手一定是向立华了,如果吴而夫是在十二点以前就服下毒,就不可能赶到这儿来杀人了。” “我相信这个推断相当正确,向立华不会是回去再杀死吴而夫的,因为他不敢离开吴而夫。” “为什么呢?” “他们是在船上,吴而夫平时不听广播,但是在船上,她一定要收听气象报告,而气象报告多半是在新闻之后,向立华不敢让她听取新闻的,电台上一直还呼吁市民们注意粉红色的色狼,而且也会将案情一再重复描述,吴而夫只要听了新闻报告,立刻就会知道谁是凶手了。” 又是一阵沉默,李晓天这才道:“假如你的推论能成立,那就证明了凶手认识吴而夫是有预谋的了。” “那倒不是,他结识吴而夫很久了,而凶案则是一周前才开始的,他必然是因为协助吴而夫从事实验,而他本身心理状态却不像吴而夫那样健全,在邪恶的影响下,促使他犯下这么多的罪案,用粉红色的色狼为名,恐怕还是从吴而夫的名字上得来的灵感。” 李晓天沉思片刻才道:“陈小姐,站在一个执法者的立场,我主张你应该追查下去,只是案子必须要照刚才我们所说的方法宣布,然后我会尽一切的力量,支持你找到向立华。” “那恐怕很难,这个人是虚构的。” “怎么会呢,你不是肯定说有这个人吗?” “凶手是有的,但名字不会叫向立华,所以他才会布置这么一个疑团来摆脱他自己,否则他知道自己难免涉嫌,就不会这么费尽心机来蛮干了。” 李晓夭沉默片刻才道:“不管怎么说,我支持你澈查下去,我是公务员,奉了上层的指示,对这个案子只能追到此为止,找到了向立华,我们无法起诉他,但希望你能把他秘密交给我们。” “探长打算如何处置呢?” “我们有许多方法处置他的,虽然我无法以法律来制裁他,但这样一个人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弄条船,在他身上绑块大石块,把他沉到海里去。” “身为执法者的探长也主张用私刑吗?” 李晓天苦笑一下:“这是法外之法,执行时完全凭良心,法律规定人身保护,对犯法的人不得私刑,但是我们抓到那些持械抢劫妇孺,甚至还逞凶伤人的罪犯,多半还是忍不住要狠狠地修理一下,民主越彰,人权越发展的国家,法律竟是为保护恶人而设了,自从废了死刑之后,常有许多莫名其妙的人,无缘无故,枪杀了十几个无辜的良民,如果犯人还未满十八岁,只判他几年感化,遇上这种案子,我这个执法者常气得要吐血,法律近乎鼓励人犯罪,却把社会风气归罪于我们执法者不力,这是非常令人痛心的事。” 陈秀莲望着这位探长,脸上有着同情的神色,报纸上一天到晚在批评警方的无能,似乎没有人深入去了解他们心中的愤慨与不平。 执法人员也是人,但社会、兴情、公论似乎要他们变成机器,变成没有七情六欲的超人了。 李晓天发过一顿牢骚后又问道:“船已经拖回来岸边了,船上的现场还保留着,陈小姐是否有意思一起去看看。” 陈秀莲苦笑一声:“警方准备以意外事件结案,粉红色的色狼也告伏法,这儿已经没有我的工作了,自然只有听候探长的吩咐了。” 李晓天苦笑一声道:“陈小姐,原来我是把吴而夫当作凶手,署长又因为我们缺乏直接证据,更因为吴而夫己死,而案子会牵涉到那些国际权威学者,才想到弥补其事,只要凶手另有其人,如果陈小姐愿意继续追求下去,我相信署长会同意的。” 陈秀莲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因为这样结案是很窝囊的,还有很多不知情的市政委员会对我们大加责难,甚至于对本案的终结不予承认,警方或许还要向他们详加解释,而且那个基金会更表示过他们还要委托私家侦探从事侦查,假如被他们抢先查出了结果,那会是我们很难堪的事。” 陈秀莲笑笑:“我对案子如此结束很满意,否则我绝不会同意的,我对于及早宣告粉红色的色狼那件事感到很后悔,当时我只希望提高大家的警觉,不再会有人上当,但是在社会上造成如此的纷扰却出于我的想像,因此我觉得应该尽快让大家安定下来,至于向立华这个人,目前还没有确证他就是凶手,我还是要用我们自己的力量继续查下去,那个基金会说要聘外地私家侦探来调查,是否真有此事?” “他在电话里是如此表示的,我不能确定。” “假如他们确信吴而夫不是凶手,这是很可能的,因为这关连很大,也决定他们的这次研究是否要继续下去,是否真的会把人变得邪恶。” “陈小姐以为呢?” “我站在个人的立场是希望如此的,因为癌症一直是人类的死敌,假如真有一种药物能克服人类免受癌细胞所给予人命生命的威胁,那是了不起的成就,不过我希望把这种研究归之于一些医药先进的国家,在国家的管制下进行,这样纵有不良的影响,也可以在控制中。”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些国家的法律不允许用人来从事这种试碱,吴而夫在理论上是用了两具尸体来试验,可是从基本人权上讲,人的生与死是绝对的,没有死就是活着,活着的人就享有人权,不能像她所用的方式把人冷冻或催眠起来。” 陈秀莲叹了一声:“这个问题太大了,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我们还是在自己的能力所及,以及环境的允许下来从事吧。” 她披上大衣,叫鲁薏丝把马佳琍送回去休息,自己则坐了警车,跟着李晓天一起到了海边。 还好这一件事没有发布,也没有引起新闻记者的注意,那个区域也被严密封锁了,只有叶长青一个人在。 那条船叫灵魂号,是一条很新颖的单桅马达机帆船,虽然不大,设备却很齐全。 船籍也是属于那个基金会,平时由游艇俱乐部保管,载重量虽然只有十五吨,却有着远航装备。 陈秀莲一笑道:“现在我们可以知道那个非洲木乃伊波波是如何运进来的了,一条货轮在公海上可以卸下来,再由这条船运到海边,一辆汽车就可以把巨无霸带到实验室了。” 李晓天道:“不,我们查过了,海关有记载,吴而夫确实运送过一具木乃伊,是以基金会的名义进口的。” “那只是另一具木乃伊,加上那具埃及木棺,不会是波波,真人与木乃伊倒底有很大的差别,海关人员不会连这点都检查不出来,波波是以真人运进来的。” “可是要把那么大的一具棺木运进来,势必要用起重机等重机械,我们不会不注意到的。” “波波不是死人,他是个能受控制的活人,吴而夫可以用催眠的方法把他乖乖的带回去。” 李晓天又叹了一声:“假如吴而夫不是凶手,对她的死我感到十分惋惜,这的确是一个超凡的天才,也是人类的损失。” 陈秀莲默然片刻才道:“假如她是凶手,她该死,假如她不是凶手,她的研究环境中培养出一个邪恶的凶手,而她未能发现,她也该为她的疏忽而付出代价,因为她太信任那个凶手,太接近那个凶手,甚至于把犯罪的知识传给一个未经甄核过的人,这就是她的过失,跟把一技手枪送给一个小孩子所犯的过失没有差别,那个基金会对吴而夫作过最详细的检验才付托给她这个任务,她自己却没有尽到责任。” 李晓天苦笑道:“不过她付出的代价也够大了。” 两个人踏上了船,进了船舱,有两名警员跟叶长青在守候着,李晓天吩咐警员离开,叶长青连忙道:“大姊,事情的经过你都清楚了吧,现场我都拍下来了,跟现在没多大变动,只是警方太岂有此理,他们居然限制我的行动,不准我离去,也不准我打电话,你再不来,我就准备跳水逃出去了,看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陈秀莲笑笑道:“幸亏你没有这么做,否则他们会开枪把你击杀,然后把你沉尸在水里,然后说没看见你这个人。” 叶长青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可是李探长却道:“署长确是如此交代过,不过我却交代他们尽一切的努力阻止叶小姐离开,等到陈小姐到来,我想这件事只有陈小姐才能谅解,并且解释得会使叶小姐满意的。” 叶长青愕然道:“发生了什么事,会如此严重。” 陈秀莲一笑:“回头再说,我要看看尸体。” 吴而夫平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表情,剧毒确已夺去了她的生命,但是她的身边还是柔软的,而且还保持着微温,不像一般的氰酸钾死者那样脸呈紫色。 装氰酸钾的瓶子倒在一边,瓶中还有着剩余的溶液,但是从已耗去的剂量,足足可以杀死十头大象。 吴而夫的脸上也很安详,还含着一种微笑,仿佛对离去的生命并无知觉,而有享受的愉悦,像以往发现的那些尸体一样,她的身上穿着农服,不过她的上衣扣子却是解开的,露出了雪白的乳房,那乳头竟是坚挺的,那是轻度情欲亢奋的征象。 陈秀莲对这一点似乎很注意,默思片刻,又在舱中四处找了一遍,而且对一瓶已经打开的陈年苦艾酒十分注意,那一瓶酒大概披倒掉了两小杯的样子,但是杯子却没有少,瓶塞在一边,有齿咬的痕迹。 喝过酒,没有用杯子。 在酒柜旁边,陈秀莲发现了一样很有趣的东西,很平常而又不引人注意的东西。 一小条玻璃纸,是一个玻璃丝袋的封口,条子印刷着一家玩具工厂的厂名,再加上地址电话。 陈秀莲拿了这张纸条给李晓天:“探长,请你立刻打电话给这家工厂,告诉他们纸袋宽度尺寸,问问是装什么东西的。” “这有关系吗?” “有,我立刻需要回答。” 李晓天立刻召来一名探员,叫他利用警车上的电话,跟警署连络,然后到那家工厂去询问了。 陈秀莲开始对全船作了检查,钓鱼竿、潜水用具都在,并且没有使用过。 她又特别注意那一具铁锚,把锚索放到了底,研究了一段锚链,而且采集了一些铁链上的锈层,更去看了一下落锚的孔洞,然后回到外舱。 询问的结果来了,陈秀莲没等那探员开口就道:“是不是装橡皮汽球的?” 那探员很诧异地点头:“是的,陈小姐早就知道了,那家工厂是专制橡胶汽球的,各种大小号码都有,这是第三号。” “吹起来有拳头大小。” “还可以再大一点。” “够了,我需要知道的就是这个,这才能跟我的想像配合起来,谢谢你,现在我要眼探长研究一下案情。” 一般的案子,探员是无须回避的,可是这一次李晓天知道了陈秀莲的意思,挥手又把探员支使开了。 陈秀莲走下来,掏出拍纸簿与原子笔,一点点地记录下来,等她告一段落后,李晓天才问:“陈小姐,你的结论如何?” “以探长办案的常识判断,这结论如何?” 李晓天摇摇头:“没有任何暴乱的痕迹,我想是自杀,因为别人要把氰化钾灌到她口里很难。” “假如没有向立华这个人,我也同意是自杀。” 李晓天眼睛一亮。“陈小姐确定是他杀!” “是的,爱情的谋杀,照已得的资料看,不管粉红色的色狼是不是向立华,这一桩案子的凶手是向立华无疑了?” “他怎么把氰化钾灌到死者口中呢,吴而夫是个医生,对氰化物的气味是知道的,而且瓶子上也标明了氰化钾,更有着剧毒的警告标记。” “一场死亡的爱情游戏,一个死亡之吻。” “我不明白,你是认凶手自己把氰化钾含在口中,然后弄到死者的口中。” “谋杀的过程是如此的。” “凶手自己不会中毒吗?” “他有隔离物,由此我才猜到那纸袋中所装的是橡皮汽球,现在我可以把情形构想出来,女的睡在床上,男的跪在床前,解开她的衣纽,开始爱抚,女的愉悦地闭上眼,男的慢慢地吻着她,然后提议喝酒,自己喝一口,再递过一口,几口之后,女的完全进入忘我状态。 然后时机成熟了,男的把氰化钾预先注入的气球放进口中,球口对准酒瓶,张大嘴巴,气体压力使酒液进入气球内,跟氰化物混合,然后吻上女的嘴,女的在忘我中进入死亡,毒量太重了,她很快就离开了世界。” 李晓天忍不住道:“难道女的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是个瑜伽学者,在忘我之境时是自我催眠的,因此感觉神经能失去作用,许多苦行者能行火吞刀,固然是由于他们的肌肉组织特别坚韧,但是感觉麻木才是不知道痛苦的原因,这都是催眠的作用。” “那么吴而夫到死时还在自我催眠中。” “是的,昕以她毫无痛苦,也许她的灵魂还在愉快中飘浮,只是归途已断,她的躯体已无法接纳迷失的灵魂了。” “这简直像是在听神话。” “却是唯一的解释。” “谋杀的现场在那里呢?” “在一个僻静的海滩,他们原是出来度假的,要远远地离开人群。” “然后呢?” “凶手目睹她已死亡,冷静地离开了她,把现场布置成自杀的样子,扯起风帆,等船离岸到深水处,再放下锚链,自己跳水回去,他的车子一定停在附近,驾车回到诊所,赶上第二次谋杀,利用波波杀死了亚王,而我们的帮助使他更理想,一场火毁去了一切证据,只有一个女子的身影,使人以为凶手是个女的。” “船一再向前飘,在那个浅滩处,锚挂住了海底的礁石,凶手的本意是要更晚才让我们发现这条船的,那知道恰好水警轮在外海缉捕逃犯回航,这是警方的运气,可以把两件案子并案办理了。”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19
