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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内 容 简 介 第 一 章 市井潜龙 第 二 章 打草惊蛇 第 三 章 蛛丝马迹 第 四 章 寿宴风云 第 五 章 玉女蒙尘 第 六 章 两情相依 第 七 章 西路总监 第 八 章 突围而出 第 九 章 情投意合 第 十 章 魔踪初现 第十一章 杀人灭口 第十二章 清除异己 第十三章 将计就计 第十四章 冒名顶替 第十五章 欲擒故纵 第十六章 得而复失 第十七章 孤胆英风 第十八章 日月老人 第十九章 神秘失踪 第二十章 青衣童子 第二十一章 再起事端 第二十二章 巧计诈敌 第二十三章 乱伦丑闻 第二十四章 神刀扬威 第二十五章 梅庄魔影 第二十六章 一网成擒 第二十七章 风波再起 第二十八章 妙峰探秘 第二十九章 意外收获 第三十章 灵丹解毒 第三十一章 乾坤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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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 容 简 介 盗中君子,“黑龙”王刚,受护国侯邱光超之请,任騠骑营副统领,调查一起百花门勾结朝中权贵谋逆造反的大案。 在调查百花门属下分坛——梅庄时,从淫徒梅雪海手中救下了即将受辱的剑王叶逢甲之女叶如倩。王刚受叶如倩之请,参加“金刀镇八荒”李天浩的六十寿宴,恰逢百花门在寿桃中下毒,叶如倩被掳。 根据蛛丝马迹,王刚追查到了兵部侍郎之子侯小棠,从太子宫中救出了受辱的叶如倩,二人难中相知,结为知己。 百花门利用“百花追魂散”控制群豪,王刚与叶如倩等人根据重重线索,终于查出了百花门西路总监李大龙、英武侯之子武重光等人的罪证,逐步接近了真相。 随着追查的深入,引来了危机,王刚孤身赴百花门之约,见到了百花门的花神,被百花门主打下山崖,妙峰山日月老人救了王刚,并传授了一套克制百花门主绝学“漫天花雨”的“花落雨雾”,助王刚打通全身经脉,使其功力大增。 王刚与叶如倩夫妻率人把隐伏梅庄的百花门下一网打尽,从日月老人处求得了“百花追魂散”的解药,解去了群雄禁制,救出了被掳的护国候和梅御使。 妙峰山顶,王刚与百花门主一战定乾坤,王刚终以日月老人所授一式“分花拂柳”,击败百花门主,揭破了百花门的阴谋,迫使百花门主——剑王叶逢甲解散了百花门,消弭了一场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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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市井潜龙 这是一个很大的都市,热闹、繁华、富庶。 这是市中心最热闹的一条街,店铺林立,商贩辐辏,人声喧哗,熙攘往来。 这也是一个艳阳天,惠风和畅,有些店家的柜台上,还插了一瓶红杏,花开正丽。 这是一个适合做任何事情的好天气,就是不宜在长街上漫步,这当然指一般人而言。对于某一些特殊的人而言,这正是他们的漫步时光。 在长街的一端扬起了蹄烟,飞快地驰来了一队奔马,马上清一色都是身着黑缎的劲装,腰下挎着刀,手中执着鞭,长鞭发出啪啪的声音。 是炫耀,也是警告,警告着街上的人,该闪开的闪开,该回避的回避,连在街头逡行执行巡逻的官人也不例外,因为海公子要出游了。 海公子不姓海,他姓梅,只因为他的名字叫梅雪海,人家为什么不称他梅公子而叫海公子呢? 那是他自己的坚持,根源于一个算命先生的献计,说梅与媚、霉同音,梅公子被喊成了霉公子,不倒楣也发霉了。 因此,海公子决定别人该称呼自己为海公子,连他的下人都是如此称呼,而不叫他公子! 他认为每个下人称呼少主人为公子,那太平常了,海公子却是突出无二的,称呼上也必须与众不同。 这是个很严重的忌讳或是很严格的规定,下人如果喊错了,轻则一顿鞭子,重则可以掉脑袋。 所谓轻重之分是以时地而言的,海公子在陌生的朋友面前,下人喊错了,海公子轻轻的哼一声,这是不便发作,那个犯错的人,回头挨一顿鞭子,这是幸运的。 若是碰上海公子单独一人或是旁边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人时,那就惨了,剑光一闪,人头还没落地,剑已归鞘。 海公子的快剑是有名的,杀起人来快捷准确,他也以此而自傲,所以在发泄不快的同时,也正好练练剑! 海公子父母已故,他有个兄长在朝中做大官,因此他有势,祖上遗下一大片的产业,他那做大官的兄长也会捞,所以他的钱多得下辈子都花不完。 有钱!有势!还有一手好剑法,无怪乎海公子在这个城市里睥睨不可一世了。 行人被赶开了,车马都驱向一边,商店照样开着,走路的人衣冠整齐的,可以在街道两边挨着身子走路,也可以到店里去低声买东西。 穿着破旧的,则一律被赶得远远的眼不见之处,因为海公子喜欢他的小王国中,保持富裕、整齐和繁盛的印象。也给人如此一个印象。 每当他如此做的时候,就表示他将要陪着一个重要的朋友来了。这个城中的人也已习惯于如此了。 在那群汉子清理了街道后的半刻工夫,海公子伴着他的客人终于出现在长街之上。 海公子骑着他的骏马黑天虬,顾盼自雄,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显得十分高兴。 他高兴是有理由的,因为他邀到了武林第一美人叶如倩来做客,小游三日。 武林第一美人,当然是个很美很美的女孩子。 但光凭美貌还不足以造成如此的轰动,必须要有另外很特殊的地方! 叶如倩特殊的地方是她有一个很出名的父亲叶逢甲,叶逢甲号称剑中之王,手中一支剑三十年来未逢敌手。 只有一个剑中之圣樊飘零跟他并享盛名,但是樊飘零却又是他的莫逆好友,而两个人交情亲逾兄弟,见了面时互相切磋,交换剑中心得,都不会认真拼命。 这两个人打不起来,剑中之王与剑中之圣也就永远不会分高低。 叶如倩的第二个特殊的地方是她是樊飘零的唯一女弟子。 樊飘零对她的钟爱尤甚过乃父,甚至于把一记对老朋友都守秘的精招都传授给了她,叶如倩身兼两大名家之长,所以一出江湖就成了名人。 海公子能邀到这么一位美丽的客人,难怪他要欣喜若狂了,不时在马上指指点点。 叶如倩对街上的一切也很欣赏,不时也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两个人实在是很相称的一对,在别人的心目中是如此,在海公子的心目中恐怕也是如此以为。 因此他亲呢地叫着她的名字道:“如倩!你看!这家绸缎庄不但是本城最大的一家,在周围方圆五百里之内也是最大的一家,里面花式齐全,应有尽有!你要不要进去选几件新料子!” 叶如倩略皱一下眉头,她对海公子的印象不坏,虽然他有点肤浅,但这是时下一般世家公子的通病,倒不是很大的缺点,但初交未久,就如此直呼其名,似乎也太急切了一点,不过她并没有明确地表示,只是微带冷漠地摇了头:“谢谢你,梅兄,我的衣服已经够多了!” “美丽的衣服是不会嫌多的!” “但是我嫌累赘,我喜欢游历,长期在外面走动,总不能随身带个大衣箱,一个随身的行囊,带两套换洗的衣服,我都嫌麻烦,所以我对梅兄的盛情,只有心领了。” “如倩,我不是说过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雪海!” “对不起!相交未久,我不便如此冒昧,我认为还是称呼梅兄的好!” 海公子终于碰上了个软钉子,而且这个钉子碰得不轻,人家照样提名道姓地犯他的忌不说,还拒绝了他的要求。 但因为对方是叶如倩,他只好受了下来,而且立刻赔上笑脸道:“是!是!叶姑娘请恕我冒昧,我是因为一见到姑娘,就惊为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与姑娘相识相交……” “我们不是已经相识了吗?” 叶如倩笑了起来,心中对他的印象略为好了一些,因为对方很知趣立刻改口叫她叶姑娘了。 假如他还是一个劲儿地叫她名字,听不懂暗示,那么这个人就太蠢,太没有心肝,叶大小姐可能就会拍马径去,连再见都不说一声了。 叶如倩今年二十五岁,正是寂寞芳心的年龄,但她却不肯滥受,不会看上一个冒失鬼。 海公子为她那一笑连骨头都酥了,要是对别的女人,他早已一把搂了过来,连吻带摸,亲热个够了。 可是对叶如倩,他毕竟不敢。叶如倩腰间那只剑他惹不起,她父亲跟师父那两支剑,他更惹不起。 叶如倩笑笑道:“我们还初识,大家认识久了,如果彼此合得来,未尝不可以进一步交个朋友的!” 这只是一个承诺,但有了希望,所以海公子十分起劲地道:“姑娘说得是,不过我这个人很单纯,姑娘很快就会对我完全了解的,至于我这人是否值得继续交往,那就在于姑娘的判断了!” 这番话倒是说得很得体,叶如倩笑了一下,刚好经过一条小岔路,叶如倩折转马头,准备进去。 海公子忙道:“姑娘!那边没什么好看的,不去也罢!” 叶如情反问道:“那边是什么?” “不过是一些破旧的房子,住着的是一些穷人,又脏又臭,不适合你这样高贵美丽的小姐前往!”叶如清一笑道:“虽然我家业并不贫困,但我却不觉得有什么高贵的,我倒是希望看看那些穷苦人家的生活!” 海公子没办法,只好陪她折入了小街,后面也是一个市集,但是比大街杂乱多了,卖菜的、卖柴火的以及各种粗食零碎的,人很多,也很热闹,但跟前面仿佛是两个世界,来往的人穿着也破旧多了! 海公子似乎为这些贫穷的表现感到很不好意思,但叶如倩却感到十分有意思,干脆跳下马来,这个问问,那个看看。 那些人见到海公子带了人过来,都惊惶地躲开来,这使得海公子稍微好过一点。 有个缺了一条胳臂的汉子,在一块空地上拉开场子卖大力丸和龙虎散,本来倒是围了一圈的人在看,海公子等人一过来,那些人全散了。 地下摊着一些石锁和石担,倒是很大,每个都有五六百斤,还零散地架着一些刀戟矛等长兵器,一块破旧得发灰的白布上,摊着几个药罐,里面放着药丸和药散! 叶如倩很有兴趣地上前用脚勾了一下石锁,石锁动了一动,显得她的劲力也不小。 叶如倩道:“汉子,这么重的石锁,你耍得动吗?” 汉子低头在整理兵器,没有理她,一个梅庄的手下立刻粗声道:“喂!汉子,姑娘在问你话,你听见没有?” 汉子抬起头,没好气地道:“听见了,我的耳朵又不聋,自然听得见!” 那个手下怒声道:“听见了为什么不回答?” “老子不高兴,她又不是瞎子,难道看不出来,我是卖艺带卖药,家伙带出来不是摆样子的!” 叶如倩皱眉道:“汉子,我是好言好语地问你,又没得罪你,你说话怎么那么冲?” 那个汉子道:“我做得好好的生意,叫你们一来全给搅散了,你还指望我怎么说话!” 叶如倩倒是无法否认,因为这汉子的摊子上本来围了很多人,看见他们来了才一哄而散,这自然怪不得人。 因此她笑笑道:“那倒是对不起得很,我们可不是存心的,你卖的这大力丸和龙虎散灵吗?” 汉子看了她一眼道:“大力丸是补药搓的,吃多了总会长点力气,反正总吃不坏人就是了,龙虎散专治跌打损伤,是我家传的方子,可不骗人!” 叶如清听他说话倒很老实,不禁一笑道:“搅了你的生意我很抱歉!我买十包龙虎散吧!” 她看见有个纸牌上写了价格,龙虎散每包五分银子,遂掏了一块银子大概是一两重,递给那汉子,这也是周济那汉子的意思。 谁知那汉子居然一摇头道:“不卖!” 叶如倩一怔道:“为什么不卖?” 汉子道:“因为你买了去也不会真服它,我卖的药虽不值钱,却真能治伤,不能白白地糟蹋了!” 海公子已经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厉声道:“汉子,叶姑娘买你的药是周济你,你居然不识好歹!” 汉子一昂头道:“我卖药虽穷,却没饿饭,你们有钱上别处摆阔去,老子不领情!” 海公子怒道:“你这狗头在本城来发横,想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教训他一下!” 一个命令出口,立刻就有两个汉子伸手摩拳,上去就打,那汉子赤着上身,十分健壮,挨了两拳倒没怎么样。 可是他的拳头却很重,那两名庄丁各挨了他一拳,身子立刻飞了出去。 海公子睁大了眼睛,在他的地盘上,居然有人敢动手打他的人,这对他的威严却是十分严重的损害。 这时他再也顾不得讲究风度了,厉声用手一指道:“给我砍了!” 锵然声响中,至少有四名庄丁拔出了腰下的长剑,梅庄的门下倒不是泛泛之辈,他们的长剑一拉开架势,立刻看出不平凡了,每个人的架子都很沉稳。 那独臂的汉子凛然不惧,他只是在地下抄起那卖药的铜锣护体,站在中间,神情已显得很愤怒,厉声道:“动不动就要杀人,你们还有王法没有?” 海公子哈哈大笑道:“在此地本公子就是王法,你冒犯了我,就是冒犯了王法!杀!” 那四名庄丁立刻摇剑攻上去,攻势十分凌厉,可是这汉子手中那面铜锣很大,他单手抓住了边缘,既可当盾牌使用,也可以用另一头的边缘来攻人,七八个照面下,竟又被他打倒下两个人,都是被铜锣击中,飞跌了出去。 还好铜锣的边是向内包的,宽约寸许,没有锋刃,否则这两个人非死不可。 剩下的四个人技艺较精,但他们的剑仍是递不进去,因为这汉子的身手很利落,转腾飞跃,疾逾猿猴,在七八个照面后,汉子一锣架开了一剑后,飞起了一脚,踢中在对方的肚子上。 那个庄丁滚出好远,抱着肚子再也站不起来了。 只有一名庄丁在持剑游斗,不敢靠近了。 海公子更觉得没有面子了,突然欺身进去,不知他如何出手的,长剑已出了鞘。 但他的第一剑,却是将那名庄丁刺了个对穿,口中怒骂道:“没用的东西,丢足了我的人,连个流浪汉都对付不了,死不足惜!” 然后他遥剑攻向那汉子,汉子招架得没那么从容了,连连向后退,海公子口中发着狞笑,正想一剑把他搠个对穿,忽地一道寒光加了进来,那是叶如倩出了手。 她的长剑不是攻向那汉子,而是帮那汉子攻向海公子,一连几手急攻,反而把海公子击退了。 海公子愕然道:“叶姑娘,你怎么对我出手了呢?” “我是为了你呀,因为他冒犯了你!”他急急地分辩着说。 叶如倩冷笑道:“我倒没这个感觉,我们扰了他的生意,他当然不高兴,我要买他的药,他有权利不卖!” “但是在我这个地方就不行,没人能如此对我!” 叶如倩道:“在我面前摆横也不行,我不能看你欺负一个外乡人!” 她满脸的煞气,执剑而立,海公子倒是没辙儿了,对峙了一会儿,他才收剑笑道:“既是姑娘不愿跟他一般见识,我也放过他一命吧,我们别为他败了游兴!” 叶如倩却道:“我不想玩了,我要走了!” “走?上哪儿去?” “上通州给李老伯祝寿去!” “那还早得很,我们不是说好了,在此地玩上几天,然后我们一起去给李老英雄祝寿的吗?” “不!我改变主意了,我今天就要走!” “今天走也行,我们回去整理行李去!” “梅雪海!我一个人走,不是跟你同行!” 海公子一怔道:“叶姑娘是生我的气了?” 叶如倩冷冷地道:“无所谓生不生气,我只是看不惯你的作风,道不同不相为谋!” “敝人有什么缺点,姑娘指出来我一定改!” “梅雪海,我不相信你笨到这个程度,我是根本讨厌你这种人,才不想跟你相处下去!” 这是海公子第一次受人如此当面奚落,他几乎要发作了,但终于忍了下去。 他刚才已经试过这个女郎的剑,强劲凌厉,他没有把握能胜过她,若是在这儿当众被她击败了,那就更不上算了。 因此他勉强地笑了一下道:“我对姑娘是一片诚意,想不到会发生这种误会,实在大遗憾了,姑娘要走,我也不敢强留,但今天已经是下午了,怎么样也赶不到下一个宿站,何况姑娘的行囊还留在舍间……” 叶如倩道:“我刚才走过一家集贤客栈,回头我就去宿在那儿,你叫人把我的行囊送过去就行了!” “这……是何苦呢?” “梅雪海,我已经决定了,绝不再进你的梅庄一步,也不愿意见到你这个人,行囊你爱送就送,不送就算了!” “姑娘说哪里话,在下就回去叫人把行囊送来!” 他怏怏地召集手下庄丁,扶起了伤的,背走了死的,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那个卖药的汉子却自顾去收拾他的药摊子,叶如倩见他的衣服也被划破了,倒是颇为歉疚地上前道:“这位兄台贵姓大名,我看你的拳脚身手利落,好像受过正统的传授,不像是一般江湖卖艺的!” 汉子淡淡地道:“我叫王刚!” “王刚!黑龙王刚就是兄台?” 王刚苦笑了一声道:“姑娘也听过贱名?” “王兄太客气了,你虽然身在黑道,却是众口皆碑的盗中君子,劫富济贫,大家对你的口碑都很好!” 王刚道:“盗就是盗,盗中不会有君子的。不过黑龙王刚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今后我就是王刚,缺了一条胳臂的王刚,独臂王刚!” “王兄!你的这条胳臂是怎么断的?” “提起来陡然烦恼,这是我误人歧途所付的代价,手臂是我自己砍掉的,至于其间经过,不提也罢!” 看样子他是不想再谈下去,叶如倩也不便再问了,过了一会儿,王刚又道:“姑娘是新起江湖的女神龙吧?” “不敢当!小妹是略解技击而已,也不知道是谁给我起了那么个外号!” “姑娘身兼两家之长,剑技精湛,刚才虽然只露了两手,却已极具火候,这个外号当之无愧!” 他顿了一顿又道:“姑娘的尊翁和师长都是有名的侠道前辈,看姑娘本人也是性情中人,不知因何会跟梅庄的人交往的?” “我并不认识他,是在路上遇到的,因为我要到通州去为金刀李老爷子祝寿,他说他跟李老伯也是世交,过两天也要去祝寿,邀我同行,我看他谈吐还斯文,却没想到他竟是个横行乡里的恶少!” 王刚道:“岂止是横行乡里而已,他在此地简直就是土皇帝,打人杀人是常事,刚才就因为他来了,大家才躲开了,此地稍有姿色的女孩子,谁没受过他的凌辱!” “我也慢慢看出来了,所以立时跟他绝交!” “姑娘敷衍他一下,再疏远他也罢了,不该当面给他难堪的,那个人气量极窄,受了姑娘的羞辱必然不会甘心!” “他敢!我手中的剑可饶不了他……” “我只是提醒姑娘小心而已,这是他的地盘,姑娘还是早点离开为上!” “我知道,王兄也要小心,他的人今天在王兄手下也吃了亏,他同样不会放过王兄的!” “我倒没什么,我孑然一身,四海飘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跟我缠上来他可不上算!” “王兄还是小心点好,王兄虽然英雄了得,可架不住他们人多!要不我们一起离开,也好有个照应!” “谢谢了,姑娘往通州,我则是去另一个方向,走不到一块儿,而且我在本城还有点事!” 叶如倩只是随口一说,因此也不坚持,看他收拾了摊子,而且还招来了两个跟他一样破旧的汉子,帮他扛起了刀枪,往一条小路走了。 叶如倩拉了马,来到那家集贤客栈,要了间上等客房住下,店中的人对她十分客气,甚至于还有些神秘而恐惧的样子,使她心头很烦。 王刚走了约有里许,来到一所小四合院儿前面,这是一间大杂院,住了很多户人家,共用一口井,很多妇人都在井边洗菜,准备做晚饭。 她们的丈夫多半是小贩行商,出外赚钱未返,看见了王刚,都纷纷招呼他,有的还问: “王师父,今儿回来得早,想必生意很好!” 王刚懒得多说话,只随便敷衍了两声,就赶紧把那两个帮忙的闲汉打发出去了事,那个叫小老鼠的汉子,眨着一双老鼠眼道:“大哥!那位姑娘说得不错,梅庄的人不会放过您的,您把我们都打发走了,回头真有事时,谁来给您帮手?” 王刚笑了起来道:“小老鼠,你倒挺看得起自己的,就凭你和大山猫两个人,能帮我多少忙,论打架你们连一个人都对付不了!” 另一个叫大山猫的汉子表示不服气了道:“大哥,您也瞧得我们太低了,自从这一个月来我们盯上了梅庄,少说也摸掉他们五六个人了,可没要大哥您出手吧!” 王刚笑道:“那是你们在暗中闹鬼,抽冷子打闷棍,可算不了真本事!” 小老鼠道:“大哥,您不是常说,匹夫才逞徒勇,人要会动脑筋……” 王刚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快去吧,盯紧一点,有动静立刻来告诉我一声,这儿不必担心了,我相信就是有人来,也只是些小角色,我应付得了的。” 他把两个人硬给赶走了,自己才一头钻进一间小屋子,躺在炕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已渐渐黑了,他听见外面有声音嚷嚷道:“喂!你们找谁呀,怎么拿着刀枪闯人家宅子呢?你们想发财可是找错地方了!” 遂听外面喝道:“该死的老婆子,满口胡说八道,爷儿们是来找那个缺了条胳臂,卖药的家伙的!” “哦!原来是找王老大呀,莫非是吃他的药吃出什么毛病了,应该不会吧,他的药治病挺管用的!” “妈的!老梆子,你少噜嗦,快说那家伙在哪儿!” “啊呀!问话找人有这么个找法的?连点规矩都不知道,难道你们是吃草料长大的!” “妈的!老梆子,你敢骂人!不要命了?” “老奶奶就骂你们怎么样?你们本来就该挨骂了,老奶奶今年七十四了,长不了两辈儿,至少也大出你们一倍去,你们是怎么跟我说话的,老奶奶非要骂你们,畜生!畜生,有种的你们就把我给杀了!” 王刚实在佩服那位廖老太太,她这么大声一叫嚷,把所有的人都惊动了,也等于是发出了警报。 于是王刚抄起了一杆花枪,走出了他的小屋,只见十几个梅庄打扮的汉子拥在院子里。 一个汉子恼羞成怒,举刀正待向一个老妇人砍下去,王刚嗖的一声,掷出了手中的花枪,插在那汉子的屁股上,把他的身体也撞得一歪。 那汉子一刀劈空,疼得连刀都扔了,怪叫着去拔屁股上的花枪。 王刚过来又是一脚,把他踢出老远,伸手又弹起了那柄单刀,嗔目向那群汉子喝道: “你们果然是一群畜生,对一个空手的老太太,你们也能下杀手!” 另一个汉子冷笑道:“姓王的,爷们不是如此逼你一下,你还窝在屋里不肯出来呢!老朋友,你既然出来了,就跟爷们一起走吧!” “走?上哪儿去?” “你今天打了咱们几个同伴,我家公子对你的身手很欣赏,请你上梅庄去叙叙呢!” 王刚道:“他倒是挺谦虚的,有帖子没有?” 那汉子笑了起来,他们的同伴们也都哈哈大笑,像是听见了一个大笑话,王刚瞪着眼道:“他要请我去,自然得有帖子,这有什么好笑的!” 那汉子忍住了笑道:“海公子没下帖子,倒是吩咐我们带了绳子,把你绑了去,莫不成你还以为请你喝酒去!” 王刚却没生气,只是冷笑道:“我就晓得畜生窝里出来的,既不讲人话,也行不出人事!” 那群汉子都现出了怒色,呼喊一声,刀剑齐上,这群人比白天的那一群高明一点,可是王刚一柄单刀在手,也大不相同了。 他展开刀法,但见寒光如雪,上下翻飞,没多久就被他砍翻了五六个,而且每个人都伤得很重,倒地后都失去了再战之力。 那群庄丁在白天见他虽然勇猛,却不像有多高的功夫,所以来了十几个人,以为吃定他了。 哪知道他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这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在王刚又砍倒了两个人之后,剩下还有七八个,一声发喊,纷纷向外逃去。 可是他们再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大杂院儿,竟然是龙潭虎穴,里面住的人,个个都了得。 那些商贩苦力工人们,都出来堵住了门口,扁担、木棒、水桶都是武器,乒乒乓乓一阵乱打,来的十四个人一个也没跑掉,全部被搁下了。 王刚看了一下那些庄丁,才点点头道:“有没有漏网的,外面有踩道的没有?” 一个中年人笑道:“头儿,弟兄们跟您办事儿也不是一天了,您还信不过吗?这批家伙在此地作威作福惯了,根本没想到有人会反抗,所以也没作吊线的!” “那就好!我们建的这个窝不容易,事情才有点眉目,还没到放弃的时候,留点神,好好收拾一下,我还得到集贤客栈去瞧瞧广” “头儿!您是怕他们会对付那位叶姑娘,您这可以放心,梅雪海恐怕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这也难说,梅雪海无法无天惯了,他若是那个组织中的人,后台更硬,有什么不敢做的!” 说着披了件衣服,踏出了大门,四下探看了一阵,确定没人,才悄悄地走了。 敢情这个独臂的汉子,身上还藏着秘密呢,他到此地来,是怀着特殊目的的。目标好像就是针对着梅庄。 跟他一起住在四合院中的人,原来都是他的手下,而且从王刚的口中,似乎在怀疑梅庄是属于另一个组织的,那又是怎么样的一个组织呢? 这些都是胸怀秘密的人,身份都神秘得很。 但是叶如倩却是个没有秘密的人,她只有一肚子的闷气与些微的惆怅。 那是因梅雪海所生的惆怅,梅雪海的相貌俊美,谈话风趣,身家也不错,武功过得去,这些都是足以令女孩子动心的条件,只是没想到他的人品如此不堪。 梅雪海着人送来了她的行囊,还附了一袋珍珠和一封道歉的小笺。 但叶如倩却把小笺撕了,把珍珠给扔了回去,心中实在光火,这个该死的梅雪海,他若是只有一封道歉的小笺而不附那袋珍珠,叶如倩心中还好过些。 但梅雪海居然把她当作一个爱慕虚荣,可以用财富打动的庸俗脂粉了,叫她如何不生气呢! 气了一阵子,她又自己想开了,梅雪海本来就是那样子的一个人,是自己对他寄望太高了,为那样的一个人生气太没意思了,还是早早休息,明早上路吧! 于是她要了一份菜饭,而且为了排遣气闷,她也要了一壶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平常她的酒量还不错的,能喝上半斤的梨花香,这壶酒不过才四五两,大概是喝得太猛了,她居然有点不胜酒力的样子,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好容易摸到了炕边,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这么趴在床上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见有人敲门,敲了好几遍,她才懒洋洋地问道:“什么人?” “小的是客栈里的伙计,给姑娘送茶来,同时收碗碟!” “茶不用了,碗明天来收,我已经睡了!” 门外答应着去了,她闭上眼,又睡了过去,到底是学过武的人,睡觉容易惊醒,她又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忙想起来,可是身上却一点劲道都没有。 朦胧中看见有人进来后,又关上了门,然后又打火点上了灯,她才看清了,却是梅雪海一脸浮着邪气的笑,叶如倩愤怒地道:“你又来干吗?” 梅雪海的嘴脸整个地变了,邪笑道:“叶如倩,你不是问得多余吗?我海公子看中的女人,哪一个逃得了我的手掌?软的不行来硬的!” 叶如倩起来要打他,可是就用不上劲儿,强自挣扎着,梅雪海笑道:“你别费力气了,这是我的地盘,谁敢不听我的吩咐,我叫客栈里在你的酒菜中下了药,把你放倒了下来,你还是乖乖地听候摆布吧!” 叶如倩想大叫,可是她只能发出一丝低咽的声音,梅雪海大笑道:“我才不怕你叫,海公子要行事,谁敢来干涉,把人叫来了更好,我把你剥得光光的,叫大家一起来欣赏!” 一面说着,一面上前脱她的衣服,叶如倩努力地挣扎着,无奈全身使不出劲儿来,眼看着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被脱掉,然后是她的下衣! 叶如倩只有咬住牙,低声道:“畜生!畜生!我一定会杀了你!” 海公子却得意地道:“乖乖,到明天你再发狠也不迟,本公子用这个方法不知道亲近过多少女孩子了,开始时她们都说要杀我,可是过了一夜,她们都像条狗般地跟着我,赶都赶不走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也脱去自己的衣服,看见他的那副丑态,叶如倩真希望自己能够昏过去。 被凌辱的命运已难解脱了,她只希望在不知不觉中接受这恶梦。 可是她偏偏清醒得很,海公子向她压下来时,她只能下意识地夹紧了腿,双手无力地推去。 但是奇迹发生了,她先听见笃的一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海公子的头上,而且海公子也被她推过一边,床上滚下一块拳大的石头。 不知是谁从窗子外掷进一块石子,及时救了她。 跟着窗外又是一盆冷水泼了进来,淋在她赤裸的身上,冰凉的刺激使她一惊,药性慢慢地解除,劲力也恢复了,不过她看见一旁的海公子也在蠕蠕欲动。 他被突来的一块石子击中后脑昏了过去,凉水的刺激使他慢慢地也清醒了过来。 看到他那狰狞的面容,再看到他那丑怪的下身。叶如倩本能地抽出了挂在床头的长剑,猛地刺进了他的咽喉,海公子又倒了下去。 但叶如倩却没有消气,又拔出剑来,在他身上不住地刺戮,直把海公子刺成了一个血人,她还不肯住手。 忽地窗外又掷进一块小石子,包着一张纸,轻轻地打在她的身上,使她震惊住了手。 拾起那块小石子,打开那张纸,却是用炭块写的。 “仆夜访姑娘,幸及时拯救得白壁无瑕,贼已伏诛,余党尚众,幸速离险地为要,出门自有人为导,勿惊动店中,否则牵上官司,纠纷难已。王刚!” 叶如倩看了脸上一红,从白壁无瑕四个字,她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连忙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了。 她执剑跳窗而出,远处有人向她招手,她飞身过去,跳出墙外,却是个瘦小的汉子,她认得是白天跟王刚一起卖药的帮忙拿东西的。 那汉子低声道:“叶姑娘,请跟我走,城门关了。我领你到一个城墙缺口的地方,那儿可以出去!” “谢谢你了,王兄呢?” “王老大帮姑娘牵马匹去了!” 叶如倩遂默默地跟着那汉子,在黑暗中向前走去,他对路径很熟,转来转去,专门拣小巷子走,一路也没碰到什么人。 叶如倩忍不住问道:“请问贵姓大名?” 那汉子道:“我叫小老鼠,还有个同伴叫大山猫,我们都是跟着王老大办事的!” “办事?办什么事?” 小老鼠笑道:“那是从前的话了,他是黑龙老大时,我们跟着他跑腿打杂,现在他卖药,我们跟着他吆喝,像我们这样的人,还能办什么正经事!” “王兄的那条胳臂听说是他自己砍掉的?” “姑娘请原谅,王老大不准人提这件事,小的也不敢说,最好你自己问他去!” 叶如倩知道他不敢说,也就不问了,顿了一顿后才道:“王刚见现在就仗着卖药为生?” “是的!日子虽苦,倒还过得去,他的大力丸不怎么样,龙虎散治肚疼拉痢,跌打损伤还真灵,生意挺不错,每天总能赚个几两银子的!” “他难道一辈子就这么卖药了?” 小老鼠道:“这倒不是,我们打算过两年后,攒下几百两银子,大家娶房媳妇儿,然后找个地方开间药铺,王老大还有几样家传的秘方,一方面维生,一方面借以济世,那也是件好事!” “难道他就这么放弃江湖生涯了?” “江湖人哪能这么说放下就放下了,遇上了不平事,我们也会悄悄地伸手管一下,不过王老大说江湖风波多险,他不想再成名了,请姑娘以后见了人,也别再提起他,黑龙老大是决心把一切都忘了!” 叶如倩道:“王兄既是决心如此,我自然不会说的,请他放心好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王老大当年虽说做了不少好事,可也结了不少仇家,在很多地方也落下了案子,他决心摆脱过去,想图个清静!” 叶如倩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着来到了城墙的缺口处,这儿的城墙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倾玘了一块。 小老鼠吹了声口哨,城外有人回了一声,两人忙窜了出去,早见一人牵了马匹,守候在阴暗处。 叶如倩忙过去道:“王兄,多谢你援手之恩……” 说完她才发现那不是王刚,而是王刚的另一个助手,那人道:“小的是大山猫,王大哥刚走!” “他又上哪儿去了?’” “他说梅雪海被姑娘杀死在房中,那虽是他该死,但是他那个样子被人发现了却不大妙,王大哥去移尸了!” 叶如倩这才想起梅雪海周身赤裸,停尸在自己住过的客房中,确是对人难以启齿的,心中对王刚十分感激。 因而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山猫道:“他说办完事不来了,请姑娘自己上路吧,这儿往西就是通州,姑娘也不必急着赶路,慢慢地走好了,下去一百多里,就是另一个大城,再找宿处好了!” 叶如倩心中略感歉意,在身边取出了两张银票,塞在小老鼠的手中道:“这也不是道谢,只是请王兄不必再辛苦卖药了,拿着这个成家开间药铺定下来吧,说不定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那时我再当面向他道谢!” 小老鼠也没看多少,就揣了起来道:“那就谢谢姑娘了,其实黑龙老大当年手头几十万也流通过,可是他一个子儿也没留下,全都给散了,然后自己落得要卖药活口!” 大山猫立刻斥道:“你懂什么?这正是大哥的可敬之处,他说那是盗泉之水,饮之伤廉,他进入黑道,为的是行侠仗义,可不是为了自己,不义之财,一丝也不能苟取!” 小老鼠忙道:“我也没说要贪不义之财,叶姑娘的钱可是清清白白的,收下想不为过吧!” 大山猫道:“可是你没问问大哥,就擅自做主收下了,他怪罪下来,你可一个人担着!” 小老鼠一听又想掏出来,还给叶如倩。 可是叶如倩一笑道:“王兄若是怪罪,你往我身上推好了,说这是一个朋友的敬意与关切,敬他的磊落人格与关切他的生活,希望他早点安定下来,别再流浪了,他若是不接受,便是不认我这个朋友。再见了,替我谢谢王兄……” 她骑上了马,发现这正是自己放在客栈中的那匹白马,倒是佩服王刚的本事,在人头吵杂的客栈中,他居然能连鞍子一起,悄悄地把马牵出来。 踏着夜色,她策马而行,路上已没有行人了,但她仍然把马赶得很快,她要尽快地离开这个不愉快的地方。 梅雪海的脑袋在梅庄的后面山坡上被发现了,连同他十几个庄丁与手下,每个人都是剩下了一颗首级,尸体不知去向。 首级被连成一串,高挂在一株老梅树上,只附了一张字笺,歪歪斜斜地写着:“多行不义者诫!” 字迹像个不会写字的人,照着样描的,因此,从字迹是查不到人的! 梅庄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开口说话。 衙门也派人来问了一下,不得头绪,糊里糊涂就回去了。海公子死了对地方是件好事,再说,能杀死海公子,一定是比他高上几倍的人,衙门也办不了这种案子。 至于地方上,却是十家有九家排起香案,叩谢苍天,虽然没人明说是为什么而谢,但谁都知道是为什么! 半个月后,梅庄上来了个神秘的人,带着面具,但身材上却看得出是个女的。很具权威。 梅庄的管事师爷方老夫子在密室中叩见了这个神秘的女人,禀告了一切经过后,那个女人沉声道:“这么说来,小梅是跟那些人分开被杀的!” “是的,公子去到客栈时,那些人则去找那个独臂汉子,至于他们怎么死在一起,却没人知道!” “混账东西,什么人不好惹,偏要去惹叶如倩那个丫头,她的老子和师父是武林中最难惹的两个人,难道你没告诉他!” “老朽说了,但是公子不肯听,他说他有把握降服那个女的,然后连她的父亲和师父都拉过来!” “混账东西,花王不知费了多少心力都未能如愿,凭他就行了,你们简直该死!” 声音中充满了冷厉,方老夫子吓得忙跪下了。 那个神秘的蒙面人又厉声问道:“叶如倩在客栈里如何走的,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公子吩咐了下去后,客栈里忙把那边院子里的住客全给换到别处去了,所以公子进了院子后,发生些什么事,没一个人知道,客栈里连马匹是什么时候被人牵走的也不清楚!” “那个卖药的独臂汉子呢?” “他还卖了两天药,然后才离开的,属下派人尾随到他的住处,以后又向他的邻居打听过,好像出事那天,他那儿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回去还跟几个人聊到半夜才去睡的,我们的人根本没去!” “你也没再追索下去?” “没有!使者,那时我们自己的事也忙,平白少了十几个人,分不出人手来了!” “方天华,花王知道小梅不是个办事的人,才派你来辅佐他的,看你把这儿弄得……” 方老夫子一听对方把责任往自己身上加的意思,也急了起来,抗声道:“使者!属下早就把梅公子的一切数度呈报上去了,上面迄无回音。使者想必也知道,公子一死,十有九户都焚香祝拜上天,为他们除了害,花王委派这样的一个主持人,属下受命监督,却又不具任何约束的力量,这个责任属下负不起来!” 使者一听他倔了起来,倒反而软了,笑了一声道:“方天华,没要你负责,花王委派小梅是为了要敷衍他的哥哥。” “出了这种事后,谁也不能怪,只能怪他自己家教不严,本使者要切实了解的是这次出事是他个人的问题,还是梅庄的问题。” 方天华道:“属下敢担保梅庄不会有问题,恐怕是哪位隐名异侠,刚好遇上了这件事,伸手摘下了公子的瓢儿。” “至于那些人为什么会在一起,恐怕连叶如倩都不会知道,因为她在第二天出现在大兴,还颇为逍遥地拜会了几个人家,假如她牵上了几十条命案,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使者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就好,只要本会的真正目的不为人侦知,至于几个人命是无关紧要的。” “小梅死了,梅庄的工作不容停顿,你还是要积极进行,而且也不可能再派人来主持,你就独挡一面了,再出漏子就惟你是问了!” 方天华忙道:“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全力以赴!” 使者挥挥手,方天华就离开了,出去后,他就锁上了门,在门缝中,他看见灯光熄了,知道那位使者也离开了。 他不知道使者是如何离开的,他也不敢去探索这个秘密,因为他们是一个极为严密的组织。 在梅庄周围,有几个做小生意的人,他们都是王刚的邻居,在这个地方落脚做生意有一两年了,所以没人去注意他们。 他们的目的是在探查梅庄的秘密,可是他们也没探出什么,那个使者的来去,都是毫无形迹的。 王刚并没有真正的离去,他在夜深的时候,还是回到那所大杂院,有五六个仍是贪凉,在那棵大树下聊天,好像非常悠闲,但他们的谈话内容却很神秘。 今天,聊天的人又多了个梅庄的厨子,他姘上一个住在此间的寡妇,所以他到这儿来是很自然的事。 王刚出来时问道:“李大狗,庄里有事儿了吗?” “方天华今天又进书房去了,足足耽了两个时辰,出来时锁了门,屋中灯光没熄,像往常一样,他在门外又站了有一刻工夫,等屋里的灯熄了他才走的。” 王刚一叹道:“那是上面的人又来作指示了,没查出一点形迹吗?” 李大狗道:“没有!小的一直就藏在暗处注意着,书房别无门户,一定是另有暗道出入的。” “你有没有听见方天华跟什么人谈话!” “没有,方天华一进书房,四周都布满了人,二十丈内,禁人走动,小的躲在假山洞里,只能遥远地瞟着,无法更进一步去了解!” 王刚看看别的人,那些人也都摇头,有一个卖卤鸡的老鲁道:“我们得到了大狗的通知后,十分注意,每条道路上都布了人,却没看见有人离开!” “没有离开?连庄里的人也没人出来?” “是的,今天是海公子做二七,本来还定了一伙和尚念经的,不知怎的,临时改到法会寺去做佛事的,庄中只派了两个人去招呼着!” “那一定是因为有人要来,在庄中不便,可是没人离开就透着离奇了,难道那人是原先就在庄里吗?” 李大狗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不太像,如果那个联络者就是庄中人,对海公子的作为应该早加制止了,而且方天华也一定会特别注意平素的言行了。 “他只是在每个月的望日前后,才要大家对庄中的情形特别注意,可见那个联络人每在望日前后,才会来一次。” 另一个人道:“可是我们每逢望日前后,都特别注意了,从未发现有陌生人进出呀!” 王刚默然片刻才道:“我们一定要想法子探出究竟不可,明天叫小老鼠去探一下那间书房!” 李大狗道:“书房中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扇窗子,是开向走道那边的,走道上日夜都有人巡逻,想从窗子那儿进去是不可能的,除非从门上进去,但门又上了锁!” 王刚道:“大山猫是开锁的能手!小老鼠对机关暗门削器之类很在行,他们两个人出马,必然能找出点什么!” 李大狗道:“我在梅庄吊上了一个丫头,她是专门负责打扫的,今天上午还被叫进书房里打扫了一下,那里可没有什么秘密的东西!” “我只要找出那个联络人来去的路,以后可以守在路上,等着那个人再进一步追上去!” “可是动过之后,就容易被人发现了!” “小老鼠很细心,哪怕动过一根头发,他也有办法复原的,当然这也难保不会被人发现的。 (重了一页,同时好象也缺了一页) 使者挥挥手,方天华就离开了,出去后,他就锁上了门,在门缝中,他看见灯光熄了,知道那位使者也离开了。 他不知道使者是如何离开的,他也不敢去探索这个秘密,因为他们是一个极为严密的组织。 在梅庄周围,有几个做小生意的人,他们都是王刚的邻居,在这个地方落脚做生意有一两年了,所以没人去注意他们。 他们的目的是在探查梅庄的秘密,可是他们也没探出什么,那个使者的来去,都是毫无形迹的。 王刚并没有真正的离去,他在夜深的时候,还是回到那所大杂院,有五六个仍是贪凉,在那棵大树下聊天,好像非常悠闲,但他们的谈话内容却很神秘。 今天,聊天的人又多了个梅庄的厨子,他姘上一个住在此间的寡妇,所以他到这儿来是很自然的事。 王刚出来时问道:“李大狗,庄里有事儿了吗?” “方天华今天又进书房去了,足足耽了两个时辰,出来时锁了门,屋中灯光没熄,像往常一样,他在门外又站了有一刻工夫,等屋里的灯熄了他才走的。” 王刚一叹道:“那是上面的人又来作指示了,没查出一点形迹吗?” 李大狗道:“没有!小的一直就藏在暗处注意着,书房别无门户,一定是另有暗道出人的。” “你有没有听见方天华跟什么人谈话!” “没有,方天华一进书房,四周都布满了人,二十丈内,禁人走动,小的躲在假山洞里,只能遥远地膘着,无法更进一步去了解!” 王刚看看别的人,那些人也都摇头,有一个卖卤鸡的老鲁道:“我们得到了大狗的通知后,十分注意,每条道路上都布了人,却没看见有人离开!” (到此为一页) “那是王老大和侯爷照顾我们!” “李兄弟客气了,我既然邀大家来从事这项危险的工作,自然也要对大家的安全作最周全的顾虑,明天晚上,那两个人去的时候,李兄弟还得多注意着照顾一下!” “没问题,我在花园里,叫他们翻过后墙进来,最好在二更以后,直奔假山,我在那儿指点他们到书房的去路!” “你不会引人怀疑吧?” 李大狗笑道:“那倒没问题,我上哪儿是公开的秘密,经常有些丫头和娘儿们约我在那儿私会的,就是叫人撞见了,最多是歪歪嘴,挤挤眼睛!” “你在那儿,倒是挺花的嘛!” 李大狗笑道:“以前我在本州,牢里关了个白莲教徒,我对他颇为照顾,不时捎些酒肉给他,他在感激之余,传了我整治娘儿们的一套功夫……” 一个人笑骂道:“你这小子在讨好那个白莲教徒时,准没安好心,想学人家的下流功夫!” 李大狗道:“我的确是有那个存心,不过可没打下流主意,我是想进了这个圈子,对江湖上下五门的玩意儿,懂得越多越好。 “这次我能打进梅庄,也是靠那套本事,搭上了梅雪海的一个女的,才能拉我进去掌厨的!” 王刚笑笑道:“能不牵到你就最好了,即使小老鼠他们失了手,我还是希望能保持梅庄内部的这条活路的!” 李大狗颇为自豪地道:“没问题的,梅雪海一死,他留下的七八个女人都在闹饥荒,有人还要靠我搭线,所以我的人缘好得很,好些人都求着巴结我呢!” 又有人笑骂他道:“你小子还兼营拉皮条呢!海公子的七个女人全叫你给吊上了!” “还没有,只得五个而已,都是一个带一个的,那两个有点假正经,不过梅雪海一死就难以维持了……” “哈!你小子倒真的走运,一样当差,咱们在外头日晒雨淋,赔尽小心还得装孙子,你小子却是有吃有喝还带美女在抱!” “老哥!你也别羡慕,这可是凭本事的,每天要周旋两三条饿狼似的娘儿们,换了你老哥,早就抽成了人干了!” 大家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们的谈话并无忌惮,这反而是一种最佳的掩护,谁也不会怀疑他们在高声笑谑中会交谈最高机密的。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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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打草惊蛇 第二天晚上,二更过后,有一会儿工夫,墙外摸来了两条黑影,一高一矮,掩掩藏藏地来到了假山前面,轻轻地学了两声夜枭的咕咕叫声。 李大狗从个隐蔽的山洞中钻了出来,低声道:“你们怎么才来呀?我约了个娘儿们在这儿见面,预先跟巡夜的约好了,叫他们避一避,你们再不来,那个娘儿们来了可就分不开身了,咦!王老大,您怎么自己来了!” “大山猫另外有事,我只有自己来稳当些。书房在哪儿,你快指点给我们看!” 李大狗手指着西北角上一幢黑压压的屋子,说道:“就是那儿,那是孤零零的一幢,外面有人巡行,里面则是禁止前往的。 “从这儿过去,倒是能避开巡夜的人,因为我跟他们说好了,避开这个方向,要去就趁快!” 王刚点点头道:“行!李兄弟,我们进去了,一个时辰后,你最好在庄里闹点事,惊动他们一下,方便我们离开,我们早就来了,就是要避开人注意,进来不容易!” 李大狗道:“行!我在厨房的柴堆里放把火,烧他一家伙,那时人就乱起来,你们趁乱走就行了!” 王刚一笑道:“兄弟!你真行,什么玩意儿都来得一手,下五门的玩意儿都学全了!” 李大狗笑道:“在王老大面前,兄弟可不敢逞能,兄弟知道您才是百技精通,不过兄弟以为学问就是学问,无所谓正邪,就看用在什么地方而已,只要心正,邪门的功夫也能顶正用的!” 王刚道:“这话不错,但最难的就是把持得住,这方寸一念之间的取决,往往是正与邪的分界线,我常以此自励,李兄弟也望能常记住!” 李大狗肃然道:“是!小弟受教,多谢大哥教诲,小弟当永铭于心的!” 王刚向他摆摆手,招呼着小老鼠,向着书房一径去了,路很黑,但他们这些人似乎已习惯了夜中视物,只要一点微光都看得很清楚。 所谓书房,只是其中一间屋子而已。那包含在整幢屋子内部,这幢屋子在梅庄属于禁地的。 本来是日夜都有人看守的,可是庄中一下子突然去了十几个人手,那虽然不至于影响日常工作的进行,但有些地方,不免省略一点了。 所以,王刚他们一直掩到正门前,门是虚掩着的,小老鼠轻轻一推,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两个人很快地闪身进去,找到了书房的门,果然有一把大锁锁住了。 小老鼠他是这一行的能手,从腰间掏出根小铁棒来,拨弄了几下,锁就打开了,王刚道:“我进去,你把门锁上,就呆在这儿,若有什么响动,你就设法先脱身!” “那头儿您呢,岂不关在里面了!” 王刚笑道:“我没关系,里面必有道路,我可以找路出去,即便找不到,这儿既是绝对秘密,方天华不会着很多人进来的,光他一个人,还难不住我,我可以制住他而脱身,这点把握总有的!” 小老鼠对这位头儿倒是十分的信服,也没多说话,门开让王刚进去了随即锁上了门,找个很隐密的地方躲了进去。 也不知等了多久,但时间很长了,因为打更的已敲了四鼓,再一会儿天要亮了。 他执着门缝朝外瞧看,只见巡夜的人多了起来。 梅庄的人倒是深得值夜之道,下半夜比上半夜紧密多了,因为快接近天亮时,是守值的人最容易疏忽,也是最容易发生变故的时刻。 所以巡逻的人员,加强了三倍。 小老鼠暗暗诅咒,呸!李大狗不把话说清楚,那些值夜的人,就是遇上自己人,都要盘问查看清楚,看样子混蒙是通不过了。 小老鼠倒不急着无法离开,没跟王刚之前,他是很有名的飞贼,对如何随机应变而脱身,他有十足的把握。 就是这一会儿工夫,他也想出了六种以上脱身的办法,每种都有把握能成功的! 他急的是王刚进去那么久,不知道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他听见书房中传来一阵老鼠打架的声音,才满怀兴奋地又打开了锁,王刚从里面出来。 他忙问道:“老大,找到什么没有?” 王刚这:“回去再说!” 这时天色已微亮,忽然前面有人当当地敲起了锣,还有人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跟着有火光冲天而起,烧得很厉害,他知道是李大狗配合着放火了。 书房外有一口池塘,旁边也放着不少水桶。 他一拉小老鼠,就抢到池塘那儿,每人提了一桶水,果然已有几个汉子过来,好在他们也是提水救火的。 一个汉子还问道:“哪儿走水了?” 小老鼠用手一指道:“厨房!准是哪个王八蛋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引着干柴烧了起来!” 他们提了水,杂在人堆里跑过去,只看见一排屋子上面火势熊熊,很多人在救火。 梅庄只是庄院大一点,却并不在城郊,其坐落在闹市之中,所以有很多附近的邻居也都来了! 李大狗和几个汉子正在拦着那些要帮忙的人说:“没什么大事。只是厨房柴堆着火,咱们自己就能救熄了,不敢惊动各位,要是害各位烧着烫着了,那就对不起乡邻了,谢谢!谢谢!各位请回去吧!” 大家对梅庄并没有好感,好心帮忙救火,他们居然谢绝,自然没人肯多事。 李大狗抢下两个人手上的水桶,把他们两个人也推了出去,人又多又乱,倒是没人注意到。 王刚和小老鼠就这么顺利地出了梅庄。 直到第三天晚上,大家才又在大杂院里碰了头。 李大狗来得最晚,王刚问道:“兄弟!那天晚上没有出岔吧?” “没有!刚好有对替死鬼,火是我放的定时火种,到时自然会燃的。不过有个家人跟仆妇,躲在柴堆里鬼混,火一起,他们吓得光屁股跑了出来。于是认定是他们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引起了火烛。 “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结果男的和女的各打了二十鞭子,屋子烧了两间,没有大损失?” 王刚笑道:“居然如此轻易发落了?” 李大狗笑道:“那个仆妇外号叫路边桃,是烧火的老莫的浑家,很风骚,常乘她汉子睡着了,跟人在柴房里不干不净。 “很多人都跟她有一手儿,所以才得了那个外号,意思是人人都可以采一颗吃的,这又不是新鲜事儿,就是海公子活着,也不会太认真的。 “梅庄里的规矩大,就是男的女的肮脏事儿没人管,海公子抓到自己的女人偷人,也只是一笑了之。这一顿鞭子是打他们不小心引起了火灾,可不是打他们的风流!” 王刚哦了一声道:“梅雪海会有这么好的度量?” “那也没什么,他的女人又不是他的老婆,他喜新厌旧,玩过的女人早腻了,让他的手下沾一沾,也不加追究,还可以叫人心存感激,何乐而不为呢!” 王刚一笑道:“这家伙能如此看得开,倒是难得!” 李大狗道:“老大,您在书房里探出什么?” “一道暗门,一条地道,方向转往西南,约摸有五六十丈,那头还有门,外面锁住了,我没能上去!” 李大狗想了想道:“西南五六十丈处,只有一所寺院,叫法会寺,里面都是清修的和尚,有时念经的声音传过来,海公子很讨厌,说要去砸了它,不过后来不知怎的,就不再提了,也没见行动。” “我探测的也是如此,可是我在地道中,又拾到一些布片,上面都沾着脂粉,是女人的用物!” “女人的用物,难道法会寺还养着女人不成?那儿的和尚们很规矩呀,况又在闹市之中,寺里的香火很盛,他们不敢如此胡来吧!老大,会不会弄错地方了?” “不会,我隔着那一道暗门,还隐隐听见了晚课诵经之声,而且还闻到有一股檀香的味道!” “这么说,每次那个联络的人是从法会寺过来的,而且是个女人了!” “有此可能,我已经派了大山猫和小老鼠盯紧那儿了。” 法会寺离梅庄五六十丈,只是在地底下以直线计,从上面计,则不知道有多远了。 因为被许多房子及街道所阻,要绕过很远才能到达,所以没人会把这两者联在一起。 王刚经过很细心的评断后,证实了一些事。 梅雪海曾经因为受到经课声所扰而想砸掉法会寺,可见他也不知道那条秘道是通向法会寺的。 很可能梅庄中没有一个人会知道,虽然,那条秘道并不难找,入了秘道后,一条直路通过去,很容易就找到了。 但没有一个人敢下去试探,证明这个神秘的组织,控制人是很严厉的,不准知道的事情,绝对禁止人去探索的。 何况,听取联络和指示的,以前只有方天华和梅雪海两个人,而书房钥匙向由方天华保管。 也就是说,如若秘道被人探查过,方天华就难辞其咎。 王刚很小心,将每样东西都复原了。 他早先的出身是贼,黑龙王刚是很有名的飞贼,干这一套自然很内行,他进了秘道,没留下一点迹印。 因为他的目的乃是探出那个联络的人,而不是要找出那个地方的秘密。 他知道这一个庞大的组织,生根的地方必在京师。 这个地方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分站而已,不可能有太多的机密。的,他也不要探查那些机密,他主要的目的是查出那个神秘组织的真正主持人。 对法会寺,他作了很细心的调查后,结果也很失望。 这完全是一所规规矩矩的寺院,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它有问题。 寺中有二十八个和尚,都是恪守清规的出家人,住持老和尚是从京师大永安寺聘来的一位高僧。 寺院是公产,香火很盛,寺中也没有秘密,不禁人随喜,除了和尚们住的禅关,几乎任何地方都不禁人来往。 大山猫甚至于打通了一点关系,进人膳房做火工道人,管烧素斋,款待十方信士,干了十来天,也没发现有一点蛛丝马迹,这使王刚很纳闷。 他决心再闹点事,促使那个联络人再来一次! 所以第二天,梅庄的人又失踪了一批。 其中包括了两位护院,他们是庄丁的头儿,武功自然也较为高一点,两人各领了四五个手下出去办事的,却都没有回来。 梅庄的人出门,对归来时限是很严格的,超过了时限,如果是因为特殊的原因羁误了,必定先着人回来禀报一声。 这次超过了时限毫无消息,而且两起人都是如此,想到是出了问题。 方天华十分着急,又派了两拨人出去寻找,可是那十一个人就像是被一阵风吹上天似的,没了影子。 这两拨人,一批是去买粮食的,买卖早经约定,粮商把米粮也运到了,只是等他们去验收交割。 几百包粮食卸下了堆在河边码头上,等他们去搬运,然而人却没来。 第二批去的人把粮食雇车子运了回来,堆进了仓里,再去向方天华报告,另一批人则是去接取钢铁和布匹的,情形也相同,方天华的神情沉重起来。 事情不对劲,有人冲着梅庄而来了。 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发出了紧急的报告。 不到一天工夫,书房中的灯光亮了起来,一个专司守值注意的人立即报告了方天华,他也像例常一般,严密部署好了警戒,去到了书房中。 还是那个神秘的使者,冷冷地开了口:“方天华,又是什么事要发出告急警报呢?” “启禀使者,本庄在昨天又有两批计十一人无端失踪,到现在下落不明!” “哦!你确知他们是失踪了?” “是的,他们都是本会的基本弟子,不会逃亡的!一定是落人别人手中去了,梅庄显已受人注意!” “这还要你来说!本使早就通知过你,说护国侯邱伯超已经对本会展开注意,叫你们要小心从事,必然是你们行动不注意,落人别人眼中了!” “自从公子死后,本庄的人已经安分多了,属下已严格告诫所有人员,不得在外生事了!” “但还是出事了,你又怎么说?” “属下自请处分,但属下确已尽了力,事实上除了一些例行任务外,属下已经禁止庄中人外出!” “方天华,你真是人头猪脑,毛病就出在你的谨慎上,梅庄的人原本何等跋扈,突然安分了起来,怎不会引人起疑,人家一定想了解到庄里在做什么,所以才把人掳了去问口供的!” “那倒不必担心,本庄的职务层次分明,那些失踪的人口中问不出什么秘密的!” “邱伯超掌领騠骑营,那是个半公开的密探组织,手下颇不乏能人,问口供也别有一套方法!” “这个属下知道,可是失踪的那些人仅知身居梅庄,此外一无所知,他们口中招不出什么秘密!” “别说得那么有把握,騠骑营中的人对探查消息,别具心得,他们能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查出许多有关事项的,本会有两个分会,就是因而被挑掉的。” 方天华急道:“那属下这儿该怎么办?八成騠骑营的人也看上这里了!” 使者冷笑道:“你这儿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吗?” “这个属下不知道,属下执行每一件任务都是奉命行事,从不了解内容,因此也不知道其重要性!” “你想不想多知道一点呢?” “不!不!属下从无此心!” “谅你也不敢,告诉你,花王天纵奇才,他设计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无迹可循的,每一项计划,都是设计好了,分为许多小节,交给许多分会,分开来实施,没有一个地方能了解自己做的是什么,所以本会的机密才能保持至今!” “是!属下对今后的行事却十分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没什么困难的,一切如旧,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就当没发生那些事!” “失踪的人呢?” “尽量去找,找出来最好,找不到就算了,人手不足就再招募一批!” “招一批新的,那行吗?” “为什么不行,你现在手中的这一批不也是招募来的?酬劳高,事情少,不怕找不到人,而且也可以挑人,找身手高一点的,待遇上别刻薄人家,然后也比照以前的规定,要他们多做。事,少问长问短,不合者,立即开除!一切照旧!” “可是公子已经去世了,我们没有募人的理由吧!” “怎么没有,梅庄是御史府第,小梅还不算得是主人,真正的主人是在京师的梅御史,梅家本身家道殷实,家中雇些人看宅。护院是正常的事,管理田庄,经营生计都要人手,这是招募人手最好的借口!” “是,属下懂了!” “看来你还没有懂,我必须再交代得明白一点,你这儿已经连续出两次事了,最好没再有第三次,就算少有未逮,也得有个交代。 “花王不限制你用钱,却不会拨人手过来帮你忙的,我们不能惹嫌疑叫人刨出了根,一切的事情都要你自理,你懂了没有?” 方天华忙道:“属下懂了,属下这就去跟几位江湖上的朋友联络,重金礼聘回来帮忙。” 使者点点头道:“还要记得,延聘人手的事,务须守秘,人请到后,最好别进庄,在外面附近安顿下来。然后暗中查一查,是谁在暗中跟我们过不去,抓到人后,也给他来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说时声音冷厉得怕人,方天华连声应是。那使者的声音却又和缓了下来道:“方天华,梅雪海死了,梅家偌大的一片产业都交在你手中了,任意花销,没有人会来干涉你了,假如这样你还管不好,我就要请梅御史另外聘个师爷了!” 方天华惊声道:“是!是!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从前你只是副手,全力以赴就够了,现在你等于是主持人了,只是全力以赴还不够的!” “是!属下愿负全责,保证不再出事,而且要找个结果出来,否则属下自请处分!” 使者冷笑一声道:“方天华,前面的话还不错,后面的则又太小家子气了,若是再出了事,你也不必自清处分了,干脆点,自己先处分自己吧,等到我来处分,你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是!是!属下懂了,不劳使者费心的!” 使者轻轻一叹道:“方天华,我手下辖七处分会,梅庄是最大的一处,你也是我最欣赏的一个人,办事细心,懂得分寸,我很不愿意失去你,但偏偏就是你这儿出事,你实在使我很失望!” 方天华道:“启上使者,属下不得不为自己辩一句,梅庄是被公子弄得太引人注意了,所以属下才难以为继!” “方天华,梅雪海的一切,本席并非不知道,却未加戢之,因为那正是最佳的掩护,一个像他那样飞扬跋扈的人,也许很受人注意,但不为注意到另一方面去。 “他被杀我并不意外,倒是第二次又有人失踪才很糟糕,限你在三个月内,弄出个结果来,不得延误。现在你可以走了!” 方天华沉重地弯腰行礼,躬身退出,到了外间的书案上,他又开始审核账册,这也是他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 一直等到小门缝里的光线熄了,他才收拾恭敬离去。 在另一边的法会寺,大山猫用心地整治了一席素斋,因为洪知府的夫人又来烧香了。 法会寺是公产,向由府台衙门管理的。 所谓管理,不过是按月送上柴米钱粮来,等住持老和尚出了缺,再由衙门中遴选一位高僧接替而已,庙中的一切仍是自理的。 所以,府台夫人是庙中的贵宾。 这一位洪夫人又礼佛甚虔,每逢朔望,一定要来烧香礼佛,家中若有特殊事故,也必然会到庙里来虔诚礼拜,求签听取神示。 在庙里面有一所小楼,那是府台夫人自己斥资兴建的,楼中有个佛堂,供着观音大士,洪夫人来了之后,就在那座小楼中诵经参拜大士。 这座小楼平时是绝对禁止外人前去的,只有一个老和尚专司打扫之责。 洪夫人每次前来,都是一乘轿子,带了两个仆妇和一个丫头,但只有那个丫头可以随她进入楼上的大士阁。 王刚得到了消息,心中颇为震惊,一位四品的命妇,会是那个秘密组织的联络人吗? 他没有动声色,发出了一纸秘密的文件。 只过了半天,回音来了。 请求查核事项答复如下: 一、洪府尊系庚申年进士,由大兴县令三年而晋蓟州府,政绩平平,惟长袖善舞而已,然其娶得兵部侍郎侯君逸之妹,实为青云之阶,斯人出身农家,苦读而致仕,身世历历可数,无须注意。 二、洪夫人闺名君琳,雅好拳棒,极具心机,貌美而艳,交游颇广,京师之世家子弟,匿稔者颇众,亦因故老大而未嫁,乃至于三十二岁,始屈身一伧夫。再者侯女曾习土木之学,却非礼佛之人,法会寺中之精舍,颇可注意,而侯女之行踪,亦大可玩味。 三、侯君逸之一切,愚兄由京中直接监视,据判断,此人即或与该组织有关,亦非主脑之人,吾弟可由侯女身上着手,想必可有较多之收获。 四、梅庄等因吾弟两度干与,已引起对方之注意,请即解除监视及任何行动,以免反为对方所乘。所有人员,即速移往通州,注意金刀李老之寿诞,因该处是日将有大批江湖知名人物来贺,亦即对方大肆活动之时。 五、吾弟有充分自主之权,视实际情形而作断然之处置,愚兄自必全力支持,烦神之处多多,非一谢字而能尽意,惟盼吾弟诸事留神,善保此身,以俾日后作更多之借重耳。 知名不具 王刚不知道他们是用的什么方法,但此地离京师有百里之遥,却能在短短的两三个时辰内,使消息往返,实在不能不佩服他们。 现在只有一件事情不好办,如何去侦查那位府台夫人侯君琳了,洪府尊为本地首长,总不能随便地到他家去抓人。 王刚着实地伤了一番脑筋,最后他大胆地作了一番打草惊蛇的举动。 梅庄既然已经被惊动了,此地也没有什么秘密可探索,不如吵他们一下,叫他们坐立不安一下。 所以他计划了一下,立刻采取了行动。 第二天,大杂院中的人全部出动了,而且都穿上了官服,大批地开到了法会寺,首先把住四周门户,不准进出。 然后小老鼠神气活现地着上了官服,剃掉了他的老鼠胡子,洗去了脸上的晦气色,居然像个人物了。 首先请见了寺中住持法明老和尚,出示手本,居然是騠骑营邱侯爷特委的三品侍卫老爷,明白地告诉他,据报寺中有匪徒潜伏,特来查缉官讳居然也是谐声的萧劳树。 法明老和尚是京中大永安寺出来的,自然知道騠骑营是什么组织,也知道邱侯爷的官有多大,权有多尊。 他治下的一名护卫老爷,对州府都可以直接下令处分的。 住持老和尚吓也吓坏了,对这位萧大人连口辩称是诬告,没有那回事,寺中僧众一向恪守清规。 萧护卫冷笑道:“有没有这回事,本座自然会提出证据给你看的,本座行事绝不会冤枉好人。” 他第一个命令就是锁起了寺中每一个人,包括那个化名叫吴大毛的厨司在内,然后领了老和尚逐屋搜查。 他带来的那些人员全是干捕,搜得十分仔细,可是都没搜出什么,老和尚正在合十念佛,谢菩萨保佑时,却在那栋精舍的大士阁上找出了毛病。 楼上造有夹壁,抬起了大士宝像后,莲座底下居然有个洞,一条暗道直通出去。 法明老和尚叫苦连天,这是府台夫人自己斥资兴建的,工匠是府衙派来的,寺中完全不知情。 连那个管理的老和尚玄空,都是知府夫人直接指定的。 提玄空过来问话,他却已经服毒自尽了。 萧大人很生气,但看管他的人确已尽了力,捆上他之后,就详细检查过,连口中的牙齿都逐一验明,找不出问题了。 毒药并不是藏在牙齿中的,至于他如何得到的毒药仍是一个谜。 看楼的玄空死了,好在有府台夫人可查。 萧大人立刻又率队来到府衙,把法明和那个死的玄空都带了做证。 府台大人已经回家了,好在公馆就在衙门后面,萧大人的片子递了进去。 洪府台立刻冠袍整齐地迎了出来,到了客厅中坐下,萧大人把一切证据取了出来,洪府尊就变了色。 萧护卫冷冷地道:“洪府台,尊夫人在寺院中私建密室地道,这可是违犯法纪的,你怎么说?” 洪府台满脸如土色,双手摘下了自己的纱帽,可怜兮兮地道:“萧大人,下官的这个前程完全是靠内家提拔的,内子做些什么,下官既不知道,也不敢过问!” 萧护卫生了气,厉声道:“胡说,你这四品的知府可是朝廷委派的,你这个官是怎么做的!” 洪府台只有跪下来发抖的份,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护卫也没工夫跟他多说,下令冲进后院,消息迟了一步,那位夫人已经先一脚溜了,带着那个丫头杏花跳窗子跑了,萧护卫只有下令严密搜索。 在屋子里又找出了一个暗格,放了不少秘密文件。 洪府台汗落如雨道:“萧大人,下官自知难辞其咎,但下官的确不知情,自从结缡以来,我们就没有同过房。她说礼佛之故,禁止下官进她的屋子,我们都是分开睡的,下官住在另一个院子里,不通闻问,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这可不是理由,至少你该知道她是不是礼佛吧!” “这个下官倒是留心过,她根本不是拜佛的人,屋中也没有什么佛像佛堂,但她院中全是她娘家带来的人,下官也无法究知她在忙些什么?” “你心中难道不怀疑吗?” “怀疑有什么用呢,她说她哥哥有许多官面上的事,一直由她处理的,现在仍然丢不开,叫下官不必多问,做我的太平知府就行,下官位卑职轻,对京中大员们的事本来也管不到!” “可是你这个知府当得不太平了!” “这有什么办法呢?下官在大兴县上时,境中出了件大案子,差点没使得下官革职查办,是舅兄的力量破了案,却把功劳记在下官头上,然后提出娶他妹妹的条件,下官还能不答应吗?” 言下既无奈,又痛悔,但是萧护卫知道在他身上的确问不出什么了,好在院子里还有一些侍奉的下人,他们口中或许能问出较多的事情来。 这一次查缉似乎收获不大,但王刚却早有算计了,他也算准了对方可能有的举动。 府衙后面有条河,有一个小小的码头,离府衙不过里许。有条中型官舫,不分日夜地停在码头上。 侯君琳带了那个丫头杏花,匆匆地逃了出来,打算上那条船的。 她们很谨慎,不敢走大路,怕被人追上或盯住,只是穿越荒地和芦苇丛,虽然远一点,却十分荒僻,便于掩护。 离船还有半里多时,是一块空地,王刚就在空地上等着。他微微一笑道:“洪夫人,侯小姐,你现在才来呀,敝人等候多时了!” 侯君琳脸色先是一变,接着道:“你是什么人,拦住我们想干什么?” 王刚一笑道:“洪夫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想干什么你不会不知道,你的事犯了!” 侯君琳锵的一声,拔出了暗藏在衣中的长剑,那个杏花居然也抽出一支软剑,两个人反逼上去。 王刚道:“你不必想逞强动手,也不要想逃了,即使你逃得过今天,也逃不到京里的,而且邱侯爷已经对令兄展开了监视,你逃了去,正好自投罗网!” 他继续用言语相迫,想多了解一下对方,但是这两个人显然没有上当,她们只是拼命地杀上来。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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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蛛丝马迹 王刚的一柄单刀,居然很从容地架住了两支剑的夹攻,不仅游刃有余,而且还处处占尽了先机。 他笑着道:“洪夫人,我看你还是心平气和地放下兵刃,我们谈一下,我只要知道一些事情,却不想为难你们!” 侯君琳厉声道:‘你敢!我不仅是官眷,也是朝廷命妇,你拦途打劫命妇,本身就犯了死罪!” 王刚一笑道:“洪夫人,这种唬老百姓的话,对騠骑营的人可没有用的,我就是专抓你们这种犯法的命妇的。 “洪夫人,我给你留了几分余地,才一个人出来跟你交涉,你告诉我要知道的事,我放你走路,而且保证以后不牵涉到你。 “若是你执迷不悟,我只有把手下人都召来了,活活地擒住了你们,那时令兄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他不提洪知府,因为知道洪知府在她心目中不会有分量的,但她的哥哥侯君逸就不同了。那位兵部侍郎,很可能就会被她拖垮的! 这番话果然有效,侯君琳脸色一变,不安地四下望着。 王刚道:“你不必找,騠骑营干探,藏身之处岂会被你轻易发现的,他们能日夜不辍,盯在你后面两个月而令你毫无所觉。你若不信,我现在可以放你们走,然后随时随地找到你,被騠骑营的人咬住了,你就别想脱身!” 护国侯所属的騠骑营无所不能,侯君琳是知道的,因此,她听了王刚的威胁后,脸色大变,不自而然地停下手来。 王刚以为她被说动了,连忙道:“你可是愿意合作了?” 侯君琳朝杏花看了一眼,然后道:“你想知道什么?” 王刚道:“我知道你们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我要知道的是你们真正的主持人是谁?有些什么成员?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目前正在从事些什么活动?” 侯君琳笑了起来道:“看来你什么都没查出来!” 王刚笑道:“那也不见得,我钓上了梅庄,再由梅庄找到了你,一点点查上去,总会将所有都查出来的!” 侯君琳厉声笑道:“你在做梦,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洪夫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落到了騠骑营的手里,可不怕你刁顽,我们有几百种叫人说实话的方法!” 侯君琳不理他,只是对杏花道:“我们走吧!” 杏花点点头,王刚冷笑道:“你们走不掉的,我说过可以放你们走路,然后随便你走到天边,也摆不脱我们干探的追索,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侯君琳和杏花都扬起了剑,王刚也举刀准备相拦,可是侯君琳的长剑却刺向了杏花,而杏花的长剑也刺了过来。 她们两个人竟是互相对刺,两个人都是存心求死,自然不会闪躲,剑刃人喉很深。 王刚没想到她们会这样做的,发觉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等他跳前来看时,两个人已双双倒下,剑离开了咽喉,一个大洞中汩汩地涌出了鲜血。 但是那两个人的脸上居然都含着一丝揶揄的笑意,好像在讥讽着王刚——你再也没法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了! 王刚只有摇头叹息着,向芦苇丛中招招手。 他倒不是骗人,芦苇中真有人藏着,是两个村妇打扮的中年妇人,也是大杂院中的屠户,行动矫捷,飞快地来到了跟前。 王刚道:“丁大嫂,李姑娘,麻烦你们把身上搜一下,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 说着背过脸去,丁大嫂是历城捕头丁兆民的妻子,李姑娘则是李大狗的妹妹,还没有出嫁。 她们本身也都是干探人员隶属于騠骑营下,所以行动很内行,一人检查一个,检查得很彻底,连衣服夹里都摸过了。 只有丁大嫂道:“头儿,她们走得很匆忙,什么都没有带,随身银两都没有,不是有计划逃亡。” 王刚道:“前面就有他们的私用船舫,到了船上,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倒是不必准备什么。” 丁大嫂道:“侯君琳的身上有一条赤金练子,底下有个金坠子,上面只刻了四个字风十一姨!想来是她的小名?这是从小就带着的!” 玉刚伸手接了过来道:“何以见得呢?” “这条链子太重太粗,约摸有七八两,而且全是赤金,虽说值几个钱,但却太过累赘,也过分俗气,不像她那种身份所佩带的,她却贴身带着,可见是小时候带着的!” 王刚道:“丁大嫂,你观察推理入微,足见细心,只是你是从常情去探测,她却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须由不寻常处去推测的!” 丁大嫂道:“是!属下愚昧,请头儿指教!” 王刚道:“第一,这链子的颜色鲜艳,金光烂然,可知不会是经常佩戴,而是临时才带上去的,她走得如此匆忙,什么都没拿,却带着这条链子,可知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可是上面并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呀,坠子是实心的,除了刻了一些花纹外,就是那四个字!” “这上面已经告诉了我们不少事情,你记不记得,我们一共破获了三处类似的机构,虽然都没查出什么,却有了一个共同的特点!” “属下没注意到这个地方!” “那是个很容易忽略的地方,我们以前破获的两处地方,一处叫兰花小筑,一处叫杏花楼!” “兰花小筑是书寓,杏花楼是酒楼,叫这个名称也很平常,并不值得注意!” “起初我也没注意,可是再加上梅庄,就不平常了,他们都是以花卉为命名的。这是其一。 “再者,这个链子的锁片上,刻了六种花,兰花、梅花、杏花都在上面,那证明这些地方,都是她负责发号施令联络的!” 丁大嫂的脸上浮起了钦佩的神色道:“头儿,您真了不起,居然想到这么多,那风十一姨又是什么意思呢?” 王刚道:“风为花使,计为二十四番花信风,这大概是她在组织中的编号与地位,她是第十一姨,证明这组织中类似她这样的专使恐怕有二十四个之多。而且她管辖的范围,除了杏兰梅之外,还有月季、山茶和茉莉。我们从这三种花儿的名称上着手,不难把那三个地方也挖出来!” 丁大嫂道:“有了范围,就不难找了,我们就从这三种花名上去着手好了!” 王刚一叹道:“不必太急,留心着就好,这些只是底下的分支机构,破获了没多大用处,我们要找的是这组织的主干,挖出它的根来!” 李姑娘这才道:“不过从侯君琳和她的丫头宁可一死也不愿吐实的情形看,那个组织对控制人的手法很严密,向上追索,恐怕不容易!” 王刚道:“若是组织严密,倒是不怕,怕的是他们的人对组织十分忠心,我刚才只是吓吓她们,并没有逼得太紧。 “但她们眼看无法脱身,竟双双自杀了,这种忠诚才是很可怕的,就是再提到他们重要的人,怕也难以追根究底!” 丁大嫂道:“可不是,属下在以前也办过了不少案子,像这么烈性的人,倒是第一次看见,她们拿自己的性命,简直不当回事似的!” 李姑娘却道:“人总是好生恶死的,不见得每个人都能视死如归的,我们只要一个个锲而不舍地追下去,总有一个人能招供的!” 王刚笑道:“那当然了,否则我们这案子也就不能办了。目前我们只有寄望于梅庄上了。趁着消息还没有走漏,及早赶了去,或许还能找到一两个重要的人,这儿就麻烦二位收拾一下!” 丁大嫂道:“头儿,要如何收拾,是说她们拒捕身死,还是说她们畏罪自杀呢?这是两具尸体,而且其中有一个是命妇,对人一定要有交代,不能像梅庄的那些人,悄悄一埋就行了。” 王刚道:“为什么不能,把她们悄悄一埋,弄成个死不见尸,反而能造成那个组织中的疑忌。不知道她们是否被我们抓了起来以及问出些什么口供,他们就会紧张,紧张之余就会露出马脚了。” 丁大嫂道:“那倒简单,这地方十分荒僻,又没人看见,咱们刨个坑,把尸体一埋,神不知鬼不觉的,准保无人知晓,头儿放心好了!” 王刚点点头道:“好了,你们忙完了,就带几个人到船上去瞧瞧,口气还是要搜捕那两个女的,造成她们的平白失踪。” 这两个女的都答应了。 王刚却极快地到达了法会寺,吩咐了一阵后,自带了两个人,由秘道一直进入,来到那间秘室中,照旧点上了灯火。 没过多久,方天华开了门进去,只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坐在书案前,忙恭声道:“参见使者!” 那个人转过身来,却是王刚,手中就绕着那块金牌,笑笑道:“方天华,你认识这个吗?” 方天华实在很困惑,但是他的脑筋转得很快,来联系转达命令指示的使者已经换了三个了,每个人也都是凭牌认人的。 但都是蒙着面,没有以真面目相见的。 这个汉子以真面目前来,显然已不合规定。何况王刚的独臂十分明显,因此道:“你就是上次卖艺闹事的汉子?” 王刚点点头道:“不错,杀了你们一批人,抓走你们一批人的都是我,连你们这十一号花使也落入我的手中,所以我才找得到此地!” 方天华的脸色一变,随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杀了我家公子,还杀了我们十几名庄丁,这可是一桩大人命官司,你还敢大胆地找上门来,来人呀……” 他回身想开门,却有两把刀由柜里伸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执刀的是两名汉子,看他们出手的沉稳,就知道是会家子。 方天华倒是不敢乱动了,口中却不服输,依然沉声道:“你们敢白昼持械,闯人官宅来行凶,这儿可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这儿是梅御史公馆!” 王刚笑道:“我知道,连梅雪海我都敢杀,其他的还算什么!方天华,你也别来那一套了,连你们花使都落了网,我不相信你有更大的神通!” “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杀人的凶犯,我要报官捉拿你!” “要报官?那倒行,官人我都带来了,你报吧!” 他做了个手势,一名大汉打开了门,但见外面已站满了官人,而庄中的庄丁却都被捆住了手脚,排成了一堆! 王刚笑道:“你报好了,那些官人一半是府台衙门的,一半是騠骑营的,你要报哪一个衙门都行!” 方天华听了騠骑营三个字,顿时凉了半截,騠骑营找上来了,事情就不妙了。 所以他垂头丧气地回到书房中,无力地道:“方某只受雇替人管家而已,对主人家做些什么,方某都不知道!” 王刚也不跟他多说,只是吩咐锁起来,下在府牢里。 然后在梅庄进行搜索,这一查的结果很有收获。 居然在地窖中查到火药十万斤,生铜及生铁五十万斤,从各地雇来的冶金匠人有二三十名。 他们是受到了重金礼聘来的,声明每人酬金五千两,一次预付,工作时间是两年,期满若能完工,将再付两千两银子。 他们的工作是打造一些细巧的零件,这些零件形状怪异,尺寸大小不一,都是有图样的,照图打造,尺寸不能有一点偏差。 王刚搜得了一些零件,也找到了图样,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很显然的,这是一个大组合机件中的一部分而已,将来拼凑好了才能使用。 