第十九章 粉红色的色狼案宣告侦破,警方也宣布了凶手在驾船走向公海时,被小警轮的炮火击中引起爆炸而死亡。 这当然是不够的,因为前些日子的报纸上,把案情宣布得太多,至少对市民们要作一个像样的交代。 因此消息宣布后,各方面都要求警方公布破案的经过以及凶手的更详细资料。 而且各地的记者也争相要报导这个内幕的消息,利用种种的关系与压力,要求警方作更详细的说明。 李晓天躲着不敢见任何人,市府当局在万般无奈下,准备要公布内情了,而吴而夫所属的基金会却派了一个代表与两名已退休的苏格兰警场探员而开业当私家侦探的人员前来,搜集了很多的资料,跟警方展开了谈判。 如果警方要将凶案牵涉在吴而夫身上,他们就要展开反击,推翻警方的供词。 基金会掌握的证据是很有力量的,他们最有力的一项证据是吴而夫的不在场证明。 那是第二件命案在发生前后十小时内,吴而夫的确不在现场,因为那天是基金会主席— —皇家科学研究院的院长兰宁爵士的生日,他乘坐的私人游艇过境香港,邀集了几个知名的学者——都是基金会的赞动者——在他的游艇上小聚,听取吴而夫的报告。 他们知道粉红色的色狼与吴而夫有关,但也确信吴而夫不是凶手。 那些学者都联名签署了那天聚会的证明,那是个击不倒的铁证。 警方自然无法推翻这个铁证的,他们从陈秀莲的调查与证明资料中,知道真正的凶手是向立华。 向立华是确有其人的,只是他的名字是假的。 警方苦于提不出有力的证据能证明向立华的存在。 真正知道向立华的只有两个人——亚王与吴而夫自己,但这两个人都死了。 见过向立华真面目的,只有陈秀莲与鲁薏丝,但也只有一个概略的印象,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因此警方只有接受基金会的条件,不涉及吴而夫。 但,要不涉及吴而夫,就无法提出向立华这个人,整个案情也无法成立。 李晓天没有办法,只有再求教陈秀莲,请她帮忙制造一个虚构而又能使大家勉强能接受的故事,交代这个案子,陈秀莲这下子可遇上难题了。 不过她对案子是了解最清楚的一个人,对吴而夫研究的内容也是最清楚的一个人。 所以她跟基金会的代表经过私下的磋商后,更引证她对那个研究内容所能产生的邪恶影响据理以争,总算说服了基金会,而且与他们聘来的两名侦探会商后,终于构成了一个故事,一个人人会信的故事。 这一点,陈秀莲对两位侦探界的前辈深表钦佩,他们不但经验老到,而且也是官方的警探出身,懂得如何为一些不能公开发表的案子制造掩饰。 那其实是很简单的手法。 说警方为了破案,派出了几个女警,穿上便衣,故意单身活动,以引诱凶手来上当。凶手果然上钩了,可是因为那个女警过份紧张,使凶手发现了她的真正身份。 凶案的现场是一艘私人游艇,正是水警击沉的那一艘,凶手在逃亡时,把女警击昏了,推落海中而驾船逃走,被随后追踪的水警轮在追缉中开炮击沉。 因此凶手的姓名身份来历均无从查覆,但爆炸的残存证物中,有着一个最有力的证据,证实他是凶手。 所谓证物,就是每次凶案后所遗下的卡片。 凶手的面貌很柔美,是个女性化的男人。 那倒不是虚构的,警方由陈秀莲舆鲁薏丝的口述,还有就是在方思美案件中,现场附近那家玩具店中的店员对来买玩具黑农少妇的叙述,凑起来画成的面貌。 卡片是警方比照已经掌有的证物制造的。 而且还编上了第八号。 因为照算计起来,那女警应该是第八名被害者。 卡片图案的来源也找到了,那是一本由一个生物学家所著的关于狼类生活的书上剪下来的。 这本书是几年前出版的,市面上已经很少有销售了。 警方发动了很多人员,跑遍了全市的书店,才找到了五本,这五本书的书页被制成了五张卡片,依次编列到十二号,算是警方握有的证物了。 案情公布后,总算使舆论平息了下来,大家相信粉红色的色狼是真正的死了。 对他离奇的杀人手法,以及变态的心理,警方也作了一番分析,这资料是陈秀莲供给的,发表的结果与陈秀莲所知已有很大的差距,因为有些是必须保留的。 凶手的画像也由警方复印后,分发给每一家报馆,载上了头条,但是这结果却有很多的意想不到的发展。 因为有些女孩子居然到警方来作证,说她们曾经受到这样一个人的勾搭过,而且一些记者也挖到一些人证。 在她们的口述中,凶手的性别成了个谜,有人说是男的,有人说是女的。 反正凶手是个或男或女的谜样人物,这样的女孩子因为没有继续与凶手交往,才逃过了死亡的命运。 这余波的喧扬对警方是有利的,因为那证实了凶手确已死亡,没有人再责备警方了,有些报纸还对警方的工作作了一番表扬。 李晓天成了市民们口中的英雄,他升了级。 那个女警也成了风云人物,整天接受不计其数的新闻记者的访问,复述着同样的故事。 真正对破案最力的东方侦探社却披遗忘了,真正的英雄陈秀莲却没有一个人谈起。 李晓天感到很抱歉,鲁薏丝也感到愤愤不平。 但陈秀莲却毫不在乎,她不是为了名而做这件事的,而且这份荣誉是她自己放弃的。 因为原来的决议是要把诱捕凶手的主角由陈秀莲来担任,被她坚决的拒绝了。她所持的理由是: 一、她的侦探工作还想继续下去,为了以后工作上的方便,她以为越少人认识她越好。 二、真正的凶手还没有落网,案子也没有真正的结束,她还要继续追索下去,把那个向立华找出来。 东方侦探社已往的名誉很好,破了很多的案子,但侦探社的人员,没有一个上周报的,这是侦探社的要求,而且透过叶长青的关系,向所有的同业打过招呼,在这件事情上自然不能例外。 当大家在对两个制造出来的英雄人物备加赞扬时,东方侦探社的人员却为着真正的辑凶工作在活动着。 吴而夫的那个基金会代表留下没有走,他要主持吴而夫的葬礼。 他带来的两名私家侦探也没有走,他们表示过,他们要澈查真相,找出那名真正的凶手。 陈秀莲却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 他们是为了基金会而要找到凶手——向立华,不是为了绳之以法,而是希望能由向立华的口中,对吴而夫的研究作更充实的补充。 在学术研究的立场,这种态度无可厚非。 可是陈秀莲却不以为然,基金会不肯承认那种研究的邪恶影响,陈秀莲是深深知道的。 向立华以前没有犯罪,至少他是在接近吴而夫以后才开始这一连串的疯狂举动。 她相信吴而夫也知道的,所以吴而夫跟向立华的关系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只除了一个亚王。 吴而夫可能将向立华也列为研究的对象,甚至于把自己也投入了,所以她的研究报告中没有提到向立华,也因此,基金会才不承认那种邪恶的影响。 何况同性恋或畸形的性恋在西方社会中已经不是秘密了,在上流社会中更是流行,因此他们的观点上也与东方人有了差距。 那两名私家侦探一个叫白朗,一个叫李查逊,都是苏格兰场的退休人员,两人都是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办案经验丰富,陈秀莲叫叶长青跟朱丽分别钉住他们两个人,记载他们的行动。 她倒不是想跟他们别别苗头,而是希望在他们之前,找到向立华,她还怀疑基金会掌握有较为详尽的资料不肯公开,这些资料对找到向立华一定很有帮助。 跟踪了两天,大家在写字楼听取报告。 首先是叶长青报告跟踪白朗的结果。 “两天内,他跑了二十七家书店,探问的内容都是关于那本叫狼的生活的书。并询问这一个月内卖出的情形,以及购买者是谁?” 陈秀莲目中眨出了光:“到底是名家出身,手法老到,我们竟没想到这个线索,这既然是一本冷门的书,存货不多,书店里对卖出的情形一定印象很深刻,而且,这本书的售价很贵,要值五十元港币,没有译本,除了研究动物学的人,很少会去购买,怎么样,他有结果了吗?” “不多,只有两家有销售记录,其余的几家都是最近两天内卖出的,那是警方搜购去了!” “是那两家?” “我跟着调查了,那两家的书都是卖给一个图书馆的管理员的,我追问到图书馆,发现书是由吴而夫的诊所借去而遗失了,这是赔偿补购的,新买去的书还在图书馆……” 陈秀莲叹了口气:“这又是向立华搅的鬼,消息中断了,你有没有问过那个管理贝,借书的是谁?” “问了,管理员对借书的人已经没有印象了,而赔书的款子则是邮寄支票,支票是吴而夫的。” 陈秀莲叹了口气:“可怜的白朗先生,白忙了一场。” 叶长青笑了笑:“他白忙了一场,我却有了收获,我跟了他跑了十几家书店后,知道他的侦查方向,抢在他前面去调查,结果在沙甸二家英文书店里问出他们在去年将旧书作了一番清理,这种书还存有七本。因为几乎无人问津,封面已经发了霉,一概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一个旧书商。” “你有没有继续追下去?” “追了!而且我在书局里耍了一记花招,书局的经理是报馆的同业,我叫他在白朗去问的时候,回答说没有进口代销这种书,所以这条线索他是追不到了。” 朱丽笑道:“这只有你们干记者的才想得出的恶劣花招,垄断新闻,争取独家。” 陈秀莲却这:“老二!快说你追到原书商那儿的结果。” “这七本书完全在本月前被一个女学生打扮的少女买去了,因为是一次买去七本同样的旧书,那个书商自然比较注意,而且他说那个女学生以前常去逛他的书摊,长得很漂亮,有一次还遗失了一个钱包在那儿,里面有一纸片,跟几十元零钱。” “钱包呢?” “钱包已经还给那个女学生了。” 陈秀莲叹了口气,叶长青取出一张三寸的艺术人像递给陈秀莲道:“相片却被我以两百元的代价买来了。” 陈秀莲惊喜地道:“他没有把相片还给人家?” “没有!那倒不是他存心留下来,因为他当时把钱包拿回家,被他那醋心奇重的老婆藏丁起来,以为他有外遇,解释了半天,几天后还是他老婆把钱包还给了那个女学生,总算把误会解释清楚,那张相片因为他老婆留着对人,没有放进钱包,就这么留了下来。” 陈秀莲非常兴奋,连忙拿起来看了半天,才点头笑道:“不错!就是他,向立华!” 找了一张透明纸,先比照脸形轮廓描了下来,然后又在纸上画下了男子的发型,放在相片上。 鲁薏丝看了也叫道:“我们那天看见跟吴而夫一起离开的年青男子,就是这个样子。” 陈秀莲照记忆又画了个发型,再度安在相片上道:“这就是我们在维多利亚公园门口看见跟方思美同行的那个女郎,所以,我们在吴而夫门口见到的那个男子,我一直有似曾相识之感,嘴里说不上来,但是见到相片后一比照就出来了;老二!你真了不起,这是个大发现。” 朱丽道:“我们拿着相片去找人就方便多了。” 陈秀莲摇摇头:“也不尽然,这家伙用了好几顶假发,可见是个擅于化装的人,所以才能时男时女,也许他真正的形相,跟他化装出现的是另一个样子,我们只能记住这个大概的轮廓,作为一个参考的资料而已。” 她拿过了警方根据口述所描的画相来一比笑道:“大家看,这就差得多了,可见口述的形象以及记忆中的样子,总是会有很大出入的,世界上二十亿人口,都是一张人脸,就有二十亿个形态,可知形貌上只不过是极细微的差异,看起来就完全不同了!不过老二这个发现,的确是很了不起!朱丽,你的跟踪收获呢?” 朱丽笑道:“有了二姊的发现,我的收获就完全没价值了,李查逊的侦探方向是去查问那些以前见过凶手的少女,他把警方的画像带了很多复印版,每个访问者都用掉一张,请对方就记忆中修正那画像的差异点。” 马佳琍道:“那会有用吗?” “他很有耐心,拿画笔,照对方的口述尽量修改,直到对方点头为止,然后还送了对方一点小礼物,一瓶法国夜巴黎香水,两天之内,总共送出了两打多。” 叶长青笑道:“这家伙倒是真肯花钱,那是几千元港纸呢!反正是花的基金会的钱,他乐得大方。” 陈秀莲道:“他的进行方向却是完全正确的,二十多个人的叙述,可能完全不同,因为有些人接触的不一定是凶手,可是他把一切的可能性都归纳下来,再加以综合,差不多就能得到一张近似的画像了。这些前辈的侦探手法,颇有可借镜之处,我们都该记下来,以前我们就没想到这些问题,我要你们去跟踪这两个人,就是希望能学到一点他们的长处,因此我认为老三的收获,比老二还大!” 叶长青不服气道:“我不是争吵,李查逊所得到的形相,不会比我这张相片更为接近凶手吧。” “不错!可是相片只是在这件案子上有用,而且是属于机遇的成份多,不足为法,老三学来的侦查手法,却是用在任何案情的追索上都有效的。” 这番话使几个女孩子深为折服,叶长青也不再辩了。 陈秀莲拿起相片道:“老二,你有个工作,那要借重你们报馆里的照相人员,把这张相片复印加洗后,配上各种发型,包括男女两方面的,制出一整套来。” “那要多少份呢?” “能制多少份就制多少份,别心痛钱,开支列在社内支出项目,工作人员的加时津贴从优计算,只是有一个条件,务须保密,我相信你做得到的。” 叶长青道:“那当然没问题,我可以把它列为最机密资料处理,绝对不会泄漏出去的,只是为什么要如此呢,我们真需要更多的人力来指认这相片上的人。” “可是被凶手知道了,他只要稍稍改变形貌,我们的一切线索都白费了。” 叶长青拿了照片走了,陈秀莲又取出一幅全市的地图,摊开在桌上道:“朱丽,你把那些经李查逊访问过的地址以及她们遇上疑似凶手的地点用针在地图上标示出来。” “那有什么用呢?” “用处很大,我要找出一个凶手的活动范围圈出来,老四,你列一个表,把各个对象的形貌,年龄都统计出来,归纳一下她们的共同相似点,再跟以前那些被害者的资料作个比较。” “这么多,如何统计呢。” “不多,向警方自动申报的有十七名,被各报记者发掘出来的有二十五名,总计是四十二名,每个人都有很详细的描述,让鲁薏丝帮你的忙,三个小时内,我希望你能弄出个结果来。” 每个人都分配了工作,陈秀莲自己则开始作了个更详密的推测舆分析,因为现在的资料更多了。 ㈠凶手暂时定名为向立华(警方已经调查过,香港叫向立华的人有六个,三个是女的,三个是男的,但没有一个是凶手,因此凶手必然另外还有个名字)。 ㈡凶手是男的,但好作少女打扮,而且精于化装术。 ㈢他是个性无能者(从历次行凶的手法以及亚王的转述吴而夫的话中,可以得到绝对的说明。) ㈣他是个高级知识份子,药物以及外国语文的了解能力很高,因此才会被吴而夫选作助手。 ㈤凶手的运动天分很高,精于射箭,技击,游泳(梅思礼是被箭射死的,一箭透背,因知他的臂力很强,才能拉得开强弓,在火场中逃避时,身手矫捷,杀死吴而夫后,泅水回到岸上,证明他有多方面运动的天份)。 ㈥他对于瑜伽术,催眠术等造谐极高。 ㈦他还精擅于表演术,(以一个男人乔装女郎,而且能使一些知识妇女入彀而不露破绽,可见其演技之精)。 ㈧他的外形很柔美,高鼻梁、大眼睛、瓜子形脸,极符合古希腊美的标准。 ㈨他行凶杀人,固然是一种变态心理的发泄,但并不疯狂,似乎是为了达成另一种目的而不滥杀(他在杀死吴而夫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布置现场,纯为保护自己而行凶,可见他的行凶对象是经过选择的。) ㈩他智慧极高,行事从容而冷静。 分析完了这十点后,陈秀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十点分析,使她产生了很深的感触,这是一个何等优秀的青年,因为分析的十条中,大部份都是一个人的优点,一个青年,只要具备了其中一点,就是个能令少女们倾心的对象,而他一个人竟具备了这么多的优点。 假如他不是个罪犯,假如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陈秀莲居然莫名其妙地脸红起来了。 她自视极高,但毕竟是女孩子,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闲暇时,也为自己编织过一些少女的绮梦,塑造一个梦中的白马王子,而这个凶手,竟然舆她梦中的偶像非常地接近了,奈何这个年青人,偏偏是个万恶的凶手罪犯。 陈秀莲跌入深深的沉思中,忽地感到意兴萧索,对于追捕那个凶手,她的兴致已不像先前那么浓了。 不知多久,她被马佳琍从迷惘中拉回了现实。 马佳琍已经完成了她的归纳,朱丽也完成了标示地点的工作,陈秀莲拿过来一看。 马佳琍的统计分类工作做得很详细,在四十二个被询问的对象中,找出了有十四个可能是被凶手接触过的女孩子,她们都是姿容秀丽,身材适中,性格带点抑郁,属于内向型的女孩子。 而且她还配合了朱丽的工作,把这十四个女孩子特别用红色的圆头针标示出来。 那是一个很有意义的统计,也是很科学的归纳,陈秀莲发现这十四颗红色标针竟是集中在中环一带。 这是凶手的活动区域,毫无疑问,凶手本身也居住在这个地区,因此她们所接触的,很可能就是那个凶手。 她用红笔把中环勾了出来道:“我们可以在这个地区里开始作为缉凶的范围。” 几个女孩子都没有异议,显然一切的资料使她们都有相同的感觉,朱丽叹了口气。 “大姊,我真佩服你,我还是学过法律的,犯罪学侦探学都是主修科目,我的成绩很高,但是跟你一比,我差多了,这么简单的一个方法,我竟没想到。” “侦探是实际重于理论的学科,写那些书的人,未必都当过侦探,理论只能告诉你一个进行的方向,而如何运用资料,如何选择资料,都是属于行动舆经验的部门。” 她把自己的新分析也提出来给大家看了。 马佳琍嘟着嘴说:“大姊,你的分析十分正确,加上我们的统计与归纳,甚至于凶手的相片也有了,伹是我们又如何着手呢?中环是香港最豪华的心脏地带,人口密集,有几十万人集中挤在这个地区,如果能公开缉凶,把相片放大复印了,或许还有可能,但事实上又不允许这么做,我们更不能拿了相片到处去问,因此这个工作进行时还是很困难。” 朱丽道:“不错!凶手既然不叫向立华,自然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与凶案有关,而且我们所能找到的目击证人,她们见到的都是个女子,只要凶手以男人的姿态出现,我们就是找到他,也拿他毫无办法。” 陈秀莲笑道:“是的,真正能指证向立华的只有两个人,但吴而夫跟亚王都死了,我们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能控之以罪,何况粉红色的色狼已成定案,而且不可能翻案了,真的能找到他,也是拿他没办法的。” 鲁薏丝笑笑道:“我现在改邪归正了,但我主张再用一次暴力,法律不能裁判他,正义可以制裁他的。” 朱丽道:“我是最崇尚法治的,就是这一次,我赞成鲁薏丝的见解,这样的一个暴徒,必须加以制裁的,我相信告诉李晓天后,他也会采取同样的手段。” 陈秀莲笑道:“什么手段?” “把他秘密绑架过来,放上女神号游艇开到海里去,绑块石头,把他沉下海去,邀李晓天作证,让他带几个高级警宫,在船上开一次审判,我相信没有一个人会反对那种判决。” 陈秀莲笑道:“你现在已经在为凶手作缺席审判了。” “当然先要找到他,然后再证实他的罪行。” “先解决第一个问题,如何找到他?” “这的确是个难题,但总有办法可以想的。” 鲁薏丝沉思片刻才道:“我以黑社会的经验提供一个找人的方法,要捉一只猫,就得到有腥气的地方去。” “你是说他还会犯罪?” “很可能,猫儿改不了吃腥,也许目前他会隐藏一段时间,等大家都冷了下去,忘记这件事的时候,他一定会再犯的,也许会改变一下杀人的方式,避免跟前一件事牵在一起,但是他一定会再杀人的。” 陈秀莲脸色庄重地道:“绝对不能让他再犯了,粉红色的色狼在人心中造成的影响太大了,好容易有了个结果,假如再掀起一股风暴,关系太大,我们必须要在他没有犯罪前,找到这个人,然后再去试探他,看他是不是凶手。” “怎么找到他呢?” “根据手头的资料,大家再想想办法,否则就只好借重警方,把我们掌握的相片交给李晓天,由他去设法,否则这个关系太重大了。” 正在说话时,李晓天来了,这位探长神色显得很疲倦,进门后,他就拿出一个印刷信封,抽出一张卡片。 赫然又是一张粉红色的卡片,卡片上贴着一幅野狼望月长嗥的图案,卡片上却只有两个字:“恭喜。” 几个女孩子的脸色都变了,陈秀莲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刚收到的,邮寄来的,寄发的地点是中环邮局,我接到按立刻就拿来了。” “信封呢?” “交给化验组去化验了,这次的字虽然也是用打字机打上去的,但跟以前完全不同。” “会不会是别的人跟探长开玩笑呢?” 李晓天用手擦着汗道:“希望是如此,如果这家伙再来一次,就要了我的命了,陈小姐,照你的判断呢?” 陈秀莲沉吟良久,才沉声地道:“是凶手寄出的,旧有的那架打字机已毁于火场,因此他必须另换一架打字机。” 李晓天的脸色更白了,但仍然含着希望道:“不会是有人恶作剧吗,因为卡片已经制版刊上报纸了,也许有人看到后,来开开玩笑。” “这个可能性很少,因为那张图片的来源很难找到,图片来源的那本书名没有宣布,别人怎么会知道的。” “也许他手头恰好有这本书,顺便开个玩笑。” “但是报上的列出照片是黑白的,虽然大家都知道卡片是粉红色的,但色泽深浅,尺寸大小,报纸上并没有详细说明,除了凶手之外,谁都无法再造一张完全相同的卡片寄给你。” 李晓天几乎要昏倒下来。“这怎么办,如果他再犯一次凶案,我非自杀不可,陈小姐,我们必须要立刻想个对策。” 看着李晓天愁眉苦脸气急败坏的样子,陈秀莲本来想跟他开开玩笑的,却也不忍心了,笑笑道:“探长,不!我该称你为副帮办了。” 李晓天苦着脸道:“天地良心,这次连升两级是我最不开心的事,这两天逢人说鬼话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而且警署里的同仁都知道整个案子的侦破,根本不是我的功劳。” “副帮办太客气了,这是你应得的,因为副帮办在整个案子上,也的确是费了很多的苦心。” “我只是白费劲,真正出力的是贵社的人员,尤其是陈小姐,如果不是你迅速地找到了吴而夫,阻遏了凶手的继续行凶,事情真不知会如何演变呢。” 他迅速又把话题转了回来:“陈小姐,凶手发这张卡片给我是什么意思?” 陈秀莲沉吟片刻才道:“这要分两个可能来说,一个是他很满意警方所发表的情节,特地向你表示一下他的谢意,这是往好的方面说,如果往坏的方面想,可就麻烦了,他是向你示威,表示他仍然逍遥法外,希望你以警方的力量,阻止一些对本案的继续追究,否则他就要再犯两次案子来……” “陈小姐,你们没有放弃对事件的探讨吗?” “我们是不会放弃的,不过我们掌握的证据已经很多了,不会公开去调查这件案子,凶手也不会知道我们在对他追查,可是另外有人在对他着手调查。” “谁?还有谁?” “副帮办,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除了我们几个人外,还有谁是对案情最了解的?” “你是说白朗跟李查逊?” “不错!这两个人不愧为老警探出身,两个人分别在进行深一步的探索,而且进行的方向十分正确,假如他们锲而不舍地追下去,很可能会被他们追出来的。” 