调出方天华问口供,他则更妙,居然说不知道,图样是使者交来的,东西铸造好了,使者自会派人来取,作什么用途他不知道。 这都是被杀的梅雪海叫他做的,他受雇于人,只知道听命行事,余下一概不知。 王刚道:“方天华,你要弄清楚,别的都还好说,这私藏火药,却是干禁的谋逆大罪,要抄家灭门的。” 方天华道:“这个我不知道,家主人在朝中官居要职,他有指示下来,我们就照做,如此而已!” “是他指示要你做的?” “不!是他指示给公子,公子吩咐下来的!公子还说这是主人的意思,我们做下人的也不会怀疑,你们应该问主人去!” 他一口推得干净,王刚倒是没办法了,只有把他押回大牢里去,将一应证据都着人秘密送到京中。 梅庄被抄,毕竟是件大事,消息仍然传得快,护国侯找到了一些专家来甄定那些个零件。 他们才知道那是制火炮用的,再加上找到的火药,倒是不难猜测到其目的何在。 一个御史,家中自制火炮,这自然非同小可,但是梅御史却自杀了。吊死在书房中。 书房的横梁很高,挂上绳子,离地还有一丈多,底下没放填脚,他是如何跳上这么高的,这一点颇耐人寻味。 但不管是自杀也好,他杀也好,反正他一死就没了对证,滔天大罪,他一个人顶了。 本来还有很多疑点要清查的,譬如说他家中有钱是不错,但也不过是几百亩田地,两处绸庄而已。 但梅庄的消费,每月几近十万两,绝非他那点家产所能负担的,他的财产来源也随着一死而成谜。 方天华在牢中也服毒自尽了,大牢整天都在严密监视中,毒由何处送进去的,这又是一个谜。 这些谜都证明了那个组织神通广大而已。 护国候曾就侯君琳的事去问的兵部侍郎侯君逸,他却推得一干二净,说这个妹妹在家中就淘气不安分,没有奈何只有将她远嫁出去。 至于她嫁后的一切行动,下官概不过问。 邱侯爷忍不住道:“可是据令妹丈说,令妹自从嫁后,一直还在为娘家的事情忙着……” 侯君逸道:“没有的事,下官家务自有拙荆司理,忙不到她,公务则多属国防军情机密,何能泄之妇人……” 邱侯爷只有再问道:“令妹那天逃出府行后,一直就未见踪影,侍郎公可知其下落?” 侯君逸忙道:“家门不幸,出此逆女,她真要敢逃回来,下官一定把她捆上送给侯爷!” 又是一口推得干净,邱侯爷也没办法了,只有道:“令妹在京师时就颇为活动,也许是躲到别处去了,那件案子牵涉太大,本爵职责在身,不得不彻查一下!” 侯君逸道:“当然,侯爷公忠体国,为国之干城,朝野所同钦,圣上曾亲誉为擎天华表!” “那倒不敢当,只是尽人臣之本分而已,圣上也是见到朝中颇有不稳情势,王公巨室大臣纷纷自行结党,造成势力,颇引以为忧,责成在本爵身上,加以整顿!” 侯君逸笑道:“侯爷领騠骑营,夙有功绩,这件事托给侯爷,想必是没有问题的,下官既为侯爷贺,也为国家庆,对侯爷的治公,下官一定竭力支持。” 他推得更干净,兵部侍郎居官虽是二品,但手握国家军政机密,也是显赫大臣,以护国侯之尊,拿不到证据,对他也是毫无办法。 只有敷衍几句告辞了。 侯君逸十分热心,把他妹妹在京中交往的一些巨室子弟都提了出来,供邱侯爷作参考之用。 邱候爷只有苦笑,因为这些人多半是世袭的,刻下都已位居要津,侯君逸是弄一个马蜂窝叫他去捅。 练达的邱侯爷,自然不会上这个当。 他在京中一无发展,王刚那边也因为方天华一死而断了线索。 好在破了梅庄,遏止了那个组织铸造火炮的阴谋,给了他们一个打击。 但也显示了那个组织的可怕,他们上通权贵,下结江湖,财势两方面都很惊人,若不及早缉获,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皇帝只有催护国侯,邱侯爷却只有寄望于王刚身上去了。 王刚却逍遥自在地又逛到了通州,仍然是卖他的大力丸和龙虎散。 他的身份没被揭开,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侯君琳和方天华,那两个人都已死了。 方天华被关起来后,一直看管很严,王刚虽然无法防止外面把毒药送进来毒死方天华,却有把握相信他无法把消息传出去。 梅庄是騠骑营破的,与王刚无关。 他在街上摆摊子卖药,生意不好不坏,通州城中的江湖知名人物很多,都是给金刀李老英雄来祝寿的。 金刀镇八荒李天浩在江湖上有侠中之王的美誉,他的技艺高,人缘好,心肠热,急公好义,为人正直宽大,交游又广。 举凡江湖上的名人,跟他都有交情,而他的家道又殷实,为通州的大豪。 所以,他的六十大寿是轰动武林的大事,早在半年前开始,就有远道的江湖人物启程专为他祝寿而来了。 叶如倩是这一群贺客中最出色的一位,每天都有一批衣冠楚楚的江湖侠少陪着在城中走动。 她自然也看见了王刚,而且很想打个招呼,但王刚则忙着做生意,显然没有招呼之意,她也不便造次。 只有掏钱买了一包药,这次她很识相,没买龙虎散而买大力丸,免得又碰了个钉子。 因为她已经领教过王刚的怪脾气,龙虎散是他祖传的治伤良药,他不肯卖给糟蹋掉的人,而自己的确不会去吃他的龙虎散。 大力丸呢是唬人的,只有些枣泥和补药,吃不坏人,但也不见得真有什么健体增力的功效,买了不吃也没关系。 旁边还有几个公子哥儿拉她道:“叶姑娘,你买这个干吗?那些末流江湖人的吹嘘你也相信!” 叶如倩颇为不满地道:“卖药的江湖人品格不见得比你差,人家是江湖末流,你又算是几流的?” 那个家伙碰了个钉子,不敢说话了。 王刚却不理会这些言语,捡了一包药给她。 叶如倩很细心,看见那包药是特用一张纸新包上的,包上有字,一时却看不清楚。 她到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才掏出来打开,字条上却是约她今夜初更在社公祠见面。 社公祠就是土地庙,通州的社公祠很多,却只有南门的社公祠最有名。 那倒不是南门的土地公特别灵验,而是社公祠前有一半广场摆了许多小吃摊,形成了一个夜市。 到了晚上,那儿特别热闹。 叶如倩心中对这个独臂的汉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虽然知道他是黑龙王刚,也知道他是个回头的浪子,但是沦为在街头卖药,那毕竟不是个令人看得起的行业。 她虽然斥责了那个同伴,但心中未尝不认为那是江湖末流,只有穷途末路的江湖人才干这一行。 王刚应该未至江湖末流的地步,却偏偏选了这个行业,使她很费解。 她对王刚认识不深,但关系却很特殊,王刚是在一个很危急而重要的关头上救了她,使她十分感激。 所以她希望找到王刚好好地谈一下,看看是否能帮他的忙,回报一下,她老觉欠着这份人情很不舒服。 所以对王刚今夜的约会,她是十分乐意去赴约的,因此她还假说身子不舒服,推掉了两个青年的约会。 等不及到起更,她已经在社公祠前等候了。 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倒也颇有意思,有些很好吃的东西,闻起来很香,想必味道也不错。 她很想去尝一尝,但是却鼓不起勇气坐下去。 她虽是江湖侠女,不拘小节,但却是大小姐出身,父亲和师父都是名家,自小也是家人仆妇侍候长大的。 所以她的心中始终放不开,跟那些短装苦哈哈的人在一起,虽然那些摊子上也有女的顾客,而且衣着也不错,但她心中却把自己与别人分成了两个世界。 幸好社公祠的人很多,没人特别注意她。 也幸好王刚到得也不算很迟,天才擦黑,王刚已在一家小酒棚前向她招手道:“叶姑娘,请到这里来!” 这所小酒棚还不错,总算搭了个棚子,摆了十几张桌子,比那些露天的吃食摊子高尚一点儿。 王刚把她带到一个靠角的座儿,倒是很干净,也很僻静,而且附近也没有什么生人,那是因为时间还早。 这儿的夜市要到二更以后才热闹起来。 坐定以后,店中送来了酒菜,所用的盘皿虽粗,却十分干净。 王刚道:“姑娘可以放心地吃好了,这儿的店主是我的朋友,我要求他们特别弄干净一点的!” 说得叶如倩倒是不好意思了道:“那干吗呀,我也是个江湖武女,不是娇生惯养的闺阁千金! 王刚笑道:“一样江湖人,却还有着粗细上下之分,正如白天那位仁兄说的,我们是江湖末流,跟你们这些上流的江湖人之间,毕竟还是两个圈圈!” 叶如倩道:“王大哥,我可把你看成那个圈子的人!” 王刚一笑道:“那只是你把我看得高了,但你心中还是承认有那个圈子的是不是?” 这下问得叶如倩没话说了,顿了一顿才道:“王大哥,你是否也认为有这两个圈子呢?” 王刚道:“不是我认为,而是根本就有两个圈子。把人分得清清楚楚,一眼就能看明白,谁是这个圈子的,谁又是那个圈子的!只不过这个圈子是以势利为标准的,有钱的,衣着光鲜,就属于那个圈子,落魄潦倒的,就归属到这个圈子来!” 叶如倩听得脸上一红,她从来也没想到这个问题,经王刚一说之后,她认真地一分析,竟是一点都不错。 江湖的两个圈子,竟是以势利分的。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很肤浅、无知,竟以贫富来分人的等级了。 在她的观念中,她是最讨厌这一点的,对很多富家欺凌贫穷、豪门欺凌弱小的事,她最看不惯了,碰上了就要管到底。 所以,才闯出了一个女神龙的侠号。 上次也是因为梅雪海要欺凌王刚,她一怒而跟梅雪海决裂才闹出事的,但没想到她在不知不觉中,居然也犯了同样的毛病。 这个发现使她很困窘,幸好王刚把话岔开了问道:“姑娘到通州很久了吧?” “也没多久,才十来天,来了就住在李伯伯家中,那儿已经住着好多人了。王大哥,你也是来祝寿的吗?” 王刚摇摇头笑道:“李老英雄我很景仰,但是却攀不上交情,我们一直是两个圈子的人!” 黑龙王刚是盗贼,独臂王刚是走江湖的,金刀镇八荒是侠中之王,白道的表率,两下里扯不到一块儿去。 叶如倩也自悔此问的孟浪,顿了一顿,忙又岔开了话题道:“对了,王大哥,上次我杀死了梅雪海的事,好像没有喧开来,而且梅庄又死了很多人,那是怎么回事?” 王刚道:“我也不知道,我把尸体移到梅庄后面的空地上,丢下就不管了,谁知道他们庄中在做犯法的事,被騠骑营的干探盯住了。后来连庄子也抄了,人们可能把他的死,也归作是騠骑营所为了!这样也好,免得牵扯上了姑娘,又增添了麻烦!” 叶如倩红了脸道:“我倒不是怕担上杀人的罪名,照他的行为,我杀之也不为过,只是那种情形,使人很难堪,我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别人!” “是的,我明白,女孩子的名节重于一切,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也不会有别人知道,姑娘大可安心就是!” 叶如倩低下了头道:“王大哥对我的恩情,我是十分感激的,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来报答大哥!” “叶姑娘太客气了,我做的事实在是微不足道,刚好是被我碰上了而已,任何人遇上了那种情形,都会那样做的,姑娘别放在心上!” 叶如倩感激地道:“以大哥的为人,自然是可以那样说,但是我身受者,总不能那么想,总希望能为大哥做些什么。 “对了,过两天家父也会来此,他认识的熟人多,我请他为大哥推荐一家镖局去做镖头如何?” 王刚笑笑道:“姑娘的盛情我心领了,但不必为此费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叶如倩道:“以大哥一身的技业,在江湖上沦落卖药,不是大委屈了吗?” 王刚道:“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是我流浪已惯,安定不下来,所以才以此为湖口之计。 “等我那天能安定下来,我就回家种田去。我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养活自己还不成问题的!” “大哥喜欢活动,保镖不是很好吗?” 王刚道:“保镖是武人正路的出身,只是我开始时走错了路,黑龙王刚的名声太坏,哪个镖局都不会欢迎的!” “不!我听家父说,大家对王大哥的口碑很好,说你是盗中之侠,黑道中的君子……” “那只是口中说说而已,要用我做镖师,就不是那么简单了,首先是我开罪的人太多了,好几次黑吃黑,开罪了不少绿林大豪,那些人都很有势力的,我行踪无定,他们找不到我,拿我没办法。 “假如我在哪家镖局里定了根,他们虽不敢明目张胆地到镖局找我,却专门会找上那家镖局的麻烦,为了我要得罪整个绿林道,有谁敢聘我!” 叶如倩呆了,她究竟江湖阅历还浅,想不到有这些周折,但她也知道利害关系,情形果真如此,那倒的确是没人能聘用王刚了。 她呆了半天才道:“我相信总有一条路是适合大哥的!” 王刚笑道:“目前这条路就不错,我卖的药并不光是唬人,的确有些神效,对那些瞧不起医生的穷苦人家,不用化大钱也能把病治好,我既得以湖口,他们也得了方便,我认为这也是济世,功德并不比人家小。最重要的是自由,我不做人伙计,不听人管,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很适合我这不受拘束的性情。” 听他这样一说,叶如倩倒是不能再说什么了。 而且她发现她与王刚之间,言谈、心性行事都是两个世界的,她实在无法去了解,更不必勉强去干预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样的枯坐很尴尬,而且酒棚中的客人也多了起来。 叶如倩的服色鲜明,气度华贵,跟这儿很不相配,使她感到很不自主,因此她问道: “王大哥今天约我有何见教?” 王刚知道她不自在的原因,微笑道:“没什么事,就是要告诉姑娘,梅雪海的事并没有扯到姑娘身上,好叫姑娘放心。 “我也正因为这些话是不便在人前提起的,所以才把姑娘约来此地,使得姑娘受到委屈了!” 这种说法使得叶如倩很不好意思。 王刚又道:“话已经说过了,姑娘在这儿大概很不习惯,我也不多留姑娘了,姑娘请回去吧!” 叶如倩也想早点离开,于是站了起来道:“大后天是李老伯的寿期,我在这儿可能还会耽上七八天,王大哥也不会很快离开吧?” “不知道,这儿有几个朋友,他们要留我多住几天,假如没什么事,我也会逗留个几天的!” “大哥现在已经是脱出旧日生活了,还会有什么事?” 王刚笑道:“人在江湖,便有说不清的纠缠,我的朋友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他们也一样的会有纠纷和麻烦,需要我帮忙的。” 叶如倩也不便去问是些什么事,对王刚生活的那个圈子,她是完全陌生的,当然她也不想去了解。 她只是道:“大哥若有需我效劳之处,请随时吩咐好了!” 这是一句客气话,她知道王刚绝不可能来找自己的,说完,她就告辞了出来。 才走到酒棚门口,就被几个人拦住了,为首的是个中年人,笑着道:“如倩,你果然在这里,我先听人说了,还难以相信呢!” 那是金刀镇八荒李天浩的长公子李大龙,旁边还有个很漂亮的年轻人。 李大龙笑道:“快来见见,这位是京中第一剑手,银剑公子侯小棠,他的尊翁现任兵部侍郎。 “而候公子却是昆仑名宿,铁剑先生的门下高足,对你女神龙的大名,十分仰慕,这次是跟铁剑先生一起来给我爹庆寿的。 “他听说你也来,坚求我介绍一识,我听说你不舒服,没有去打扰,但也有人说你上这儿来了!” 叶如倩道:“我来看个朋友!” 李大龙道:“你也是的,怎么上这儿来会朋友呢?把他请到家里去见面不好吗?” 他因为年纪比叶如倩大,一直把她当作小孩子,所以说话时,处处都带点教训的口吻。 叶如倩却又不高兴了,她虽然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对王刚却是十分尊敬的,尤其是此刻王刚尚在里面。 她的脸一沉道:“这里有什么不好?” 李大龙道:“这是个不三不四的地方,哪会有什么正经人呢?” 他还没瞧出叶如倩的不快。 叶如倩道:“李大哥,我的朋友就是属于这里的,正因为他不是正经人,所以我不敢往你们那个正经的地方去!” 李大龙这才怔了一怔道:“如倩,你是怎么了,我为的是你好,因为你住在我家,我必须要照顾你……” 叶如倩天生的一副倔脾气,李大龙的话令她更为反感,当下绷着脸道:“李大哥,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用不着人照顾。” “你怕我住在你家给你丢人,我就搬出来好了,却不准你侮辱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也许不是你说的正经人,却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 说完她回身又进了酒棚。 王刚正和两三个人在说话,看见她又回来,倒是一怔道:“叶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叶如倩道:“王大哥,你不是请我吃饭吗?酒菜都没用,我怎么能走呢?来!我们干一杯!” 她自动走过去坐下,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喝了。 跟王刚说话的两个人已经自动地离开了。 王刚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李大龙已追了进来,看见她又要倒第二杯,连忙拉她道:“大妹子,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好心说了你一句,你怎么跟我生气了,别胡闹了,快跟我回去!” 叶如倩沉声道:“把你的手放开,李大龙!” 李大龙怔了一怔,似乎没想到叶如倩会直呼他的名字,脸上似乎下不了台,但是他却没放手。 他继续道:“大妹子,别在这儿胡闹了,快跟我回去!” 叶如倩沉声道:“李大龙,你给我听清楚,我只是你家的客人,可不是你的什么人,我的行动有我的自由,男女有别,你拉着我干吗?放开你的爪子!” 李大龙没想到她会翻脸的,但他在通州也是有头有脸,如果一放手,那个脸就丢得太大了。 因此也沉声道:“大妹,你胡闹够了,当着侯公子的面,你也不怕笑话,跟我回去,冲着我们两家的交情,我不跟你计较……” 话才说到这儿,脸上啪的一声,挨了重重的一下巴掌,痛得他放了手。 叶如倩更是愤怒地锵然拔出了剑,厉声道:“李大龙,你给我听清楚,我们两家是我爹跟你爹的交情,我可跟你没交情。 “你在闹市大庭广众之间,跟我拉拉扯扯,还摆下脸教训我。你算是什么人?告诉你,我上有尊亲师长,说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这一巴掌把李大龙打得怔住了,也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 叶如倩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自己却在人前数落她,伤了她的尊严,难怪她会发脾气了。 可是如何转圜呢?要他在此地认错,他也做不出来的,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那位银剑公子却看了一下她和王刚,忽地笑着上前道:“大龙兄,这是你的不是了,你又不是没见到叶姑娘的朋友,怎么就随口批评呢?这是你失礼在先,难怪叶姑娘会生气的,你先回去吧,我回头送她回来!” 李大龙借机会下台,连忙走了。 侯小棠上前一揖道:“兄弟侯小棠,请教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王刚道:“在下王刚……” “王刚?黑龙王刚?” 王刚道:“侯公子,认识黑龙吗?” “不认识,但心慕斯人已久,听说他是侠中君子,仗剑除奸佞,义名闻天下!” 叶如倩闻言脸上才有了笑意。 但王刚却抢着道:“侯公子没听说他是个残废吧?” “这个倒是没听过,在下只听说他爱穿黑衣,武功高强,身轻如燕,手能举千斤,有一回几个人设下陷阱,把他关在一间密室中,哪知他竟拆下了室中的横梁,双手舞着那根横梁,破围而出,英勇无匹!” 王刚微笑道:“这件事在下也听说了,那个黑龙双手舞梁,我却只有一条胳臂,因此我们只是刚好同名而已。 “再者,他是名闻天下的大人物,我却是个默默无闻的江湖人,以卖药为生,两者相去有天地之遥!” 侯小棠笑道:“这是王兄太客气了,王兄能有叶小姐这样的朋友,就比他强多了!” 他倒是很会说话,一句话不着痕迹地捧了叶如倩一下,使她开心地笑了道:“侯公子别开玩笑了,我又算得了什么?” 侯小棠道:“怎么不算什么,女神龙侠名也是天下皆知的,一则是你的剑法超群,二则是你的侠行无私……” 叶如倩道:“剑法比我高而侠行比我广的多得很,我只不过是会几手剑法,惩过几个不肖之徒而已!” 侯小棠笑道:“可是姑娘有一项却是他人不及的,那就是姑娘的才貌出众,昳丽无双,一个美丽的女剑客,总是特别引人注目的。 “所以女神龙之名,传闻天下,每一个人提起姑娘,总是赞不绝口,在下在京师就听很多人说了。 “所以到了此间,听说姑娘也在此,忍不住就想认识一下,哪知道就是求教之心太切,才为姑娘惹来一场不愉快!” 叶如倩道:“这一个李大龙最不是东西,本身技艺平平,不学无术,仗着老子的名头,趾高气扬,对谁都是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我早就很讨厌他了……” 侯小棠一笑:“姑娘说的是,此人太过于热衷名利,也过于势利,在下也觉得他可惜,好在我们不是为他而来的。 “而金刀李老英雄却不是那样的人,姑娘别把他放在心上就是,今天能结识王兄和姑娘,倍感荣幸,来!值得为此浮一大白!” 他模样俊逸,谈吐中却没有一般世家公子的骄气,十分谦虚,也不像一些纨绔子弟那么浅薄,谈吐很有深度,难得的是他豪情万丈,吐语如珠。 “虽然只多了他一个人,席间就热闹多了,气氛也融洽多了,叶如倩对他的印象很好,连王刚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颇不讨厌。 但是王刚毕竟对他多了一层了解。 他是侯君逸的儿子,是侯君琳的侄儿,而侯君琳却是那个神秘组织中地位颇高的花使。 侯君逸虽然一口推得干净,但行止不为无疑。 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也就值得注意了。 这一场酒是喝得很愉快的。 王刚也说了他和叶如倩结识的经过,但只到日间卖药冲突为止,没有提到晚上尴尬的一段。 侯小棠却神色如恒,自动地提到他的姑母,而且还感慨地道:“听说梅庄出了事,牵涉到私藏大批火药,违于禁例,还有聚结匪人,图谋不轨等情事,连家姑也牵连在内,问到家父,使家父十分烦恼。 “我这个姑姑,在未嫁时就十分不安分,不但交游广阔,上及公侯,下及江湖人,惹了很多事,家父约束无力,只有将她远嫁了,哪知还是有了麻烦。家父只希望官方快点捉到她……” 他将这些家丑直言不讳地说出来,还十分感慨,叶如倩对他的好感又增了一分,但王刚却发现他更为深沉的一面。 他直觉地感到这个年轻人此来必有作为,绝不是光为拜寿那么单纯,可是此刻毫无证据,他也只能在暗中注意而已。 席散,侯小棠邀叶如倩一起回去,叶如倩不禁犹豫了。 侯小棠笑道:“那是李大龙自讨没趣,谁都不会怪姑娘的,姑娘若不回去了,则是跟李老英雄生气了,咱们回去后不理他就是了!” 王刚也道:“姑娘还是回去的好,你是为祝寿而来的,李老爷子可没有开罪你,你负气一走,岂不是使他难堪,在令尊和令师面前他都无法交代了!” 才说到这儿,就听得一个爽朗的声音,哈哈大笑进来道:“说得是,好侄女儿,李伯伯听了经过情形,把我那畜生骂了一顿,现在还罚他跪在家里呢,李伯伯来向你赔罪了,你总不能跟李伯伯生气吧!” 一个高大的老人,遍体锦衣,摇着进来,正是名动天下的侠中之王,金刀镇八荒李天浩! 叶如倩再也倔不起来了,只有低着头,红着眼,跟着李天浩走了。 她不是好哭的女孩子,但此时此境,她只有撒娇一哭来掩饰尴尬了。毕竟今天,她的脾气是大了一点。 李天浩不愧有侠王之称,他的盛名在江湖中已无人过之。 他的武功高,金刀无敌,生平未落败迹,这倒不是说他的刀法已无人能及了,只是他的做人成功,没有人会去找他较量拼命了。 他那么大的名气,却没有什么架子,先就向王刚致歉,说他儿子不懂事,信口开罪了朋友,特地来代子请罪。 再听说了王刚和梅庄冲突以及和叶如倩结识的经过,他更是钦佩地道:“好!好汉子,值得尊敬,老朽借花献佛,要敬你一杯酒!” 他就在小酒棚中要了个大碗,注满了一碗酒,捧着一口喝干了,这对王刚而言,已经是非常礼遇了。 但王刚也没有过分受宠若惊之感,只是道了两句:“不敢当。”恭陪了一碗,回敬了他而已。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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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寿宴风云 第二天,叶如倩是和银剑公子侯小棠一起来的,带来了一张李天浩的请帖,请他到金刀庄去做客喝寿酒。 王刚笑着推辞道:“李老英雄寿诞之日,我是一定前去祝寿的,但住进金刀庄则大可不必了!” 叶如倩急了,把他拖过一边道:“王大哥,李老伯是诚心诚意地请你去的,他还要亲自送帖子来呢,是我把帖子接了下来的!你又何必如此矫情呢!” 王刚笑道:“我倒不是矫情,而是不方便,如果我以现在的身份前去,未免有些格格不入。 若是我以黑龙的身份前去,则座中嘉宾,有些是与我有过节的,碰个面总是有些儿尴尬吧!” “白道中人跟你也有过节吗?” 王刚冷笑道:“白道中人行事也并非完全令人尊敬的,有些人披着侠义之名,行事卑鄙龌龊,比黑道中人还可杀呢!” “我碰上了,对此辈绝对不容情,总要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的,所以白道中人,恨我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是你在此地卖药,也没人找你麻烦呀!” “那是因为他们不认识我!” “你叫他们吃了大亏,他们怎会不认识你!” “黑龙王刚行事时全身蒙黑,连头部都包了起来,仅露耳目,没有人见过我的真相,再说我现在又成了一只手,更没人会认为我是黑龙!” “王大哥,你是不打算再恢复黑龙的身份了?” “是的,因此我希望姑娘也别将此事告诉人家,甚至于在令尊令师面前,也不要说穿!” “我爹跟我师父可对你口评很好!” “这令我很感激,但还是别说的好,他们如果因而对我特别一些,别人就会留心而想到了,其实我对姑娘也该保密的,不知怎的,姑娘一问,我就承认了!” 叶如倩心中十分高兴,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喜欢受人捧的。 想到王刚的处境,叶如倩也不坚持邀他进庄去了。 但叮咛他寿辰那天可一定要去,否则她对李天浩就无法交代了,因为她答应一定把王刚请到的。 然后他们三个人又一起喝酒谈天,席中有了侯小棠就不会冷落,他谈笑风生,每个人都顾到,不会令人有被冷落之感。 但比较起来,他跟王刚的谈话还是比较多,而且技巧地套取王刚的师门。 他说:“因为家父与梅御史同朝为官,前年小弟奉命去探望姑母时,曾在梅庄做客数日,对梅雪海的蛮横跋扈之态也看得很不顺眼。 “所以他后来派专人具帖相邀,小弟也没再去,但是对他庄中的庄丁,倒是颇为熟稔,那些庄丁的身手很不错,小弟以一敌四,就感到十分吃力,王兄一人能打倒五六人,想见高明!” 王刚笑道:“那天我刚好手头有一面铜锣,可以作盾牌,挡住了他们的剑刺,再乘隙踢腿,才打倒了几个人,我的腿法是习自武当的扫叶腿法,倒是正宗真传的!” “原来王兄是武当门下!” 王刚道:“真说起来,我什么都是,什么都不是,因为我练过很多名家的功夫,但都没练好。 我除了武当扫叶腿法之外,还练过少林的伏虎拳、降龙刀。彭家五虎断魂刀法、六合枪和王家枪,甚至练过巴山顾清风的青峰剑法,但都算不得他们的门下!” 侯小棠变色道:“王兄学过这么多名家功夫,那实在是不容易了,这可都是不传之秘,王兄何由习得?” “交朋友交出来的,十几年前我认识了一个人,外号叫妙手空空谈念祖。” “那是妙手帮的帮主!”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他跟我成了忘年之交,见我的武功太差,而又喜欢学武,就借了我一些功夫的手抄本,让我自己练!可是我始终没练好!” “他哪来的那些功籍呢!” 王刚笑道:“当然都是偷来的,他的偷儿帮弟子众多,遍及天下,经过多年累积,总偷到一些宝贝的,这些练功的秘本都由他收藏,门下弟子有兴趣的,都可以学!” “可是妙手帮中却没有出什么人才呀!” “他的那些弟子都是不出名的,纵然学会了一些功夫,也只是借以防身保命,不敢用以伤人,更不敢借以成名,他们跟我一样,杂而不精,练不出大名堂的!” 侯小棠道:“这是王兄客气自谦。小弟想,王兄一个人能打倒梅雪海五六名随身近侍,这份能耐放之江湖也是一流的了,但不知王兄最擅长的是什么?” 王刚立刻就道:“枪!长枪!” 对这一个答案,侯小棠倒是难以相信。 王刚笑道:“我因为长年在外流浪卖药,别的功夫没多少时间练,但是那杆长枪却是天天耍的,熟能生巧,倒是有几个绝活!” 侯小棠道:“枪为兵中之祖,王兄兼得六合和王家的蟠龙枪法两家之长,功夫独步当世,小弟是相信的,只是枪法中都是双手合使的,王兄只有一只手……” 王刚笑道:“正因为我只有一只手,许多精招必须要用其他的方法,才能弥补此一缺陷,好在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还是克服了那些困难,也因为事出意外,我可以在人想象不到的情形下出招!” 侯小棠笑道:“那一定是精彩万分,小弟真想有机会能欣赏一下王兄的妙技!” 王刚道:“有机会的,你找几个人来砸我的场子,逼我拼命,我就会献丑了!” 侯小棠大笑道:“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王兄的枪法我没有领教过,但叶姑娘的神剑我却拜受了,她不把我刺成肉酱才怪,她对王兄可是尊敬得很,李大龙就因为得罪了王兄,被李老英雄训在厅中跪了一夜……” 王刚道:“这也太严厉了吧,李大龙也是三十多四十的人了,且已娶妻生子了,还要受如此严厉的处分,想不到他的家规竟如此苛严!” 侯小棠笑道:“李老英雄爱惜羽毛是不错的,要说他的家规有多严,却是唬人的,这是因为他得罪了叶姑娘。 “李老英雄自己有两个女儿,都是丑八怪,所以他把叶姑娘看成心头的一块肉,谁要是得罪了她,可真是自己找死了!” 说得叶如倩忍不住要用拳头去捶他,看样子两个人已经颇为亲昵了。 王刚心头微微一动,他对叶如倩无可讳言是有一份好感的,但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因为他也明白,自己与叶如倩之间,除了年龄上相差近十岁之外,思想与生活也是属于两个圈子的。 他们之所以认识,只是一种奇妙的遇合与缘分,能交个朋友,已经是最大的界限了,再也不可能进一步地成为密友的。 但是王刚对叶如倩的终身,还是十分关切的,总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很完美的归宿。 这个侯小棠无论在哪方面看,跟叶如倩都很相配。但是却因为有侯君琳的事件,使王刚对侯家的人,总是抱着不太信任的看法。 不过他既没说出来,也没对叶如倩说什么。 那是因为他的工作与任务,他必须小心,不引人起疑,而以他的身份,不应该对某些事知道很多的。 侯小棠若真是那个组织中的人,对自己的注意应该较叶如倩更多,而事实上也是很可疑,侯小棠很喜欢接近自己,来了就找自己攀谈,作各方面的刺探。 王刚不能去告诉叶如倩,因为她对侯小棠的印象不错,自己提不出什么确切的证据,说了只会引起她的反感。 叶如倩是个很倔而有点任性的女孩子,不大肯听人劝,那次李大龙就是犯了她的脾气而自讨一场没趣! 所以王刚表面上还是跟他们相处得很好,因为有了李天浩那一张帖子,王刚的药也不能卖了,否则来了一大批捧场的江湖人,那反而很糟。 他卖药是为了掩护身份,不是为了要引起人注意。 因为他日夜都在那家小酒棚中,听取消息。 他手下的人则已利用各种身份,潜伏在邻近,或是打进了金刀庄,像李大狗和他的妹妹李龙姑,都被雇到厨下帮忙。 金刀庄上,平添了几十个人的吃喝,每天都要做出十来桌酒席,必须要增添人手的。 护国侯邱光超已有指示,认为李天浩的寿辰,许多知名的江湖人都会前去,那个秘密的组织也将不放过机会而有所举动。 王刚的判断也是如此,很早以前就把部分人手派过来了,监视了足足有十来天,找不到一丝痕迹。 侯小棠的出现,使王刚更为增加其信心,也对他特别注意。 可是侯小棠却不像是有问题的,他每天除了有一些时间陪着他师父铁剑先生钟无倡拜访朋友外,一得空就去找叶如倩了。 然后两个人一泡就是一整天了。 人人都在为着那一天大日子而筹备着,李天浩寿辰的日子终于来临。 第一天暖寿,已经热闹非凡。 这天是正生日,自然更不同凡响了。 一大早就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到达了,有些是住在临近的,有些则是远道而来,却因为金刀庄的客房已经住满,只好招待在客栈里了。 好在一样的食宿无缺,算不得慢客。 王刚也在上午进了金刀庄。 他的来到是颇为引人注意的,因为他是叶如倩的朋友。 而李大龙就是因为无意间对他出言不逊而挨了罚,再者,他是有数几个由李天浩下帖子请来的客人。 李天浩的金刀庄上,贺客已近五六百人了,但是他下帖子请来的客人不会超过十位。 有些人是交情太深了,用不着帖子,有些人则是交情不够,不便打扰,而客人自己来了,这类客人最多。 再有一些则是声望不足,或是年事太轻,也当不起一份请帖,所以大家都很想看看这位由帖子请来的客人。 王刚气度轩昂,但是只有一条手臂,也给人一种较为特出的感觉,再加上叶如倩和侯小棠的吹嘘,大家都对王刚表示很亲切。 这下却苦了王刚,因他不想引人注意的,但他却也留心到一件事,就是侯小棠似乎对他特别捧场。 尤其是介绍到几位使枪的名家时,侯小棠更是渲染他在枪上的造诣,似乎有心挑拨别人跟他斗一场。 王刚心中就更有底子了,他也知道,对方多少对自己有点怀疑了,毛病是出在梅庄,梅雪海曾经派了十几个人夜袭大杂院,而梅雪海自己则去算计叶如倩了。 可是到了最后,两起人都被砍了脑袋,悬首庄外。 这件事成了悬案,明白真相的只有一个王刚。 但那个秘密组织由于梅庄事泄,也会猜测到事情多少与王刚有关,所以侯小棠见了王刚,才多方示近,更想了解一下王刚的武功有多深! 王刚也打算好了,必要时就亮出自己黑龙的身份也不打紧,只要不泄出是騠骑营专事侦查那个秘密组织的身份,就无碍于他的工作。 黑龙王刚只是身上麻烦多一些,却是个黑道人物。这样至少不会涉及到官方去。 果然在他拜过寿后,就有人提出了要切磋枪法。 只是他没有想到,提出的人竟是李天浩自己。 他笑着说:“王老弟,听侯公子说你在枪法上别具心得,老朽这儿有几个使枪的朋友,他们也很好奇。 “老弟若是擅长别的兵刃,倒也罢了,但枪却是双手才能使得好的,老弟能以单臂使枪,他们实在感到新奇,希望能跟老弟切磋一下,开开眼界!” 王刚忙道:“晚辈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侯公子却认了真,晚辈只是一个走江湖卖药的,那些把式也只是唬唬外行,如何能入名家法眼!” 侯小棠道:“王兄,小弟可不是瞎捧你的场,那是有根据的,听叶姑娘说,你曾经以一面铜锣,打倒了梅庄五六名剑手。 在座的有不少位都曾跟梅庄有过接触,不是登门做客,就是跟他们冲突过了,对梅庄剑手的分量也都清楚。” 王兄能打倒五六个,这份造诣已非一般走江湖者能比了,而王兄却自承较擅使枪,想必枪法上别有所长了。” “我只是说为了卖药的需要,经常要使枪弄棒,较为熟练而已,那些庄稼把式,只能唬唬外行而已!” 席中一个中年汉子,正是河间有名的宝马神枪余平。他笑着道:“这位王兄说得太客气了,枪在兵中称祖。 但只会冲锋陷阵,在沙场上施展,吾辈江湖人练它,本就是外行,兄弟也是使枪的,却不敢说是内行,难得高明当前,兄弟极想能领教一下!” 王刚心中暗叹,一定是此人在李天浩面前力请较量的。 余平自幼习枪,一枝枪上也的确有两下子,他又好胜,凡是使枪的名家,他都要设法去较量一下。 虽然他没吹嘘说把人家击败了,但是他也没说被人击败过,意气风发,一听就知道他比人家高明一点。 有这么一个人在,再加上侯小棠的大力吹捧,他如何忍得住,只是由李天浩来开口,却使人难以想象而已。 照说今天是他的寿辰,他又是极负盛名的侠中名宿,似乎不是好事冲动之辈,如何也会推波助澜地兴起这场热闹呢? 王刚看见了叶如倩在一旁对他眨眨眼睛含笑,心中明白了,又是这小妮子在捣鬼。 王刚先有些生气,接着就原谅她了。 无论如何,叶如倩是一番好意,不想他老是如此默默以终,故而才找个让他出名出头的机会。 难道她不想想自己落败了又将如何呢?对方是一个专攻枪法,成名多年的顶尖好手呀! 不过王刚再仔细地一想,叶如倩挑动李天浩亲自出面,找了这么一个绝顶好手来跟自己比枪,心中原也没打算自己能胜。 自己只有一条胳臂,不管下了多少功夫,也绝难讨得了好的,他们只想自己露几手漂亮的,即使输了,也将使人刮目相看! 这一来又引起了王刚的好胜之心了,他本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否则护国侯也不会邀他来担任这份工作了。 但不知怎的,王刚在叶如倩面前,总不愿被看得太低! 因此他也昂然地道:“在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能够在名家手中求教,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恭敬不如从命了!” 叶如倩见他答应了,欢呼叫着,跳出去帮他找了一杆梨花大枪来,交在他手中低声道: “王大哥,这场比斗是我硬求着李老伯兴起来的,还特地叫侯小棠在老余面前煽了几把火。 他是一代名家,你即使是输给他也不丢脸,只要你能露几手漂亮的,谁都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王刚苦笑道:“姑娘的盛情我很感激,但是我的确不想成名,否则我又何必摆脱黑龙王刚的名字不用呢!” 叶如倩却笑道:“正因为黑龙王刚太有名了,你这个王刚也不能太窝囊,成名不是件坏事,正如你说的,你卖药是为济世,成了名,你的药也能多卖了一点!” 王刚只有摇头的份,大家涌到园子里,听说宝马神枪要与人比枪,每个人都涌来看热闹了。 余平倒是很沉得住气,但是难掩傲态,他不相信这个独臂汉子在枪上有什么特殊的造诣的。 因此在王刚举枪作礼时,他还大剌刺地道:“阁下别客气,尽管放手进招好了,我不敢说有多深的造诣,但也练了几十年的枪,收发已能由心,说好点到为止,绝不会伤到你的!” 以他的身份,倒也不算太傲,也没有人认为他太过分,只是他的口气太令人受不了。 王刚则很谦虚地道:“晚辈是怕自己收手不住,因为晚辈只有一只手,招发也很难控制!” 余平哈哈大笑道:“你是说怕伤了我,那你就太过虑了,我玩了这么多年的枪,若是伤在你手中,也只有认了,来!来!咱们这就开始吧!” 王刚不是个喜欢多说话的人,门面话交代过后,就开始进招了。 他单臂抓住了枪,却照样能使枪花,有时以手臂绕过枪杆使着,也照样可以施展震抖的手法,将对方的直刺抖开。 交手十几回合后,已经获得不少喝彩声。 余平倒是心凉了,他以为只要几个照面就能把对方打趴下,博个哈哈一笑的。 哪知道王刚的这杆枪还真不好应付,守势极稳,没有一丝空隙,今天若是容他走过五十招去,即使不落败,也够没面子了。 因此他一沉手腕,开始使出了精招,不再守着先前所说不伤人的限制,招招都取向要害,似乎要一枪将对方刺个对穿似的。 王刚应付得极险,好几次都以毫米之差,避过了枪刃。 李天浩看得不安地道:“不妙,余老弟好像打出真火了,我应该停止这场比斗的!” 侯小棠道:“老英雄此刻却喊不得,你一叫停,余平以为你是有意偏袒了,因为以他的盛名与身份,即使战成平手,也是件丢人的事,好在他火候极深,不致于出人命。最多让王兄略受轻伤而已!” “那怎么对得起王刚呢?” “没关系的,他的身子很结实,一点伤挨得起的,再说,能与名家力拼五十招再落败,受点伤也值得的!” 说着场中已进到将近四十招,余平斗出了火,一枪直搠,正是空门,枪刃直奔胸前,势发如电,全场一声惊呼。 但王刚的身子却平倒了下去,堪堪避过,倒是他抓起枪尾一扫过去,逼得余平跳起来避过。 王刚的枪必须绕一圈才能收回,所以他放心下落,哪知王刚左腿突出,踢在自己的枪杆上,将枪又弹了回来,枪头恰好击在余平的腰上,将他打了一个斛斗,跌翻在地。 全场鸦雀无声,这自然是余平败了,但王刚所用的招式却是大出人意料,超出了枪式的范围了。 没有一个人能对这一战置评,还是王刚自己一恭身道:“余老师,很对不起,这一式根本不是枪法。因为晚辈缺了一只手,有时必须要靠腿脚来调理枪杆,余老师练的是正宗枪法,自然不会注意这些旁门左道,是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这是给对方下台的机会。 但旁门左道把他这位正统的名家打倒也是事实,余平挨的一下并不轻,倒地后疼得连手中的枪也丢掉了,直哼着起不来。 李天浩自然知道他的伤没有多重,只是面子上难堪,不好意思起来,忙叫人把他架到里面去休息了。 然而其他的人对余平却没什么好评,因为是他自己太狠毒了。 他一枪把对方逼得仰身倒避,以他的前辈身份,而且又在这种切磋的场合,应该退后等对方起来稳定身形再比过的。 可是余平却挺枪急进,想乘机把对方硬逼在地上起不来,因而才为对方一着险招所击败的。 王刚说那是旁门左道,不过是句客气话,他一只手能使的招式,两只手自然更能施展,只要是用枪把对方击倒的,就是枪法。 只是这种枪法纯属新创,前所未见而已。 这场切磋总算是过去了,余平赖在屋子里,称有伤没好意思再出来。 王刚却成了大家注意的对象,大家争相跟他攀交,而最兴奋的人是叶如倩。 她娇笑着道:“王大哥,你的枪法真高,先前我还在担心,我叫侯小棠,找个人让你亮一下,哪知道他竟找来了宝马神枪,我还在直埋怨他!” 侯小棠笑道:“姑奶奶,你埋怨我也没用,我只是替王兄吹嘘了一下,却没找人去跟他切磋。” 这种事找不到人的,我原打算自己向王兄讨教的,谁知宝马神枪自己要出来呢,我比你还着急呢!” 的确,与一个默默无名的新手冒昧竞技,特别是在这种场合下,谁都不乐意的,胜之不足以增光彩,输了一招却丢人大了。 只有像余平那样的人,自恃技高,却又听不得有人说能使枪,他总要把人打败了,才显示自己是枪中之王。 侯小棠为王刚吹得太厉害,他自然忍不住了。 叶如倩高兴地笑道:“王大哥,你把宝马神枪也击败了,这下子可是当世无敌了!” 王刚摇摇头道:“我可不敢如此狂妄,刚才只是侥幸而已,我只有一只手,招式受了限制,怎么样也无法登峰造极的,何况人上有人,我更不敢说当世无敌这种话了!” 侯小棠道:“王兄太客气了,撇开你得胜的那一招不说,就凭你先前能化解余平那一连串的步眼手法及火候,在使枪的圈子里,你也够骄傲的了。 我看得出你的确比余平高明,你要以正正当当的枪式胜他,也没问题的,只是你要给他留点面子,才故意使险招败中取胜而已!” 王刚一怔道:“侯公子对枪法研究颇深呀!” 侯小棠笑笑道:“不敢说研究,但我住在京师,常与御林禁卫军交往接触,他们是使枪的行家,不仅马上的枪法凌厉,就是步战的枪法,也比江湖上的人强!” 王刚道:“长枪原为战阵之用,他们捍卫京禁,对枪法的研究自然有独到之处,宫廷与军旅的武学另具一格的!” 侯小棠笑道:“我跟他们时相接触,不敢说强,但至少比旁人多明白一点,王兄的枪法倒是与禁军的枪法十分接近,所以我才看得出深浅,你原就比余平高明!” 王刚心中暗暗一动,对侯小棠的戒心更深了,这小子似乎不但城府深,而且懂得也多,他在那个组织中,必然是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王刚已经能确定侯小棠是对方的人了。 目前是对方还不能确定王刚的身份,还在多方试探中。 因此他哈哈一笑道:“侯公子法眼如电,我倒是无法藏拙了,我的枪法是与禁军同出一源。前禁军教头王进是我的族人,小时候蒙他授过枪法,不过没练好!后来我行走江湖,又夹杂地学了各家枪法,凑合着用,也分不出是哪一家了!” 他的回答更绝,也无暇可击,因为前禁军教头王进的确是他的族兄,少年时也确曾授过他的枪法。 但他后来也的确加进了不少新招,使他的枪更洗炼。 何况王刚还有最大的秘密,枪是他较为玩得好的兵器,但他最拿手的却是单刀和剑,他最擅长的则是轻功和暗器。 那是一个做飞贼大盗最基本的条件,而黑龙王刚却是最有名的飞贼和大盗。 寿礼为两个客人来了而轰动起来,那就是叶如倩的父亲和师尊剑中之王叶逢甲和剑圣樊飘零。 武林中的人很少肯承认别人称王称圣的,但叶逢甲和樊飘零都膺此封号十余年,没有人不服过。 他们是凭本事挣下此一荣誉,十余年来,没有一个人超出他们的,所以这两个人来到金刀庄,立刻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李天浩亲自迎了出去,把他们接了进来。 最兴奋的自然是叶如倩,将父亲和师父接了进来,她一手拉住一个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叶逢甲仅此一女,樊飘零没有成家,也仅此一个女弟子,两个人都对她珍逾性命,所以两人都带着笑,无限怜惜地听她说话。 他们两个人的熟人很多,一路上不断地跟人点头寒暄,叶如倩也没机会向他们介绍王刚和侯小棠。 好容易等他们拜过寿,寿宴也开了。 叶如倩才有机会介绍两个男人。 樊飘零对侯小棠较为注意,这个老光棍对爱徒的终身很关心,看见叶如倩结交了一个年轻英俊的子弟,总是十分留心的,频频地问起他的一切。 但叶逢甲则对王刚颇为注意,他知道女儿不轻易结识这样的朋友,既然特别介绍,必然是有特别的地方。 叶如倩在介绍王刚时,曾经私底下先作了一番疏通,她惟恐父亲和师父不明就里,把王刚当个普通朋友一般敷衍一下,而使王刚不快。 她也知道王刚的性情很傲,今天是纯粹因为她才来应酬一下,否则他必然远远地躲开这个圈子的。 王刚并不看得起这些人! 可能叶如倩对父亲说明了王刚就是黑龙之秘,因此叶逢甲对王刚相当的客气和推重,这反而使王刚有点不安。 不过,这次的寿宴是十分热闹的,也是相当豪华的,到贺的客人将近上千,筵席开了有一百多桌,客厅不够用,在外面的广场上盖了天棚,厨房也不够用,在花园里也架了棚子,另架锅灶。 但是,酒菜却不马虎,几乎全部是上等的菜肴。 李天浩另作了一次豪举,就是他这次过生日,早就作了声明,概不受礼,所以他这一趟,花掉的银子着实可观。 但大家也不引以为怪,谁都知道,他本身的底子着实,是通州首富,自己花得起,他以前为武林排解纠纷,帮助江湖同行的急难,也从未小气过。 他的侠王尊誉,也是这样得来的。 王刚的菜吃得不多,酒喝得很少,话说得更少,运气好的是叶逢甲把他拖在一起坐了。 那一桌全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没有多少人会来敬酒,过来的人,也都是敬其他人为主,顺便带到他时,大家都是随意一下。 王刚自然也很留意筵席进行,他知道那个秘密组织必然会在这次寿宴上进行些什么活动的。 但始终看不出什么症结,厨房里,司杂的人役中,他都塞进了手下,一则为了监视,再则也是防范。 但一切都进行得很正常,什么都没发生。 筵席进行近尾声,长寿面和寿桃也端上来了。 热气腾腾,又香,色彩又鲜艳,形相又逼真,简直无法看出是用面粉捏成而蒸熟的,因为它的香气也跟幡桃一样,发出了股醉人的甜香,使人忍不住去咬它一口。 李天浩的长公子李大龙特别向人介绍说这个做点心的师父是自京师聘来的,曾经在宫中做过御厨,这寿桃也是按宫中的食谱做的,请大家多尝一点! 于是每个人都吃了,吃了之后,果然赞不绝口。 尤其是寿桃中的馅儿,入口芬芳,甜而不腻,有人还吃上三四个的。 王刚也知道京师有家叫御珍斋的点心铺,雇用了几个退休的御厨老师父,做出来的点心堪称一绝,他也吃了一枚寿桃。 等着再上一道甜汤就要终席了,这时候该是谈天最热闹的时候,可是寿堂上却没多大声音。 王刚移目看一看旁边主席上的李天浩,见他竟沉沉睡去了。 那一席上只有八个座位,本来是应该请些有身份的人相陪的。 可是这次来的有身份的人太多了,有几位是一个门户或帮派的掌门人或龙头老爷,无法全部安插,勉强安排了,则又难免得罪人。 所以一概不作安排,只有李天浩的儿子、媳妇、女儿坐了,全是自己一家人,倒是省了事。 李天浩上了点年纪,但六十岁在练武的人而言,正当壮年,不该如此精神不济的,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 但是他的次子和两个媳妇,还有他的长子和两个女儿,则不应该也是如此昏昏欲睡呀。 不仅他们这一桌上如此,很多桌上都是如此,每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的。 王刚突然警觉,对身边的叶逢甲道:“前辈,晚辈看有点不太对劲,怎么大家都没精神了呢!” 叶逢甲回首一看,变色道:“不错,大部分的人都醉倒了,这是不可能的,准是有人动了手脚,去看看!” 他们想去看别的人,可是站了起来,也感到双脚疲软无力,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忙扶着桌子又坐了下去。 王刚很有经验,忙在自己喉咙里用手指挖了一下,把吃下去的酒食都吐了出来。 叶逢甲也照样施为,吐出了腹中的食物。 王刚忙掏出随身所携的药丸,自己吃了一粒,也给叶逢甲一粒,他们两个人又坐息了一阵,才驱除了胸中那股沉闷与无力的感觉。 可是经此一耽搁,寿堂上的人已全部倒了下来,有些是伏在桌上,有些则躺在地下。 叶逢甲把旁边一个人搬过来,检验了一下道:“脉息减弱,心跳仍有,好像中的不是致命的毒,王老弟看出他们是中的什么毒吗?” 王刚则检查自己吐出的东西,而且还在自己身边取出了银针来试验了一下,摇头道: “看不出来,只知道是使人神智昏迷,却不是致命的毒药。” “可是,王老弟却解得了毒!” 王刚道:“我那是一种特配的救命药丸,可以解百毒,振奋精神,而且我们发觉较早,立刻把食下的东西吐了出来,受害较浅!” “老弟怎么身上恰好带着那种药呢,是不是有预感今天会出事情?” 王刚道:“不!令媛想必已经告诉前辈,说我以前就是黑龙,我虽然退出了往昔的江湖生涯,但是却不能不防备一些旧日牵扯,这些东西我是时刻不离身的!” 叶逢甲点点头,也没叫他去救醒别人,他也明白,若不是真正的解药,中毒太深就无法可施了。 他只是看着歪七竖八,倒得满地的人皱眉道:“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的,是谁要跟李老过不去呢!” 王刚却不表示意见,叶逢甲又看看边上的一桌,只有樊飘零伏在桌上,叶如倩和侯小棠都不见了。 他不禁诧然道:“咦!如倩和侯小棠呢?” “侯公子今天跟人拼酒很凶,后来不胜酒力,急着要吐,叶姑娘跟着去照顾他了!” “那他们应该就在附近,王老弟,麻烦你,我们两个人去找一下,他们若是倒在什么危险的地方就糟了!” 王刚倒是很着急,连忙答应了,出去转了一圈,只看很多人都倒在地下,情形一如席中的人,也包括他派来的那些手下。但就是没见到那两个人。 他回到了寿堂中,但见叶逢甲扶着侯小棠,见了他忙道:“王老弟,请把你的药给侯公子一粒,他因为吐得很凶,似乎中毒不深!” 王刚忙倾出一粒药来,喂他服了下去,又给他灌了几口冷水。 侯小棠神智清醒过来,看见满堂趴倒的人,诧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喝醉了?” 叶逢甲急问道:“侯公子,小女呢?” “叶姑娘?我不知道呀!” 王刚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喝醉要吐,她出去照顾你的,人在哪儿,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出了厅堂,就忍不住吐了起来,吐了叶姑娘一鞋子,她气得直骂我,把我扶到水沟边上,自己就去换鞋子,我就在水沟边上趴着呕吐,直到叶老伯前来!” 叶逢甲道:“我去的时候,他还在不住地作干呕,上半身探出沟外,要不是我拉得快,他很可能掉下水沟了!” 侯小棠道:“可不是,那条沟水虽不深,可是流动的,若非老伯拉我一把,掉下去被水冲到大河里,却是非死不可。 唉!我真差劲,只不过喝了那么一点酒,就醉成那个样子了,无怪乎叶姑娘要生气骂我没出息了!” 王刚道:“侯公子,平常我们在一起喝了几次酒,那种汾酒你都可以干个两三斤的,今天喝的是黄酒,你最多也不过喝了三四斤,以酒性而言,还赶不上平常的烈!怎么会醉的呢?” 侯小棠道:“是啊!我也奇怪,怎么今天那么差劲,平常,我能喝十来斤陈年女儿红都不醉的,今天连一半都不到,不该醉成那个样子的!” 叶逢甲叹了口气道:“侯公子,你不是醉酒,是中毒,有人在酒菜中下了毒,你看这满堂的人,他们不会全都喝醉了,是被一种慢性的毒迷昏了!” “什么,中毒!那怎么可能呢!是谁下的手,我们快到厨房去,把人都抓起来问一问……” 侯小棠似乎吓呆了,半天后,他跳起来道:“叶姑娘呢?她到房里去换鞋,若是倒在屋里还好,若是摔倒在哪儿,可就糟了……” 叫着他就往里面跑。 王刚和叶逢甲忙跟着他。 叶如倩是住在内进,那儿是内眷住的地方。 但侯小棠似乎已经来过几次,路径很熟,一直来到叶如倩住的屋前,他叫了两声,但没得到回音,门却是虚掩的。 叶逢甲推门进去,却不见人影,但地上却散着一双绣鞋,鞋上还有着狼藉的呕吐物,足见她是回屋来换过鞋的。 桌上压着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以百花醉与诸君作小谑,速以桌上药散,和井水灌服可解,百花倒药性缓而烈,若两个时辰内不予解救,则长睡不醒矣!” 又:“玉人无恙,暂邀下处做客,不日即将送归,寄语剑王勿躁! 百花主人启” 侯小棠拿着字条呆了,叶逢甲看见桌上,放着一大包药粉,包纸上写着用法和中和的量剂。也是呆了。 王刚进到屋里,也看了字条上的字,同时他把药粉拆开了,见是一种粉色的药未。 他用手指沾了一点药粉,放在鼻子前面闻了一下,又用舌尖去试了一试,只知道十分辛辣!不禁皱着眉头! 侯小棠道:“王兄懂得药理吗?” 王刚道:“我是个卖药的,药理总是懂得一点,可是我没听过‘百花醉’这味药,也不知道这解药的性能如何!” “那么该怎么办,是不是要给大家服下去?” 王刚叹了口气道:“我想这个百花主人,不会仅仅是要大家昏睡一场,开个小玩笑,必然还有更多的手段。 也许就是在服下解药之后,又有一种新的作用,只可惜时间太短,否则我可以把解药以及他们中毒的情形了解一下!” 叶逢甲当机立断地道:“不管了,我们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只有先为大家解了毒再说了!” 王刚也只有点点头,叶逢甲和侯小棠两个人拿了那包药,出去到井边上,王刚过了一会儿才到。 他则是到厨房去,掮了一口大水缸和两个小桶来,把药散化在水中,然后用水桶盛了提出去。 从内到外,见一个就灌了一勺,要救治一千多个人,而且还得一个个去找,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足足忙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算将每个人都救遍了。 每个人服下解药后,都呕吐了一阵,渐渐苏醒了过来,但也神智恍惚,四肢疲软无力。 不过,那是看客人的体力与中毒的深浅而定,有些人休息半天才复原,有些人则要两三天才恢复原状。 全宅只有三个完好的人,他们自然更忙,而且还请了医生以及帮忙照料的人。 叶逢甲地方不熟,王刚没有什么好找的人,即使有,他也没有去动用。 只有侯小棠,他是侍郎公子,又是昆仑门下高徒,人头熟,手面阔,找来了一大批公人,照顾家宅,侍候病人等,里里外外,一手包办了。 李天浩自己复原得快,一天就行动如常了。 在他的家里发生了这种事,他自然很生气,也感到很对不起人,发誓要彻查这件事。 可是那天他家中的人太杂了,除了来贺的宾客外,还有不少雇请的人手,似乎每个人都可能有嫌疑,但是每个人也都中了毒。 整个事件中,只死了一个人,那是李家的一个小丫头,她昏倒在毛坑中。 下人用的毛坑是在花园中盖了一个草篷,里面埋了一口大缸,上面架了两根大石条,这个小丫头昏倒后,又跌下了粪缸,究竟是淹死的还是毒死的,不得而知,因为就是这个人没被找到。 所有的人都恢复了,出了这种事,大家都无心再留下来,能走动的都要告辞了。 李天浩也不能强留下他们,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时,更是无法再查了。 惟一的失踪者是叶如倩。 惟一在寿宴前离去的是宝马神枪余平,他是在比武失败后,无颜见人,托言要回家养伤,没等吃寿酒就走了。 再者,就是叶逢甲、王刚和侯小棠三个没中毒的人,但他们也不是没中毒,只是及时发现而防救得快而已。 没有人会怀疑叶逢甲,不仅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也因为他和李天浩的交情,绝不会做这种事。 嫌疑最大的人是王刚,可是叶逢甲一口担保他没问题,何况王刚也没走,他留下来主动帮忙侦查这件案子。 李天浩的寿辰过去了十天,差不多的人全部告辞离去了,李天浩只感到万分抱歉,但追查的结果却令人泄气,竟是毫无线索。 当真是毫无线索吗?那还是有的。 王刚在暗中经过严密侦查的结果,还是查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首先,他判断那毒是下在寿桃中的,因为那天是全体中毒,但有些人还没机会吃到酒菜,倒是每个人都吃了寿桃。 因为听说这寿桃是御厨的老师傅做的,色香味俱佳,每个人都舍不得放弃一尝的机会,而事实上那寿桃也的确是风味绝佳,数量做的又多,连内宅打杂的下人也都分到了一两个,受了色香的诱惑,谁都是到手后,立刻吃了下去。 何况那位大师傅更说这桃中的馅儿是猪油拌的,一定要趁热吃才好,冷了就走味儿了。 正因为如此,才能使全体中了毒。 这是其一,其次,做寿桃的人是另一个班底,他们在另一个地方架灶生火,发面和馅儿,一直到蒸熟送上来,都是单独作业,究竟来了多少人也不清楚。他们虽然后来也都中了毒,但王刚知道问不出结果的。 如果他们是那个百花主人的手下,一定会守口如瓶,问了也是白问的,倒不如在暗中注意了。 这一批人是特地由京中请来的,京师离此不过近百里,人是由侯小棠代为聘请的。事后,侯小棠付了报酬,打发他们走了。 王刚把侦查的任务交付给邱侯爷自己去办了。 他目前重点放在追索这次下毒的目的上,他知道那个所谓百花主人不会是只开一次小玩笑,还有其他的阴谋和手段,但是一时却难以明白。 还有就是叶如倩的失踪了,这是惟一失踪的人,百花主人将她掳去的目的,不外是想了解梅庄失事的经过。 梅雪海是在客栈中对她动手脚失手被杀的,结果梅雪海跟手下人悬首庄外,但经过情形却一直未为人知。 那个秘密组织一定非常想知道是谁在跟他们捣蛋。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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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玉女蒙尘 第十天头上,侯小棠接到京中急报,说家中有事要他快回去,他也只有放弃了找寻叶如清的活动,告辞回京去了。 等他走了两天,王刚找到了叶逢甲道:“前辈,据晚辈的判断,叶姑娘多半被移到京中去了,要救令媛,也是在京中较为方便!” 叶逢甲问道:“何以见得呢!” 王刚沉思了很久才道:“因为侯小棠走了!” “他走了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他会有问题?” 王刚又沉默了一阵才道:“晚辈不敢说他一定有问题,但是有些迹象却不能无疑,晚辈研究过,那天的毒是下在寿桃中的!” “喔!你能确定吗?” “可以,那天中毒的人全吃过寿桃,有些下人却没有饮用过酒菜,这点已无可置疑,而那天惟一未曾吃寿桃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他也中了毒呀!” “前辈找到他时,他只是醉酒呕吐而已,却不一定是中毒,他平时酒量很好,何以那天才喝了几斤酒就呕吐了呢,可见他是存心装醉离开,好避免吃寿桃。 原本他的计划是只有他一个人不中毒,再来解救大家的,晚辈与前辈两个人得以及时发觉而解了毒,完全是意外,他只有伪装中毒来掩饰自己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掳去如倩呢?” “这必然是有原因的!” 他把受护国侯之托,侦查那个秘密组织的情形说了,又说了他破获梅庄的经过。 叶逢甲才恍然道:“如倩告诉我在梅庄险些为梅雪海所辱,也说了梅雪海是她杀的,可是那贼子的首级又和庄丁们放在一起,老朽十分纳闷,原来却是老弟动的手脚!” “晚辈根据线索找上了梅庄,早就在注意他们了,解救叶姑娘,那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邱侯爷已经得到消息,说那个秘密组织会在李老英雄的寿辰上有所行动,晚辈就是来观察防备的!却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得手了!” 叶逢甲道:“掳去如倩,还可以说是要了解真相,但是他们开那个玩笑,又是为了什么呢?” “晚辈想一定会有其他目的的,只是目前不得而知,也不知道将要提出些什么条件,或使用什么手段!” 叶逢甲长叹一声道:“我最近看过几个朋友,他们似乎也有点风闻,说是有批人在想作一番大举动,正在网罗各种人才,问我是否也接触到他们!” “前辈是否更深入问过他们?” “我随口问过,也没在意,因为那些人得来的消息太笼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也没放在心上!” 王刚叹道:“这个组织的主持人自号百花主人,倒是有几分眉目了,晚辈根据最近破获的一些资料看,他的所属分站都是以花为名的,这未尝不是一个线索。” 叶逢甲皱眉道:“这太笼统了,天下以花为名的地方太多了,不可能都与他们有关吧!” “这当然他们的目的大概也是想借此扰乱侦者的注意,要是我们对每一个以花名为名的地方都去侦查的话,不知要浪费多少人力了。 邱侯爷所领騠骑营的人员虽多,也无法负担这么大的浪费,所以我只能消极地盯住一些已知的线索活动。 但是我怀疑的侯小棠却不会有错,他的姑母是那个秘密组织的重要人物,他们全家恐怕都有份!” 叶逢甲道:“这一个组织居然连京师显宦都包罗在内,势力已大得惊人,他们的目的又何在呢?” 王刚道:“梅庄内私藏几万斤火药,还养着一批铸造火炮的工匠,前辈应该想得到他们是想干什么?” 叶逢甲大惊道:“难道他们是想要谋叛造反!” 王刚叹道:“假如是寻常小案子,就不会牵动到邱侯爷的騠骑营专案来对付了,邱侯爷早在两年前就开始注意这个组织了,却一直没什么进展,最近总算摸到一点头绪,找到一两个较为重要的人,但是仍然无法找到主谋者。” “假如他们有这么大的图谋,就绝对不是江湖人所能主持的了,你们该在当朝权贵中去找!” “邱侯爷正在往这个方面追索,只是不太容易,朝中显贵权宦,已结党翼,由来已久,几乎已蔚为风气。现在,朝中已有几个势力集团,看起来哪一个都有可能的,但找不到确切证据前,哪一个都不能动。” 叶逢甲轻叹道:“这个集团既然有意大举,就不该在江湖人中间搅起风波,江湖人最忌讳与官府打交道!” 王刚叹道:“盛名如前辈者,会说这种话,但有些人却不这么想,他们技艺未臻顶端,名声未及显闻,但又不甘寂寞,不肯居于人下,雄心勃勃,就容易受他们利用了,还有一点是江湖人穷的多,人穷则志短,谋求富贵之心就会急切,就会受他们利用了。” “问题是他们要江湖人干什么?江湖人桀骜不驯,脾气大,又不肯听话,只会惹麻烦,却办不成事!” “那也不见得,江湖人有武功,以十可当千百,勇不畏死,可以当死士,那个组织的野心大,势力尚不足以吞并天下。 他们就只有运用死士来胁迫那些不合作的人,也可以用来刺杀那些反对的人,流血五步,伏尸一人,就可以把问题解决了!” 叶逢甲脸色转为沉重,点点头道:“不错,对方掳去了如倩,大概也是看上了我和樊飘零的两支剑可资一用。” 王刚道:“到时候,他们以令媛的生死相挟,前辈和樊大侠是否会为他们出力呢?” 叶逢甲道:“这个老弟可把我问住了,我实在难以回答,因为我仅此一女,自然不希望她有什么意外。 但与大义违背的事情,我会考虑一下,可是樊飘零就难说了,他对如倩的宠爱尤甚性命,为了如倩,他什么都可以做的。 若是他被人拉去了,我也只有跟着下水了,我能不要这个女儿,却不能放弃这个朋友,因为我亏欠他太多……” 王刚对于这个倒是没话说了,叶逢甲与樊飘零是生死交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不能去勉强他一定要如何? 叶逢甲也很通情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兄,你是一条好汉子,尤其是膺受邱侯爷重托,办这件案子,我对你更是钦佩,在可能范围内,我一定给你全力支持。 现在,我也相信小女被移送到京师去的可能性极大,但是,我现在却不能去,因为小女是在此地丢的,对方如有什么条件,也一定是在此地找我提出!” 王刚道:“我想他们很快就会跟前辈接触的!” 叶逢甲点点头道:“是的,我的判断,掳去小女,一定也是为了我与飘零,所以我不急,等人开出条件后,我再斟酌情形。 老弟要到京师去侦查,我也很赞成,对方的重点在那儿,到那儿去,也较为有机会找到线索。 至于我小女的事,老弟倒不必太急切,能有消息。通知我一声就好,我相信对方的目的不是要杀害她……” 王刚有点失望,他原是希望叶逢甲能帮助他一起去追索叶如倩的下落,进而追出那个百花主人的, 但是看叶逢甲的意思,似乎很不愿搭上官方的关系。 当然,对方是江湖上的绝顶人物,身份清高,是不便跟六扇门扯上关系的,因此他只说道:“晚辈当得尽力,前辈如有什么消息,可以写张条子密封了,到城里的恒泰茶庄,买一两雨前,一两红茶混合包起来,把字条交给他们,他们就会用最快的方法把消息送到的!” 叶逢甲笑道:“騠骑营的耳目分布很广呀!” 王刚道:“那是一个专司通信的地方,我办的是专案,手下只有几个人,直接与邱侯爷联系的,对外身份是秘密的。 前辈在条子上,只要说交给黑龙就行了,不必指名要找谁的,晚辈的身份,也请前辈保密!” 叶逢甲笑道:“这个老弟尽管放心,我也混了多少年江湖了,这点轻重总是有的,出了此地,我就忘了我们所有的谈话,绝不对第三人道及。” 王刚离开了通州,带了大部分的人手,一脚就来到了京师。秘密进人了侯府,跟邱光超商议了一阵,出来后却没有什么积极的行动。照样在大永安寺前广场上设场卖药,他是在等待着。 没有几天,第一个消息来了。 消息来自顺义龙虎镖局的总镖头开山神拳查子杰。他是少林寺门下的俗家长老,门下弟子众多。 龙虎镖局是顺天府地面上第一大镖局,因为他有少林派做后台,江湖上谁也惹不起他,而他的人缘又好,没有倚势而骄,对人十分谦恭有礼。 所以他的镖局十几年下来,连小岔子都没出过。 但他还有一个极为隐密的身份,他是騠骑营的中路员。 护国侯邱光超曾经拜在他师父门下学艺,他们算是同门的师兄弟,师弟请他帮个忙,师兄自然义不容辞。 查子杰也是李天浩的座上贵宾,那天也中了毒,将养了三天才好,回到顺义后五六天,他感到不舒服,用功时无法凝聚内气。 他夜上少林,请藏经楼主持大方上人为他诊断了一下,才知道他体内藏有一股不知名的毒素,仅知道十分厉害,可以致人于死命。 大方上人是他的师叔,医道十分高明,却解不了他的毒,可见那个施毒的人更为高明。 查子杰不动声色回到镖局,才有一个人来拜访,那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但却是百花主人的代表。 他开门见山,直接告诉查子杰中了百花主人的百花追魂散,那是一种很厉害的剧毒,若没有独门的解药,七日断肠而不治。 解药也是暂时性的,可以维持七天的功效。 每隔七天,必须再服一次。 来人带了第一次七日份的解药,以及百花主人的一封私函,措辞十分客气,说是久仰盛名,故而敬邀合作。 本门势通朝野,不日将有壮举,事成之日,富贵王侯可期,亦为吾江湖辈中人扬眉吐气一番,盟单一纸,请于来人当面歃血亲署,嗣后每隔七日,必遣人致上解药…… 查子杰别无选择余地,只有乖乖地咬破手指,签下了一纸入门的盟单。换来了七日份的解药。 王刚看了查子杰的报告后,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早就想到他们不会如此轻易了事的,果然别有阴谋。” 他想了一下道:“侯爷,那天去贺寿的人中,跟你有关系的人有几个?” “有直接联系的有三个,他们的名气不若查子杰,百花门只是派了个人去接触,没有那封私函,但提出的条件却是一样的,也是要他们签署血盟单后再给解药!” 王刚道:“那是一网打尽,人人有分了!” 邱侯爷道:“是的,恐怕只有你,叶逢甲跟侯小棠三个人没有中毒……” 王刚道:“不对!我还带了一批人去,扮作杂役下手,他们一也中了毒,但是服下解药后就好了,没有再次中毒的现象,百花门也没找人再去联系呀!” “这当然是因为他们的地位不够重要!” “这个我知道,但是他们何以能避免再次中毒呢,他们中的毒一样,服的解药也一样,何以事后却能安然无事呢?可知查子杰他们是另外又中了一次毒!” 邱侯爷道:“还是贤弟细心,我竟没有想到这一点,那么贤弟对这件事,又是如何看法呢?’” 王刚想了一下道:“我知道了,是那两个大夫,当服下解药后,虽是解除了毒素,但是大部分的人还是衰弱不能行动。 侯小棠派人到城里请了两个大夫回来,还找了两家药号,用车子把药材带来,为大家清除余毒。 因为人太多了,大夫开好药方后,依中毒情形轻重,分成了。甲乙丙丁四张单子,病人一经诊脉后,大夫就分归入四类,自行到药房去领取药汁来饮用!” “难道那些方子有问题吗?” “方子没问题,的确是清肠解毒之剂,而且还十分高明,所以我也没去留心,但是一些地位较为重要的人,也就是所谓的贵宾,则是佣人们去药房里端了来侍候喝下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时候动的手脚!” 邱侯爷也点头道:“不错,他们下毒于先,解毒于后,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再来一次的! 而且我也想起来,如查子杰等贵宾们所服的,都是甲字号方单的药,那与其他药方的性能并没有大大的差别。 只是加了几味贵重的补药而已,在人情上说,对贵宾们较为礼遇,也是人情之常,大家都忽略了!” “那些大夫和药房都是侯小棠找来的?” 王刚道:“是的,他祖籍通州,在老家还有祖宅地产和一些生计,大夫是属于药房中的,一应侍奉医护的人员,都是他从药号中调来的,而药号就是他家的产业。 所以,他那一趟为大家尽心尽力,没有要半分银子,使很多人对他非常感激,李天浩更是不必说了!” 邱侯爷一叹道:“第二次下毒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用第一次下毒来作为掩饰,这批人的心思也巧妙到了极点!贤弟,看来这次的任务十分艰苦,你要多费心了!” “侯爷,小弟会尽全力的!” 邱侯爷又道:“这次对方总算又叫出了百花门的口号,但这百花门中不知又包含了哪些成员?” “赴寿宴的人,稍具名望者,大概都入其掌握了,当然也一定会有几个宁死不屈的,但这些人不久就会传出噩耗,我们却只能见死而不能救,想来也实在惭愧!” 邱侯爷道:“这个贤弟却不必负责,我们已尽了力,敌势猖獗,且又在暗中活动,我们防范不周,也没有办法,贤弟在京师,又准备从何下手呢?” 王刚想了一下道:“百花门的扩充势力,分两方面的,一方面在朝中抓权,一方面则是在江湖上盖势,第一方面,小弟无能为力……” “这个愚兄会注意的,好在侯君逸的身份已明,只要注意他的动态就行了,江湖上的情形,贤弟比较熟悉,请贤弟在江湖方面多留心吧!” “侯小棠回来后,忙些什么呢?” “太子要学剑,而京师贵公子中,只有侯小棠的剑艺最高,所以侯君逸才急急地召他回来,到太子东宫教剑!” “宫廷中不是有各类武术教练吗?” “太子年轻好嬉游,学剑只是个借口,主要是为了好玩,侯小棠在犬马声色方面,无一不精,是个最佳的玩伴,跟太子走得很近,所以才要他教剑!” “侯爷在皇帝面前,似乎应该诤谏几句的!” “我谏过了,可是没用,侯小棠一支剑,击败了所有的剑术教练。他要从最高明的老师学,这个理由很充分! 而且这小子也真有两手,他教太子不过才五天,居然使太子剑艺大进,击败了曾教他两年的老师!” “宫廷中不乏名家,怎会如此差劲的?” 邱侯爷叹道:“这个愚兄也深表怀疑,但侯小棠与太子所现示的剑招却很邪门,辛辣刁钻,二十招内,把两位老师父都比了下去!” “这个实在叫人难信,铁剑先生虽是剑术名家,但不会比宫廷中几位供奉高,就是铁剑先生自己,也不可能在二十招内击倒对方的!” “侯小棠所用的剑式不是昆仑的,我曾就这个问题请教过他,他却只有苦笑支吾,看来他也是受了百花门的禁制,有着难言之隐!” 王刚沉思片刻才道:“我还是从侯小棠身上着手!” “你恐怕找不到他,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太子府中。” “我就到太子府中找他去,凭我跟他在通州建下的一点交情,想他也不至于避而不见吧!” 王刚在侯侍郎公馆没找到侯小棠,但是那儿的人对他很客气,立刻把他带到太子府去。 侯小棠也立刻把他请了进去,见了他之后,十分高兴地把他拉到一间小屋子里道:“王兄,你来得正好,小弟也正想着人请你去了,我已经打听出如倩的下落,只是自己不便去营救,只有仰仗王兄大力了!” “啊!叶姑娘在哪里?” “在城西郊外的东宫别府中!” 这个消息倒使王刚十分的意外,忙问道:“怎么会在那个地方,难道是太子把她给掳来的?” 王刚满脸都是诧然之色,侯小棠却有点惭色道:“掳劫如倩并不是太子的意思,他只是喜欢身边能有个会舞剑的侍儿,他手下的谋士为他找来了一个女的,他看后十分的满意,宠幸了两次。 “但是那个女的十分刚烈,始终不肯就范,他来找我想办法,我问明了那个女子的身材形貌之后,知道是如倩……” 王刚的心中像是被剑刺了一下,厉声问道:“难道你没说如倩是你的好朋友吗?” 侯小棠脸上也有一丝痛苦之色道:“那时太子已经宠幸过两次,生米煮成了熟饭,说了也没有用,所以我也没说穿,更不敢去见如倩了!” 王刚冷笑道:“她倒一直把你引为知己,每次见了我都谈起你,对你赞不绝口,想不到你却……” 侯小棠低头道:“王兄要怎么骂我也没办法,反正不是我把她送给太子的,我只有劝太子说,江湖武女,性子刚烈。而且此女身手不凡,衔恨在心,恐怕会对太子报复,吓得太子也不敢再去找她,我无能保住她的清白,只能设法使她少受点折磨,这是我惟一能为她尽的力了!” 王刚渐渐从激动中冷静了下来道:“叶如倩不是轻易肯就范的女孩子,太子如何近得了她的身的?” “她是被迷药迷昏了神智,又被使用了春药,完全失去了抵抗,以前有不少女孩子,都是如此对付的。 那些女孩子在一两次之后,也就乖乖地认命了,何况太子对她们也不错,养在宫中,不仅本身衣食锦绣,连家人也得到了富贵。但这一套对如倩却没有用,她只要神智略略清醒,就要找人拼命……” “那么她现在一直是在昏迷中了?这种迷药用多了,会把人变成白痴的!”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向太子献计说,不能再用迷药,只有把她手足捆紧,日夜找人看守,慢慢磨去她的火性。” 王刚冷笑道:“阁下对太子倒是忠心得很!” 侯小棠苦笑道:“王兄,我知道你对我很不谅解,但我的处境与你不同,我是官宦人家子弟,不能挺剑而逞一快。 我还有一堆家人,还有家父的前程,甚至于还有我自己的前程,我不能去获罪于当朝太子!” “侯公子用这种方法去混前程的吗?” 侯小棠苦笑道:“王兄也许以为不齿,但太子现下年事尚轻,好嬉游是自然的事,现在圣上已渐渐在加重他的责任。 等他多负点责任后,他自然会变好的,可是我若跟他闹翻了,我们这一家这辈子就完了!” “他难道还能抄了你的家不成!” “那倒不至于,贵为天子,也不能随便抄人的家,但是我们这一家也别想在官场上求发展了。 家父已经是二品的侍郎,进而到尚书人阁拜相都有可能的,要是毁在小弟一时之不忍上,那不是太已冤枉了吗?” 王刚也没有话说了,侯小棠本不是江湖人,不能够以江湖的标准去要求他的,何况人各有志,这也不能勉强别人一定要如何的。 他能够把消息泄露出来,已经是不错了。 何况自己也另有身份,不能对他要求太多的。 因此,他慢慢冷静了下来道:“侯公子,别的都不必去说,在下只希望知道几件事情,第一,那所别宫中守卫的情形如何?要多少人力才可以救她出来?” 侯小棠道:“守卫的力量不弱,其中颇不乏好手,不过有办法可以想的,小弟新受聘为东宫太子府记室,总揽一切事务。 明天,小弟可以借就任为由,设宴邀请府中及各处的武师来见见面,那时重要的人员都会来了。 别宫中最多只有一个轮值的侍卫,王兄去救人时方便得多,至于去的人,倒是越少越好,最好是悄悄地行动,不要伤人,否则问题就严重了。” 王刚点点头,又问出第二个问题:“是谁把她送去的?” “这个小弟还不知道,但可以设法调查的,因为叶姑娘是在通州失事被掳,却被送到京师来。 其间过程,不无可疑之处,也许可以查到通州下毒者的线索,小弟一定会尽力,找出这个人的。” 听他如此说,王刚也没有办法了。这个家伙太狡猾了,明明他身上背着的嫌疑最大,但他推得干干净净。 假如他跟叶如倩不是朋友,他可以推开不管,最多通知叶逢甲一声,由她老子去伤脑筋去。” 但是对叶如倩,他却不能不管,也不知为了什么,对这个女郎的事,他就是丢不开。 最后,他提出的问题是有关别宫中的建筑位置,这一点侯小棠倒是很热心,说得很详细,甚至于还画了份地图,标明了内部警卫的状况。 王刚离开了东宫太子府的时候,内心是十分沉重的,他也找到了邱光超,说出了这件事。 邱侯爷也十分为难道:“贤弟,情形比我想象中严重,他们居然搭上了太子的线,这倒是很讨厌。 太子只是在女色上有点放纵,但只是他手下人偷偷摸摸送两个女人给他,事后他的确对那些女孩子都很好,所以有些女孩子是自愿地留下来了,实在不肯留下的,他也重重地赔了钱,把人送回去!” 王刚怒道:“他坏了人的名节,又岂是金钱可以弥补的,强奸民女,这种行为就该死!” 邱侯爷叹了口气道:“贤弟,天下事有时不能全照法理来办的,否则我们自己也站不住脚。 就以上次你在梅庄杀的人来说吧,騠骑营有权执法先斩后奏,但必须是在对方顽抗无法生擒的情形下才有此权力,否则还是违法的。那十几名庄丁已经被你擒下了,你还是杀了他们!” “梅庄叛逆有据,罪无可道,那些人死得并不冤枉!” “贤弟,你是在杀了他们之后才找到证据的,他们纵然该死,也不该由你执法,可是没有人来追究你,因为你有特权。 这个世界上的事不能十分公平,只能维持一个差不多的标准而已。你平时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怎么会在这件事上,失去了理智!” 这一说,王刚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太子玩一两个女人,这并不是大事,王刚以前也不是不知道,但没有如此激动过。 何况,叶如倩失贞,也不是太子主谋掳去的。 那是百花门干的事,只是把人送给了太子而已,太子只知道她会点武功,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叶如倩也只是在王刚心中有特殊分量而已,在别人的眼中,她不过是一个江湖武女而已。 王刚终于冷静了下来,有点讪然地道:“对不起,侯爷,是我太激动了!” 护国侯笑了一下道:“因为叶姑娘是你的朋友,激动在所难免,人非太上,事着关心则乱,愚兄是可以谅解的,而且也会全力支持你把人救出来!”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騠骑营的人跟东宫的人冲突起来了不太好!” 护国侯笑道:“不是冲突,别宫中也有一些是騠骑营的人,我可以给他们一份通知,叫他们协助你救人!” “騠骑营的人也派到太子别宫?” “是我特地安插的,騠骑营的任务就是维护皇室的安全,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我当然要采取些保护的手段!” 他看见王刚又有不以为然之色,笑笑道:“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太子年少荒唐,是一般少年人的通性,他的素行不检,但并无大错……” “至少皇帝不该放任他如此胡闹,侯爷也该奏明皇帝,对他加以约束!” 护国侯道:“皇帝知道,我也没有蒙蔽皇帝,我们是对他作有限度的放纵,甚至于这是我的建议!” 不等王刚开口,邱侯爷又抢着道:“太子未来为人君之继,但他不是天生圣人,他一样有七情六欲的。 所以我们放纵他,让他在少年时尽情荒唐,使他对女人予取予求,然后他将来登基时,就不会对女色看得太重,不会因女祸而误国。 “本朝前几代皇帝,就是年轻时被管得太严,以至于在登基后,受惑于女子,做了许多糊涂事。 皇帝年轻时,也因为宠信了庞妃,诬害忠良几至坏了国基,所以我们对下一代的皇帝教育很注意,让他有很多女人,他就不会特别去钟爱哪一个女人了!” 对这些谋国大计,王刚既不懂也没兴趣,他关心的只是一个叶如倩。 护国侯也很热心地帮忙,王刚在进入别宫时,居然有人在暗中招呼引导他,那都是騠骑营的人。 王刚才知道,侯小棠对别宫中的情形,并没有十分的熟悉,他虽然把别宫中的几个好手都约走了,但是没有注意到騠骑营的人。 那些才是干行动的好手。 好手不一定是高手,但是在某些行动上,好手的用处就更优于高手,若不是护国侯打了招呼,王刚真可能被坑在这儿了。 因为那些低级的侍卫人员,几乎都是潜身暗处的,机弩暗器消息埋伏,守备得十分森严,若非有个自己人带路,他绝对潜行不过去。 那个人把他带到一所小楼前,才指着亮灯的地方道:“王大侠,那上面就是囚人的地方,您最好能不惊动人而把人救走。 若是惊动了人,您还是从原来的路退走,小的会在别处闹点事方便您离开,记住,一定要走来时的路,那全是自己人,不会阻拦您,祝您顺利!” 他又悄悄地走了,王刚潜上了楼,但见那儿的戒备颇为松懈,而且都是些年轻的女人。 他也看见了叶如倩,却禁不住一阵心跳。 叶如倩被梆在一张大木床上,手脚四肢都被粗粗的棉绳拉开,绑在床柱上,身上没有穿衣服。 小桌上的灯有点昏暗。 有四个女的坐在她床前摸纸牌,她们居然也是不着寸缕,但她们却像是久已习惯裸体,已经不以为意了。 王刚定神一想,才明白这样做的用意。 他们是怕叶如倩逃走,叶如倩是武女,这绳子虽然坚实,他们还担心捆不住她,怕她弄断了绳子逃走。 所以才脱光了她的衣服,连看守她的人也都不着寸缕,这样子就算她能挣断绳子,制住了看守的人,也找不到一点蔽体的衣物。 这室中就是找不到一寸布匹,这个设防的人,倒是十分有心计的。 王刚皱皱眉头,先到另一间屋子里,找了一套女人的衣裤,然后再潜回这间屋子的附近,掏出了应用器具。 因为是深秋,屋中已燃起了火盆取暖,才能防止不穿衣服的寒冷,所以屋门也是紧闭的,很方便他行动。 他点上了迷香,那是下五门江湖人所用的五谷迷魂香,王刚的身上,这些宝贝杂碎都是齐全的。 把迷香在门缝中吹了进去,他算着差不多一盅茶的时分,看看里面的人都昏了过去。 于是他再轻轻地撬开门,进去后先把门栓上,再解开了叶如倩的手脚,替她穿好衣裳,叶如倩还在昏迷中,他喂了一粒解药,却等不及她苏醒过来,背着她,却不能再由门里出去了。 因为要经过楼下的大屋子,那儿有着不少人,托开了窗子,外面却是口大荷花池,他也顾不得发出声响了,噗通一声,跳下荷花池。 那声音立刻惊动了人,立刻就有人高声地查问什么事,而且有人到池边来探看,也有人叫着:“有人投河了!” 王刚拉着叶如倩,利用残荷的掩护,一直掩迎到池边,另一端已有人打着灯笼火把来找了。 好在叶如倩已经被水激醒了,王刚低声道:“叶姑娘,我是王刚,别声张,我们要赶紧逃出去。” 叶如倩点点头,她还是背在王刚的背上,也许她已经能行动了,但她却没有放开王刚,反而抱得更紧了。 这个女郎像是溺在池中抓住了一根木头做依持,死命抱住,再也不肯放手了。 王刚背着她,循着来路,一直跑了出去,没有一个人发觉,但是王刚知道,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注意他们,只是不加阻拦而已。 一直出了别宫,那儿有着王刚早就预备好的一辆车子,车上也有着各种用具。 王刚道:“叶姑娘,你到车上去,把湿衣服换下来,车上有衣服,我们得赶紧离开此地!” 叶如倩这才放开了他,钻上了车子。 王刚赶了车子飞快地走了,别宫中却闹翻了天。 王刚这次住的地方很偏僻,是一间破落的山神庙。 那庙已年久破旧了,但是却还有两间屋子还好住,他一个人住在里面,为的是保持单独行动的身份。 上次在梅庄附近,他跟那些人住在一起,已经引人注意了。 因为那些人都是各地的干捕,在京中,认识他们的人多,聚集在一起,容易引人注意,所以王刚叫大家分散了。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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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两情相依 王刚住在这儿十分安全,山上只有一条路,山口离他住的地方有一里多。 山路口上有两家居民,那已经是騠骑营早经安排好的线民,可以为他控制行踪,若有人上山,会及早通知他。 到了庙门口,王刚把叶如倩请了下来,到他住的屋里,叶如倩一下子扑倒在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这个刚强的女孩子,现在已没有了任何骄傲,像是个受尽了欺凌的小女孩,突然看见了亲人,一下子把所有的委屈都泄了出来。 王刚等她哭了一下,才轻轻地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叶姑娘,你已经平安地出来了,这次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总算一切都过去了!” 叶如倩哭了一阵后,慢慢地安定了下来,拭拭眼泪道:“大哥,我遭遇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王刚道:“我不清楚,但是你被送到东宫别府后的遭遇,我是知道的!” “以前的事我也不知道,连我怎么到那个地方去的我都不知道,我醒来已经在那个地方了,那真的是东宫别府,那个男人果真是太子了!” “难道你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别人告诉过我,我也不相信,假如他真是太子,我就能确定另一个该杀的家伙是谁了?” 王刚心中一动,已经有了底子,忙问道:“谁?” “侯小棠,这个该死的畜生,就是他出卖了我!” “他怎么会出卖了你呢?” “他在外面跟那个太子谈话,告诉太子如何算计我,我装着昏倒失神,其实我都听见了,从声音中,我听来像他,现在可以确定是他了。 因为他在跟我谈话中,经常跟我提到他与当今太子颇为投契,甚至于说到太子很喜欢击剑,极力要找个能武的女伴。 这个女伴将来可能有贵妃之望,还问我是否有合适的女伴可为推荐,想不到他却拿我来做人情了!” 王刚叹了口气道:“你倒是错怪他了,把你送给太子并不是他做的,他是回到京师才知道你在太子那儿,把消息通知我,救你出来的也是他……” 叶如倩道:“他自己为什么不能救我?还害我多受了几天罪!” “以他的家世和处境,他是不能去开罪太子的,他父亲的前程,他自己的未来富贵,都在太子身上。” “这是一对畜生,我非杀了他们不可!” 王刚只有道:“叶姑娘,这可冲动不得,你逞一时之愤,他们不打紧,但令师和令尊就会受到牵连了,杀死皇族要株连九族的,何况是太子呢!” “那我就白白的受他们欺凌了?” 王刚叹了气道:“姑娘是个明理的人,想必能明白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只有认命的,一定要追求公道,也只能找那个把你送到太子府去的人! 姑娘被劫的同时,还发生了很大的事,姑娘听了,想必能平心静气地接受一切了,跟别人比起来,姑娘还算是幸运的!” 他把通州金刀庄上所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也把自己的秘密任务,以及百花门的下毒措施详详细细地说了。 叶如倩睁大了眼睛,无限惊讶地道:“这么说来,梅雪海和侯小棠都是百花门的人了?” “梅雪海是肯定不会错了,侯小棠的姑母侯君琳也能确定了,侯小棠则只是涉嫌而已,还不能确定!” “怎么不能确定,种种迹象都显示他太有问题了!” “是的,那只能证明他的嫌疑很重,却没有一项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他干的,騠骑营办案子一向很慎重,绝不会去冤枉哪一个人的!” 叶如倩不禁默然,片刻后才道:“至少大哥也该警告我一声,不让我跟他接近的!” 王刚苦笑道:“我是到了通州才知道有这个人的,那时你们是朋友了,再说,他并没有什么嫌疑,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叶如倩恨恨地道:“大哥,别再提这七个字了,我认识了几个佳公子,都是些人面兽心的畜生!” 王刚默然,叶如倩一叹道:“以前是我自己的知识太浅陋,受过了几次的教训后,我懂得了很多事,何况我已经是个残败之身,也没有值得骄傲的条件了!” “姑娘别这么说,你的遭遇是那个百花门主人的阴谋造成的,那无碍于你的冰清玉洁!” “恐怕也只有大哥一个人这样想罢了!” “姑娘!别人怎么想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自己,只要你认为自己是纯洁的,谁也不敢看不起你,若是你自己先看不起自己,别人对你再尊敬也没有用!” 叶如倩低头沉思良久后,才低声道:“大哥,你不会因而看不起我吗?” “这是什么话,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像仙女一般的神圣和纯洁美丽!” 叶如倩目中神色一湛道:“谢谢你,大哥,我对大哥一直是十分尊敬的,但是我对大哥的消沉不无遗憾。我并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的爱好虚荣,但是我也希望一个有才华的男人,能不负此生轰轰烈烈的成就一番事业。我所说的事业并不是指富贵荣华,但总要是一些有意义,而且使人尊敬的事,大哥,我这种想法不是热衷功利!” “我知道,你的想法很正确!” “你是黑龙王刚,我并没有看不起你,我是个江湖人的女儿,看法不与世俗相同的,但是你要卖药流浪终生,我实在很难苟同。 现在知道你是为着一个可敬的目标在努力着,我真有说不出的高兴,以后我要尽一切的力量来追随你、帮助你!” 终于,王刚多了一个新的伙伴。 王刚与护国侯邱光超是分开来调查的,护国侯调查那些人再次中毒受制的情形,却没有什么效果。 他把侯家药局的医生,跟抓药,熬药的伙计,都个别地找来,秘密地问讯过。 那些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嫌疑,处方单分甲乙丙丁四号,每一张方单全找来了,上面所开的药方都是消毒清肠,补神益本的药材,没有一点问题。 那些伙计则照方抓药,也没有任何问题。 叶如倩先到通州来探视老父和师父,老人见到爱女和爱徒无恙,两个都很高兴,得知她的遭遇后,两个老人也只有尽情地安慰她,没有再作进一步的表示。 樊飘零很生气,说是要去割下太子的头颅,反倒是叶如倩把他劝阻住了道:“师父!算了,王刚大哥说,太子是个糊涂虫,受人摆布而不自知,您去杀了他,说不定还是百花门最希望的事。” 樊飘零瞪着眼道:“这是怎么说?” 叶逢甲道:“飘零,这是对的,你想想,那个百花主人能交通权贵,暗藏大批的武器、火药,计划私铸火炮,你可以了解他的目的,必然是起而攫夺江山。 皇帝年事已高,太子又是他惟一的嫡嗣,自然也是必须除去的对象,人家把倩儿安排给他欺负,目的正是要刺激我们行凶!” 樊飘零道:“那就算了不成?” 叶如倩道:“不算又如何,民不与官斗,好在倩儿只是身子受辱,但王大哥不计较这些,那就与我无损!” 樊飘零道:“王刚那小子愿意娶你了?” 叶如倩低下头道:“他还没有表示,目前他正在忙着侦查百花门的事,但是他非常的喜欢我,这是我能感觉到的,因此我想,等他忙完了这事后,他一定会娶我的!” “你自己对他如何呢,是否也喜欢他?” 叶如倩道:“是的,倩儿一开始就很尊敬他,只是没有想到要如何,那是因为他太消沉,好像准备走江湖卖药终此一生了,跟我的志趣不合,现在知道他在从事这么一件有意义的工作,倩儿以为他是个可托付终身的人!” 樊飘零道:“他的年纪好像大一点!” “不!三十五岁在一个男人而言并不大,何况倩儿也二十五了,不算小了!” 樊飘零道:“我总觉得他配不上你似的!” 叶如倩有点伤感地道:“是的,他虽然相貌堂堂,但并不英俊出众,何况还少了一只手。但是他却是个大丈夫,是个君子,对我温柔体贴、了解、能细心照料我。 这才是一个女人所需要的,以前,我选择对象,老是要找英俊多才,而且还要高高把我捧在上面的……” 樊飘零道:“你够资格要求的,剑王之女,剑圣之徒,而你又这么美丽!” “师父!我只是不太难看而已,比我美的女人还多得很,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胡说,你的技艺、你的家世,却是人所不及的!” “师父!也许是吧,所以那些人是为了我的技艺和家世来接近我,不是为了我这个人,只有王大哥,才是真正喜欢我这个人。 他的武功比我高,他对您和爹很尊敬,但不会特别巴结你们,黑龙王刚的声望虽不如你们,但绝不比你们名气小!” 樊飘零叹口气苦笑道:“倩儿,你认识了一个王刚,你爹和师父都不是玩意了!” 叶如倩拉住他的膀子道:“师父,您明知道倩儿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事实,王刚接受我,不因为我是您的弟子或爹的女儿,他喜欢我是因为我这个人,这种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他是真心对我好!” 樊飘零笑道:“好了!我也没说他不好,不过在师父心中,你是天上的仙女,谁也匹配不上的。” 叶逢甲轻叹道:“倩儿,我跟你师父都很关心你的终身,但我们从不干涉你的交往,因为我们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你自己喜欢的人。王刚那条汉子还算不错的,既然你也喜欢他,我们都不会反对。不过,今后,你可要收收心,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野了!”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无所事事,到处乱跑了,我要帮王大哥侦察百花门,消灭他。对了,师父,您有没有中毒?” “没有!我那天中毒之后,就没有什么不适现象,也没有人来找我联系,要我加入百花门!” “李老伯呢?” “我不知道,看来也不像中毒的样子!” 叶逢甲道:“也许有人跟他接触过了,他不告诉我们而已,这种接触是十分秘密的,最近我发现他不大对劲,脾气变得很暴躁,心情郁闷,经常半天不说一句话!” 樊飘零道:“小弟前两天也是这个样子的!” “你跟他不同,因为你本来就是这个性情,他却是个乐天派,整天嘻嘻哈哈的,最近却像是变了个人! 我一直猜不透原因,倩儿这么一说,我才想到,他多半是受了禁制了,所以才会如此的!” “李天浩难道向人屈服了?大丈夫有死而已,他也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换了我……” “飘零,他不比你,你是孤身一人,他却是有家有眷的,身上还背着一大串的性命呢,那些人一定也中了毒!” “他的家人自己会决定生死,他多年侠名,却不应该怕死而向邪恶屈服的!” “你怎知百花门一定是邪恶的呢?到现在为止,百花门并没有做出什么邪恶的事呀!” “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控制人就是邪恶的,何况他们私藏军火,暗植党羽,用心已很明显!” “那只是一种手段,成大事者不择手段,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历史上的善恶正邪,都是以成败来论的!” 樊飘零愤然道:“我是江湖人,江湖人是不以成败论英雄的,谁要是以生死相迫,要胁我做不愿做的事,我就不吃这一套!” 叶逢甲笑道:“或许就是因为你是这种死硬派,所以百花门才没有找上你,但是你也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像天浩老哥,他若是为了自己,断然也是不惜一死的,可是他还有一大家的人。 对方要的是他,不是他的家人,若是他拼将一死,人家不会送解药来救他家人的,所以他纵然与人妥协,也是情有可原……” 樊飘零用拳一击桌子道:“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跟这个百花门主周旋到底!” 叶如倩忙道:“好极了,王大哥的意思也是请您二位老人家多予协助,他说这是次非常事件。 百花门志在谋取天下,却又把江湖人网罗在内,分明是想利用江湖人帮他们去进行某些不法意图,那是件很可怕的事!” 叶逢甲道:“协助他是可以的,只是我们可不能加人騠骑营,虽然邱侯爷为人四海同钦,但毕竟是六扇门中的,江湖人跟六扇门中搭上关系,我们就难以见人了!” 叶如倩道:“那当然,连王大哥也不是正式属于騠骑营的,他只是暂时兼了特别小组的提调身份,调用了全国各地的干捕,单独成立一个部门,等这件事了了之后,那些人都要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工作,王大哥也重入江湖!” 叶逢甲道:“这下子他就可以名扬天下了!” 叶如倩道:“王大哥可不是为名才接受这个工作的,他黑龙王刚的名气也已经扬于四海了! 爹!你和师父只是在江湖上有名望,但王大哥在许多穷苦人心中,却是个活菩萨,好多人还供着他的长生牌位呢!” 叶逢甲道:“说起来,好像我们都不如他了!” 叶如情笑道:“女儿可没这么说,但是您二位尽管名满天下,只是仗着剑上的技艺和江湖声望,可没有真正行过几件侠义的事,还不如女儿,至少还惩过几个宵小强梁,管过几次不平!” 樊飘零笑道:“大哥,倩儿这话倒是使我惭愧了,这二十年来,我们几乎没干过一件侠行义举了,虽然到哪儿都有人管我们叫大侠,可是我们大则大矣,快则未必!” 叶逢甲也轻叹道:“那都是盛名之累,我们成名太早,维持多年而不坠,并不很容易,为了保持既得之盛名,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要用在钻研技艺上。 而且更因为我们名气太大,到哪儿都免不了人情应酬,已经没什么机会行侠了,做奸犯科的人都会远远地避着我们,不平事也不会发生在我们眼前……” 樊飘零道:“正是这话,所以我一定要在百花门这件事情上,好好地出点力,才对得起大侠这个称呼!” 叶逢甲道:“江湖上发生这种事,我们本来就不该放手的,老樊!明天我们就分开办事,对上次在通州中毒的人,逐一拜访密谈,相信一定有不少人受他们所网罗的!” 樊飘零道:“问出来又怎么样,他们的性命捏在人家手中,什么都不会说的。” 叶逢甲道:“我们不要求他们做烈士,但想到他们心中总是不情愿的,叫他们对百花门的要求,不妨虚与委蛇答应下来,设法探出百花门主的身份,再由我们去对付!” 叶如倩道:“对,王大哥请您二位帮忙的,也是这个方法,说只有二位的身份,在别人面前才能说得上话,取得别人的信任与合作!” 叶逢甲笑道:“总算我们两个老头子,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中尚不至一无是处,毕竟还有点用处!” 叶如倩又滚在他的身边闹不依道:“爹,有些对二位不敬的话是倩儿说的,王大哥对二位可是尊敬得很,您要是这样计较的话,就是跟女儿赌气了!” 叶逢甲哈哈大笑道:“爹可不会这么小气,看样子你是认定王刚了,爹还能跟自己未来的女婿去计较。你呢,是跟谁一起行动?” 叶如倩道:“倩儿还是去帮王大哥的好,他说女儿的一支剑可以帮他很多忙,他手下的人不少,却缺乏真正的好手。 “那些干捕们办案子的经验是很丰富,单打独斗则还欠缺,遇上个狠的对手,很可能招架不住!” 叶逢甲道:“也好,跟着我们,你再也学不到什么了,跟着王刚,倒是可以磨练一下,说不定以后你还会成个女捕头呢!不妨现在学着点。” 叶如倩没有回到京师,她在离开通州不远就遇上了王刚。 他单独一个人骑了一匹马,头上带了个遮阳笠,背上插着刀,一身黑色劲装,倒很有江湖大侠的味道。 叶如倩看见他很高兴,连忙迎了上去笑道:“大哥,您怎么也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刚道:“什么事也没有,我是跟着你下来的!” “跟着我下来?这是怎么说?” 王刚很自然地握着她的手道:“保护你,我怕你再被人家算计了,心中很不放心!” 叶如倩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王刚如此关心她,使她很高兴,但是王刚如此的不放心她,似乎又有点瞧不起她。 因此她撅了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更不是第一次出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刚诚恳地道:“如倩,我知道你的一支剑十分了得,也知道你常出门,可是今非昔比了。 百花门已经找上了你,他们惯会使用一切阴谋诡计的,你的江湖阅历实在不够,同时通州还有一点事,我就跟着下来了!” 叶如倩道:“原来还是办事的!” “不!我主要是为了你,通州的事并不一定需要我亲自下来。为了能照顾你,我才下来了!” “从我离开京师后,你就一直跟着我?” “是的,我一直在你身后二三十里处,遥遥地缀着,一直到你进了李家大门,我才放心地离开,办事去!” “究竟有什么事呢?” “留在通州的人查出了一个人,这个人既非药局中的大夫,也不是药行的伙计,是侯小棠安插去管药的,叫飞天鼠史元亮,是个二流的江湖人,他在帮忙管药!” “他做了些什么呢?” “他做的事情很简单,问明了谁服的药,就由他拿给伙计去煎熬,要在药中动手脚,这个人最有可能!” “这个人既然是侯小棠带来的,侯小棠大有嫌疑!” 王刚道:“侯小棠一定涉嫌,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掩饰得很好,侯小棠向人说这是李家的管事!” “他究竟是不是呢?” “是的,他确实是李家的管事,但是李天浩寿辰的那天,他老婆生孩子,他请假回去了,后来他突然出现,大家以为他热心回来帮忙,谁都没注意他!” “你们怎么会注意呢?” “因为李天浩对他突然客气起来了,他老婆生了个女儿,李天浩居然送了他五千两银子,还派了长子李大龙亲自送上门去,这就耐人寻味了!” 叶如倩道:“那他很可能就是百花门派去联系送解药的,所以李老伯对他才会如此客气!” “我也是这样想,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一条线索,所以我跟下来看看,是否能问出个究竟!” “那个史无亮抓到了没有?” “还没有,我吩咐踩准了他的落脚处,撤退一切的监视由我自己去问去,刚好你也出来了,我们就一起去!” 叶如倩十分兴奋地道:“好!那我们就过去抓他!” 王刚道:“如倩,我之所以把监视的人撤走是因为他们不能打斗,几个好手都留在京师,而这边的几个人,我不想叫他们暴露身份,否则他们一定难逃毒手,今天完全要靠我们一刀一剑了!” “那个史元亮难道很扎手吗?” “史元亮也许技艺平平,可是他住在山上的一个小村落中,有着十几户人家,那个村庄叫石榴村!” “又是以花为名的,那一定是百花门的巢穴!” “石榴村是个老地名,山上遍植石榴,因而得名,本来是一家人家的私产,几年前原主卖给了人,现在里面住了近十户人家,都是新搬去的!” “十户人家,有多少人呢?” “三十四个,有老有男有女,只有一个小孩子,就是史元亮刚生的女儿,所以这个村落十分可疑!” “不过才三十多个人,那有什么可怕的!” “三十几个高手就可怕了,百花门的布置十分严密,假如那儿真是百花门的巢穴,里面必非庸手!” “你怎么不早说呢?我爹和师父才离开!” “我不想惊动他们,二位老前辈的身份超然,他们也不屑与江湖宵小理论,再者,必要时,我要亮出騠骑营的身份,对他们不方便,何况我也不知道你师父是否……” “我师父没有中毒,他那个火爆性可是不受威胁的,对方可能知道这一点,没在他身上动手脚!” 王刚点点头:“那就更好了,本来我还担心他中了毒,把令尊也拖了进去,因为令尊向我表示过,他自己可以置生死于度外,但为了这个把弟,他就不能计较了!” “是的,爹跟师父的交情很深,而且师父救过爹的命,爹好像欠了他很多的情,详细的情形他们都不肯说!” 王刚点头道:“上一代的事情,我们不必去管,他们能够没有顾忌是最好的事,闯石榴村,还是我们两个人!” 叶如倩兜转马头道:“在哪儿,我们去吧!” 王刚指着一条小径道:“从这条路走,史元亮在一个时辰前刚回山上去,这条路是石榴村对外惟一通道,我们上去一定能找到他的!” 他带马走在前面,这条路并不宽,只能容单骑行走,叶如倩顺服地跟在后面,这也是她的另一项改变。 以前,她是从不甘落人后的。 走了里许后,已近山脚下,有个人在山下放着两头牛吃草,王刚摸摸手,像是招呼叶如倩。 但那个人却站了起来,牵牛准备走了,叶如倩知道这人是王刚的手下,也是最后的一道监视,王刚把他也撤走了。 这使叶如倩对捕快的工作充满了好奇与羡慕,像这个牧牛汉,相貌平平,一副蠢相,谁也看不出会是个精明的捕快。 江湖人不齿六扇门,但这一行却充满了刺激。 山路蜿蜒曲折,依着山势而辟,两旁都是石榴树,五月榴火红的时候,必然十分好看,此刻树上结了一颗颗碗大的石榴,有些都已经因过分成熟而裂开了,有些掉在地上也没人去捡拾。 叶如倩追上紧靠在王刚的后面道:“大哥,这一片石榴熟了也不收成,这山上的人果然有问题!” 王刚笑道:“如倩,你已经知道从这些小地方去观测了,证明你进步很快!” 叶如倩受了夸奖,心中十分高兴。 两人双骑,一直向山上走去,行出有两三里,沿途都是石榴林,没有一株杂树,累累的果实,却没有摘取。 远远已可望见一簇庄屋,正是石榴村了。 忽然林中窜出了十几只大狗,每一只都有小牛大小,这些狗十分凶猛,不声不响地窜上来就咬。 叶如倩的武功虽高,却没有经过这种场面,吓得尖叫了起来。 王刚却很沉着,低声道:“如倩,别怕,用暗青子招呼,出手要狠,一下子打死最好,否则这些畜生受了伤,就更为凶恶了” 叶如倩会使的暗器只有小袖箭,那种箭是用三只手指夹着发射的,不但容易取准,而且劲道也很足。 她跟王刚配合得很好,王刚招呼近的,她就攻远的。 王刚手上是一条长鞭,长有一丈多,他使鞭的技术极佳,鞭出卷住了一只大狗的脖子,就用那只狗的身体去扫击其他扑上的狗。 而且都是头碰头,在他巨力的扫击下,两只狗都是头壳破裂而死。 他抖开一头,又缠上一头,有时是手上用劲,一收一勒,居然把狗勒断。 十几只大狗被他的长鞭子杀了七只,叶如倩的袖箭也杀了三只,剩下的五六只不敢上来了,却都围在远处大声地吠叫。 王刚也不理它们,径自催骑疾走,叫叶如倩紧紧地跟着,一直来到村子口,那个地方宽了,而且有两个面目狰狞的汉子,手上拿着长矛,冲了出来。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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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西路总监 那两人十分凶狠,用长矛比着肩道:“这是私人产业,禁止闲人进入的,你们快出去!” 王刚却冷冷地道:“既是有主的产业,那倒好说话了,把当家的人找出来!” 一个汉子鼓起怒目道:“干什么?” “你们这儿豢养恶犬,咬死了一个人!” 汉子微怔道:“什么时候的事?” 王刚道:“昨天下午,在山口咬死了一个牧牛的小孩儿,你可别说没这么回事,有人看见的!” 汉子道:“那已经赔了他们五十两银子!” 王刚冷笑道:“人命关天,岂可私下了结?” 汉子也冷笑道:“那个小孩子闯入私家物产,咬死了也是活该,本庄赔他五十两,只是尽道义的责任,告到官里也怪不到我们!” 王刚道:“官司可不是由着你们自己解决的,苦主告到官里,要你们当家的去对质听候宣判!” 汉子道:“当家的不在,哪一天开堂,本庄自然会有人去料理的!” 王刚道:“说得轻松,我今天来锁人的!” “锁人锁到石榴庄来了。吴知县好大的胆子!” 王刚道:“我知道你们神通广大,势力通天,这次苦主可不是告到县衙!” “尊驾是哪一处衙门的?” “騠骑营!” 两个汉子又是一怔,然后一个又摇摇头道:“騠骑营是哪一处衙门,没听过!” “騠骑营专管寻常衙门管不了的事,朋友,看你们也不是能做主的,还是闪开点,别妨碍我去抓人!” 他拨马要往前走,那两人连忙用枪逼住道:“你别乱闯,不管你是哪处衙门,到了这儿可抖不起来,这是兵部侯侍郎家的产业!” 王刚长鞭一卷,啪的一声,击在那人的手臂上,连人都卷了起来,被抛开了一边。 王刚已策马冲向庄中,另一个汉子操起长矛就向王刚的背后刺去,叶如倩长剑一格,把那一枪格开了。 王刚在马上伸手挥鞭,看都不看,长鞭倒卷,啪的一声,落在那家伙的脸上。 那个汉子被打得飞跌出去,脸上也开了花。 王刚沉声道:“阻扰官差,于律可以格杀不论,故念无知,略施薄惩,下次招子放亮些!” 外面这一闹,村子里的人都出来了,居然有十几个之多,而且个个都是身形利落的好手。 那个飞天鼠史元亮也在人群中,王刚是认得他的,冷笑一声道:“史元亮,你好大的架子!” 史元亮高高瘦瘦的,居然穿着长袍,一副绅士之状,他拱手笑道:“原来是王大侠和叶姑娘!” 叶如倩在金刀庄上也见过他,只是不知道他的姓名而已。 因此也道:“史总管,想不到你的金面还真难见,这是你的产业?” 史元亮赔笑道:“小的哪有这么好福气,产业是侯公子买下来的,小的只是代为管理而已!” 王刚道:“可是在县署所登录的物主却是你!” “那只是由小的出名而已,拿钱出来的是侯公子!” “他家置产,怎会要你来出名呢?” “事情是这样的,侯公子看中了这一片石榴园!” 叶如倩冷笑道:“他买下干吗?满山的石榴也不摘取,放在那儿任之霉烂!” “侯公子是准备等五六月榴花开时,到这儿来赏花。倒不是在乎那些石榴,可是任意摘取,恐怕那些顽童把枝桠都折断了,所以雇了十几个人在这儿管着!” “也养了十几头恶犬,在这儿咬人?”王刚喝问。 “王大侠言重了,这半片山都是侯府私业,纵有十来个人也难以照管,所以才养了几条狗,帮忙驱散一些私自侵人者。” 他接着又道:“这儿的县令是侯大人的门生,若是侯公子自己表示要买下这片产业,恐怕那个县令会过分巴结而压低售价叫人家吃亏,所以才寄在小的名下!” “你要是日后不归还,他岂非全无办法了!” 史元亮笑道:“小的有几个脑袋,敢去侵夺侯司马大人的产业,何况小的还签了一份债券在侯公子那儿。声明买地的银子是向他借的,日后若还不出银子,就把产业折给他,小的自然没有几十万两银子来买下这片山地,因此这片产业的真正主人还是侯公子!” 一席话实在掩饰得很好,王刚冷笑一声道:“史总管,目前这产业是你的名下,而你也住在这里,出了事,只能找你,找不到侯公子头上!” 史元亮道:“那自然,小的兼此间总管,在这儿出事,自然也是小的责任,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的狗咬死了一个人,人家告下来了!” “哦!那个牧儿私自闯入山林,还弄断了几棵树,小的见他是为了追牛进来,乃无心之失,不但不要他们赔偿,还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想不到他们居然倒打一耙,告起我来了,真是好人做不得。好在我昨天已经把经过情形写了下来,有他老子的画押,接受和解的!” 王刚冷笑道:“一条人命,岂能私下和解的,再说死者的父亲不识字,他说那五十两银子做后事的,他以为是收据,才画了个十字,那可作不得数!” 史元亮道:“不作数也没关系,反正他的儿子侵入私地是事实,到了公堂上不怕他作怪!” 王刚道:“他是告到了騠骑营,可不是告到县行公堂,我是来提人去对质的,现在你跟我走一趟吧!” “这是地方衙门的事,跟騠骑营无关!” “史总管,你想必知道,衙门管得的事,騠骑营都能管,县衙管不了的事,騠骑营也都能管!” “那就叫騠骑营出具公函来好了,小的把公函转给侯公子,找他交涉去,小的只是受命办事!” “若业主是他,自然找他理论,但登记业主是你,只有找你说话了!” “找我也行,叫騠骑营的人来好了!” “我就是,我就是騠骑营特委的都统领,除了邱侯爷之外,我有权指挥调度任何人,我就来请你跟我走一趟。这是我的身份证明,你过目一下就跟我走一趟,别跟我说要什么文书逮捕令,騠骑营有权便宜行事,不兴这一套的!” 他递过一块金质的牌子,上面镌刻着王刚的职衔以及职权,还有騠骑营的特殊标识,那是无法伪造的。 史元亮看了一遍,脸色大变,讷讷地道:“原来是王大人,失敬失敬,请里面坐!” “不必了,我来的时候,也曾遭遇到那群恶犬的围攻,在私人的产业上是可以养狗的,但必须在外面立牌警告,更必须有人随同在一起,以防止伤人。你们这些手续都没有做,就有纵兽杀人之罪,所以我现在正式逮捕你!” 史元亮惶然道:“王大人,大家都是熟人,何况您跟侯公子还是好朋友,一切多望成全!” 王刚道:“再好的朋友也包庇不了人命官司,不过你可以放心,到了那儿,你一定会得到公平的处置,该负多少责任,绝不会冤枉你!” 史元亮道:“王大人,小的妻子新产,乏人照料,此地又都是男工,不便照应产妇,王大人请先回去,告知地点,小的明天自己去报到!” 王刚道:“不行!今天你就要走,你妻子我会派人来照料,绝不会亏待她!” 史无亮朝左右望了一望,但见那些大汉们个个脸无表情,也不作任何表示。 他只有可怜兮兮地道:“那小的到屋里去关照小的浑家一声,再跟大人上路!” 这个要求王刚倒是不能拒绝,沉吟片刻才道:“好!如倩,你跟他进屋去,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史元亮,你放心,你只是犯了管理不严,纵兽伤人至死的罪,也不是你自己杀人,我只带你去对质一下,若是事情确如所言,我会立刻放你回来的,你可别打什么糊涂主意,把自己越陷越深!” 史元亮可怜兮兮地道:“小的知道!” 他转身向一间较大的屋子行去,叶如倩立刻下马跟在他后面。 王刚则在外面监视着那群大汉,他们一个个都木然没有表情,但是王刚却看出他们都有着不怀好意的企图,暗中也在戒备着。 忽然屋中发出了一声惨呼,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叫道:“杀人了,你们快来呀!女强盗杀了我家汉子!” 王刚连忙窜进屋子,但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头发蓬松,衣衫不整,还敞开了胸襟,露出一对奶子,一边的炕上还有个婴儿。 史无亮胸前一个血洞,人却倒在地下,叶如倩一手持剑,一手执着柄匕首发呆。 匕首上鲜血淋漓,王刚忙问道:“如倩,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史元亮杀了?” 叶如倩道:“我没杀人,是她杀的,而且还把匕首对我掷过来,我才抄到手中,她就叫了起来!” 那妇人叫道:“放屁,我会杀死自己的汉子,再说我生产才二十多天,还没满月,哪有力量杀人?来人呀,他们把老史杀了,刀还在那个女的手中!” 叶如倩气得冲上去就刺道:“你这个恶婆娘,人明明是你自己杀的,居然敢诬赖我!” 那妇人往后一滚,倒在炕上,就手抱起婴儿,对准她剑上迎去,叶如倩连忙抽回剑来,可是那妇人却把婴儿抛了出来,势子很疾,迎在剑刃上,一下子把婴儿刺穿了,还挂在她的剑上。 那妇人又大叫道:“不得了,女强盗又把我的女儿杀死了。你们快把他们抓起来!” 叶如倩连忙伸手托住了那婴儿,慢慢地把剑抽出来,可是一剑由背后刺透前心,婴儿张嘴哇哇大哭,血流如涌,眼看也活不成了! 叶如倩急得连眼泪也流出来道:“王大哥,你是看见的,明明是她把孩子抛在我剑上的!” 那妇人在床上跳着脚叫道:“你放屁,我会把女儿抛在你的剑上让你杀死,这话有谁相信!” 她大叫着跳着,要人家把他们抓起来。 这时有五六个汉子都拿着兵刃进来了,一起冷冷地看着王刚,其中一人道:“史大嫂,别急,这位王大人是官差,官大得很!” 妇人叫道:“再大的官也不能杀人呀,这还有王法了吗?各位兄弟,你们可要替我做主!” 那个汉子道:“你别急,王大人会做主的!” 他又向王刚道:“王大人,我不知道你这个官有多大,但我们史老大是见过世面的,他对你十分恭敬,想必你的官不小!” 王刚知道已经陷入了一个阴谋中,倒是十分冷静地道:“我这个官可大可小,因为騠骑营是一个很特殊的衙门,见官大一级,哪怕是地方督抚,我亮出身份,都有权利命令他们,但是我若不亮身份,就与平民无异!” 那汉子道:“这好极了,你带来的这个女伴,杀了我们史老大父女,该是怎么说,史老大不去说了。 这位女差官是押他进来的,或许他有什么犯法的举动,企图反抗或逃走,女差官有权杀他,但他的女儿还不满月,既不会走路,也无力反抗,似乎没有理由要杀她吧!” 叶如倩大叫道:“史元亮是他老婆杀的,这婴儿也是她丢到我剑上来的!” 那汉子冷笑道:“史大嫂会把自己的女儿丢到你剑上,天下有这种母亲吗?这是他们第一胎的女儿,史老大死了,这恐怕也是最后一胎了,王大人,你在场目睹的,你相信这种事吗?” 王刚淡淡地说:“我不相信天下会有这种母亲!” 叶如倩一怔道:“王大哥,你怎么也这么说!” 王刚却摆摆手,示意叶如倩不要心急。 王刚又道:“我确实难以相信天下有这么狠心的母亲,但是这个女人真是史元亮的老婆和这孩子的母亲吗?” 这话一问,使他们那批人都呆住了。 那汉子顿了一顿才道:“王大人这是什么话,史大嫂……” 王刚道:“我不管她是什么大嫂,但是我确信她不是史元亮的老婆,我来以前调查得很清楚,史元亮在金刀庄当了几年管家,没听说他有老婆!” 他也是随口乱唬的,但他确知道这个女的不是史元亮的妻子。他知道叶如倩不会说谎,这个女的杀死了史无亮。 因为他们不能让史元亮到騠骑营去问口供的。但不管是多凶狠的女人,总不会自己亲手杀死丈夫。 他这一唬还唬住了,那汉子道:“史老大早就成亲了,嫂子放在乡里,最近才接了出来!” 王刚冷笑道:“史元亮几乎不回家,这孩子从哪儿生的,你们这一伙人问题多多,在我面前打过门还差得远呢!” 那个大汉呆住了。 倒是那个妇人撒泼地道:“那是老娘跟别人生的,但是史元亮自己都不计较,关你什么事,他认了账,就是他女儿!” 王刚冷笑道:“很好!就算史元亮自己承认了,刚才你是在屋中奶孩子吗?” 妇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敞着胸口,她扣上衣襟道:“不错,我正在喂孩子吃奶,老史就带着那个女的进来了!” 王刚冷笑道:“大嫂子,我没娶过老婆,但我可是办过案子的老公事,你真的在奶孩子吗?” 妇人凶泼地道:“不是奶孩子,老娘敞开胸膛干吗?老娘又不是发花痴!” 王刚沉声道:“不错,你的确是发花痴,你发的是一种百花痴,各位也别装了,你们是百花门的人!” 这句话才使每一个人都震动了,那妇人还在装傻道:“老娘还没听过什么叫百花门的!” 王刚冷笑道:“你也不必再混搅,我知道你们不敢承认的,我今天以騠骑营的身份来擒捉史元亮,虽然借了狗咬人的借口,但也是测试一下,我对他研判的正确与否!” 没有人接口,王刚道:“金刀庄上有些人再次中毒,我研判可能是史元亮弄的手脚,这才是我要找他的目的。 “其实我找到他之后,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他能说的我全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他也不会知道!” 还是没人提出问题。 王刚只得再说下去道:“史元亮只是个小人物,我原本也没有指望在他身上发现什么秘密,所以我才公开来找他。否则以騠骑营的能力,暗中把他捉起来,还是很容易的事,但是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会放他走的,你们一杀他,就自露了形迹。” 那妇人道:“杀他的是这个女人,还杀了我的女儿,你们騠骑营也不能随便杀人,老娘要告到官里去!” 王刚道:“可以,现在我们一起走,到官中再各自说理好了,反正你们百花门在朝中也很有势力,不会怕我用官势来压你们!” 那妇人道:“走就走,老娘的汉子和女儿都叫人杀死了,最后再赔上老娘一条命而已!” 王刚道:“行!你是否还要邀几个人去作证呢,公堂上审案时,迟早一定要提证人的,你不如叫他们一起去好了,免得又要来传人!” 那妇人道:“当然,大家一起去,我们可不怕你騠骑营一手遮天,非要扳倒你不可!” 说着招呼大家,正待一起要走,忽然外面又进来一个人,厉声叱道:“石榴,你是条猪!简直罪该万死!” 那人赫然是李天浩的儿子李大龙,那个被唤作石榴的妇人惶然道:“总监,属下哪里错了?” 李大龙冷笑道:“你错得太多了,正如王刚说的,就让他们把史元亮带走,又能问出些什么,你却自作主张,杀了史元亮……” 石榴道:“属下是怕他乱说话!” 李大龙冷笑道:“他能说的那些,人家早知道了,可是你这样一来,反而把自己暴露了出来,尤其是最后又把那个婴儿抛在剑上。” 石榴道:“那是叶如倩杀的,谁也不会相信我会把自己的女儿抛出去被杀的,这可以拖住他们!” 李大龙道:“假如真是你的女儿,这个手段倒是不坏,但是到了公堂上,人家可以提出检验的,你既无奶水,也不是刚生育未满月的样子,这一来就什么都完了……” 王刚微笑道:“还有一个破绽,我知道你不是史元亮的老婆,因为史元亮死了后,你一滴眼泪都没有,毫无悲状,只会叫人来拼命,那就叫人起疑!” 李大龙道:“你听见没有,事情全坏在你身上!” 石榴正待抗辩,李大龙一挥手道:“闭口,本座自己来了,就用不到你了,你在一边候命就好了!” 石榴如释重负地退过一边。 李大龙这才一拱手道:“王兄,一切空话都不必说了,兄弟没想到王兄居然是騠骑营的都统领,以前种种真是太失敬了!” 王刚淡淡地道:“客气!客气!李兄是百花门的总监,身份地位很高呀!” 李大龙微笑道:“兄弟不过是十路总监之一,本已微不足道,但是如果过些日子,待本会大事底定,兄弟这个总监大概也就可当一个封疆大吏!” 王刚道:“你们果然要造反?” 李大龙笑道:“王兄不是早就知道了!” 王刚也觉得自己那一问多余,乃笑道:“兄弟是有点底子,但李兄直接承认了,倒是省了不少事,兄弟想请教李兄一个问题……” 李大龙道:“你已经知道的事,不必问我,你不知道的事也不必问,我不会回答的!” 王刚道:“那就算了,李兄胸怀大志,兄弟不敢非议,可是刻下河清海晏,四民安居乐业,天子并无失德之处,百花门却掀波作浪,窃窥神器!” 李大龙道:“这个问题没什么好谈的,有人认为自己也可以做个好皇帝,想取而代之! 如此而已!” 王刚道:“兄弟想知道一下,是谁具此雄心,但李兄大概不会肯说的了!” 李大龙笑笑道:“我如果知道,的确是不会说的,因为时机还没有成熟,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更没有可能告诉的了!” 王刚不禁一怔道:“你自己也不知道?” “不错,这是一个绝大的机密,在时机未到前,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除了几个主要人物外,谁都不会知道。兄弟的地位还不够重要!” “那么谁的地位才够重要呢?” 李大龙笑道:“阁下不是明知故问吗?你们已经调查得这么多,自然知道哪些是重要的人。 像兵部侍郎侯君逸大人和侯小棠父子,他们的地位比我重要多了,可能会知道得多一点,只是王大人还不敢去问而已!” 王刚道:“以前我是不敢问他们,因为我没有确实的证据,但现在我却有证据了!” 李大龙道:“什么证据,你若是因为我说出他们的名字就算证据,那可是不够的。” “我知道,我也不会笨得要李兄去作人证的!” “你找到我也没用,现在我向你承认是百花门西路总监,出了这个门,我就什么都不承认了!” 王刚道:“当然了,说宝马金刀李老英雄的令郎会是百花门的总监,那的确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李大龙大笑道:“不错,我倒不是沾了家父的光,人家不相信并不因为我是李天浩的儿子,而是我这个人太窝囊,太没出息,虎父犬子,这是外人对我一致的批评,因此,别说人家难以相信,连家父自己也不相信!” “李老英雄也不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道,否则他断然不会在自己的寿宴上让我做出那种事了!” “在寿宴上下毒的是你?” “当然了,否则谁有那个机会,把里里外外的人,一个不漏,全部算计在内呢!” “我还以为是侯小棠呢!” 李大龙道:“他是要配合后来救人的,这件事一个人干不下来的,自然必须要几方面合作才行!” “可是我与叶老爷子都能及早发现而解毒,你们都想不到吧!” 李大龙笑道:“想不到,但并没有关系,因为第一种毒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只是叫人家躺下来,便于实施第二道计划而已,控制住一些我们真正要控制的人,那才是我们的目的,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们控制了哪些人?” “对不起,这才是真正的秘密,不过你可以想像的,百花门中不会要无名之辈与庸才的!” 叶如倩忍不住道:“我爹和我师父怎么也没有受制呢?” 李大龙道:“他们原也在名单之中的,可是令尊叶大侠未能受制,单制住一个樊飘零也没有用,干脆也放弃了,何况门主另有制他们之策!” 叶如倩厉声道:“把我制住送到京师的是谁?” 李大龙道:“那可不是我,这次行事的人分为几起,互相配合而已,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侯小棠应该比较清楚,他是你的好朋友,你该问他去!” 叶如倩的眼中冒火,厉声道:“我当然会问,迟早我都会把你们一个个全杀光的!” 李大龙微微一笑道:“大妹子,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能够活着出来已经是太运气了。百花门的势力已遍及天下,凭你那点本事,是无法与我们作对的!” 叶如倩还要开口,王刚却温和地道:“如倩,别跟他说废话了。李兄,令尊也受了胁制吧?” 李大龙道:“不错,其实他年纪大了,也成不了什么事,本来是找不上他的,是我要把他拖住的。 一来便于我活动,再者,我也要打击一下他的倔傲,他整天骂我没出息,没志气,我要他自己在面临生死抉择时,看看他有多大的志气!” 王刚叹了口气道:“对自己的老父都能下手,李兄的表现实在是个非常人了!” 李大龙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王兄是个很好的人才,兄弟本来倒颇为有意借重的,但是王兄先一步被騠骑营争取了去,而且委以都统领的重任,想来是不可能再为百花门出力了!” 王刚道:“不!百花门如果有意思要我,我倒是很愿意为你们效劳的!” 李大龙笑道:“这个兄弟却不敢领教,你身兼騠骑营的重任,进入百花门,怕不给你搅得天下大乱。兄弟的位卑职小,也没资格决定这种大事,我奉到的指令是截杀二位,因此只有做些本分内的工作!” 王刚道:“截杀我们?李兄有把握吗?” 李大龙笑道:“你开始调查到史元亮身上,兄弟知道王兄已知道很多,特地把他安排在这个地方,就是要引你深入,然后在此地安排好一批秋风杀手!” 王刚意会到处境的危险了,低声向叶如倩道:“如倩,看样子是我太大意了,我们已身入重围,现在必须设法脱身,回头不可恋战,抽身向山上撤退!” 叶如倩一怔道:“他们人总共才十二个,我数过了!” “我也数过了,但是这十二个人未可轻敌,那是特地安排了对付我们的,李大龙不是傻瓜,他若无相当把握,就不敢吐露这么多的秘密!” 叶如倩愕然道:“这倒是,我没注意到这一点,可是王大哥,你在山下难道没人吗?” “有一点,但是没有用的,上来也是白送死,这是一片孤山,他们在林中恐怕还藏有人手,他们敢放我们上来,就是不在乎我派人接应,除非我调了大军来搜山!” “你可以这么做的!” 王刚道:“我没办法这么做,因为除非我抓准他们有叛乱事实,才可以调动军旅,而且还必须我自己去才行。我手下的人只是各地调来的捕役,他们是无权调集军队的,今天只能靠我们两个人力闯了!” “要闯也只有朝山下突围,怎么往山上去呢!那儿根本没路,也逃不出去!” 王刚轻叹一声道:“有山就有路,人家存心算计我们,自然不会不作安排的,下山突围,几乎是不可能的。正因为山上没路,他们才不会设伏,我们今天是逃生,不是只求突围,所以一定要找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在山上密林里斗,我们可以伺机展开伏击,陷入重围中,我们只有挨打等死的分了!” 叶如倩终于点点头道:“好吧,全由大哥做主好了,我很抱歉,这都是我惹出来的!” “这怎能怪你呢,百花门早就存在了,我就是在侦查他们的动静!” “可是大哥的身份一直掩饰得很好,不为了我多事,大哥可以一直在暗中侦查他们!” “你不是多事,而是帮了很大的忙,本来我虽在暗中,却始终没摸到他们的头绪,倒是你到两个地方,都是他们的重要据点,引出不少重要的人物!” 虽然那只是碰巧,但叶如倩心中显然安慰多了。 李大龙显然是在等他们商量定了,准备妥当了,他才像一头残忍的猫,抓到了一只老鼠,必然要尽情玩弄够了才杀死它。 这时他才微微一笑道:“王兄,大妹子,截杀二位是上面的指示,兄弟实在无能为力,万乞原谅!” 叶如倩怒道:“李大龙,你别假惺惺了,今天我们若留得性命,就该你担心了!” 李大龙哈哈大笑道:“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二位真要能出去了,也影响不了我,理由我说过了,是没有人会相信我够资格,连我老子都不会相信!” 叶如倩怒道:“我不要人相信,只要你的命!” 说着摇剑上前急攻,但李大龙身子只闪了一闪,连他腰下那柄刀都没拔,飞起一脚就把她踢得跌向一边,王刚忙过去用刀护着。 李大龙笑道:“王兄放心,这位大妹子是我从小看她长大的,我怎会跟她一般见识,但是这些秋杀组的杀手就不会那么客气了,你们可要小心点!” 说完他做了一个手势,就有两名持刀的汉子扑上来,抡刀就砍,他们倒是名副其实的杀手,不打一声招呼,不说一句废话,出手就是杀着。 王刚抵住了一个,叶如倩也拉剑抵住了一个。顷刻间已交换了十几手。 王刚深感骇然,因为这两个家伙的确十分难缠,他们的刀法并不出奇,却十分快捷凶猛,而且力气很大,每一刀都是看准了对方要害之处下手。 最狠的是他们敞开门户,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似乎他们的目的就是杀死对方,绝不在乎赔上自己。 王刚可以杀他们一个,叶如倩也可以杀死对手,只是无法避免也挨他们一刀。 一直战到一百多个回合,王刚才找到一个机会,一刀劈下那个汉子的胳臂,叶如情也奋起一剑,刺进了另一个汉子的肋下。 两个汉子的伤都不至死,可是都失去了死斗的能力,王刚和叶如倩才歇了口气。 李大龙笑道:“二位真不错,这十二名秋风杀手在我手下,十年来不知对付过多少好手,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人砍伤,再上两个去!” 立刻又有两名汉子,手执狼牙棒,上来举棒就砸。 王刚用刀掠开,发现对方的力气很大,招式也很猛,鉴于前两名杀手的情形,显非易与,仍冷笑一声道:“你们是打算用车轮战了!” 李大龙笑道:“不错!他们十二个人分六组,次第候教,王兄能把六组人都解决了,还有兄弟的一柄紫金刀。 如果兄弟也被放倒了,这次的截杀任务才告失败,门主自然会派另一批人,进行下一次截杀!” 王刚道:“贵门主好像是非要我的命不可!” 李大龙笑道:“是的,他这个伟大的计划筹措多年,不能让人来捣蛋,你已经挑了他几处分会,获知太多的秘密,所以绝不能容你活下去!” 王刚哼道:“他该杀了护国侯邱光超,那就可以朝野一把抓,没有人会捣他的蛋了!” 李大龙道:“慢慢来,迟早会找上他的,邱侯爷手下能人不少,又受当今的宠信,动他颇不容易。 所以要先从剪除他的助手开始,你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除掉了你,再对付他就容易多了!” 王刚跟这个使狼牙棒的汉子力拼了几招,知道不宜再久拼下去,而叶如倩的情形也差不多,她的腕力弱,完全靠着精妙的剑式来应付,因此更为吃力。 所以在用手一刀架开了对方的一棒直击后,跟着铮的一声,由袖口射出了一支短箭,却射进了跟叶如倩交手的那个汉子的耳根。使他的动作一慢。 叶如倩趁势进剑,刺穿了他的咽喉,跟王刚对手的汉子也为之一怔,被王刚圈回刀来,腰斩于地。 这两个都死得很快,李大龙神色微变道:“兄弟守着江湖规矩,只教手下人—一讨教,王兄仗着暗器伤人,可怪不得兄弟了!再上去两个!” 这次进来的两个人却是使护手钩的。 王刚道:“如倩,不能再力拼了,突围出去!” 说着铮铮连发,一连串的星星如雨,那两个使护手钩的汉子颇为了得,居然用钩将一连串的铁箭挡住了。 叶如倩使剑急冲,掠过李大龙的面前。 他一刀急劈,大喝道:“退回去,你们还想跑?” 这一刀劲力无穷,叶如倩的长剑竟被荡了开去,刀势不变,仍是横砍过来。 幸而王刚已把钢刀换上了长鞭,一鞭疾卷,将刀势拉偏了一点,只在她后腰上砍了一刀,王刚的长鞭再进,把李大龙逼退了两步。 那两个护手钩汉子要上前追杀。 李大龙道:“守住路口好了,我来追他们!” 有八名杀手,两人一组,刚好挡住了村口对外的通路。 可是王刚却拉着叶如倩,一直向山上跑去。 李大龙追在后面笑道:“王刚这山上是绝路,你逃过去,可是死定了!” 王刚不理他,几个急步,冲上了一座小丘。 叶如倩走得较慢,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却被王刚一长鞭过来,击中在李大龙的膝盖上,他痛叫着翻跌下去,又撞上了另两个追上来的人,三个人跌成一团。 等他们站起来,却发现李大龙还坐在地下,抱着膝盖叫痛,连忙上去要扶。 李大龙推开了叫道:“别管我,快追上去!” 王刚拉着叶如倩,又上了另一道山坡,接着潜进了密密的树林,失去了踪影。 一名秋风杀手道:“总监,没关系的,这山上两边都是绝谷,一直过去,则是一道绝壁,他们跑不掉的,还是先看看您的腿!” 他上去,摸了一下膝盖被鞭击的地方,却摸了一手的血,而李大龙又像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那秋风杀手道:“总监,恐怕不太妙,骨头碎了,恐怕很难复原!” 李大龙呆了一呆才叫道:“不管了,哪怕我成了残废也不能放过这两个家伙,给我上去搜,搜到了就地格杀!” 秋风杀手道:“要死的倒容易,因为总监指示要留下叶如倩的性命,我们才碍手碍脚,现在只要每人带一把弩弓,分散着包围过去,见到了人影就是一排急箭,准保能把他钉成两头大刺猬。” 李大龙跳着一只脚,疯狂似的叫道:“杀!杀!见人就杀。完全由我负责,秋五、秋六你们两人领队指挥,带着其余的人上去展开追杀,要是跑掉了,我惟你们是问!” 他自己跳着到屋子里去整治腿伤了。 这些个秋风杀手已不用姓名了,完全是照号码排列,前面四名,两死两伤,依序从五到十二八个人,由秋五秋六召集了过来,分配好任务,而且还牵了几只狗来,开始上山搜索。 王刚和叶如倩已经爬到了绝顶,前面一道绝壁阻路,已无法前进,所幸两边的横面还有近百丈宽,藏身的地方很多。 王刚知道他们一定会追上来的,他只有对叶如倩道:“如倩,很抱歉,把你拖进这个漩涡中来!” 叶如倩的刀伤并不重,只是流血很多,体力衰弱,她斜倚着一根树干,软弱地道:“这怎能怪大哥,麻烦全是我惹出来的,若非我多事,硬要替大哥引见那些人,大哥也不会这么快暴露身份,引起对方的杀机了。 而且刚才大哥一个人脱身绰绰有余的,你的那条长鞭神出鬼没,再多的人也包围不住你,又是受我的牵累!” 她歇了口气,又恨恨地道:“最气人的是李大龙这王八蛋,平时一副窝囊相,想不到他真正的身手,比他老子还强!李老伯跟我喂招切磋都胜不了我,他却一刀就伤了我,真叫人难以相信!” 王刚笑道:“你也不是比他差,只是久战之后,气力不如而已,不过他也没落了好去,我那一鞭,击碎了他的膝盖,今后他只有靠拐杖走路了!” “大哥,他们还会追杀上来吧?” “那是一定的,李大龙绝不敢放我们出去,因为他的身份揭开了,我们出去了,他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那恐怕没什么用,正如他自己说的,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在百花门中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不见得,我在騠骑营的身份就可以决定一切的,不要别人相信就能对付他,何况还有你作证。别人不相信,你父亲和你的师父就不会放过他,这就够他受了,最严重的是百花门主会制裁他,所以他一定要杀我们灭口!” 叶如倩皱起了眉头道:“大哥,回头你别管我,一个人突围出去好了!” “这是什么话,死活咱们都在一块儿!” 叶如倩道:“大哥!话不是这么说,我若不受伤,还可以对你有点帮助,现在只会成为累赘了。 你一个人脱身的机会大得多,何况李大龙只是要灭口,你脱身了,他杀我也没用,反而不敢伤害我了!” 王刚道:“但他如果挟制住你来威胁我,使我投鼠忌器,就不能动他了!” “大哥该不是那种以私废公的人!” 王刚笑了一下道:“我没有那么伟大,真要你有了什么危险,我拼了命也在所不惜的,所以我们必须共进同退,现在我先替你把伤口治一治包起来!” 他的身上带着个小包,里面东西很齐全,有治伤的金创药,也有一卷三寸来宽的细白布。他掬来山泉,叫叶如倩褪下裤子,把伤口洗净了,洒上药散,又用白布细心地包扎起来。叶如倩虽然感到不好意思,但是她的身子,已不止一次地在王刚面前裸露,倒是较为自然了。 那一刀砍在左面的屁股上,皮翻肉卷,有半尺来长,半寸多深,,是必须除去衣服才能包扎的。 一切都弄好了,王刚还细心地用针线替她把裤子上的破口也缝好道:“很抱歉,上面的血污一时无法清洗了。 因为裤子弄湿了,没时间晒干,而且那伤口只有暂时救个急,用的药不好,将来免不了要留道疤了!” 叶如倩嗔道:“大哥,你也真是的,那里留道疤难道还怕人看见!” “别人看不见,我却看得见的,我看见了就会心疼!” 他是故作轻松,却没有轻薄之意。 叶如倩感到心中一阵温暖,把整个人靠在他的怀中道:“大哥,你很不老实!” 王刚居然搂着她在颊上亲了一口笑道:“黑龙王刚怎么会是老实人,我如果老实,护国侯也不会挑我来侦查百花门了。那是个狡猾而阴险恶毒的组织,必须要我这种人才能对付的,现在你把衣服穿好,我听见有狗吠声,好像有人来了,别让那些狗头们瞧见你这样子,否则我要挖下他们的眼珠子!” 远处吠声隐约传来,叶如倩忙把衣服穿好站起来,虽然还很痛,但她咬牙忍住了。 王刚跳到一棵树上,向下仔细地眺望着,然后又跳下来道:“你就守在这儿好了,我去对付他们好了!” 叶如倩此刻的表现却是十足的女人了。 她竟抱着王刚的肩膀道:“大哥,别丢下我一个人,我跟你一起去,我一个人好害怕!” 王刚有点不解地望着她,叶如倩自己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一向独来独往,天不怕,地不怕,口中从没有说出一个怕字。 因此她讪笑一下道:“我也不是真的怕什么,只是我的行动已无碍,跟着你可以帮个忙!” 王刚一笑道:“对付他们不全是仗武功,有时要以诡计对诡计,恐怕你不习惯!” “那我就跟着学习,以前我就是因为不懂这些,才几次着了人的道儿,今后我可不愿再被人陷害了。而且最重要的,我不要跟你分开,假如有个意外,把我们分隔成两堆,我就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王刚笑笑道:“那也好,我们就一起过去吧,你会使什么暗器?” 叶如倩道:“你看你,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连我会些什么,你都不知道!” 王刚道:“我只知道你的剑术超群,一剑风发,所向披靡。却没见过你使暗器,可是现在我们不跟人拼命力斗,最好是躲在暗处,看准来人,抽冷子就是一下子!” 叶如倩道:“平常我不使暗器,但在必要时,我头上有十枝簪发金针,用无风手法打出,专取穴道!” 王刚道:“无风透首打穴金针乃是暗器之王,我倒不知道你有这一项绝技呢!” 叶如倩笑道:“看来还是那个百花门主对我了解呢!他们把我掳往东宫太子府时,就把我头上的金针搜走,大概是怕我把那个鬼太子给宰了!” 王刚忽然问道:“你会无风透穴针,侯小棠知道吗?” “不知道,这原是我娘的独门绝技,她传给了我师父,师父又传给我,连我爹都不知道,我怎么会随便告诉人!” 王刚道:“你母亲的绝技,怎么会传给你师父而不传你父亲呢?” “我娘跟师父是师兄妹,从小在一起练功长大,但是我师父脾气比较倔,常跟爹顶嘴,外公不太喜欢他,所以娘才嫁了我爹。 但他们师兄妹之间的感情,却一直没变,我爹在年轻时,结了不少仇家,都是我师父拼了性命帮忙,才使我爹免于死伤,因此他们之间的友情更坚!” “你母亲呢?” 叶如倩神色一黯道:“被人杀死了,也是我爹结的仇家,那时我才十岁,另外有一家武林世家,有个女儿很美,爹要给师父成家,陪他带着我去相亲,仇家却在那时找上了门,娘一个人奋力抵敌,中了暗算而身死。爹和师父得知了,双剑找上仇家,尽歼仇家,替我娘报了仇,爹自此后终身不娶,师父也因为内疚,谢绝了婚事,也准备一辈子打光棍了!” 王刚一叹道:“两位前辈的交情深厚,是无人能及了!” “是的,所以说爹他自己倒不在乎,若为了师父,他只有接受任何威胁了!” 王刚道:“百花门主这次何以放过你师父,倒是令人难解的事,他若是在你师父身上也下了禁制,一举兼得了剑王和剑圣,岂不是大有收获!” 叶如倩笑道:“爹可能会为师父而屈服,但师父却是宁折不弯的脾气,真要对他下禁制的话,他会不顾一切地闹开来的。所以他们放弃了师父,想在我身上动脑筋,幸亏大哥把我救了出来,否则以我师父的脾气,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事来,师父若陷了进去,我爹也只有被拖进去了。” “叶老前辈会坐视你被陷吗?” “那倒不是,爹行事比较理智,但师父却是火爆性子,行事不计较后果的!” “以你师父的性情,怎么会得到个剑圣的外号的,圣者应该是深沉稳重的!” 叶如倩笑道:“那是他们剑艺上的火候,我爹的剑下杀气太重,动辄伤人,所以才结仇颇多。 师父虽然脾气爆一点,但他的剑博大宽厚,跟他的脾气截然不同,这一个圣字,倒是当之无愧!” “这倒是想不到,剑以养志,照说剑法应该跟一个人的性格是一路的!” “这倒不然,我爹的为人谦顺平和,可是他的剑招十分凶厉,出手就是凶招,正因为如此,他才在为人上力求谦和,以免杀孽太重。 而师父则因为脾气不好,我外公曾被誉为剑神。剑路也是走宽大的路子。他不喜欢师父也是为此。他老人家总以为师父绝难有大成,哪知师父发愤苦研,居然把外公的剑技发挥无遗,进入更高一层的境界!” 王刚还想再问下去,叶如倩却道:“大哥!有关两位老人家的事,你以后慢慢再问,来人已经接近了!” 树影之间,已经可以看到黄色的狗影,王刚这才收回心神。专心凝注前面,有只狗已经闻到两人的气味,叫着冲上来。 叶如倩正准备出手,王刚低声道:“放它上来,由我来对付!” 他们藏身在一块岩石的下面,狗已经到了他们头上,却还看不见他们。 那块岩石只有一丈多高,狗准备跳下来再搜索,等它纵身下跳,王刚长鞭突出,在空中卷住了狗的脖子,不发一点声音,就把狗拉了进来。 劲力暗透,硬生生将颈骨勒断,把狗头切了下来。 另一只狗在远处搜索的,为同伴的血腥味引了来,才到附近,王刚的长鞭再度卷出,不声不响又解决了。 秋七和秋八大概知道两个点子厉害,他们放狗过来搜索,人却不敢深入,还在三十丈外等着。 半天听不见狗声,忍不住发声召唤,也不见狗回来。 这是他们专门训练的守山警犬,遇敌必吠。 他们也不相信王刚能在不声不响之间把两条狗摸掉了,以为必是无所发现,狗儿走远了,遂放心地走了过来,口中还在咕咕哝哝地骂着。 等他们站在岩石上时,秋七发现了抛在一角的狗尸,心中一动,正想招呼同伴去看。 一道寒光上掠,把他由胯下上劈,分成了两片,秋八惊呼跳开,忽然也委然倒地。 那是叶如倩由喉间射进一支金针。 两个人都死得很快,王刚检查了一下,发现两个人都是使剑的,而且各持了一具劲弩,和一包短箭,才轻叹道:“幸亏我们是出其不意博杀的,否则这两个家伙很难缠。这种弩弓尤其厉害,二十丈内,取敌极准,又强又劲,若是我们先被发现就惨了!” 说着一刀砍下了对方的首级,跟着又一刀把另一颗脑袋也砍了下来。 他顺手拔出金针递给叶如倩道:“这玩意儿也厉害,一针追魂,别丢掉了,是纯金的,值好几两银子呢,你也真阔气,用这种暗器!” 叶如倩道:“死人身上的东西多恶心,我不要了!” 王刚道:“我的姑奶奶,这可不是阔气的时候,我们将来要闯的江湖整天都要与死人为伍,不能讲究这些。 再说我这个都统领俸给不高,可供不起你这样子挥霍,还是将就着用吧!这是黄澄澄的金子呢!” 叶如倩正要说话,王刚又道:“你必须收起来,你那夺命金针是一项秘密武器,可不能叫人发现了!” 叶如倩这才勉强地接过金针道:“这两个人都死了,大哥还砍下他们的首级干吗?” 王刚道:“分开来挂在树上,叫他们猜疑一阵去,对方至少还有五六个高手,若是力敌,我们是打不过的,只有先吓他们一阵,我们才有充分的时间突围而出。” 他提起两颗脑袋道:“这次你不必跟来了,我立刻就回来你把两具弩弓和箭拿着整理一下,我们要靠它活命逃出去呢!” 他飞快地走了,不等叶如倩反对,这次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又拿刀割下了一条狗腿,叶如倩道:“这又干吗?” 王刚道:“烤来吃呀,人家不会给我们送饭来,我们也不能饿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 叶如倩道:“这个我倒拿手,我爹喜欢吃狗肉,他说三天不吃狗肉就会难受,我常帮他料理的!” 王刚笑道:“那就多割一条腿去,但是在这荒山野地,也没作料,可弄不出什么味道来!” 叶如倩也割了一条腿,而且笑道:“吃狗肉有讲究,一黑二黄三花四白,以黑色为上品,这里的人怕也是吃狗肉的行家,养的狗非黄即黑!” “你怎么知道人家养的狗是吃的!” “因为我看见屋子里绷着几方狗皮,用的也是狗皮褥子,可见他们也杀狗吃肉!” 说着提了狗腿,到绝壁处掬了山泉洗净了,剥去外皮。 王刚道:“这地方不久会有人找了来,咱们换个地方!” 他领着叶如倩,到了另一个地方,选了棵树下,那棵树很大,还有个树洞可以栖身,他先砍了几根树枝,架起来道:“你烤肉,我来做别的!” 叶如倩道:“在这儿烤肉,火光不会把人引来吗?” 王刚笑道:“山下的那批家伙已经被两颗脑袋吓破了胆,暂时是不敢过来了,他们要等到天黑才敢行动。” “为什么要等到天黑呢?” “彼动我静,白天看得见,容易被我们发现,彼明我暗,吃亏的自然是他们,天黑了,容易掩护身形,就有机会集中围攻了。” “那等到天黑我们不就吃亏了吗?” 王刚笑了一下道:“也不见得,你别忘了我以前是黑龙王刚,是夜间活动的权威,到时候大家别别苗头,未必就逊于他们,只怕他们会更倒霉!” 叶如倩对这些都不太懂,她对王刚是绝对的信赖,所以也不再多问,王刚带着有火石艾绒,很快就打着了火,而且还带了一小包的盐。 叶如倩笑道:“大哥,你身上好像是个百宝囊,什么玩意儿都齐全!” 王刚道:“出门在外,一小包盐是必不可少的,有时受了伤,找不到伤药,用盐水洗伤口,可以止血,防止溃烂。有时可充解毒剂,流汗过多,体力消耗过多,吃点盐可助长体力,野地露宿,打只鸟兽充饥,盐能调味……” “我也经常在外走动,却不懂得这些!” “姑奶奶,我们闯的是两个江湖,你只是走风平浪静的那一个,我却是在风波险恶中打滚,出死入生!” “我也经历过几次生死劫数了!” 王刚摇摇头道:“不见得,以前没有人会要你的命,只有这一次,你才是真正有了危险,今后可能更不会太平了,所以你一切都得从头学起!”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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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突围而出 叶如倩正在烤肉的时候,王刚去忙别的了。 叶如倩把两条狗腿烤得又透又香时,王刚也忙完回来了,一个人一条,津津有味地吃着。 王刚笑道:“幸亏你父亲爱吃狗肉,你也养成了爱吃狗肉的习惯,有些女孩子闻到味道就会吐,那可就惨了!” 叶如倩笑道:“你认识很多女孩子吗?” 王刚道:“不少,出门在外,总免不了会有接触的!” “都是些怎么样的女孩子?” “各种的都有,有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更有不少江湖侠女,和风尘中的女郎!” “你跟她们都很要好吗?” 王刚笑笑道:“有些很不错,有些则是泛泛之交,有些是逢场作戏,有两个女孩子想要嫁给我!” “哦!是怎么样的女孩子?” “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父亲做过大官退休了,她们是双生姐妹,同时钟情于我,姐妹两个相约私奔来找我!” “那不是很好吗?一箭双雕,艳福无穷!” “只可惜我无福消受,又把她们送了回去!” “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她们?” “那时我还没洗手,还是个大盗,但我从不劫色,她们被一群山贼劫到了山寨,被我碰上了,把她们救了出来,她们就因此而钟情!这份感情太荒唐了!” “怎么是荒唐呢!由感激而生爱也是很自然的!” “不是那样的,她们只是把我当作个见义勇为的侠客,一时冲动之下才生的感情,她们既不会武功,也没出过远门,只是一番好奇刺激而已,说是要追随我浪迹江湖,这不是开玩笑吗?” 叶如倩笑了一笑道:“女孩子有时候是很执着的,她们肯回去吗?” “起先是不肯,结果我每人打了一顿屁股,点了她们的穴道,硬是送回去,交给她们的父母严加管教!” “大哥,你也太残忍了,干吗要这样子对待她们呢!” 王刚一笑道:“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并不是每个都娴静知礼的,这两个丫头就是欠揍的。我送她们回去时,她们还是寻死觅活,非我不嫁,我只好对她们说,要她们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再登门去求亲!”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五年了!” “那你就太不应该了,害人家等这么久?” 王刚笑道:“她们没等,一年后就双双出嫁,嫁的是两个官员人家子弟,三年后我再度访问她家时,其中一个已经有了孩子,见了我很不好意思!” 叶如倩吁了口气道:“假如她们真的还在等着你呢?” “不会的,我知道她们嫁了才去的,假如她们还等着,我就不去了!” “那你不是存心骗人!” “不是骗人,她们的父亲很明理,跟我成了忘年之交,并不反对把女儿嫁给我,但我知道不适合。 我跟她们的父亲说好了,如果她们矢志守定我不嫁,要她们多等一年,四年后,她们如果还是不变心,我一定去下聘迎娶!” “为什么要这样子呢?” “三年是约期,多加一年是看她们的决心,三年后我没有如约而去,是免得她们为约言所约,假如她们还是不易其志,足见是真心爱我的,可是她们连一年都守不住!” “她们都很美吧?” “不算丑,现在是京师有名的十大美人之首,一个是新科翰林鲁伯泉的少奶奶,一个是护国候的长媳妇,你应该听说过的!” “原来是这两个人呀,我不但听过,还见过呢,雍容华贵,仪态万芳,的确都是大美人,没想到她们跟大哥还有一段情呢!” “事关他人名节,只可你知我知!” “我当然不会去逢人说的。大哥,这样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你放过了,心中不感到惆怅吗?” 王刚笑道:“怎么会呢,我心中只感到高兴,一开始我就没认真,我知道她们不是我理想中的伴侣,再者,我也知道她们的感情不成熟,绝难守得住的!” “大哥心目中的伴侣是怎么样的人呢?” “我已经找到了,就是你这样的人!” 叶如倩心中很甜蜜,笑笑道:“我可比不上那两位大美人,人家可是京师公认的蛾眉魁首,绝品仙姝!” “不!你比她们美,她们比你娇,不过这都不是原因,我看人并不只重外表!” “比内涵我也不如人家,那两位少夫人诗赋全能,还画得一手好丹青,我可只识得上几个大字!” 王刚笑了道:“我说的内涵不是指此而言,我指的是性情,你身具侠骨侠怀,有一手武功,可以帮助我,而且将来能接受我的生活,可以共白头!” 叶如倩低下了头,王刚又道:“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动心!” 这句话使叶如情的身心都融化了,她顾不得油腻腻的手,扑过去揽住王刚的脖子,贴住他的脸,低声道:“大哥,我好高兴!好高兴!” 王刚油腻的嘴吻在她嫣红的唇上,两个人都忘乎所以,就这么痴痴地温存着,暮色却渐渐地深了。 太阳已落到山后,王刚温柔地抱起她,柔声道:“我们也该歇一下,准备晚间的厮杀吧,且喜今夜无月而有星,不致于黑得看不见,养足体力好搏命!” 两个人都蜷进了树洞,那个洞也只够容下两个人的。 叶如倩干脆蜷在王刚的身上,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但是那拥抱仍是那样有力,使叶如倩感到无限满足。 她也真是疲倦了,从早上到现在,几度苦战,受了伤,还流了不少血,现在身心一放松,她竟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但王刚一动,她就惊醒了。 黑漆漆的不见人物,等了好一会儿,她才由微弱的星光中看清了王刚的轮廓,低声问道:“是不是他们来了!” “差不多,山下有点响动了!” “隔这么远,大哥都能听见?” “没听见,对方也是行动的好手,我是看见的!” “什么,隔这么远,又这么暗,大哥居然能看得见?” “我没看见人影,但看见了被惊起的宿鸟!”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一切的环境异动都可以用作判断动静的参证。 叶如倩发觉自己实在太差,以前闯的几年江湖实在不算回事,好在她的武功是受过真传,也拼过几次命,此时没有恐惧,只有兴奋。 她低声问:“我们怎么行动?” “守在此地别动,等他们过来送死,幸好我们进村前杀了一批狗儿,山上又宰了两条,他们怕犬吠会惊动我们,不敢放狗上来,否则还真讨厌。” “这个地方并不怎么好,眼前的障碍不多,对方容易隐身,我们却除了这棵树外,别无藏身之处!” “这棵树正是最佳的隐身之处,我们到树上去,居高临下,无后顾之忧,见了人之后,别忙着行动,等我的通知,出手要狠,先用暗器,放倒一个是一个。” “我带来的弩弓呢?这时正好用上!” “我另有用处,还是用你的金针吧,那玩意儿无声无息,出手致命,最利于夜袭!” 两个人轻轻地爬上树后,找好位置,贴着树干站好。 夜空中时有宿鸟飞起,而且越来越近,证明来人渐渐接近了。 忽然,十余丈外,有人发出一声痛呼,接着有人问道:“十一、十二,你们怎么了?” “我们中了暗算,十二了账了,我胸前中了一支短箭!” 叶如倩和王刚躲在树上,叶如倩咬着王刚的耳朵道:“大哥,你另外还有帮手吗?” “没有,你知道我们就是两个人进来的!” “那是谁在那儿放冷箭施暗算呢?” “一点小小的布置,我把弩弓张开,搭上箭后,绑在一棵小树上,牵着一根细绳,触着机关,弩弓自动发射,这是猎人捕兽的装置!” “大哥,你会的玩意儿真多,跟你作对的人实在太危险了,因为你整人的办法太厉害了!” “我在做黑龙的时候,就是专与一些奸臣大恶作对的,我虽在黑道,却大部分都是干黑吃黑的勾当,我面对的全是一些阴险邪恶的人,所以我必须懂得很多!” 前面又传来一些声息,想是那四个人已经安顿好同伴,继续开始搜索了,这次他们更小心了,四个人不再分开来,排成一排,各隔半丈许同时推进,以便互相照应。 慢慢快接近时,叶如倩已紧张起来,准备跳下去搏击,因为对方手中全持着弩弓,若是被发现了,集中攻击,连个躲的机会都没有。 王刚却沉住了气,贴耳低声道:“别着急,等一下听我的口令再发动,出手要狠,目标看得要准,你管左边的两个,务必一击而致命!” 那四个人慢慢摸近到四五丈处,那儿有两丛矮树,看来是可以藏人的地方,所以他们特别小心。 但就在他们接近树丛时,突然扑起两条人影,那四名秋风杀手大吃一惊,手中的弩弓齐集射击,铮铮声中,弩弓全部射出在人影身上。 