李晓天苦着脸道:“这两个人我也没办法阻止他们,因为他们不但了解案情,而且跟上级有了协议,有权调阅任何资料档案……” “这是市政当局跟他们达成的协议?” “是的!那个基金的代表跟总督私下接的头,达成的协议,我还接到指示,要我尽一切的力量支持他们,唯一的条件是,他们承认案情的宣布而不提反证,正因为达成了协议,他们才跟陈小姐互相研究对案情的公布……” “假如他们找出了向立华又如何呢?” 李晓天迟疑片刻才道:“把凶手秘密递解出境,交给他们处理,由基金会接管,基金会负责保证不牵涉到案子的翻覆。” 陈秀莲眉头一扬道:“我就猜测到他们有这个意图,但没有想到会得到警方的同意,这是违反基本人权的。” “这是个特殊的案件,警察受到压力太重,不得不答应,政府的立场希望能维护基本人权的,但是为了某些因素,不得不向某些方面屈服。正如前些日子,对边境逃亡过来的难民在某方的要求下又遣送回去一样,虽然明知道这些人是为了向往自由而费尽千辛万苦逃亡过来,但是在政治的压力下,只好昧着良心,又把他们送回去。陈小姐,这点苦衷,相信你能谅解的。” 陈秀莲叹了口气,她也知道李晓天说的是事实,老大的帝国政府已臻日暮途穷,撑着这个局面,已经煞费苦心,实在没有力量来为正义作坚定立场的维护。 李晓天接着道:“而且这件事情的本身并不违反正义,那个凶手是不能给予任何同情的,我跟警方的一些同仁私下作成了决议,只要我们能先一步探悉凶手的行踪,我们宁可冒着失职的罪名,以拒捕为由,先将凶手击毙了也不交给他们。” “那又为了什么呢?” “为了法律的尊严,那个基金会是一批学者,他们只着重学术的研究,有时会罔顾法律的尊严,如果凶手答应跟他们合作,他们很可能会尽一切的力量,给予凶手更多的保护,这是我们所无法容忍的事。” “这是李副帮办私人所持的态度?” “不仅是我一个人的,而且是了解内情全体同仁的态度,执法人员的责任是维护法律的尊严,我们尽量要求做到无私无偏,无枉无纵,虽然上级的压力奇重,但我们这些低阶层的人员却没有那些顾忌。” 陈秀莲肃然起敬地道:“李副帮办,如果照市政当局的态度,我们是绝不会再给予任何帮助的,但是为了警方的这些人员公正无私的精神与态度,我们愿意贡献全力合作。现在我把我们这两天的发展报告给副帮办听,大概由于运气好,我们比白朗他们领先一步,相信凶手已经在握,而且大有眉目了。” 于是她把叶长青与朱丽两人追踪白朗与李查逊的结果与收获告诉了李晓天。 李晓天兴奋地道:“那真是太了不起了,只要有了照片,我们就可以利用线民,展开更深入的调查。” “不!不能这么做,如果大张旗鼓地干,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打草惊蛇,凶手有了警觉,就不容易找到他了。再说白朗的侦查手法很老练,如果照片落到他手里,在重赏之下,他很可能会比我们早一步找到凶手,那个基金会很富有,他们也不在乎花钱,警方的线民唯利是图,他们所出的赏格可能会高出警方几十倍。” “但是我们可以跟踪白朗跟李查逊……” “副帮办,这个办法行得通吗?他们两个人是伦敦一家很有名的侦探社的负责人,连波士都出动了,可见他们对这件事的重视,一定还有很多属员跟着来的,他们也会想到警方可能采取的行动,自己坐镇不动,指挥属员出去进行活动,如果在他们身上找线索,恐怕人被带走了,警方还不知其实情呢。” 李晓天有点难堪:“这两个家伙是警界的老狐狸,办起案子来是有一套,他们还都教过我的课,的确精明过人,因此他们到了四十五岁时,不管苏格兰场如何挽留,都坚辞不肯留任,开办起私人侦探社来求利了。” 陈秀莲一笑道:“这倒无可厚非,事实上身在官方,办起事来束手缚脚,还要受窝囊气,的确无可恋栈。” 李晓天只有摇摇头苦笑:“陈小姐,你的意思是如何进行呢?” “不动声色,我们自己私下进行,人手也许不足,副帮办如果肯帮忙,就拨几个靠得住的人,跟我们密切连系,一切都不惊动官方为原则。” 李晓天想了一下:“好!这件案子后,有几个人可以得到休假,我就叫他们开始休假,以私人的身分听候陈小姐的调度,这几个人都是警官,操守与办事能力都可以信任的。” “调度不敢当,大家互相研究而已。” “不!他们对陈小姐的能力十分钦佩,跟着陈小姐学习,他们都非常乐意,明天我就叶他们向陈小姐报到。” 陈秀莲又摊开最新的研判归纳道:“这是我们最新的判断资料,副帮办请指教一下!” 李晓天看得很仔细,一面看,一面点头,脸上现出了敬佩之色,最后放下资料道:“最后我接到的卡片是在中环寄出的,陈小姐所作的判断可以说完全正确,我只有一点意见,就是关于向立华这个名字的,那既然不是凶手的本名,当然是他冒用的,可是这三个字很特别,不像是信手拈来的普通名字,凶手与向立华之间,可能会有什么渊源。” 陈秀莲目中异采一闪道:“对!副帮办这个发现非常有价值,我们不妨对已知的六个向立华再加以一番调查,拿了叶长青洗印的各种照片去问他们是否认识……” 但她想了一下道:“还是放弃这个线索吧,我们恐怕又迟了一步,白朗他们也许已经做了这个工作了。” 李晓天道:“不错!他们已经把那份名单地址都要去了,因此我才想到这个名字上有线索可循,不过我认为还是值得进行,因为我们掌握了凶手的照片,我想等他们去调查后,我们再去提示照片,而且再找一些类似的相片去请他们辨认,只叫他们把认识的指出来,如果他们恰好指出了我们暗定的那一张,就值得追问下去了。” 陈秀莲连连点头道:“副帮办究竟办案的经验丰富,这些方法都是我们想不到的,可见集思广益的确是大有道理,这个工作就由副帮办去进行吧。” 李晓天走了之后,陈秀莲灵机一动道:“朱丽,你向老二要一套照片,到几家大学里去借阅一下十年来的毕业纪念册,对照一下,看看有没有与照片上的人相似的,查男生部门,而且特别注意,医科、心理与哲学系的,或许会有一点收获。” 这也是一个有力的线索,朱丽兴冲冲地去了。 第二天,是梅思礼博士的葬礼,他是个天主教徒,在教堂里举行过安息弥撒后,遗体送到天主教公墓安葬。 从开始望弥撒,陈秀莲与鲁薏丝就参加了,她们经过了化装,希望能找到一点凶手的线索。 在她们的想法中,凶手可能也会去参加的。 梅思礼是名教授,执绋的弟子很多,因此也增加了搜索的困难,因为人多了,她们就很难对每一个人作仔细的观察,更不能把照片掏出来核对每一个人。 好在李晓天也以官方的身份参加了葬礼,而且还接受了不少记者的访问,但如果吊唁的宾客中有凶手参加的话,他一定对那些谈话会注意的,所以,陈秀莲就在李晓天的附近,注意着每一个接近的人。 忽然有人在她的肩头拍了一下:“王小姐!你也来参加!”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陈秀莲一怔,她不姓王,怎么会有人吟她王小姐呢,回头一看,看见招呼她的人是个三十多岁,淡妆雍容的女人,气质很高雅,她回忆了一下,才认出这是她在访问吴而夫之前,先去访问过的那个姓聂的女医生。 一个和蔼,可亲,而又热心的女性,也是灵魂学会的会员,曾经被陈秀莲列为嫌疑者之一。 陈秀莲去的时候,是乔装一个未婚而怀孕的女毕生,获得她很多指示舆帮助,出来后,陈秀莲就把她从嫌疑单上划掉了,当时陈秀莲登记的名字就是王菲菲。 因此陈秀莲的脸红了一红:“聂医生,您也来了,梅教授是我的老师!” 聂医生的眼睛有点润湿:“梅教授的学识人品都是举世无匹的,想不到会有这种不幸,王小姐,你怎么没有再来找我?” 陈秀莲的脸又红了,一半是为了她以前侦查时所持的借口,一半也是为了欺骗这位可敬的女性而惭愧!“我……我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 “那太好了,但你还是可以来找我的,交个朋友也好,我还说过我妹妹的那个男朋友,希望你们能认识他。” 说着指指远处的一个黑衣青年,陈秀莲的眼睛一亮,那个黑农青年对她来说,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20
第二十章 这种似曾相识之感不是突然的,不是陌生的,而是一种期盼已久,突然出现的感觉。 “众里寻他千百处,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只有这种感觉才能形容陈秀莲此刻的心情。 “向立华!” “向立华!” 陈秀莲的心中已经作了千百声的呼唤,但是她不敢形之于色,因为她知道关系太重大了,万不能出一点错,假如这是一个错误,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假如错了,惊动了真正的凶手,鸿飞冥冥,恐怕再也捕捉不到他了。 而且白朗与李查逊也在当场,这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否则他们可以直接跟凶手接头,运用一切的力量,把凶手保护出境去逍遥法外了。 因此陈秀莲只是装作稍微有点兴趣地向那个青年望着,而且友善地笑了一笑。 她还是朴素的女学生装束,一付书院女的模样,比实际上的年龄要小了五六岁,而且也妩媚得多了。 大概就是这妩媚吸引了那青年的注意,他慢慢地踱了过来,聂大夫更是亲切地招招手。 “树中,过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青年也友善地点点头:“大姊,这位小姐是……” 聂大夫笑着道:“王小姐,王菲菲,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 陈秀莲不禁满脸通红,怨责地看了一下聂大夫,似乎怪她不该把这些事说给别人听似的。 聂大夫却握着她的手,笑道:“王小姐,没关系,我把树中的事也跟你说了,这样不会引起彼此的误会,更不会引起你那一位的误会,我是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能交成朋友,真正的朋友……” 她放低了声音又道:“当然我希望你能为她介绍一个女朋友……” 这声音很轻,但是那青年已经听见了,神情立刻变得很冷淡,退后了两步道:“大姊,我并不反对交朋友,而且我也希望能结识一些朋友,但是不希望有进一步的女朋友,您应该了解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聂大夫皱皱眉头:“树中,你怎么还是那么死心眼儿?” 青年的脸上现出了痛苦的神色:“大姊,您为什么总是不了解我的心。” 这一刹那间,陈秀莲几乎要放弃自己的推测了,因为她看出这青年的痛苦是真的。 绝对地真实的,因为他眼中已有泪光,脸色也由愤激而转红,像是受了无限的委屈。 一个对死去的恋人钟情如此之深的男孩子,绝对不会是个残酷杀人的凶手。 可是陈秀莲很快地就又建立了信心。因为她在那青年的眼中,又看出一种狂热,一种由挚情而生的狂热,可以导致人疯狂的狂热。那是在他看向聂大夫时,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饱经世故,对人类充满了爱心的聂大夫是个伟大的女性,是个具有仁心与仁术的医生,她的手指或许是一枝很敏感的探测器,只要轻轻一触,可以测出只高出半度的体温,却可惜的她不是诗人,不是艺术家,不是文学家,更不是个演员或侦探。 这种情感上的狂热对她的反应是麻木的。即使有所知觉,她也会当作是一种孺慕的思情,一种幼弟对长姊的眷恋而认为十分自然。 陈秀莲想起了一部名著小说——茶舆同情。小说被拍成电影,两者同样地相当成功。文学家时笔触与天才演员精湛的演技,成功地表达了一种由慕而生的爱。 陈秀莲跟聂大夫才第二次见面,但无法不为她那种风度、胸怀、仪态以及爱心、慈祥、宽大、了解、同情等种种优点所吸引,无法不爱她。那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女人。