可是并没有阻挡住来人扑攫之势,仍径扑而至,他们只有用另一手的兵刃挥出去。 嚓嚓两声,两条人影被挥成四段,从兵刃着肉的感觉上,他们知道杀死的确实是人,对方倒地不动了。 他们中间的一个才晃着火招子一点,却发现是两个无头的尸体,由衣着身材看,认出是先前被杀死的秋五和秋六。 那个执火折子的汉子道:“不好,这是老五老六!” 王刚在树干上轻喝一声:“杀!” 他的没羽袖箭连续射出,叶如倩的金针也跟着出手了。 王刚对付右边的两个喉间额上连中了好几箭,未及挣扎就倒地不动了。 叶如倩出手较慢,只射杀了一个人,另外那个是杀手群中的领班秋大,他的警觉心也高,发现不对时,连忙滚身躲开,避过了致命的金针。 但王刚的身子已像一头鹰隼般地射出,人在空中,长鞭卷出,一下子缠住了秋大的脚踝,秋大刚要站起,又被拖倒了。 他的反应也快,长剑一掠,居然削断了长鞭。 可是这两下子耽误,王刚人已追到了,大刀猛劈,口中喝道:“朋友,在王某手中,你还跑得了吗?” 秋大咬牙展开剑法,跟王刚杀成一片,剑法居然也十分凌厉,两个人斗得很激烈,完全是在拼命! 叶如倩在一边却瞧得心惊肉跳,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的本事跟人家差了有多少! 这倒不是她的技艺不如,她身受两大名家的传授,至少也有六七分火候,一手剑法到江湖上也罕有其匹了。 可是王刚与秋大的战法却完全是两回事,他们不是在较技,而是在杀人。 他们每一刀每一剑递出,取的都是对方的要害,放开本身的空门而不顾,似乎存心在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但到了最后,他们又巧妙地自有化解之策。 所以这一场的决斗是十分精彩的,叶如倩看得忘其所以了。 不过,决斗的情势对王刚是有利的,对方出动六个人,已死掉五个,剩下这个秋大斗志已丧。 人虽在拼命,其实时刻都在想法子脱身,何况旁边还有个叶如倩在。 两个人战到四十多个照面后,秋大突然发狠,几剑急劈,声势十分凌厉,王刚不禁被他杀得连连退后,不过刀势未乱,并不是失败,只是暂时避其锐锋! 秋大却是借这个机会脱身,他逼退了王刚,没有继续追击,却往旁边一晃,急纵而出,一跳有四五丈远,落地后又是一跳,就有八九丈了。 可是这次落地,却再也没有起来,反面扑地倒下了。 王刚追了过去,见他还在地下抽搐着,毫不犹豫,一刀劈下去,把脑袋砍了下来。 叶如倩比他先到,见状忙道:“大哥,我的无影飞针已经射中他的太阳穴,深刺入脑,他是绝对活不成了,你又何必要补上这一刀呢!” 王刚道:“如倩,假如你没有砍下他的脑袋,就千万别以为他死了!” “难道他的太阳穴上中了一针,还能活不成!”.“也许活不成了,但也不会立刻断气,那垂死前一刻反噬是十分可怕的,我有一个朋友擅长使袖箭,有次追一个淫贼,三支袖箭都射中那个淫贼的咽喉,以为他一定死了,结果那个家伙又跳起来,不但杀了她,而且还刺了我一剑。” “你的伤势一定很重吧?” 王刚的声音中有着一丝痛苦道:“养了将近两个月才好。” 叶如倩是个很细心的人,听出他的语气有点犹豫,摇摇头道:“大哥、一定不是这么回事!” 王刚顿了一顿才道:“情形差不多,那个朋友是我的表妹,那个淫贼是她的师兄,用下流手法,迷昏了她,侵占了她的清白,使她恨透了。 她找到我帮忙,堵住了那个淫贼,她射了三支袖箭,还要砍下他的脑袋,我劝她别太狠,她执意不肯。 我伸手去拦时,那个淫贼回光反照,发出两支毒镖,一镖打中我的手臂,一镖射中了她的心口! “那是一种淬过毒的镖,中人无救,我表妹中镖之后,知道厉害,连忙挥剑砍断我的胳臂,总算保全了我的性命,她自己却活不成了!” 叶如倩哦了一声道:“你的表妹很美吧?” “是的,很美,她叫天香玉女尤美凤!” “啊!那是武林中有名的大美人呀!你们很好吗?” “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我们是中表兄妹,从小就指腹为婚,她应该是我的妻子,可是我们一向不太谈得来!” “为什么呢,你们既有婚约,自然是青梅竹马的玩侣,怎么会谈不来呢?” “因为我舅舅尤俊达是十二连环坞的总寨主,也是江南第一武林大豪,养成她一股骄气,舅舅有意要我继承他的事业,我却没兴趣。 表妹却对这件事很热衷,整天都盯着我,叫我注意这个,注意那个,我们经常吵嘴,她以为这是提拔我,怪我不识好歹,说我忘恩负义!” “你受过她家什么恩德呢?” “什么恩德都没有,但她以为跟我联姻就是恩德,挑她家这份事业就是抬举我了!” “十二连环坞虽是绿林道,却是正规的帮会,势力庞大,号令江南群豪,几乎是武林盟主了,在别人而言,这的确是个了不起的机会!” 王刚道:“但是我不稀罕,我的事业要我自己创造,不想从人家手里接下来,而且我也不想成为什么盟主,所以我到中原来混,离开江南地面,我不想沾谁的光!” “大哥这番心胸志气是令人敬佩的,那位姑娘是太不了解大哥了。” “我们虽然从小在一起,但长大后却很少见面,她若不死,我们迟早也会解除婚约的,但她一死,我倒是十分遗憾,她等于是被我杀死的!” “这怎么能可以怪大哥呢?” “那淫徒是她的师兄,也是我舅舅的大弟子,对他的底细,她十分清楚,如果不是我拉住她,她定会防备的,正因为我拉住她,她才躲不开那一镖!” “她是因为失了贞,心中十分痛恨,急于想在大哥面前表白,这也不能怪她太心狠!” 王刚一叹道:“这件事算是已经过去了,表妹人也死了,我也不想多谈她什么,对她的死,我的确是略感遗憾而已,对于她失贞的事,也只是她自己看得很重而已!” 叶如倩道:“大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 王刚低头不响,叶如倩急了道:“大哥,你必须说清楚,我也是个被迫失贞的人,我对这个问题很关心!” “你这不是自寻烦恼吗?这跟你毫无关系的!” “有关系!我跟你表妹的遭遇是相同的!” 王刚叹了口气道:“你似乎是存心在找我的麻烦,我对女人贞操的看法,是着重在内心而非形体的。我接触的江湖是个很邪恶的地方,有着太多邪恶的男人,一个女人在江湖上想保全贞操太难了,不能以形体来论贞的,只要一个女人的感情上是坚贞的,她就是圣女!” “这是什么论调呢?” “这是王老夫子的爱情论!” “王老夫子又是哪一位先贤呢?” “王老夫子姓王名刚,就是我自己,八年前对我表妹我也是这么说的,她告诉我受人的暗算侮辱,拉着我一起去找人报仇雪恨。我认为不必,劝了她这番话。 但是她坚持不肯,因为我舅舅要替我们择吉完婚,她一定要为她失贞的事向我作个交代来维持她的尊严与骄傲!” “大哥,你怎么可以如此说她呢,她是无奈之下失贞的,这正是她爱你的表现!” 王刚叹了口气道:“好了!我再告诉你一些事,我那表妹是个很美的女孩子,也是个很爱动不甘寂寞的人,成天要人夸赞她美丽动人,要男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不至于如此吗?” “在江南,天香玉女是个很有名的人,不过形貌的美丽并不能令男人真正动心的,有时她必须恰到好处,才能使人对她神魂颠倒!” 叶如倩看着王刚,黯淡的星光下可以看得很清楚,王刚很平静,像是在说故事一般: “我没有冤枉她,我有几个朋友都做过她的入幕之宾,那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正因为她闹得太不像话,舅舅才急着要找我去成婚,好叫她收收心……” “这对大哥大不公平了!” 王刚一叹道:“那个所谓淫贼是她的师兄,行止猥琐,人品不端,对她一直觊觎染指,却没有得到她正眼看一下。我那表妹行为虽然放纵,却眼光很好,那天她是故意给他一个机会,也是存心要杀他来顶缸以掩饰她婚前的不贞的……” 叶如倩不知如何说才好,王刚又道:“我那表妹并不是天生的淫贱和邪恶,她只是无知和好强,喜欢征服和左右男人,她是爱我的,却因为征服不了我,无法令我俯耳听命,才用结交别的男人报复我!” 叶如倩道:“那也不可以这个样子,爱一个人,就应该毫无条件地倾心相爱,不过,大哥,你也不该长时间地离开她,你应常伴在她身边!” 王刚道:“我没法子长在她身边,因为我们在一起就要吵架,先天上的性格不合,我是个讲理的人,无法忍受她无理取闹的要求,我也做不到事事听她指使!” “大哥!你爱不爱她?” 王刚想了一下道:“凭心而论,我没有爱过她,我几乎一直就讨厌她,小的时候,因为她的无知,我还可以让她一点。长大了,她依然故我,我知道她是不可能改变了,我那次回去,不是要去成婚,而是准备去解除婚约的。结果没机会提出,她就死了。对她的死,我只是遗憾,却没有歉意,因为人家是被她存心骗来被杀而作代罪的,反噬杀了她,也是应该的,但这毕竟是段很不愉快的回忆!” “对不起,大哥,我不该提起你旧创的!” “那倒没什么,我不愿意重提旧事,并不是我心中摆不开那个结,而是必须要提起我表妹,她的是非不论,人已经死了,一切也就过去了。而且你是有权知道的,我要说明一下我对表妹的看法,她的那些行为,我并没有认为不贞。因为她只是任性,出之于自傲和无知,她的那份感情仍是留给我的,我不能忍受的是她的脾气和性情,并不是她的失贞,若是我不想跟她解除婚约,我不会陪她去对付那个人的!” “这是怎么说呢?你既然不在乎,又何必……” “如果我真心要娶她,我就会阻止她去复仇,我会告诉她,我不在乎形体上的贞操,我爱的是她这个人,不是她的贞操。我自己也不是个完人,我也没有为她守身如玉,我涉足过秦楼楚馆,逢场作戏时,也有过几个女人!” 叶如倩道:“你是男人,这是难免的。” 王刚笑道:“这是一般人的观念,我却不这样想,我把情跟欲分开来看的,男女之欲是天赋的,但感情上的坚贞才是一个人的节操!” 叶如倩点点头道:“谢谢你,大哥,我也是持这种看法的,我失身于太子,心中并没有自惭的感觉。 因为那是无可奈何的情形下失去行动自主的能力,我并没有认为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那你谢我干吗?” “谢谢你对我的苦心,你说出自己对贞操的看法,甚至于还搬出你从前的一段恨事,无非是要我明白,你并没有看不起我,现在我也表明了我的看法,大哥可以放心了!” 王刚高兴地搂着她的腰,吻了她一下道:“好极了!如倩,我想我们是真正地互相了解了。不过我说出这件事,还有一个用意,就是告诉你,存心要杀死一个敌人时,就必须杀得彻底。你也许奇怪,我为什么喜欢砍人脑袋,我其实并不是喜欢,只有砍下对方的头后,才能确定对方是死定了,不会再有反噬的能力!” “是的,我学到教训了,不过也不尽然,刚才我就看见两具无头的尸体从树丛中飞起来!” 王刚笑道:“那倒没什么了不起,我用绳子绑在两棵拉弯的树干上,另外用根细绳扣住,他们碰上了我布在地上的机关,细绳扯掉,树干弹直,把尸体拉得飞了起来,这只有在晚上用来吓吓人!” “可是没有这一下子,我们就不容易一下子解决他们了,就这样,还是在我手上漏了一个,可见我还是差点劲!” “跑掉的那个家伙是他们的首领,功夫顶尖,我跟他力拼了多招都放不倒他,最后还是你配合得好,可知这批杀手的确有不可轻视之处。” “现在李大龙一定很放心,不会想到这批人这么轻易就被我们解决的,我们给他来个出其不意,突围而出吧!” 两个人又悄悄地掩下了山去,来到村屋中,却见灯火通明,有几个人还在屋中喝酒等待,身旁虽放着兵刃,警戒却不严。 显然他们对那些秋风杀手很放心,认为他们一定可以完成搜捕的任务。 王刚悄悄地一拉叶如倩道:“我们下去吧!” 叶如倩也低声道:“李大龙不在这儿,我们不找他了?” 王刚道:“他一定是下山治他的腿伤去了,趁着现在他们没戒备,我们出去容易些,出去了再去找他!” 他们又悄悄地向山下行去,这次没有走山路,却在石榴林中摸索着前进,林中还是有人防守的。 但是却没太注意,三三五五,聚在一起聊天。 他们是等候着山上示警了才有行动,可是王刚他们狙杀秋风杀手的行动太快,不给他们有告警的机会。 王刚凭着他丰富的经验,躲开了那些人,走得费时而辛苦。 但是却幸好有夜色的掩护,再加上他们把村中养的狗都宰绝了,因此居然毫无惊动地出了山。 天色已经微明,他们迅速地来到一家农舍门口。 王刚长长短短地敲了一阵门,里面很快地开了门,却是一对中年夫妇,都是农人打扮。 王刚道:“顾九、九嫂,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整整一天一夜,我没合过眼,走了一夜山路。” 这夫妇俩都是他们安插的干探,他们也不多问,顾九道:“那只有到地窖里去,有人来搜查也不会发现!” “好吧!或许会有人来问,但是不会搜查了,人家不会想到我们就留在谷口的,若有人来问,你就把他们指到城里去好了,我们大概要歇两个时辰,你通知别人,严密盯死金刀庄,注意李大龙的行踪!” 那个女的把他们带到地窖中,只有丈来见方的一个空洞。但是十分隐密,里面居然有被褥。 王刚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个地方的?” 顾九嫂道:“我们来了后挖的,有时要招待一些不便现身的朋友!” 王刚点点头道:“很好,也注意一下山里面,出去的人想法子盯住,看准落脚的地方,不准有行动。” 顾九嫂盖上了盖子就离开了。 王刚拖着叶如清道:“睡一下吧,我们只有两个时辰,等睡够了我再为你换药,然后去办事,今天还有得忙呢!” 叶如倩实在也累极了,虽然她对生活的条件颇为挑剔,这褥子太硬,被子也有股汗臭味,平时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但是有王刚在她身边,一切都可以不计较了,他那宽厚的胸膛,就是最温暖舒适的温床了。 王刚醒得很准时,地窖的盖子才打开,他已坐了起来。 叶如倩蜷在他怀中睡意正酣,朦胧中看见顾九嫂对她善意地笑着,忙挣扎着要起来。 顾九嫂笑道:“叶姑娘,我给你烧了桶热水,起来洗个澡,换换衣服!” 她说完就离开了。 王刚道:“你这一身又是汗,又是血,也该洗洗换换了,而且你的伤口也该换药了!” 叶如倩几乎已忘记了受伤,被他一说,才感到有点疼,皱着眉头道:“我这儿受伤,能洗澡吗?” “你自己是不方便,伤口不能沾水,而且也不能沾脏的,不过我可以替你洗!” “那怎么成,给人家知道了像什么话!” “顾九那两口子早就把我们看成是一对儿了,没什么关系的,而且为大美人洗澡是我最感兴趣的事!” 叶如倩只有狠狠地捶他一下,两个人出了地窖,顾九嫂果然在屋子里准备了一桶热水。 却没有浴盆。 北方人所谓洗澡,不过是抹抹身子而已。那儿的水很珍贵,不允许像南方那样子泡澡盆浪费。 叶如倩也没有要王刚替她擦身子,她不在乎在王刚面前裸裎,但不习惯让人在身上搓搓摸摸,她毕竟是个很保守的女人。 不过叶如倩也没有在王刚面前作什么掩饰,她只是很自然地擦洗着身上,但是她的体态健美,曲线玲珑,天生就富有一种自然的魁力。 那使王刚的呼吸急促起来了,视线再也没有办法避开她的身上。 等她擦洗完毕,王刚才道:“如倩,只有做妻子才在丈夫的面前擦身子的!” 叶如倩平静地道:“是吗?我已经把自己当作是大哥的妻子,所以也不作什么避忌了!” “那么我现在也能像一般做汉子的,做我想要做的事?” “当然可以,凡是一个妻子应该做的,我都会答应你的,因为你是我的汉子!”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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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情投意合 王刚的话是暗示,叶如倩的回答也是暗示,所以两个人的结合十分自然,也有着足够的心理准备。 当他们由激情中再趋于平静时,叶如倩无限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大哥!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假如你再不向我要求的话,我就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我了!” 王刚吻吻她的肩膀道:“是吗?其实我早就想爱你了,只是我有点害怕!” “害怕?怕我吃了你?” “不是的,怕我太粗鲁,把你吓跑了!” 叶如倩无限满足地道:“假如我没有在东宫府耽搁那几天,经历过那些事,我是会被你吓住的,你的样子是凶猛得怕人,像是要把人吞掉似的!” 王刚有点歉然地道:“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好爱你,好爱你,惟恐你会突然离开我,所以只有用力抱紧你,恨不得把两个人压成了一个,如倩,我使你很痛苦吗?” 叶如倩娇羞万分地埋首在他胸前低声道:“没有!大哥,一点都没有,我同样的觉得好需要你,我好喜欢,好快乐,大哥,我是个很淫贱的女人吗?” “谁说的,男女乃人之大欲,你只是不忸怩作态,勇敢地追求你的快乐而已,男女之间应该是如此的!” “可是我知道一般淑女们不是如此的!” “我不知道,我也没跟那些所谓淑女们在一起过!” “你不是有过两个名门闺秀的腻友吗?” 王刚笑道:“那也只是腻友而已,拉拉手,亲亲脸,可没这样子亲近过!” “是她们不肯答应吗?” “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要求过!” “你跟她们在一起时不动心吗?” “说完全不动心,那是骗人的,不过我心里并没有娶她们的打算,我就不能去欺负她们!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们是姐妹两个人。 她们每次都是姐妹两个人一起来找我,虽然她们自己不在乎,但这种事情,毕竟不是三个人在一起做的!” “假如她们只有一个人,你就没这么老实了!” “是的,我毕竟不是圣人!” “大哥,你以前有过别的女人吗?” “有过的,跟一些风尘女郎好过,我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而我闯的江湖也不是个很上流的圈子,一个男人在那些地方是很难守身如玉的!” “那些女人,她们也像我一样吗?” “没有你美,但比你更放浪,一个个都像是母狼,正因为我开始得不好,所以没学得温柔!” “大哥,我不要你温柔,我喜欢你那样子爱我,我这样子说,你不会笑我吧!” “怎么会呢,你不善作伪,敢说敢爱,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我王刚的妻子,也是你这样的女人才适合!” “大哥,我能嫁给你,感到好幸福!” 王刚抱她紧一点,两个人都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中。 过了很久,王刚才叹口气道:“如倩,我真想我们能再温存一会儿,但是我们必须要起来出去办事了!” 叶如倩也叹了口气,她很满足,但也不无惆怅,懒洋洋地穿上了衣服。 开门出去时,叶如倩的脸有点红,但是态度却很自然,仿佛她自己也承认是王刚的妻子了。 顾九那两口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眼光,男女情怀,他们见识得多了,似乎也认为那是平常不过的事。 顾九嫂整治了几样新鲜的菜肴,也不过是鱼肉菜蔬,热了一壶酒。王刚招呼叶如倩坐下后才问道:“山里的情形怎么样?” “有六个人出来,匆匆地往京师方向而去,山里面还有三个人,都是原来就在山中的!” “那六个人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都带了行李卷儿,骑着马,可能是不会回来了!” 王刚点点头:“我想他们也该放弃这个地方了,那六个人有人蹑下去了?” “有!飞腿程申蹑下去了!还带了两个人,沿途会留下消息的。头儿,我们是否要把那三个人抓起来?” 王刚想了一下道:“不必了,那三个人口中也问不出什么的,大伙儿也撤了吧,把这儿交给本地的线人注意,再有人前去时,盯得紧一点!李大龙有消息吗?” “没什么大动静,只请了跌打损伤的大夫去治病,说是骑马摔伤了腿!” 王刚点点头道:“你们先回到京师去等着,告诉侯爷,说我迟一天回去!” “头儿还不回去?” 王刚道:“我到金刀庄去看看李大龙,希望能问出点什么来,但是希望不大,倒是程申盯住的六个人,如果能记住形貌,盘出底子,继续盯下去,说不定还能有点收获!” “那我们该去配合程申一下,他们只有三个,咬住六个人,恐怕力量会不够!” “那倒不急,这六个人一定是到京师侯家去了,你们在侯家附近下功夫就行了!” “头儿怎么知道他们会上侯家去的?” “百花门只有一个侯小棠暴露了身份,他们上京师去,而且石榴村是侯家的产业,他们是侯家雇用的人,上那儿去是很自然的事。他们敢公然结伙上路,就是不怕人跟踪的,所以只有注意他们以后的行动,才可能有所收获的!” 王刚的分析很令人佩服,所以顾九两口子都没有提别的问题,只是答应着。 王刚和叶如倩喝完了那壶酒,又用了点饭,两个人又骑着马上金刀庄去了。 李天浩看见叶如倩去而复返,而且还伴着王刚,显得很惊讶地道:“如倩,你怎么又回来了,王老弟怎么跟你在一起?你们若是来找叶老弟和樊老弟,可是晚了一步,他们今天早上都离开了!” “爹跟师父又上哪儿去了?” “他们说是要出门去看几个朋友,打听一下是否受了百花门的挟制,我本来也要去的,可是他们硬把我留下了!” 叶如倩笑笑道:“老伯去的确不太方便,因为大家都是在您这儿中的毒!有些人对老伯多少未能谅解,老伯的话,他们未必听得进!” 李天浩愤然地道:“这个天杀的百花门,坑上我这一手,把我一辈子挣下来的一点虚名整个地毁了,老夫若是找到了那个天杀的百花门主,不将他千刀万剐才怪!” 王刚忽然问道:“李老伯,您有没有受到挟制?” 李天浩顿了一顿才道:“有的,老夫也中了毒,可是老夫宁死也不肯接受胁迫,是我那逆子代我接受下来,因为老夫全家都中了毒,他们怕死!” 叶如倩道:“老伯,不怕死也不是在这种地方表现的,留此有用之身,虚与委蛇,将来找出这个阴谋者,再去对付他才是上策!” 李天浩叹了口气:“老夫也是这个打算!你们是……” 叶如倩笑道:“我们是来找爹和师父的,顺便有点小事想找一下大龙大哥,他在家吧?” “在!他骑马摔断了一条腿,在家躺着呢!提起这个逆子我就生气,我宝马金刀的儿子居然会骑马摔断腿。我的金刀上倒不如何,骑术却敢夸天下无双。这个畜生竟会从马上摔下来,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叶如倩笑道:“您不能这么说,善泳者溺于水,骑术精不见得就不摔跤,您的骑术天下无双,可是您从马上摔下来的次数也比人多吧!只不过大龙哥的运气坏而已,他在哪儿,我们去看看他!” “在屋里躺着,你们自己去吧。这个畜生,我见他就生气,不陪你们去了!” 叶如倩和王刚来到后面的屋里,只见李大龙躺在炕上,他的妻子愁眉苦脸地坐在一边,他本人倒很舒服,一个丫头喂他吃银耳汤,他的手还在那丫头身上摸来摸去,逗得她格格直笑。 见他们进来,李大龙脸色才一变,但很沉着,用力撑了起来,用手一挥道:“你们都出去,到院子里待着!” 他的妻子道:“你起来干吗?大妹子又不是外人,你躺着也不会怪你的,大夫说你要静养的!” 上来要扶他躺下,李大龙却啪的一声,扇了她一个嘴巴,厉声道:“叫你出去就出去,滚得越远越好!” 他的妻子捂着脸哭着出去了,那个妖烧的大丫头也赶紧跑了。 李大龙望着他们苦笑道:“二位下来了,石榴村上居然没能留下你们!” 王刚道:“十二秋风杀手都杀光了,石榴村也撤走了,六个人逃上京师去投奔侯小棠,村中还留下三个!” 李大龙苦笑一声道:“你们真行,居然能把十二名秋风杀手都收拾掉,凭这个实力,是可以横扫西路上每一家门派。就是你们两个人动的手?” 王刚一笑道:“不错!就是我们两个人,你那十二秋风杀手的武功的确很不错,但是杀人的技巧还差!” 李大龙点点头道:“我相信你们也不是仗着武功杀掉他们的。王刚,你能把杀人的方法告诉我吗?” 叶如倩张大了口,愕然地道:“你还有心思问这个?” “我当然要问,因为我这西路总监还得干下去,我也会请求再派一批杀手来给我,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可以警告他们别犯同样的错!” 叶如倩道:“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你?” 李大龙居然笑得出来。 他笑着道:“我想王刚会放过我的,他要找的不是我,而是百花门主,杀了我没用,留下我,说不定还有机会从我身上引出百花门主!” 王刚道:“你能告诉我百花门主是谁吗?” “现在不能,因为我也不知道,等我知道是谁后,我会告诉你,让你去对付他的!” 王刚不相信地道:“你会帮我去对付他!” “为什么不会,侯小棠也会的,我们都不想在江湖上求发展,这个人压在我们上面,限制我们出头,我们一样地想除去他,只是目前不会,我们还要仗着他的策划去成就大事!” “你们的大事就是夺取政权,拥有天下?” “那没有我们的份,我也不存此幻想,可是成为封疆大员,独镇一方,倒是可能的,我的所求也在此。” 王刚沉吟不语。 李大龙又道:“石榴村既然垮了,你抓住我这个西路总监也没有用,我能告诉你的事情不会太多。 “但你若杀了我,却是作了大孽,有近百个武林朋友的生死握在我手中呢!他们都中了毒,靠我送解药去维护他们的生命呢!” “你没有这么重要吧,你的身份已露!” “侯小棠的身份也揭开了,你们动得了他吗?百花门主行事半明半暗,有些人是他准备摆在明处的,侯小棠就是其中一个,我等腿伤好了,也准备公开站出来了。” “你不像侯小棠,他是世家公子,又跟太子搭上关系,百花门主不会再重用你了!” “他必须用我,因为我手中握有百来份名单,这些人若是中毒死了,账全记在百花门主头上,对他的大事总有些妨碍吧,何况我手中还有几百名暗桩!” “百花门主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管出钱,送毒药和解药来,设置暗桩,决定在哪些人身上设禁制,都是我自己去策划实行。 甚至于那些受制者的行踪下落,也由我掌握,他们就是我这西路总监的班底。所以你现在杀了我,不过是破了一个空架子,却害死了百来条人命,那可是西路上的武林精英!” 王刚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必须放过你了!” “所以我受伤后,安心在家养伤,我也准备你有一半的可能会脱困找来的,我也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赌气杀死我的。 对了,听说你身上有很好的接骨膏,给我留下一点,让我快点痊愈,我找来的这个大夫不行!” 王刚道:“你要杀我,我反而要替你治伤?” “我要杀你不是为了私怨,你打伤我也不是为了私仇,私底下我们还是朋友!” 王刚道:“我们从来也不是朋友,我没有你这种朋友!” “那我也不高攀了,但就算是敌人吧,你也得让我这条腿快点好起来能办事,那对你也有好处!” 王刚终于留下一包药,带了叶如倩离开了。 叶如情实在不服气地道:“我们真放过他了?” 王刚道:“是的,他拿得很准,杀了他全无用处,但会赔上百来条江湖豪杰的性命!” “真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大智若愚,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比他老子不知强了多少倍,宝马金刀英雄一世,却只是个武夫而已。 他这儿子却真正的了不起,留下这样的一个人去百花门中,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想他一定知道百花门主是谁的。” 王刚道:“我认为他不知道,百花门中用的都是一些厉害角色,百花门主又是如此有权势,假如公开身份的话,他们自己人也会忙着对付他的,他必须在暗中活动控制,才能安全地掌握大局!” “这条线索又断了?” “目前算是断了,但还好留下了一个线头,将来再循着线头找下去,说不定会有所发现的。我现在才知道,以往每找到一个线索,总是用霹雳手段是大错特错了。暗中的敌人才可怕,知道是百花门的爪牙,把他放在明处,就不再可怕了!” “这话是怎么说呢?” “假如大家早知道李大龙是百花门的西路总监,李天浩的寿辰还会有这么多人来吗?所以今后对付百花门,我不能再采取杀以止患的方法了!” “那也不尽然,像那些秋风杀手,若不加消除就太可怕了,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在他们手中!” “这当然,对那些杀手,我不会放过的,叫化子手中玩的毒蛇,都是拔了毒牙的,没了咬人的毒牙,毒蛇也不会可怕了,以后的工作,我只拔牙而不杀蛇!” “现在我们又该干什么?” 王刚想想道:“只有回京师去等着吧,百花门的大事既然是在攫取政权,主要活动也该是在京师才对!我想有机会找侯小棠谈一下,他了解得较为多一点!” 叶如倩愤然地道:“这个混账,我也要找他,砍下那颗狗头来!” “如倩,侯小棠也许不是好人,但你不该恨他。” “为什么,你没听李大龙说,把我送进东宫别府的就是他,我把他当朋友,他竟出卖我!” “那并不是他的本意,所以他会通知我救你出来!” “那是他知道我不可能屈服的,怕我一旦得到自由后杀了那个混蛋太子,坏了他的事! 这个人心中只有功利,全无人性!” 王刚正色道:“说他太重功利可以,却不能说他全无人性,他若真无人性,大可以把你悄悄地杀了一埋!” “他不敢那样做,因为有人知道是他把我带走的,事情泄漏了出来,我爹和师父饶不了他!” 王刚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至少我该感谢他为我保全了你,如倩,假如他是一个不值得怀念的人,你就该忘了他,假如你忘不了他,也不该恨他!” “我会忘不了他?你以为我对他还有感情?” “恨也是一种感情,我不在乎你过去的那些事,但是我却在乎你把过去常放在心上!” 叶如倩毕竟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知道王刚的意思了,因为她毕竟对侯小棠表示过好感,付出过一份感情,虽然那份感情已经死了,但是变成了恨意而复活过来,对王刚也是一份伤害! 她很重视王刚的这份感情,因此,顿了一顿道:“大哥,侯小棠在我心中已是个死人,早被我自己杀死了。现在我见了他,也只当不认识他,这总行了吧,事实上我也并没有认识他,我怎么也想不到他是如此的一个人!” 这番话总算使王刚满意了。他们很快地回到了京师,首先见到了邱光超,说了此行的经过。 护国侯对他们很客气,也很尊敬。 他对此行的惊险备加关注地道:“贤弟,以后不能这么冒险了,对百花门,我把希望全放在你身上。而且我认为穷本不如追源,找出百花门主固然重要,但是能找到百花门主跟朝中哪一个人勾结更重要,百花门主自己不可能做皇帝,是谁有野心想坐上这天下第一的宝座?” “侯爷难道一无发现吗?从侯家的来往中呢?” “没有!侯小棠跟太子走得很近,那个人是不必考虑的,因为他本就是未来的皇帝,不必费心去营求了,此外他们来往的人,没一个有资格的。” “侯爷不妨在有资格的人中间去找找看!” “就是这点困难,有资格的人太难决定了,论人才,太子最没有资格,偏他是惟一有资格的人,此外,论魄力、雄心,朝中重臣宗亲,人人都有资格,包括我本人在内!” 王刚苦笑道:“看来我必须找侯小棠谈一下!” 他没有找侯小棠,侯小棠倒先来找他了,而且找到他寄寓的地方,这实在是令他很意外的! 对侯小棠的来访,叶如倩的反应竟是出奇的冷静和平淡,只是像接待一个普通朋友一般地接待他。 只有在侯小棠叫她名字的时候,她笑着道:“侯公子,你不能再叫我名字,该叫我王大嫂了,我已经嫁给了王刚!” 侯小棠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道:“那真是该恭喜了,二位是什么时候大喜的?” “前些日子,说起来该谢谢你,若不是你居间一搅和,我还没有那么明白王刚对我的感情。” 侯小棠微感痛苦地道:“嫂夫人,我知道你对我难以释怀,可是我也是不得已,请你原谅!” 叶如倩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恨你,我一点也不恨你,相反的还非常感激你,帮我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男人。不过,你可得小心一点,我爹和师父若是看见你,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他们认为你是个很卑鄙的人!” 侯小棠苦笑一声道:“只要贤伉俪对兄弟谅解就行了,其他人对兄弟如何想法,兄弟并不在乎!” 叶如倩道:“我们只是对那件事不再恨你,并没有认为你是好人,更没有拿你当朋友,做你的朋友太危险,经常会被你出卖掉的!” 尽管她冷嘲冷讽,侯小棠却只是苦笑为答,叶如倩究竟不是一个尖刻的女人,说得没意思,自己也停止了。 王刚才淡淡地问道:“侯公子此来有何见教!” 侯小棠道:“兄弟是为石榴庄上的事道歉而来的,那是李大龙浑球,自做主张,兄弟绝对没有对二位不利之心!” 王刚笑道:“这个我知道,事实上没人知道我会查到石榴庄上去,侯公子远在京师,自然不会预知而派人在那儿对付我,李大龙也是临时起意,何况他也没有捞到好处,自己受了伤,还赔上十二名秋风杀手!” 侯小棠道:“秋风杀手是百花门主训练的一批杀手,虽然不出名,但是武功却不在一般名家之下……” 王刚道:“不!那还是差得远,只不过他们是专门从事杀人工作的,出手即为凶着,而且还豁开性命来拼,才较为可怕一点。” “以前派出去的秋风杀手,两个人一组,对于一般成名的高手,从没失败过。” “这个我相信,名家讲究气度,出手每有许多限制,反而容易为之所乘,幸好我不是名家,我出手也不讲究什么气派,以杀着对杀着,收拾他们并不困难!” 侯小棠笑道:“我接到报告了,从那些秋风杀手的尸体研判,他们都是遭受暗袭身死的较多!” “以二对十二,我必须多动些脑筋!” 侯小棠道:“百花门主为这件事很震惊,他把手下还剩下的六十名秋风杀手全部召回去重新训练。 他针对已往经验和缺点,教他们学习防止暗袭之策,以后再遭遇上了,怕就没有如此容易应付了!” 王刚道:“没有用的,我暗袭的方式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因势制宜,他们防不胜防的!” “这个兄弟绝对相信,所以兄弟手中的秋风杀手,绝不会用来对付王见,以免白白遭受损失!” “侯公子今天来告诉我这件事吗?” “不!今天小弟前来,主要有两件事,第一是代表百花门主,向王兄提出一个照会,请王兄高抬贵手,停止与百花门作对,只要王兄肯答应,他愿以万金为酬!” “万两黄金可是个大数目,他拿得出来吗?” “绝对拿得出来,百花门富甲天下,所网罗的部属也都是殷实富户,别说是万两,就是百万两,他也拿得出,百花门志在天下,一定要本钱雄厚才行!” 王刚笑道:“他拿得出,我却拿不动,我只有一只手,没这么好福气!” 侯小棠叹了口气道:“小弟也知道王兄是条富贵不能淫的汉子,馈赠万金,只是门主的意思,不是小弟之意,话带到了,小弟的责任已尽。第二件是小弟私人的事情,小弟想跟王兄合作,破坏百花门!除去百花门主!” 王刚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侯小棠道:“小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不错,我也听清楚了,但是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小弟是诚意相告!” “你自己是百花门中重要人物!” “没那么重要,小弟只是一个听命而行的小人物而已,包括家父在内,都不算是重要人物!” “可是你们都在百花门中担任要务!” “那也只是王兄如此认为而已,百花门中真正担任要务的人都是不暴露身份的,小弟与家父的身份已被人查知,就是不够重要了。” 他见王刚还在沉吟,忙又道:“王兄试想,小弟刻下与太子交谊密切,言听计从,一旦太子登基,小弟封侯拜相在意料之中。就算百花门中能够成事,小弟所获也不会更多,小弟又何必舍近而求远,舍易而就难呢!” 这番道理倒是说得过去的,侯氏父子都是急功近利的人,他们行事一向是以本身的功利为先的。 叶如倩冷冷地道:“那你们为什么要加入百花门呢?” 侯小棠苦笑道:“不是我们要加入,是百花门找上我们的,百花门要找上的人,想不干都不行!” 叶如倩道:“那倒不见得,像护国侯邱光超……” “那是他惟一抓不住的人,也是惟一不受他威胁的人,此外还有一个王兄是他无法控制的!” 王刚道:“你们什么地方受他的挟制?” 侯小棠道:“这个王兄能否不问,反正小弟与家父都有不得不受胁迫的苦衷,深深引以为苦,却又无法摆脱,只有除掉那个魔头才得太平!” 王刚道:“好!我相信你有诚意,但是要除掉百花门主,至少先要知道他是什么人!” 侯小棠苦笑道:“这个小弟也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 “小弟真的不知道,否则就自己对付他了!” “你们会为一个不知道的人冒险卖命?” “百花门主狡猾万分,每次都是派一个代表前来宣达指示,本人从不出门,我们也无从调查其身份。” “那就从那些代表身上追。” “小弟试过,也没有什么用,那些使用者都是蒙面前来,出示一朵金色牡丹为信物,小弟也曾追踪过一位使者,没有多久就被发觉了。 小弟带了五六名剑手一起追踪的,那位使者剑法十分凌厉,不出十合,六名剑手都被杀,他留下小弟的性命,严加警告一番而去!” “有这么高明剑法的人不多。” “不,百花门主麾下的使者,个个都剑法高超,小弟跟五六个人谈过,他们所接待的使者不同,但剑法却一样的高超,出手就能击中对方的弱点。” 王刚道:“看他训练出来的杀手就知道了,他们的招式大出武功范畴,专以杀人为主,而且他们所用的武器虽然不同,却大都是由剑招所化,因而可知训练他们的人,一定是个很高明的剑手。” 叶如倩道:“当今有名望的剑客,当以我爹和我师父为最,我该去问问两位老人家的。” 王刚道:“恐怕用处也不大,他们二位的剑法虽精,却合于圣王之道,出手仁和,先留人几分退路,与这些杀人的剑法大相径庭!” “但至少可以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哪一个人是专走辛辣狠毒的路子!” “那还不如去问邱侯爷,他领导的騠骑营专司天下治安,对各门各类的江湖武功派别,有一份完整的资料,甚至于对一些名家的招式,也有详细的记载。 “事实上我回来后,已经把那些杀手所用的招式归纳成类,加以分析了,侯公子如果还记得的话,不妨把那位使者所用的剑路,尽量地提供出来,也可以帮助参考!” 侯小棠道:“这点小弟倒是可以尽力的。我手下有一批秋风杀手,小弟闲下时,也经常跟他们切磋研究,对几式狠厉的杀着,印象十分深刻。 不过小弟虽是深切了解于心,却是无法化解,因为那都是拼命的招式,出手时抱定与敌皆亡的打法,因之就不能成为弱点了。” 王刚笑道:“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个破解的方法,就是跟他们拼命,反击他们的要害!” “那只能拼倒一个人而已!” “不然,我拼倒了好几个,自己却丝毫无伤,原因无他,出手比他们快一点,在他们兵刃未及我身上之前,先放倒了他们!” 侯小棠苦笑道:“小弟的武功未若王兄精炼,不敢用这种方式!” 叶如倩道:“你分明是太保重自己,不敢冒险而已!” 侯小棠居然承认道:“是的,我出身不是江湖,我也不喜欢冒险,我家仅我一棵根苗,家人也同样地希望我珍重性命,避免江湖人狠勇好斗的习性!” “那你就该老老实实地做个公子哥儿!” “但是人往高处爬,我还要继承门楣,不能只做个世家以终,这总不是错吧!” 经他这样一说,叶如倩倒也无言以对了。 她心中尽管对侯小棠已经充满了不齿,但见了面,听他坦承说明后,才知道各人的立场不同,有些不可原谅的事是出之于不得已以及对事的看法各异,倒是无法归罪于他的。 王刚道:“好吧,百花门主的真面目不去说了,但是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的!” 侯小棠道:“小弟知道王兄要问的是百花门主准备捧出来的人是谁?百花门主提供了一个人,但那个人却不是他真正要捧的对象。” “是谁呢?” “安乐王,皇帝的弟弟!” 王刚道:“那怎么可能,安乐王等于是个白痴,几十岁的人了,连三字经都背不出来,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什么事都不会,这种人能做皇帝吗?” “正因为安乐王是这样的一个人,很多人才特别起劲,因为把安乐王捧上台,大家才可以各挡一面,大权独揽,六部大臣,都能各尽其所了!” “你是说六部大臣,都已入了百花门的网罗?” “大致是如此,不是尚书就是侍郎,都跟百花门搭上了线,所以百花门势力才如此地大,那些人一半受了胁迫,一半则为己张本,才会暗中支持他的活动!” “他们认为这样一个人能捧得上去吗?” “严格说来,倒也没什么不妥,安乐王是皇帝的亲手足,若是皇帝一薨,太子也身死的话,没有人比安乐王更够资格的了。至于安乐王能否胜任,根本无须操心,国事自有一批能臣处理,皇帝不加干预,未尝不是好事!自古以来所谓的昏君倒不是真正昏庸不知事的人,而是那些能力不足而又喜欢自做主张的人!” “既是如此,安乐王已经是个很理想的人了,何以你认为不是这个人选呢?” “因为安乐王不是造反的料子,他根本不懂得要造反,更不会赋予百花门主如此大的权力与财力支持了!” “百花门主很有权力吗?” “可以如此说,比如他要整倒一个人,立刻就有御史提出弹劾,然后一些有力的朝臣交相攻讦,那个人就垮了。” “那些人都是百花门的党羽了?” “不知道,但是有几位御史立朝素有正声,照理说不可能轻易受人左右的,所以我想一定还有个有力的人士!” “你竟然不知道这个有力者是谁!” 侯小棠苦笑道:“兄弟的确不知道,否则我就自己对付他了,不过小弟可以提供一两个线索,你请邱侯爷注意调查一下!” 他提了三个人名,王刚不置可否地记了下来。 因为王刚对朝廷中权力斗争的事,并不清楚,他相信护国侯会作较为正确的判断的。最后他只问道:“侯公子,你能告诉我的,只有这一些吗?” “小弟所知实在不多,但还有一点线索可以提供,就是领取解药的地方,小弟相信那儿纵非百花门主的主巢,也必是他一个重要的据点,王兄不妨去侦查一下!” “哦!是哪里呢?” “京师天生堂药局!” “没听过有这样一家药局呀!” “那是间小小的卖草药跟一些药丸成药的铺子,在大永安寺的斜对面广场上,门面并不起眼,里面有十来个伙计,生意做得很大。” “一间小药局会用十几名伙计,事情就不平常了!” “他们说是做批发生意的,人用得多并不稀奇,可是他们自己也不制药,卖出去的药都是由别处批来的,经手转卖,有时不赚钱,有时还倒赔几文。” 王刚点头道:“好,我会去瞧瞧的。” 侯小棠又道:“我每次去领取解药时,总是买四百份诸葛行军散,那就是联络的暗号!” “我知道了,侯公子还有什么可提示的?” “目前没有了,小弟只有一个请求,就是王兄去侦查时,暂时不要涉及小弟,因为小弟还惹不起百花门主!” “侯公子什么时候要去领解药?” “后天中午时分。” “我会派人先一步在附近守候,等公子去过了再着手搜查行动,这样就可以为公子逃脱嫌疑了!” 侯小棠只是拱手道谢就告辞了。 王刚倒着实为他的消息发了一阵呆。 叶如倩道:“这家伙提供的消息靠得住吗?” “他跟我们完全不是一类的人,不可以江湖人视之,所以他说的绝非肺腑之言,但是他想摆脱百花门主,倒是可信的,因为他跟着太子比跟百花门主更有出息。” “那他老早为什么要跟百花门主沾上呢?” “凭他一个二品侍郎的儿子,还混不到太子的身边去,这是靠着百花门的烘托提拔才会有今天的机会。 百花门主要他接近太子,原是有计划的,哪知道这家伙长袖善舞,居然使得太子对他言听计从,他才想反百花门了。” 叶如倩恨道:“一个反复无常的十足小人!” 王刚笑了一笑道:“他的口才实在不错,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给人第一个印象是十分良好的。” 叶如倩的脸红了,她想到自己也很幼稚过,被侯小棠的言词仪表所动心过。 王刚不使她难堪,错开话题道:“他提供别的消息都不易取,惟独天生堂药局这个地方十分有价值。我倒要好好地利用一番,若是由此能解开百花门制人之秘,就等于瓦解了百花门一大半的势力!” 他立刻又出去部署了,騠骑营的公事,叶如倩是不参与的,她已经公开地与王刚同居一室,也以王刚的妻子自居了。 虽然未经正式媒聘嫁娶的手续,但江湖儿女是不重视这些的,他们只要一句话就算是决定了。 叶如倩闹得无聊,拿起王刚的一件衣服来,把绽线的地方缝补一下,这件事她做得并不好,却十分有兴趣,因为她的心中充满了爱! 忽然,她的双眼被人从背后蒙住了,起初,她以为是王刚,但立即发现不对了,王刚只有一条胳臂,不可能蒙住她两只眼睛的。 于是她拿起桌上的剪刀,猛地一下子向后扎去,背后的人放手很快,但是也被她的剪刀扎了一下,肚子上带着剪刀跳开了。 那正是侯小棠去而复返,满脸都是诧色地望着她,叶如倩跳到一边去拉出了自己的长剑。 侯小棠忙道:“如倩,我只是跟你开开玩笑!” 叶如倩冷着脸道:“姓侯的,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玩笑可开了,王刚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才来看看你,同时向你解释一下……” 叶如倩的答复只有一个字:“滚!” 侯小棠尴尬地道:“如倩!我知道你恨我……” 叶如倩冷冷地道:“姓侯的,你错了,我一点都不恨你,在我眼中,你只是一条卑鄙的狗,一条咬过我的狗,你想我会去记恨一条狗吗?” 侯小棠叹了口气道:“我没想到你会恨我如此之深,看来我永远也无法取得你的原谅了!” 叶如倩冷笑道:“你不要再摆出一副自作多情的样子了,那只是会使我感到恶心!” 侯小棠的脸色变了一变,但仍是赔笑道:“如倩,你既然如此恨我,我干脆让你杀了消气吧!”他高举双手走过来,叶如倩毫不犹豫地一剑砍下去,侯小棠居然不避不躲,像是存心让她杀死。 可是叶如倩的一剑只是削在他的耳际,削下一只耳朵来。 然后她冷冷地道:“我杀你绝不会皱眉头,但是王刚认为你活着还有用,所以我留下你这条狗命!” 侯小棠整个地呆了,似乎没想到叶如倩会如此对他的。 叶如倩又道:“还有!记住,以后不准叫我的名字,那只有我师父、父亲和丈夫才能称呼的,你再叫出这两个字,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人前人后,我都会扇你的嘴巴!” 侯小棠张嘴要说什么,可是叶如倩却懒得理他,走到门口,大声招呼来人。 他们住在护国侯府,自然有很多下人,叶如倩一叫,立刻有两个人来了。 叶如倩冷冷地道:“替我把这个人轰出去,你们太不小心了,什么人都敢乱放进来!” 那个下人道:“王夫人,他刚来过,是王老爷自己带进来的。所以,他再次前来,小的没拦他……” 叶如倩道:“王老爷现在不在,这种乱七八糟的人就不该往里放,快轰出去!” 侯小棠当然不会等人来轰,事实上京师的人都认识他,也不会真轰他,但叶如倩如此表示,是对他深恶痛绝了。 他也只有叹了口气,拾起被削下的那片耳朵,手按着肚子上被刺的伤口,狼狈地走了。 叶如倩却十分高兴,直到今天,她才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怨气。 侯小棠出了护国侯府大门,好在他是乘车子来的,上车后立刻对车夫道:“快!天生堂药局!” 车夫已习惯于不多说话了,一径把车赶到西城,血水不断地由两处伤口中渗出来,伤口受了震动,痛得要命,他都咬牙忍住了。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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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魔踪初现 到了天生堂药局,他飞快地冲了进去,同时对药局中的伙计叫道:“请李掌柜的快点来!” 伙计见他全身是血,倒是不敢怠慢。 李掌柜的也很快地到了,没问他如何受伤,只是迅速地检视了伤口,然后替他治伤,首先把断下来的耳朵替他粘了回去。 他道:“侯公子,断耳肌肉未死,粘回去还能长拢,只是要缝两针,你可得忍住点痛,肚子上的伤倒好办,你很运气,入肉未深,也没伤及肠子,敷上药,很快就会好的!” 侯小棠这才放了心,哼声道:“那就麻烦掌柜的一下子,唉!那个婆娘真狠!” “侯公子敢情是在女人那儿受的伤?” “要不是女人,怎么伤得了我!这些泼妇,吃起醋来就跟疯狗一样乱咬!” “哈哈!侯公子,你这样子风流下去,总有一天会死在女人手上的!” 李掌柜的医术很好,迅速为他缝好了耳朵,包扎好伤口,然后道:“最好是静静地躺个四五天,但你侯公子是大忙人,不会听话的,我只能劝你少动,酒色绝不能沾,否则伤口绝对好不了,收不了口就砸了我的招牌了。” 他笑着收拾好用具出去,屋中另外进来了一个人,蒙着面,穿着长袍,瞧不见身上一点肌肤。 但他的全身却布满了一种无形的杀气与威严! 侯小棠一惊,连忙由榻上站了起来,顾不得伤势,惶恐地道:“参见门主!” 蒙面人哼了一声,自顾坐了下来,冷冷地道:“侯小棠,你去见过王刚了?” “属下是奉命而去的,前天曾得门主手示!” “你去跟他谈了些什么?” “完全是按照门主的指示,把此地透露出去,也把安乐王的消息辗转透露出去!” “王刚相信了吗?” “对此地的事,他没有理由不相信,对安乐王那边,他实在没理由相信!” “把消息透过去就好,相不相信是他的事,侯小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个据点由你的口中转出去?” “属下不知道,门主的决策睿智天聪,实非属下所能蠡测,更不是属下所能知道的!” 蒙面人冷笑道:“那我可以告诉你,就是为了保全你这笨蛋,你已经受人注意了,为了使你能继续活动,我不惜牺牲一个重要的据点,送给你去取信人家!” “门主天恩,属下感激万分!” “可是你这混蛋,你做了些什么,你跑去惹叶如倩。” 侯小棠低下了头,顿了一顿才道:“属下不知道她对属下衔恨至深,几乎要杀了属下!” 蒙面人冷笑道:“她会恨你?你真太看得起自己了,在她心目中,对你的评价比一条狗都不如。她会提得起恨你的兴趣?你第一次出来时,还是好好的,趁着王刚不在,你又跑去干什么?” “属下是想去向她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已经是一条狗,难道你还希望她把你当人看待!你做的那些,还希望她能原谅你?” 侯小棠低下头来没说话,脸上有着痛苦的表情。 蒙面人又道:“她已经是王刚的妻子了,你还想去接近她,看看能否去挽回她对你的好感,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白脸,每个女人都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陶醉?” “门主!我们过去毕竟好过……” “好个屁,那是因为她瞎了眼睛才会看上你这个混蛋,你哪一点配得上她,我把她送到东宫别府去,就是要她看清楚你的为人,早点对你失望……” 侯小棠抬头欲言。 蒙面人又道:“你不服气是不是,我说你的哪一点不对?告诉你,她的父亲和师父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我正极力去拉拢他们,所以才禁止你去亲近叶如倩!” “属下也是为了同一目的!” “你简直是浑蛋,凭你这副德性,她迟早会看穿你的为人,到他们对你深恶痛绝的时候,一切都完蛋了。 她跟王刚才是最理想的一对,为了促成他们在一起,我不惜牺牲了一个据点,叫梅雪海去侵犯她,造成王刚救她的机会,哪知你这浑蛋竟然去插上了一脚!” 侯小棠抬起头道:“王刚是我们最大的对头,属下实在不明白门主何以要把叶如倩促成跟王刚在一起,这样一来,我们更难拉拢叶逢甲和樊飘零了!” 蒙面人嘿嘿冷笑道:“本座的安排又岂是你这笨蛋所能知晓的,我只警告你一声,以后别去惹王刚和叶如倩,否则他们不杀你,本座也会立刻取尔之头!” 侯小棠苦笑道:“以后也没有这种机会了,今天叶如倩已经摆明了态度了!” 蒙面人冷笑道:“侯小棠,我知道你还不死心,以为叶如倩也跟普通的女人一样,嘴中说恨你,心中还在喜欢你。 “她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她要杀你,就是讨厌你到极点的表示,心中对你已全无一点好感了!” 侯小棠低下了头。 蒙面人又道:“再者,我还要对你提出一点警告,你不要以为在太子面前得了宠,就妄想脱离本门,为己张本了。 太子的命抓在我们手中,随时随地都可以叫你断了念头,那时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你是伴随太子最接近的人,太子若是无端暴毙,杀头抄家,都抵不了你的罪的!” 侯小棠冷汗直淋,颤声道:“属下不敢,属下一切作为禀承了门主的指示!” 蒙面人这才冷哼了一声道:“你明白就好,以后放老实些,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准多走一步!” 说完一阵冷风轻摇,人已离开了屋子,但随即退回来,冷笑道:“王刚好快的行动,居然盯住了这里,我要从另一条路离开,你拖住他一下子!” 说着进入了里间,也不过才眨眼工夫,王刚已跟了进来道:“侯公子,刚才有个人出去又进来,那是谁?” 侯小棠道:“我没看见有人呀!” 口中说着话,眼睛却看着里间。 王刚也不多问,迅速地冲进去,只见里面是一间精致的小偏厅,有道门通向另一所院子,门帘还在晃动,好像刚有人出去。 但是王刚却没有从门中追出去。他在屋中继续搜索着,屋中都不像藏人的样子。 王刚敏锐的眼光已看到墙上,那儿有一幅巨大的立轴,是一位很有名的当代书法家写的全篇正气歌带序,每个字都有巴掌大小。 这幅立轴就很大了,盖住了整片的墙,立轴还在微微地摆动。 本来,微风吹过,立轴也会轻摇的。 但是王刚却知道屋中没有风,室中还燃着一盘绿香,香灰积了有半寸多,还没有断下来,假如有风的话,能够吹得立轴摆动,这香灰早该落下去了。 立轴不会无风自动的,王刚略一沉思,侯小棠也进来了。 他见状道:“王兄,快从门里追出去,那人是百花门主,出门穿过院子,就是大街,再找也就难了!” “侯公子确知他是百花门主?” “这个人我不能确定,因为我从未真正见过门主,他的化身很多,每次都蒙面出现,不过以这一个最为可能,他的语气和威势都特具逼人之态!” 王刚上前掀起了中堂立轴,那儿居然有一道暗门,是木板的,王刚推了一推,门从里面闩死了。 王刚用力劈过去,那门倒不太厚,钢刀破门而入,一连几刀,已经砍出了一个缺口,门中也没什么机关。 王刚仍是十分慎重地伸手进去,抽开门闩,把门打开了,却是一条甬道,宽才盈尺,仅容一人通过。 这条甬道是建在一排房屋中的,藏在每间屋子的夹壁中,没有其他门户,只是为了便于秘密通行而已。 在屋子的夹壁中建立一条这样的甬道,只是使房子的内部比实际上小了一点,却不会引人注意,也达到了真正隐蔽的目的。 侯小棠一呆道:“小弟不知道这儿另有通路,却不是存心要代为隐瞒。” 王刚微笑道:“兄弟相信,大家都想揭开百花门主的真相,但公子此刻身份不便,还是交给兄弟吧,再者,兄弟的人不久即将清查此地,公子还是早早离开吧!” 说完进入了甬道,一直向前搜索过去,居然又找到了另一道暗门,推开暗门出去,却是另外一个院子。 王刚由院子里穿过去,倒是怔住了,他由位置上来判断,这儿该是另一条街上的范围了。 然后他从院子里居然发现了另外一个人,居然是叶逢甲,肋下插着一支镖,正坐在一处用功调息。 王刚上去问道:“叶老伯,您怎么了?” 叶逢甲道:“王老弟,你来得正好,对面那所院子是百花门的巢穴,我和老樊住在这儿以便追查,刚才有个蒙面人从隔院过来。” “那人就是百花门主!” “什么,他是百花门主?早知道我拼死也将他截下了,我拦住他,动手了几招,却不防他抽冷子打了我一镖。 伤虽非致命,却感到有点麻,想是淬了毒的,我不敢力阻,我叫老樊追了下去,你快跟下去看看!” “老伯的镖伤要紧吗?” “没关系,我已运气逼住了血脉,就算是毒镖,也不会对我有多大威胁了。你快去看看,老樊一个人,恐怕会吃亏,那家伙的武功很高。” 王刚见他一时不会有妨碍,倒是放心了,于是忙顺着他的指点追了下去。 这是一家叫万泰的客栈,规模不太大,却开在闹街上,大部分都是生意人住宿。 王刚追到大街上,却见樊飘零提着剑,站在市集口发呆,市集中人头拥挤,想是把人追丢了。 他的脚下,留着一块蒙面的布巾。 忙上前问道:“樊前辈,您追的人呢?” “跑到人堆中去了,他取下了蒙面布,往人群中一钻,我就找不到他了,因为他穿的是普通的青布长袍,这儿至少有几十个同样穿着的人!” 王刚哦了一声,也不由苦笑了,这市集中穿着青布长袍的人有老有少,的确不下几十个,而且叶逢甲和樊飘零,穿的也是青布长袍,连王刚也是如此。 那是最普通的衣着,大部分人的衣着,除了织锦的绸缎之外,布袍无非是青色、黑色和白色三种。 而其中以青色最为普遍,凭衣着来认人,确实是不够的。 王刚道:“他手中还拿着剑,应该比较好找!” “没有,我没看见他执剑,我在屋中听见老叶的叫喊,出来看时,老叶手抚肩膀,指着一个背影叫我追!” “叶前辈还跟他过了几招,他执着兵器的!” 樊飘零道:“他若是执着长剑,藏在衣襟中也很方便,我一路追过来,因为进出往来的人很多,也没法追快,但见他挤进人群一乱就没影子了!” “前辈看清楚他的脸形没有?” “匆匆一瞥,没看清楚,四十来岁,留着胡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很普通的脸,再见到他,我却未必能认得出来,这恐怕没有用!” 王刚道:“不!有用的。至少前辈会认识他!” “这一点我倒可以确定,江湖上我的熟人很多,只要见过面的人,我多半认得的,那家伙是什么人?” “侯小棠说是百花门主。” “啊!是百花门主,早知道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了,因为老叶只是叫我追,没说明他是谁,因为行人太多,我怕手中的剑伤了别人!” 樊飘零十分后悔,王刚却道:“叶前辈也不知道,我是在天生堂药局中把他逼出来的!” “那家药局果然是百花门的巢穴了?” “是的,前辈也知道吗?” “我不知道,是老叶打听出来的,这些地方他比我有办法,我们分头造访了几个人,我一无所获,那些人虽然受了百花门的禁制,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可是老叶却查出了天生堂是百花门制造解药的地方,拖了我来到这儿就近监视,我们住了两天也一无所知,今天该老叶轮值监视,居然等到了百花门主,可惜又给他跑了!” “前辈们也不算全无所获,至少逼得百花门主公开现了身,以后找他就简单了。” “那有什么用,我连他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没关系,前辈没看清楚,有人看得清楚的,晚辈在四处都布下了干探!” “你在市集中也布下了耳目?” “是的,騠骑营从天下各地的衙门中,调集了近百名干探,专司侦查百花门,我的任务一个行动,都分明暗两处。 明里由我去打草惊蛇,暗中则由那些干探负责盯梢、监视,咬住每一个可疑的人,百花门主被前辈追了出来,一定会有人盯下去的!”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上去围捕抓人呢?” “他们的责任不是抓人,因为他们的武功身手不行,而且他们的身份也不便暴露,百花门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人多而势众,如果这些人的身份一公开,恐怕反而会受到百花门的毒手!” 樊飘零点点头道:“这倒也是。王刚,你虽是江湖出身,但干起公差来,却也有声有色!” “晚辈是干黑道的,以黑制黑,自是较为在行!” 樊飘零笑道:“可是那些黑道上的江湖人却惨了,在你这位大行家的手下,他们还有得混吗?” 王刚却正色道:“晚辈仅是在对付百花门事件上帮邱侯爷的忙,只要不是与百花门有关,晚辈对同道朋友的事绝不伸手,否则就有违江湖道义了!” 樊飘零道:“这是对的,否则你虽是洗手江湖,却也寸步难行,到处都容不得你,我和老叶纵然想帮助你,恐怕也力有未逮!” “晚辈知道如何自处,请前辈放心!” “我们对你很放心,不放心的是如倩那丫头,她的阅历太浅,脾气又坏,平常就容易得罪人,若是再弄得仇家满天下,日子就不好过了,你们在一起了?” 王刚道:“是的,承蒙她青眼独佳,以身相许,而我们数度历劫生死,为了互相便于照顾,只有不避形迹!” 樊飘零笑笑道:“如倩能托身给你,我和老叶都十分欣慰,她年纪不小了,性子又野,家里关不住她,我们也不能一天到晚跟着她,以前她一个人四处跑,我们操够了心,现在可把这副担子推给你了!” 王刚道:“如倩侠骨柔肠,英雄肝胆,儿女心肠,她那一身本事,对晚辈的帮助太大了,实在是她照顾晚辈!” 樊飘零哈哈大笑道:“如倩会照顾人?这话说什么我都不相信,她在二十岁的时候,衣服绽了线,还要找老头子替她缝呢!” 王刚一笑道:“这几年她的确已学了不少,尤其是最近两三个月,她跟了我这个只有一只手的人,许多事情都必须要靠她来做,她也非学不可了!” 樊飘零大笑道:“这么说还是我们两个老的把她给宠坏了,惯得她什么都不会!” 王刚道:“前辈与叶老伯把她当作一个依人的小女儿,她自然要撒撒娇,晚辈却娶她做妻子,她就是个女人!” 樊飘零居然有点伤感地道:“是的,我是个老光棍,老叶仅此一女,我们都把她当成心上一块肉,娇纵自是难免,但看她在跟前使性子撒娇,未尝不是一种慰藉。 那次我替她缝衣服,也是第一次拈针,这么一根小东西,使起来比剑却难多了,我的手被扎了几次,她一直笑我,我却高兴得很……” 他伤感地一叹道:“听说她长大成为一个妇人,我固然十分高兴,但也不无惆怅,我们毕竟失去一个女儿了!” 王刚了解到他的心情,却不便说什么。 樊飘零又道:“你们的名分已定了?” “是的,为了行止互相便于照料,我们已定了名分,现在她是以我妻子的身份,住在侯府!” “江湖儿女,行事但求心迹光明,倒是不必拘小节,但总应该给我们两个老头子磕个头,确定一下!” “是的,邱侯爷本来打算给我们主婚行礼的,但晚辈说总得找到二位老人家一起来主持才合道理!” “你有这份心,我们也够了。对了,老叶伤得如何?” “肋下中了一支镖,镖是淬过毒的,不过不严重,毒也不算剧烈,看来没关系!” 他们回到客栈,叶逢甲果然已经自己取下了毒镖,镖上的毒药能使人暂时麻痹失却行动能力而已,不足以致命。 倒是那支镖,尾巴上是一朵牡丹花,那是花中之王,隐然也含有王者的气象,证明这出手之人,的确是百花门主无疑。” 叶逢甲和樊飘零都很迫切地要王刚立即追下去。 但王刚却不急道:“追踪的人自然到侯府去报告的,目前我也找不到联络的人,问也问不到。 二位放心好了,那些人的跟踪能力很强的,只要有个准落脚处,一定会马上通知的,那时再一网打尽。 百花门既是个庞大的组织,只抓到一个百花门主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整个地瓦解他们的组织才行!” 樊飘零道:“这也是个办法。” 王刚把两个人都邀到了侯府,护国侯对这两位江湖上的名人十分地恭敬,待若上宾,叶如倩看见老父和师父双双来到,更是欣慰万分。 她不但殷勤地忙着招呼款待,还亲自下厨,去弄了几味两个老人爱吃的菜,特别是一锅热腾腾的狗肉。 那是叶逢甲最爱吃的,樊飘零跟着老友,也养成了吃狗肉的嗜好。 护国侯邱光超初尝异味,居然也赞不绝口,大家酒肉相聚,十分融洽。 席间,护国侯邱光超再提为王刚主婚的话,说想在府中设置盛筵,为两个人庆祝一下,他是王刚的结义兄长,老兄弟又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不表示一下实在过意不去。 叶逢甲和樊飘零未置可否,他们是武林中的名人,叶如倩等于是他们共有的女儿,遣爱女家出嫁,他们也希望热闹一下。 可是王刚和叶如倩两个人都反对。 他们以为目前正在全力对付百花门之际,不宜有大规模的聚会行动,百花门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若是再像前些日子李天浩作寿时那样地来上一手,那反而大煞风景,而且更助长凶焰。 再者,王刚目前是騠骑营中都统领,专司对付百花门,身份也不宜公开,那会增加许多无谓的困扰。 他们希望把这场热闹延在歼灭百花门之后。 其实还有一点理由较为重要。王刚没有讲,太子自从失去叶如倩之后,一直思念不已,始终在设法要找回那个美丽的女剑客。 如果他们公开地庆婚,那位糊涂太子很可能会来凑热闹找麻烦。 以护国侯的身份,倒是压得下太子胡闹。 可是他如果莫名其妙地来吵上一架,扯出叶如倩曾经被掳的事,那对大家都不太好。 这个理由不必说出来,就凭前两个理由也相当够了,总算取得了大家的同意,王刚和叶如倩双双即席给两个老的叩了头,算是定准了名分。 叶逢甲把自己的全部产业给了女儿做嫁妆,樊飘零则给了一个存折,竟是白银五十万两整。 两份嫁妆几近百万,那是够丰厚的。 王刚力辞不得收了下来,却交给了叶如倩保管,并没有十分高兴的样子。 他这个都统领年支例俸万两,其实一钱银子都化不掉,因为他的工作不分昼夜,一应开支都是公家支付,而且他的经费是可以无限制报销的。 财富在这些江湖豪杰们眼中是不当回事的,叶如倩之所以收下来,只是不忍拂却父亲和师父的一片心意而已。 她选择了王刚,也等于是选择了把一生归诸于江湖,极少有可能闲下来去享受这笔财富。 邱光超请两位前辈协力帮忙侦破百花门的阴谋,他们倒是一口答应了。 不过叶逢甲只答应在江湖之身出力,騠骑营中的事,有王刚负责就够了,他们不想跟官方扯上关系。 想到他们在江湖上清高的身份,邱光超倒是不能勉强。 一场欢饮之后,叶逢甲坚拒侯府中为他们所准备的客房,还是回到客栈里歇宿。 他要求王刚暂时别对天生堂采取行动,以便于继续监视。 王刚也道:“小婿不会的,这是个制解药的地方,百花门主故意泄露这个地方,是想叫我们做恶人。 若是我对天生堂采取了行动,导致一些人得不到解药而丧命,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除非我也能掌握住解药之秘,替大家解了毒,否则我不会去做这种傻事的。” 叶逢甲高兴地道:“你能有这种透彻的认识就好了,我要你暂时放过天生堂,也正是怕你中了人家借刀杀人之计,若是你的作为引起了大家的怨恨,我和老樊在江湖上关系再好也担待不了!” 叶如倩愤然道:“叫他们中毒的是百花门,又不是我们,他们怎能怪到我们头上来呢?” 王刚道:“到那时人们就不这样想了,百花门胁迫他们,却有解药维持他们活下去,是我们断了他们的生路,逼得他们倒向百花门而去。” 叶逢甲道:“正是这话,尤其你们并不打算永远在公门中栖身,迟早还要回到江湖中来的,万万不可多结仇怨,贻祸终生,我和老樊之所以能在江湖上保有盛名多年,就是因为我们处事慎重,不轻易启怨于人!” 叶如倩道:“爹!您怎么前后说话不一样了?以前您不是说要除恶务尽,走江湖心肠软不得,必须痛下杀手,才不会引来后患,放过一个受伤的敌人,他不会感激你不杀他,却永远会记恨你伤他之事!” 叶逢甲笑道:“你这孩子专会挑我的语病,我现在还是主张除恶务尽,但那是对真正的恶人。 那些江湖人只是受了百花门的胁迫,并没有为恶呀!就是对百花门下,也该要顾恤一二,不可赶尽杀绝!” 叶如倩道:“那些江湖人还情有可愿,可是百花门下的爪牙,却无一善类,尤其是那些秋风杀手,个个都已失去了人性,完全以杀人为目的,留着只会害人!” 叶逢甲道:“当然,遇上那种人,我也不会客气的!” 王刚道:“岳父放心好了,哪些人该恕,哪些人该杀,小婿会有分寸的!” 叶逢甲拉着樊飘零走了,王刚却陷入了深思。 騠骑营的干探们果然很有点办法,樊飘零追击的蒙面人虽然混入人群中失去了踪迹,但是却没有漏过他们的眼睛。 他们乔装成货贩,混在人群中,反而能盯紧每一个人,交替跟踪,牢牢地咬紧不放。而且他们很快地打听出消息,那个人姓叶,叫叶维善。 据说在外面有很大的生意,他自己间或出门,但他的手下伙计却常常来往各地,替他带回了用不完的银子。 叶维善是地方上公认的大善人,济老恤贫,每年冬天一定设厂施粥,布施寒衣,使无数穷人乞儿,得免冻馁之苦,逢有什么公益善举,修桥补路,他从不落人后,簿子拿上门,写下的捐款,一定是最多的一笔。 不过叶维善人也很精明,真正做善事,他不落人后,但是谁要想欺骗他,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曾经有几个无聊混混,假借善举为名,上门去骗钱,立刻被他拆穿了,派家人捆起来送到衙门里关了起来。 叶大善人还精于医术,每逢初一十五,必在天生堂药局施诊,替穷人看病,不但不收诊金,连抓药都记他的账,不取分文。 而他的医道精,除非是必死之绝症,否则大小毛病,到他的手中无不妙手成春。 京师有许多穷人家都供着他的长生禄位。 这是一个天大的大好人。 王刚接到了报告后,不禁有啼笑皆非之感,这样的一个人,会是祸毒天下的百花门主吗? 邱光超也道:“巨奸大恶之人,必然有良善的伪装,人们才不知其恶,照他的种种掩护来看,他倒非常有可能是那魔头,而且今天正是十五,是他到天生堂就诊之日,所以他才会出现在天生堂中。” 叶如倩道:“干探们不会盯错人的!” 王刚苦笑道:“问题在怎么去证明他是百花门主,照他目前的身份,是不能随便把他抓起来的!” 邱光超道:“这倒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这个人倒是抓不得,否则京师的穷人会把騠骑营掀过来的。 他在京师虽然不是官宦显贵,却极具人缘,交游也极广,王公卿相,无不待若上宾,我在酬酢之间,也见过他几次,到处都很受尊敬。” 王刚道:“那只有盯紧他再说了,慢慢收齐证据!” 邱光超道:“恐怕也不容易,不管他到哪里,他是叶大善人,就不能动他,除非是抓到他直接害人的证据,或者亲手杀人的事实。 但百花门主从不亲手杀人的,他交游广阔,经常出入官府之家,我们也不能把他到过的人家都列入侦查的对象。” 王刚道:“狐狸之所以为狐狸,就是因为他有一条难以掩饰的尾巴,只要他是百花门主,他就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目前动不了他,但是我们可以缩小侦查范围,盯紧其他的人,削弱他的爪牙,总有一天能逼出他的原形的!” 这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一时别无良策,只好先将就着做了。 回到了卧室,王刚一反常例地带了壶酒和碟花生米,在房中仍然邀叶如倩小酌,虽然他也和叶如倩聊天,但总掩不住脸上的深思。 叶如倩知道他是为百花门的问题烦恼着,也不去撩拨他,只是笑着道:“今天才算是我们真正的良宵呢,难道你打算如此虚度吗?” 王刚突然放下酒杯,紧紧地抱着她道:“对!我们不该虚度良宵的,趁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该多爱一点!” 叶如倩奇怪地道:“听你这样子说,倒像我们相聚不长,难以白头似的!” 王刚叹了口气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事!” 叶如倩打了他一下道:“看你还是个大男人,怎么比我还想不开,如此多愁善感,我们已经成了夫妇,难道还有什么力量能把我们分开吗?” 王刚道:“世事不可预测,但愿我的推想是错的,否则我真不敢想像那种结果!” “你又有什么新的推想了?” “如倩,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自己也没有弄出个头绪来,不知道如何解说才能使你明白。 反正目前我们把注意力放在这位叶大善人身上绝不会错,他纵然不是百花门主,也必是他的一个重要化身!” 叶如倩也知道王刚的脾气了,一件事他若是不肯说,再问也是多余的。 她更明白,王刚不是存心要骗自己,只是他为人处事十分慎重,一件事若没有十足确切的证据,他是绝不肯妄加定论的。 她不但深爱着这个男人,而且也尊敬这个男人,尊重他的一切,所以她除了以无比的热情来报答他的爱抚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过,在欢爱中,她发觉王刚有一点反常,那就是他的热情也比往常为烈,一次又一次,他似乎永无满足,也似乎没有明天了。 不过,这种热情却是她所欢迎的,她是一个年轻、成熟而又学过武的女人,体力远较一般女子充沛,对于欢爱,她有着极佳的胃口,再多也不嫌的。 何况王刚又是个非常懂得爱的男人,健壮又每次不使女人失望的那种男人。 第二天,由于夜来贪欢,两个人都起得迟了一些。 好在他们的爱巢是侯府中的一个独立的小院,除了拨给他们使唤的仆妇和丫头,没有别的人,也不会有人去打搅他们。 用过中饭,王刚就出门去了。 他接洽公务的时候,叶如倩是不参加的,虽然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份副都统领的聘书,可以直接参与公事,调度人员了,但是叶如倩知道那只是护国候的一番人情,让她在面子上好看,也多领一份薪俸而已。 她这位副都统领是做不了什么的,王刚所属的人员她都不认识,也不了解各人的身份掩护,根本无从指挥起。 事实上,这是个独立的部门,除了王刚之外,连邱光超也不清楚有多少属员,以及是哪些人。 不过,她在家中也并不无聊,她要替王刚缝缝补补,缝制一些内衣裤等。 王刚的外相虽给人粗豪之感,实际却是很细心的人,也很爱干净,衣服换得很勤,以前浆洗缝制的工作,都是王刚自己做,而且做得很好。 叶如倩并不会做这些,但是她却把这种工作要了过来。 她说大男人不能这么没出息,自己浆洗缝补,当光棍时没关系,有了老婆,再做那些事就惹人笑话了。 尤其是她这做女人的,更会受人批评。 叶如倩起初做得并不好,但很快就学会了,而且做得很起劲,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替一个男人做这些事的。 不过她做得很有兴趣,因为她的一针一线中都注入了爱情。 凡事在爱情的滋润下,都会变得美丽的。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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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杀人灭口 王刚此刻却实在太对不起她,他在一家最大的妓院中,搂着两个最红的妓女胡调,陪着他的是京兆尹的班房班头,一个叫小雷公的雷声远,还有辖下的两名干探,一个叫于七,一个叫赵九。 他们霸住了两个最红的歌妓,一个叫月月红,一个叫西施,他们也不是真正的耽迷于酒色,只是为了工作需要。 因为叶大善人叶维善在院中欢宴兵部尚书孙正为的公子孙尚可。他们是存心来别别苗头的。 孙尚可是京师有名的花花公子,在京师,仗着老子的官势,风云不可一世,不过做不出什么大恶事,最多爱打个架闹闹事而已。 京师究竟是有王法的地方,护国侯铁面无私,所领的騠骑营对维持纪律,更是不遗余力,办起事来不避权贵,谁都要避一下,不去惹上他们的。 在平时,小雷公是不敢惹孙尚可的,今天却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跟孙公子分庭抗礼了。 霸住了月月红和西施,硬是不准转局。 孙公子叫鸨儿来叫了几次,这边不肯放人,鸨儿也没办法,不怕官,只怕管,京兆尹班房是直接管着他们的。 孙公子得罪了,最多少个豪客而已,京师却多的是豪客,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开罪了雷公,却可以叫他们的妓院关门。 所以妓院里只有向孙公子连声道罪。 尽管鸨儿们赔尽小心,孙公子却感到面子上下不来了。 今天是他二十六岁的生日,亲在不言寿,他也没有做生日的兴趣,邀了几个好朋友,只想热闹一下。 难得是叶大善士也来参加了,而且抢着要做东,大家才到这家丽春院来,粉头们叫了一大堆,但最出色的两个却没有来到。 月月红是孙公子的相知,而西施刚来不久,色艺俱佳,孙公子打算替叶大善士拉拢一下,事前拍下胸膛,吹了半天的大话。这时居然叫不到人,也够他窝囊的。 越想越不是滋味,终于忍不住,跑了过来,一脚踢开了门帘,看见是雷公,倒是微微一怔。 他是认识雷公的,平时闹了事,雷公对他也颇为关照,多少有点人情,还不好意思上去揍人。 他只是冷笑道:“好啊!雷公,我说是谁来扫我的脸皮呢?原来是你这位大班头啊!我今天过生日,还托人请了你呢,你不赏光也罢了,却存心来拆我的台,你是什么意思?” 雷声远也不像平时那么对他客气了,冷冷地道:“孙公子,雷某没有你这么清闲,我是吃公事饭的,而且这份差事,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得出勤,今天雷某有公事,只好谢绝你的盛邀!” “什么,你的公事就是在窑子里吃花酒!” “孙公子,雷某管的就是京畿治安,凡是公开的场所都是雷某职务所在!” “那么你留下两位姑娘,也是在办公了?” “孙公子要如此说也未曾不可,雷某所办的公务与衙门中的性质不同,该如何办雷某也只向上峰交代,用不到向孙公子述职吧!” 在大庭广众之下,孙尚可骤受如此顶撞,面子上更下不来了。 他厉声道:“混账东西,你居然敢对本公子如此说话,叫你们梁府尹来,他也没这个胆子!姓雷的,你给我记住,明天我不撤你的差,我就不姓孙!” 说完话,他气冲冲的回身摔帘欲行。 王刚却沉声喝道:“站住!老雷!拿下来!” 小雷公早受过嘱咐,一抖链子,上前就把孙尚可给套住了。 孙尚可没想到雷声远真敢锁他,怒声道:“混账东西,你不要命了!” 他跟来的那批人都是京师大户子弟,见一个府衙班头居然敢锁他们的同伴,一声发喊,有的掳袖子,有的拿椅子,纷纷打了上来! 王刚冷笑道:“很好,你们敢公开殴辱官差,可见你们平时横行到什么程度,一起拿下来捆上!” 这一声令下,从各处隐藏着的干探们都涌了出来,居然有二三十人之多。 他们都是擒拿的好手,捉拿这些公子哥儿自然都驾轻就熟,一个个轻而易举地捆了起来,有一两个稍事顽抗的,还挨了几铁尺。 孙尚可一看呆了,他了解到事情的严重,在妓院中埋伏了这么多的公人,可见他们真的是在办案子,而不是故意跟自己捣蛋了。 而且,自己这一闹事也由有理变成无理,很可能还要担上个阻扰公务的罪名。 这一吓胆气就馁了,忙赔笑道:“老雷!我不知道你们是真有公务,大家都是自己人,干嘛要这样子呢?” 雷公笑笑道:“孙公子,你别跟我说,雷某今天是奉令追随上差办事,自己做不了主!” 孙尚可也看出王刚才是发令的人,连忙问道:“上差是哪一位?” “王刚王大人,护国侯的把兄弟,騠骑营的都统领,领有圣旨诛谕,权限大着呢!连尊大人都未必惹得了。孙公子,你这场祸事可闯得不小!” 孙尚可的脸都吓白了,在京师,他唯一惹不起的衙门就是騠骑营,以前在京师闹事,碰上騠骑营,邱光超毫不客气地抓了去,当堂杖责不算,还责令家长领回,严加管教,回家还要再挨上一顿。 他老子孙尚书是个颇明事理的家长,对邱光超十分崇敬,绝不会因而护短的。 再者,犯在騠骑营手中,想护短也无从护起。 邱侯爷圣眷极隆,备受朝野钦敬,誉为擎天梁柱,看来今天倒霉是倒到家了。 心中害怕,却不敢去向王刚乞情。 因为他还不知道王刚今天在这儿要办什么案子,是否会因自己这一闹而受影响,更不知道自己闯的祸有多大! 两名公差拿着链子要上前绑叶维善,他畏缩地道:“列位,老朽可没有参加闹事!” 王刚冷笑道:“反正你跟他们在一起,你就有份,闹事与否,到堂上自有分晓,騠骑营办事宁枉毋纵!” 叶维善道:“老朽没闹事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你就算没参加闹事,但这里面就数你年纪最大,而且今天是你做东请客对不对?” “对!那不犯法吧!” “怎么不犯法,你为老不尊,引诱世家子弟涉足风月场所,只此一条,就够打你几十板子了!” 朝廷的确有此禁例,禁止世家子弟涉足风月场,违者杖责,引诱者同罪,王刚搬出这一条来,倒使叶维善没话说了。 叶维善脸色一变道:“老夫叶维善,在京师也不是无名无姓的人,阁下有何见教,可以请了拘票,到叶某家中锁人,如此平白无故想锁我可不行!” 他双臂一振,套在身上的铁链居然振得寸断,把大家都吓呆了。 但王刚显然早有准备,欺身突进钢刀拦腰扫去,迅速无比,叶维善跳起来,刀锋在脚下掠过。 站在一旁的西施突然一扬手,三颗铁弹准确无比地射出,叶维善倒了下来,就不能动弹了。 王刚上前踏住了叶维善,翻过身子准备吩咐绑人,可是叶维善的身子已软软的,再一探他的鼻孔,竟已气绝了。 王刚颇为吃惊,忙再把他的身子翻回来,叶维善的脸色已经发黑了,分明是中了剧毒的。 王刚颓然地抬起头道:“他已经死了!” 西施惶然地道:“怎么可能呢?属下一共打出了三颗铁莲子,虽然取中了穴道,却不是要害!” “他是中毒死的,所以才会脸部发黑!” “属下的铁莲子上可没有淬毒!” 王刚道:“人不是你杀的,可能是这老儿自己口中预藏了毒药,看见事败,就咬破毒药自杀了! 出了人命,牵连就大了,雷头儿,麻烦你把屋子里面的人都带走,关在班房里,我要立刻审问。” 雷公脸有难色地道:“每一个人都要?” “是的,凡是在屋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漏!” 有两个姑娘立刻叫了起来道:“这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又没杀人,也没做坏事!” 王刚道:“我没说你们犯法,你们在现场,就是证人!” “王大人自己也在场,看得清清楚楚,何必还要我们呢!” “我也是证人,问案子的是护国邱侯爷,我自己同样地要出庭作证!” 听说是邱侯爷自己问案,雷公也不多说了,他在外面还安排了不少手下,全部召了进来,—一把人带走了。 护国侯邱光超是预知行动的,一直在府中等消息,听说死了叶维善,然后又有一批人被带进騠骑营去了,他立刻也赶到了。 首先是找王刚密谈了一下,然后开始个别分开来问话,问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叶维善死亡前后的情形。 问完了口供,却不是一般例行的画押,而是捺指印。 口供共有四份,护国侯说了,由于叶维善是京师的名人,必须要把他的死因弄清楚,公诸于各部门。 口供中总算证明了叶维善是自己拒捕,而后自己服毒自杀身死的,而且他还身怀绝顶武功。 一个人问口供时,其他的人虽然不在旁,却也在不远的地方,约略可闻。 护国侯对于那些公子哥儿们,没有多作刁难,多半是申斥一顿饬回了,大家都很幸运。 问完了肇事的几个头儿,又开始问那些歌妓,她们自然更没有责任,只是说出当时的情形,每个人在供状上捺下指印就被放走了。 一个个问下去,差不多花了一个多时辰,邱侯爷还是不肯休息,坚持要亲自问完最后一个人。 看来叶维善自杀身死这件事颇有关系,他大概也怕各方责难,一心想为騠骑营减轻一点责任。 最后只剩下三四个小丫头了,一个叫碧桃的小丫头,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长得颇为伶俐,口齿也颇为尖刻。 她对前半段的供词都跟大家差不多,只有叶维善自杀一项不同意,她说:“叶大善人并没有拒捕,只是不肯被绑上而已。 人家是京师有名的大善士,被捆上送官大失身份,至于他会武功,也不是犯法的,叶大善人医术通神,当然会些工夫。 他是被騠骑营的密差西施用暗器击倒下来的。服毒身死,也只是王刚的一句话,尸体未经剖验,不能遽作认定。” 她曾经生过一场大病,由叶维善治好的,叶大善人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看恩人被冤枉整死,所以才有一句,说一句,要求一份公道。 邱侯爷对她十分客气,连声道:“对,对!我绝不袒护手下人,假如他们无故害死了叶大善人,我绝不姑息,所以我才不厌其详地逐一详问。 姑娘的说法大有见地,我也一定将叶维善的遗体交付仵作详细检验!姑娘的供词,我也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付之公决!” 庭上用了四位老夫子录口供,一式四份,每一份都记载得差不多,邱侯爷吩咐把每一份都给她看了,认为无误后,再叫她捺指印以示隆重! 碧桃每一份都看得很仔细,有些地方语句不详,也还特别指出,当庭改正,再在改过的地方请她捺上指印,因此她一共捺了十将个指印。 把供词送到邱侯爷面前,邱光超看完后笑道:“我因为人手不足,特别把衙门里的老夫子也请求来帮忙了。 他是位举人老爷,文章很好,却做不惯俗吏工作,所以用语太文了一点,姑娘居然也看懂了,而且还能指出未尽之处,倒是很不容易!” 碧桃脸色微微一动道:“小女子幼时也随先父读过几年书,所以才认得几个字。” “尊亲已经作古了?” “是的,先父本来教家馆的,五年前因病去世,小女子孑然一身,只有依母舅为生,因为母舅好赌成性,欠了一大笔赌债,才把小女子典入了乐坊!” “你进这一家琼花阁有多久了?” “才一年,小女子典身进来是做丫头的,只做些粗使工作,并不典身市笑,而且只订了三年的约,约满我就要离开此地的,因此倒不算沦落风尘!” 这番话并没有什么意思,但是对一边的王刚而言,却又不同了,他听出这个女孩子很有傲气,不要人同情。 所以他才笑问道:“姑娘今年多大了?” “十五岁,九月十五日生。” “十五岁,那么是甲子年了?” “不对,是辛酉年,王大人弄错了,甲子年我已经四岁了,我对自己的出生年月日记得很清楚!” 王刚笑笑道:“是我弄错了,姑娘是几岁练武功的!” 碧桃脸色一变道:“王大人说什么?” 王刚道:“把口供由画押换为捺指印,是我向侯爷建议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 “那我可以告诉你,今天我们到琼华阁去,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对付叶维善!” “这个我不知道,叶大善人犯了什么罪?” “他的罪行很大,好像是牵涉到一个大叛逆组织,他虽非主脑,却是其中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那为什么不到他家中去抓他呢?” “主要是怕打草惊蛇,使那个组织提高警觉而加以灭口或是湮灭证据,因为他家中一定有那组织的同党,我们才想出其不意,用别的罪名抓下来审问的,哪知道还是被人下手灭了口!” 碧桃神色仓惶地道:“我不知道他有那么大的牵连,才信口胡说八道,那叶大善人是畏罪自杀的了?” “不!你说得很有道理,服毒自杀只是我的一句话,他是死于别人的暗杀,杀他的原因是为了灭口。 用的暗器是一根淬有剧毒的细针,射入咽喉,几乎立刻毒发身死,别人不知道内情,才跟着我说,你却看得清楚。” 碧桃忙道:“我也没看清楚,只是说出当时的情形!” “发出铁莲子突起击倒他的西施是我手下的一个女差官,她的暗器手法很好,别人都不知道她出手过,只看见叶维善倒下来,你却看得清清楚楚,知道是西施出手,我才知道你学过武功!” 碧桃急了道:“小女子只是恰好站在西施姑娘的身边,而且又听见她跟王大人的谈话!” 王刚一笑道:“西施身边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没看见,西施的出手只有会家子才能看得出!” 碧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王刚又道:“叶维善之死,别说他是被同党灭口了,就算是我杀的,我也承担得起,今天我对手下发出的命令就生死不论,不能让他逃出去。 因为我已掌握了他犯罪作恶的证据,不怕担上杀死他的责任,倒是你以为我们是如此存心,才特别地指出来!” 碧桃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刚冷笑道:“碧桃,我不知道你的真实年龄是多少,但我相信你绝对不止十五岁,你能够对叶维善作断然的处置,你在百花门的地位必然不低。 你能够弹出毒针,于不知不觉间杀死叶维善,你的武功必然很了得,这些都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所能做到的!” 碧桃叫道:“王大人,您越说越玄了,好像打算把杀死叶大善人的责任,赖在我的头上!” 王刚沉声道:“我做事宁枉毋纵,你本来就是凶手!” 碧桃道:“您说是就是吧,反正你们騠骑营一手遮天权凌天下,要冤枉一个人还怕不容易,我只是在欢场中的一个小丫头,怎么也强不过你们的!” 这个女孩子一下子变得泼辣起来了,厉声道:“你们干脆再写一份供词来给我画押好了,随便你们怎么写,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只有认了!” 她干脆摆出使赖的姿态,使得邱光超皱起了眉头。 但王刚却一笑道:“碧桃,你的盗匪本性终于露出来了,这更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摆得出的样子了。 这使我想起江湖行中有位同行,叫蛇葡萄花刘小芬,三十岁了,望之如十五六幼女,手辣心狠,杀人不眨眼,她跟你什么关系?你知道这个人吗?” 碧桃神色再变,没想到王刚会掏出她的底子来了。 但她表面上仍是冷笑道:“王大人,你要个人来抵罪,随便加顶帽子就行了,何必又给我冠上个女盗的帽子!” 王刚一笑道:“因为只有那个人最适合你,而且刘小芬杀人的利器也是一手追魂夺命针,发时无声无息,中人必死,就是叶维善咽喉上的那一种!” 碧桃冷笑道:“王大人,尽管你们騠骑营的势力喧天,生杀予夺,全操之在手,但是一定要把我说成杀人凶手,被杀的又是一位名士神医,杀人时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你要硬栽在我头上,可不能凭你一句话。” 王刚道:“叶维善是名人,真要为了杀他而找人顶罪,我们不会找上你这个小女孩子,说出去不是自己闹笑话吗?可是我偏认定你是凶手,自然有我的证据!” “什么证据,你提出来好了!” “抓下你可以在你身上找到杀人的凶器,那种杀人的凶器你不会只带一支!” 碧桃双手一摊道:“你来搜好了?” 王刚道:“现在可能已经被你丢掉了!”。 碧桃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由你说好了,我不相信你们真能一手遮天,叶大善人的命案也不能私下就了结了。总还要到刑部大堂上再审的,你把我送到刑部去好了,到时候希望你能拿出足够的证据来。” 王刚一笑道:“你想公开打官司可就错了,案子到了騠骑营,只要搜足了一切证物,往朝廷一交,由内阁几位阁老过目就算了结了。 这是朝廷特许的权力,尤其是我经办的百花门案子,更是个特例,在这之前,我已经办了几个世家和当朝的大员了,由于案情特殊,都未经刑部。” 碧桃脸色这才变了道:“那我只有认命!” 王刚笑笑道:“騠骑营虽然有特权,但那是邱侯爷凭事实争来的,他自从接手办百花门的案子后,从未妄杀一个人,也没有冤枉一个无辜者。 因此,才赢得朝廷的信任,赋予这个权力,因此我指你是杀人灭口的凶手,也不会冤枉你,我是掌握了绝对证据的!” “你只会乱给人扣帽子!”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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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清除异己 “刘小芬,你非常老练,自以为得计,但你却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话太多,表现得太精明,再者,你的阅历太浅,应该看看你的手!” “我的手怎么样?” “叶维善死于细小的毒器,那只有在近处才能发射,所以我认定凶手必是在屋中的人,才叫人把所有的人都抓了起来,每人录了四份口供,把画押改为捺指印,目的就是在找出凶手。 “在捺指印的印泥中,我调了一种药,那种药别无作用,但遇毒却能变为黑色,是用来验毒的。 所有人中,只有你捺的指纹变成了黑色,那是因为你手指拈过毒针,染上毒的关系,现在你认不认罪?” 碧桃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来看了一下,脸色大变,猛地长身径朝座上的邱光超扑去,探开手指就朝他抓去。 邱光超虽然身居显职,但他能领袖騠骑营,赢得官家的信任,并不是只靠他的忠贞和世袭的爵位,一身艺业修为也是原因。 他在座上身子不动,双臂一错一格,不但将她双手错开,而且一掌将她击得飞跌下来,王刚配合得更好,上前一拳击在她的顶门上,将她震昏过去。 百花门总算有一个活口跌了进来。 邱光超起立叹道:“这个女贼真狡猾,若非贤弟精明,布下罗网,令她无可遁形,我实在难以相信杀人灭口的会是个小女郎!” 王刚叹道:“我也没想到是她,我的注意力倒是放在那些世家子身上,没想到她自己先露马脚,首先在口供上与众不同,使我引起对她的注意……” “贤弟不是认识她吗?” “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没有见过,根本不认得她,只是随口提一下,哪知误打正着,竟叫我蒙上了!” “这可不能随便蒙的!” “当然也不是随便乱蒙,江湖上只有这一个女煞星合于条件,尤其叶维善死于毒针,跟蛇葡萄花刘小芬的杀人利器相似,触动我的灵机!” 邱光超一叹道:“此女身手不凡,想来必是你所说的刘小芬,这次的活口得之不易,可要好好把握,希望能在她口中问出些什么!” 王刚却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最多是百花门主的身份而已,对百花门,我们知道的已够多!” 邱光超道:“不!贤弟,百花门主是谁固然重要,但愚兄以为更重要的还是急速探悉百花门的党羽有多少,潜伏在何处,是些什么人,实力如何。 因为那才是作恶作乱之源,百花门主虽然也只是一个人,作不了多大的怪的,他手中的实力才堪虞!” 王刚为之一震,他追查百花门主,化费了太多的力气,却没有多大的用处。 百花门势力庞大,成员多而复杂,上迄王公卿相,下至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几乎都包罗在内。 如此一个庞大的组织,绝非除去一二人所能瓦解的,百花门主充其量只是个较有权力的联络策划人而已,并不是完全能控制大局的人。 除掉了百花门主,最多使百花门的活动沉寂一阵,不久后,他们可能再推出一个门主来,身份更为隐秘,行动更难捉摸了。 王刚点点头道:“小弟明白,在问口供时,小弟当着重两点,百花门主和同党所在!” “百花门主不必问了,问了恐怕她也不会知道,倒是了解她的同党为主,问出一个抓一个,就减少了一个对方作怪的能力!” 王刚笑道:“小弟会想办法的,甚至于用些手段来达到这个目的。” 邱光超十分满意,他知道王刚已明白他的意思。 因此他道:“我对贤弟十分放心,对江湖上的事,我比较隔阂,贤弟可以全权做主,我总是支持的。” 两个人达成了默契后,王刚的心情很沉重,死了个叶维善,抓到了一个刘小芬,算来并无损失。 但是他心中却并不高兴,为了一件他无法告人而深虑的原因。 邱光超回府了,王刚还要等结果。 他们的捕捉行动是双管齐下的,一边着手从事捕擒叶维善,另一批干探却拿了騠骑营的搜捕令,搜查叶维善的家和抄查天生堂药局。 两个地方都有收获,但都不太大。 天生堂药局中没有抗拒,听任他们长驱直入,却找不到什么直接证据,只找出了几间秘密制药的地方,制造一些不明成分的药。 王刚知道这是制作解药的地方,却无法证明,因为它还少了一种主要的成分,那是涂在药丸外面的一种金色的光粉。 没有这种光粉,仍是解不了毒,这次破获并没有多大的价值。 但王刚却不这样想。他对毒药的知识并不贫乏,由解药的成分已经了解到那些毒药的结构和性能,虽然没有药引,他相信自己能够解得了那些毒了。 但他没有宣布这件事,现在还不是时候,宣布太早,百花门很可能又换一种禁制的方法了。 这是个有利的条件,但要留在最重要的关头上再加以利用。 搜查叶维善的家,引起了一场争斗,官家的干探有两个人受伤,一个人被杀死,但叶宅的几个主要涉嫌人却逃走了,虽然也抓到了几个不太重要的,看来似乎得不偿失,但实际又不然。 一因为这些干捕在叶宅的死伤,证明了叶维善确与匪人有来往,对他的死,没人再敢说话了。 二则是干探在叶宅秘密地查获许多医案,这些医案都是叶维善为京师一些有名的人物诊病的记录以及处方的情形。 这在一些略有名望的医生,都是很普通的事,那在以后整理出来,可以作为后人的参考借鉴,使他的医术心得可以保存流传下来。 可是叶维善这份医案上,却可以发现一些有趣的事。 他到一些大门第去替人看病,看的都是一些极为普通的病,实在用不着做成纪录的,而且同样的病人,同样的病,只是时间的不同而已,居然有几份医案,每一份所用的药也差不多,最多换一两味无关紧要的或是分量上略作增减! 叶维善是名医,他的医案应该是颇具价值的,事实上也不错,有几份医案析论透辟,确有过人之处。 但是他的记录太详细了,详细得不必要,因此就值得玩味了,王刚决心要好好地研究一下那些病人。 第三个收获则是那些逃走的江湖人,他们都是较为知名的人物,这次虽然逃脱了,但是名字相貌都列入了官府的搜捕名单中,今后不能再公开活动了。 叶维善不一定是百花门主,但却是百花门主的替身之一,他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对某些人而言,他就是百花门主。 所以他的死,对百花门的打击是很大的。 何况王刚手中还掌握有一个刘小芬,他要好好地利用这个女人,只是如何使她合作说出实话呢?这个江湖女人是很顽强的。 不过王刚却不想担心这件事,他自信有办法能克服这些障碍的! 刘小芬是个很倔强的人,除了她的真姓名,因为被王刚唬了出来,无法否认外,其他她什么都不肯说。 虽然騠骑营有的是各种叫人招供的办法,但是刘小芬软硬不吃,挨了几顿鞭子,也上了几次夹棍,她都咬紧牙关,什么都推说不知道。 手下的人没办法,只有来报告王刚,王刚笑了一笑,把她调了个房间。 这间房间布置得很舒服,虽然小一点,却不像一般的牢房那么苦,有一张竹榻,只是没有被褥。 那倒没关系,因为天气本来就热,而死囚牢中不通风,有被子也盖不住,更不会觉得寒冷了。 但是这间牢房却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掩密,它是用粗逾人臂的木栅围起来的,四壁俱空,三面都是别的囚房,一面对着狱卒,经常有两个大汉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而另外三间的囚房中,各关着两名男四。 中间关了个娇滴滴的女人,他们可乐了,整天就隔着栅栏,向她说些不堪入耳的话,一开始只是说说而已,后来就更不堪了。有一两个甚至于脱光了衣服,对着她做些更为猥亵的举动。 刘小芬实在受不了了,把王刚叫了来道:“王刚,你看看这些人,简直是禽兽!” 王刚笑道:“这点我也有同感,他们都是今秋待决的死囚,命在旦夕,他们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人!” “你怎么可以把我跟他们关在一起!” “刘小芬,你参加的百花门是叛逆的组织,而且你也杀了人,犯的是双重的死罪,不关在这儿关哪儿!” “把我关在女囚房去!” “騠骑营所关的都是无恶不作,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很少有女犯的,这儿没有女因房!” “王刚,我知道你是想借此折磨我,逼我招供。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王刚一笑道:“如果你肯招供,我有权减轻你的罪刑,只要你犯的罪不构成死刑,自然就不必关在这囚房中,此外我别无他途能帮助你!” “那你就快点把我处决了!” “我有权赦你不死,却无权判你速死,你得等到秋天,跟这些犯人一起处决,好在还有两个月,很快就到的!” “什么?还有两个月,我在这儿一天都受不了!” “刘小芬,受不了也得受,这可不是在客栈里那么自由,可以随你高兴,事实上你已经很受优待了,别人都是两个人一间,你却独占一间!” “王刚,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王刚耸耸肩,没作理会走了。 刘小芬赌气,倒在床上,对那些脏言脏语跟下流的举动都来个不闻不问。 可是问题来了,她能不听不看,却无法不吃不拉。 吃饭时,给她送来的菜不坏,只是稍稍咸了一点,而狱卒对她还真不坏,茶水供应不缺,使那些另外的死囚们十分羡慕。 只可惜刘小芬忘了一件事,吃了要拉的。 当她向狱卒表示要解手时,狱卒递给她一个浅浅的木盆,倒是很大,可是只有两寸来高。 只能蹲着使用,无法坐上去。 刘小芬道:“怎么是这个玩意儿!” “騠骑营中没有这些设备,这是用菜盆子将就着用!” “那你带我上茅房去!” “对不起,你是死囚,不能出囚房的!” “当着这么多的人,那可怎么行?” “不行也得行,别的人也是这么方便的。刘小芬,你别挑剔了,我们还更倒霉呢!不但要看着你拉,还得帮你倒出去,回头我去推牌九,准输不可!” “什么,你还要看着我!” 狱卒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这屋子四面都空的,不对着我们,就得对着别的面,反正都有人看,倒不如对着我们,至少我们还规矩些,不会穷凶极恶!”刘小芬向旁边看了一下,那六个死囚都伸长了脖子,充满饥渴的眼睛,迫不及待地看着她! 这刘小芬在江湖上虽是著名的心狠手辣,但却是守身如玉,做人颇为规矩,最讨厌男人,而且又生具洁癖,叫她当着这么多男人解衣方便固然受不了,但是要她憋不住而拉在身上,她同样地受不了。 但是,喝在她肚子里的那些水却又胀得难受,不仅如此,吃下去的那些饭菜,也消化了要急待找出路! 若是有把刀子,刘小芬真恨不得拉刀割脖子,只可惜看守她的狱卒离得她远远的,而且看样子也是好手。 王刚又点了她的气晦穴,叫她有武功也无法施展! 憋了有半个时辰,她实在忍不住了,厉声叫道:“把王刚那个畜生叫来,姑奶奶认栽了,要这王八蛋小心一点,哪天他落在我手里,姑奶奶非整他个死去活来不可!” 口气虽是凶厉,但是却已经表示了屈服的意思! 王刚来了,带来了四名女差官,每人拿着一条厚布帘子,另外是一具马桶,笑笑道: “刘小芬,国有国法,在你的罪刑未获减轻前,我不能带你出去,但是至少可以帮助你方便一下!” 他叫四名女差官各持一条布帘,四面围了起来,隔成一间小方格,把马桶提到中间放好,让她进去解决。 刘小芬虽还不满意,却也顾不得了,急忙钻了进去,解衣坐在上面,尽兴地一放。 那一刻,她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更轻松愉快的事了。 王刚一直等她完毕后,才问她道:“刘小芬,这四位都是女差官,她们屈尊来侍候你,你知道是为了什么?” 刘小芬低头不响。 王刚道:“你如果因为事过境迁而又想耍赖,我倒无所谓,这四位女差官可不能白侍候你,她们是卉代干捕出身,整起人来别有心得的!” 一个女差官笑道:“我们也不会怎么整她的,最多脱光了她的衣服,再把她放在那些死囚们一起!” 刘小芬一听就急了道:“你们敢!” 那女差官瞪起眼道:“刘小芬,你最好别说这种狠话,进了騠骑营,就没有不敢的事! 不信你可以试试看,我们现在就能剥了你的衣服!” 说着双手一错,就锁住了她的双臂,刘小芬用力挣扎,她穴道被制,使不出劲儿。 而那个女差官却又力大无穷,拿人的技巧又精,把她绑得定定的,另一个上来就要解她的裤带。 刘小芬见她们真要干了,只有哭叫道:“住手!住手!我说好了,你们要问什么吧?” 王刚含笑召来一个做笔录的老夫子,由另外一个很和气的女差官去问她了。 护国侯邱光超在别室中等着他,不禁由衷地赞佩道:“贤弟!你真行,这个女的身经严刑都熬住不招,却在你手中低了头,你用的手段也真绝,刚才连我也想出来踢你一脚,你真是不把人当人!” 王刚道:“要一个人说实话,不外两个方法,一个是使她恐惧,一个是感动他,自然是以后者为上策,但我们却办不到。 刘小芬受百花门主的栽培甚深,是不二死士,她在江湖上又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所以才博得蛇蝎玉女之称,严刑拷打是没有用的,只有针对她心理上的弱点去使她恐惧了!” “你怎么知道她怕这一着呢?” “她有玉女之名,就是因为她守身如玉,讨厌男人,为了男人对她口齿轻薄而死在她手中的男人不知有多少,利用一堆无聊的男人去整她,就不怕她顽强了!” “贤弟!你以黑龙之名行侠江湖时,就是以整人出了名的,听说犯在你手中的人,全是被你整得死去活来,还不敢对外说半个字,以前我还不相信,这次可服了你了!” 王刚微微一笑道:“我这一套只对卑鄙小人有用,遇有真正的君子,我就无所施其技了,所以我只跟小人过不去,从不跟君子作对!” 邱光超哈哈大笑道:“看来我以后言行也要特别谨慎,否则有什么错落在你手中,整上我一下,我可招架不住!” 王刚笑笑,却又轻叹一声道:“虽然刘小芬肯招供,但是却不一定有结果,她不见得能招出真正的百花门主来!” “这么说你还是要在她身上用点手段了?” “不必了,江湖人既然肯说,就会把所知的一切说出来,我想她知道的百花门主也不是真正的门主,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她是受命监视叶维善的,叶维善是百花门主的替身,难道上面还有个替身吗?” “恐怕就是这么一回事,百花门主是个很狡猾的人,他绝不会把身份轻泄给任何一个人知道的,否则他就不够奸,也不可能把百花门控制得如此严密了!” “那又何必费这么多精神去逼供呢?” “还是有用的,至少可以把他的党羽逐一削减,使他办事越来越困难,到了后来,他终将显形的!” 邱光超轻叹了一口气道:“贤弟!你是个江湖人,百花门却是利用政客手段去掠取天下大权!” “小弟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愚兄的意思是百花门主很可能在利用贤弟。” “利用我,他是如何地利用我呢?” “利用你消除一些渐渐不稳或别具异心的人,百花门已成立多年,底下难免有一些人感到不耐烦,或是自恃势力已成,不像以前那样听话了。 “百花门主自己不方便去对付他们,就放出一点消息,或是故意设法暴露一下形迹,利用你去消灭他们!” 王刚一震道:“小弟倒没想到这一点!” 邱光超道:“我也是最近才想到的,因为你进行得太顺利,我探索多年,连一点影子都摸不到,何以贤弟一接手没多久,就把百花门的人一个个都挖了出来呢!贤弟固然是心思灵活,手段高明。但我手下的干探们也不会差到哪里的,何以事功竟有百倍之差呢?贤弟,我不是抹杀你的功劳,而是在向你分析事实!” 王刚连忙道:“小弟只为报答大哥一番知遇之德,从无居功之心,大哥分析得对极了,小弟是受人利用了!” 邱光超继续道:“我知道贤弟是个恬淡的人,所以才实话实说,贤弟到现在破获了几处百花门的巢穴,都是些飞扬浮躁,跋扈而不安分的人。 这种人留在一个组织中,成事不足而败事有余,愚兄若是百花门主,也一定会设法把这些人给去除掉的!” 王刚点头道:“大哥说得不错,清除异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刀杀人,这个百花门主的城府很深!” 邱光超道:“贤弟也能这样想就好了,你以为削除了他的党羽是减少他的实力,其实他正中下怀,我们替他拔除了一些不稳的人,他却在暗中培植新的势力,基础反而更稳固了!” 王刚想了一下道:“大哥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对百花门的人,改变一下方法,不要追得太紧!” 邱光超道:“我把全权交给贤弟处理,当然是以贤弟的决定为主,我只是给贤弟一点参考的意见!” 王刚又沉思了片刻才道:“大哥!假如你信任小弟,小弟不想改变手段,对付百花门的人,我不但穷追猛打,而且将更加严厉,自首者不究,落在我手中顽抗不冥者,杀无赦,一个活口都不放过!” 邱光超知道王刚不是一个闹意气的人,也不是固执己见的人。 他因此笑笑道:“我是绝对支持贤弟的,只是你得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好对皇上解释,朝廷里的几位主事阁老们曾经向我提出过建议,他们也怀疑最近一连串的事件是百花门的借刀杀人之计,劝我暂缓从事,我如果不接受,对他们必须有所交代!” “大哥必须要受他们的牵制吗?” “那倒不是,我这个部门一向是独立的,除了对皇上之外,我不须向任何人负责,但他们是谋国的枢纽,我多少应该对他们表示一点尊重!” “他们靠得住吗?” “他们的忠贞绝对可信,因为他们都是皇上的心腹股肱大臣,否则就不可能入阁主掌枢机了。换了个人主宰,他们的地位不会更重要,掌的权也不会更大。 “所以这几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且他们也很识大体,只要有理由,他们都能接受的!” 王刚道:“理由很简单,百花门主利用我削除异己,我将计就计,给他来个鸡犬不留,杀得人心寒,那样可以使得百花门主威望大减,使他们每一个人都惶然不安,人心浮动。 他对我们的霹雳手段没有反击的能力,显示了他的无能,在他吸收新的党羽时,势必也困难得多,只要他那边人心不稳,我们就有更多的机会了。” 邱光超目泛异彩道:“对!霹雳手段,杀一而儆百,这个手段好,只是杀孽太重,有伤天和!” “大哥放心好了,小弟并不是滥杀无度的人,不会妄杀一人的,只是对那些十恶不赦的人不留情。” “凡是被胁迫加入而有改过之心的人,小弟会给予最大的宽容,一面示之以威,一面怀之以柔,百花门主控制再密,也必将崩溃!” “好!贤弟放手去做好了,愚兄全力支持,騠骑营的人手不足,愚兄所领禁卫军也可交给你调度!” “那一时还用不到吧,我们所对付的人只是一些江湖人而已,似乎动用不到朝廷的大军!” 邱光超道:“我不是一定要你动用禁军,只是聊备一格,使你在运用人手时,不会感到困乏。 我即时下令,征召三千名禁军精锐,单独成立一个部门,交给贤弟指挥。平时不服勤务,枕戈待命,一旦贤弟有需要,不分昼夜,在一个时辰内,就可以开拔应战!” “三千人,这太多了吧!” “禁军有十万人,调出三千人不算什么。” “这十万人都归大哥节制吗?” “是的,不但归我节制,而且全是由我挑选训练的,等于是我的子弟兵,他们负责京畿的警戒安危,不受兵部的节制,除了我之外,连皇上都无法调动的。 所以我的权力很大,如果我想造反据有天下,是轻而易举的事,贤弟可以不必怀疑我与百花门主有勾结了!” “大哥说笑话了,大哥累世忠贞,才得到皇上如此信任,将大权见付,怎么会心生异图呢!” 邱光超一叹道:“正因为我受知深重,恨不能肝脑涂地以报,百花门之起,是我的失察,我一直感到愧对朝廷,现在只有寄望于贤弟,能早日将此一叛乱组织击溃,也使我对朝廷好有个交代。” 他是个很实在的人,立刻就下令征调禁军,成立了騠骑尉,委王刚为总提调,全权指挥全军,更约好第二天在校场将人员交割! 以一个江湖布衣,能掌握这么大的权限,这该是一项难得的殊荣了! 可是王刚却没有因此感到特别高兴,心头反而十分沉重,随着这份荣誉而来的,是一项重大无比的责任。 他不是个喜欢弄权的人,却是个负责任的人。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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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将计就计 是刘小芬的供词,使他感到震惊。 王刚不想动用到禁军的,邱光超虽然拨了三千人给他自由调度,他总是以为多此一举,却没有想到立刻就要动用上了。 因为刘小芬是受武重光指使监视叶维善的。 武重光是英武大将军武绍祖的儿子,也是个世袭的小侯爷,武绍祖是世袭一等英武侯,爵位与邱光超相等。 邱光超领禁军兼騠骑营总监,比武绍祖走红一点,但武绍祖却是四省兵马大都督,同样也煊赫一时。 他本人驻守潼关,他的将军兼英武侯府却在京师,府中的家将也在千名之数,由他的独子武重光当家。 武重光正当三十岁,年轻、英俊,也是京师有名的花花公子,跟侯小棠等人走得很近,平时看来似乎稍嫌软弱,没有多少魄力,所以也没受人注意。 这样的一个世家公子,却没有想到会被百花门主拉拢了。 刘小芬的供词中指认他是百花门主,但王刚却知道他不是,最多只是百花门中一个重要人员而已! 邱光超赋予王刚全权做主的,但是遇到了如此重大的干系,王刚也没有主意了,只有去问邱光超。 邱光超的答复却更令他惊异:“只要能确知他是百花门中人,贤弟大可放手去做!” “那对武绍祖不会有影响吗?” 邱光超道:“应该不会,武将军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国之干城,他的忠贞不会有问题,你抓了他的儿子,只要证据确实,他绝不会有异议的。 他不是个不明事理护短的人,每次他的儿子闹了事,被我抓到营里挨了一顿鞭笞后,送回家去,他自己都要再加处分,而且家信来向我道谢,谢我替他管教儿子!这位老友我知他颇深!” “这个小弟就不明白了,他莫非不疼这个儿子?” “他倒不是不疼儿子,而是这个孩子被他的妻子宠坏了,他妻子的娘家是吴国丈,跟皇帝是连襟。” “国丈不是傅太师吗?” “傅后是十年前续弦的,吴后薨后,吴国丈也病故了,吴家的势力才衰了下来,以前他们可是京师最有权威的一家,武绍祖是世袭英武侯,但因为娶了吴夫人才有出头的机会。至于爬到现在的地位,则是他自己的努力。 吴夫人一直很跋扈,以前常压着他,后来他站了起来,夫妇反目,吴夫人一气搬回娘家去了。” “原来有这重关系在!” “吴家是很热衷权势的人,大权旁落,一直很不甘心,所以怂恿着武重光另作别图也大有可能。 因为武绍祖对儿子尽管喜欢,却并不溺爱,他知道武重光小有聪明,不足以成大器,立他为世子,却不想把军权也交给儿子。 那个人深明大义,并没有把领军的大权视为私产,他掌军为的是国家,并不想建立私人的权威,可能他的妻子不作这样想,因此武重光涉入百花门,倒不是不可能的事!” “大哥是不是早有知觉了?” “那倒没有,这个花花公子,一向也没受人注意,但是刘小芬供出他来,倒也不是空穴来风,百花门所拉拢的人,都是这一类的!” 知道武重光是百花门中的要员,剩下来是如何抓他的问题。 这个难不倒王刚的,他出身江湖,而且是在黑道中创出的声名,要对付一个人,他有几十种手段。 只是护国侯邱光超特别交代了,要掌握住实在的证据,这才是比较困难的。 武重光深居侯府兼国丈府第,门禁森严,而且家中有近千名家将,直接到他家中去搜证据是行不通的。 再说在他家中也不见得能搜出什么有力的证据,百花门行事谨慎,组织严密,不会留下什么直接证据的。 明探不行,只有暗中着手了。 王刚作了一个决定,他对刘小芬作了一番恳切的谈话后,把她放了出去。 刘小芬也是老江湖,自然知道王刚是拿她作饵,想钓上别的大鱼。 果然她稍加注意,就已发现了有三名干探,穿了平常衣服,在后面吊着她。 那三名干探的行动已很小心了,却瞒不过老练的刘小芬。她故意在人群中转了两圈,然后突然闪入一家脂粉铺中,说是借个地方要方便一下。 茅房在后面,是两间用茅草盖起的公厕,男女各一。 她进了女厕所,三名干探中有一名是女的,也跟着进来了,但刘小芬早有准备,躲在门后,对方刚探身进来,被她一掌劈在后颈上,一声低吭,昏倒了下来。 刘小芬迅速脱下了那身中年妇人的外衣披在身上,解下青布包头包好,出了门去,看见两名男探在远处张望,她比比手势,指着后墙,表示人从墙上出去了。 那两名男探连忙转身,由外面绕向后院去继续盯梢,刘小芬却冷笑一声,改由侧面走了。 她又绕了几条回折的巷子,还故意躲在转角处等了一阵,确知已经摆脱了追踪者,才笑笑向着西边走去。 那正是武重光所居的府第,但她没有进门,只是从门口经过,有意无意地张了两眼,一脚来到数十丈外的平房中,推门进去,大部分都是些女人,也有着小孩。 这是侯府中仆役的住宅,男人在侯府中做工当差,家小住在这儿,回家来方便些。 那些女人也纷纷向她打招呼,叫她碧桃姑娘,刘小芬居然也跟她们寒暄了一阵,然后进一间屋中。 这是一间女人的卧房,打扫得很干净,陈设也很漂亮。 刘小芬这才开始换衣服,梳头,扑粉、匀脂,对着镜子还勾了眉毛。敢情这是她自己的居所呢! 没有多久,外面有招呼叫林总管的声音,然后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进来了,刘小芬扑过去,倒在他的怀中,哽咽地道:“子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个男人是侯府的总管林子云,三十多岁年纪,高身材,长得很潇洒,一副很能讨女人喜欢的样子,穿着也很漂亮。 他先把刘小芬抱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亲,然后才放下她,和气地问道:“小芬,你怎么出来了?我正准备托人上騠骑营去保你出来呢!” “王刚放我出来的!” “王刚怎么会放你出来呢?你刺杀叶维善是被他们当面抓住的,案子闹得很大,很多人要为叶维善之死查究呢!你是杀人的凶手,他怎么会放人呢?” “当然是有条件的,叶维善在百花门中的身份泄漏了,他们那天是布下陷阱要抓他的!” “这个我知道,老叶太不小心了,我晓得他迟早会出问题,所以才设下了几个暗线,随时准备灭他的口,想不到却碰在你的手中。 几个地方以你那儿人手最单薄,我认为他在你那儿失陷的可能性最小,所以没多作安排,幸好你没使我失望,只是你自己也失了风!” “王刚那家伙奸猾似鬼,丽香院中两个姑娘都是他布下的暗线,我出手十分隐密,还是没瞒过他的耳目!” “那他一定知道你也是百花门中的人了?” “我出手杀了叶维善,他不用问就知道了。” “他是邱光超专聘来对付百花门的,而且干得很出色,破了我们好几个据点,居然会放你出来,倒是很意外!” “子云,你好像希望我被关一辈子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奇怪他为什么肯把一个重要的人犯放走而已,你担的关系实在不小,所以我托了很多有力人士,他们都不敢太明显地出力!” “当然是有条件的,他要找出百花门主是谁,我提供了线索,他释放我自由!” “他有那么大的担待吗?” “这一点他倒是很讲道义,我说了之后,他果然依约放我自由了。邱光超对他信任得很,一切由他做主,而且全力为他担待。 王刚把公文给我看了,把杀死叶维善的责任揽了过去,说成是他自己眼见事败,畏罪自杀的!” “那天有多少人目睹,这瞒得了吗?” “我是用淬毒追心针下手的,除了一两个干探外,谁都没发现是我下手,这倒不用去担心,所以我已经没事了!” “我想王刚的用意不会那么简单,他一定是另有阴谋!” “这是当然了,他派了三个人盯住我,可是被我耍了个小手法就摆脱了!” “你能确定吗?王刚的騠骑营中,把各地的干探都调去了,那全是世代的老公事,一个个精得像鬼似的!” “我也是个老江湖了,我那蛇蝎玉女的外号不是平白混到手的,六扇门中的那一套,瞒不过我去的,我花了两个时辰才来到这儿,确信已真正地摆脱他们了!” 林子云沉思片刻才道:“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你这条小狐狸也得道多年,成了正果了!” “子云,不许你把我说得那么难听,除了你之外,我没有第二个男人!” “但是你在王刚手中,毕竟是招供了!” “他用什么方法来迫你说话的?” 刘小芬愤然地道:“他是个畜生,简直不像个人!” 她以愤然的口吻,把遭遇说了一遍。 林子云道:“原来是这种手段,你可上当了,騠骑营中根本没有死囚,那全是他们自己人!” “怎么会呢?那些死囚们个个都是一副待决的样子,全无人性,干探们做不出来的!” “六扇门中本来就是什么样的人都齐全,扮龙像龙,扮虎像虎,要不怎么被称为干探呢!你只要豁出去,表现得不在乎,他就没咒念了。” “子云,这是你说的话?” 林子云微微一愕道:“我心理当然是在乎的,可是有时为了适应环境,不得不委屈一下自己的。 我们是为了一个远大的目标,暂时牺牲一下是值得的,等到我们成功之日,就轮到我们神气,倒过来转他们,那时你可以剥光他老婆的衣服,放到一群真正的死囚中间去!” 刘小芬愤然道:“我不会那样子去对付一个女人,我自己也忍不了这一套!” 林子云见她神色不释,又赔笑道:“我这不过是事后说说罢了,反正你已经出来了,对了,你把谁供出来了?” “你放心,不会把你扯出来的!” 林子云笑道:“扯出我也没用,没有人相信我会是百花门主,我也没那么重要,你到底供出了谁?” “你们的公子,武重光!” 林子云脸色一变道:“你怎么会扯上他呢?” “他根本不是百花门中的人,后台靠山又硬,我让王刚他们瞎碰去,碰得鼻青脸肿,才消得我心中之气!” 林子云反手给她一个巴掌,骂道:“你是条猪,是头母狗,你一脑子都是木屑,一肚子都是稻草!” 刘小芬被打得莫名其妙,再者,林子云也从没有那样骂她,使她怔住了。 林子云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着叫道:“你是怎么会想到公子的,你知道了多少?” 刘小芬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门主是谁,我扯出武重光,只因为他有分量!” “京中有分量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上了他?” “因为我不认识别的人,我只知道他!” 林子云连连顿足,叹气,脸色青得像庙里的鬼卒,只差没有杀人。 刘小芬畏怯地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林子云冷笑道:“没有,你做得对极了,提供了王刚一条最好的线索,招出了我门中的大秘密,也赔上了我这条命。妈的,你真能办事!” “什么,公子他真是百花门主?” “他是不是我不知道,他即使不是,地位也和门主一样的重要,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更是我的前途。 他要是做了皇帝,我就是丞相,他当丞相,我也能当个大将军。现在好了,叫你这贱女人一手断送了!” “子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没告诉我!” “我当然不能告诉你,这是门中最高的机密,不过用你的猪脑想一想,也该明白的,我是少林俗家弟子中技艺最高的一个,家中又有着千顷美田……” “你不用向我背家世,我都知道!你家里有钱,出身又好,我只是个江湖女子,配不上你!” “小芬!你真是比猪八戒的妹妹还笨,我不是向你炫耀家世,只是要你明白,我有着这么好的出身,又不是天生犯贱,跑来当这个总管!” “你这个总管也不差呀,公子对你言听计从,府中一呼百诺,比谁都神气!” “再神气也是个下人,我林子云又岂是一辈子当下人的料,要不是有个贪图,我怎么会委屈自己!” “这我怎么知道呢?我看你在府中也不像个下人。” “总管这个职务就是个下人头儿,我管着所有的下人,但是我仍是个下人,有个像样的客人来了,我就得站着。 一个五六品的芝麻官儿,都能跟公子平起平坐,我却只有站着侍候,这是礼范,尽管私底下我可以操生杀大权,但名义上,我仍是个下人!” 刘小芬委屈地道:“我不懂这些,我没有出生在官宦人家,哪里懂得这些!” 林子云又皱眉沉思片刻才叹口气道:“这也怪不得你,因为你的确不懂,不过,有个现成的人,你可以往他身上推呀,干吗一定要扯上武重光呢?” 刘小芬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侯小棠,那没用的,他已经跟王刚一个鼻孔出气了,王刚在盘问我的时候,他也过来,帮着王刚盘问我门主的真相呢!我扯出他来,只有自讨苦吃。” 林子云恨恨地一拳击掌道:“这个混账东西,居然脚踩两条船,我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刘小芬道:“子云,那是以后的事了,目前你还是先管自己的事要紧,我供出了武重光,对你会有影响吗?” 林子云道:“王刚会开始注意武重光,我当然会受牵连,不过影响不大,我只替他管家里的事,没有人知道我在百花门,也没人知道你我的关系!” “连武重光也不知道吗?” “他有事情,交付给我,我用些什么人,如何办事,都不必告诉他,这是百花门的传统行事准则,所以王刚再厉害,只能一个个地破坏我们的据点,却无法挖出百花门的根本!” “可是一个个地破坏下去,力量越来越薄弱!” “这个你不必担心,他破得快,我们建立得更快,他破坏一个。我们已建立了十个,令人无从捉摸!” “子云,百花门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你清楚吗?” 林子云沉吟片刻才道:“不知道,除了门主之外,恐怕没人知道,不过我们的势力的确很大就是了。 我曾经作过一次试验,曾经向门主提出一个请求,十分难办,而且远在千里之外,结果门主在一个月之内,就安排办妥了!” “门主是谁,你知道吗?” 林子云道:“不知道,而且这是我们不该问的问题,在百花门中,这是最大的禁忌!”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种禁忌,我们究竟是替谁出死力都不知道!” “替我们自己,百花门的份子,上自王公卿相,下至贩夫走卒,都是为了自己,像我,我将来的地位,可以有望得到一个将军的缺,我就是为了这个将军而努力。” “那么我呢?” “你当然是将军夫人喽,我没有娶老婆,也没有那份闲情去找别的女人了,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就是这一句话使刘小芬陶醉了,她的身体与感情都付给了这一个男人,一心一意地跟着他,出死入生,死而无怨,所求的也只是这么一点,女人有时是很犯贱的,一句温言,就把先前的一巴掌与那些辱骂都忘了。 她靠在林子云的怀里,感激地道:“子云,我只怕做不了一个好的将军夫人,我既没有文才,又不会治军!” “要你会那些干吗?带兵有部属,掌文有老夫子,你只要给我生几个白胖儿子就行了。” 他抱住了她,她陶醉在梦情中,温存了片刻,林子云道:“我听说你无恙地出来了,从府中带了瓶好酒来,也吩咐他们给我弄了几味小菜,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不!子云,你还是快去见公子,告诉他王刚已经知道他了,请他小心防备去!” “干吗?我不是发疯了,公子不知道是你泄了底,我跑去一说,不是找我自己的麻烦!” “可是公子垮了台,你的将军也当不成了!” “那倒不至于,我是进了百花门才被派在公子身边的,一方面跟着他,一方面也监视他,他垮了,我最多换个地方,我在百花门不会垮,我手中的班底不散,在百花门的地位就不会受影响!” “可是再换个主儿,未必能像公子那样对你器重了!” “这倒也是,不过那不急,我会设法侧面去通知他的,不把你说出来就是,那也不必急在一时,此刻公子也未必在家,我们还是先庆祝一下,喝了酒,我们还可以亲热一下,我们有好久没见面了!” 对于心爱的男人如此的要求,女人是很少会拒绝的。 林子云是总管,在下人中的权力很大的,那些同居一院的女人们十分巴结,早就替他们把酒菜端治好了,而且还在旁边侍候着。 两人喝完了一壶酒,立刻又烫上了第二壶,林子云执着酒壶道:“小芬,我要敬你一杯,祝你大难不死!” 刘小芬含笑地接受了,端杯待饮,斜里一块石子飞来,当的一声,把酒杯击破了,酒汁溅在她的手上,把皮肤炙得火辣辣地痛,而余下的酒溅在地板上,冒起了一阵阵的白烟。 刘小芬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愕然地看着林子云道:“酒中有毒,你要毒死我?” 林子云也变色道:“没有的事,这是谁在捣鬼!” 他冲出门外,却是叶如倩持剑等在门外,林子云回头怒声道:“刘小芬,你带着王刚的老婆来算计我!” 刘小芬忙道:“我没有,我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 林子云冷笑道:“谁相信,她来得倒真巧!” 说着身子朝外冲,叶如倩一挺剑道:“留下来,别走!” 林子云欺身空手进拳,拳势十分凌厉,这家伙不愧为少林高徒,空手入白刃技击到家,叶如倩一支剑居然拦不住他,被他逼开一条路跑了。 叶如倩大叫道:“大哥,你快出来呀,他要跑了!” 王刚由另一处现身笑道:“别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要网的并不是这种小鱼,让他跑好了!” 他进入到屋里,看见刘小芬还在发呆,望着那壶毒酒流泪。 王刚叹了口气道:“刘姑娘,对不起!” 刘小芬垂泪道:“王刚,你好卑鄙,派人悄悄地盯着我,现在他一定以为我是跟你们串通一气了!” 王刚道:“刘姑娘,我们派人盯你的梢,只是做个样子,使你的心理松懈而已,也使百花门对你的戒意减轻,事实上我们早知道你会上这儿来,早就在这儿等着你了!” 刘小芬道:“你胡说,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儿!” “那你就太小看我们了,騠骑营看住一个人时,一天之内就可以刨出他的根来,你不妨问问这位送菜的嫂子。我们是不是早就来了?” 那个送菜的仆妇低头不响,刘小芬相信这是真的,不禁伤心地道:“王刚,你苦苦地逼我干吗?” 王刚道:“我不是逼你,而是救你,我也知道能从你口中挖出的消息实在有限,只是我更了解百花门对人的手段,一定不会让你活下去。 在騠骑营中,我们对你的保护太周密了,他们无从下手,你一出騠骑营,不仅有我们的人盯着你,百花门的人也盯着你!” “你胡说,他们盯着我干吗?” 王刚冷笑道:“要你的命,如果我没派人盯着你,他们恐怕在路上就下手了,你如果不是甩脱了我派出的人,林子云不会来见你,对你们的关系,我早就打听出来了。” 刘小芬低下了头,王刚又道:“我知道百花门不放过你,却没有想到是林子云来下手,毒酒是他带来的,吩咐在烫第二壶时送进去,这个我绝没有冤枉他,你可以问的。” 刘小芬没有问,她从林子云走时的神情已经知道了,一时悲从中来,号啕大哭。 王刚等她哭定了,才婉声道:“刘姑娘,我知道林子云跟你的感情很好,不忍心破坏你的迷梦,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你受了他的骗了。 你不是他惟一的女人,他跟武重光的表妹吴梦梅定了亲,那是他母亲的姨侄女儿,也是冷落了的吴国丈家!” 刘小芬猛地抬头,睁圆眼睛道:“真的?” “这还假得了,你可以问这宅子里的每一个人,他跟武重光是表郎舅,关系十分密切,林子云是百花门中的人已无疑问。 现在我只要求证实一下,你招供的武重光是否真的涉嫌,你愿意说就告诉我,不愿说,我也不会逼你!” 女人最受不了一件事就是感情的欺骗,她们报复的手段也十分可怕。 刘小芬终于将她与林子云的那段谈话一字不遗地吐了出来,却使王刚震惊不已。 他已调查过武重光,发现他涉嫌的可能性的确不大,但又不无可疑,所以才玩了一手,把刘小芬放了出来,想不到这一放的收获还真不小。 武重光的确是涉嫌重大,否则林子云不会在暴怒之下打刘小芬的,他可能不是门主,但他的地位却很高。 王刚证实了这个线索固然很兴奋,但是也感到十分的困扰。 因为要动武重光,光靠一两个人证是不够的,必须要找到切实的证据,而取得这种证据却着实不容易。 武重光小事不管,只处理大事,那一定是十分秘密地,而且都是口头上交付,不会留下什么书面记录的。 王刚一面思索,一面观察,足足有好几天,终于找到了武重光的毛病了。 他好赌,但是赌技不精,十赌九输,输出去的数目很大,动辄几万两,一年总要输掉个几十万两银。 不管他老子做多大的官儿,他外婆家对他如何支持,这笔数字都不是小数目,无法长时间负担的。 但武重光却毫不在乎,每次都是现输现付,从不亏欠。 再者,是他赌的几个对象,他从不和外人赌,每次都是跟几个京师中有名的花花公子,父兄在朝中身居要职,而这些子弟却又不太上进,花天酒地,挥霍无度,家里的钱不够用,就在他身上捞点补偿。 王刚更深入调查的结果,发现就更有趣了。 那些人赢了他的钱,到手后任意挥霍,花个精光,但有时也会输给他,输了可就拿不出来了,武重光对他们却很宽大,准许他们写欠条。 那些人每人在武重光手中都有了几十万的借据,每月一分半利,只要准时付利息,武重光也不找他们要债。 这种赌法太优厚了,难怪王刚要对他们这一群特别注意了。 武重光并不是个小气鬼,豪门贵公子没有一个是小气的,但武重光大方得离了谱,似乎是白花银子,找人陪他玩玩而已。 王刚认为值得玩味。 他也把那几个赌友的家长请邱光超调查过,邱光超认为这些人的忠贞没问题,他们不但对朝廷忠贞,而且操守廉明,守正不阿,都是些好官儿。 王刚渐渐地把这些头绪拼合起来,心中已有计较,而且十分的兴奋。 从漫无目的一直摸索到现在,他虽然找出百花门,找到了不少百花门的党羽,但都不够重要,这个武重光才是一条大鱼。 他又从别人那儿取得了一些旁证,更证实自己的推测,然后再找到了邱光超的协助,展开了新的计划。 武重光又开始入局赌博了,今天又加入一个新的赌伴,那是左都御史赵之极的外甥黄玉明,赵御史立朝有正声,担任言官近二十年,是朝中最倚重的一位诤臣。 他弹劾人的时候,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是证据齐全,而且不避权贵,也不讲任何情面,哪一个被他找上了,只有自认倒霉。 只要他的劾章上有了谁的大名,那个人也注定是完蛋了。 赵之极是邱光超的好朋友,邱光超搜集到了哪一个人的犯过证据后,多半是交给赵之极,由他提出弹劾。 赵御史官位很高,已经升到了大理寺正卿正一品,入阁拜相都有余,可是他不求升迁,不要掌权,还是站在他监察大臣的位置上,为振饬朝纲而努力。 赵御史官做得大,却十分清廉。 因此,他的家道也仅是过得去而已,好在他人口简单,生活朴素,老两口带一个女儿,一份俸禄足够开销了。 正因为膝下无后,他才把自己的外甥接到京里来读书,那只是一个名目而已。 实际上是让他的女儿静芬小姐看看表哥,如果两个年轻人合得来,就把外甥招女婿,继承这份家业。 如果女儿不想嫁表哥,只有遣女外嫁,然后把外甥收到名下为继子。 反正不管怎么说,黄玉明都是赵老儿的后人了。 黄玉明却不像他的舅舅那么古板,听说是文武双全,而且文武两科都中过举人,长得一表人才,高高的个子,颇有点大丈夫气概。 赵御史带着他拜了两天的客,倒是颇获好评。 这位黄少爷不仅言语中节,礼貌周到,而且见闻渊博,谈吐也风趣幽默,只是一条左臂用带子吊着。 那是因为在试骑一匹劣马时,被颠下来摔断了骨头,医生说要将养半年才能复原,这也无损于他给人的印象。 很多人甚至于向赵之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如果他不想招这个女婿的话,他们倒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总之,黄玉明在京中不过四五天,却已是个风头极健的名人了。 因之,自然有一些同年龄的世家子跟他交上了朋友,他们才发现黄玉明玩的这些花样也很精,所以有人拖他来参加这个赌局。 这位黄少爷是王刚乔装的,真的黄玉明也确有其人,还留在家乡读书。 邱光超找到了赵之极,请他帮忙,硬把黄玉明接了来,藏进了騠骑营,好让王刚顶着他的身份活动,这是一个极为慎密的钓鱼计划。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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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冒名顶替 王刚的易容术的确高明,赵之极乍一见到王刚时,几乎也难相信,竟以为他是自己的外甥了。 武重光对这位新赌友十分欢迎,赌局摆开了,可惜的是这位黄少爷的手笔实在太小,别人都是一百两百两的下注,他却每注只有一二十两,所以一局下来,别人赢了七八千上万,他只赢了三百来两。 这种场合里,侯小棠是少不了的。 他笑着道:“玉明兄,我一直催你下大注,你偏不肯,你看,难得挤上个倒霉庄,只赢了三百两。” 黄玉明道:“在我说来是足够多了,我可不像各位的手头宽敞,舅舅给我每月一百两银子零花。 这次因为要上路来京,才多给了我一点,来京几天花销。已经差不多了,落了这三百两银子,我至少又可以混个几天的!” “每月一百两,那怎么够用!” “在我们家乡那种小地方,花费小,在粉头那儿摆桌酒,也不过十两银子!” 侯小棠道:“十两银子在京师只够打发门房赏钱的!” 黄玉明轻叹道:“我知道京师都是销金窟,但是我花不起。只有守点本分!” 武重光笑道:“令舅大人也太小气了,每月只给你一百两,他做了几十年的御史,金山银山也有几座了,留着银子干吗呀!” 黄玉明正色道:“舍舅父的操守是令人敬佩的,他这个差使是可以发笔大财,可是他除了每年岁俸之外,一文也没有多取,昨天我替他整理岁计财务,发现他只有二万两的积蓄,这是他二十年来的宦囊所余!” 武重光道:“二十年御史,才存了两万?” 黄玉明道:“差不多,每年存一千,每月约存九十两,他的月俸约为四百两,除去一切开销,也只有那么多,这还是前些年存下的,这几年官做得大了,人情应酬也多了,几乎还在往外贴呢!” 武重光道:“他不会另外有本账吧!” 黄玉明有点怫然地道:“这是他的家用私账,不必供人查看的,没有另做一本的必要!” 武重光道:“小弟只是开开玩笑,不过赵御史位居一品,游宦二十年,只有两万的积蓄,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黄玉明道:“要做一个清官,就差不多应该是这个样子,在座各位,除了小侯与重光兄外,其余诸兄的家里,我想也差不多!” 侯小棠道:“这话我相信,我家里是带着钱来做官的,家父未任兵部前,我家就是大财主,几年的侍郎任下,倒赔了几十万出去,我们不是为了钱而做官,这一点是足可自傲的!” 武重光讪然道:“兄弟对这些可不清楚,反正我花的钱也没一文是家父的,都是家母由外婆家拿来的。 而我外婆家早年虽是皇亲,我姨母一死,跟皇帝的亲戚关系也疏远了,一切的兼职都开了,不可能有外快收入,所以我花的钱也不会是贪墨所得,各位可以放心的花费好了!” 说得大家一阵哄笑。 侯小棠又笑道:“玉明兄,赵御史居然把家里的账目都盘清给你了,看来是决心要袒护东床了,令表妹可是京师第一才女呢!” 黄玉明淡淡地道:“才华不错,相貌也过得去,只是性情太古板,跟我舅舅一个样子,不解温柔,不过是个木石雕的美人,摆来好看而已!” 武重光大笑道:“玉明兄原来是个风月解人,那就太妙了,平康里中,新来了一对姐妹花,不仅是貌可倾国,而且才艺无双,更兼风流蕴藉,那一股缠绵韵致,玉明兄只要一沾上就会舍不得分开了!” 黄玉明这才表示出莫大的兴趣道:“是啊,我也听说了,那对姐妹花叫董小娟、董小媚,美艳无双,只是两度登门,都没有见着,说她们被一位豪门大家公子给包了下来,不再接待客人了!” 侯小棠笑道:“这位豪门公子就是我们的武世子重光兄,他包下了那一对姐妹花,只是为了避免她们被一些伧夫染指,倒不是一个人闭门独享,我们这些好朋友,经常在那儿聚头的!” 黄玉明心痒难搔道:“这么说来,兄弟也可以去拜识领略一番了!” 武重光道:“那还有问题,我们不妨现在就过去,在她们那儿再开一局,也让她们发点小财,这两个妞儿我虽然包了下来,却是碰都没碰过!” 黄玉明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原故呢?” 武重光道:“说来惭愧,这姐儿俩会作怪,说是在青楼市笑,已是万不得已之举,却不能再削价廉售了!” “莫非她们的身价很高?” “身价再高,兄弟也还拿得出,问题不在银子,而是在于她们要找一个知心着意的对象,才肯答应梳拢!” “难道武兄还不够体贴?” 武重光红了脸道:“不是这些问题,她们所谓知心着意,是要人从文字中去成为她们的知己,要想她们上床,第一就得通过两道测试!” “什么测试?” “射一则灯谜,解一道诗谜。” “这不是考状元吗?哪有这么刁难人的!” 武重光笑道:“这无非是她们自抬身价而已,兄弟如果真要用强,也不怕她们不就范,但那就没意思了,而且兄弟也不想叫她们给比了下去,只好由得她们!” “那题目是什么?” “题目不固定的,她们怕请人捉刀,都是临时出题,我和几个朋友都交白卷!” “这题目很难吗?” “倒不是很难,兄弟等这一批人却都是没下过苦功的,只好交白卷了,我们把那些题目拿回来找清客们一说,都轻而易举地解了出来,可见那些题目也简单。 兄弟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只有花钱包了她们下来,非要在咱们朋友中有人登了魁,才能争回面子!” 侯小棠道:“玉明兄是文武双科举人,应该没问题,你把那两个妞儿摆平了,也省了重光兄的每月一万两银了,他包下这两个妞儿,每人每月五千两可实在冤枉!” 黄玉明笑道:“兄弟对大块文章,实在兴子缺乏,所以一举之后,不想再考进士,倒是这些小巧文字心思上,下了点工夫,武兄若允让兄弟一试,兄弟倒想碰碰钉子去!” 武重光道:“好极了!去,现在就去!”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平康里的嫣春院,董家姐妹的名牌高悬,却双双各插了一枝牡丹在上,这表示名花有主,不再接客之意。 武重光一到,鸨儿们立刻就接到楼上去了。 那儿也早接到了通知,姐妹俩都是满身绮罗,屋子里更是端治好了酒席。 武重光笑道:“小娟、小媚,今天我又带了这位黄公子来应试了,人家可是洛阳有名的才子,文武双科举人,你们那点本事可难不倒人家!” 王刚化身的黄玉明却在心头暗笑,他认得这两个女的,根本就是秦淮的一对船妓,被一个盐商买回家去做妾的。 没到三个月,她们不安于室,又卷逃出来,在此地摇身一变,居然又以红妓的姿态出现了。 不过他心中也生了警惕,大户逃妾,又敢公然现身,必然背后有强有力者撑腰,很可能又是百花门的杰作。 因为听说她们在那个盐商家中,卷逃的数字很大,那个盐商已经报官申请捉拿了,但三天之后,又自动撤回了告诉,不加追究了。 这当然是受到了相当的压力。 表面上他不动声色,跟她们嬉笑打骂,吐字风趣,表现出风月场中老手的本事,反倒把两个女的哄得如醉如痴,粘在他身上不肯离开。 侯小棠笑道:“重光兄,看来今天玉明兄不会良宵虚度了,你看这两姐妹的热和劲儿,以前可曾有过?” 董小娟白了他一眼道:“姐儿爱俏,黄公子英俊风流,的确是叫人动心的,可是我们的原则也不能放弃,黄公子一定要通过测试才能留下过夜的!” “我是怕你们会放水!” 董小娟笑道:“这话不怕太侮辱黄公子吗?他绝世高才,哪里会要我们放水,再说题目出来,各位也要共同过目的,只要你们哪一位能解得出来,根据先来后到的次序,也是各位居先呀!” 武重光道:“别耽误时间,你们快出题吧,我倒要看看你们又能在今天变出什么新花样来!” 董小媚到后面捧出一个盒子来笑道:“这一共是两道题,第一道是字谜,答出者,可以在我们姐妹中任挑一个侍候,两道全中,就由我们姐妹一并侍候!” 武重光大笑道:“那好,但愿玉明兄今晚一马双鞍,摆平这两个妮子,我们以后也好分沾一点春色!” 董小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薛涛笺,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兰闺寂寂,凭阑无处,遥望银汉双星,今宵正是重逢时,偏又独自虚度!” 大家都直了眼,武重光道:“我的妈呀,罗里罗嗦的一大堆,却只射一个字,这不是整人吗?” 这个字谜的确难解,黄玉明略作思索后,笑问道:“诸兄有了答案没有?” 侯小棠道:“鬼的答案,这次的题目比以往的几次都难,我们这些笨脑筋,实在难以明白其奥妙!” 黄玉明笑道:“那兄弟就斗胆占先了,这是个‘花’字!” 两个女的目光一凝。 武重光叫道:“怎么是个花字呢,我怎么看也扯不上那个字呀!” 黄玉明笑道:“兰闺寂寂,凭阑无处,是兰下去掉了那个闹字,银汉双星是牛郎织女,重逢之夕,应是七月七日,今宵独自虚度,只剩下一人一七,加起来正好是个花字,这个谜题出得很有巧思!” 董小娟笑道:“闺阁儿女,只能出些小巧的玩意儿,黄公子能解出来,不愧是蛾眉知音!” 董小娟道:“这种小巧题目,本就难不住人的,各位公子只是把心思都用在国家经济的大文章上而已!” 侯小棠道:“玉明兄只解了一题,最多只能要一个人,咱们还有一半的机会,你快把第二题亮出来!” 董小媚拿出了第二张字笺,上面却写着:“空山闻鸟语,乞如题诗谜一首,五七言不拘,绝律皆可!” 武重光道:“这个题目可难不了人,咱们都能凑合!” 董小媚笑道:“凑合可不行,一定要切题合矩!” 侯小棠道:“那可难不倒人,拿纸笔来,咱们都能勉强巴结的,这可又怎么个分配法呢?” 董小媚道:“若只有一个合格,自然没得可争,若有两个以上合格,则由大家公评,以定优劣!” 武重光道:“这也公平,拿纸笔来吧!” 董氏姐妹各自捧出一把毛笔与一堆纸笺,分给每个人一笑。 黄玉明笑道:“在下已经骗过一场了,这一场该让让别人了!” 董小媚笑道:“妾身相信各位公子都难以合格,黄公子何妨一试呢,若是有第二位合格,公子再客气不迟!” 黄玉明也领了一张纸,大家各自构思去了。 董小媚道:“这可不能漫无止境地拖下去,妾身的胡琴尚可一闻,现在就为诸君奏一曲云山鸟语,曲罢为度,不交卷的就不作数了!” 她取下墙头的胡琴,调好了音,唧唧啾啾的奏了起来,技艺倒不错,黄玉明闭目欣赏,直到将近尾声时,才匆匆地写了几句。 一曲即了,居然有四个人交了卷。 董小娟将诗笺收了过来,看了一遍笑道:“武公子、侯公子、方公子三位的诗都很好,只是不切题,不算合格,看来今夜我们姐妹只有一起侍候黄公子了!” 武重光一把抢来道:“我倒要瞧瞧,他的诗究竟怎么样的好法。月下弄倩影,折作瓶中供,含芳迎人面,能语最销魂!这是什么诗,没一个字跟鸟有关!” 董小媚笑道:“这本来不是咏鸟,何必要与鸟有关!” “空山鸟语不咏鸟,那又咏什么?” 董小娟笑道:“空山鸟语只是规定诗的格式,前一题的谜底是花,这一首还在咏花,所以说依题乞谜诗一首,若是咏鸟语,题已指明,还算什么谜诗呢?” “这是整人了,谁会想到那个上面去!” “黄公子就偏偏想到了!” “就算他想到了,这二十个字也没说出一个花字来!” 董小媚道:“空山鸟语,原是个闻鸟又不见鸟之意,所以虽然咏花,也必须句句在花而不着一花字,这是一首藏花诗,黄公子尽得风流,不愧才子!” 武重光终于一叹道:“没话说,玉明兄,兄弟等输得心服口服,虽然我们没能拔头筹,但总算有人能扳倒这两个妮子,咱们也算与有荣焉! 来!来!这一桌酒就算是为你预祝小登科,今晚梳拢,明日春讯,早上我们再来恭喜吧,良宵苦短,你还要加倍辛苦,咱们不打扰了!” 说着领头起哄,闹了一阵酒,然后拖着人走了。 黄玉明这一夜倒是过得很销魂,但第二天他就乐不出来了,嫣春院中的老鸨送来了账单,居然是一万两银子,这一切外赏还不在内。 幸好武重光当场替他付了。 黄玉明总算透了口气,对武重光自然是感激涕零,说不尽的感激。 武重光却笑着另外替他打发了各项外赏,又花费了几百两,黄玉明更为感激。 可是两个人坐下品茗时,两个女的也下去了,武重光才笑道:“玉明兄,兄弟是知道你临时出门,身上不可能带着多少钱,才一早给你送了来。 这笔钱不必急,过几天再还给兄弟好了,这是皇宫中一位老太妃托兄弟代放的脂粉银子,不急在一时!” 黄玉明一怔道:“什么?这钱要还的!” 武重光笑道:“黄兄也是风月场中常跑的,当然知道规矩,不管再好的朋友,嫖的时候,可没有请客的,倒是另外的打赏几百两,算是兄弟的意思好了!” 黄玉明支支吾吾地道:“是,是!小弟自然懂得规矩,可是不瞒武兄说,小弟此来只是读书的,实在拿不出这笔银子出来!” “这……黄兄昨天为什么不早问清楚呢!而且更不该自作聪明,强出风头去和她们的诗了。 这两个妮子虽是小有点才气,也不见得就能把京师的人难倒,主要还是她们的梳拢之资太高,所以才乏人问津!” 黄玉明支吾地道:“兄弟也不知道她们的身价会这么高,在小弟家乡,梳拢一次,最多不过三百两,那个数目,兄弟还可以勉强巴结!” “黄兄!这是京师,平康里巷是有名的销金窟,又岂是他处可比的,她们的身份早就标了出来,已经有两三个月了,难道侯小棠没告诉你?” “没有!他只陪着我玩了几天,从没告诉我此地的行情,所以兄弟一无所知!” “这是他害人了,昨天他也在场,居然还是不声不响,玉明兄可以找他去,至少要他负担一半!” 黄玉明苦笑道:“这种事怎能怪人家,是兄弟自己糊涂,只是那笔钱,能不能缓上个几天!” 武重光笑笑道:“缓上几天当然没问题,这笔钱原是托我转手放利息的,到时候给张借条给她就行了!” “那就好,兄弟写张借条,就算是兄弟借的!” “行!反正她也不认得是谁借的钱,只要兄弟负责保证就行了,对你玉明兄,兄弟义不容辞!” “那利息是怎么算呢?” “很低!月息一分二,每月是一百二十两,一次先扣半年,玉明兄连借条附上七百二十两就行了!” “要一次付这么多?” “官中的脂粉银利息是最低的,外面都抢着要呢!一般的利息都高出一倍呢!本来小弟经手,中间还有八厘的利润,对玉明兄,兄弟又白尽义务了,行情在此,玉明兄不信可以去打听的!” “不!我知道利息不高,只是一次要拿出七百多两,兄弟身上没这么多,目前兄弟身上只有肆百两!” 武重光也笑了道:“你老兄也真是的,只有肆百两银子就在京师花天酒地的玩儿上了,那连搅合一天都不够的!” 黄玉明赧然道:“兄弟来了几天,大部分都是跟着小棠兄出来应酬,自己也没花过钱!” 武重光想想道:“这样吧,你自己也要留一点,这七百二十两我给你先填上,你把借条写来就行了!” “多谢武兄!多谢武兄!” 武重光笑道:“没什么,谁让我们一见如故呢!往后我们一起玩儿的机会多着呢。” “这个……兄弟实在不敢再恭陪了,兄弟没这个底子!” “玉明兄,以前是不知道情况,才让你如此花费,今后兄弟知道你的底子了,还会叫你闹笑话吗? 你放心好了,今后花大钱的地方,我会照应你的,其实以玉明兄的关系和人才,在京师不该埋没。大可好好地混点名堂的!” “是的,敝舅父要兄弟来,就是为应明年的秋试,考上个功名,就可以循序而进了!” “那有个什么出息,就算你考上了状元,也不过是坐在翰林馆,弄几个俸禄,每年不过几千两银子,连应酬都不够,那得自己贴钱来干的!” “兄弟无此奢望,只求得一榜三甲,到个地方,弄个小县令干干!” “这更没出息了,一个七品知县,慢慢地爬上来,就算你能一帆风顺,二十年内,也不见得能爬到令舅的地位,这一辈子也发不了财!” 他眼珠一转笑道:“我不是瞧不起你老哥,像今舅那样,克俭克苦,好官不难为,可是你老哥的手头散漫惯了,几两俸禄,不够你塞牙缝的,那就要另外想办法,这么做太危险,一个弄不好,毁了前程,还得赔上性命!” 黄玉明神色间颇不自然地道:“这个兄弟知道,到那个时候,只有随遇而定,尽量克制自己!” 武重光大笑道:“那又何必,官儿并非不可为,黄兄如果高中,不必求放出去,在京中补个部缺,可为之事很多,如果考不上,也没关系,凭你这身才华,也尽多赚钱的机会的!” 黄玉明眼睛一亮道:“不做官也能赚钱吗?” “当然可以了,京师有钱的人多的是,里面可没几个是做官的,只要有门路,有机会,还怕没银子花!” “不知道兄弟可以做些什么?” “别急,慢慢来。这可要等机会,机会来时,兄弟自会留心的!” 两人谈得很愉快,一起离开的,到了武重光的家里,黄玉明写了张借条,由武重光署名作保。 武重光又给了二百八十两,算是凑满一千两,让他另外写了张借条,一千两没有利息,却也没注明归还日期,那是随时可以追讨的。 这是个陷阱,但黄玉明却毫无所知,千恩万谢地告辞了出来。 黄玉明回到了赵公馆,转了个圈儿,改过了形貌,又悄悄地从后门掩入了另一家的后门,再出来,他就是騠骑营的都统领王刚了。 到了騠骑营,侯小棠居然在那儿等着他。 这个计划是他会同了侯小棠才成立的,因为真正的黄玉明是侯小棠的童年玩伴,也是同时启蒙的窗友,这个身份瞒不过他的。 侯小棠自承是百花门中的人,他身受控制,不能由己,也很想摆脱这重束缚,再者,也为了表示对叶如倩的歉意,他是真心地帮助王刚。 他们见了面,自然有一番计较。 另方面,武重光也在他的私室中,会见了董氏姐妹,她们在这个场合中,可不像在嫣春院中那么拘谨了。 两个女的坐着,见了他也没站起来,武重光干脆一手一个,搂住了她们的腰,三个人笑闹了一阵。 董小媚才道:“副座,那个呆子上道儿了?” “上了,两张借据,已经捆住了他,我想再给他一点甜头,就可以套牢他了!” 董小娟轻叹一声道:“这个小伙子倒是挺让人喜欢的,昨天晚上他一身周旋于我们姐妹之间,龙虎精神,偏又懂得怜香惜玉!” 武重光笑道:“看样子你们是看上他了,那就更该加把劲儿,把他抓在手中呀!” 董小娟道:“抓到手中没问题,只是抓来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据我所知,他的舅舅赵老头儿担任多年御史,手中掌握了很多人的把柄,有些人已被他弹劾下去了,有些人还隐而不发!” “干什么?他还想敲人一笔不成!” “赵老头儿不会干这种事,他为官刚正,宅心却很仁厚,只要不是了不起的大错,他总是会给人一条自新之路,让人家设法改过。 不过那些证据仍是在他手中,如若有人怙恶不悛,他就数罪合举,一道劾章上去,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抄家处死,朝中对这老儿畏忌者大有人在!” “那跟黄公子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可能去影响到他舅舅,更不可能把那些证据拿出来交给我们的!” 武重光笑道:“赵老儿的年岁大了,精力已不如前,把所有来往的文犊函件都交给他整理。 主要就是这些证据资料,我们可以叫他抄一份出来,掌握住这份资料,再由门主善加运用,这作用可大了!” “这倒是不错,但他肯抄录吗?” 武重光笑道:“让他再陷深一点,不怕他不上钩,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查黄玉明的身份!” “黄玉明的身份会有什么问题?” “看他是不是六扇门中人,想打进我们的圈子里来的,我家中总管林子云的女人刘小芬出了问题,可能会牵扯到我身上!” “那武公子可要特别小心了!” “我倒无所谓,因为我从不管事,倒是林子云较为麻烦,最好是请示门主,把他给处理掉,王刚已盯上了他,这个人就办不了事了!” “林子云不是跟公子的妹妹订了亲吗?” 武重光一笑道:“那是为了叫他办事卖点劲儿,笼络他一下,不出事,这个人是把办事的好手。但出了事,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别说我妹妹只是私下口许,就是真已经嫁给了他,该怎么样还是要怎么样!” “郡主肯答应吗?听说郡主很喜欢他!” “我那妹妹是个糊涂蛋,而且也没长性,目前虽受他吸引,只要有个更好的,立刻就能把他丢开,比如说,我把黄玉明介绍给她认识,她就能甩掉林子云!” “公子!你可是答应黄玉明是我们的!” “小娟,小媚,黄玉明不是个安分的男人,你们姐妹也不可能独占一枝春的,大家分着点。 反正有你们一份就行了,你们更别指望能嫁给他,连我妹子都没资格,他是赵老儿的女婿!” “难道公子还想维持赵老儿这条线吗?” “赵老儿这条线必须维持,他是个了不起的好官,不管谁得了天下,都须要这样的人才的。 门主跟我有了协议,朝中的好官绝不能动,连护国侯也是一样,这是维护国体的几支大柱!” “他们肯为我们所用吗?” 武重光笑道:“可以的,他们忠于朝廷,可不是忠于哪一个人,等我们掌握了朝廷,他们自然会为我所用。” “公子想得太乐观了!” “这个你们不懂,他们这批人还是热衷于权势的,只是他们较为固执,要以为国为民为前。 我们得势后,还是给他们这种机会,他们就不会拒绝了,所以抓住黄玉明是很重要的一着棋!但验明他的正确身份更重要!” “侯公子不是已经证实了吗?” “小侯这个人已不太靠得住,他搭上了太子的线,认为已不需我们支持了,可能会暗中扯我们的后腿,所以我们自己还要作详细的调查!” 董小媚道:“黄玉明应该是没问题,尤其他的文才,连解两道诗谜,的确是举人之才,六扇门中,不可能有这种人才的,文章是真才实学,那可假不了的!” 武重光笑道:“那他就是一个好人才,我也要好好地抓住他,将来大可寄重!” “公子,将来大事底定后,你可以有多大的好处?” “我有望组阁拜相,掌握行政大权!” “这么说您还是当不了皇帝,那又会是谁呢?” 武重光脸色一沉道:“小娟!这是你不该问的,在百花门中,好奇与多问是两项最大的错误,这话幸好是对我问,若是给门主知道了,你就活不到明天了!” 董小娟脸色一变,果然不敢开口了。 黄玉明果然成了董家姐妹闺中的常客,董氏姐妹虽然公开梳拢了,但是别人难以一亲芳泽,那成了武重光与黄玉明的禁脔,他们两个人整个包下来了。 这四个人的关系很暧昧,也没固定谁是谁的,谁来了,两姐妹就侍候谁,两个人一起来了,一个人一个。 不过这情形很少,武重光的事情较忙,还是黄玉明在这儿的时间比较多,一切的开销都是武重光支付,不过黄玉明说好要摊一半的。 所以一个月下来,黄玉明写给武重光的欠条,已达三万两了,那还包括他赌输的钱。 每次赌博,武重光是大输家,黄玉明就成了小输家,一个月下来,武重光输掉了六万多,黄玉明也陪着输了两万左右,都是武重光代他付的。 