但陈秀莲所表现的是敬爱,是正常的感情。可是这个叫树中的青年却把敬爱加了高温而升华了。“升华” 是个物理名词,是物体三态变化中的突变现象,由固态跳过液态的过程而直接汽化的状况。 “升华”每被文学家用来作感情上突破的形容词,男女双方未经婚姻而结合,也称之为爱的“升华”。 这个叫树中的青年对聂大夫的感情已经升华,可是他压抑着不敢表示,那就可以使一个人疯狂。 “茶与同情”的结局是理智的。 还有一部类似的西德片叫“慕情”,结果也是理智的。 那是经过文学家理智的处理而使感情净化了,但在现实的社会中,人没有那么理智,所以才有悲剧的发生。假如聂大夫是吴而夫,悲剧就不会发生了。这一刹那间,阵秀莲想得很多,不知不觉地呆了。 那青年递过一张名片,陈秀莲都忘了接,对她迷惘而神经的表清,使他警觉地退了一步: “王小姐,你怎么了?” 陈秀莲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我是为向先生的挚情而感动了。” 青年更为警觉地收起了名片。“王小姐认识我?” 陈秀莲发觉更糟,对方还没有经过介绍,怎么就道出对方的姓氏了呢。 好在她很有急智,笑笑道:“上次就听聂大夫说起了。” 青年这才释然了,递出了名片,陈秀莲接了过来,忍住了心中的狂跳,而且暗骂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名片上的姓名是项树中,而且加了个括弧,注明了他的号,赫然正是立华二字。 “项立华”,“向立华”这只是一字之差,但项向音同,念起来是一样的。 亚王说出向立华三个字时,并没有指定是那一个字,或许根本就是这个项字。只怪自己先入为主没有在同音上去探思,就认定了那个向字,才把侦探的路线导入了迷途,这是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但仔细地一想,那实在无多大关系。 名字是父母起的,注在出生纸上,号是自拟的,加印在名片上,就是从项立华三个字去调查也没有结果的。“项立华”,“粉红色的色狼”,“杀人的凶手”,“变态的心理病患者”这几乎已经能确定了。因为自己皮包中的一大堆相片中,至少有一张是跟面前这家伙是完全吻合的。但是在法律上项立华确是完全清白的,跟一连串的凶案扯不上半点关系。要想证明他犯罪,必须还有一次新的罪证。 项立华的名片上没有住址,没有电话号码,却有一个头街:“皇家摄影协会会员”。这不是一个显赫的头街,却是个很荣誉的身份。因为这是一个很难取得的身份,必须对摄影艺术有着极高造诣,在国际沙龙展上有卓越的表现,获得不止一次的入选才能获准入会。这个协会对会员的审查是极为严格的,几乎是摄影学者权威的象征。因此这个头衔比XX董事长之类更能赢得尊敬,因这份荣誉是金钱买不到的。 但是这个头衔的启示对陈秀莲而言,却是另有一种意义的,一个摄影家不仅是懂得如何运用灵感去捕捉那刹那间美的造象,还要懂得冲晒、放大、复印等暗房技术。 一帧艺术的作品多半出自作者本身的制作,照相馆中的匠人是无法表达灵感的,而暗房中的显影定影液中有氰酸溶液,吴而夫就是被那种毒物杀死的。 这是项立华有取得氰酸液的机会。 陈秀莲收起了名片后,在钦羡的神情中,开始把话题转向摄影方面。她的知识是多方面的,但不敢表现得太多,可是也不能表现得太幼稚使对方有一个印象。她有欣赏的能力,有艺术的气质,有天份,只是表现的技巧还不够,当然,她拥有的器材也不对。 这是最容易引起老手好感的方法,艺术的任何一行都不如摄影的圈子里和平而互重。 因为他们没有利害的冲突,即使是同一题材,各人所表现的灵性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摄影家的作品是无法用来比较的,所以他们只有互相欣赏,彼此推崇,很少有相互攻讦批评的事情,因为他们捕捉的是刹那的灵感。 因此这两个年轻人似乎谈得很投机,而且远远地离开了人群,聂大夫倒成为听众了,但是她很欣慰。 直到李晓天有所警觉,也准备过来时,项树中居然很敏感,伸出手来道:“王小姐,我很欢迎你常来研究,更欢迎你的未婚夫一起来玩,今天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轻轻一握,他在公墓里转了一下,就混在人群里不见了,聂大夫高兴地笑着道:“王小姐,树中很难得像这么高兴过,以前他都是一个人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要不就是驾了车子,带了帐篷,一个人上山露营,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他会变成神经病了,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引导他多活动活动。” “项先生对令妹的爱情很令人感动。” 聂大夫又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一直为那件事自责,我说过那不是他的错,但没想到他会痴成这个样子。” “项先生是个很了不起的青年人,这么年轻,就成为皇家摄影学会的会员。” “其实他在各方面都是天才,不仅是摄影一途,因此看着他的消沉,实在叫人痛心。王小姐,你一定要常去找他玩玩,带着你的未婚夫一起来,他会更自然一些,他可能现在迫切需要的是友谊,尤其是像你这种名花有主的女孩子,他的心理就正常得多,可怜的孩子,一听说要为他介绍女朋友就紧张……” 聂大夫是怜爱地叹息,陈秀莲则是怜悯的叹息:“聂大夫,你才是使他不正常的原因。” 但是这话能对她说吗? “他原来是专攻药剂的,我妹妹却是学戏剧的,这两个人的个性完全不合,不知他们怎么会相爱如此之深。” “项先生的才华是多方面的?” “是的,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跟我妹妹认识是在业余姓的一次戏剧演出,那是一个大学生的慈善义演,演的是沙翁名剧罗密欧与茱丽叶,演员分AB两班,树中是那出戏的导演,我妹妹演茱丽叶,另外还有一个女孩子也是担任女主角,公演第二天,担任B组主角的女孩子突然生病,他就叫我妹妹接替,因为他导演时很严厉,我妹妹也是个好强的人,气不过,借机会拿跷,要他低声下气去央求,那知他催了两次,就是不肯低头,一火之下,他居然自己戴了假发,代替女主角出台……” 陈秀莲心中一动却故意问道:“那怎么行呢?” 聂大夫的脸上闪出了光采:“不行?说来你不会相信,他上了装,扮相比我妹妹还美,更难得的是他把声音也控制运用得娇滴滴的,演技之精炼,表情的刻画,压倒了职业性的伶人,那次参观的贵宾中有莎翁权威劳伦斯奥立佛爵士,不但看到终场,而且领头鼓掌,谢幕十次之多,幕落后,劳伦爵士第一个到后台致贺,要跟他签一张演出合约……” 陈秀莲仿佛记得这件事,笑笑道:“发现他竟是个男的,那一定很有趣。” “可不是么?当这位莎翁爵士发现是一位男士使茱丽叶复活时,惊诧得连单片眼镜都掉了下来,不过还是要请他签一张女主角合约。” “我想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聂大夫点点头道:“是的,他们的对话非常有意思,他说如果是请他演罗密欧,他还可以考虑,劳伦爵士说知道他演罗密欧一定会非常出色成功的,可是我自己就没有角色可演了,因为我演不好茱丽叶。然后树中说了一句非常有意义的话,他说中国有一个梅兰芳已经够了。” 陈秀莲忍不住也哈哈大笑起来:“项先生是个很风趣的人。” “以前是的,我妹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自从那次之后,对他百依百顺,变成了一个最温柔的女孩子,这两个孩子经常来找我,拖着我这个老太婆一起玩……” 聂大夫的眼中有泪光闪烁,那是一种幸福的神往…… “不,聂大夫,你并不老,即使现在看来,你也仍然十分年轻。” “我的心境老了,真没想到,两个这么聪明的孩子,会做那种糊涂事。” 陈秀莲忽然道:“也许是他们对你太尊敬了,不愿意在你心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所以才瞒着你去另外找人堕胎……” 聂大夫呆了一呆,黯然地道:“是的,我知道,两个孩子都是为了我,他们多傻呀,我那么爱他们,还会计较这些吗?何况是个妇科医生,对这种事的看法是比较超然的,所以我对以后为这种烦恼来找我求助的女孩子,总是尽量帮助她们……” 她声音一转:“树中是为了对我的内咎,他有时半夜会悄悄到我房里来,跪在我的床前流泪、忏悔,我不敢惊动他,只好装作睡着了不知道,其实我对他的内疚更深,这孩子,我给他的爱竟会伤害他……” “项先生跟你住在一起?” “是的,在我诊所的后院,有两幢小楼,我住一幢,另一幢本来是我妹扶住的,妹妹死后,他就住了进去,越来越深沉,我们那所院子的暮气太深,需要更多的活力,更多的青春与欢笑,王小姐,欢迎你来玩。” “我会的,也许我可以为他找个女伴。” “那最好,不过要慎重一点,我曾经试过,他有时会对人家很不礼貌,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也使人家很难堪。” “我想不会的,我有个英国女同学,一直在欧洲长大,但她却醉心东方的文化,到香港来求学,她很寂寞,也很高傲,把追求她的男孩子摔得远远的,因此她不会去主动喜欢一个男孩子,她很需要友谊,我们把这两个怪人凑在一起,不去鼓励他们,至少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聂大夫欣慰地道:“真的吗?那个女孩子长得怎么样?” “盎格鲁与斯拉夫血统,却具有东方人的气质,高个儿,苗条身材,但有点粗线条作风,不过绝没有满脸雀斑,是个海伦型的古典美人。” 聂大夫很兴奋:“那简直是十全十美了,树中的审美观念很绝,他偏重西方,却又受不了雀斑美人,你们什么时候来?” 陈秀莲想了一想:“明天吧,我要先去找到她!” “就是明天吧,我在家里请你们吃晚饭,把我当年在欧洲学的烹饪术再露一手,我做的菜很不错的。” “那我们就准定明天来拜访聂大夫!” 她们分手了,陈秀莲离开了公墓,只有鲁薏丝跟着,为了躲避跟踪,她们都没有驾车子来。 鲁薏丝坐的是的士,陈秀莲自己却乘坐巴士来配合她女学生的身份,她们把车子停在维多利亚公园,只有在那个地方,她们才容易摆脱追踪的人。 陈秀莲的顾虑并没有错,她自己因为换了身打扮,稚气十足,没有引起人注意,鲁薏丝却被人跟上了。 跟踪者是那个叫白朗的老警探。 这个绰号叫福尔摩斯二世的老警犬破案的确有一手,他知道虽然靠着压力,未必能取得当地警方真心的合作,而且从李晓天的神色上,他嗅出警方一定掌握了很有利的线索,特别是李晓天一口气批准了八名华人干探的休假,显见得警方人员准备以私人的身份来办这件案子。 警署获得的资料没有追索的价值,有力的资料掌握在东方侦探社手中,他们自己不打算费力气,盯紧了东方侦探社,才是最省力的事,只等凶手现了形,他们可以用特殊的身份先一步跟凶手取得连系。 东方侦探社的每一个成员都在他们的注意中,结果叶长青跑新闻去了,朱丽泡图书馆,其余的人没见面。 只有鲁薏丝出现在天主教公墓,白朗放弃了其他部门,亲自去盯鲁薏丝的梢。 他的跟踪已经很够技术了,但是他忘记调查一下鲁薏丝的过去,这位在北欧鼎鼎大名的雌豹党领袖又岂是省油的灯,鲁薏丝进入公园时就已经发现了他。 白朗貌不惊人,身材适中,几乎毫无特出之处,永远也不会给人一个鲜明的印象。 