终于武重光向他开了口,黄玉明跟他经过一阵密谈后,是苦着脸出门的。 但是他恢复了王刚的身份,跟护国侯邱光超和赵御史在密室相谈时,却忍不住笑了道: “鱼儿终于上钩了,他向我要这三个人的犯过证据,每人一万两,只要抄一份副本出去,就可以勾销全部欠账!” 邱光超看了名单后笑道:“他们倒很会挑,这里是两位将军,一名侍郎,他们都有把柄吗?” 赵御史看了后,不禁脸有难色道:“这三个人虽略有小过,但是却不能交出去,他们已经改过自新,老夫也保证过绝不加以泄漏的!” 王刚笑道:“可是武重光居然能提出名单,可见他们还真是神通广大!” 赵御史道:“他们当初只是一时疏忽的无心之失,后来已力求改过,现在都是国之干城,实在不能加以毁坏,这一点老夫绝难同意!” 王刚道:“事有轻重缓急,老大人不能斟酌一下吗?” 赵御史道:“不能!功是掩过,就以他们后来所表现的,也足以弥补过失了,王大人还是放弃这个线索吧!” 邱光超笑道:“赵大人处事太方正了,这事情其实非常好办,他们要证据,我们就把证据拿出去!” 赵御史连连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行!” “赵大人,还没听我说完,我们交出去是假的证据,由我这儿斟酌情形,造一份假的给他们!” “那怎么行,假证据告不倒人的!” “他们拿了证据不是要告倒人,而是去胁迫当事人!” “当事人不会认账,也不会受胁迫!” “‘我会去跟他们私下协议,叫他们假意屈服,看百花门提出什么要求,一切都虚与委蛇,这样子既可了解对方的意向,也可以多引出几个嫌疑犯来!” “可是事后又怎么办呢,不是害了他们吗?” “证据是假的,自然对他们没有威胁,也不会有妨碍,本爵可以一肩担待,而且他们协助清除叛逆,在圣上面前,只会有功而不会有过!” “可是证据是从我这儿流出去的,老夫何以交代?” “赵大人真是想不通,证据不是从你那儿流出去的,而是令甥黄玉明那儿写的一份文字而已,凭令甥的几句话,大概还不能作为证据吧!” “可是舍甥岂不是成为诬陷了呢?” 王刚也笑道:“令甥现在还在西山闭门读书,造伪证的是我王刚,将来水落石出,一切自明,也扯不到令甥头上去,吃哑巴亏的是百花门中的人,到时已把他们一网打尽了,老大人还有什么顾忌呢?” 赵御史想了一下才笑道:“也亏你们想得出这手绝户计,你们整人的手段太厉害了,老夫跟你们交朋友真有点害怕,什么时候你们把我卖了都不知道!” 邱光超笑道:“赵大人倒是真要小心点,以前是抓不到你的小辫子,现在可知道了,原来你也有徇私卖放的时候,像名单上的三个人,不管他们后来表现如何,毕竟是犯了过,你却隐瞒了下来!” 赵御史笑道:“这个老夫问心无愧,老夫只是为国惜才,却没有得他们一文好处,你告到圣上那儿,老夫也不怕,有些事老夫也私下向圣上备过案了!” 邱光超轻叹道:“下官也只是说说笑话,其实下官那儿压下的事情更多,大部分还是禀承圣上的意旨压下来的。 “圣上是位仁厚的君主,同样地顾念到一个人才得之不易,若是为了一点小过而加以搁置,实在是国家的损失!” 赵御史啼嘘地感叹道:“老夫也是本着圣上这份仁心,才敢斗胆斟酌情形,压下一些事情,大家都是一心为国,没有私情的成分在内。” 邱光超笑笑道:“赵大人既然不反对,下官就斟酌情形,捏造一篇假证据给王刚去交差还债了!” 赵御史道:“王大人,你冒充舍甥才一个月,居然花掉了三万两银子,那可实在惊人,你还是快点结束这件案子吧,否则我这身老骨头还不够赔的!” 王刚道:‘京师虽称销金窟,但也没有如此的挥霍法,这都是他们做好了圈套,布就了仙人跳、美人局,让我钻进的!” 赵御史苦笑道:“我那外甥有点小聪明,但是少年好嬉,假如真是他自己在此,很可能会被人套进去的!” 王刚也道:“是的,武重光这一手还真厉害,目前有不少世家子弟被他套住了,也不知道他们受他威胁下,替他做了多少事呢!所以这案子刻不容缓,必须要立刻解决,免得那些年轻人陷溺日深,把父兄也拖进去!” 黄玉明交出了三个信封,换回了三万两的借条。 过了五六天,武重光居然又给了他两万两的银票,笑着道:“玉明兄,你那三封副本效果意外的好,我找人拿去向当事人一摊明,居然每人榨出了五万两银子,三一三十一,你我经手人各拿一份,所以还补你两万两。 “你看,在京师赚钱多容易,所以你留心一下,在令舅那儿,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物,弄个副本出来,咱们可以好好捞上一票!” 黄玉明也十分高兴地道:“我舅舅做了几十年的御史,宦积不满两万,他手中却掌握着几十万的财路,我是要好好利用一下!” 过几天,他又交出了一部分。 这次却是邱光超提供的资料,而且全是货真价实的,但武重光却只给了他一万两,说这几个人的后台太硬,牵扯太多,一时还不便动。 所以收人并不理想。 王刚心中暗笑,这一次是试探,那些人是邱光超调查后认为有问题,交给武重光,只为证实一下,现在果然确定那些人是跟他们有勾结了。 这是一个过滤清浊最好的方法,希望能够把百花门的党羽一举而扫尽。 武重光说不能动,邱光超却不在乎。 他把名单上的那批人,按照罪行的轻重一个个都办了,重则下狱,轻则革职,办的时候,铁面无私,断然地拒绝了一切关说。 而且皇帝也全力支持,把那些代为辩护申复求情的奏章全部批驳了回去,更把那些求情的人狠狠地申斥了一顿。 这是一次轰动朝野的大举动,各部的京官,有十几个人被参革在狱。表面上看来,这是一次肃清吏治的朝纲振饬行动,但实际上的意义却是为了打击百花门的。 武重光是最清楚的一个,他气冲冲地要找黄玉明理论,但赵公馆却说黄玉明已经被赶回家乡读书去了。 为的是他在京师很不学好,而且替他舅舅整理文牍时,泄漏了不少机密,使赵御史很生气,所以又赶他回去读书。 一年之内,不可能再让他回京。 武重光变成了有苦说不出,因为他跟黄玉明的交易是私下不可告人的,自然也不敢找赵御史去理论,平白地赔出了好几万两银子,还折损了一批重要党羽。 想想实在不甘心,只有退而求其次,想从先前那几份名单上捞一笔回来,这些人他已着人带了证据去面谈过。 他们对那些证据都没有否认,而且还表现得很恐慌的样子,看来不会有问题,武重光不但想弥补一下损失,而且也想借此机会,再吸收一些新的党羽。 哪知道他再次去找人时,对方居然吞吞吐吐地敷衍了事,有的干脆来个避而不见面。 武重光一火之下,把那些证据送到另一个相熟的御史那儿去,要他提出弹劾,整那些人一下。 等了三四天,他没见有行动,亲自登门去拜访催促,那位御史是他父亲的朋友,私交颇笃,虽非百花门中的党羽,但武重光以百花门的力量,也为他提供了不少弹劾的资料,使那位御史在言路上颇具声望,因此也可以算他的私党。 等他进了门之后,还没开口,那位御史已经先说话了:“贤侄,这些资料你是从哪儿弄来的,简直是开玩笑,幸好老夫还作了一番调查,没有冒昧从事,否则老夫就得担上个诬告之名了!” “怎么?那些资料不确实!” “岂仅是不确实,而且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武重光道:“可是小侄先前去问过他们本人,他们都没有否认呀!” “不错!是有这回事,老夫与其中一两个人颇有交情,本来想卖份交情,找他们私下一谈的。 “哪知他们却哈哈大笑,还嘲弄了老夫一阵,说那些资料是护国侯跟他们串通好伪造的,故意泄漏出来,让一批奸人上当的,老侄,你莫不成是他们诱钓的对象!” 武重光差点没昏倒下来,强自镇定住了道:“没有!小侄恐怕也是受人利用了!” 那位御史语重心长地道:“贤侄,你总算也帮过我不少的忙,而且我与令尊谊属至交,才不嫌唠叨,特别忠告你一声,你交往的人要特别注意,底子不清楚,或心怀不轨之徒,你最好少接近。 “护国侯大权在握,察察为明,圣上对之宠信有加,而他也确是一片忠心为国,你若是受人蛊惑去跟他作对,那是十分愚蠢的事。” 武重光满脸流下了急汗道:“小侄知道,小侄自己会慎重的,多谢老伯教诲!” “邱光超十分注意这一批资料的反应,幸好老夫没有贸然提出去,否则连老夫也难脱干系,所以贤侄要好自为之,最好是跟邱光超联络一下,免得等他找上你就为时已晚!” 武重光只有点头答应称是,告辞出来后,他十分恼怒,回家把林子云找了来,一起到嫣春院会合。 他把董氏姐妹也找在一起,说起经过,四个人都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武重光道:“最近发生的事,门主应该都知道了,你们有没有问过他,究竟准备作何处置。 “我手中的人已经去了一半,再这样下去,我几年辛苦,建下的一点势力,就要全部被掏空了!” 林子云苦笑道:“属下向门主请示过了,门主说这是公子自己大大意,引狼人室,中了对方的圈套,而且又自暴形迹,才被对方乘虚而人,说要公子自己负责!” “什么!要我自己负责?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就是说门主对公子不作任何的支援了,因为公子的形藏已经败露,谁来帮你,谁就要陷进去。 “现在人家把公子当做是钩上的钓饵,等着诱进大鱼,所以门主才不能把力量投进来,他要公子最好是按兵不动,让对方空等去,跟他比比耐心!” 武重光冷笑一声道:“子云,你的看法呢?” 林子云嗫嚅地道:“属下以为按兵不动是上策。” 武重光砰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道:“放屁!按兵不动,叫人慢慢地把我的那些力量都挖掉? “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而你居然也说这种话,林子云,这整个责任是你该负的,你的那个女人胡说八道,才把我扯了出来!” 林子云道:“属下的那个女人根本不知道公子是门户中人,她只是随便扯一个人而已,哪知偏偏把公子给咬了出来,这实在是想不到的事,属下绝未露半点口风!” 武重光道:“你的头脑实在太差,正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而你又在我家里做事,她要咬一个人,第一个就会想到我。 “这并不为奇,而且人家也未必相信,最糟的是人家故意把你的女人放走,你去杀她灭口时,做得不彻底,叫人家给当场揭穿了!” 林子云脸色大变道:“没有的事!” 武重光沉下脸道:“那所大杂院中,住的全是我府中的家人,我会不知道,林子云,你太差劲了! “行事出错我不怪你,喝凉水还渗牙呢,行事总难免会出错的,但出了错你不告诉我,却不可原谅!” 林子云吓得站了起来,垂手道:“请公子恕罪,属下是怕受责备,才不敢禀告!” 武重光叹了口气道:“现在再来请求饶恕已经太迟了,百花门中是不容许出大错的,你杀刘小芬不成时,就该引咎自裁的,你拖到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子云汗如雨下,屈膝跪了下来道:“属下自知罪该万死,但求公子念在属下过去忠心耿耿的分上,宽容一次,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图报机会!” 武重光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现在罚你又有什么用!门主把我们撇开了,我就是杀了你,也挽回不了损失。小娟,小媚把他扶起来!” 董氏姐妹一边一个,把林子云从地上扶了起来。 林子云的身子一振,但姐妹两人的臂力竟是不小,使他动都不能动,睁大了眼,张开了口,也叫不出一声来。 原来姐妹两人的另一只手,各执着一支匕首,分别刺进了林子云的肾盂穴,执行了制裁。 武重光等了一下才道:“好了!把他放下来吧,今后我身上的这些人,要借重你们去联络了!” 董氏姐妹一松手,林子云已软软地倒在地上。 董小娟道:“我们方便吗?” 武重光笑道:“没有比你们更方便的了,人们上嫣春院来玩儿,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也不会受人注意,比林子云还方便,而我也可以避开注意了!以前林子云是在我家做事的,总难免会牵到我身上!” “公子你不再理事了?” “谁说我不理事了,只是我不直接理事,经由你们转达而已。 以前我是透过林子云,现在则是透过你们,行事的方式未变,只换了个经手的人而已,门主说得对,目前我是该静守一阵子了!” 董小娟道:“万一门主有什么紧急指示下来,我们要如何通知公子呢?” 武重光道:“门主既然要我按兵不动,就不可能有事找我,找到我也不会接受!” “是。属下是说万一有什么紧急的指示!” 武重光冷冷地道:“真要有那种必要时,门主自会想办法跟我联络,用不着你们来操心,倒是有一件你们可以做的事!” 董氏姐妹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事?” “沮杀王刚!” 两个女的为之一怔,这项任务太难了,超过了她们的能力。 武重光道:“当然,我不是要你们登门去刺杀他,你们没那个本事的,而是要你们在他来到你们这儿时,不知不觉间,找个机会给他一下子!” “他会到这儿来吗?” “一定会来的,我会弄一个陷阱,叫他上这儿来的,向你们问些事情,你们就有机会了。” 武重光的陷阱布置得很好,他叫两名家丁来扶起林子云的尸体,装成酒醉的样子,一直扶到门口的车子上,一直把车子拉到郊外,那儿也早就派人挖好了一个坑,将尸体推下坑里埋了。 他知道騠骑营一定会有人盯着的,也暗中着人在远处埋伏监视着。 果然过了几个时辰后,騠骑营就有人来刨土坑,挖走了尸体。 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已是第二天的上午,王刚来到了嫣春院,请见董家姐妹! 老鸨儿还装模作样地道:“两位姑娘是不见客的,她们已经被武公子包了下来!” 同行的是刑部衙门的捕头刘方,他沉下脸道:“咱们王大人是来办案子的,可不是来逛窑子的,她们非得出来答话不可,你少来这一套!” 老鸨儿的脸都吓白了,忙问道:“她们犯了什么案子?” “吴老妈儿,不相干的事儿少问,少给自己找麻烦!” “是!是!老身这就去通知她们一声!” “不必了,咱们自己上去,你带路就行!你跑去通风报讯,人跑了怎么办!” 吴老鸨儿抖着两条腿,把人带到了楼下,王刚和刘方自己上了楼。 董家姐妹倒是都起来了,而且都穿好了衣服,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刘方常上这儿来巡查,她们都认得。 董小娟忙招呼道:“刘头儿早,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刘方笑道:“媚姑娘,事情不太妙,是一阵血雨腥风把我们吹来的,这位是騠骑营的王大人,他是为了一桩人命官司,来找二位问话的!” 两个女的都装出了惊慌的样子。 王刚笑道:“昨天武重光带了他的总管林子云在这儿喝酒,发生了什么事?” 他问得很直接。 董小娟忙道:“没发生什么事!林总管喝醉了,是从这儿被抬出去的!” 王刚一笑道:“他被抬上了车子,可没回府里,一直拉到西门外的一所林子里,那里居然有人预先挖了坑,把林子云推下去就埋了!” 董小娟惊道:“怎么有这种事呢?林总管走时还好好的!” 王刚冷冷地道:“不是好好的,我验过尸体,他身上没多少酒气,倒是腰侧有两个致命的刀口,是被人杀死的,我挖出来的时候,他已死了有十个时辰了,推算起来,他是在这儿时就被杀了!” 听他把时间算得这么准,董小媚慌了,道:“我们不知道,我们可没有杀人!” “你们没杀人,那就是武重光杀的了?” “这个我们不知道,反正人在我们这儿时是活的,要被人杀死,也是离开之后的事,王大人,谁埋的尸首,你该去问他们才对!” 王刚一笑道:“武重光跑不掉,我会去问他的,不过杀人的凶刀是两把匕首,那一直是藏在你们床头的柜子里的,我要来比一比伤口!” 董小娟忙道:“没有的事,我们屋子里从来也不放什么凶器的,王大人可以搜搜看!” “我知道现在一定不在那儿了,杀人之后,凶器当然要收起来,不会放在原处,所以我要你们拿出来!” 董小媚道:“王大人好像已认定我们是杀人凶手了!” “不错!林子云的身上有两处致命伤,从受刀的情形判断,是同时下手的,因此动手的一定是两个人,就算一个是武重光自己,你们中也必定有一个是帮凶!” 董小娟冷笑道:“王大人,你是官,我们是涵迹青楼的苦命女子,你要栽诬我们杀人,我们还有什么申辩的余地吗?干脆派人把我们抓去算了,何必还要这么费事呢!” 王刚笑笑道:“人我是一定要抓的,不过我还是给你们两个机会!” 董小媚问道:“什么机会?” “一个是你们老老实实地把情形说出来,我可以减轻你们的罪刑,让你们改过自新或将功折罪!” 董小媚道:“我们根本就没犯罪,又折的什么罪?” “第二个机会是让你们立场大功,武重光不是要你们刺杀我吗?我来给你们一个下手的机会!” 两个女的脸色大变,这是个绝顶的机密,说话时只有三个人在,绝无可能外泄的,王刚怎会知道的?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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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欲擒故纵 王刚笑了一笑,走到墙前,掀起那幅中堂字画,墙上居然挖了个洞,洞中塞着一个竹筒,两头都通的,一端用厚桑皮纸绷紧了封好,连着一根棉线。 那是一种儿童的玩具,用两个这样的竹筒,以线相连,只要拉紧了,一人在这边竹筒说话,另一端则用竹筒靠在耳边,可以听见数丈外的细语! 王刚笑道:“这墙外是花圃,我躲在三丈外的花圃内窃听,你们在屋子里谈的话我都知道。 所以你们不必狡赖了,从武重光设局陷害黄玉明开始,我就注意上你们了,二位还有什么话说呢?” 两个女的自从发现墙上的竹筒后,才知道这是个陷阱,她们都在王刚的算计中,什么都不用辩了。 董小娟苦笑一声道:“王大人真厉害,居然在我们屋子里装上了机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黄玉明来了之后!” “这都是那个黄玉明干的了,他是你的人?” 王刚哈哈一笑道:“真正的黄玉明留在家中没来,那位黄公子是我乔装的,承蒙令姐妹的盛情,招待了我一阵子,还帮我套出了武重光不少的机密!” 他换了一种语调,赫然是黄玉明的声音。 两个女的都朝他的手臂看去,王刚笑道:“我就是这一条胳臂不方便,所以那位黄公子也必须摔伤了一条手臂!” 董小娟道:“我捏过那条手臂,真是有血有肉的!” 王刚道:“那是一位巧匠为我特制的,岂仅是外形可以乱真,连手指都可以活动的,只是活动不太灵活而已!” 董小娟厉叫道:“王刚,你不是人!” 叫着疾扑了过来,另一边的董小媚也同时发动,每个人手中都多了一支匕首,狠狠的刺向王刚! 两个人的动作都很快,但王刚早已有了准备,身子一矮,双腿平飞踢出,两个人的腰上都着了一脚,被踢了开去。 但是这两个女的都是身手不凡,她们挨了重重的一脚,居然没受伤,跳起来后,两个人同时出手,把匕首对准王刚掷了过来,又疾又准。 王刚没想到她们如此能挨,他估计自己的两脚劲道,总在两百斤左右,就是一根木桩,也能打断了。 而这两个女的,居然若无其事,不禁为之一怔。 就这么一疏神,匕首也跟着掷来,躲闪已是不及,百忙中只有运起气来,利用胸前肉厚之处,硬挨上两下! 匕首的劲力不弱,而王刚的气功也极有造诣,刀尖入肉不过分许,就被阻住掉落地下! 董氏姐妹眼见匕首已掷中王刚,神情倒是一喜,可是又见到王刚只受了轻微的伤,才知道对方武功太高,实非她们所能敌。 这才双方对看一眼,两人心意相通,同时纵身向窗外飞去。 窗外是座假山,她们落在假山顶上,只要再一个起落,就可以飘出围墙之外了。 王刚在花园里还安插了几个人,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董氏姐妹脚下不停,双双又纵落在围墙上,只要跳了出去,就是闹市大街,追她们就难了。 埋伏的捕快都现身出来,却都还有一段距离,就在这时候,墙外一道寒光暴起,疾若闪电。 王刚在窗子上探头大叫道:“如倩!留活口!” 但他招呼得还是不够快,墙外的叶如倩剑出如电,寒光过处,两个人被扫成四截,砰然跌回墙内。 王刚追了出来,叶如倩也握剑从墙上跳下来,向王刚歉然地道:“很对不起,我没那个能力留下活口,因为这两个女的手中还扣着淬毒暗器,沾上就能致命的!” 地下摆着董氏姐妹的残尸,拦腰被扫成四截,连肚肠都流了出来。 但她们的手中,的确都握了两把毒砂,色泛深蓝,连她们的手都被侵蚀得溃烂流水了,可见她们已存心拼命,不理会自己中毒了。 叶如倩那一剑所幸是发得快,发得狠,否则给她们一个还手的机会,那就得赔上一命了。 王刚看得只有咋舌道:“真想不到百花门的人有这么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叶如倩道:“她们是七毒天王欧阳妙善的弟子,那毒砂叫天星七毒砂,最是霸道不过,平时应该戴了手套发射的。 今天因为逼急了,不惜自己中毒,已经掏了出来,我因怕你不明究竟,追了下来,着了她们的道儿,才跟着过来,没法子手下留情了!” 王刚摇头一叹道:“真多谢你来了,否则我一定会上她们的当,你怎么知道她们是七毒门下的?” “我爹告诉我的,他今天来找我,听说你来捉拿董氏姐妹,就急着催我来的,爹叫我特别小心。 若是发现她们手中扣着一把蓝色的细砂时,不是立下杀手,就是赶快躲得远远的,至少要到五丈之外!” 王刚点点头道:“爹的江湖路子究竟比我们广,居然能探出她们是七毒门下,我在騠骑营调了所有的卷子,都查不出她们的底细!” 叶如倩道:“是的,爹闯了几十年的江湖,到处都有熟人朋友,消息比我们灵通,可是江湖人最忌讳跟官府来往,所以他老人家不便公开出头帮助我们!” 王刚点点头道:“这两个女人死了,好在线索未断,我们得找武重光去!” 王刚的动作很快,立刻就赶到武侯府,请见小侯爷武重光,他是以騠骑营都统领的身份报名请见的。 騠骑营的身份特殊,负责全国重大案件及治安,见官大一级,哪怕是京中一品尚书大臣,他也可以未经奏报,先行抓人的。 所以对于王刚的来访,武重光明知来意非善,也只有硬着头皮接见。 这是公开造访,王刚还必须有个交代,如果等他动手抓人,就根本无须作交代,往騠骑营中一关,叫天不应,那时日子就更难过了。 武重光算计了半天,觉得还是出去见他的好,至少王刚还不会在今天抓人! 两人在小客厅中见了面,王刚连客套话都不说了,直接了当地道:“武公子,在下刚才在嫣春院抓了两个女匪徒,是一对姓董的姐妹!” 武重光心中一震,知道事情躲不过了,干脆承认了道:“这一对姐妹处我常去,只觉得她们人既漂亮,又聪明温柔可人,却不知她们会是匪徒,她们犯了什么案子?” “案子很大,她们是七毒门中,毒天王欧阳妙善门下!” 武重光吓了一跳道:“这个我全无所知,七毒门是怎么一个组织?” “七毒门是一个专门以毒药和毒器害人的江湖门派,做了很多坏事,江湖人遇上七毒门下,多半是不肯轻易放过的,他们已为武林所不齿!” 武重光笑了道:“那跟你王大人有什么关系呢?王大人总不会去管这些江湖闲事吧!” “在下本来是江湖人,遇上江湖事自然不会袖手,不过在下抓那对姐妹,却不是为了她们是七毒门下,她们是一个叫百花门的邪恶叛乱组织。 这个组织外结江湖豪杰,内结权贵,以种种不法的手段扩充势力,实力颇为庞大,护国邱侯爷就是为了对付这个组织,邀我到騠骑营帮忙!” 武重光继续装糊涂道:“有这样一个组织?那还得了,王大人该把他们赶快抓起来绳之以法!” 王刚微笑道:“党羽从恶者已经处决了不少,所差的就是主脑未明,不过也差不多了!” “主脑是谁?” “董家两姐妹没供出门主是谁,却供出了你武公子是副门主,主持京师权贵之间的联系!” 武重光的脸色大变道:“这简直是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王大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王刚笑道:“当然,我知道武公子很忙,我也不会特地跑来跟公子开这个玩笑!” 武重光看着他的脸,想了解他已知道多少,但是王刚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使他十分困惑。 不得已,只有硬着头皮道:“王大人,这要有证据的!” 王刚道:“公子是国舅的身份,无凭无据,在下也不敢随便诬蔑你!” “什么?你还当真有证据,证据呢?” “事关重大,护国侯已经带着一切的证据入宫面圣去了,相信不久之后,必然会有旨意下来。 在下是先来打个招呼,让公子有个底子,如果公子肯帮忙,在下也尽力设法,出脱公子,使公子涉嫌轻一点!” 武重光毕竟年纪轻,被他一诈慌了手脚,这时不再为自己辩解,只是问道:“什么样的证据?” 王刚笑道:“公子这话问得太幼稚了,邱侯爷带去面圣的证据,自然不会是一些虚空不着边际的东西,足够证实公子的罪行的,公子最好预为之计!” 武重光道:“还有什么好计的,你们既然认定我有罪,我也不必做什么打算了,等着听候圣旨发落了!” 他端起茶碗,那就是送客的表示。 王刚道:“武公子,你可是打算抽身一走?” 武重光道:“笑话!我自问无罪,走干什么?” “公子不走最好,如果打了走的算盘,那就是大错特错了,我得到的证据虽足证明公子涉嫌,但是情况并不太严重,尚有补救之策。 公子若是抽身一走,势必要抄检全家,那时搜出的证据,恐怕会将令尊大人和国丈家都牵进去了,公子算算可化得来?” 武重光怒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少陪了!” 他拂袖起身,往后就走。 王刚在后面道:“武公子,你走不了的,最多一个时辰,邱侯爷就会带了禁军登门,那时你若不在,麻烦就大了!” 武重光根本不理他,自顾走了,却躲在后厅的小屋子里,叫下人们去看着王刚。 一直等到下人通报说王刚已经出门上马离开了,他才急急地来到书房中,关上了门又上了栓,然后掀起了一块地下的方砖,取出一个木盒子,放在一边。 回身取了火石文绒打火点上了蜡烛,再打开木盒,里面却是一堆信件和簿册,看来都是极为重要的文件。 他正准备点火时,顶上一道寒光下来,却是一支长剑,首先将烛火斩灭了。 执剑的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正是叶如倩,她冷笑道:“武重光,你来不及毁灭那些证据了!” 武重光大惊失色,连忙拔出腰间的佩剑去刺叶如倩,却被叶如倩躲开了道:“武重光,你别至死不悟,目前你已无路可逃了!” 武重光运剑如风,剑势十分狠厉,着着都是凶招,叶如倩倒是被他杀得连连后退,不过她的守势极稳。 武重光看短时间不可能杀死她,不敢再恋战了,也顾不得那些证据了,一剑劈开窗户,跳窗走了。 叶如倩没有去追他,因为那些证据太重要了,她不能让它们落人别人的手中。 拾了木盒盖好,又割下了一角窗帘,当做包袱皮,背在背上捆紧,她再提剑跳了出来。 武府中的家人认得她是王刚的妻子,没人敢拦她,看她出了门扬长而去。 王刚是在街角的一家店中等着她,看她进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如倩,事情怎么样?” 叶如倩解下包袱道:“运气不错,他在书房的地下暗格里藏着这一盒东西,正要举火焚毁时,被我截了下来。” 王刚笑道:“果然是藏在书房里,我们派在武家的那个人还不错,探听得很确实!” “幸亏是没错,若是他把秘密藏在别的地方,你却叫我躲在书房里,岂非空等一场,耽误事情了!” 王刚道:“也耽误不了什么事的,已经有人看死了武重光的行动,若是他到了别的地方,会立刻通知你的!” 叶如倩一笑道:“你做事倒是十分机密!” “我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学的也是这一行!” “你以前不是黑龙吗?” “那也不错!那是我另一个身份,因为在官家,有些事情要受到人情的压力,不能敞开来办。 而我却不甘心让那些人逍遥法外,倚仗权势来凌人,官场上的手续办不通,我就以黑龙的身份,暗中惩戒他们一下!” “这么说,你一直就是官方的捕快了?” “是的!我祖上三代,都是缉盗营的统领,隶属于騠骑营之下,到了邱侯爷主掌騠骑营,才把我调升为騠骑营的副统领,专事侦破百花门这一个组织!” “你倒瞒得我很苦,做了你八个月的妻子,你都没告诉我!” 王刚苦笑道:“我干缉盗营统领时一事无成,倒是黑龙王刚干得有声有色,可见官方的事情不好做。 我几次灰心求去,都是邱侯爷把我留了下来,等办完了百花门这一案子后,我决心退出公门,正式成为一个江湖人了,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我过去的身份!” “为了什么呢?” “因为你一直不齿江湖人,要我图个正经出身!” “这样想法难道不对吗?” “不是不对,而是性情不合,我若能随波浮沉,倒是大有可为,然而我生性太过刚直,不肯同流合污。地位爬得越高,得罪的人也越多,也就越灰心。” “邱侯爷不是一直很支持你吗?” “是的,但是他身负重寄,不久即将出任艰钜,不可能再掌騠骑营了。他一走,我也没干头了!” “邱侯爷将担任什么职务呢?” “由于百花门的事件,朝廷才知道全国的军务太散,许多方面重镇大员,都有不稳之象,大概要他出来整顿军务,主掌军政大计。” “那你还是可以为邱侯爷效力的!” “不行!如倩,邱侯爷虽有这个意思,而且还打算保举我一个总兵的职务,独挡一面,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你的能力足可担当的!” “我根本不懂得军事、领军、带兵、作战、布阵,那是将帅之具,我完全不了解!” “这个没什么,你可以学,现在的将帅,也不是每个人都懂的,人家也干得很不错呀!” “如情!这种官不是我干的,除非我是真行,否则我绝不干那种尸位素餐的事!” 叶如倩想想道:“不干也好,在京师这八个月,我对宦海中的事也见得多,以前还觉得一个大官儿了不起,现在看看也平常了,还不如我们这湖海之身自在逍遥,不过江湖的路也不适合我们走了!” “为什么呢?” “因为你太出名了,你在騠骑营的身份已经公开,又一连扳倒了几个豪门大族,到哪儿都有人认识我们,树敌满天下,到处都有人找麻烦,没有了官方的身份,江湖路走起来太辛苦!” “这倒也是,我现在出了名,总不能再以黑龙的身份去当大盗去,看来我们只能找个地方归隐去!” “那也不行,我耐不了那份寂寞!我也做不来井臼亲操那些琐事,我虽然不要大群的婢仆侍候,但是要我种田打鱼来养活自己,我也是做不来的!” 王刚笑道:“那我们要干什么呢?” “什么都干,什么都不干,我们可以到边塞,到关外去,开牧场、设镖局,除了一个平凡的主妇外,我什么都可以干。 王刚,很抱歉你娶了我这样的一个老婆,不过那是你自己找的,凭我剑王的女儿、剑圣的弟子,总不能叫我煮饭补衣服去!” 王刚也笑道:“那当然,武林第一大美人嫁给了我,那是何等面子,若是叫你受那等委屈,我不成了混蛋了!” 两个人相与大笑起来,这当然说的是笑话。 王刚的家业不说了,叶如情自己是独女,又是樊飘零的惟一传人,两份陪嫁几百万,都已给了她,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她舒服过几辈子了。 笑了一阵后,叶如倩道:“武重光跑了,他的剑法还真不弱,我一支剑拦不住他!” 王刚道:“跑了的好,他不跑反倒麻烦了,董家姐妹当场就死了,没有任何的指证,我是诈他一下,手头没有一点证据,现在总算不错,大有收获了!” 他把那只木盒捧进了后面的屋子,叶如倩知道他去检查那些证据了,倒是没有跟进去,就等在外面。 没有多久,王刚就脸色沉重地走了出来。 叶如倩问道:“那些证据有用吗?” 王刚道:“有用!非常有用处,武重光的本事不小,他居然掌握了不少的势力,有三个兵镇,两名总督跟他有了联系,支持百花门行事,等大局底定后,许他们更高的权位!” “这些人也是,已经贵为总督了,还能有多大的进展?” “总督也有大小之分,较小地方的兵镇尚要受边师的节制,他们都是不得意的一批,又被百花门捏住了把柄,许他们一个较高的地位,他们还能不乖乖地听话吗?” “他们有没有说出是谁会当大权呢?” “有,是现在东宫太子!” 叶如倩一怔道:“怎么会是这个家伙,他是东宫储君,将来的皇帝自然而然就会落在他身上,他还忙个什么劲儿呢,更不需要受百花门的利用!” 王刚一叹道:“太子虽已被立为储君,但由于本身荒嬉好色,行止失检,皇帝也时有所闻,正有易储之意。 但是二太子今年才十五岁,年纪太轻,一时不便宣布,再过两三年,等二太子满了十八岁,大概就会作成正式决定的。 所以这个太子作不得数的,百花门主也真有本事,这是宫中一个绝大的机密,他居然能打听到了而加以利用!” 叶如倩道:“这么说来,侯小棠也有问题了,他是太子最亲信的人,自然会为护储而努力,那他又为什么要打击百花门呢!” 王刚想想道:“他不是在打击百花门,而是在打击武重光,因为武重光先搭上太子的线,一旦事成,自然在朝中掌握大权,侯小棠只有居于次了。 他虽入百花门,却不甘居人下,自己取得了太子的宠信,出力帮我们的忙,却是在削弱武重光的势力!” 叶如倩想想道:“百花门主允许他如此吗?” 王刚道:“百花门主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不想自己站出来,只想控制住当权的人,武重光当势也好,侯小棠当势也好,只要在他的控制下,都没有什么两样。 而且武重光的势力太大了,百花门主怕他不受控制,也乐于借侯小棠的力量来打击他一下,这就是为什么侯小棠跟我们来往而不怕受到百花门制裁的原故!” “那么侯小棠一定知道百花门主的真正身份了?” 王刚苦笑道:“应该是知道的,这一点恐怕是我们受他的骗了,他假意跟我们合作,骗知了我们行动的方向!” 叶如倩恨恨地道:“这个家伙心机太重,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早说他不可信任,你偏要相信他!” 王刚道:“我也没有十分相信他,很多重要的机密并没有让他知道,他以为搭上了太子可以万无一失了,可是皇帝有一个秘密的措施他却不知道!” “什么秘密的措施!” “皇帝召了几个绝对信任的顾命重臣,书了一道秘诏,交给护国侯保管,假若皇帝在未及易储前有了意外,就由邱侯爷公布遗诏,废掉太子,由二太子理亲王亲政,在十八岁前,由六位顾命大臣共同辅佐理国,十八岁后,才正式受命亲政!” “这么说来,废储易贰之举已势在必行了!” “是的,侯小棠巴上了太子,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将来必落一场空,兹事体大,我不便提醒他,而且这个人太热衷于富贵,也不想告诉他,兔得他动别的歪脑筋!” “活该,让他空欢喜一场去!” 叶如倩对侯小棠始终是没好感的,这也难怪,因为他伤过她的心,而且伤得很深! 王刚皱起眉头道:“不过从所得的证据看,六位顾命大臣中,恐怕有人出了问题,把秘密泄漏了!” “这么重大的机密,怎会泄漏呢?” 王刚一叹道:“也许是无心之失,也许是本身的定力不够,被百花门买通了,从已知的文件上看,他们计划在两三年内必须发动举事,正是在理亲王成年之前。 可知他们一定早知有易储之举,而且更说,举事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邱侯爷,他们必然知道遗诏在他身上!” “那你是否要通知邱侯爷一声?” “这是必须的,但不必现在做,目前我要等消息,武重光一跑,不知落脚何处,但希望他是去找百花门主,那么一切就简单了!” “你派了人盯住他了?” 王刚点头道:“是的,这是我的计划,你要截下武重光,当面抓住他的证据固好,不行的话,就让他走了,也没有多大关系!” “王刚!你做事倒实在仔细,一切都安排了两个可能,作好了失败的准备!” “这是做捕快的第一要务,捕捉一个要犯时,一定要安排好被他漏网时追踪的人!” “能追得上吗?武重光的身形很快!” “没问题,我们的人手很足,不跟他比脚程,而是一段段地交换盯下去,不怕他漏网的,比方说,他是走向东边,第一个只盯到下一点,就交给第二个人接手!” “那要多少人才够使用的?” “我把全国各州府的干探都调了来,有两百多人呢,全部都是老公事,绝不会把人追丢了!” 传来的消息却使人十分困扰,武重光在街上绕了几个圈子后,自信已摆脱了追踪的人,然后一径折向南城,进人了一所大宅子。 那是一所老宅子,主人是八方神剑丁开山,在京师开设了八方镖局,是个很有名气的江湖人。 而叶如倩的父亲叶逢甲和师父樊飘零也落脚住在这儿。 叶如倩道:“武重光怎么会跑到那儿去了,不是自寻死路吗?他去找谁呢,总不成是找丁开山?” 王刚皱起了眉头道:“岳父知道我们要对付武重光吗?” “知道,而且是他老人家告诉我,说董家姐妹是七毒门下的,叫我特别注意的!” 王刚想了一下道:“我上那儿去一下吧!” “我不要去吗?” “有岳父和你师父在那儿,我想一个武重光是跑不掉的了,你要快点回邱侯府,把这包证据交给他,叫他立刻设法,拿下侯小棠父子,那一定要你去帮忙的!” “为什么要我去呢?” “侯小棠可能躲进太子府中,别人进去拿他不便,邱侯爷也得稍存顾忌,只有你去,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连太子也不敢拦阻!” 提起这件事,叶如倩就满腔怒火,一个太子,一个侯小棠,都是她最恨的人。尤其是侯小棠,她曾经那样地信任他,甚至于把一份少女的初恋都托付给他,但这个杀才,居然为了富贵而出卖了她。 要对付侯小棠,她是最起劲的,所以她欣然地同意了。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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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得而复失 王刚很快地便来到那所大宅子——八方神剑丁开山所开设的八方镖局。 里面倒是十分清静,趟子手进内通报后,出来一个年在五旬开外、国字脸、浓眉阔口、相貌威猛、身材雄伟的青袍人来。 王刚见这人气派不凡,便颇有礼貌地问道:“前辈敢是这里的主人八方神剑丁大侠?” 青袍人道:“在下正是丁开山,尊驾可是要找人的?” 王刚道:“不错,在下正是要找武公子武重光。” 丁开山忽然冷冷一笑道:“尊驾是什么人?” 王刚见对方似是不怀好意,不由朗声道:“好说,在下騠骑营王刚的便是。” 丁开山又是冷冷一笑道:“原来是騠骑营的王大人,丁某不知,有失远迎!” 他微微一顿,继续说道:“王大人既是騠骑营的人,总该知道武重光是英武侯武大将军的公子,他的人自然是在将军府,为何到敝局找人?” 王刚道:“武重光是长着两条腿的,难道他不可以跑到贵局来?我的手下弟兄明明看到他进入贵局,莫非丁前辈还想窝藏盗匪不成?” 丁开山仰面打个哈哈道:“笑话,堂堂的英武侯武大将军之子竟被指为盗匪,这样说来,当今皇上,岂不成了盗匪之首了?” 王刚万没料到了开山会说出这样的话,顿了一顿,喝道: “丁开山,在下敬你是位前辈人物,所以才以礼相见,你既然一味不识好歹,在下就不必顾虑太多了!” “你想怎么样?” “在下就要强行搜查!” “京畿所在,这是有王法的地方,丁某开设这所镖局,一向奉公守法,在京师一带,也算得上金字招牌了,你凭什么搜查?騠骑营纵然势力遮天,总不能不讲理吧?” “你窝藏皇家重要人犯,已经是犯下滔天大罪,还有什么强辩的?”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已大模大样地走了出来道:“丁前辈用不着和他罗嗦,他既然非找我不可,我对他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这人赫然正是武重光。 武重光来到跟前,冷笑道:“王刚,你这样苦苦追逼,未免太过分了吧?” 王刚霍然一笑道:“武公子,现在咱们什么话也不必多说,乖乖地跟在下走吧!” 武重光嘿嘿笑道:“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个什么东西,在下堂堂的小侯爷,要走自然是跟着当今万岁爷走,干吗要跟着你走?” 王刚并不发作,不动声色地说:“你的那些来不及销毁的证据,现在已完全落在我的手中,令尊虽然官居显要,只怕也承担不了你犯下的滔天大罪,你若乖乖地随在下去见邱侯爷,他念在和令尊相交之情,只要你迷途知返,也许还可从轻发落,若仍执迷不悟,将会有什么后果,你应当心里明白!” 在他的想法里,这几句话,也许能打动对方,因为此刻的武重光,已成为瓮中之鳖。他事先已在镖局周近,布下了不少人手,武重光已是插翅难飞,若他能自动投案,自己也犯不着让他披枷带锁当场丢人现眼。 岂知武重光依然毫不在乎,噘嘴一笑道:“不错,那些东西的确是证据,可借你不能到手也是白搭。” 王刚笑道:“我看你还在做梦,那些证据,早已被贱内带回邱侯府,只怕此刻邱侯爷早已过目完毕了。” 武重光道:“你别高兴得太早,等邱光超看过了那些东西再说。” 王刚不愿和他再多费辱舌,对方既然仍不肯束手就擒,只有生擒活捉之一途,于是,单臂一扬,已亮出了他那赖以成名的黑龙刀。 原来他所以被江湖中人起了个黑龙王刚的浑号,除了经常穿着一身黑衣,令人有着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感外,主要还是在这口趁手兵刃黑龙刀上。 黑龙刀长可四尺有余,百链精钢打造,在寒光如雪的两面刀刃上,各镌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那黑龙全身不知涂了一层什么东西,刀面愈亮,龙身愈黑,黑白二色,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当日的黑道人物,只要看了他这口刀,就莫不胆颤心寒。 自他加入騠骑营后,为了要摆脱昔日的黑龙王刚形象,这口黑龙刀便足有年余不曾动用,如今身份已明,既然大家都已知道他就是当年的黑龙王刚,也就没有再讳避的必要,所以这次他前来缉捕武重光黑龙刀又在他身上出现。 武重光并不示弱,微微一笑,也翻腕拔出腰间的长剑道:“王刚,你虽然武功了得,但我武小侯爷还怕不了你,有本事只管使吧!” 王刚更不答话,刀锋一闪,掣电惊鸿般疾向武重光咽喉刺去。 他的目的是在拿人,当然不能把对方一刀刺死,那样有理也变成无理了,何况对方身份显赫,大将军英武侯武绍祖又仅此一子,若在没逼出口供之前将他杀死,只怕连护国侯邱光超也担待不起,因之,他出手只是一记虚招,在刀锋递满之前,自会及时收势。 谁知武重光却偏不吃这一套,不闪不避,长剑硬是硬碰地封架上来,不但荡偏了王刚的刀锋,反而趁势戳向王刚的心窝,出手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这一来激起了王刚的真火,但他依然不能不有所顾忌,直缠斗了十几个照面,竟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王刚被迫施出了杀手锏,但见刀势一变,顿时绽开了七八条青芒,有如银蛇飞舞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刀光也越来越密。 武重光大惊之下,心慌意乱中只听当的一声,长剑已被击飞出去,接着膝盖上又被踢中一脚。 这一脚分量极重,踢得他直摔出五六步,还是倒了下去。 王刚一个箭步,追过去踏上他的前胸,喝道:“武公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还有什么话讲?” 武重光望向站在一旁的丁开山道:“丁前辈,你不该袖手旁观,眼看本公子被他带走!” 丁开山面色沉重,道:“武公子堂堂的小侯爷,即便跟他去,他们又敢把你怎样?” 武重光面色憋得有如猪肝,大声说道:“丁前辈,你不该说出这种话,家父待你不薄,难道连这么一点忙都不肯帮?” 丁开山干咳了两声,回头向屋内叫道:“叶老,事到如今,您总该出面了!” 屋内响起一声咳嗽,缓缓走了一人,赫然是剑中之王叶逢甲。 王刚不觉惊然一震,剑王叶逢甲和剑圣樊飘零住在这里他是早就知道的,但叶逢甲居然要插手管这件事,而且听了了开山的语气,似乎是要护着武重光的,却使他实在大感不解。 当下,他一只脚仍踏住武重光前胸,一面深施一礼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果然,叶逢甲手抚长髯,不动声色道:“王刚,放开他!” 王刚啊了一声道:“小婿实在不懂岳父的用意何在,武重光目前已是重要钦犯,证据确凿,小婿正要拿他回去交给邱侯爷问罪,岳父大人为什么反而拦阻?” 叶逢甲不由一愣道:“这个我倒不清楚,他究竟犯了什么过错?” “他正是百花门的人,而且身任百花门的重要职务,很可能是百花门的副门主,像这样的人,怎能让他走脱!” “你虽然是騠骑营的人,也不能随便抓人,常言道得好,捉好捉双,捉贼捉赃,不知你得到的是什么证据?” “证据已被如倩带回邱侯府,此刻邱候爷可能正在查阅之中。” “你能断定那些东西必是真正的证据?” “小婿已大略看过几件,其中牵连甚广,当然不会是假的。” 叶逢甲略一沉吟道:“就算那些证据是真的,也必须等邱侯爷看过之后才能抓人,你在真相未明之前就来抓人,未免太过于急躁了吧?” 王刚强颜赔笑道:“可是现在不抓他,他若跑了又该怎么办?” 叶逢甲呵呵大笑道:“堂堂的英武侯之子,他会跑到哪里去?” “小婿不明白岳父大人为何要袒护着百花门的人?” “王刚,实不相瞒,因为我跟他父亲颇有交情,他父亲目前身在潼关,我不能眼看故人之子被捉进宫里去,这让武侯爷将来如何见人?所以不得已只好向你讲个人情,暂时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请您老人家见谅,他犯的案子太大,小婿实在做不了主。” “我明白你们吃公事饭的,应该公事公办,所以绝不使你为难,现在我明白地讲一句话,你先回去,只要邱侯爷一旦查出他的真凭实据,我情愿亲自把他送进邱侯府领罪,跑了人我愿完全负责,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话说得令王刚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不要说对方是他的岳父大人,即便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武林前辈,他也无法拒绝。 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向岳父大人送个顺水人情,总是应该的。 当下,王刚毫不犹豫地放开了武重光,道:“岳父大人既然这样说话,小婿敢不从命! 不过,邱侯爷处事一向快捷,说不定在最近一两天就要提拿人犯,那时就有劳您老人家多给小婿方便了。” 叶逢甲面泛不悦之色道:“什么话,老夫一生行事,从不曾失信于任何人,又岂会失信于你!” 王刚别过叶逢甲,离开八方镖局,急急奔回邱侯府。 路上,他一直挂心着那一包证据是否已送到邱侯爷手里,虽然,叶如倩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中豪杰,应是万无一失,但却不能不使他仍然挂心不已。 他必须先回家见了叶如倩再说。 谁知一进门就使他大吃一惊。 只见叶如倩正坐在床前掩面啜泣,而且哭得十分伤心。 “如倩,你怎么啦?”他迫不及待地问。 叶如倩止住啼声,抬袖揩拭着泪痕,她的眼睛已哭得有些红肿。 这是王刚从未见过的景象,叶如倩是个性格极端坚强的女子,从不轻易哭泣,若不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必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大事。 “如倩,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再追问一句。 “大哥,我对不住你!”叶如倩说着,眼角又淌出了晶莹泪珠。 “到底为了什么,你说呀?”王刚急得几乎要跳起脚来。 “那一包证据丢了!” 王刚如闻晴天霹雳,顿时呆在当场。 许久,他才带点张口结舌地问道:“竟会发生这种事?你是怎样丢掉的?” 叶如倩有着无比的激动,长长叹了口气,借以缓和犹未平复的情绪:“当我和你分手之后不久,正一个人带着那包东西准备回侯府时,走在一处僻静小巷里,不想冷不防从巷内奔出一个蒙面人拦住去路。” “是什么人?” “他用黑布蒙面,我怎知他是什么人。” “你手中有剑,凭你的身手,难道他能从你手中把东西劫去?” “我当然不能让他把东西劫去,于是就放下东西,和他展开一场拼搏,那人虽然身手极高,还是被我击退了,可是……” “可是什么?” “当我击退那人回身时,那包放在地上的东西早已失去所在了!” 王刚只听得一跺脚道:“糟糕!你是中了人家的算计了,这样看来,他们当时至少有两个人,一个人引你游斗,另埋伏一人,趁机把东西偷取走。” “你猜他们会是什么人呢?” “当然是百花门派出来的人。” 叶如倩两行清泪,再度顺腮而下,道:“我只感这事太对不住大哥,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东西,竟然又让它不翼而飞。眼见你的一场大功落空,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向你交代?” 事已如此,王刚怎能再忍心责备叶如倩,他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倒并不计较立什么大功,我目前虽然在官场中做事,却从不把功名利禄放在心上,可惜的是丢了这包证据,眼见即将破获的百花门组织,又不知要等到哪一天了!” 叶如倩颓然低下头去,幽幽说道:“我不想连累大哥,大哥尽可把这事禀报侯爷,我情愿接受任何处分。” 王刚道:“你我是夫妻,怎能说出这种话,既然东西已经丢了,就当咱们今天没得到那包东西,何况,东西本来就是你从武重光手里劫下的,现在弄成这种结果,最多是功过相抵,而且我还曾匆匆查阅过其中几件。” “大哥可有什么发现?” “至少牵扯到两位当朝重臣,这两人平时都是忠心耿耿的国之干城,想不到也和百花门拉上关系。” “大哥可曾向邱侯爷禀报过?” “我从八方镖局出来,当然要先回来看你,还不曾到侯爷那里。” 叶如倩立刻问道:“大哥到八方镖局,可曾捉到武重光?” 王刚摇摇头道:“捉是捉到了,可惜没能把他带回来!” “为什么?” “因为有人讲情。” “谁有这大的面子,你一向不是讲究公事公办,绝不徇私吗?” “这人的面子太大了,我没法不买他的账,即便换了你,也是照样。” 叶如倩蹙起两道翠眉道:“这人会是谁?” 她默了一默,接着再问道:“大哥在八方镖局,可见到我爹和我师父?” “令师没见着,倒是见着令尊了,如果不是令尊出面,我岂能放过武重光!” “哦!那替武重光讲情的是我爹?” “除了他老人家,谁有这大的面子?” 叶如倩吃惊地问道:“我爹他老人家为什么要替武重光讲情?” 王刚也皱起眉头,道:“据岳父说,他和武重光的父亲英武侯武绍祖的交情很深。” “这事我怎么一直没听说过?” “令尊的保密警觉实在太高,连自己的女儿也瞒过。”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其实为故人之子讲情,本是人情之常,我感到不解的是他老人家在武林中一向身分尊崇清高,最不齿与六扇门中人结交,为什么却和英武侯武侯爷扯上关系,这就难免透着蹊跷了!” 叶如倩芳心一震,道:“大哥,莫非你怀疑家父也和百花门有关系?” 王刚忙道:“如倩,你怎么想到这里来了?我只是不解岳父为什么会和武侯爷攀上交情,其实武侯爷是公认的国之栋梁,他本人和百花门扯不上任何关系,只是生子不肖而已。” 叶如倩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半晌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所谓六扇门,指的不过是缉盗擒凶的一般巡检衙门,武绍祖是堂堂的国之干城,怎能说他是六扇门的人物。” 王刚尴尬一笑道:“这样说来,我王刚倒是道道地地的六扇门里的人,岳父他老人家为什么不但要跟我交朋友,而且把他唯一的宝贝女儿也嫁给了我?” 叶如倩不由粉脸一热道:“也许是我的比喻不当,大哥,你是生我的气了?” 王刚霍然大笑道:“我对岳父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生你的气?” “那么那些证据丢了,究竟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继续搜证,而且岳父也说过,只要证据确凿,他老人家情愿把武重光送到邱侯府。” “那么证据被蒙面人劫走的事,是否该让邱侯爷知道?” “其实就是让他知道了,他也不会责怪你,至少,我应当把今天在那些证据中的几样重大发现,立即向他报告。” 叶如倩不再说什么。 王刚匆匆用过晚饭,便赶往护国侯邱光超的书房。 王刚夫妇本来住在邱侯府,而邱光超每次接见他,多半都在书房,所以邱府的下人,都对他很熟,就像自己家里的人一样。 来到书房,才听下人说邱侯爷正在后花园饮酒赏月。 王刚虽住在邱府,却甚少到后花园去过。 这是一所极大的花园,占地数十亩,有山有水,楼台处处,亭榭重重,要想找到邱侯爷,还真不容易呢! 偏偏又无人带路,夜晚之间,只有一个人到处摸索。好在月色皎洁,还能认得出路径。 来到一处假山脚下,前面是几条岔路,正在不知如何走法,忽听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道:“王大哥,你怎么也到后花园来了?” 王刚悚然一惊,这声音虽有些耳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谁。 他虽常在护国侯府走动,却并不认识任何女眷,连邱侯夫人也不曾见过,更何况其他女人。 循声望去,那声音来自假山旁的一棵古槐之后。 “王大哥,你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吗?” 王刚又是一愣,果然,古槐后转出一个婀娜的身影。 那人影袅袅走近,月光下,照见她那美艳绝伦的脸庞,绰约多姿的体态,终于,王刚失声叫道:“你……你是陆姑娘,不,现在我该叫你大少奶奶了!” 原来这女人竟是五年前被王刚由山寨里救出的陆家姊妹的老大陆凤英。 这事王刚曾对叶如倩提起过,陆家姊妹老大陆凤英和老二陆凤玲,全都貌美如花,是做过礼部侍郎业已告老归乡的陆仲陶的一对掌上明珠。 五年前,这一对姊妹花因外出探亲被山贼掳去,准备要她们做押寨夫人,幸好在紧要关头被王刚救出,因之这对姊妹竟爱上了王刚,决定委身以事,王刚自然不肯接受她们这种以身报恩的行动,便把她们强行送回家去,谁知陆仲陶夫妇也有意招王刚为婚,王刚在万般无奈之下,便订下三年之约,声明三年之后,若两女仍然心意不变,再来下聘迎娶,但两女并未等到三年,在第二年便一个做了护国侯邱光超的长媳,一个嫁了翰林鲁伯泉。 这事邱光超并不知情,因他每次都在书房接见王刚,所以王刚在邱府走动,也从未遇见过这位旧日曾和自己有一段情的陆凤英。 但,今晚他和她终于不期而遇,而且地点竟是静悄悄的后花园。 只听陆凤英冷幽幽地说道:“王大哥,你怎么这样生分,叫我一声凤英不好吗?什么大少奶奶,多难听!” 王刚正色道:“你现在本来就是护国侯府的大少奶奶,我不这样称呼,又该怎样称呼?” “别人自然该这样称呼我,但你我之间的关系不同,不该这样生分。” “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和我认识在邱家大少爷之先,而且还有过婚约,这种关系还不够吗?” “对不起,我还有事,少陪了!” 陆凤英急急一把拉住王刚衣袖道:“你要到哪里去?” 好在是夜晚无人,如果换了白天,堂堂护国侯的儿媳,拉着一个男人的袖子,那实在太不像话。 王刚不能不有所顾忌,万一这时有人窥见,当真令他百口难辩,只怕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大少奶奶,现在彼此身分不同,这样拉拉扯扯,实在不成体统!” 陆凤英那只纤纤玉手,依然紧拉不放:“你还没回答我,到底要到哪里去?” “在下有紧要大事禀报侯爷!” “老爷子正和几位大臣在醉琼楼饮酒赏月,你现在去见他,不觉得有煞风景嘛。久别重逢,咱们两个才该好好谈谈呢!” “大少奶奶,黑夜之间,孤男寡女,只怕不太方便吧?” 陆凤英声音像银铃般格格笑道:“王大哥,看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和老爷子亲得像一家人,我们在一起聊聊,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彼此早就认识,此刻又没有外人。” 王刚心知已无法摆脱,只好长长吁口气道:“大少奶奶,以目前彼此的身分,实在没什么好谈的,有话就请讲好了!” “谈话哪有站着的,来,咱们到那边去。” 她说着,强拉王刚一径来到那棵老槐后,那里正好有两个石凳。 王刚无奈,只好在石凳上坐下。 陆凤英在另一石凳坐下。 由于两人隔得很近,阵阵的兰麝脂粉气息,使得王刚有扑鼻欲醉的感觉。 月光下,照见陆凤英的脸色,竟是十分凝重,许久,她深深一叹道:“王大哥,你可知道这几年我过的是什么生活吗?” 王刚不假思索地道:“你能有幸嫁给邱侯爷的长公子,自然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是一般女人做梦也想不到的,还有什么不高兴呢?” 陆凤英凄然摇了摇头道:“可惜一切都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美好,人活在世上,并非单单衣食无缺就可以得到快乐。” 王刚怔了一怔道:“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陆凤英又是凄凉一叹道:“你可见过邱家的大少爷?” 这倒把王刚问住了,他在騠骑营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自和叶如倩成亲后,又一直住在邱侯府,竟始终不曾见到护国侯的大公子邱镇山和二公子邱镇海。 陆凤英紧跟着再问道:“王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王刚轻咳一声道:“真的,我在邱侯府,也不算外人了,却一直没见到邱大公子。” 不知什么时候,陆凤英眼角已噙着晶莹的泪珠,她悲切切地说道:“不瞒王大哥,老爷子英明一世,却养了个不争气的儿子,整天只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快三十岁的人了,正经事什么都不会做,结交的也全是些孤朋狗友,这样下去,真不知将来要怎么办?我还年轻,难道就跟着他这样混一辈子?” 王刚只感有些茫然,顿了一顿道:“不可能吧,以邱侯爷的英明有为,家教岂能不严,齐家之后才能治国,否则侯爷又何能成为国之栋梁?” 陆凤英道:“你说的固然有理,但老爷子却偏偏只能治国不能齐家,当然,也许是他老人家在朝事情太多,无暇分心管教儿子,但邱镇山的不成器,却不能不说是他的一件憾事,将来有一天老爷子两腿一伸,他这个家就算马上完了,难过的日子,还不是要由我来承受!” 王刚一皱眉头道:“当真是这样吗?” 陆凤英道:“有句话说:父是英雄儿好汉。但邱家却成了父是英雄儿饭桶,偏偏我要跟着这个窝囊废过一辈子!” 王刚整了整脸色道:“即便真是如此,你也只能耐着性子撑下去,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邱大公子可能只是年轻贪玩,将来总有回头的一天。” 陆凤英拭去泪痕,忽然语气一变,问道:“王大哥,你在騠骑营,还准备干多久?” 王刚只听得大感一怔,呆了一呆才说:“你怎么问起这种话来?” 陆凤英默了一默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在騠骑营,虽然职位显要,但干的总是出生入死的工作,有了今天,可能就没有明天,我知道以你的性情,也不一定恋栈这份差事,所以才要问问你。” 王刚叹一口气道:“其实,若不着邱侯爷的一番知遇,一再挽留,我早就不想再留在騠骑营里了,另外就是目前有件有关社稷安危的大案,我必须帮着侯爷做一彻底整肃,不能半途抽身不管,等大功告成之后,就是我退出騠骑营的日子到了。” “王大哥可知道你在騠骑营因为职位显赫,已经惹起不少人的嫉忌?” “我明白,侯爷当初是委派我为騠骑营的都统领,由于树大招风,我才在最近自动请求降为副统领,其实职权和从前还是一样,以前挂着都统领名义时,遇有重大事情,照样也是向侯爷请示。” “不知王大哥将来退出騠骑营后,下半辈子要怎样生活?” “我早已经打算好,找一个山明水秀绝少人烟的地方,盖上几间茅屋,就在那里住下来,从此永不涉足官场和江湖中事。” “可是你一个人不寂寞吗?” 王刚怔了一怔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成过亲了,有她和我终身相伴,还有什么寂寞的?” 陆凤英微微一笑道:“我自然知道,而且还见过她,不过,我是担心像她那种过惯江湖生活的人,只怕不能和你长相厮守?” “那是你并不了解她,如果她不能和我长相厮守,为何自甘下嫁于我?” “我是觉得她只能和你同富贵,而不能共患难。” “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情愿一个人老死山林。” “王大哥。”陆凤英垂下粉颈,讷讷地道:“如果你不嫌弃,我倒真心真意想跟着你走,不论天涯海角,不论将来的生活多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愿意。” 王刚的心头像重重受了一击,几乎僵在当场:“大少奶奶,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如果不是我的耳朵有毛病,就是你的想法毛病太大,这种事可是你我所应该做的?” “别叫我大少奶奶,我不愿意听到这种称呼由你嘴里说出来!” “那我就改叫陆姑娘好了。”王刚依然有些透不过气来:“陆姑娘,你总该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份,堂堂的侯府大少奶奶跟人私奔,天下可曾发生过这种奇闻?騠骑营的副统领拐带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侯爷儿媳逃走,这种事又岂是我王刚做得出的?何况我还是有妻室的人!” 他说得义正词严,说完话霍然站起身来,再道:“大少奶奶,请恕在下失陪了!” 陆凤英急急叫道:“你要到哪里去?” 王刚冷冷一笑道:“我早就对你说过,要去见邱侯爷,不然,怎会闲着没事跑到府上的后花园来!” “可是我的话还没讲完!” “讲不完就别讲了,这种话还是少讲为妙!” 王刚头也不回,大步而去。 他有着头昏脑涨的感觉,同时也对护国侯的家务事,兴起莫名的感叹,古有明训,治国必先齐家,偏偏这方面护国侯就没做到,又怎能不说是大大的美中不足呢! 身后传来陆凤英的呼唤声,王刚虽不理会,内心却在忐忑的跳个不停,万一声音被人听见,只怕这场误会,必定令他百口难辩。 还好,他走出很远,花园始终静悄悄的并未发现人踪。 不过,偌大的一座花园,碰不着人还真难找到醉琼楼在什么地方。 终于,他发现一座楼台中灯火辉煌,有几个人正在拥桌饮酒。 这楼台的上层并无四壁,只是周围有八条粗大的木柱支撑着,下面是高约三尺的红漆栏杆,掩映在一片修竹之间,看来雅致而又高尚,只可惜既是饮酒赏月,而又灯火辉煌,未免颇煞风景。 楼台上共有四人,除护国侯邱光超外,其余三人,王刚只认识一个是赵御史,另两个想必亦是尚书武侍郎地位的朝中大臣。 王刚在数丈之外的假山下停住脚步,他暗忖着绝不可在此时前去和邱侯爷相见,至少,在另三人中,有关百花门的事,还须保持高度秘密。 他耐心地等待着,好在大约半个时辰后,宾客便已告辞,邱光超亲自送出大门。 王刚只得再回到书房等候。 邱光超回来后,经下人禀报,知道王刚来了,便一径走进书房。 “贤弟可是有什么重要大事?” “小弟已得到确切证据,武重光不但真正是百花门中的人,而且地位很高。” “证据在哪里?” “这……”王刚带些儿犹豫地顿了一顿:“只怪小弟一时大意,把已到手的证据,又被百花门的人用调虎离山之计骗走。” 他把丢失证据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自然是不希望叶如倩受到埋怨。 邱光超啊了一声:“没想到贤弟也出了意外,看来百花门是越来越猖狂了!” 王刚歉然说道:“不过那些证据,小弟已约略看过,其中有几位大臣,很可能也和百花门沾上了关系。” 他说着把所看到的情形,大略叙述了一遍。 邱光超开始沉吟,半晌,才叹了口气道:“这些人我也对他们早就怀疑,不过因为牵扯大大,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只是查办武重光,却必须以最快的手段进行,否则过些天只怕就难以下手了。” 王刚不觉心头一震,问道:“这又是什么原因?” 邱光超道:“英武侯武绍祖最近在边关立下大功,皇上有意加封他晋位卫国公,一旦圣旨送达潼关,他必定趁述职之便,回朝谢恩,到那时连皇上都要对他另眼相看,咱们又怎能再去动他的儿子!”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大哥也不敢去惹这般当朝权贵?” 邱光超摇头一笑道:“贤弟应当明白,我做事一向是不看对象,只问是非,纵然武重光做了卫国公的儿子,照样可以拿他治罪,问题是必须要掌握住他罪名上的真凭实据,否则被他反咬一口,以后的事情就难办了。” 王刚沉默了,谁让叶如倩把煮熟的鸭子,又被它飞了出去,他长长吁一口气道:“小弟惭愧,但我一定会设法把那些证据尽快地再找回来。” 邱光超面色凝重,道:“我绝没有责怪贤弟的意思,相反的这几月来,你屡立奇功,把百花门的不少分支机构,都—一予以捣毁,已经使得百花门的阴谋行动,受到很大的挫折,不过……” 王刚凝视着邱光超的脸色,却又不便追问。 邱光超喟然一叹,继续说道:“不过这样一来,树大招风,你却难免已成了众矢之的,朝中有不少人似乎都对贤弟有所嫉忌,连愚兄也被视为眼中之钉,刚才愚兄陪几位忠贞谋国的同僚在花园醉琼楼饮酒赏月,目的就是希望从他们那里探听一些口风,据他们的反应,咱们的騠骑营,的确已受到不少大臣的嫉视。” 王刚沉吟了一阵道:“如此看来,这些人必定已和百花门扯上关系,大哥只要在这些人身上下点工夫,说不定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邱光超黯然一笑道:“贤弟的看法固然有理,但这些人却不一定都和百花门有关,贤弟年纪尚轻,也许并不能深切了解官场中的怪现状,忠心谋国的人,往往反而会受到排挤,正因为咱们的騠骑营风头出得太足,连我也变成众矢之的,这般人在朝中好事做不出,做坏事却有极大的力量,若他们联合起来抵制騠骑营,皇上也难免会受到蛊惑,万一将騠骑营改派他人执掌,咱们弟兄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岂不等于前功尽弃了!” 王刚虽不恋栈騠骑营的职位,却也难免心头一震道:“有这种可能吗?” 邱光超长长吁口气道:“事情的变化很难说,其实騠骑营由我手里交出去,反而落得轻松,问题是依目前的情势看,一旦騠骑营交出去,很可能要交由武侯爷武绍祖执掌,若武绍祖仍镇守边关,只怕大权必定会落在他儿子武重光手上,而武重光偏偏又是百花门的人,如此一来,岂不要引狼入室,连当今万岁,也岌岌可危了!” “若果真如此,我们又岂能坐视不管,大哥的意思该怎么办?”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在騠骑营易人之前,先消灭了百花门,退一步说,也必须先找到武重光罪嫌的真凭实据,这样一来,皇上就不可能把騠骑营交由武绍祖执掌。” “对!这样武绍祖也就不可能晋位卫国公了。” 邱光超漠然一笑道:“愚兄倒没有这意思,其实我和武侯爷同殿为臣,私交甚笃,而武侯爷也确是位公忠体国的栋梁之材,他在边关这些年来,受尽风霜之苦,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晋位卫国公,可说实至名归,愚兄怎会有嫉妒之意,只是他儿子武重光因为有百花门的嫌疑,所以在目前他才不适宜接掌騠骑营,等百花门消灭之后,騠骑营由谁执掌,都不算一件大事。” “武重光跑不了的,小弟一定尽力搜查证据就是。” “时间不早,贤弟也该回去休息了,免得弟妹挂心。” 王刚别过邱侯爷,心头像压了一块重铅,这是他进入騠骑营,第一次感到恢心丧气,他和邱侯爷一样,并不恋栈身在騠骑营的高位,只是一旦騠骑营大权易人,而且又很可能转到武重光手里,那后果就实在不堪想象,个人名利事小,江山得失事大,他必须尽快找回那包证据,使武重光得到应有的制裁。 他内心不能不埋怨叶如倩的太过大意,但又不能不体谅那是叶如倩的无心之失,换了他自己,也未必能保证万无一失。 他真后悔为什么当时不陪叶如倩一起先回来把东西呈交邱侯爷后再去捉拿武重光,只要有了证据,又何怕武重光跑掉。 回到家里,叶如倩正亲手下厨做了几样消夜酒菜在等着他。 “大哥怎么现在才回来?” “侯爷在花园醉琼楼宴客,我等了他将近一个时辰才见到面。” “可曾告诉他证据丢失的事情?” “这样的大事,自然不该瞒着侯爷,不过我告诉他那是我自己丢失的。” “大哥何苦代我受过!” “即便事情由我顶下来,侯爷也并没责备,我是騠骑营的副统领,一切责任,本来就应该由我承当。” 叶如倩无限感动的吁了口气,然后递过一封信来道:“这封信是你走后有人送来的。因为指名要大哥亲拆,所以我不便随便打开看。” 王刚接过信来,封套上只简单的写着“騠骑营王副统领亲拆”九个大字。 他不由一怔,他在騠骑营,算是第二号人物,只有邱侯爷来信,才能用这样的口气,而自己身在侯府,邱侯爷刚才又见过面,并未提起曾有信来,除此之外,又有谁会写信来呢? 匆匆打开一看,不由他大大一惊,简直做梦也想不到,信后具名竟是百花门主。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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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孤胆英风 信中只是几句话,约他三天后的午时三刻,在妙峰山顶见面,而且限定只准他一人前去,若发现有人同行,便算爽约,尤其这事事先不得让任何人知道。 好在这时叶如倩因有事进入内室,待她再出来时,王刚已将信在灯下烧毁。 “大哥,信是谁写来的?”叶如倩显然对这封信十分关心。 “是一个朋友写来的。” “可有什么事吗?” “久不见面,不过是叙旧而已,他最近要到京师来,约我找时间见见。” 他真的不能让叶如倩知道,否则三天后她必定要跟着前去,说不定她更会强拉叶逢甲和樊飘零一道随行。 因为谁都可以想像到,百花门主的武功,必定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她怎能放心让他单人匹马前往赴约。 因之,他表面仍极力装作得十分镇定,像若无其事的模样。 在这种情形下,叶如倩自然也就不再追究了。 这一夜,王刚辗转反侧,一直无法安眠,他内心除了惊疑,也充满了兴奋,惊疑的是百花门主为什么会主动找自己见面;兴奋的是自己正千方百计地想找查出百花门主是谁,以便把事情尽速了断,想不到他竟自动找上门来,这正成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尤其,邱侯爷曾说过,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騠骑营大权易人之前,先把百花门消灭,待三日后见了百花门主,至少事情便有些眉目了。 次日醒来,离约期还有两天的时间,他不能让这两天白白耗去,为了探听一下武重光的下落,他又来到八方镖局。 叶逢甲和樊飘零仍住在那里,两人就在镖局的客厅里和他见了面。 “岳父,小婿是来打听一下武重光是否还在武侯府?” 叶逢甲望了樊飘零一眼,呵呵笑道:“老樊,你看我这位东床快婿,办事就是认真,武公子昨天被他追到这里,是我替他作保的,他今天就又找上门来了,难道女婿对老泰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樊飘零笑道:“王刚办事不含糊,自然是应该的,吃公事饭的人,讲究的公私分明,我倒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对。” 王刚赔笑道:“实在是武重光牵涉的案子,太过重大,小婿不得不谨慎办事,还望岳父大人能体谅小婿的苦衷!” 叶逢甲拍拍胸脯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人包在我身上,万一武公子跑了,一切唯我是问!” “这个……小婿不敢!” “老夫出道江湖数十年,虽不能说一言九鼎,至少还不至和自己的女婿说话不算话。王刚,昨天你好像曾说过在武公子身上找到什么证据,只要证据确凿,我一定会主动把他送到邱侯府。” “不瞒岳父,那些证据,昨日在路上,又被人劫走了。” 叶逢甲啊了一声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一向办事精明谨慎的你,实在不该弄出这么大的纰漏!” 樊飘零打圆场道:“你别只顾埋怨王刚,谁也难保任何事都不发生失闪,他只要不丢掉你那宝贝女儿就不错了。” 这两人的话,王刚虽听得内心有些冒火,但对方总是长辈,除了逆来顺受,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他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微微一笑道:“岳父大人不必生气,东西是令媛丢的,小婿只是情愿代她一肩承担而已。” 叶逢甲顿时面泛尴尬之色,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倩儿那丫头不小心丢的,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那算我错怪你了。” 樊飘零摇头一笑道:“老叶,你今天好像不大对劲,如倩那丫头嘴上哪能长出毛来,这不等于废话吗?” 叶逢甲也不禁一笑道:“回去对那丫头讲,跟着你办事,比不得从前,以后有什么机密大事,能办就交给她办,不能办就让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学些家事,免得给你添麻烦!” 樊飘零似乎觉出叶逢甲今天的确说话不似往常,忙对王刚道:“王刚,你回去办正事要紧,他今天可能情绪不好,我老头子陪他下盘棋再说。” 王刚离开八方镖局,却一径来到武侯爷的将军府,因为他不放心,决定要亲自再见见武重光。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经过通报之后,武重光竟亲自迎出门来。 武重光表现得十分自然,像迎接久不见面的老朋友一般,春风满面地道:“是什么风把王兄吹了来的,失迎失迎!恕罪恕罪!” 王刚简直被弄得如坠五里雾中,看这小子的模样,根本像忘记了昨日之事,又像昨日之事根本不是发生在他身上。 如此一来,反而使得王刚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仅凭这一点,就可证明武重光是个狡猾难缠大不简单的人物。 王刚笑了一笑道:“在下用不着什么风来吹,騠骑营的人,别的没什么,就是腿勤,纵然这里是将军府,有时难免也要来闯上一闯!” “难得大驾光临,小弟荣幸之至,请到客厅待茶!” “不必了,只要武公子仍在府上就好!” 武重光嘿嘿一笑道:“这是什么话?家父镇守边关,这侯府和将军府,便是小弟当家了,小弟不守在合下,又能到哪里去?” “可是你别忘了昨天的事!” “昨天发生过什么事?”武重光转了转眼珠:“王兄可是说被你追到八方镖局的事?” “你知道就好!” “事情才发生一天,小弟自然不会忘记,而且王兄又得了不少证据,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王兄还担心小弟跑了不成?” 王刚暗忖道:“这小子居然敢主动提起那包证据的事,莫非他是有恃无恐?可惜騠骑营是不吃这一套的,纵然有他老子撑腰,照样要给他个石板砸乌龟——硬碰硬!” 他为了试探一下那包证据是否武重光派人所夺,便不动声色地道:“那些证据,昨晚已送到邱侯爷手上,待邱侯爷全部看完以后,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武重光笑道:“想不到王兄聪明一世,反而被小弟耍弄了!” 王刚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武重光越发笑得前仰后合道:“王兄,家父和邱侯爷同殿为臣,他们都是扶保社稷的国之栋梁,王兄执掌騠骑营,更是直接为国锄奸除恶,小弟为了试探你的忠贞,所以才假冒是百花门的人,故意引起你的注意,连你认为的那包证据,根本也是假的,现在你该弄清楚小弟的本来面目了吧?” 王刚何等精明,岂能被他这几句话蒙住,但武重光既然说出这种话,显然他已知道那些证据已经被人掠走,若非他派人干的,哪里会这样快就得到消息。 “武公子,虽然那包证据已经被人掠走,但在下事先却大略看过一遍,现在你想抵赖已经晚了!” “哦!”武重光似是吃了一惊:“王兄怎么这样不小心,竟把东西丢了,好在那包东西本来是假的,丢了也没关系,若真是什么有关国家机密的重要证据,这可不是玩儿的,王兄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 王刚简直被弄得有些啼笑皆非,真想不到,这小子竟猪八戒下山——倒打一耙,教训起自己来了。 这次上门,在他来说,等于自讨无趣,事实上若没有证据掌握在手中,自是不能随便抓人,看来这一趟又是白跑了。 两度碰壁,他决定暂时回到邱侯府,再作计较。 谁知刚到达邱侯府门前,身后便有人叫道:“王兄,小弟正要找你,你到哪里去了?” 王刚回头一看,这人竟是侯小棠。 他对这位世家的纨绔子弟,虽不具好感,但因他是百花门中的人,而且又曾传递消息,救过叶如倩,要想侦破百花门的秘密,必须在他身上下些工夫,所以仍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当下,他停住脚步道:“不知侯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自然是有关百花门的事,为了王兄的安全,小弟不得不来找王兄谈谈。” 目前的侯小棠,在百花门与騠骑营之间,似乎旨在两面讨好,他自己承认早已受到百花门的控制,又声明要决心设法摆脱百花门,但他又不肯说出百花门主是谁。 当然,这方面王刚可以谅解他,因为百花门对下控制严密,以侯小棠的身份,根本无法打到百花门的内部,他不知道百花门主是谁,的确是真心话。 既然现在他自动找上门来,王刚当然不肯放过这机会,他故做一惊道:“兄弟身在騠骑营,干的本就是出生入死的工作,至于安全问题,连兄弟都顾虑不了那么多,又何劳侯公子担心?” 侯小棠神秘地一笑道:“王兄虽然是干的九死一生的工作,但凡事总该避凶趋吉,何苦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兄弟听不懂候公子的话。” “这里不是谈话之所,如果王兄方便,不妨到茶楼一叙。” “在下奉陪。” 转过几条街,便是一座有名的“鸿宾茶楼”。 两人找了靠窗的僻静处坐下,茶房送上茶来。 侯小棠喝了口茶道:“小弟本来要到府上相访,但因尊夫人对小弟一直不肯谅解,所以只好在邱侯府门外相等,还好,很快就等到王兄了。” 王刚不动声色道:“兄弟的性子一向爽直,侯公子有话就请直说,客套话一切免了!” 侯小棠忽然皱下眉头,瞥了王刚一眼,问道:“小弟不揣冒昧问一句话,王兄这几天可曾收到一封信?” 王刚内心一动,侯小棠居然连这事都知道,但他依然装作若无其事般地道:“收到了一封信,本来是极为平常的事,何劳侯公子动问?” 侯小棠摇头一笑道:“小弟是诚心诚意找王兄谈这件事的,若王兄仍把小弟看成外人,那咱们的谈话,只有到此为止了!” 侯小棠的这一招倒是十分厉害,王刚不得不耐下性子道:“既然来了,总不能马上就走,那封信的确有些不寻常,兄弟奇怪的是侯公子消息怎会如此灵通?” “如果小弟的预料不差,那封信不但与百花门有关,而且很可能是由百花门主亲自具名,至于信的内容,据小弟得到的消息,很可能是百花门主要约见王兄,小弟这番猜测,应该有个八九不离十吧?” 王刚大为惊诧之下,急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侯小棠微微一笑道:“小弟若不知道,又何必找王兄来谈这件事?” 王刚一整脸色,不由双眉直耸,厉声道:“侯公子,现在该是你说实话的时候了,你连百花门中这样的机密大事都摸得一清二楚,若说不知道百花门主是谁,又有哪个相信?今天你若供出百花门的内情便罢……” “如果小弟不说呢?” “那我王刚就用不着客气,只有当场拿下你去见邱侯爷再说了!” 谁知侯小棠不但毫无惊惧之色,反而吃吃地笑了起来道:“王兄,就凭你这几句话,只怕今后别想在任何人口中探听出什么百花门的消息来了,我找你谈这件事,本是一番好心,谁知好心反而不得好报,小弟若怕被你带去见邱侯爷,大可不必自动送上门来!” 王刚见他说得理直气壮,只得放缓语气道:“你的话固然有理,但这件事你能弄得如此清楚,总要向在下有个交代!” “小弟还没来得及说王兄就发了脾气,又怎知小弟不肯明白交代?” 他言词犀利,对答便捷,王刚到这时才真的明白侯小棠竟然不是个简单角色,这就难怪他会在东宫太子面前得宠了,而且连东宫太子也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上。 “你请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百花门在昨天中午便派人找到小弟,希望由小弟把那封信转交给王兄,小弟经过一番考虑,觉得不妥,便婉言拒绝,来人这才不得不另行设法,临走时并说这封信他一定要当晚送到,所以小弟才敢断定王兄一定是收到那封信了。” “那么你又怎知那封信的内容?” “小弟当时趁来人入厕方便时,便匆匆把那封信对正阳光映照了一下,由于字体甚大,而且字数不多,自然不难得悉信里写的是什么,正因为小弟不希望王兄去赴约,所以才拒绝了带信给王兄。” 王刚一皱眉头道:“你为什么当时不把来人扣押下来交给兄弟,这样不是大大立了一功吗?” 侯小棠干咳了一声道:“王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小弟的处境?我若公然反抗百花门,必将招惹杀身之祸,虽然小弟自身的安危不算一回事,试问今后又有谁再能供给王兄百花门的消息?” “只要扣住来人,兄弟便可问出百花门主是谁,铲除了百花门主,今后还要什么百花门的消息?” “王兄想得太天真了,就以小弟而论,在百花门的身份已不算低,可是到现在依然弄不清百花门主是谁,一个小小的下书人,扣下他除了增加百花门的戒心外,又有何用?” 他这话说得有理,王刚默了一默道:“那么侯公子和兄弟还有什么好谈的?” 侯小棠道:“小弟深知王兄的性情一向刚强,必定会前去赴约,不得不劝劝王兄,必须要三思而行。” “对方既然约晤于我,我若不去,岂不表示胆怯?” 侯小棠嘿嘿一笑道:“果然不出小弟所料,王兄,如果百花门主要你死,你就去死不成?” “话不能这样说,兄弟本来就是要设法找到百花门主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又岂能错过?” “可是你要明白,对方是要你一个人去的,虽然当年武圣关公曾有过单刀赴会的行动,至今流传后世,成为千古美谈,你能自比武圣关公吗?” “兄弟何敢与古圣前贤相比,难道侯公子就一定认为在下前去赴约必有危险?” “百花门高手如云,百花门主必定武功绝世,他们早已把王兄视为眼中之钉,你这一去,在他们来说,是正中下怀,在王兄来说,却是自投罗网。” 王刚略一思忖道:“侯公子为什么对兄弟的安危如此关心?” 侯小棠道:“如果说小弟和王兄之间有什么生死不渝的交情,王兄自然不肯相信,其实小弟劝王兄不去赴约,也是为了自己,因为目前够资格和百花门做对而且能牵制百花门的人,已是非王兄莫属,万一王兄发生不测,今后百花门必将毫无忌惮的为所欲为了,可能不出三月,天下就要大乱,而小弟的命运,照样也就岌岌可危了!” “有这样严重吗?” “小弟绝非危言耸听,实不相瞒,小弟目前的处境,虽然已经不为百花门信任,但因和王兄相熟的关系,百花门难免仍认为尚有利用价值,所以才能安然无忧,一旦他们把王兄除去,小弟也必随之遭殃,这道理很浅显,似乎用不着小弟再多做解释。” 王刚沉默了半晌,语气依然十分坚定地道:“不管如何,兄弟非去不可,侯公子但请放心,见到百花门主后,我自当见机行事。” 侯小棠凝着脸色叹口气道:“既是王兄心意如此坚决,小弟自然无法勉强,在这里只有预祝你安然归来了!” 他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慢着!” “王兄还有什么吩咐?” “百花门主约兄弟在妙峰山见面,侯公子必定知道妙峰山是否百花门的总坛所在?” 侯小棠歉然笑道:“并非小弟藏私,确实弄不清百花门的总坛究竟在什么地方,据小弟所知,京师一带的山上,除妙峰山外,其余像灵山、梨花尖、八达岭、雾灵山、五龙山等地方,都经常有百花门的人出没。” “侯公子可曾到过这些地方?” “由于小弟是宦门之后的身份,所以百花门从前只指定在京师附近为他们活动,以上这些地方,仅到过两三处,而且时间都很短。” “多谢侯兄的一番关怀,咱们的谈话,该到此为止了!” 妙峰山在京城之西偏北,大约百里左右,再向外便是万里长城。 王刚果然并未通知任何人,连叶如倩也蒙在鼓里,单人独骑,天尚未到中午,便已到达山顶下方约百余里处的松林内。 他将马拴在树上,看看时间已差不多,才缓缓走向山巅。 远远就望见山顶上一棵孤松下,坐着一个身披锦袍面蒙黑纱的人。 直到渐渐走近,他才看清那锦袍原来是白底绣花,所绣织的全是百花图案,望之俨然一副王者气派。 由于他面罩重纱,不但看不出庐山真面目,连多大年纪,也难以猜测。 总之,他坐在那里,似乎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慑人气息,令人望之肃然。 不消说,这人必是百花门主了。 王刚在距蒙面锦袍人身前丈余外停下脚步,弯臂一礼道:“在下王刚,尊驾想来必是百花门主了?” 蒙面锦袍人缓缓站起身来道:“王副统领果然守信,在下正是百花门主人。” 王刚突感心坎怦然一震,因为这人起身的刹那,他似乎对这身形和动作非常熟悉,但偏偏声音却又完全陌生,使他无形中打断了联想起此人是谁的思路。 “不知门主相召,有何见教?” “我想劝劝阁下。” “门主有话只管直说!” “本门主担心阁下身陷泥淖,而且愈陷愈深,若不及早回头,怕的是身家性命难保,王副统领,我早知道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才有爱才之意,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聪明人,不应糊涂到这种地步。” 王刚不由豁然冷笑道:“这些话应该由在下嘴里说出才对,想不到贵门主反而大言不惭,现在该我劝贵门主及早回头,马上解散百花组织,重新规规矩矩做人,免得招惹杀身之祸!” 蒙面锦袍人仰面打个哈哈道:“王副统领,你错了,阁下虽然身在公门,却只能知道騠骑营的事情,并不清楚如今朝政的腐败,目前宦官揽权,谗臣当道,皇帝及太子又荒淫无度,弄得百姓们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百花门的兴起,正是替天行道,解救生灵于水火之中,又有什么不对?” “贵门主简直是一派胡言,近几月来,在下破获了不少你们百花门的组织,就凭那些人在地方上的为非作歹,足可证明百花门是一个无恶不作,罪恶滔天的非法组织,贵门主还有什么好辩的?” 蒙面锦袍人又是哈哈一笑道:“王刚,你以为破获了本门的几处分支组织,就算替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吗?就算削弱了本门的力量吗?告诉你,你做的那几件事,本门主反而应当向你致谢才对。” “在下不懂贵门主说的是什么?” “很简单,那几处本门分会,正因为他们不能体念本门主一番为国为民的苦心,只知胡作非为,若本门主自行清除门户,又担心引起本门中人误会,所以才故意引导騠骑营的人上钩,假你们之手,清除本门败类,一方面让你立功,一方面也省了本门的麻烦,一举两得,皆大欢喜,何乐不为。王副统领现在总该明白了吧?否则以本门组织之严密,又岂是你们騠骑营那些酒囊饭袋所破获得了的!” 王刚冷冷一笑道:“贵门主的话该说完了吧!你说朝中谗臣当道,偏偏邱侯爷受皇上圣眷甚隆,而且他老人家也一心一意的公忠体国,难道邱侯爷也是你所说的谗臣奸佞不成?” 蒙面锦袍人道:“问得好,邱光超确可算得当朝中一个大大忠臣,可惜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在一群当权的奸佞小人排挤之下,他根本无法施展抱负。” “他统领下的禁卫军和騠骑营,要彻底剿灭百花门,这就是他的施展抱负!” “可惜他最近已失去皇上的宠信,这禁卫军和騠骑营的大权,邱光超已经掌握不了几天了!” “胡说!有关国家机密,岂是你们百花门可以知道的!” “百花门已经掌握了不少朝中大臣,有关朝廷大事,只怕比你们騠骑营消息还灵通得多。” 蒙面锦袍人顿了一顿,接道:“王副统领,现在本门主想告诉你一件大事,希望你心里先要有个准备,别惊慌过度才好。” 王刚傲然说道:“区区不才,总不会让尊驾一句话吓倒!” 蒙面锦袍人笑道:“那就好,你且听着,本门主要告诉你的,正是尊驾的顶头上司护国侯邱光超。” “邱侯爷怎么样?” “邱光超在群奸围攻之下,自知对朝政无能为力,最近早已灰心丧志。” “这话你对别人说,也许有人相信,在下三天前还见过邱侯爷,岂能被你的谣言所惑。” 蒙面锦袍人抬手隔着重纱摸了摸嘴巴,一字一字地道:“实对你说,邱光超在痛恨群奸当道之下,为了自保,已经投归百花门门下了!” 王刚双目圆睁,大喝道:“难道你真以为在下会受尊驾的谣言所惑,早知如此,在下真悔不该前来赴你这种约会!” 蒙面锦袍人呵呵笑道:“你别动火,本门主自知在这里说什么你都不肯相信,只有等你回到邱侯府后,一切便知分晓。” “尊驾的话已经说完了吗?” “本门主约你前来的最大目的,便是希望你别再执迷不悟,连邱光超堂堂护国侯之尊,都不惜投归本门门下,阁下总该识得一些时务才对。” 王刚再也抑止不住胸中怒火,霍地从腰间拔出黑龙刀,一指蒙面锦袍人道:“废话少说,只要在下今天杀了你这百花门的元凶,一切问题全解决了!” 蒙面锦袍人虽身悬长剑,却连剑把都不曾摸一下,若无其事地道:“王副统领虽然武功高强,但在本门主眼里,似乎还不值一笑,既然要向本门主讨教,我岂能拒人千里之外,不过,暂时还是别急,如果有兴趣,本门主很想带你到本门总坛瞧瞧。” 王刚冷笑道:“贵门主是想把在下引到你们人多的地方联手合攻?” 蒙面锦袍人敞声大笑道:“对付阁下,何用人多,像阁下这种身手,本门主自信还抵挡得过三五个,为了不伤和气,我是希望最好免动干戈。” “贵门主要在下到贵门的总坛看看,莫非百花门总坛就在这里?” “就在附近,不消半个时辰就到,阁下在此之前,无时无刻不在想查出百花门主是谁,今天你不但见到了本门主,而且本门主还情愿领你到本门总坛实地观察一番,这在你应该是一件大大收获了。” “在下虽然见了百花门主,但尊驾却遮遮掩掩,不肯以真面目相示,这种见法,和没见又有什么两样?” “等百花门大功告成之日,本门主自然会以本来面目和你相见。” 王刚略一沉吟道:“其实在下心里也有数,你很像一个熟人。” 蒙面锦袍人道:“好眼力,你看本门主像谁?” 王刚哼了一声道:“可惜你的声音又不对,所以在下一时之间还无法确定,不过,毫无疑问,你是位前辈人物。” 蒙面锦袍人颔首道:“本门主是谁,时间一到,自然便知分晓,用不着在这上面费心猜测,现在阁下就随我走吧!” “不知贵总坛可有什么好看的?” “这正是阁下想知道的秘密,同时在那里也有一个人很希望见见你。” 王刚虽料想到他只单人一刀,闯入百花门总坛之后,若对方发动机关,或联手合攻,自己必定凶多吉少,但强烈的好奇心和好胜心,却迫使他必须勇往直前,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于是,蒙面锦袍人在前引路,王刚在他身后保持了丈余的距离。 王刚边走边留意路旁所见的地形和景物,以便日后率领大队人马,前来征剿。 不过,他一直思解不透对方为什么肯带他到百花门总坛,百花门一个极端秘密的组织,怎会主动把秘密泄之于人,何况,这人又正是一心一意要对付百花门的……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要把他引进百花门总坛杀之灭口,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别的可能了。 但王刚生性刚强,偏偏又不能半路抽腿,正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做采樵人了。 他忽然脑际间闪电般打了几转,边走边问道:“尊驾说贵总坛有人希望见见在下,这人是谁?” 蒙面锦袍人道:“请恕本门主无法明告,不过你若下次再来,说不定会见到护国侯邱光超。” 王刚道:“还是让在下下次在騠骑营见到尊驾的好!” 蒙面锦袍人哈哈一笑道:“王副统领到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本门主十分佩服!”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已走进一条沟涧,两边具是峭壁,而两边峭壁的距离,最多只有一丈左右,人像行走在夹缝之中。 好在溪水已经干涸,涧底长满深可及膝的乱草,人走在上面,一步高,一步低,不小心就要摔跤。 王刚本来是一路留神路旁景物的,此刻走到夹壁之中,已经什么都看不出去,那情形简直像在坐井观天。 他忍不住问道:“不知贵总坛还有多远?” 蒙面锦袍人并未回头,漫声应道:“阁下只管跟着走,什么时候走到就算到了。” “贵门主这不是废话吗?” “一路寂寞,讲几句废话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在下感到奇怪,堂堂百花门总坛,为什么设在这种人少兔子多的地方?可见贵门当真是个见不得人的下三滥组织!” “阁下讲什么都好,本门主犯不着和你逞口舌之能。” 正行走间,忽见迎面窜出两只巨形猛犬,望着王刚,张牙舞爪,像要扑咬的模样。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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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日月老人 王刚只好抽出刀来,蓄势以待,一面问道:“这两只狗,可是属于贵坛的?” 蒙面锦袍人道:“阁下有本门主引路,它们不会咬人,若外人单独闯进山涧中来,那就很难说了,不过凭王副统领的身手,自然不在乎这两个畜生,当年梁山好汉武松,连虎都能打,两条狗对阁下又管什么用?” 他边说边向两犬喝道:“畜生,来的是贵客,用不着你们,还不快快滚开!” 那两只猛犬,似乎听懂蒙面锦袍人的语意,立刻掉头急奔而去。 岂知一事未毕,突见前方不远处峭壁上竟垂下一只巨蟒,昂首吐信,状至吓人。 蒙面锦袍人大喝道:“畜生,还不快躲开!” 那巨蟒也像懂得人言,头部摆了几摆,然后盘在树根上不动。 王刚笑了笑道:“百花门的畜生,种类还真不少呢!” 蒙面锦袍人干咳了一声道:“不多,比起京师里的那些畜生,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这些畜生,有吃有喝,便已心满意足,当今皇上养的那批畜生,吃喝民脂民膏不算,还要想尽办法,逞其一己私欲,看来谁善谁恶,何用多费唇舌。” 说话间蒙面锦袍人已停下脚步。 “贵门主为何不走?” “到了。” 王刚在这刹那,难免大感茫然,百花门组织庞大,怎会把总坛设在山洞里,而且面前看上去,除了两旁的夹壁外,一无所有。 同时,他更警觉到,这条山涧,以往似是绝少有人行走过,因为涧底的杂草,并无倒偃痕迹,也就是说,这里根本不是一条路,如果百花门总坛设在此处,至少应该走出一条明显的路才对。 但对方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呢?莫非他要驱使毒蛇猛兽,让它们把自己饱餐一顿,来个死不见尸…… 这想法倒是很有可能,因为方才的两只巨形猛犬和一条大蟒,分明已可由他随心所欲地摆布,何况,更恶毒的畜生之类,更不知在附近潜藏了多少。 只听蒙面锦袍人道:“敝总坛就在崖壁上,凭阁下的轻功,大约还不至上不去。” 王刚仰首向崖壁上望去,除了离地大约两丈处有一块突出的青色岩石,其余什么也看不到。 蒙面锦袍人道:“本门主先上去一步了!” 他说着肩头微晃,身形有如一只巨鹤般,直冲而起。轻飘飘地落在那块青色岩石上。 仅凭他这份轻功,便不得不由人暗暗喝彩。 王刚单脚微一点地,人也立即腾空而起,挨着蒙面锦袍人身旁落下。 原来岩石上方,有一处仅可容身的洞口。 蒙面锦袍人道:“王副统领远来是客,本来应该请客人先进去,但阁下路径不熟,本门主只好先进一步了。” 王刚自然明白对方走在前面,是为了解除自己疑心,也就不再言语,紧随在后面跟进。 走进十余步后,洞壁豁然开朗,而且每隔一段距离,壁角下都燃着一盏油灯。 由灯光照见两旁洞壁都是光秃秃的,未经任何人工修饰。 大约百余步后,转角处出现一问圆形石室。 那石室十分宽敞,上方垂下几盏绘有牡丹图案的宫灯,照得石室内一片通明。 王刚的眼睛顿感一亮,只见石室的后方。悬着一幅巨大的纱幔,但因纱幔之后并无光亮,所以无法看清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但纱幔之前,却并列着十二个绝色少女。 她们一边六人,全穿着雪白的曳地长裙,每人的上衣上都绣有一朵鲜艳的花形,而且种类各不相同。 十二个少女,莫不美艳绝伦,但神色却又十分严肃,毫无冶荡之容。 她们对王刚的到来,看也不看一眼,连对蒙面锦袍人,也像并不理会。 王刚不由内心暗道:“百花门的人为什么看见门主也不予理睬,这成什么体统……” 蓦地,他心头猛然一震,因为他看清左边的六个少女中,其中一个上衣绣有蛇葡萄花图案的,赫然竟是蛇葡萄花刘小芬。 但刘小芬却神色平静,像根本不认识王刚一般。 王刚终于忍不住问道:“请问贵门主,这十二个人,可是尊驾的侍女?” 蒙面锦袍人摇头赧然一笑道:“本门主还没有这大的福分。” “尊驾贵为门主没有这大福分,究竟什么人有这样的福分呢?” “待会儿阁下就明白了。” 王刚再望向刘小芬道:“刘小芬,真想不到,你竟跑到这里来了?” 刘小芬看也不看王刚一眼,像根本不曾听到王刚的话。 蒙面锦袍人轻咳一声道:“騠骑营的人真了不起,连百花之神的侍女也认识!” 王刚心头一震道:“谁是百花之神?” 蒙面锦袍人道:“花神的身份,更在本门主之上,王副统领,现在你该向花神大礼参拜了。” 就在这时,纱幔后响起一个娇滴滴有如珠滚玉盘般的声音道:“说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拜了!” 蒙面锦袍人侧脸低声道:“难得花神今天心情好,让阁下免去一礼。” 王刚望着纱幔冷冷一笑道:“芳驾既是花神,就该出面相见,何必在纱幔后面藏藏躲躲?” 蒙面锦袍人脸色一变道:“当今之世,没有一个人敢对花神这样说话,得罪了她老人家,连本门主也吃罪不起!” 纱幔后又传出那娇滴滴的声音道:“王刚远来是客,不可拿百花门的礼数来拘束他。” 蒙面锦袍人躬身一礼道:“属下遵命!” 王刚心头大是不解,天下任何帮派,怎会在门主或掌门之上,另有掌权之人?这实在是罕见罕闻之事,偏偏百花门就有这样令人百思不解的怪现象,门主之上,居然还有个花神。 只听花神道:“王刚,你的一只手臂是怎样断去的?” 王刚冷声道:“芳驾管的事太多了,在下似乎没有必要对你讲!” 纱幔后传来娇脆的笑声道:“除了少去一条臂膀,倒不失是个雄纠纠气昂昂的汉子,你若肯投归百花门下,说不定本花神可以把你失去的手臂接上,让你成为一个四肢正常的人。” 王刚嗤之以鼻道:“芳驾这话拿去骗三五岁的孩子还差不多,在下的手臂已经失去将及十年,纵然还能找到,也是一堆白骨了!” 花神笑道:“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本花神自然另有办法。” 蒙面锦袍人接口道:“方才属下在山上已和他谈过很久,若想要他投归本门,恐怕不太容易,花神的接臂神术,是否应该在他身上施展,还须多多考虑。” 花神默了一默道:“叶如倩那孩子,可是嫁给了他?” 蒙面锦袍人颔首道:“不错,那丫头未经她老子和樊飘零的同意,私自和他成婚,实在是件大逆不道的事,但生米已成熟饭,属下也就不便再行追究了。” 花神道:“我看王刚这小子人品还不错,那丫头跟了他,总比嫁给梅雪海、侯小棠、武重光这批官家的纨绔子弟好些,可惜他却存心和咱们百花门作对,实在是一件美中不足的事。” 蒙面锦袍人顿了一顿道:“禀花神,您还提什么梅雪海,那小子早已经死了。” 花神冷笑道:“我岂不知他已经死了,本花神就是因为他在地方上太过招摇生事,所以才设法假那丫头之手将他除去,美中不足的是那丫头也险些受辱。” 蒙面锦袍人躬身再道:“花神方才曾提到王刚和咱们百花门作对之事,其实这方面现在已经没有再顾虑的必要了,连护国侯邱光超都被咱们请了来,一旦騠骑营换了他人执掌,王刚就是不离职,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作为,看来今后咱们正是高枕无忧了。” 王刚腹内热血一冲,朗声道:“在下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如果邱侯爷进了百花门,那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花神道:“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太阳虽不可能从西边出来,但人却有回头是岸的时候。邱光超进入百花门,实在值不得大惊小怪。” “若侯爷真的来了,为什么不让他出来和在下相见?” “这里只是本花神的临时行宫,你以为百花门的总坛就是这样简陋吗?邱光超来了,当然不能把他放在这里。” “其实你们这些话对在下说是毫无用处,在下今晚回到邱候府后,一切全都明白。” 花神又响起银铃般的笑声道:“王刚,你还想回去吗?” 王刚翻腕拔出黑龙刀,冷然笑道:“原来你们果然是布下陷阱,想在这里谋害于我,来者不惧,惧者不来,我王刚这身血,今天情愿洒在这里,你们这就上吧!” 他神态凛然,气势逼人,那十二名少女,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凝注在他脸上。 纱幔后传出花神的格格笑声道:“好一个倔强的年轻人,王刚,你别小看了百花门,百花门虽然直到目前还是个秘密组织,但却绝对不做卑鄙龌龊之事,即便要杀你,也必定采取正大光明的手段。” 王刚哼了一声道:“那么芳驾为什么要说在下不能回騠骑营去?” 花神道:“我只是想试试你的武功,如果你的身手太差,自然就无法回去了!” 蒙面锦袍人道:“他的武功虽然不差,但若与您相比,却不啻明月之与萤光。” 花神语气有些不悦道:“你以为我要亲自下场和他比划吗?那还要你们这些人做什么,等到本花神亲自上阵的时候,只怕百花门就没你们了!”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的剑法,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就请试试他的身手如何?” 蒙面锦袍人道:“属下遵命,不过在这里动手过招,只怕有些不妥?” 花神道:“当然不必在这里,你可以把他带出去,等较量过后,再把情形向我报告。” 蒙面锦袍人转向王刚道:“随我走吧!”说着,转身向外带头走去。 刚走出两步,却听身后又响起花神的声音道:“慢着,对付他最好手下留情一些,适可而止,留下他的命还大有用处。” 蒙面锦袍人道:“属下晓得,最多再卸下他一条腿,让他变成个独臂独腿的人就差不多了。” 花神道:“只要留着他的命,其余的事,一切由你自行处置,去吧!” 来到洞口,蒙面锦施人道:“王副统领,咱们最好不必再走原路,由此处上山如何?” “悉听尊便!” 王刚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心下却难免有些惊诧,两边俱是峭壁,只有涧底可以通行,不走原路,又如何走法呢? 突见蒙面锦袍人身形一闪,直射而起,竟然抓住了上方两三丈处的一丛葛藤,然后身形又是一纵,就这样一连三五个起落,人已到了绝壁顶上。 他站在崖顶,探首下望道:“王副统领,不必勉强,以免发生危险,如果上不来,本门主可以下去,陪你再走原路。” 王刚一咬牙,猛吸一口真气,不大一会工夫,便攀上了崖顶。 但因他只有一只手臂,显然在动作上没有蒙面锦袍人那样轻松自然。 果然,蒙面锦袍人赞道:“难得,如果你双臂俱全,只怕轻功不在本门主之下了!” “是否就在这里领教贵门主的高招?” “这里离花神太近,惊了她的玉驾本门主吃罪不起。” “在下觉得十分不解,尊驾既然已贵为百花门主,为什么还要听命一个女人,可见天下的怪事,都出在你们百花门了!” 蒙面锦袍人丝毫不以为忤,哈哈大笑道:“本门主虽然在百花门身份尊贵,但总是一个人,而花神却已修成神仙之体,人又怎能与神相比,本门主听命于她,完全是心甘情愿,绝未感到半点委屈。” 王刚冷笑道:“在下从未听说过人和神可以直接相处的,尊驾这话去欺骗三岁两岁的小孩子还差不多!” 蒙面锦袍人道:“彼此较量技艺要紧,用不着在这上面争论,你不相信她是神,那是你自己的事。”他边说边又带头向前走去。 大约一盏热茶的工夫过后,已来到一处数丈方圆的平坦地面。 蒙面锦袍人停下脚步道:“这地方倒很合适,王副统领,你请出招吧!” 王刚拔刀在手道:“贵门主既是指名挑战,在下不便占先。” 蒙面锦袍人刷的一声,长剑出鞘,闪电般分心刺了过来。 王刚滑步旋身,躲过剑锋之后,猛起一刀,斜肩带臂劈下。 “好刀法!”蒙面锦袍人肩不晃动,人已绕至王刚身侧,奇快无比的飞出一脚。 王刚一个倒纵,同时刀锋向对方脚踝上削去。 岂知蒙面锦袍人这一脚只是虚招,一发即收之下,不但用剑势把黑龙刀架格开去,左手骄起食中二指,更点向王刚的胸前要穴。 王刚心头一凛,只得趁势再退。 仅仅两三招过去,已被百花门主抢尽上风。 但王刚岂肯认输,明知功力火候无法与对方相比,也必须咬牙苦撑。 于是,他返身猛扑,不顾自己门户大开,完全采取拼命的打法。 蒙面锦袍人可能为了不愿伤人,在这种情势下,竟然被逼得连连后退。 蓦地一声金铁大震,王刚只感虎口一麻,竟被震出五六步外。 蒙面锦袍人稳站当地,嘿嘿笑道:“王刚,你的刀法果然不错,不过,本门主处处退让,你却处处进逼,所以本门主必须施出最后一套剑法拿你!” 王刚浓眉一耸道:“不管贵门主要用什么招术,在下无不舍命奉陪!” 蒙面锦袍人道:“这套剑法叫漫天花雨,是百花门的不传之秘,其中分为三招八式,只要施展开来,顷刻之间,不论什么人,都将失去还手之能,正因如此,施展这套剑术的人,到了最后,也往往无法控制,连本门主至今也未练到收发自加之境,因之,万一无法收势,阁下难兔就要落个溅血横尸的下场了!” “不必多言,若在下技不如人,死而无怨!” 蒙面锦袍人抖手圈起三朵剑花,忽然剑势一转,只见那剑锋绕起的青芒越来范围越大,到后来丈余方圆之内,全被一片银光罩住,根本看不清蒙面锦袍人身在何处。 渐渐,一片银芒闪耀之下,似乎又绽开无数的点点金花,一股奇大的暗劲,直逼数丈之外,连地上的沙石,都在随着激荡的潜力飞舞腾扬。 王刚心头大骇之下,根本分不清对方的真正剑势何在,只有不顾生死地举刀架格。 但漫天银光依然丝毫不减,迫得他身不由己的只有且架且退。 耳际忽地响起蒙面锦袍人一声大喝道:“王刚!小心了!” 喝声未毕,剑光乍敛,剑锋如电光石火般疾向王刚心窝戳去。 王刚来不及闪躲,双目一闭,随着剑势当场倒地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王刚已悠悠醒转。 当他睁开眼来,才发觉已经并非和百花门主打斗的所在,而是在一间石室之中。 他只记得方才是落败倒地,以后的事就完全记不清了。 他下意识的觉悟出这里必是花神所住的那间山洞,但接着又感到似乎不像,因为这石室上方既未悬有宫灯,后面也无纱幔,更不见那十二名美丽的女侍走动,仅是壁角下点燃着一盏油灯而已。 他这时是仰卧在石室中,只觉全身麻痹瘫软,似乎连动弹一下都大感吃力,不过他可以感受得出,那把黑龙刀,仍然握在手中。 他咬牙苦撑,终于坐了起来。 石室内空无一人,静得几乎可怕。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呼吸声音,而且似乎就在身侧。 他吃力地转动了一下身躯,只见一只巨犬,正蹲坐在他身旁四五尺处,原来那呼吸声是发自巨犬。 再顺势向后望去,不由他大吃一惊,在靠壁角处,赫然停放着一口棺材。 那棺材系架在两条木凳上,棺底离地足有三四尺高,骇人的是棺盖却已揭开放在地上。 他想看看棺内的情形,却因离地太高,而他又无法站立起来,竟是难以达到目的。 大约过了顿饭工夫,他只感体内气血已开始活络,拼尽全身之力,终于站立起来,缓缓向棺木走去。 谁知那巨犬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跃身而起,紧紧随在他的身后。 显然,这巨犬是经过训练,负责监视他的。 来到棺旁,他跷起脚跟向内望去,竟然又是一惊。 因为这时棺内若是死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并不足以骇人,但偏偏棺内却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人看来年纪至少在七八十岁,雪发皓髯,但却红光满面,皮肤细嫩得有如豆蔻年华的少女,两眼半睁半闭地躺在那里,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王刚不敢去惊动他,只有重新回到原处坐下。 那只巨犬也再跟着他回来蹲坐在他的身旁。 他自然希望尽快离开石室,以便寻路回去,但一来行动不便,二来又受到那巨犬的监视,若这时那巨犬扑噬而上,他自忖绝无反击余力。 忽听耳际响起一个苍老而又沉浑的声音道:“年轻人,你觉得怎样了?” 王刚转头看去,原来那老人已经从棺木中坐了起来,然后他双手搭住棺帮,不知用的什么身法,竟然全身腾出棺面,然后像一团飞絮般无声无息地落下地来。 尽是这种出棺之法,就足以使人看得瞠目结舌。 到这时王刚才注意到他穿的是一身紫袍,腰系黄色丝绦,那紫袍虽然已十分陈旧,却洗涤得极为干净清爽。 “方才可是老前辈救了我!也是老前辈把我带到这里?”王刚有气无力地问道。 紫袍老人哼了一声道:“这里只有老夫一人,不是老夫还有谁?” 王刚欠了欠身道:“多谢老前辈搭救,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自然是老夫住的地方了,还用问吗?” “老前辈只有一个人住在这里?” “还有一个小孙儿,下山还没回来,另外就是守在你身旁那只叫来福的狗。” “晚辈和老前辈素昧生平,您老人家为什么要救我?” “废话,既然被老夫碰上了,岂能见死不救?” 王刚就地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晚辈将来真不知如何报答。” 紫袍老人咧嘴笑道:“年轻人,你很怕死,是不是?” 王刚正色道:“多少年来,晚辈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目前重责大任在身,奸邪不除,又实在死不甘心,与其说是怕死,倒不如说是希望大功告成以后再死。” 紫袍老人捋着银髯,点了点头道:“看不出你还十分豪壮,听说你是騠骑营的副统领,名叫王刚,是这么回事不是?” 王刚肃容答道:“晚辈王刚,正是在邱侯爷领导之下的騠骑营当差。” “听说邱光超确是个忠心为国颇有作为的难得人才,不知这传说对是不对?” “若不着当朝之中有邱侯爷在,晚辈也不会投身騠骑营效力了。” “如此说来,老夫救你是救对了,老夫正是听说你是邱光超麾下的人,所以才不惜出手相救,而且把你带到石室中来,准备传授技艺。” 王刚啊了一声道:“老前辈要传授晚辈什么武功?” 紫袍老人笑道:“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刻?” 王刚想了想道:“晚辈是午时三刻和百花门主在山顶见面的,后来又见过什么花神,到动手过招时,不过是未时左右,现在大约该是申时左右了。” 紫袍老人不由呵呵大笑道:“你可听说过‘洞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这句话吗?告诉你,你已昏迷不醒地躺在这里整整一夜了,现在洞外早已又是日上三竿,否则老夫怎会从棺材里刚起来?” 王刚怔了怔道:“晚辈睡眠,一向十分惊醒,怎会睡了这么久,而且又觉全身乏力,莫非老前辈已点了我的穴道?” 紫袍老人道:“不错,老夫把你救下的同时,就点了你的穴道,所以你才会不知不觉地到了这里,不过老夫昨晚又在你身上施了一些手法。” “老前辈施的什么手法?” “你身为騠骑营的副统领,目前最主要的一件大事,不消说便是设法剿灭百花门,但你的武功却实在不是足以应付,根本无法和百花门主较量,若一旦遇上花神亲自出手,更是不堪一击,何况,百花门另有不少高手,论武功都不是你可对付得了的,所以老夫才不得不耗尽毕生功力,助你打通任督二脉,只要你体内的任督二脉打通,便不愁无法对付百花门的任何高手了。” 王刚惊喜中急急问道:“莫非晚辈的任督二脉已经打通?” 紫袍老人道:“老夫限于功力和时间,一夜之间,自然不可能完全打通,纵然如此,你目前的功力,也必较以往增进一倍以上,当今之世的高手,能和你抗衡的,只怕已找不出几人。年轻人,你可知道老夫为你昨夜耗去了多少真力?” 王刚大为感动之余,立刻就地跪拜下去,真情激荡地说道:“老前辈对弟子的大恩大德,弟子没齿难忘!” 紫袍老人缓缓说道:“老夫往日,都是不到五更便要起身,正因昨夜内力消耗太多,所以今天才晚起了两个时辰,但为了帮你剿灭百花门,这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他语气一顿,忽地两眼翻了几翻,问道:“年轻人,你刚才是不是自称弟子来着?” 王刚谨声道:“老前辈不惜耗去自身内力传授弟子艺业,自然就是弟子的恩师了。” 紫袍老人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千万不可!老夫一生,只收过两名弟子,其中一名还是自己人,若你也把老夫称为师父,那辈分就乱了!” 王刚心头一震道:“这是什么原因?” 紫袍老人道:“不必多问,以后自然明白,还是称我一声老前辈吧,这样你也占不了便宜,我也吃不了亏,更不至于混乱一通。” 王刚虽然心里纳闷,却不敢多问,默了一默道:“晚辈全身只感骨软筋麻,不知什么时候才可恢复原状?” 紫袍老人道:“你的任督二脉,经过老夫注入内家真力,这是必然的现象,大约再过一个时辰,便可完全正常,不过那时你岂止恢复原状,而是功力大进,出手投足之间,已可完全心随念转,连你自己也会处处觉得新奇。” 他顿了一顿,再道:“昨天你和百花门主拼斗的过程,老夫已全在暗处看到,他最后施展的那套‘漫天花雨’剑法,你根本无法抵挡,即便打通了任督二脉,遇到他这套剑法,照样会不知所措。” 王刚心里一急,忙道:“那要如何应付呢?还请老前辈指点!” 紫袍老人长长吁口气道:“送佛送上西天,老夫索性把压箱底的绝活也传给你吧。把刀拿来!” 王刚刚要挣扎着起身送过刀去,那只叫来福的巨犬早已走来将刀衔住,然后送到紫袍老人身前。 紫袍老人接刀在手,掂了一掂道:“这把刀还真不赖。” 他忽然发现刀面上镌刻的黑龙,不由微微一惊,又道:“前些年据传江湖上出了个黑龙王刚,莫非就是你?” 王刚愣了一愣道:“看样子老前辈必定已经遁世多年,怎会听说黑龙王刚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紫袍老人道:“老夫虽已将及四十年不曾在江湖走动,但对外面的事情,却仍时有耳闻,不然怎会知道最近几年有百花门兴起。” 王刚道:“大概这就叫做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吧。” 紫袍老人冷哼一声道:“你是门缝里看人,把老夫瞧扁了,实对你说,老夫十八岁就中了举人。” 王刚不由肃然起敬道:“晚辈有限不识泰山,原来老前辈文武双全。” 紫袍老人顿时面现得意之色,但瞬即长长一叹道:“过去的事,何必再提,现在有谁还知道,在这渺无人烟的深山洞穴之中,还住了一位举人!” 王刚道:“至少现在晚辈知道了。” 紫袍老人复又绽开笑颜道:“你这小子倒很会拍马屁,闲话少说,言归正传,从现在开始,你要仔细听着!” 王刚聚精会神地道:“老前辈请讲,晚辈早已把耳朵准备好了。” 紫袍老人整一整脸色道:“要破解百花门主的‘漫天花雨’剑法,必须老夫这套‘花落雨霁’的招术,这招术仅仅一招三式,比他那三招八式施展起来便捷得多,不过,这招术本来是用剑的,因为你惯用的兵器是刀,所以老夫就用这把刀来教你,其实两者所发挥的威力,也差不了多少。” 他边说边开始演练,虽然动作十分缓慢,但每一个身段、每一个手式,似乎都蕴藏着无尽的奥妙与玄机,也充分显示出这份功力,绝非常人可及。 很快地老人已演练完毕,收住刀势道:“为了使你看得真切,所以老夫刚才完全采用的分解式的动作,也许你看不出任何威力,若熟练以后,使动作连贯加快,那就有意想不到的神效了,这是专门用来克制‘漫天花雨’的一套剑法,也是老夫的独门研创之学,普天之下,除老夫之外,目前只有你一人习得。” 王刚站起身来道:“晚辈愚鲁,仅看一遍难得学会,老前辈可否再演练一遍?” 紫袍老人依言又以慢动作示范了一遍,然后把刀交给王刚道:“武学之道,纵然看上千百遍,仍不如自己习练,你现在体力大约已渐恢复,不妨自己练来试试!” 王刚暗中运了口气,果然血脉已完全流畅,而且内力似乎也在源源不断地增进,于是,便在紫袍老人的指导之下,一连习练了十几遍,依然余兴不尽。 紫袍老人在石凳上坐下道:“这套刀法虽然只有一招三式,但若想练得发挥威力,也绝非一蹴而就,必须回去后勤加习练才成。” 王刚感激不已地道:“有朝一日晚辈能击败百花门主,那是全靠老前辈今日之赐了!” 紫袍老人脸色骤现凝重,道:“老夫虽然教了你这套刀法,目的只是希望你击败百花门主,却绝不可把他杀死。” “这是为什么?” “因为若由你亲手杀死百花门主,在你来说,必将会造成终身憾事,到那时就追悔莫及了!” 王刚只听得心头猛震,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呆了一呆道:“老前辈似乎语藏玄机,您老人家可否把话说清楚些,否则晚辈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杀死百花门主,正是为国除害,又怎会成为终身憾事?” 紫袍老人微喟一声道:“老夫现在不便向你说明真相,还是那句老话,日后一切自然明白,还有……”他说到这里,却又不愿再接下去。 “还有什么,老前辈请讲!” 紫袍老人顿了一顿道:“还有就是那位花神,纵然你日后武功能胜过她,也必须对她礼敬三分,若你杀了她,老夫很可能就要杀你了,老夫必须郑重告诉你,不管你将来武功高到什么程度,却绝难高过老夫!” 王刚连忙复又拜伏于地道:“老前辈对我既有救命之恩,又有授艺之德,晚辈想报答还来不及,怎敢有忘恩负义的举动,不过花神和百花门主究竟和老前辈有什么渊源,您老人家总得说明白!” 紫袍老人面现不悦之色道:“你小子怎么这样罗嗦,老夫如果能告诉你,早就讲了,何苦要你一遍一遍地问,你起来,在老夫面前,用不着这样大的礼数,也不必过分拘束,堂堂的騠骑营副统领,身份不低,岂可随便向人下跪!” 王刚起身道:“不瞒老前辈,晚辈长了这么大,除对父母之外,还不曾向任何人跪拜过,连在邱侯爷面前,也是平起平坐,但您老人家不同,大恩大德,纵然跪拜三日三夜,也难报万一。” 紫袍老人笑道:“你这条汉子,老人先前只道是个粗人,原来也颇知礼仪,你的公事要紧,老夫不便久留,现在你可以走了!” 王刚反而有些不胜依依道:“老前辈请赐告上姓高名,晚辈受您一番救命授艺大恩,您总不能连个姓名都不留下。” 紫袍老人摇头一笑道:“老夫遁迹深山,本就是埋名隐姓的,怎可再行泄漏身分。” 他说着不觉一皱白眉道:“你饿不饿?” 王刚这才想起自己已是一天一夜未进饮食,若不着紫袍老人提起,他似乎已忘了饥饿,经这一提,顿感饥火烧肠,连腹内也叽叽咕咕地响了起来。 紫袍老人道:“本来老夫应该招待你吃过饭再走,但因你体内已注入老夫的真力,必须到今夜子时才能进食,所以只好让你空着肚子赶路了。” 王刚再度拜谢,转身向石室之外走去。 身后又响起紫袍老人的声音道:“等一等!” 王刚回身道:“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紫袍老人道:“老夫险些忘记,你不能就这样走。” 王刚茫然问道:“晚辈要怎样走法呢?” 紫袍老人干咳了一声道:“实在迫不得已,只因老夫存心遁世,所以住的地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以免为自己增添麻烦,现在只好再给你点上穴道了!” 他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已倏然出手戳向王刚左肋下方约一寸处。 王刚顿觉劲力全失,但最奇怪的是两眼再也无法睁开,上眼皮像吊上了千斤坠一般,完全失去控制。 但他心里却依然很明白,身躯一倾,似乎已被紫袍老人挟在腋下,接着但闻耳边风声如啸,不难想见那老人奔行之速,直如天马行空。 足足一盏热茶的工夫过去,他才觉出双脚已然着地,接着左胸又被一戳,立刻劲力完全恢复。 睁开眼来,脚下是一块大青石,不远处有棵高大的柏树。 紫袍老人向上方一指道:“那里就是山顶,再往前走不远,就可以找到下山的路。” 王刚向四下瞥了一眼,果然附近环境,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他长长吁口气道:“老前辈,就这样分手,您老人家不觉得太草率了一点吗?” 紫袍老人手拂银髯,点了点头道:“也好,老夫还是为你留下一个绝少人知的名号吧。” 王刚大喜道:“老前辈怎么称呼?” 紫袍老人道:“日月先生,或日月老人,这就是老夫的名号。” “晚辈今后是否还可以再来拜谒老前辈?” 日月老人哈哈大笑道:“如果老夫准你来探望,方才又何必让你闭上眼睛,亲自送到这里?” “可是晚辈和老前辈就这样分手了,内心实在太过意不去!” 日月先生蹙了蹙两道白眉,哼了一声道:“老夫一生,嗜酒如命,石室里藏着的几十坛好酒,早就喝光,近些天都是派出我那小六子三天两头到山下打酒,你若对老夫真有孝心,回去后就送几坛好酒过来,这礼物对老夫来说,比什么都好。” 王刚笑道:“老前辈想要好酒,送几百坛来,晚辈都有这份能力,可是不识您的石室路径,又往哪里送呢?” 日月老人道:“不必太多,十坛八坛就好,只要把东西放在这里,来福必能看到,我会吩咐小六子和它来搬的。” 王刚计算了一下时间道:“晚辈在后天中午,一定把酒送到,到时间老前辈就吩咐那位小老弟和来福来搬好了,免得麻烦来福天天来看。” 日月老人似乎来了酒瘾,咂咂舌头道:“就这么办,老夫对你一番无心的情意,居然还换了酒,老夫不耽误你的时间,走吧!” 王刚躬身一礼,转身走了几步,再回头时,谁知那日月老人,就在这刹那之间,竟然失去所在。 到这时他才又想起昨日是乘马而来,他是昨日在到达山顶之前,把马拴在树上的,经过一天一夜的时间,真不知那匹马是否还在原处,若没了马,拖着十二个时辰不曾进过饮食的身子走回百里之遥的京城,那实在是很够受的。 还好,当他走到拴马之处,那匹马居然还好好地拴在树上。 人不吃饭是不得已,马不能不进草料,他在附近找了一些干草,先让马饱餐一顿,才上马下山而来。 一路之上,他脑际千头万绪,风车般在打着转。 最使他困惑不解的,是昨天百花门主和花神,本来可以轻易地杀掉他,但对方却又似故意的不肯加害。 尤其令他震惊的,是百花门主和花神,不但都一再地提起过叶如倩,而且对她还颇为关切,这究竟原因何在,总不会连叶如倩也是百花门的人吧。 接着,他又想到日月老人虽遁迹深山,但对百花门的事,却又似知之甚详,他教给自己破解百花门的武功,却又不准杀死花神和百花门主,这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当王刚来到山下一处岔路口,忽然迎面奔来一匹骏马,马上是个锦衣绣服翩翩潇洒的标致年轻人,赫然是侯小棠。 “侯公子怎会来到这里?” “小弟放心不下王兄,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快马加鞭地来到这里等,直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总算被我等到了。” “你怎知我必打这里经过?” “据附近的百姓说,由京城到妙峰山,这里是最主要的一条通路,若万一等不着,小弟就只有再打道回京了。” “你为什么不到山上找我?” 侯小棠整了整脸色道:“王兄,你是知道的,小弟目前虽极力想摆脱百花门,但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出出卖百花门的事,既然百花门主约定在山上和王兄见面,若小弟上山之后被他们瞧见,只怕就要性命难保了,小弟这条命死不足惜,连累了家父和东宫太子,于心何安!” 王刚不动声色道:“侯公子为什么对兄弟的安危如此关心?” 侯小棠重重的咳了两声道:“那天在茶楼,小弟已经说得很明白,难道王兄到现在还怀疑小弟不是真心吗?” 他叹了口气,又道:“王兄,自那天在茶楼别后,小弟一直放心不下,昨天是你和百花门主的约晤之期,晚上我硬着头皮到府上去,看看你到底回来没有。” 王刚道:“昨晚兄弟睡在山上,劳你空跑了一趟。” 侯小棠尴尬地笑道:“昨晚小弟在尊夫人面前碰了个钉子,还被她打了一记耳光,到现在脸颊上肿还没消。” 王刚忙道:“抱歉,兄弟代拙荆向侯公子赔罪!” “这也不能怨尊夫人,她还以为王兄深夜不回家,是小弟捣的鬼,经过小弟百般解释,总算解开了误会,当她知道你是去赴百花门主的约,也焦急得不得了,小弟等到二更以后,不见王兄回家,这才在今天一大早赶到了这里,王兄,到底见着了百花门主没有?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若没见着百花门主,我怎会耽误到现在。” “百花门主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以黑纱蒙面,无法看清真面目,不过那身形很像一个熟人,但说话的声音却又完全不同。” 侯小棠两眼转了几转,吃惊地问道:“他到底像谁?” 王刚摇摇头道:“因为无法确定,怎可妄加猜测,只能在心里留下一个疑问,说出来反为不妙。” “他和你都讲了些什么?” “无非是要我今后别和百花门作对,这些话早在你我的意料之中。” “那为什么要谈这么久?而且还在山上过了夜?莫非王兄接受了百花门主的招待?” “騠骑营和百花门誓不两立,我王刚怎可接受他们的招待!” 侯小棠似乎要打破沙锅问(纹)到底道:“那又为什么昨夜不赶回来?” 王刚自然不肯将实情相告,漠然一笑道:“兄弟可能遇上了鬼挡墙,昨天傍晚竟然迷了路,只好在山上石洞里胡乱睡了一夜。” 侯小棠两眼眨了几眨道:“妙峰山并不算太大,以王兄的精明干练,怎会迷了路?” 王刚道:“可是妙峰山之西,紧接着便是一望无际的山区,当时天色已晚,只要转错了一个方向,便难免迷失路途,侯公子如果不信,将来不妨找机会亲自上山试试?” 侯小棠笑道:“小弟哪有这么多闲工夫。王兄,山上大约找不到吃喝的地方,你一定很饿了吧?” 王刚不能打破日月老人规定的禁忌,只好顺口说道:“好在兄弟昨日上山时,自己带了些食物,刚才才用过,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随我一起到舍下去,我请如倩亲自下厨做几样拿手的菜,咱们好好聊聊!” 侯小棠噘嘴笑道:“能吃到尊夫人亲手做的菜,那敢情好,只是她对小弟始终不肯谅解,小弟前去打扰,说不定又要挨耳光。” 王刚笑道:“有我在,你还怕什么,你和她从前也是朋友,误会解释开了,就没事了。” 于是两人缓辔而行。 王刚故意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为的是把进饮食的时间拖到三更。虽然早已饥肠辘辘,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果然,到家时已是二更过后。 叶如倩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见王刚回来,终于落下心中一块石头,连忙迎上前来道:“大哥,这一天多,你究竟到哪里去了,怎么事先也不打声招呼,害得我昨晚一夜没睡着,我问过你手下的几个得力弟兄,他们也说不知道。” 王刚带着无限歉意道:“我如果事先对你说了,事情一定办不成,想来想去,只好横下心来让你受些委屈了!” 侯小棠忙道:“嫂夫人,小弟昨晚就告诉你王大哥是到妙峰山去会百花门主了,你当时却又不信,小弟现在把王大哥交给你,你总该明白我没说半句假话了吧?” 叶如倩撇了撇嘴道:“你又来做什么?” 侯小棠涎着脸嘿嘿笑道:“小弟心里有数,你们小两口一天多没见面,夜晚正该好好叙叙,现在来实在有煞风景,但王兄一定要我来,而且还要吃顿嫂夫人亲手做的好菜,所以小弟拼着再挨几下耳光,也不能辜负王兄的一番盛意!” 王刚忙道:“侯公子的确是我坚邀他来的,他今天一大早就到妙峰山下接我,又一路回到京城,为了我,整整耽误了他一天的时间。” 叶如倩白了侯小棠一眼道:“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他安的什么心!” 王刚赔笑道:“你别这样,侯公子从前固然有些事做得不对,但最近这些天,他对我却是十分照顾,他曾在事先一再劝我不要到妙峰山去,和你的看法完全一样。” 叶如倩愣了一愣道:“他事先怎会知道你要到妙峰山去!” 王刚道:“那封信本来百花门主是派人送到侯公子那里,要他转交给我的,他因偷看了信的内容,不肯接受,所以才由别人直接送来。” 叶如倩想起这些天来,一直没给侯小棠好脸色看,昨晚又打了他的耳光,心里难免也觉得有些过分,也就不便再说什么。 王刚又道:“我们晚餐还没用,都等着吃你亲手做的好菜,现在只有麻烦你了,我能安然归来,正该好好庆贺庆贺。” 叶如倩依言下厨而去,很快的酒菜便端了上来。 王刚和侯小棠都不免表现得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侯小棠很知趣,酒饭过后,便匆匆告辞。 叶如倩关心地问道:“大哥和百花门主见了面,双方都谈了些什么?” 王刚道:“一切全在预料之中,无非是要我不和百花门作对。” 他顿了一顿,忽然凝下神色道:“如倩,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叶如倩脸色一变,道:“大哥,你怎么这样说话?咱们已经是夫妻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王刚注视着叶如倩的脸色,半晌,才歉歉的一笑道:“昨天我见过百花门主之后,又见过一位叫花神的人,地位更在百花门主之上,他们都提到过你,而且对你似乎十分关心,我一直思解不透究竟是什么原因?” 叶如倩脸色又是一变,啊了一声道:“有这种事?那真是太奇怪了,我虽是剑王之女,在武林中小有名气,但也不至于被百花门提起,大哥,真有这种事吗?” “我怎能随便骗你!”王刚摇摇头转过视线,若有所悟地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因为你嫁给了我,所以他们会因为我才提到你,如倩,我在騠骑营干的是处处担受风险的差事,而牵连你跟着担受风险,想起来内心实在过意不去!” 叶如倩沉默了许久,才又抬起头来,冷冷地说道:“大哥,你会不会怀疑我和百花门也有关系?” 王刚神色一紧,险些把手里的茶杯掉到地上,急急说道:“如倩,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随便问问,你怎会猜到这上面去?”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早对你说过,等有一天消灭百花门后,我便马上离开騠骑营,找一处山明水秀、人踪罕见的地方,盖上几间茅屋,咱们两人就在那里住下来,从此与世无争,不再担受任何风险,平平安安地度过下半辈子,那有多好。” 叶如倩黯然摇摇头道:“怕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百花门势力浩大,又岂是短时内可以消灭得了的。” 王刚语气坚定地道:“现在百花门主既然正式出面了,想必他们已经走到穷途末路,否则何必要求我不必干涉百花门的事。” 叶如倩道:“即便双方要最后一拼,你自信能胜得过百花门主吗?” 王刚道:“实不相瞒,昨天我已和百花门主交过手。” 叶如倩显然有些吃惊,迫不及待地问道:“胜负如何?” 王刚叹口气道:“双方武功相差悬殊,我当场被他击倒,所幸被一位异人及时救下。” 叶如倩越发吃惊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异人?” 王刚道:“其实他长得和普通人完全没有两样,只因无名无姓,所以我只好把他以异人相称了。” “你昨晚就住在他那里?” 王刚点点头道:“不错,他还教了我几路刀法,说不定将来对付百花门主大有用处。” “那异人住在什么地方?” “他不让我知道。” “这就怪了,难道你没有眼睛?” “你说的一点不错,当我出门时,他竟点了我的眼皮穴,直走出好几里路,才替我解开穴道,然后让我回来。” 叶如倩怔怔地问道:“人身三百六十穴,从没听说有什么眼皮穴?” 王刚道:“他是点在我的身上,但眼皮却像吊上了千斤坠,再也睁不开来,我无以名之,只好称做眼皮穴了。” 叶如倩笑道:“这样说来,有机会我倒很想跟这位异人学学眼皮穴的点法!” 王刚喝了口茶道:“这一两天侯爷可曾找过我?” 叶如倩道:“可能侯爷已知道你不在家里,所以不曾派人来找过。” 她边说边收拾起杯盘道:“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这一夜,两人恩恩爱爱,直到天色微明,才朦胧睡去。 谁知王刚刚刚睡去,便有侯府的下人前来通报,说是邱侯爷在书房有请。 王刚急急穿好衣服,出得门来,看看天色尚未大明。 他进入騠骑营当差一年多,邱侯爷从未天不亮就找过他,想来必是发生了什么重要大事。 匆匆来到邱侯爷书房,书案上尚点着一盏明灯,但座位上却并非邱光超,而是个锦衣绣服、面孔白皙的年轻人。 他怔了一怔,问道:“听说侯爷在书房等着在下有事,他老人家怎么不见?” 旁边站着的一个家院模样的人道:“这是小侯爷,莫非副统领不认识?” 那年轻人向家院挥挥手道:“你出去,我和王副统领有重要事情相谈?” 家院走后,年轻人指了指身旁的坐椅道:“王副统领请坐!” 王刚依言落了座,心里却在大感纳闷,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从来未见一面的小侯爷,竟然代表邱侯爷找他商议事情。 年轻人面色冷凝,轻咳了一声道:“小弟邱镇山,是家父的长子,说起来实在不好意思,王副统领进入騠骑营担任要职一年多,咱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王刚搭讪着问道:“我已三四天没见过侯爷,莫非他老人家身体不适?” 邱镇山低下头去,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家父已经出事了!” 王刚如闻晴天霹雳,呆了一呆道:“邱侯爷出了什么事?” 邱镇山又是一叹道:“家父在大前天晚上失踪了!” 王刚几乎惊出一身冷汗,失声说道:“什么?竟会发生这样的大事……” 邱镇山凄凄然说道:“家父失踪,的确事关重大,一旦声张出去,必然惊动了朝廷,所以府里只有暂时把消息不使外泄,直到昨天,事情实在不能再压下去,我只好去见家父生死之交的赵御史,赵御史一听也惊呆了,不得不急急去面见圣上,圣上也大为震惊,交代赵御史,对外只说家父身染重病,这騠骑营都统领一职,先由小弟暂代,以便尽快查访家父下落。” 王刚猛忆起那天百花门主曾一再暗示邱侯爷已被他们掳走之事,原来当真不是无的放矢。 他内心虽然似风车般打着转,在采取行动之前,却不便对邱镇山直言,因为要搭救邱侯爷出险的行动,必须极端秘密,邱镇山目前虽然在名义上是騠骑营的都领,却毫无办事经验,从那晚在后花园陆凤英的口中,不难知道他只是个富豪之家的花花公子而已,若完全像当日对待邱侯爷的态度对待他,可能会误了大事。 只听邱镇山再道:“王副统领,这几天我实在急得五内如焚,所以才一大早把你请了来商议,家父从前常常夸你是个最能干的人,你总得替我想个主意,尽快把家父救出来才成。” 王刚道:“邱侯爷待卑职恩重如山,如今他老人家出了这种事情,我一定会竭尽一切力量,设法搭救侯爷出险,现在第一件事,便是要查出他老人家究竟被什么人掳走?” 其实他这话倒并非明知故问,而是想试探一下对方是否已有线索,因为他曾离开侯府两天,很可能百花门在这两天里,又玩弄了什么花样。 邱镇山愁眉苦脸地道:“查奸办案,我是个道地的外行,这騠骑营的都统领一职,也不过是挂了个名衔,一切全要仰仗王兄你了,小弟是一筹莫展!”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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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神秘失踪 邱镇山原先称王刚官衔,那是理所当然,此刻为了表示亲切,忽然称兄道弟起来,王刚反而觉得有些别扭,因为从前他老子和自己称兄道弟,如今做儿子的也来称兄道弟,听起来难免有些不是味道。 他默了一默道:“侯爷失踪这件事,府上和騠骑营,不知还有什么人知道?” 邱镇山道:“騠骑营到现在也只有王兄一人知道,至于舍下,知道的也只有少数几人,赵御史曾特别交代,暂时尽量保密,以免影响大局,所以小弟对舍下几个知道的人,也严格要求,要他们尽量避免谈这件事。” 王刚点点头道:“这样做很对,宣扬出去,必定弄得人心惶惶,不但騠骑营颜面尽失,连朝廷也脸上无光,而且反而影响破案,不过,目前是对外宣称侯爷身染重病,若侯爷朝中的同僚好友前来探视,也是件麻烦事。” 邱镇山干咳了一声道:“谁说不是,昨天就有不少人到舍下探病问疾,还好,都被家母婉言谢绝了。” 王刚站起身道:“事不宜迟,卑职这就回去好好计划一下,以便展开行动。” 他刚走出两步,邱镇山却又急急叫道:“王兄慢走!” 王刚回过身来道:“小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邱镇山霎时面色显得十分神秘,离座凑近王刚,低声道:“王兄,这事小弟实在不好意思讲,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为了搭救家父,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王刚怔了怔道:“小侯爷只管直讲,别把卑职当成外人。” 邱镇山仍有些尴尬之情,道:“小弟正是没把王兄当成外人,所以才要把实情相告……”他顿了一顿,才摇头一叹,接道:“小弟很怀疑家父的失踪,跟舍下的几个人有关系,若舍下出了内贼,就难怪会发生这样的大事了!” 王刚心头一震,道:“莫非小侯爷已有什么发现?” 邱镇山道:“大前天家父失踪的当晚,那时连小弟也只知道家父是深夜未归,并没想到他老人家会是失踪,正好小弟夜间在后花园散步,竟然听到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密谈这件事情,王兄不妨想想,他们在那时就能知道这件事,其中分明透着蹊跷。” 王刚闪电般脑际打了一转道:“小侯爷可听清楚了他们在说些什么?” 邱镇山道:“他们的声音很低,行动也十分鬼祟,虽然不曾句句听清楚,但谈的内容却的确是有关家父的事。” “可曾看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如果看清楚就好办了,夜晚之间,他们又躲在假山之后,实在不好辨认,又因舍下下人甚多,他们小声说话,也根本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为什么不追过去看个究竟?” “他们非常机警,当发现小弟时,很快就逃得无影无踪。” 王刚想起那晚在后花园陆凤英的一番话,不由皱了皱眉头道:“据卑职所知,小侯爷平时似乎很少在府中,更不常到后花园去?” 邱镇山面有愧色地说道:“说来惭愧,家父因整天忙于朝中大事,很少有机会管我,小弟也就乐得轻松,难免常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荒唐起来,所以王兄来到騠骑营一年多,咱们今天才是真正的第一次见面……”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如今担子压在肩上,小弟才知道本身的责任是如此重大,也深觉对不住家父,更后悔从前那些日子,不该在外面鬼混!” 王刚趁机说道:“听说尊夫人既美且贤,小侯爷还是应该以家为重,闲暇时在家里多陪陪尊夫人才对。” 邱镇山黯然一叹道:“王兄不过是听人传闻而已,家务事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嗨! 不提也罢!” 王刚看出邱镇山似乎有难言之隐,也就不便追问。 邱镇山再道:“那晚下人们在后花园密谈家父失踪的事,小弟始终闷在心里,只觉这事大不寻常,又不便公开追究,这事也只有仰仗王兄了。” “小侯爷希望卑职能做些什么?” “王兄是家父最相信的人,而且办事能力又强,尤其你住在舍下,行动较为方便,有空时晚间不妨常到后花园走走,说不定就会找出家父失踪的线索。” “卑职总是外人,夜晚之间常到后花园去,难免会招人议论,据卑职所知,府上的内眷,经常有人在后花园走动。” “就因为她们常到后花园赏花赏月,所以才能探查出些线索。”邱镇山想了一想道: “这样吧,我在后花园为你打扫出一间净室,供你和嫂夫人作为休息和有时办事之处,这样你到后花园去,就可以名正言顺了。” “但凭小侯爷安排!” “王兄可以回去了,不过有关家父失踪的事以及如何采取行动,还是要尽量保密,不必要的人,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小弟是个毫无办事经验的人,一切全仗王兄鼎力相助。” “卑职遵命,只要有什么进展,随时会向小侯爷报告。” 在走回住处的这段路上,王刚只感脑际千头万绪,久久不得自已。 百花门居然敢劫持国家大臣,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对方这一着不外是采取斩草除根的办法,因为官方和他们势不两立的首脑人物,满朝之中,也只有邱侯爷一人了,只要对方能把护国侯除去,騠骑营等于瓦解了一大半,纵然他自己可以继续维持,但得不到朝廷的有力支持,又如何发挥原有的功能。 再想到邱镇山,这位自幼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其实并非陆凤英口中所说的那种纨绔子弟,由他刚才的谈话中,可以看出他的本性十分善良,只是邱侯爷因国事太忙疏于管教,才使得他经常在外花天酒地,一旦责任压在他的肩上,他照样能殚精竭虑地应付,他肯推心置腹地付以自己重责大任,正足以证明他办事并不糊涂,若将来多加磨练,照样可以继承他父亲的基业的。 回到家里,叶如倩仍娇慵地躺在床上不曾起来。 见到王刚推门而入,她才披衣坐起身来道:“侯爷这么早叫大哥去,一定有什么重要大事吧?” 王刚坐上床沿道:“万想不到,是侯爷本身出了事!” 叶如倩吃了一惊道:“侯爷本身会出什么事,总不至是革职查办吧?” “若是革职查办,总能看见侯爷的人,现在是连人也见不着了!” “你说清楚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侯爷失踪了!” 叶如倩啊了一声道:“真有这种事?那么刚才是谁请大哥去的?” “侯爷的大公子,镇山小侯爷,他现在已是奉命暂代騠骑营的都统领了。” “侯爷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大前天夜里。” “我怎么一点都没得到风声?” “岂止你,这事为了保密,连侯府都没几个人知道。” 这时叶如倩已穿好衣眼,走下床来道:“小侯爷找大哥商量什么?” “当然是搭救侯爷的事。” 叶如倩着急万分地道:“你连是谁把侯爷掳走的都不知道,又怎样搭救法?” 王刚语气坚定地道:“毫无疑问,这件事是百花门干的。” “大哥又如何断定呢?” “前天百花门主和我约晤时,已经暗示过侯爷已被他们掳去,当时我根本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万没想到会是真的。” “大哥可是要率领大队人马,去进攻百花门总坛?” “小侯爷曾一再交代,事情不能张扬,我当然不会采取那种行动。”叶如倩有些不安地道:“莫非你又要单人独骑到妙峰山去?” “我本来有这种打算,怕的是徒劳无功。” “大哥早有这种先见之明,那就对了,即使你能找到百花门总坛,也见到了百花门主,但你的武功无法胜过对方,不但救不出邱侯爷,只怕还要落得自身难保,你现在已是实际上的騠骑营负责人了,若你也出了差错,岂不是因小失大,今后又有谁再来对付百花门?” 叶如倩的话不错,王刚心里也有数,百花门主的武功,实在比自己高出太多,虽然日月老人曾传授他破解对方剑术的方法,但那必须经过相当时日的苦练,才能发挥功效,自己回来才刚刚一天,若马上拿来对付百花门主,岂不等于纸上谈兵。 他沉吟了一阵道:“如倩,希望你也跟我去一趟,你是剑王之女,女神龙之名不是凭空来的,合咱们两人之力,也许能对付得了百花门主。” 叶如倩笑道:“我当然会跟着你去,但百花门总坛高手如云,还有个什么花神,你曾说她的武功更在百花门主之上,你我同去,照样也是无济于事,须知搭救侯爷这件大事,咱们只能一举成功,一次不成,以后就永难得手了!” 王刚忽然心念一转道:“有了!只要再找两个人去,大事必可成功!” 叶如倩茫然问道:“大哥有什么好办法?” “咱们恳请令尊和令师同去,他们一位是剑王,一位是剑圣,武功可称天下无敌,有了这两位老人家,足可对付百花门的高手,何况他们都不是外人,侯爷失踪的事,也用不着对他们保密。” 叶如倩先是一喜,继而却又有些犹豫道:“这办法固然好,但他们两位老人家却未必肯去,人家是长辈,如果不肯,谁也勉强不了的。” 王刚不以为然,道:“不可能吧,他们和侯爷也都认识,如今侯爷出了这样的大事,两位老人家有什么理由不肯帮忙?” 叶如倩摇摇头道:“可是你要知道,侠义中人,最忌讳的便是和官府来往,而且他们两位老人家,生性又十分倔强,从我记事起,就很少涉足江湖恩怨,所以我才想到他们可能不会答应。” 王刚正色道:“越是侠义中人,越不该过分和自鸣清高,邱侯爷被百花门掳走,不但影响着朝廷声誉,也关系着武林苍生的安危,若救不出侯爷,百花门必定日益坐大,到那时岂止朝廷不安,武林中也势必带来腥风血雨的空前浩劫,他们两位老人家不会想不到这种严重的后果,如果现在袖手不管,将来他们照样也躲不过这场浩劫,只怕也不可能再自鸣清高了!” 这番话不但说得入情入理,而且义正词严,叶如倩吁了口气道:“既然大哥的看法如此,你就不妨去邀一邀他们两位老人家。” “我已经好几天没和两位老人家见面,不知他们是否还住在八方镖局?” “我也是很久没去向两位老人家请安,万一他们不在,你的计划未免就落了空。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越快越好,迟则有变。” 叶如倩想了想道:“你两天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要展开行动,必先养足精神,这样吧,你再睡上一觉,我先到八方镖局去找爹和师父去,先去向他们求个人情,等你醒来再赶去,由那里直接行动,岂不是好。” 王刚不由大为高兴,道:“这在我正是求之不得,我正担心会碰了钉子,由你去求他们帮忙,两位老人家一定会答应的。” 叶如倩盥洗过后,立即走了。 王刚的确疲倦得很,他不得不感激叶如倩顾虑的周到,便上床复又大睡起来。 但因心里有事,无法睡稳,大约不到一个时辰,便自动起床,服装略事整理,便匆匆赶到八方镖局。 镖局主人丁开山这时早知他是好友叶逢甲的爱婿,立刻亲自带他和叶逢甲、樊飘零见面。 两人恰好都在小客厅里,叶如倩也随侍在侧。 叶逢甲似是知道王刚不愿有外人在场,忙对丁开山道:“丁兄,我们翁婿随便谈谈,你还是忙自己的去吧!” 丁开山只好退了出去。 叶逢甲蹙眉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方才倩儿已把事情都向我和樊兄说了,邱侯爷被掳,的确是件意料不到的大事,我和樊兄都思解不透,究竟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王刚不由一皱眉头道:“难道如倩没告诉两位老人家事情是百花门干的?” “倩儿当然说过,可是我总是不相信百花门能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 王刚心里一急,道:“如倩必定也对岳父说过,小婿前天曾到过妙峰山,亲自和百花门主会过面,百花门主当时就提到已掳走了邱侯爷的事,连他们自己都承认了,岳父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叶逢甲沉下脸色,有些不悦地道:“王刚,我把倩儿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你,是希望你能好好地爱护她、照顾她,前天那样冒险的行动,事先都不对她讲一声,万一你发生了什么意外,倩儿今后依靠何人,以老夫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总不能让女儿反穿罗裙,另行择人而嫁吧!” 王刚想不到老泰山会因而发了脾气,但他老人家爱女心切,话虽说得有点过分,却并无恶意,相反的对自己也是一番爱护之情。因之,纵然被训得面红耳赤,还是不得不赔着小心道:“小婿并非不肯事先让如倩知道,实在是迫不得已才那样做的,因为百花门主只准小婿一人前去赴约,若预先告诉了如倩,她必定不同意小婿前往,或者坚持同行,那样一来,可能就误了大事。” 叶逢甲哼了一声道:“连自己的妻子都要隐瞒,在这世界上,我看你还能相信哪个!” 樊飘零连忙打圆场道:“逢甲兄,女婿是娇客,你就少说两句吧,再说王刚是吃公事饭的人,和百花门主见面是公事,他这样做,并没什么不对,你也年纪一大把了,干嘛还公私不分!” 叶逢甲干咳了一声道:“好吧,就算我错怪他了,咱们不谈这个。” 王刚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搔了搔头道:“那么两位老人家到底肯不肯帮小婿这次忙?” 樊飘零抢先说道:“你们小两口一个接一个地来求,别说我们两个是人,就是菩萨,也被你们求动了!” 叶逢甲依旧凝着脸色,摇了摇头道:“王刚,你若非请我们帮忙不可,我们自然不便拒绝,何况我和樊兄对邱侯爷多少也有点交情,问题是去了有没有用?若劳师动众的空跑一趟,反为不妙。” 王刚肃容说道:“岳父,这样的大事,谁也难保一定成功,但若不采取行动,却可以断定永远没有成功的希望。” 樊飘零紧跟着也附和道:“王刚说得有理,若世上的事,一定要预先知道必定成功才去做,那还有谁肯冒险去,偏偏很多事情的成功,又都是冒险而来的。” 叶逢甲终于点了点头道:“我若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那就白活了大半辈子了,我的用意,只是对他们的一种爱护,他们都还年轻,将来还有一段好长的日子要过,倩儿是我惟一的女儿,王刚又无父无母,咱们两位老人家不关心他们又有谁关心他们?我刚才那番话,目的是希望他们以后处事要多加小心谨慎,过于急躁妄动,往往是要吃大亏的。” 王刚连忙施一礼道:“小婚多谢岳父关怀!” 叶逢甲道:“自家人还有什么好谢的。王刚,你打算几时采取行动?” 王刚道:“事不宜迟,如果两位老人家方便,最好现在就走。” 樊飘零笑道:“我们两个老光棍都是单人一个,无牵无挂,说走就走,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叶逢甲望了王刚一眼道:“百花门的总坛必定很隐秘,到了妙峰山后,你可识得路径?” 王刚道:“那天小婿随百花门主进入他们的总坛时,一路上曾特别留意,那地点虽然极端隐秘,也一定可以找到。” 叶逢甲道:“那就全仗你带路了,说来惭愧,老夫一生,五湖四海都去过,就是没到过妙峰山。” 樊飘零也紧跟着说道:“我和你一样,也是不曾到过那地方,偏偏百花门就在那里建立总坛,好像故意躲着咱们似的。” 一直不曾开口的叶如倩,到这时才脆生生地笑着说:“那是百花门怕你们两位老人家,所以才把总坛设在爹跟师父没去过的地方。” 樊飘零拉了一下叶逢甲的袖子道:“看,这丫头嫁了王刚,连嘴巴也学乖了,从前她对咱们两个老头儿,好像并没拍过这样的马屁,也难怪,这是王刚求咱们帮忙,她哪能不帮着王刚说好听的。” 叶如倩不由涨红了脸道:“师父,您老人家又来了!” 樊飘零大笑道:“为师本来就没走,哪里有什么又来了?” 叶逢甲看了看天色道:“老樊,别耍老顽童了,既然要帮王刚的忙,就早点动身吧!” 当下,他们在镖局里就地借了四匹马,出城西行往妙峰山而来。 路上,他们在一个叫做门头沟的村落里,找到一间饭馆,好好的饱餐了一顿。 到达妙峰山,正是中午时分,王刚指着不远处山顶上一棵孤松道:“那棵孤松之下,就是小婚前天和百花门主约见的地点。” 叶逢甲留神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山势,问道:“百花门总坛在什么位置?” 王刚道:“如果路径熟,必可直接找到百花门总坛,不必到山顶来,但小婿上次是由山顶去的,所以必须照着原来的路线走,才不至摸错方向。” 叶逢甲道:“由现在开始,你在前面带路!” 王刚依言将马纵在最前,凭着记忆为三人带路。 还好,弯弯转转地绕过几座山头,总算被他找到了那道狭窄的谷口。 樊飘零在马上一皱眉头道:“百花门的总坛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王刚道:“由谷道中往里直走,还要顿饭的工夫才能到达。” 樊飘零的两道眉毛,越发皱得厉害,道:“这种地方会是百花门的总坛,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叶逢甲哼了一声道:“王刚,你可能是记错位置了吧?” 王刚语气坚定地道:“不可能,妙峰山纵然不止一条狭谷,也绝不会看来完全相同,这狭谷口外的形势,小婿记得很清楚。” 叶逢甲指着业已干涸的涧底上的蔓草道:“百花门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组织,把总坛设在山沟里,本就不太合理,再看这涧底的草,似乎从无人走过,难道百花门的人往来总坛是插翅飞越不成?” 王刚道:“小婿那天也是感到奇怪,但他们的总坛,却明明就在里面。” 樊飘零忙道:“你们翁婿不必争论了,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看看,不过,咱们最好把马拴在谷口外,徒步进去较为妥当。” 叶如倩眨着眼睛问道:“师父可是想到什么事情了?” 樊飘零道:“这谷道两面都是峭壁,而且窄得仅可容一人一骑通过,若骑着马,如果前面发生不意状况,想掉头都不容易,万一对方由崖顶放下滚木雷石一类的东西,那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王刚只听得心头一震,樊飘零的顾虑的确大有道理,但老远赶来,又岂能畏缩不前。 