对一个侦探工作者而言,平凡是最有利的条件,只是这次他来错了地方,在一个东方人多于西方人几十倍的地方,他那付洋人的洋相,就非常的显眼了,又如何逃得过鲁薏丝的眼睛。 但是她假装没看见,在公园里逝了一圈,买了三个轻气球握在手中玩着,白朗远远地跟着,因为有了三个彩色气球飘得高高的,目标更显明了。 鲁薏丝转进一排高过人的冬青树后,白朗在五十公尺后面跟着,轻气球一直在移动着,白朗很放心,不疾不徐地跟着,可是轻气球转了弯,折向一处草坪,对面有十几个男女学生过来,白朗就比较留心了。 幸好轻气球没停顿,眼看着舆那群学生交叉过了,白朗慢慢跟了上去,发现轻气球己经握在一个婴儿手中,一个保姆推着车子,白朗一急非同小可,连忙追上去,还没开口,那保姆己经笑道:“先生,你是不是找一位小姐?” “是的!就是拿着气球的那位。” “她刚才跟那群学生走了,还要我转告说你不必再缠她,她永远也不会答应你求婚的。” 这位保姆也是西方人,四十多岁,看来还是个女光棍,居然笑嘻嘻地又道:“先生,你的年龄可以做她租父了,何以这么想不开要自寻没趣呢,你有钱,她不爱钱,我还有两个小时就可以休息了,我们喝一杯去如何,我虽然离过两次婚,现在是自由之身,只有我这种中年人,才懂得如何使男人愉快。” 白朗在喉咙里咕噜出两个脏字,连英国人虚伪的绅土礼貌都忘了,回身就追向那一堆学生去了。 鲁薏丝却从花丛中钻了出来,含笑跟那个保姆握握手,说了句道谢的话,从另一条路出到门口。 陈秀莲已经驾了车子在等她了,笑笑问:“遇上麻烦了?” “嗯!白朗那条老狐狸,被我耍个小花样摆脱了,狐狸怎么斗得过雌豹呢?” 两个人哈哈大笑,陈秀莲发动车子,飞快地开了出去,没有回侦探社,车子直驰马佳琍的家里。 女神俱乐部里,除了陈秀莲,其余三姊妹都是住在自己家里,虽然她们忙的时候,几天不回家,在侦探社里睡沙发,但陈秀莲要她们尽量住在家襄以慰亲情,因此写字楼中虽然空屋子很多,就是没有为她们准备床铺。 到了那儿,三姊妹都在了。 朱丽很兴奋:“大姊!我终于找到向立华了,在一九六四年的毕业纪念册里,我们弄错了姓。” “我知道,是项羽的项,项树中,对吗?” 朱丽像泄了气的皮球:“大姊!原来你早知道了,那又何必害我去白忙呢?我整整翻了一个上午的纪念册。” 陈秀莲笑了一笑:“我找到他完全是运气。” 于是把今天在公墓中的情形说了,鲁薏丝叫道:“原来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家伙呀,大姊,你怎么不早做个暗号,我就逮住他了。” “用什么罪名?” “随便找个理由,一把扭住他,告他抢劫,告他非礼,把他扭到警署,李探长会办他的。” “那正好,白朗随后就带律师来把他保走了。也就堂而皇之把他带到国外去了,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鲁薏丝这才不说话了。 陈秀莲又叹了口气:“虽然他的情况与我们分圻的资料每一点都能符合,但是还需要作一番求证。” 马佳琍轻叹道:“原来他的变态心理是由于爱人的死亡而激起的,这种行为虽然不可恕,但其情可悯。” 陈秀莲看了她一眼苦笑道:“老么!你的纯情主义恐怕要推翻了。” “怎么?难道我又错了。” “是的!错了,假如这个家伙就是凶手,他杀人的动机是爱的被遏抑而转变成恨的出发点!” “大姊,我不懂你的话。” 岂止马佳琍不懂,其他几个女孩子都不懂。 “无可否认,项树中是个天才,绝顶的天才,天才本就有点疯狂的倾向,他怎么会爱上一个肤浅的女孩子。” 陈秀莲庄严地分析着:“大姊说的是谁?” “聂大夫的妹妹!” “他不爱她?何以见得她是个肤浅的女孩子呢?” “从拒绝替演的这件事上看得出来,置大体于不顾,闹小性子,赌意气,自以为了不起,这不是肤浅是什么?” “那他们又怎么会在一起,而且又发生了关系呢?” “他们在一起来往,只是为了便于接近聂大夫,他真正爱恋的对象是聂大夫!” “这是不可能的。” “不错!正因为不可能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聂大夫是个伟大的女性,每个人都忍不住不爱她,但项树中的爱却升华了,他对一个博爱的对象产生了独占的爱。” 叶长青执着地道:“我不向意这种见解,他如果对聂大夫有那种冒渎的心,怎么会半夜悄悄地跪在她的床前……” “我没有说他的爱是冒渎的,相反的,他对聂大夫的感情是虔敬的,虔敬得有如宗教的狂热,夜半跪在床前,含着泪,那不是忏悔,而是对爱的膜拜,这种爱在他说来是庄严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就是为了怕难以遇到他自己的冲动而冒渎了他所爱的对象,他自己破坏了自己的生殖机能,使他的肉体进入完全净化的境界。” “那他怎么又跟吴而夫在一起呢?” “吴而夫跟聂大夫是同一类型的人物,他接近吴而夫,可能是爱的转移,可是吴而夫从事的那种研究又减低了他崇敬的程度,而且吴而夫不像聂大夫那样庄严,他们之间还是有着一种情欲的关系,而且是运用一种邪恶的方式去达到彼此的高潮,所以他到最后,会用一个死亡之吻去杀死了吴而夫,却不敢去碰一碰聂大夫的手。” “你越说越玄了,一个具有如此超凡情操的人,会去杀死那么多的女子。” “这不算什么,我认为他的杀人早就开始了,第一个被害者该是聂大夫的妹妹。” “她不是由密医堕胎致死的吗?” “是的!这只是他间接杀人的方式,否则他既是学药剂的,医学常识一定很丰富,就是由他自己动手来施行堕胎的手术,也不会导致流血过多而死亡的,再说他们的经济状况并不差,在本市,只要有钱,大可以找到高明的医师进行安全的堕胎,怎么会去找一个密医呢,而且,他一看情形不对,立即通知聂大夫也行呀,为什么要拖到等无可救药的时候,才告诉聂大夫呢?” 她的分析逐渐接近合理了,朱丽道:“动机?动机又是什么?” “跟妹妹在一起,为的是接近姊姊,聂大夫只有这个妹妹,十分钟爱,因而也会对他很好,构成了三个人密切的关系,聂大夫说他们经常拖着她一起去玩,我想这多半是出之项树中的主张,假如他们是真心相爱热恋的情侣,谁也不愿意常常带着个电灯泡的。” “就算一切都如你所说,他也没有杀死妹妹的必要,这两种感情并不冲突。” “也许妹妹觉得要脱离姊姊去另组爱的小巢了,他并不想结合,但抛弃了妹妹,他也将失去聂大夫的眷顾,聂大夫的感情是伦理的,正常的,也不会原谅一个玩弄自己妹妹感情的男人,因此,妹妹必须死,死于一个悲惨的,而又可怜悯的状况,这样一来,他就没有阻碍了,一个痴情的理由,就可以达到跟聂大夫相依为命,永远厮守的目的了,这是天才的畸恋的悲剧,而且还有一个原因他容不得聂大夫的妹妹,因为聂大夫的爱是以妹妹为施发的主体。 他得到只是由妹妹导体所分润过来的,除去了妹妹,他就直接与发源体接近了。” “这个人被你说得多可怕。” “他本来是个可怕的人,只是跟吴而夫接近后变得更可怕了,因而才演出接二连三的凶杀案,现在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的,他为什么要杀死梅思礼!” 鲁薏丝道:“也许他是为保护自己,因为梅思礼眼他较为接近,可能会从一些线索上想起了他来。” “你怎么知道他跟梅思礼很接近?” “因为他也是梅教授的执绋者之一,棺木落葬时,他表现得很伤心,一个无神论者,会在胸前划个十字,这是一种真心的歉咎的表示。” “你怎么知道他是无神论者?” “这家伙有些地方跟我很相似,目空一切,自命不凡的人不会有宗教信仰的,我就不信上帝。” “那并不证明他也不信。” “巧的是那时我在他旁边,他划完十字后,在手指上吐了口口水,骂了一句去他妈的,这证明只有那一刹那间,他才舆上帝同在,过了那一刹那,即使他亲眼看见了上帝,也想把上帝推下云端,试试天国的宝座呢。” 说得大家都笑了,陈秀莲笑道:“好极了,我已经把你推荐出去做他的女朋友了,聂大夫明天请我们吃饭,你对他已经有了个印象,大概就知道如何去接近他了。” “什么!大姊说的那个英国同学原来就是我?” “当然是你,我从没进过一天学校,我所有的学问都是家庭教师那儿得来的基础,然后就靠自己进修,这一辈子就不知道同学是什么样子,那来的同学。” 马佳琍端详着鲁薏丝笑道:“盎格鲁撒克逊与斯拉夫的混合体,东方气质,身材修长,金发,古希腊美人海伦的典型,鲁薏丝,如果不是大姊发现,我不知道你有这么美,经大姊一说,我发现你比大姊形容的还要美一点,如果特洛伊的巴里斯王子生在今日,香港就惨了,恐怕还会来一次木马屠城记。” 叶长青也笑道:“木马屠城的故事不会重演了,但色狼摧花记却可能再演的,小心点,别叫人把你给宰了。” 鲁薏丝道:“我倒不怕被宰,只是有一点,他在吴而夫的门口见过我,恐怕会认出我来?” 陈秀莲摇摇头道:“不可能,葬礼时你在他旁边都没认出他来,他又怎么会认出你呢,东方侦探社有个西方探员是本社的秘密,目前还没人知道,何况项树中对我们的印象并不深刻,我今天跟他见过面,他就认不出我来。” “你的样子变了很多,连我们都认不出来了。” “你的样子也要改变一下的,所以我才把你们邀到老么家来,澈底改一下,不仅使他认不出,连白朗那头老狐狸也得防一防,如果他先发现了项树中,一切都完了。” “我行吗?我的情形不像你,很难改变。” “交给老么吧,她学的是家政,美容是必修课,让她为你一改装,准保可以面目全非。” 失丽哈哈大笑道:“大姊!这就是你没进学校全凭自修的缺点,因为你运用的机会太少了,所以不知道有些成语的限制,面目全非四个字绝不能在那个地方。” 陈秀莲笑道:“老三,别的我认输,谈国学我绝不会比你这个搞法律的差,文学讲究活用,不像法律名词那么死板,面目全非,就是面目完全改变的意思,一点错都没有。” “那是用于劫后沧桑的感慨,可不能当形容词用的。” 陈秀莲苦笑道:“我们去做的是一件卑鄙的事!” “缉凶捕恶,怎么会是卑鄙的呢?” “但事情真相的揭穿,要伤害到聂大夫,那个对人性至善抱有无比信心的伟大女性,要她接受一个丑恶的事实,是天下最残忍的事,我现在最后侮的一件事,就是牵涉进这件案子里来,真善美的原则整个地破坏了……” 众人都为之默然,可以想得到的,她们的心情也一样的沉重,找到了正凶,似乎并不是件兴奋的事。 ---------------------------------------------------------------- 旧雨楼扫描 大眼睛OCR 独家连载
:
60\ 021
第二十一章 聂大夫的居所不能说是豪华,但绝对地雅致,即使是一件小小的摆设,也必定是放在最适当的地方,恰如其分的显示出它的优点。也显示出女主人高度的艺术修养,面对着这样一个完美的女性,陈秀莲几乎要原谅项树中的变态行为,长期地压抑着对所爱者强烈的爱慕,而又天天跟她在一起见面、生活,那是会令人导致疯狂的。 鲁薏丝是经过化装而去的,那只是经过淡淡的修饰,染了头发,把金褐色染成了耀眼的金色,穿了一件白纱的长晚礼服,带了真珠的耳环与真珠项链,西方女子宜远观而不宜近赏,但鲁薏丝却没有这个缺点,她的皮肤既白而细嫩,竟同时兼有了东方女性的优点。 当她们在家里化装完毕要出发的时候,叶长青第一个吹起了口哨,吃惊地道:“鲁薏丝,你使我嫉妒了,不是嫉妒你的美,而是嫉妒将要跟你在一起的人,将来你要是谈恋爱,告诉你的男伴千万要小心,如果在我面前跟你表现得太亲热,我也会杀人的。” 鲁薏丝对着镜子照照笑道:“你别耽心这个问题,我不会去爱上别人的,我现在越看自己越美,舍不得再去爱别人,我要跟自己谈恋爱。” 马佳琍也笑着道:“这是我生平最得意的一次化装,把家政学校所学的一点本事,加上以后自己进修的学问,全部都用上了,完成了之后,我忍不住想哭,因为我把才气一下子都用尽了,以后恐怕再也无法完成同样的杰作了。” 叶长青强拉着鲁薏丝摆了几个姿势,照下了各种角度的相片,而且全部是彩色的,完后笑道:“我要放大了送去参加摄影展,标题就叫“微笑的海伦”说不定还可以得块金牌奖呢。” 基于这个灵感,鲁薏丝也有了新的名字——海伦·史迈尔,那是从英文微笑的海伦音译过来的。 被介绍聂大夫时,就用了这个名字。她的美艳使聂大夫眩惑了,也使项树中眩惑了。 聂大夫亲热地握着她的手:“海伦,你真美,王小姐说你在学校里很寂寞,我现在相信了,像你这么美的女孩子,应该是尘世无匹,怎么不寂寞呢?” 陈秀莲也笑着道:“在学校里大家都说她是希腊神话里那个特洛伊城的海伦,只是找不到一个现代的巴里斯王子来匹配她。” 晚餐是聂大夫亲手调制的,够得上精美两个字,因此她们吃得很愉快。 在进餐时,项树中一反沉默,滔滔不绝地讲着话,他的学识渊博,有时用英语,有时用法语,有时居然用到西班牙语,这些语言难不倒鲁薏丝,因为她出生在北欧,这些语言本就是普遍地使用的。 陈秀莲也懂,但是她不能表示,因为她只是一个书院的女学生,表现得太多就不适合了,所以她只是微微地笑着,听任鲁薏丝一个人占尽了光芒。 假如陈秀莲跟鲁薏丝不是另外心怀“鬼胎”,这将是一顿非常愉快的晚餐,而项树中更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男伴。 他博学而多艺、英俊、斯文而有礼仪、谈吐风趣,鲁薏丝似乎也被他吸引了,眼中闪出了热情的光。 餐后,在布置得极有十八世纪气氛法国式沙龙的小客厅中小坐,啜着浓香的咖啡,聂大夫弹了一阕月光曲。她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着,敲击出一连串美妙的音符。几乎把乐圣贝多芬的灵感全捉摸住了。 陈秀莲深深为聂大夫的音乐造诣吃惊了,但是也替鲁薏丝担心了,她虽然绝顶聪明,什么都懂一点,但究竟缺乏深度,尤其是古典音乐方面,她就没有什么修养了。 那是假装不来的,尤其是在聂大夫如此一位具有高深造诣的演奏者面前,假如不是真正由内心激起的共鸣,很难恰到好处地表达出心怡的欣赏,而鲁薏丝显然也不想伪装,她只是礼貌而又漠然地坐着。 当演奏完毕时,聂大夫在陈秀莲的赞美后笑道:“海伦!你似乎不喜欢音乐。” 鲁薏丝一笑道:“不!我喜欢音乐,只是不喜欢古典音乐,也不喜欢钢琴演奏跟女高音独唱,这两者在我说来不但是陌生,而且有受罪的感觉,对不起,聂大夫,我这么说太不礼貌了。” 聂大夫和蔼地笑了:“怎么会呢,我最欣赏年轻人的坦率而不善虚伪,这倒是我的失礼了,没有问过你的兴趣爱好就自行弹奏了,害你受了半天的罪,其实我是为了讨好你才弹奏的,这架琴多年来一直是作为装饰品,我有多年没有弹奏了。” 鲁薏丝笑笑道:“可是您的指法还是很熟练呀,一点都不生疏。” 聂大夫一笑:“的确,我自己也感到奇怪,荒疏了多年,技巧反而进步了,以前我从来没有弹奏得这么成功过,或许是你的美——给了我灵感,我觉得今天不是用手指在演奏,而是用我的心灵在泻出那些美丽的音符。” 鲁薏丝歉然一笑道:“那我更感到抱歉了,竟然没有跟您起共鸣。” 聂大夫再度笑笑:“抱歉的应该是我,我也应该想到你是海伦,特洛伊的海伦,希腊神话中最美的女人,在你的时代里还没有钢琴,贝多芬也没有出世,自然不能用钢琴来演奏这支曲子,而希冀你的激赏的,海伦,你喜欢那一种音乐呢。” “比古典更古典的,民俗音乐。” “这倒是一种很奇特的爱好。” “是的,我的血统中有一半是北欧人,我的远祖是威金人,那是一个粗犷而野性的民族,百分之九十的威金人从事航海,百分之八十的威金人是海盗,因此,我对北欧高原上的民俗音乐特别喜好,像芦管做的牧哨,皮袋缝成的风笛,以及那些粗犷的民谣,节奏很简单,却能使人热血沸腾,而想作一种原始的感情的奔放,正统的古典乐太严肃了,强迫人压抑着感情,跟我的性格不太符合。” 当她说出对古典乐不欣赏时,项树中的脸上有一点失望,显然是为她在音乐上的肤浅而失望。 但是鲁薏丝发表了她对音乐的见解后,项树中的脸色却开朗了,目中射出了奇特的光采,那是一种野性的共鸣,他的眼睛中流露出的神情是属于兽性的,就像是一头在求偶期的公狼,望着另一头母狼。 而鲁薏丝回望他的眼色也是勇敢的,带着鼓舞性的,那更使得项树中疯狂了。 他以急切的口气问道:“海伦小姐,你喜欢热门音乐吗?” 鲁薏丝微微一笑道:“不太喜欢,但是比较可以接受,因为它跟我所爱好的高原音乐有相似的地方,在这里听不到北欧情调的音乐,我只好将就以热门音乐去代替了。” 项树中笑道:“我知道有一家沙龙,完全是世纪末情调,他们新到了一个乐队,是从刚果来的,表现了原始的风格,二位愿意去赏光吗?” 聂大夫忙道:“对!你们去玩玩好了。” 项树中回过头来:“大姊不去?” 聂大夫摇摇头:“不了,那个地方我去过,是属于年轻人的世界,我去了会扫你们的兴,海伦,那地方倒是很过合你的,那完全是野性的旋律,野性的跳跃。” 鲁薏丝望了望陈秀莲:“菲菲,你的意思如何?” 陈秀莲想了一下:“不,我不去,查理还在等我,他不喜欢那个地方。” 查理是陈秀莲杜撰的未婚夫,她知道项树中己经入彀了,因此忙把这个莫须有的人抬出来作为推托拒绝的理由,也方便项树中及早暴露出他的真面目。 项树中一笑道:“对了!王小姐,你的那位周先生怎么没来。” 鲁薏丝一笑道:“为了我!查理很讨厌我,认为我太古怪,太野会把菲菲带坏了,所以他最不欢迎我跟非菲在一起。项先生,这样吧,我这身衣服也不适合前去,而且我还要送菲菲回去,那家沙龙在什么地方,你在门口等我,一个小时后,我们在门口见面。” 项树中说了地址,两个女孩子就告辞出来了。 她们搭街车回到了侦探社,鲁薏丝一面换装一面笑道:“狼进入陷阱了,捕狼行动开始。” 陈秀莲担心地道:“鲁薏丝,你把他的野性逗起来了,我很替你担心。” “担心什么,怕我也被他杀了?” “那倒不是,我担心你会受他的感染,我看你很倾心。” 鲁薏丝笑了起来:“大姊!你这担心是多余的,我是在黑社会的圈子里混大的,在那个圈子里的女人是很难对谁倾心,尤其我来自北欧,那边的男女关系,乱得能使你们吃惊。” “可是你今天的表现似乎很真实了。” 鲁薏丝一笑道:“我在挪威杀了个黑社会的大亨,他也是这样想,以为已经征服我了,尤其是在跟我上过床之后,他对我己完全没有戒备,我就在他跟我一起到浴室里去的时候,拿出预藏在抽水马桶水箱里的手枪,然后给了他一枪,他带了人侵入我的屋子里,把什么地方都搜过了,就是忽略了那个地方。” 陈秀莲道:“他怎么会忘记搜那个地方呢?” “我在浴室里的时候,他冲进了我的屋子,我只好把枪用胶袋包好,丢在水箱里,脱了衣服坐在便桶上,他冲进浴室时,我才站起来,还拉了一下把手,把水冲出来,因此使他忽略了,在他以为枪是无法浸在水里的,当然如果他多用点脑筋,可能也会想到,可是我并不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陈秀莲看了她一笑道:“的确,在那种情形下,男人是无法思考的,可是今天你要对付的是一个冷酷而疯狂的杀人凶手。” “我以前杀掉的那个家伙也是,而且杀的人比向立华还要多上一倍,大姊,你放心好了,我既然能激发他的野性,就是已经把握住他的弱点。” 陈秀莲笑道:“看你说得好像很有把握,难道你没有为他动心过。” 鲁薏丝笑了一笑:“我有点,那是不能瞒人的,不过这是自然的反应,就像动物在饥饿时发现了食物是同样的情形,他也是一样,那不能使我迷惑的,只有他看向聂大夫的眼神才叫做恋爱,我们相互所表现的只是饥渴,而我连那点饥渴都是伪装的,那是我在江湖圈子里学来的手段。” 陈秀莲笑了笑道:“鲁薏丝,现在我放心了,只要你不为他迷惑,你就有足够的理智能把握住自己。” “我的外号叫奥斯陆的雌豹,而他只是一头粉红色的色狼而已,狼能强过一头豹吗?” “鲁薏丝,我才开始不为你现在担心,却又为你的将来担心,你这么野,将来怎么能嫁人呢?” “大姊,还是为你自己担心吧,你这么精明能干,将来更难找对象呢,很少有男人愿意找比自己聪明的对象。” 马佳琍笑笑道:“爱情能使人愚笨,爱情也能使人温柔,你们都不必担心,当你们找到相爱的人时,自然会收起你们的缺点了。” 陈秀莲一皱眉:“老么,前面的还像话,可是后面的又是什么意思?” 马佳琍很正经地道:“真理,也是哲理,古语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也就是说女人应该恰如其份地表现她的谦让、容忍与温柔,这正是要你们掩饰优点,表现缺点的意思。” 鲁薏丝鼓掌道:“说得好,佳琍,我是绝对赞成的,在北欧的社会里,虽然已经女权至上,但是有一个丈夫打了老婆的屁股,法官居然判决说这是爱的表现,把那个妻子控告丈夫虐待的案子驳了回去,这件案子很轰动,在报上登了出来,居然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最特殊的是支持者多半为女性,而那位法官本身也是女人。” 朱丽忍不住笑了:“那位法官有丈夫吗?” 鲁薏丝笑道:“那倒不清楚,可是那位妻子却收到了许多单身女子的信件,说如果她一定要请求离异,她们愿意接收她的丈夫,可见一个有丈夫气的男人在女人的心目中,还是有其潜在的吸引力,粗暴与强壮,有时就是男性的魅力,也是所谓雄性的性感。” 陈秀莲笑了一笑道:“鲁薏丝,你再延迟下去,就会失去你的猎物了。” 鲁薏丝含笑换上了一件紧身毛农,一条短迷你裙,马佳琍找了一条粗练型的不锈钢腰带给她道:“带上这个,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作武器,链子两头有两个暗扣锁,擒服那头色狼时,也可以把他牵着回来。” 鲁薏丝接了圈在腰上笑笑道:“我带着它,只为了欣赏它的式样新奇,倒不准备使用它,我认为靠得住的还是这一对武器。” 她伸出手掌,砍了两下,呼呼有声,然后就上道了。 等她出门后,陈秀莲立刻道:“老么,帮大家化化装,我们也参加去,我总觉得不太放心,还是替鲁薏丝打个接应的好。” 马佳琍道:“这恐怕很难,那家沙龙是嬉皮的天堂,没有男伴同行,女孩子去了会很麻烦,除非我们也像那些飞女一样,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毛手毛脚。” “那就由青青改装男的。” “也不行,那不是间上流的夜总会,需要服装整齐,如果穿上新潮的服式,她胸前两堆肉太突出了。” 叶长青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还是我来想办法吧,替你们每人都找个男伴。” 她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开口说:“方主任吗?我是青青,我要四个人,靠得住的,能打架的,穿上新潮派的服装,三十分钟后在英皇道口上见。” 放下电话,她做了个手势笑道:“OK了!我叫报馆的采访组派出特勤队支援。” 陈秀莲笑问道:“报馆还有特勤队,那倒很新鲜。” “是的,这是我建议的,由新进的实习记者组成,都是年轻人,干劲足、冲劲大,有时发生了特别轰动的新闻,就由他们出动,一天二十四小时,化装成各种身份,钉紧了要追的对象,这一支奇兵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是大家也着手化装了,这倒不费事,因为社里原就准备各种不同的服饰,以适合各种的任务需要。 半个小时后。她们以飞女的姿态,出现在英皇道时,四个嬉皮型的青年已在等着了,他们都很称职,多半戴了假发,有两个还留了长长的胡子。 那是一家充满了原始情调的夜沙龙,名字也起得很原始,叫强戈。在英文里是森林的意思。 在里面的多半是属于迷失的一代。乐队是由四名黑人组成的,敲击着手鼓,配合了单调而又急速的钢琴与吉他节奏,不时地发出一两声野性的呼喊。 舞蹈的疯狂的,音乐是疯狂的,人是疯狂的。 鲁薏丝与项树中都在,他们显然是很突出的一对,因为他们舞得比任何人都疯狂,但不是毫无意义的跳蹦。 举手投足之间,两个人都表现了优美的姿势,即使是内心狂热情感的冲击舆发泄,他们仍然表现了艺术的美感。 陈秀莲与叶长青共一张台子,而且就在鲁薏丝的旁边,座上的灯光很暗,连鲁薏丝都没有发觉他们跟来了。 在舞蹈时,她们没有下去,叶长青低声道:“大姐,看来你选鲁薏丝是找对了人,我们社里还没有这种人才,除了鲁薏丝,谁也无法配合那家伙。” 陈秀莲也低声道:“是的,那家伙是个全才,我们的女神俱乐部加进鲁薏丝后,在天平上才能跟他保持平衡。” “大姊,你把他的份量估得太重了。” “不!这是保守的估计,我们所能的,他无所不能,而他所会的,我们还未必全会……” 叶长青还要说什么,但陈秀莲用脚触触她,因为乐曲终止,项树中与鲁薏丝回来了。 两个人都非常累,但是他们的眸子里都显露着野性的光芒,大口地啜着威士忌,然后听见项树中问道:“海伦,你还想跳吗?” “不想了,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兴奋过,但是我不想把自己累得一动都不能动。” “我也是,我觉得应该留点体力做别的事。” “你不妨建议一下,看看我是否有兴趣。” “海伦,你几岁了?” “二十五。你问这个干什么?” “二十五岁应该是成熟的年龄了。” “十七岁时我就成熟了,在西方,一个女孩子想要守身如玉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的第一次却是被人用暴力造成的,那些人简直是禽兽,所以我才到东方来。” “东方的男人给你的印象如何?” “不算太好,他们缺少冲力,明明心底下有着原始的冲动,却又不敢表示,总要等女孩子去鼓励他。” “那是你选错了地方,你不该进大学,这儿的大学生都想学英国的绅士作风。” “你呢?你也是这里毕业的?” “我算是一个例外,因为我不想到祖家深造去,有好几个奖学金都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呢,你难道不想更进一步深造吗?” “我没有中断进修,但是我要学的东西,不是学院所能供给的,当然我也有了些私人的因素不想离开此地!” “是为了你死去的爱人?我听菲菲说过你的事。” “那个庸俗的女孩子,我从来也没爱过她。” “可是菲菲说你是……” “那是大姐的看法,我不愿意伤大姊的心,只好那么承认了,其实我跟那个女孩子在一起,只是拿她当桥梁。” “桥梁?你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跨过她,进而接近我的理想,我的爱恋。” “你的爱恋,不会是指聂大夫吧?” “为什么不是,你见过比她更可敬可爱的女人吗?” “没有。可是这是属于不可能的。” “是的,但是我并不希求她爱我,那就会破坏我的爱情了,我只想奉献自己的一份感情……” “那不是很痛苦吗?” “这要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初时我是很痛苦,后来我反而能习惯了,把这当作一种快乐……” “那你的生命里是不允许有第二个女人进入了?” “是的,但是我的身体可以进入别的女人。” “你这是在暗示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是把婚姻与性爱联在一起,我就送你回家,如果你想要放纵一下,我就带你到一个地方去,一个人与兽不分的地方。” “听你说得多可怕,有这样一个地方吗?” “有的,那只是一个静静的寓所,里面有酒,有音乐,有镜子,有催情剂,有一部电影机。” “那是一个色狼的窝。” 项树中笑了:“看你用什么角度去衡量了,如果你把男女的关系看得那么神圣,这是一个罪恶的陷阱,如果你把性爱当作一种天赋的需求,那就是一个幽会的乐园。” 鲁薏丝沉默了片刻才道:“走吧,我们去参观一下,我对那里很好奇。” “你先考虑清楚,也许我们进去后会发生很多事,不过出来后,我们仍是两个不相开的人。” “我知道,反正我已经不是处女了,如果要嫁人,我也该先嫁给那个强暴我的男人,照次序轮下来,每年离婚一次,七十岁时才轮到你呢。” “那我倒是愿意等到那一天。” “但是你今天必须先登记预约。” 于是他们站了起来,但陈秀莲已经先在外面等着了,当项树中提出有一个地方时,她知道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项树中挽着鲁薏丝来到外面后,遂即进入了停车场。没多久,他们驶了一辆红色的跑车出来。 陈秀莲预先在车子里躲着,然后遥遥地跟着,那是一辆很特出的车子,车后有着一排眩目的黄色灯,陈秀莲不怕跟丢了,为了不打草惊蛇起见,她只在遥远处咬着。 项树中的车子却一直驾向海边,停在一处私用的船坞前,陈秀莲也停了车,用红外线望远镜看着项树中挽着鲁薏丝,走进了船坞,然后她又看见一条游艇的灯光亮了起来。 她把车子悄悄地泊在一个地方,然后悄悄地掩了过去,游艇已经发动了,陈秀莲以最快的方式跳入了海中,游到船头,用手抓住船锚,锚銶被电机绞上去,像是一架起重机,把她也带上了船。 陈秀莲以最快的速度跳上了船,潜行到船舱外面,船已驶出了海口,进入了水道。 她看见鲁薏丝已经躺在床上,衣服都脱掉了,但仍然很平静,她不禁深深佩服鲁薏丝的镇静与勇气。 这在她自己是做不到的,一个处女与非处女之间,差别就在此,不管是多么超脱开明的女性,那一膜之差的距离是相当遥远的。 项树中大概在淋浴,因为她听见了水声,没多久,项树中披着毛巾出来了,鲁薏丝虽是赤裸着身子,但仍然很平静地望着他,项树中一笑道:“你似乎很性急。” “那倒不是,我喜欢培养情调,但是我觉得脱了衣服,会有助于气氛的培养。” 项树中又是一笑:“但我如果揭开毛巾,你会很失望。” 他果然脱下了毛巾,里面的身子是赤裸的,可是鲁薏丝的反应不是失望,而是惊奇。 项树中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他缺乏了一些男性的象征,那经常是被野蛮人用来作为图腾的男性牲器。 项树中笑笑道:“这是一项手术的结果,是我自己动的手术。为了压制心底罪恶的冲动,保持感情的纯洁,我为自己举行了这次净化灵魂的洗礼,没有用麻醉剂,然而我却不感到一点痛苦,这在医学史上,该是一项创举。” 鲁薏丝淡谈地道:“完全与我们所预料的情况一样。” 项树中一点也不惊奇:“你们比那些饭桶警伯强多了,居然找到了我。” 鲁薏丝淡然地一笑:“事实上我们早就掌握到一切的情况了,我们有位精明过人的社长,在没有找到你这个人之前,就已经把你的形体都刻划出来了,只差找个脸安上去。” “对那位女侦探陈小姐,我有着由衷的敬意,她能够把方思美由死神手中救回来,我不能不佩服她。可是小姐,你们做错了一件事,不该让你一个人跟我出来的!” 鲁薏丝笑了一笑:“我既然被选为这个代表,自然有把握制住你。” “恐怕太晚了,你们找到了我,却没有想到我已经识破了你们,在公墓里就识破了王菲菲是陈秀莲,因此在安排今天的约会前我也作了更多的安排,这条游艇是基金会的,我也跟白朗接洽好了,他们在外海,用一架水上飞机接我,由他们掩护我秘密离境。” 鲁薏丝心中微微吃惊,那两头老警犬的确有两下子,居然不动声色地把事情安排好了。 但她还是微笑道:“可是有我在一起,就不算秘密了,白朗是警务人员出身,他们不敢犯一次谋杀罪的。” “不错,他们唯一的条件就是不牵涉到罪行,把这个问题留给我自己解决。” “怎么解决呢?社长知道我跟你出来的。” “没关系,我安排好了,在离开后我写好了一封信给大姊,说我跟你私奔了,然后我把你放在船上,留下一张卡片,一张第九号的卡片,你知道是什么卡片。” “一张粉红色,有狼形图案的卡片,那是你每次杀人留下的标记。” “是的,这张卡片可以使警方压制着你们为你的死亡再行追索,因为粉红色的色狼结束了,凶手已经宣布死亡,绝不允许翻案,何况我看出你们对大姊也十分尊敬,不会让她伤心的,所以……” 鲁薏丝道:“聂大夫如果知道你是杀死她妹妹的凶手,将不仅是伤心而己,甚至于会毁了她。”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聂大夫把你当作个痴心而纯情的青年,不会往坏的地方想,我们却知道你是个变态而残酷的凶手,自然会深究到以前发生的任何事……” 项树中震惊地道:“你们不会去告诉大姊吧。” “为什么不会,她只是你心目中的偶像,你的神。对我们说来,她只是一个好心肠的女人,但是好到是非不分,养成了一个恶毒的凶手,就不可原谅了。” “不,这不是大姊的错,是吴而夫的,为了她那个鬼研究,把我逼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你在谋杀聂大夫妹妹的时候,还不认识她。” 项树中呆了,半晌才道:“是的,我还不认识她,那时我还有理性,经常为了这件事而内疚,于是我才去找吴而夫,她是个巫婆,用催眠术套出我心里的秘密后,就以此要挟我,让我帮她作这些恶毒的研究,把我刺激成变态的狂人,才杀了那么多的人,那跟大姊是完全没关系的。” 鲁薏丝道:“但是跟那许多被害的女子却有关系。” 项树中顿了一顿:“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犯了罪,杀了人,虽然法律上有漏洞无法追索你了,但正义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服罪自杀。” “我不想死,不是我自负,我的智商高达三百五十,比世界上的天才更多智慧,我不甘心这么死掉。” “但是你的天才只帮助你犯罪去杀害人,这个世界上宁可不要你这种天才。” 项树中的脸上浮起了狞色道:“小姐,我不会自杀的。” “我会帮助你的,等船开到海中时,我会把你抛下海去,而且在你身上绑上两块重物……” “凭什么,凭你一个赤手空拳的女人,凭你迷人的体态,我对女人的情感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我选狼作为标记就是表示我像一头饥饿的狼,再美的女人,在我看来只是一堆肉,一顿可以果腹的食物而已……” 鲁薏丝由床上一跳而起,挥着双手道:“凭我这一双手,我不叫海伦,我的真名叫鲁薏丝,奥斯陆的雌豹党领袖鲁薏丝,曾经有徒手击倒五名大汉的记录。向立华,狼是斗不过豹的。” 项树中把毛巾抛开,里面是一把手枪,瞄着鲁薏丝笑道:“我不知道你以往有多少光荣的记录,但是我跟你跳舞时,接触到你的手掌,掌缘的肌肉很硬,我就知道你是徒手搏击的高手,因此我不准备跟你斗力,现在猎豹的技术已经进步多了,不必冒险拼命,一颗枪弹就够了。” 鲁薏丝没想到他在手巾中会藏着手枪的,她以为在双方都赤裸时,有绝对取胜的把握,所以才跃起准备扑击了,那知对方手中冒出一枝枪来。 森蓝的枪管泛着死亡的光芒,照着项树中阴森的脸。 鲁薏丝仍是很平静地道:“你只有开一枪的机会……” “一枪就够了,我是个天才,天才学任何事都很快,在这种距离下,我绝不会打错了目标。美丽的雌豹,就允许我表示最后的一点敬意,你希望在那一个部位中枪,我很抱歉,我已经发誓不再杀人了,但是你们不放过我,只有这一次,我是为自卫而杀人。” 陈秀莲不能再等了,她擎着枪也进了舱门,比着道:“项树中,我的射击也很准,你没有第二次发枪的机会的。” 项树中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他看清了眼前的确是陈秀莲后,不禁叹了一口气: “陈小姐,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