谁知叶逢甲这时反而来了豪气,翻身跃下马来道:“樊兄顾虑得很对,不过,王刚既然把咱们请了来,总不能让他失望,纵然里面是龙潭虎穴,也必须帮他闯上一闯!” 于是,樊飘零、王刚、叶如倩,全都跃下马来,并各自将马在谷口外拴好。 叶逢甲道:“王刚,这谷道里可有什么岔路?” 王刚道:“并无岔路。” 叶逢甲翻腕拔出长剑道:“既是谷道仅此一条,就用不着带路了,现在由老夫走在前面,如发生情况,老夫先抵挡一阵!” 王刚不由心下大为感动,再想赶在前面,叶逢甲早已迈步进入谷道。 樊飘零走在最后,他朗声道:“天地造物之奇,真是不可思议,妙峰山并非一座大山,想不到却有这样一条难得一见的狭谷,就像老天爷在山上打了一鞭、打出一道深沟来一般。” 正行走间,忽然对面冲出一只巨大的猛犬。 王刚想起上次入谷时,除了发现一条巨蟒外,也有两只猛犬冲来,而且蟒和犬很通灵性,像能听懂百花门主的话一般,很快的便被驱走。 只听走在最后的樊飘零道:“叶兄,王刚的话不会错了,既然有猛犬冲来,证明里面必定有人。” 王刚也紧跟着道:“上次晚辈前来时,也有猛犬冲来,都被百花门主驱走。” 樊飘零道:“叶兄小心了,这种巨形猛犬,又经过训练,比豺狼还要凶狠,若被它咬上,那可不是玩儿的!” 岂料那猛犬看见走在前面的叶逢甲后,似乎不但毫无敌意,反而摇头摇尾,像在欢迎主人到来一般,表现得亲切有加。 突见叶逢甲长剑一挥,寒光过处,那巨犬连叫都不曾叫出,便身首异处。 樊飘零大为不解地惊叫道:“叶兄,它对咱们既然毫无敌意,何必杀它?” 叶逢甲冷笑道:“百花门好阴险的手段,居然把畜生也能训练成一只笑面虎!” 叶如倩茫然问道:“爹,狗怎么会训练成笑面虎呢?” 叶逢甲整了整脸色道:“这只巨犬早就知道若明着猛扑过来,必定被剑所伤,所以它才假意表示亲切,等对方失去戒心时,再冷不防一口将人咬死。” 叶如倩依然怔怔地道:“真的?连畜生也会如此阴险,倒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叶逢甲道:“所以我才说百花门的手段太过毒辣,这种事情当年我曾亲身经历过一次,否则今天说不定要吃了这畜生的亏!” 再走了一段路,王刚叫道:“岳父请止步,已经到了!” 叶逢甲依言停下脚步,却愣愣地问道:“什么都没看见,怎么说是到了?” 王刚指着峭壁上的一块青色岩石道:“就在那上面,岩石后面有个洞口,进入洞中,就是百花门的总坛了!” 叶逢甲正在错愕,樊飘零却已哈哈大笑道:“王刚,这一次老夫可不能帮你说话了,百花门的总坛怎么会在峭壁上,那岩石离地两丈多高,没有一流轻功,根本上不去,我不相信百花门的属下,每个人都有一流轻功!” 王刚不便再分辨,单脚微一点地,身形直冲而起,轻轻地落在岩石上。 樊飘零不由大为赞美道:“好俊的轻功,王刚,你这可是深藏不露了!” 樊飘零的话不假,连王刚也惊异于刚才跃身登岩的刹那,竟能像毫不着力般的轻而易举,他记得上次登岩十分吃力,而这次腾身之后,若不及时收势,身形仍会继续上升,毫无疑问的,那夜日月老人以内力为他打通任督二脉,已开始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功效。 叶逢甲也似乎呆了一呆道:“王刚,你有这么一身轻功,我怎么从前一点不知道?连倩丫头可能也不清楚吧?” 叶如倩忙道:“女儿以前从没见过他施展轻功。” 樊飘零道:“别老谈这个了,大家先上去要紧!” 他说着也轻飘飘地落上岩石。 叶逢甲也随后一闪而至。 惟有叶如倩,虽然也上来了,却显然十分吃力。 叶逢甲往洞内望了一眼道:“堂堂百花门,竟把总坛设在这么一个见不得人的山洞里,老夫到现在还是有些不信。” 樊飘零道:“信不信进去一看便知,咱们最好都别讲话,以兔被里面的人发觉。” 叶逢甲沉吟了一下道:“樊兄,就请你守在洞口,万一里面发动机关,封住了洞口,也好及时拦住机关,做个接应。” 樊飘零点了点头道:“这话有理,你们三人进去,千万小心!” 这次是王刚在前带路,三人手中,都紧紧握着兵刃,以备应付不意状况发生。 通道中一片漆黑,而且越往里走,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一路之上,静悄悄的,除了三人的脚步声,听不到任何回响,不过,越是如此,越令人提心吊胆。 不大一会儿工夫,便已来到那间宽敞的石室,竟然还是一无所见。 王刚燃亮随身携带的火折,当真令他大出意料,石室内竟然一无所有。 只听叶逢甲道:“王刚,你是否记错了,百花门的总坛,怎会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王刚也呆在当地道:“小婿上次来时,明明就在这里,那靠壁处,有一幅极大的纱幔,花神就隐身在纱幔之后,前面并排列了十二名少女。” 叶逢甲道:“贤婿,纵然你上次所见是真,也是中了他们的骗局,试想百花门的组织何等庞大,一间石室就能做了总坛?让那些人都住在哪里呢?” 王刚被问得无言可对,想了想道:“可能石壁上另有机关,打开之后,可以通到别的地方去。” “那就仔细在石壁上找一找,这石室内毫无遮掩,有机关必可看出破绽。” 忽听叶如倩道:“那边墙下有一盏油灯!” 正好王刚的火折子已快燃完,赶紧过去点上了油灯。 叶逢甲道:“石室内既有油灯,已可断定是有人住过,但住在这里的,必是一人或少数几人,不可能是组织庞大的百花门。” 三个人在油灯的照耀下,仔细地观察石壁各处,并用手敲打了一阵,却始终不曾发现可疑之处。 最后还是王刚苦笑着说:“岳父,小婿实在感到愧疚,看来今天真是让您老人家自来一趟了!” 叶逢甲吁了口气道:“你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空跑一趟算不了什么,只是救不出邱候爷,难免大家都于心不安。” 王刚道:“事到如今,只有回去另想办法了!”他说着当先向洞外走去。 樊飘零正守在洞口,一见三人都已出来,忙问道:“里面究竟有什么动静。” 叶逢甲道:“什么也没看见。” 樊飘零道:“我早就觉出有点不大对劲,咱们还要到哪里去?” 叶逢甲道:“山区这么大,再找也没用,除了暂且回去,还有什么办法。” 四个人出了谷口,重新上马,不到天晚,便已回到京城。 王刚颇感对不住两位老人家,和叶如倩直把他们送回八方镖局,才再回到侯府。 回到侯府住处,王刚又是一夜没得好睡。 到现在他才明白狭谷里那座石洞,根本不是百花门的总坛,还是叶逢甲和樊飘零两位前辈高明,人家事先的怀疑是大有见地的。 次日醒来,他本想去见见邱镇山,但又想到邱镇山是个毫无办案经验的人,见了他说出昨日徒劳无功的经过后,必定更增加他的慌乱与不安。 蓦地,他猛忆起为日月老人送酒的事,今天正好是言明送酒之期,而且时间在午时三刻。 他无暇亲身前往,想来想去,他想到了李大狗,这人不但对付女人有一套,办起正事,也颇为能干,尤其他在梅庄做过厨子,对选购好酒很在行。 于是他把李大狗找了来,说明了要买十坛好酒在中午前送到妙峰山。 他担心李大狗送错地方,还特地在纸上画出了那位置的地形图,好在那里有棵独立的高大柏树,只要走对了路,找起来并不困难。 李大狗这辈子办了不少事,就是没办过这种送东西不见人收放下就走的事,听完后两眼猛眨地问道:“老大,您说把东西放下就走,万一东西被别人拿走怎么办,十坛好酒,买起来也是不少银子呢!” 王刚道:“只要你把地点和时间选对,就算大功告成了。” “老大,对方收货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能是个小孩子,也可能是只狗。” 李大狗越发纳闷,尴尬一笑道:“狗也会收货?那可能像我李大狗这种狗吧!” 王刚道:“不必多问,必须按时赶到,这就去办吧!” 他说着掏出一张银票,交给了李大狗道:“快去吧,回来以后,立刻向我报告,这事非常重要,千万不能耽误,办好以后,我还有赏!” 李大狗辞出以后,盘算着十坛酒重量不轻,必须三匹马才能承担,好在騠骑营马匹甚多,便在马厩中牵出三匹马来,并搭上驮具。 他因当过厨子,也经常到外面买过酒菜,所以买好酒并不外行,当即到一家有名的“烧锅”买了十坛好酒,两匹马各驮四坛,自己骑的那匹驮两坛,即刻往妙峰山赶去。 王刚算是找对了人,因为李大狗的老家就在门头沟以北十里的李家店,离妙峰山很近,小时候他还到过山上,轻车熟路,正好在午刻前赶到了指定的地方。 他把酒卸在柏树下,由于总有点放心不下,这样的十坛美酒,如果被不相干的人搬走,岂不损失太大,正好人和马都累了,便把马在附近拴好,人也找了个僻静处所休息,一面远远监视着那十坛酒。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并不见半个人影到来,连狗影也毫无发现。 李大狗不便再等,决定带着马匹回去。 谁知刚要起身,突见对面一个人影,飞快地奔了过来。 李大狗知道是搬酒的人来了,心里大为高兴,因为这才算把酒真正的送到了对方。 由于王刚曾交代过他不必出面,所以他依然躲在原处未动,只是暗中注意着来人究竟什么模样,以便回去后向王刚有所交代。 岂料那人影渐渐奔近,不由他大吃一惊,这人不但是个女的,而且是蛇葡萄花刘小芬。 刘小芬前些时因和百花门牵上关系,曾被押禁在騠骑营好几天,李大狗自然认识她。 李大狗想不透刘小芬怎会在离京师将近百里的荒山野岭出现,更可断定来搬酒的绝对不可能是她,因为王刚曾交代过,来搬酒的可能是个小孩子,也可能是只狗,通常所说的小孩子,多半是指男性而言,而且他们的老大王刚,也万万不会买酒送给刘小芬。 这时他只能静观其变,不敢立即现身干涉,他明白,自己虽然也学过几招把式,却绝对不是这位女煞星刘小芬的对手,一旦现身出来,说不定性命难保。 刘小芬在柏树下停下脚步,望了望那十坛酒,自言自语地道:“怪事,什么人把十坛酒放在这里?” 她情不自禁地蹲下来在坛盖上闻了一阵,又咂咂嘴道:“这酒还真不错呢,酒放在这里没人管?究竟怎么回事?” 刘小芬何等眼尖,说话间已发现拴在十余丈外的三匹马,不由微微一笑道:“我道这酒真没主呢,原来还是有人,你们是什么人,干吗把酒放在这里,快快出来答话!” 她因看到三匹马,所以才认为至少该有三个人。 李大狗自然不敢现身,若被刘小芬掳走,问题就大了。 刘小芬见无人答应,冷冷一笑道:“没人正好,这些酒就是我的了!” 李大狗并未着慌,她一次只能搬走一坛,就让她搬走一坛,也没什么大不了。 刘小芬满面带着阴笑,竟然径自来到那三匹马旁,哼了一声道:“这三匹马正好可以把酒一次运走,附近若有人,最好别出来。” 这一来李大狗心头大急,酒丢了还要赔上三匹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騠骑营虽然马匹甚多,但若丢失,照样要受到重罚,尤其办事办到这种地步,回去如何向老大王刚交代? 情势逼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面干涉,他冲出来之后,故意装作不认识对方,大声叫道:“姑娘,这酒是我的,马也是我的。” 刘小芬不动声色地道:“刚才我问话,为什么你不答应?” 李大狗咧着嘴笑道:“在下刚才正在出恭,怎好不穿上裤子就跟姑娘讲话。” 刘小芬粉脸一热,啐了一口,问道:“还有两个人哪去了?” 李大狗计上心来,干脆就骗她还有两个人,这样对方也许不敢把自己怎样,便连忙答道:“那两位伙计到山顶看风景去了,马上就会回来,我就是在这里等他们的。” 刘小芬转了转眸子道:“这十坛酒是要送谁的?” 李大狗道:“是要送到居庸关,那里的老总们过两天要举行什么庆功宴,特地向小店订了十坛酒。” “你可是烧锅上的伙计?” “不错,小店就是京城的东莱居。” 李大狗虽是信口胡诌,却诌得有板有眼,京师的确有家规模很大的东莱居烧锅,酿造的酒远近闻名。 刘小芬再问道:“既然要送酒到居庸关,为什么又放在山上?” 李大狗诌顺了口,忙道:“马匹累了,少不得要放下来休息休息。” 刘小芬忽地脸色一变,冷笑道:“由京城到居庸关,何必经过妙峰山?朋友,姑娘我不是那么好骗的,你可认识我是谁?” 李大狗表面仍装得若无其事般地笑着说:“天底下的人这么多,我怎会认识姑娘?” 刘小芬又是一声冷笑道:“唱得不怎么样,装得倒很像,难道姑娘我还不认得你是王刚的手下李大狗!” 李大狗顿时变了颜色,往后退了两步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刘小芬哼了一声道:“还他妈的耍赖,你若不知道我是刘小芬,何必怕成这种样子?听说你一向看到女人就拉不动腿,荒山野岭之间,如果换了别的女人,你根本不会放过,可惜今天不同,反而是老娘放不过你了,现在给我说实话,这十坛酒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李大狗有些两眼发直,舌头也像打了结,道:“酒……当然是要喝的!” 刘小芬叱道:“放你妈的狗屁,酒不是喝的难道还是啃的,我是问你到底是送到什么地方去?送给哪一个人?” 李大狗料想今天是难逃一劫,与其一味采取低姿势,反不如硬起头皮和她来个石板上砸乌龟——硬碰硬,说不定反而能把她唬住。 想到这里,不由挺着胸脯,也冷笑起来道:“送到什么地方去,没有必要告诉你,至于送给哪个人,大概是个中国人吧!” 刘小芬气得柳眉一耸,面色如罩寒霜:“好小子,敢跟老娘来这一套,想必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大狗大声道:“你别发狠,老子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另两位弟兄马上就会回来,他们都是騠骑营的高手,绝对放不过你,你若知趣,还是乖乖溜走的好,免得吃不了兜着走!” “别说还有两个,就是再来二十个,老娘也不在乎,李大狗,糟蹋在你手里的女人已经不在少数,仅凭这个,你的罪孽就够深重了,今天老娘宰了你,你也不算冤枉!” 她说着猛地一耳光掴了过来。 李大狗哪里躲得过,啪的一声脆响,接着另一边面颊也中了两掌。 李大狗岂能等死,惨呼声中,抡起拳头,也没头没脑的捣了过去。 谁知他的力虽猛,拳势虽快,却根本击不到对方。 不过这一来越发激起了刘小芬的嗔怒,飞起一腿,便把李大狗踢翻在地,然后霍地抽出一柄银光闪闪的匕首,嘿嘿笑道:“李大狗,今天老娘先割下你那糟蹋女人的家伙,再把你凌迟处死!” 李大狗吓得面色有如猪肝,接连向后打了两个滚翻。 刘小芬一脚踏住他的前胸,喝道:“把裤子脱下来!” 李大狗龇牙咧嘴地道:“我……我怎能自己脱了让你割!” 刘小芬嘿嘿笑道:“想的可倒不错,临死还要女人替你脱裤子,好吧,看在你马上就死的分上,老娘就服侍你一次!” 她说着左手往下一扯,立刻把李大狗的裤子剥到膝盖上。 在往日,李大狗脱了裤子,正是他耍威风的时候,此刻却是道道地地的一蹶不振。 他猛地打着哆嗦道:“姑奶奶,阉猪阉马是常事,你不能随便阉人,我也不是要当太监!” “李大狗,连脑袋都要搬家,这点小意思,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李大狗双腿猛蹬,两手直摇道:“姑奶奶,你就是要杀了我,也该把那东西留着,要不然,下辈子我还拿什么去见女人?” 刘小芬一咬牙,踏在李大狗肚子上那只脚力道大增。 李大狗嗷的一声惨号,立刻屁滚尿流,杀猪般地叫道:“姑奶奶,您行行好吧,我李大狗保你将来养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好哇!死到临头,还想在嘴上讨姑奶奶的便宜!” 她说着右手中的匕首猛地一挥,直向李大狗的下体闪电般戳去。 李大狗两眼一闭,只叫了半声,便吓昏过去。 谁知就在刘小芬的匕首即将触及李大狗下体时,她自己反而尖叫了一声,那匕首也跟着落在地上。 刘小芬大惊之余,急急转头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身侧不远处竟站着一个眉清目秀而又满脸稚气的青衣童子。 ------------------------------------ 天马 扫描,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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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青衣童子 这童子最多不过十四五岁,穿着一身宽大而不合身的青布裤褂,头上还用红线扎了个冲天辫,很像一个乡下牧童的打扮。 他的身旁,蹲着一只大狗。 若论青衣童子这般打扮和模样,绝对不像是学过武功的,即便学过三招两式,以他这种年纪,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但刚才刘小芬的右腕上,分明是被暗器一类的东西击中,而且时间和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若没有精纯过人的手法,绝难办到。 刘小芬呆了半晌,才望着那青衣童子喝道:“刚才那暗器可是你打来的?” 青衣童子冷冷答道:“这里除了你们没有别人,当然是我了,不过,你放心,那只是一粒石子,并非什么暗器。” “你为什么要管我的闲事?” “我长了这么大,只听说有男人脱女人的裤子,没听说有女人脱男人的裤子,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实在太不像话,我碰上了当然要管,否则还成个什么世界?” 刘小芬简直被气炸了肺,叱道:“小兔崽子,老娘是要把他那东西割掉,你明白了没有?” 青衣童子愣了一愣道:“那怎么成,若把他那东西割掉,将来谁帮你养孩子?” 刘小芬当真被气昏了头,放开踏在李大狗肚子上那只脚,再捡起匕首,青着脸色走近青衣童子道:“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青衣童子摆摆手,退后两步道:“你别找我,我还年轻,不够资格帮你生孩子!” 这时李大狗早已爬将起来提上裤子,而且也明白了青衣童子是来搬酒的,因为王刚早已交代过,搬酒的不是个小孩子,就是一只狗,何况,眼下小孩子和狗全来了。 刘小芬尚未走近,冷不防左手一扬,一蓬追魂夺命金针,直向青衣童子袭去。 这是她最拿手的独门暗器,金针快逾电光石火,绝少有人能轻易躲过。 青衣童子不慌不忙,只把衣袖轻轻一甩,七八根金针,居然全数落地。 刘小芬呆了一呆,心知遇上了高人,喝道:“小兔崽子,你这身功夫,是跟谁学的?” 青衣童子嘻嘻一笑道:“我根本不会功夫,你好像也没学过功夫,所以那些牛毛针才打不到我!” “放屁,老娘在江湖上也算响叮当的人物,谁说没学过功夫?” “那可能你只学会了给男人割东西的功夫,可惜的是,你割了半天,还没割下来,我这里也有,要不要过来割下去拿回家里放在被窝里玩?” 刘小芬不等他说完,果然猛地跃扑过来,匕首一晃,捅向青衣童子面门。 青衣童子脑袋一偏,然后右腕疾探,竟然扣住了刘小芬的右手脉门。 刘小芬突感整条右臂一麻,那匕首竟又落到地上。 但她岂肯就此罢休,趁机施出一式喜鹊登枝,踢向对方小腹之下。 青衣童子左手又是一探,正好把刘小芬的那条腿托了起来。 一男一女摆出这种姿势,让谁看了也难免觉得不雅。 偏偏青衣童子不肯松手,哈哈笑道:“你这女人好像有毛病,专找男人那种地方踢,好在我还不想帮你养儿子!” 刘小芬粉颊涨得血红,尖着嗓门叫道:“松手!” 青衣童子笑道:“等那位大哥看够了再松手。” 李大狗看出青衣童子的身手比刘小芬高出甚多,自然惧意全消,胆气大壮,朗声说道: “小兄弟,脱她的裤子!” 青衣童子摇摇头道:“光天化日之下,别做那种事情,你若想给她脱,就自己动手吧!” 李大狗果真走了过来,嘿嘿一笑道:“刘小芬,这次该老子给你脱了,你那东西没法阉,老子给你刮刮胡子好了!” 刘小芬急得像要发疯,想挣扎却又动弹不得。 李大狗是说干就干,刚要弯下身来动手,却被青衣童子抬起一条腿来拦住道:“这位大哥别急,若给她脱了裤子,这条大公狗绝对放不过她,将来生下狗杂种,你可要负责。” 李大狗只好暂时停下手来道:“小兄弟,你可看到刚才她也替我脱过?” 青衣童子道:“我是希望你别脱,免得有伤风化,你若非脱不可,那就随意吧!” 他说着,两手一松,不再理会。 这一来李大狗又着了慌,赶紧躲到青衣童子身后道:“小兄弟,你若不帮忙,我就没命了!” 其实当着青衣童子的面,刘小芬总还不敢把李大狗怎么样。 青衣童子望了刘小芬一眼道:“姑娘,你今天脱了男人裤子,已经占了不少便宜,现在我也不想把你怎样,请走路吧!” 刘小芬还有什么好说的,本来她已恨不得地上裂条缝钻进去,如今听说放她走,马上放腿狂奔,越过山头,霎时不见人影。 青衣童子到这时才问道:“这位大哥,地上的十坛酒,可是一个叫王刚的派你送来的?” 李大狗点点头道:“咱就是把酒卸在地上觉得不放心,多待了一会儿才遇上那女人的,如果刚才不是小兄弟及时赶来,我只怕……” “只怕头都被割下来了,对不对?” “头割下来没关系,那东西割下来才要命!” 青衣童子怔了怔道:“那东西比头还重要吗?” 李大狗干咳了两声道:“女人见了我,从来不看头,所以在我来说,头实在没有那东西重要。” 青衣童子笑道:“那就难怪她替你脱裤子了!” “小兄弟可认识她是谁?” “我怎会认识她。” “她叫刘小芬,是百花门的人。” 青衣童子一皱眉头道:“她芬不芬与我没关系,花不花也是她自己的事,我现在只想把酒快些搬回去,好给爷爷过过酒瘾。” 李大狗忙道:“十坛酒小兄弟自己搬只怕很吃力,那三匹马都是我的,还是由我替你送去吧!” 青衣童子道:“我爷爷如果肯让王刚直接送去,何必交代他放在这里,你快走吧,你走了我才能搬。” 李大狗知道人情是送不成了,顿了一顿,问道:“还没问小兄弟贵姓大名?” 青衣童子道:“我姓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你就叫我小六子好了!” 李大狗道:“这名字叫起来很顺口。” 小六子也问道:“这位大哥叫什么名字呢?” 李大狗道:“我叫李大狗。” 小六子笑道:“李大哥这名字不但好听,也很像,我带来的这只叫来福的狗就够大了,但是站起来还是没有你高!” 李大狗干笑道:“小兄弟真会开玩笑,我的名字虽然叫大狗,但却总还是个人呢!” 小六子道:“狗是最会看门的,李大哥刚才看酒看得很好,我若来晚一步,说不定就会被那女人搬走几坛,所以我才说你很像一只狗。” 李大狗干咧着嘴,却答不上话。 小六子又道:“你现在就请回去吧,免得那女人回来又有麻烦,回去多替我爷爷谢谢那位叫王刚的王大哥,他派你送了酒来,也免得我再天天给爷爷到山下打酒。” 李大狗别过小六子,带着三匹马回騠骑营,天尚未晚。 他总算未负王刚付托,亲手把十坛酒交给了对方。但这趟任务却使他险些付出空前未有的代价,一路之上,只要想起刘小芬手持匕首猛挥而下的那一刹那,就难免心有余悸。 用过晚餐后,他没忘记去向老大王刚复命。 正好王刚在家。 一见李大狗到来,王刚知道他必定完成了使命。 “辛苦你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老大,小的是亲手把酒交给对方,才回来的。”李大狗免不了要表功一番。 这话自然引起王刚的注意,连忙问道:“你是交给了人?还是交给了狗?” “人跟狗全部到齐了!” 那只叫来福的大狗,王刚是见过的,人什么样,他不免问问清楚:“是不是那个叫小六子的?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十四五岁,打扮得像个放牛砍柴的乡下孩子,但却有一身了不起的武功。” 这方面王刚也可以预料到,日月老人亲手调教出来的,自然身手差不了,但他却另有些不解地问道:“他的武功好,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大您别急,小的必须从头讲。”李大狗忽然低下声音,神色带点紧张地道:“老大,小的在山上看到一个人!” “山上自然会有人,看到个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这人是和百花门有关系的!” 王刚心头一震,开始留上了意:“是谁?” 李大狗道:“就是被咱们騠骑营拘押过几天的刘小芬!” 王刚立时想起那天担任花神十二名侍女中,其中一个就是刘小芬,这倒不能不切实查问一番:“只看到她一个人吗?她在山上做什么?” “老大,一个就够受了,她可能是有事在山上路过,看到了那卸在地上的十坛酒,就要搬走。” 王刚神色一紧道:“莫非酒是被她搬走了?” “小的一看不对,丢了酒误了您的大事不是玩的,只有硬着头皮出来干涉。” “就凭你李大狗怎么是她的对手?” “小的当然不是她的对手,当场就挨了儿记耳光。” “她打了你几记耳光就算了?” 李大狗红着脸干咳了几声道:“那女人实在太狠了,不瞒老大,她要把小的先割下面,再割上面,连裤子都被她脱下来,好险哪!” “她为什么没割呢?” “也是上天保佑,小的命不该绝,就在她刀子已经戳下来的时候,小六子来了,一石子打上她的手腕,把小的救了下来。” “小六子可曾和刘小芬动过手?” “小六子三招两式就把那女人制住,小的当时也想给刘小芬点厉害尝尝,但小六子不肯,最后还是放了她。” “你准备给她尝什么厉害呢?” “很简单,她给我剃头,我就给她刮胡子!” 王刚笑道:“算了吧,你自己先把胡子刮干净再说。” 李大狗直等王刚又发了一份犒赏,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他还是住在一间大杂院里,光杆一条,又有女人喜欢,白吃白玩,过的倒也逍遥自在。 谁知这小子毛病奇大,三天不亲近女人,身上就痒得难受。尤其他那对付女人的利器险些被刘小芬割掉之后,更觉得应该找个女人发泄发泄,以免辜负了上帝造物的德意。 当真是天从人愿,第二天醒来,竟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消息是小老鼠告诉他的,说是梅庄的那个骚女人路边桃要找他幽会。 路边桃是梅庄厨房里烧火的老莫的妻子,生得细皮白肉的颇有几分姿色。 这女人称得上是风骚人骨,而且裤腰带奇松,差不多的男人,一搭就上,李大狗因为从白莲教的一个“高人”那里学了一手对付女人的特功,更被路边桃吃得死脱。 那时李大狗正潜伏在梅庄当厨子,近水楼台,自是和路边桃打得火热。可笑的是路边桃的老公老莫,整天和李大狗在一起工作,竟然蒙在鼓里。 说起来也难怪,老莫嗜酒如命,只要李大狗买两壶酒送他,他就自得其乐地陶醉在醉乡里了,根本不管谁占去了他的第二个春天,甚至还把李大狗看成最知己的伙伴。 自从梅雪海被杀以后,李大狗因任务已毕,便借故离开梅庄,从此和路边桃也甚少来往。 如今既然她主动捎讯来相会,李大狗自然喜之不尽,但他还是不便大模大样的前去,便在晚饭后,来到京师郊外数里的梅庄,混进了庄后的花园。 好在他在梅庄都是熟人,离职后回来探望探望老朋友也是常情,谁也不会怀疑他有什么来路不正,事实上梅庄的人,到现在仍不知他和騠骑营有关,何况目前的梅庄,百花门似乎已不愿再继续控制。 这座花园,虽比不上邱侯府的广大,却也规模不小,李大狗趁黑摸到假山后的一处隐秘所在,便望眼欲穿地坐下来等待。 这里正好是凹进假山之内的一处有如洞穴的所在,三面都有遮掩,上方也被假山罩住,算得上是男女的最佳私会之处,李大狗连自己也记不清和路边桃曾在这里亲热过多少次了。 目前的梅庄,已比从前冷清多了,他在那里蹲了将近半个时辰,竟然连半点脚步声都没听到。 正在大感难挨之际,一个女人影影绰绰地走近过来。 李大狗心头大喜,这女人正是路边桃。 路边桃来到切近,探头向里望了一眼道:“大狗,你来了?” 李大狗一把就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就要亲嘴。 路边桃扭动着身子道:“你急什么,好久不见面,总该先谈谈才对,人家既然来了,还怕没时间亲热。” 李大狗把她搂得更紧,呼吸急促地道:“就是因为好久没见面,咱才等不及了!” 一阵狂风暴雨式的急吻,吻得路边桃连气都透不过来,似乎身子也软了半截。 李大狗的一只手,又透过衣服,贴着肌肤摸上了路边桃的前胸,她的肌肤,虽然滑腻酥软,但那一对乳房,却是紧帮帮的,不亚豆蔻年华的少女。 他一边摸着一边鼻息咻咻地道:“宝贝,就凭你这一身肉,闲着多可惜,这些天来又跟哪个艳福不浅的亲热过?” 路边桃轻轻啐了一口道:“呸!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这些天来一直在等着你,你却说出这种话来!” 李大狗又在路边桃火热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涎着脸道:“小宝贝,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这些天你没有看到我,心里想不想?” 路边桃白了他一眼道:“废话,不想我会约你来!大狗,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些天都死在哪里去了?是不是又找到了新户头?” “去你的,老子虽然也玩过不少女人,但若论货真价实,她们却哪一个都比不上你!” “那你为什么这多天都不来,害得老娘天天都睡不好觉。” “你真是这样想我?” “难道还让我把心剥出来给你看,大狗,我也是经过不少男人的人了,论本领可就没一个能赶上你的。” 李大狗咂了咂嘴,大感乐不可支之下,不觉又想起了昨日险些被阉之事,吁了口气道: “宝贝,你不知道,我这本事昨天差一点就完蛋了!” 路边挑微微一怔道:“是不是夜路走多了,染上了什么毛病?” 李大狗苦笑一声道:“有了毛病可以治,我是说差一点被人家连根拔去。” “那可能是你玩了人家的老婆,人家的汉子要修理你。” 李大狗摇头道:“你猜错了,要修理我的,正是个女人。” 路边桃有些不信地道:“哪有这么傻的女人,那除非是你移情别恋。大狗,如果有一天你撇了我,说不定我也会给你连根拔掉,免得让别的女人沾光。” 李大狗嘿嘿笑道:“你放心,宝贝,我的本事好,你的功夫也不赖,咱们永远是拆不开的一对。” 他说着那只手向下移动,滑过小腹,探向了路边桃的裤带。 路边桃身子急急又扭动了几下道:“别急好不好?人家刚才一路赶来,连气还没喘够呢,反正那死鬼醉得像死猪一样,今晚老娘就陪你到天亮也没关系。” 李大狗一听有整夜的时间供他亲热,也就只好松开手,晃了晃脑袋道:“我倒真对老莫那睁眼乌龟有点同情,放着如花似玉的老婆自己不用,反倒给别的男人过瘾,真可算得是普济众生的菩萨心肠,如果要选拔什么好人好事,我第一个会想到他。” “你总算还有点良心!” “可不是嘛,说实在的,我还真感到有点对不住他,睡了他的老婆,他还把我看成是自己人,真个的,宝贝,你当初怎么会看中这么个男人,凭你的本钱,即便到八大胡同去,也够得上头等货色,不愁穿金戴银,何苦跟着个烧火的过穷日子?” 路边桃叹了口气道:“我们女人,怎能比得男人,不管嫁的是阿猫阿狗,就要守一辈子。” 李大狗安慰她道:“你也别难过,他也有他的好处,若他不龟头龟脑,你又怎能尝到那么多的野味?” “所以我才认命了,大狗,他现在已经由睁眼乌龟变成瞎眼乌龟了。” “什么?”李大狗吃了一惊:“谁弄瞎了他的眼睛?” “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他从前还有清醒的时候,现在已经整天到晚醉得像死猪,连在厨房里烧火,也是闭着眼烧的,这样下去,可能连在梅庄这碗烧火饭,都吃不了多久。” “没关系,我李大狗会管你吃饭,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 “我是担心你心里没有我。” 此时李大狗早又欲火难禁,搂起路边桃便扯下了她的下衣。 路边桃想来也是饥渴难当,热乎乎的身子像蛇一般缠住了李大狗,使得李大狗的那只手,被挤得几乎活动不得。 谁知就在这紧锣密鼓即将开幕上场的刹那,远远一个人影,无声无息正对着他们移动过来。 李大狗和路边桃只得急急各自松开了手。 好在他们身后有处仅可容人的转角,路边桃迅快地藏了进去,倒也不露痕迹,尤其深夜之间,有李大狗挡着,根本不可能发现。 李大狗并不过分着慌,他坐在假山下,并不犯法,虽然他已离开梅庄,再来梅庄花园坐坐也算不了什么。 那人影很快便趔趔趄趄地来到跟前,当李大狗看清了是谁,不由立刻呆在当场。 他做梦也没想到,来人竟是老莫。 老莫想是醉得不轻,那走路的姿态,不但趔趔趄趄,而且还东倒西歪,虽然来到跟前,却似乎两眼发直,视而不见,竟然连李大狗停身之处看也不看,折转方向就向另一条小路去了。 李大狗总算由提心吊胆中松下一口气,回身低声道:“怎么搞的,你不是说他醉在床上嘛,为什么又到花园来了?” 路边桃也愣愣地道:“刚才他明明死猪般醉在床上,我还特别又灌了他几口酒。” “那他怎会又出来了?” “听说庄上明天要请客,说不定是有人喊他起来看看放在后园的柴火够不够烧。” 李大狗向后伸过手来,摸上了路边桃的大腿道:“宝贝,既然他走了,你就出来吧,办咱们的事要紧。” “你急什么,他还没走远呢!” “像他那种人,就是在跟前也没关系,老子实在等不得了,我不相信你就能耐得住!” 路边桃果然也顾不了那么多,刚挤出一半身子,耳边却又传来脚步声,只好低骂了一声,又隐藏回去。 当真是吊人胃口,全身醉得歪歪扭扭的老莫,竟又踱了回来。 这次他却是照准李大狗停身之处逼近。 李大狗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但他却并不开口,因为他觉得醉眼朦胧的老莫,也许发现不了他,即便被发现,也不一定会认出是谁。 老莫走到跟前,弯下腰瞅了一阵道:“奶奶的,咱还以为是个人,原来是只狗!” 李大狗心里一跳,还是没说话,老莫连人跟狗都分不清,显然是醉得不轻。 岂料老莫又走近两步,竟然伸出手摸到了李大狗的头,只听他咦了一声道:“奶奶的,我当是只狗,原来是个人!” 接着,那只手又摸上了李大狗的鼻子,边摸边说:“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怎么连个屁都不放?奶奶的,老子就要燃起火折子照了!” 李大狗实在不能再保持缄默了,干咳了几声道:“老莫,我是李大狗。” 老莫吃了一惊,那因喝酒过多混浊不清的嗓门也变得清爽了很多,道:“是老李?你不是离开梅庄很久了嘛,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兄弟是来看一位朋友。” “看朋友怎会看到假山洞里?” 李大狗尴尬一笑道:“兄弟就是看你老莫来的。” “看我?”老莫怔了怔道:“看我就该到我房里看才对?” 李大狗被逼得有些词穷,嗫嚅着道:“因为刚才你喝过酒睡着了,兄弟不便喊醒你,所以只好到后花园里散散步。” “这种地方,男女偷偷摸摸地搂搂抱抱还差不多,哪能散步?” “因为夜深了天气凉,兄弟是暂时到这里避避风,取取暖。” 老莫眯着一对醉眼嘻嘻笑道:“老李,听说你对女人很有一手,如果有个女人在这里陪陪你,那才够意思呢!” 李大狗也咧嘴笑道:“去你的,我如果有你那样一个又白又嫩的老婆,就一天到晚在炕上搂着,何必躲在这假山洞里喝西北风?” 老莫龇牙一笑道:“你说得不错,咱就是酒醒了炕上见不着老婆,所以才想出来把她找回去搂上一搂。” 李大狗故做一惊道:“什么?大嫂子不见了?她到哪里去了?” 老莫摇摇头道:“老李,你可能不清楚,阿桃这女人经常瞒着我偷人。” “她偷谁呢?查清楚没有?” “反正有个狗娘养的王八蛋常勾引她,她偷的当然就是他!” “你找人怎么找到后花园来了?” “那狗娘养的王八蛋每次都在后花园勾引她,老李别见怪,这对狗男女私会的地方正是这里,所以我才要来看看。” “那你是白来了,兄弟蹲在这里很久,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那可不一定,也许她来的比你更早,老李,你身后那块拐角,正好可以藏一个人,你替我摸摸看,里面有人没有?” 李大狗强自镇定着嘿嘿笑道:“老莫,我看你真是醉昏了头,如果里面藏着个人,我坐了这么久,哪会不知道?” “你光不相信有什么用,先摸摸看看再说!” 李大狗只好把手伸到后面虚晃了几下道:“有什么好摸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试试看,有没有一块像阿桃大小的软石头?” “你胡扯什么,别在这里说胡话了,来,兄弟扶你回去睡觉去!” 李大狗说着,站起身来,拉着老莫就要走。 老莫挣扎着推开他道:“不,找不着阿桃,还睡的什么觉,我自己过去摸摸!” 李大狗急急阻住洞口道:“老莫,你是怎么了?连兄弟的话都不相信?” 老莫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连自己的老婆都不相信,又怎能相信你,不过,你可以放心,就是阿桃在里面,也不一定和你有关系。” 到了这种地步,李大狗只有把心横下来,若老莫翻脸无情,他决定来个先下手为强,老莫整天昏天黑地的连站都站不稳,凭自己的身手,对付这种人实在是轻而易举。但他还是抬手拦住说:“老莫,你怎么连我都不相信,花园这么大,为什么到这里找?” 老莫哼了一声道:“她就高兴躲在这里,又有什么办法?贱骨头嘛,就跟老李你一样,哪里不去,偏偏也藏在这里头。” 老莫说话间已摸着了路边桃,不觉嘿嘿一笑道:“果然不错,老李,你连身后藏着个人都不知道,看来跟我一样,也是个道地的饭桶!” 李大狗虽未怒从心上起,却已恶向胆边生,正要抢拳向老莫头上捣去,谁知右手早被老莫抓住,不知怎的,连左臂也筋力尽失。 老莫噘嘴笑道:“老李,你别紧张,从前你们是偷偷摸摸的来,总难免有些提心吊胆,现在我老莫就给你们做个见证人,让你们公开的痛快一阵。” 李大狗到这时才真正感到不妙,也明白了老莫根本就不曾醉,更使他惊骇的是老莫的手劲竟然出奇的大,抓住他的右腕,宛如扣上了一道铁箍。 只听路边桃道:“老莫,咱们要怎样处置他?” 李大狗越发惊得呆了,原来这对男女是事先串通好的。 老莫这时对路边桃似乎显得毕恭毕敬,放低声音道:“属下听花使的示下!” 路边桃道:“李总监下午已经交代过,他昨天在山上发现了刘花使,为了不使隐秘外泄,必须把他宰掉。” 李大狗一听,不由吓掉了魂,刚要挣扎,早被老莫一脚踢翻在地,并趁势点了他的穴道。 老莫从怀里探手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往李大狗心窝里刺。 李大狗两眼鼓得像牛蛋,就是动弹不得,他直着嗓门喊道:“老莫,使不得!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千万使不得!” 老莫发出从未有过的狞笑:“朋友妻,不可欺,你连老朋友的老婆都要奸,杀了你正是天理报应,有什么使不得的!” “老莫,原来你们是百花门的?” “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只听路边桃又道:“先把他那东西割下来再杀他,他仗着那东西作恶多端,不知勾搭了多少女人,割下来也算是报应!” 李大狗早已魂飞魄散,这情形竟是和昨天在妙峰山有如同一模式,老莫手里的匕首和刘小芬手里的匕首形状大小完全相似,而且也是要先割下面再割上面,天下事那有这般巧合的。 可惜的是,此时此地,已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小六子出现。 老莫完全是听命行事,喝道:“把裤子脱下来!” 李大狗只是杀猪般地喊叫。 老莫这才想起他已被点了穴道,双手无法活动,不由嘿嘿笑道:“他奶奶的,老子还要替你脱裤子。” 李大狗终于觉出这一点和昨日有了不同,昨日是女人替他脱,今晚换了男人。 老莫一把褪下李大狗的裤子,噘嘴笑道:“狗娘养的,我看你还能不能再作孽!” 他说着,手中的匕首一闪而下。 李大狗一声惨号之后,当场昏厥过去。 当李大狗悠悠醒来时,已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只感下体空荡荡的,而且又剧痛难当。 不消说,那东西是没有了,但对方为什么能留他一命,而且又回到自己的住处来,却令他百思不解。 他吃力地侧脸看了看炕前,才发现大山猫和小老鼠正坐在木凳上。 “李大狗醒了!”是小老鼠的声音,“李大狗,你觉得怎么样?” 李大狗强忍着剧痛道:“刚才可是你们两位把我救下来的?” 小老鼠道:“如果我和大山猫晚到一步,你哪会活到现在?我们把你弄回来以后,马上敷药包扎,而且还用了不少止痛剂。否则你会痛得更厉害。” “多谢你们两位,我就是能好,从今后也等于完蛋了,再也别想找乐子了!” “妈的,到现在还想到那上面去,你落得今天这种下场,就是那东西把你害的,现在被人连根拔去,倒省得以后再作孽!” “话不能这么说,没了那东西,人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你别他妈罗嗦了,养伤要紧,咱们的头儿王大哥马上就来了,到时候看他怎么处置?” “王老大怎么会知道我出了事?” “我早就派人向他报告了。” 果然,他们正说着,王刚已急匆匆地大步踏了进来。 王刚先看了李大狗一下,又问了几句话,才转头向小老鼠和大山猫道:“李大狗怎会在夜晚溜到梅庄花园去?” 小老鼠道:“还不是为了找女人,他的老毛病您该知道。” 王刚皱起眉头道:“他不在梅庄当厨子已经很久,要找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到梅庄去?” “还不是因为他在梅庄有老相好,而且事先又有消息约他。” 王刚立即留上了意:“是什么人递来的消息?” 小老鼠道:“前天傍晚有个人来找他,他不在家,正好遇上了我,托我转告他,说是梅庄烧火的老莫的老婆,要他在昨天晚上去见面,我就在昨天上午通知了他。” 王刚略一沉吟道:“那么你和大山猫昨天晚上为什么也去了梅庄?” 小老鼠道:“属下后来想到路边桃这女人可能有问题,万一李大狗出了事不是玩的,所以才约了大山猫一同去看看,不想在花园里正碰上老莫和路边桃将李大狗制住,而且已把他的家伙割掉。” “你们两个就是这样把李大狗救了下来?” 小老鼠点点头道:“想不到老莫和路边桃都有极高的身手,我们两个还真对付不了他们,后来属下心生一计,骗他们说头儿您也来了,他们才不得不撒腿就跑。当时李大狗已经昏了过去,我们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把他架了回来,经过敷药包扎后,大概伤势不会恶化。” 王刚默了一默道:“我只道梅庄已经干净了,想不到还是潜伏着百花门的人!” 李大狗在炕上抢着说道:“头儿,老莫和路边桃是百花门的人,那是毫无疑问的,老莫叫路边桃花使,可见路边桃在百花门,还是个小有地位的女人,而老莫的一身武功,更是出奇的高,他以前喝酒不管事,全是假的。另外他们还提到一个什么李总监,看样子他们两个都受那个李总监的指挥。” 王刚内心怦然一震,立刻想到莫非这李总监是李大龙,因为据他所知,李大龙是百花门的西路总监。 一直不曾开口的大山猫,这时却抢着说道:“头儿,当老莫和路边桃跑后,我们在假山后曾发现另外一个人影,看起来很面熟。” “是谁?” “很像通州金刀庄的大少爷李大龙。”王刚完全明白了,李大狗嘴里所说的李总监,已毫无疑问的就是李大龙,想不到他在石榴村膝盖受过伤后,又已出来替百花门展开活动。 王刚再问李大狗道:“老莫和路边桃还说过什么?” 李大狗想了想:“再就没有什么了,不过有件事属下觉得很奇怪。” “你说说看!” “前天在妙峰山遇见刘小芬,她手里拿的是一把匕首,要先割下面再割上面,昨晚老莫拿的那匕首,形状大小和刘小芬的完全一样,而且也是先割下面再准备割上面。” 小老鼠笑道:“那是你下面作孽作的太多了!” 王刚叹了口气道:“百花门的消息实在传递得够快,李大狗,现在你总该明白,老莫和路边桃就是因为你在山上见到了刘小芬,所以才要杀你灭口。” 李大狗总算悟了过来,道:“老大说得对,的确是这么回事。” 王刚带点歉意地说:“说起来也是因为我,才让你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如果不是我派你到妙峰山送酒,你就不可能受害。” 小老鼠抢着搭腔道:“头儿,您别这么说,他如果不是有糟蹋女人的毛病,哪会被骗到梅庄去,不过,这一来也有好处,今后他一定会规规矩矩的了。” 王刚看了看天色道:“天还不亮,你们一晚上没睡,也该暂时休息休息。” 小老鼠道:“头儿也该回去再睡一会儿!” 王刚临走又对小老鼠和大山猫道:“早饭以后你们两个到我那里去一趟!” 大山猫和小老鼠刚合上眼天就亮了。 公事要紧,匆匆用过早餐,他们就由邱侯府侧门进去,到了王刚的住处。 王刚早已在那里等候,叶如倩也陪在一旁。 两人见过礼后,小老鼠问道:“头儿有什么吩咐?” 王刚道:“到梅庄捉拿老莫和路边桃,顺便也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小老鼠道:“要捉拿这两个人,何必头儿亲自出马?” 王刚道:“你们不是说过这两人武功很高吗,万一失了风,再想拿他们就难了。” 小老鼠起了顾虑道:“万一他们事先闻风而逃了呢?” 王刚道:“这方面用不着顾虑,梅庄外面所有通道,我都已在天亮前布下埋伏。” 他望了叶如倩一眼,又道:“本来你们大嫂也要跟着去,我想这种事情有她参与,反而不便,所以没让她去。” 三人出了西门,直往梅庄而来。 梅庄在西郊大约不到十里处,若李大龙真是百花门的西路总监,在位置上正是他的辖区。 梅庄自从梅雪海被杀后,接着梅御史又畏罪上吊而死,因为梅御史的儿子还小,目前偌大一份家业,系由梅御史的堂叔梅晓村代管。 梅晓村早年也做过员外郎的官,如今告老还乡,在称呼上少了一个郎字,已经变成梅员外了。 本来,以王刚在騠骑营身为副统领的地位,可以不经通报,径自进入梅庄搜查拿人。但因真正的主人梅御史已死,梅员外在地方上又是位年高德劭的人物,所以王刚还是先投帖拜见了梅员外。 梅晓村一见来访的居然是騠骑营的副统领,而且他对王刚也早已闻名,立刻亲自迎出门来,请到大厅待茶。 王刚非常客气地道:“在下本来不便前来府上打扰,但因事关重大,只得冒昧造访,不恭之处,还请老先生多多海涵!” 梅晓村忙道:“王大人公务在身,有事只管直言,不管怎么吩咐,老朽一定照办。” “昨晚府上出了一件事情,老先生一定知道了吧?” 梅晓村吃了一惊,而且那神色显然不是装的:“舍下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老朽一点都不清楚?” “事情发生在贵府花园里。” 梅晓村怔了一怔,急急问道:“既然王大人亲自前来查办,一定是件大事了,老朽确实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这也难怪,梅晓村毕竟年纪大了,而且又是替人代管家业,花园那么大,如果当时无人发现,又无人向他禀告,他当然无法知道。 王刚并不直接说出,不动声色地再问道:“请问老先生,府上厨房里,可有个烧火的老莫?” 梅晓村想了一想道:“有的,这人天天只知喝酒,老朽已决定过两天把他辞掉。” “老莫可有个老婆叫路边桃?” 梅晓村颔首道:“不错,这女人一向品性不端,老朽所以要辞掉老莫,与这女人的伤风败俗也有关系,等他们走了,这所庄院必然清净多了。” 王刚喝了口茶道:“如果老先生真不清楚,在下只有实说了,昨晚府上花园的事,正是发生在这两人身上。” 梅晓村啊了一声道:“这对混账东西闹出了什么事?” 王刚道:“在下有个弟兄,昨晚被路边桃勾引到府上花园私会,结果竟被老莫和路边桃杀了一刀,若不是另有人及时相救,只怕就没有命了。” 梅晓村只听得骇然失色,眨着两眼道:“他们竟能做出这种事情,这倒是万想不到,老朽只知道老莫整天醉得像头死猪,他老婆除了勾引男人也不可能做出杀人的事。王大人,你的那位弟兄伤的怎么样?” 王刚道:“在下的弟兄勾引人家老婆,被人杀了一刀,那是咎由自取,即便被砍掉脑袋,在下也没话说,在下绝不能因为他是騠骑营的弟兄而有所偏袒。” 小老鼠抢着说道:“老先生,王大人虽然这么说,却也不能全怨我们那位弟兄,若騠骑营的人奸淫了良家妇女,自然杀头有余,但那位弟兄昨晚到府上花园来,却是路边桃传口信要他来的。” 梅晓村苦笑道:“既然他们闯下这样的大祸,老朽还有什么话说,一切任凭王大人处置!” 王刚正色道:“老先生,现在您该知道,在下来逮捕老莫和路边桃,并非为了他们伤害那位弟兄的事,而是因为他们是百花门的人。” 梅晓村只听得脸色骤变道:“什么,他们居然也是百花门的人?” 王刚道:“我们已有确切证据,证明他们是百花门的人。” 梅晓村似乎既震怒又不安地道:“好哇!这两个混账东西,竟敢潜伏在梅庄替百花门办事,实在太可恶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王大人,你是知道的,舍侄这一家,可说完全断送在百花门手上,雪海弄得被人砍了头,他那当御史的哥哥,也落得上吊而死,逼得老朽不得不出面来替他们代管这份家业,这些天来,竟然一时片刻都不能清净,不论人或事,实在太复杂了!” 梅晓村说完话,立刻吩咐下人去找总管王尚飞。 王刚忙道:“老先生找府上总管可有什么事?” 梅晓村道:“要抓那对混账,不敢劳动王大人亲自动手,老朽找王总管把他们带来就是。” 王刚想阻止已来不及,只好眼看着王总管走了进来。 王尚飞是个身材高大魁梧、方面大耳的汉子,年在四十上下,他是新上来的总管。 他进入大厅之后,向梅晓村打了一躬道:“老爷子可有什么吩咐?” 梅晓村道:“马上去把老莫和他老婆一起带来!” 王尚飞不由一愣道:“老爷子把他们带来大厅做什么?” 梅晓村不愿和他多讲理由,沉下脸色道:“不必多问,把他们越快带来越好!” 王尚飞不敢再说什么,应声而去。 王刚有些担心地道:“老先生,据说老莫和路边桃身上还有武功,若他们知道是騠骑营来逮他们,只怕那位王总管对付不了。” 梅晓村道:“王大人放心,听说王总管身上也有些功夫,何况老莫和他老婆根本就不知道王大人来抓他们。” “老先生,等他们来了以后,在下就要把人带走。” “那最好不过,兔得老朽再开口辞掉他们。”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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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再起事端 不大一会儿工夫,王尚飞慌慌张张地跑回来道:“老爷子,不好了,老莫和他老婆已经跑了!” 梅晓村吃了一惊道:“你可曾仔细找过?” 王尚飞道:“据厨房的人说,他今天早上就没去烧火,因为大家本来嫌他整天醉醺醺地做事碍手碍脚,所以也没人去找他,刚才我到他住的那间房子一看,根本没有人影,连他老婆也不见了。” 梅晓村顿时气急败坏地道:“走,王大人,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老莫的住处,是在厨房后侧的一间茅棚,棚内除了有个土炕和一个破衣橱及几条板凳外,只有炕上的几件破衣服。 王刚心里暗自盘算着,若这对男女是今晨逃跑的,必会被他派出去的埋伏擒住,但如果是昨晚就走的,那就真是漏网了。 梅晓村不但心里急,更感到愧对王刚,也顾不得家丑不可外扬,连忙召集所有下人,展开严密搜查。大山猫和小老鼠也配合着参与了行动。 王刚由梅晓村陪同再回到大厅,等待消息。 直到将近中午,大家马不停蹄地搜遍了梅庄前后院及花园的每个角落,依然不见老莫和路边桃的踪影。 梅晓村只急得连连跺脚。 另一方面,王刚派出去的埋伏,也不见有人回报。 事到如今,已明显地表示老莫和路边桃是在昨晚就逃脱了。 等大山猫和小老鼠回来时,梅晓村却因有事暂时离开了大厅。 小老鼠一向最为机警,趁机低声说道:“老大,您看会不会是这梅老头儿从中捣鬼?” 王刚摇摇头道:“不太可能,梅老先生已经将近七十的人了,怎会和百花门扯上关系?” “那么王总管是否有问题?” “也不太可能。”王刚吁了口气:“既然白来一趟,咱们只有回去了。” 谁知三人刚要起身,梅晓村却又匆匆回到大厅道:“王大人可是要走?” 王刚道:“既然找不到人,在下就不敢再打扰了。” 梅晓村道:“王大人好不容易驾临敝庄,现在天色已经近午,老朽已备下酒饭招待,不成敬意,王大人千万赏光!” 王刚欲待推却,早被梅晓村热情地牵住手臂。 小老鼠却在一旁向王刚直递眼色。 王刚只做不见,招呼两人道:“既然梅老先生诚意款待,盛情难却,咱们也就用不着客气。” 酒席设在一间雅致的净室里,一张八仙桌上各种菜肴摆得满满的,不乏奇珍异味。 宾主四人各据一方而坐,小老鼠原先本来犹豫不肯动箸,最多也是看着梅晓村动过的他才尝上一尝,但后来见王刚和大山猫都是各色菜肴都吃得津津有味,美味当前,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酒筵完毕,王刚等道过谢后正要起身告辞,却见梅晓村忽然脸色变得异样凝重,摇摇头黯然一声长叹道:“王大人,老朽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谈谈,不知你方不方便?” 王刚毫不犹豫地望了大山猫和小老鼠一眼道:“你们两位请到大厅等我,我和老先生谈过话后,咱们马上回去。” 大山猫和小老鼠只得告辞而出。 梅晓村站起身来道:“这里还是不方便,王大人请随老朽到里面来。” 原来这间净室只是外面的一间,推门进去,里面另有一个房间,布置得纤尘不染,十分雅洁。 两人进入之后,梅晓村掩上门去,然后招呼着王刚分宾主坐下。 这时的王刚,内心一片坦然。 其实他对梅晓村这种举动,并非不觉得可疑,而是认为越是可疑,越应该探悉究竟,若他不肯答应梅晓村的要求,那反而是平白失去机会了。 因此,他现在内心早已有了决定,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地静观其变。 梅晓村又是长长一声喟叹,许久,才缓缓说道:“家门不幸,我们梅家在短短的一个月内,竟接二连三地闹出这种耸人所闻而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竟然情不自禁地洒下了几滴老泪,接下去再道:“我们梅家,虽然算不上门第显赫,但也可称得世代书香,而最有出息的,该数舍侄雪山了,他能以不到四十的年纪,官拜御史,可以说全凭十年寒窗和自己的努力挣来的。” 梅御史本名雪山,王刚虽未见过,却知道他年纪的确只有三十几岁。 “令侄梅御史的自尽,老先生一定知道原因吧?”王刚故做试探地问,其实他自然明白是与百花门有关。 梅晓村似乎并未专注王刚的问话,还是说他自己的:“本来,以雪山的年纪,若能继续努力,在朝廷中多做些贡献,将来不难为梅家光大门楣,但他却英年早逝,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也断送了梅家的希望。” “难道梅老先生不知道梅御史的死因?” “怨只怨雪海那畜生太不争气,竟和一些叛逆组织搭上了关系,他虽然惨遭横死,那也是报应,并不值得惋惜,可是他哥哥跟着遭殃,却令老朽实在难过!” 王刚不经意地笑了笑道:“老先生请恕在下直言,目前朝中不少高官显宦,已和叛逆组织搭上了关系,又谁能担保梅御史没有嫌疑?” 梅晓村摇摇头道:“老朽可以担保,雪山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有负朝廷的事来。” “即便他不是直接和叛逆组织有关系,但他弟弟梅雪海的所作所为,他却不能推卸责任,他把偌大一份家业的梅庄交给梅雪海执掌,任他在外胡作非为而不予约束或纠正,又怎能说得过去?御史在朝中是谏官,他只知弹劾别人而不能管束自己的家人,这种官吏又凭什么为自己的家庭光大门楣?” 这一番话,说得梅晓村几乎无言可对,沉默了许久,才说:“这个……老朽倒不能说是雪山在朝中公务太忙,而是雪海总是他的弟弟,由于手足关系,不便管教太严,也是人情之常。” “老先生曾说梅御史在朝中是位好官,他若不贪渎受贿,梅庄这份家业,又是哪里来的?”梅晓村这次却毫不迟疑地说道:“王大人,这次你却真是误会了,雪山在外为官不过十几年,做御史也才三五年,而梅庄这份家业,却是二三十年前就有的,正因为雪海也可以分得一半的产业,所以雪山对他在庄上的所作所为,才不便过问。” “那是在下错怪梅御史了。” 梅晓村叹了口气道:“老朽目前暂时接管了梅庄,这些天来,日子过得实在痛苦不堪。” “老先生平白增加了责任,日子没有以前清闲,这是谁都可以想见的。” “王大人猜错了,老朽绝非为了怕忙碌,而是梅庄的事情,实在不好管,下人们一个个来路都非常复杂,有时更会发生些离奇古怪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更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认为老朽是贪图霸占这份产业,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梅晓村竟然越说越激动,又长长叹息一声道:“不要说舍侄雪山有后,即便真把这份家业归老朽所有,老朽也是将近七十的人了,还有几年好活,何况老朽自己也有一份偌大的田庄。” “可是据说梅御史的公子年纪尚小,梅庄的大事,若老先生不出面执掌,又有谁来管呢?” “这正是老朽的为难之处。”梅晓村顿了一顿,双目中忽然泛出异样的神采:“王大人,这也正是老朽趁这机会要求和你做番密谈的原因了!” 王刚不由一怔道:“梅庄的家务事,老先生与在下有什么密谈的?” “自然是请求王大人帮忙了!” “府上的事,在下又能帮得了什么忙?” “帮忙老朽早日把梅庄交还原主,不再肩负代管梅庄的责任。” 王刚越发怔住,急急问道:“在下实在不懂老先生的话中之意?” 梅晓村忽然凑近身来,神色神秘地低声道:“王大人,这事除了是你帮梅家的忙,也是老朽暗中提供了你一件重大线索,对你查办百花门的大案,一定也大有帮助。” 王刚在这刹那,两眼也闪出异样的光芒:“老先生快快请说!” 梅晓村面色有着无比的凝重,一字一句地道:“舍侄雪山并没有死!” 有如一声晴天霹雳,使得王刚顿时呆在当场,许久才说:“老先生这话有何根据?梅御史明明在梅庄事发之后,自缢在书房之中,这样的大事,连满朝文武都为之震惊,怎能有假?” “舍侄死后的尸首,王大人可曾见过?” “那不是騠骑营的事,在下不曾看到。” 梅晓村又是一字一句地道:“那尸首是假的,除了老朽,只怕没有第二个人能认得出来。” 王刚依然难释心头的惊疑,但却故做镇定,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老先生是怎么认得出来的?” 梅晓村回忆着当时的情形道:“当时雪山的妻子正在病中,雪海又已横死,老朽算是他唯一的家属长辈了,当我赶到时,刑部秦侍郎正亲率仵作在检验尸体,当时并未看出有什么疑点,因为那尸体的面貌和身材,的确和雪山完全一模一样,直到入殓之前,老朽才发觉不对。” “老先生在什么地方看出可疑?” “雪山在右手腕部有一颗豆大的黑痣,但那尸体竟然没有,当时他的妻子俞氏也扶病在场,似乎也未注意到。” “在当时的心情下,只怕很少有人会留意到那种小地方,这也足证老先生的细心,老先生发觉疑点之后,为什么不当场指破?” 梅晓村黯然一叹道:“当时在场的人很多,而且各方面的人都有,老朽怎可随便开口指认。” “人命关天,这样重大的事情,老先生竟不予当场指破,在下实在不解?” 梅晓村似有难言之隐,苦笑道:“事到如今,老朽又何敢对王大人有所隐瞒,因为当时老朽早知雪海之死,是和那叛逆组织的百花门大有关连,不消说这以假乱真的事,十有八九是百花门干的,若当场指破,他们岂能再能留下活口,只有假装不知糊里糊涂地把人埋葬,雪山才有幸存的希望。” 这话有理,到这时王刚也不得不认为梅晓村的做法十分机智。 “如果真是如此,老先生实在是帮了騠骑营一次大忙,有了这样一个秘密线索,对今后騠骑营的行动,自是助益不小。” “不过王大人千万要守密,万一在事情未成之前泄漏出去,不但救不了雪山,连老朽的处境也十分危险!” “老先生放心,这样的机密大事,在下怎肯轻易让人知道。” 梅晓村神色稍稍镇定下来道:“其实这事老朽早就想秘密告知王大人,因为目前真正能对付百花门的,也只有騠骑营了,可惜始终找不到机会,今天王大人前来,正好了却老朽一番心愿。” “在下一定会尽早侦破此案,因为只要梅御史能得生还,必可从他那里得到百花门的真正内幕消息,所以救了梅御史,也等于侦破了百花门的组织。” 梅晓村喜出望外而又无限感激地道:“那就多谢王大人了,只要舍侄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将来是否能为国继续效劳已并不重要,倒是老朽就大可不必再为梅庄的事操心了。” 王刚沉吟了一会儿道:“在下也有件事,必须提醒老先生。” “王大人有话请讲!” “以目前的情形看来,贵庄的下人里面,仍可能有不肖之徒混迹其中,老莫和路边桃便是明显一例,说不定他们的逃走暗中还有人协助,所以老先生必须处处留意,同时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老朽也有这种预感,好在王总管为人很能干,这些天来,很多棘手的事情,都是他代为处理的,省了老朽不少麻烦。” 王刚摇头一笑道:“在下说句话,不怕老先生听不进去,贵府的总管王尚飞,正是个可疑的人物,老先生必须在他身上多多留意,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梅晓村吃了一惊道:“真有这种可能吗?王大人可抓到他什么把柄?还是以前就知道他的为人?” 王刚道:“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此人,只是由他刚才的神色和行动中见出可疑,并非已断定他如何如何,总之,老先生今后多多留意他是必须的。” 梅晓村似乎依然有些不便肯定王刚的话,吁了口气道:“既然王大人这么说,老朽今后自当留意一二,不过老朽倒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不知王大人肯不肯答应?” “老先生有什么办法?” “老朽想请王大人派出一两个能干的手下,就算受雇在梅庄充当下人,由他们在暗中侦察,一有发现,随时回騠骑营报告,这样岂不很好?” 王刚想了想道:“这样做固然好,但万一事机不密被识破身份,反为不妙,这方面在下不能不有所顾虑。” 梅晓村皱下眉头道:“那么王大人可还有别的办法?” 王刚道:“老先生既然只是暂管梅庄事务,在梅庄下人中,不可能有什么靠得住的心腹,所以在下的意思,事情不必假手他人,一旦发现有什么可疑,最好由老先生直接找在下联络。” 梅晓村欣然答道:“好,老朽一定谨遵王大人的吩咐办!” 王刚随即由梅晓村陪同回到大厅,招呼大山猫和小老鼠离开了梅庄。 路上,大山猫和小老鼠不免问起王刚和梅晓村到底密谈了些什么。 王刚自然是拿别的话来搪塞过去。 这几天来,他心情之沉重,只怕除了叶如倩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了解。 护国侯邱光超的失踪,至今连探知下落的线索都没有找到,到妙峰山百花门总坛扑了空,如今李大狗又出了事情。李大狗被人割了下体,那是罪有应得,但老莫和路边桃的溜脱却不能等闲视之,如今又从梅晓村处得到梅御史不曾真死的秘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使得他简直有些难以应付。 现在唯一的处置,便是正式逮捕李大龙,既然李大狗出事时他也在梅庄花园,那他就罪证确凿了。 来到城郊,他交代大山猫和小老鼠道:“你们二位回去休息吧!” 小老鼠茫然问道:“头儿您呢?” 王刚道:“现在用不着你们了,我还另有事情。” 原来王刚是要赶到八方镖局,因为他考虑到金刀庄主李天浩在武林中是位素为同道敬仰的当世大豪,有豪中之王的美誉,而且他上次六十大寿,对自己还曾下帖相邀,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騠骑营的副统领,可见他颇有礼贤下士之风,义气令人可感。如今要逮捕他的儿子,难免令他有些为难,因之,他决定到八方镖局找到叶逢甲和樊飘零,有他们一同前往,在礼貌上总算有个交代。 他对叶逢甲和樊飘零二人这些天来一直住在八方镖局,也有些茫然不解,因为他们各人有各人的家业,老寄居在友人处,总是费人疑猜的。 来到八方镖局,很快就会见了叶逢甲和樊飘零。 “王刚,你又来做什么?”叶逢甲一见面就先行发问。 不等王刚答话,樊飘零已抢着说道:“老叶,我看你有些不大对劲,女婿来看岳父,名正言顺,而且也可见他对你的一份孝心,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好女婿,高兴还来不及,你反而有些不耐烦,当真是一个怪人!” 叶逢甲哼了一声道:“他来可不是为了向我问安,必定又有什么事请求咱们帮忙。” 王刚赔笑道:“小婿正是有事来麻烦岳父和樊老前辈。” 叶逢甲望了樊飘零一眼道:“你看怎么样,我猜的不错吧?” 樊飘零笑道:“王刚,有事只管说,老夫和令岳父都不是外人,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帮忙。” 王刚开门见山地道:“晚辈决定要逮捕李大龙归案,因顾忌到金刀庄主的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想请两位老人家同去,先向李庄主婉转说明,然后再采取行动,这样礼数到了,也算对李庄主有了交代。” 叶逢甲脸色微微一变道:“王刚,你为什么老是给我们出难题?上次要逮捕武重光,这次又要逮捕李大龙,偏偏这两人的父亲又是老夫的至交,也不想想看,由我们带着你去捉拿好友的儿子,这种事可是老夫和你樊前辈做得出来的?” 王刚只听得大有啼笑皆非之感。 好在樊飘零紧接着说道:“老叶,王刚固然是给咱们出难题,但你总要听他解释明白,他要逮捕李大龙,必定有逮捕他的理由,等他把话说清楚了咱们再做决定不是好些吗?” 叶逢甲没好气地道:“那就让他说说理由吧!” 王刚正色道:“昨晚小婿一个弟兄在梅庄花园被杀,那动手的人正是李大龙所指挥的,而且李大龙当时也正躲在假山之后。” 樊飘零吃了一惊道:“你那弟兄可是当场被杀死了?” 王刚道:“所幸被另外几个弟兄及时救起,虽然不曾丧命,伤势却也不轻。” 叶逢甲两眼眨动了一阵道:“梅庄自从梅雪海和梅御史死了以后,已经平静无事,百花门的人也早已撤走,你的弟兄到那里去做什么?王刚,别以为你是騠骑营的副统领,就可以纵容部下胡作非为,人家梅庄可是规规矩矩的老百姓!” 王刚轻咳一声道:“岳父息怒,小婿有下情回禀!”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把如倩交给你,是因为觉得你身在六扇门内,却不惜规矩本分,你若仗势胡来,那就太辜负老夫的一番期望了!” 王刚神色一片肃然,缓缓说道:“小婿说话,从不会拐弯抹角,您老人家认为梅庄目前已平静无波,事实证明并不尽然,否则小婿的手下,何能在梅庄被杀?李大龙又何能在梅庄出现?” 樊飘零颔首道:“王刚这话说得有理,李大龙和梅家根本扯不上关系,他夜晚之间到梅庄花园去,显见脱不了和百花门有关的嫌疑。” 叶逢甲沉吟了一阵,再望向王刚道:“李大龙昨晚到过梅庄花园,可是你亲眼看见?” 王刚道:“若小婿昨晚亲眼得见,当时就将李大龙活捉了,何用来请岳父和樊老前辈?” “既非亲眼看到,又怎能相信是真的?” “小婿的手下看得很清楚。” 叶逢甲冷冷一笑道:“这就不对了,夜晚之间,如何能看得很清楚,那除非生了对夜猫子眼睛,要不然就是李大龙自己手里打着灯笼故意照给别人看,他好像还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 王刚苦笑道:“岳父若硬要这样说,小婿真是无词以对了!” 又是樊飘零打圆场道:“老叶,你别只管问嘴,王刚是你的女婿,他怎能和你顶撞,既然有人看见李大龙在场,必定不会是假,谁说夜晚不能看清楚东西,难道你我入了夜都变成了瞎子不成?” 叶逢甲哼了一声道:“听你的语气,好像已被王刚说动了?” 樊飘零道:“李大龙既然有嫌疑,王刚是吃騠骑营饭的,当然应该到金刀庄找他,他一个人去,万一和他老子李天浩起了冲突,反而弄得下不了台,连咱们老哥俩以后也不好和李天浩见面,有了咱们跟去,正是给双方私下转圜的余地。” 叶逢甲一听这话十分有理,也深觉方才太使王刚难堪,不觉歉然一笑道:“既然连你都肯帮他的忙,我这个做丈人的,又岂能落后。好,不知王刚希望什么时候走呢?” 王刚一见两人都已答应,心头大喜道:“小婚先行谢过两位老人家,事不宜迟,迟则有变,最好现在就走。” 金刀庄在通州,通州就在京师东郊,虽然只有三五十里的路程,三人还是乘马前往。 三人一路上似乎都在思忖着到了金刀庄以后,该如何采取行动。 樊飘零道:“李天浩在武林中德高望重,是位人人敬仰的人物,咱们到达以后,为了顾全他的面子,事情应当尽量避免张扬。” 王刚道:“晚辈担心的是他万一不肯让咱们把人带走,又该怎么办?” 樊飘零道:“李天浩是个深明大义的人,若李大龙当真证据确凿,他绝不会为难咱们。” 叶逢甲也道:“王刚,你放心,老夫既然来了,一切自会替你做主,若李天浩不明是非,我和他也就顾不得多年的交情了!” 说话间已到达金刀庄。 经过守门人通报后,李天浩亲自迎出门来,并命下人将三匹马牵到树荫下拴好。 李天浩自从上次祝寿之日因寿桃被人动了手脚以致客人全体中毒事件后,内心一直觉得愧对武林同道,同时也自感颜面尽失,又因从那以后很多好友都不再上门,更是闷闷不乐。 如今见两位盛名卓著的武林大豪叶逢甲和樊飘零以及后起之秀的王刚进庄相访,自是高兴不已。 延入客厅坐下后,又立即吩咐下人准备晚餐。 叶逢甲道:“李兄,不必了,我们办完了事就走!” 李天浩一听语气不对,忙道:“莫非三位还有什么贵干,还是担心李某的酒饭内又有毛病?” 樊飘零怕一见面就把气氛闹僵,抢着说道:“李兄想到哪里去,兄弟等人今天前来,的确是有件事情要和李兄商量,但愿李兄千万不要介意。” 李天浩朗朗一笑道:“彼此多年老友,几位有话只管明言,只要李某做得到的,无不尽力!” 樊飘零道:“只要李兄不责怪,事情就好办了,兄弟先想问句话,令郎大龙贤侄近来在外的行动,李兄是否清楚?” 李天浩叹了口气道:“这畜生是越来越不像话,整天很少在家,有时甚至数日不归,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一个不肖之子,真不知是李某哪辈子作的孽!” 樊飘零见李天浩并不护短,心情已大感轻松,于是直接了当地说道:“实不相瞒,昨晚梅庄花园出了一件命案,令郎李贤侄也牵涉在内。” 李天浩吃了一惊道:“真有这种事?怎么老夫毫不知情?” 樊飘零道:“事情是昨晚才发生的,李兄当然不会知道,连兄弟和叶兄,也是刚才由王刚那里得到的消息。” 李天浩脸色骤现凝重,望向王刚道:“王老弟,真有这回事?” 王刚十分有礼貌地答道:“其实李老伯早应明白,令郎很久以前就和百花门搭上关系,目前已是百花门的西路总监,上次在石榴村,晚辈已和他会过一阵,昨夜晚辈的手下在梅庄花园被人诱杀,也是他在暗中指挥,还望李老伯明察!” 李天浩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久久不能平复,半晌,才语气沉凝地说道:“事情真有如此严重吗?老夫虽知道他在外面胡作非为,但总觉得他还不至搭上百花门的关系,而且居然担任了什么西路总监,这话似乎太过耸人听闻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老夫虽然家门不幸,出了这样一个孽子,但却绝不护短,只是想问问王老弟,你刚才的话,有什么证据?” 王刚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貌,道:“小侄但求老伯把今郎叫出来,只要当面对质不愁他不说实话。” 只听叶逢甲道:“李兄,王刚是騠骑营的人,他的话当然不是空穴来风,想你一世英名,出了个儿子竟是百花门的人,实在连兄弟我也感到不好意思,令郎如果在家,你就把他叫出来吧!” 这几句话,说得实在过分了点,李天浩脸色铁青,冷然笑道:“你们诸位听着,李某虽然不护短,但也不能让人随便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栽赃,王老弟虽然是騠骑营的人,也该讲法讲理,仅凭两句话,何能取信于人,若拿不出真凭实据来,谁也别想带走他,金刀庄也丢不起这种面子!” 顷刻间的变化,场面已弄得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叶逢甲双目圆睁,大声道:“李庄主,小婿王刚,绝不会冤枉了令郎,咱们都是武林中人,百花门正是你我的大敌,他们不但危害江湖,甚至把朝廷都搅得惶惶不安,令郎加入百花门,你反而偏袒于他,真可惜了你这一世英名!” 这场面使得樊飘零大感不安,他奇怪叶逢甲近日来为何性情变得如此暴躁,此刻虽然表现得义正词严,实际却等于在搅局,只好抢着打圆场道:“两位都是多年深交,若因此伤了和气,实在可惜。李兄,兄弟的意思,你还是把令郎叫出来当面谈谈,若真冤枉了他,我们情愿向你大礼赔罪!” 李天浩总不失是个明理之人,立刻吩咐一个下人道:“去把大少爷叫来!” 不大一会儿,李大龙便随着那下人来到客厅门口,当他看到客厅里有叶逢甲、樊飘零、王刚等人在座,立刻脸色大变,刚要转身开溜,已被李天浩喝住道:“畜生,你要往哪里去?” 李大龙只得硬着头皮进入客厅,先向叶逢甲等人见了礼,然后走近李天浩身前道: “爹!您叫我有事吗?” 李天浩扬手一掌,直掴到李大龙面颊上,声色俱厉地道:“混账东西,你把爹的面子全丢光了,昨晚到什么地方去了?快说!” 李天浩这种雷霆之怒,樊飘零等似乎还是第一次见过,他明是教训儿子,实际上等于打的三个客人。 李大龙捂住面颊,咬牙咧嘴地道:“爹,儿子昨晚一直在家里不曾出去,您干吗发这么大的脾气,儿子也是娶妻生子的人了,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让儿子以后怎么做人?” 李天浩怒不可遏,又是一掌掴上了李大龙的另一边面颊,喝道:“混蛋,我是哪辈子烧了牛粪,才养出你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东西,其实你没出息能在家里规规矩矩守着也没关系,却竟然背着我加入了什么百花门,而且居然做了什么西路总监,兔崽子,你是不是想把为父的活活气死?” 李大龙双手掩住面颊,已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直着嗓门叫道:“爹,您是听谁说的?” 李天浩喝道:“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还问听谁说的,你有理由去跟他们三位讲!” 他说着再对叶逢甲等三人道:“各位,我把儿子交给你们了,你们自己问吧!” 李大龙转过身来道:“叶老伯、樊老伯、王刚兄,莫非是你们三位在家父面前说了什么话,才使他老人家发了这样大的脾气?” 王刚朗声道:“李大少,事到如今,你也用不着再装疯卖傻了,上次在石榴村,你指挥十二名秋风杀手,不曾把我和贱内杀死,看在令尊的分上,事后我并未深究,目的是希望你知过能改,谁知昨晚你又指使老莫杀害我的手下人,还想抵赖不成?” 李大龙噘嘴打了哈哈道:“王刚兄,兄弟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石榴村的事,那只是一场误会,你用鞭伤了我的膝盖,我照样不曾追究,至于昨晚又发生什么事,我根本弄不清楚!” “看李大少的意思,是不肯承认了?” “常言道得好,奸情以双为凭,贼情以赃为证,不知王刚兄可有什么证据?” “那你就把昨夜的行踪交代明白!” “兄弟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离开金刀庄!” 李大龙死不承认,一时之间,难免使王刚不易处置。 樊飘零见王刚颇有为难之意,不由朗声道:“李兄,你可能担保令郎从昨天到现在一直不曾离庄?” 李天浩不愿为儿子遮掩,一来他确实弄不清昨夜李大龙的行踪,二来深恐对方提出反证,自己反而难以下台,默了一默道:“你们三位只管问他,李某不想帮着儿子说话!” 樊飘零吁了口气道:“李兄,若我们三人这样问下去,只怕问上三天三夜,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李天浩不动声色道:“樊兄的意思呢?” 樊飘零歉然笑道:“只要李兄不介意,兄弟希望能让李贤侄随王刚到騠骑营去趟,只要把騠骑营昨晚到过梅庄花园的两位弟兄找来双方一对质,事情便不难水落石出,兄弟可以担保,李贤侄在騠骑营这段时间,王刚绝不会让他吃苦。” 李天浩哼了一声道:“你们是想把他带走?” 樊飘零道:“为了查出真相,也只有让李贤任委屈一下了。” 李天浩两太阳穴急剧的抽动了几下,然后又叹了口气道:“好吧,随你们的便!谁让我养了这么一个不肖的儿子,不过,到了騠骑营,除非他罪有应得,否则,若你们妄动他一根汗毛,老夫绝不与你们干休!騠骑营虽然权大势大,不过是当今皇上的鹰犬爪牙而已,还没放在老夫的眼里!” 突见李大龙“扑通”一声,跪倒在李天浩脚下,哭嚷着道:“爹,您不能这样做,他们官府里做事,是照样不讲天理国法的,万一儿子到了騠骑营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以后就没机会在您老人家跟前尽孝了!” 李天浩厉声喝道:“把骨头撑硬一点,我李天浩没有你这种窝囊废的儿子!” 樊飘零忙道:“李贤侄不必担心,到了騠骑营,只要你做得正,行得端,一切有老夫担保,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李大龙爬起身来道:“樊老伯,您不知道,不是小侄胆怯,而是騠骑营一向仗势凌人,根本不讲是非。” 樊飘零道:“难道你连老夫也信不过,他们若妄动你一根汗毛,你尽可以向老夫是问。” 李天浩扳着面孔问道:“你们可是现在就要带他走?” 叶逢甲道:“叶某等三人自然不希望再来麻烦李兄第二趟!” 李天浩一咬牙道:“好!三位就请在庄外树林边稍待,待会儿李某亲自把这畜生送过去交给各位!” 叶逢甲有些不放心,问道:“令郎为什么不能现在就走?” 李天浩双眉一耸,冷笑道:“李某在武林中的一点声名,不是侥幸得来的,金刀庄也算是块金字招牌,若犬子就这样被各位带走,李某的颜面何存?” 这倒是不得不顾虑的,樊飘零当即招呼叶逢甲和王刚道:“走!咱们就到庄外吧!” 三人出了大门,找到马匹,随即来到路旁的树林边等候。 叶逢甲有些担心地道:“李天浩会不会说话不算话?他把儿子放走了,却让咱们在这里白等!” 樊飘零语气坚定地道:“咱们和他相交,也并非一天半天了,他那侠中之王的美名不是白得的,他若不把儿子送来,我愿负一切责任。” 大约顿饭工夫之后,果然两匹骏马,由金刀庄侧门而出,直向树林奔来。 当先一人是李天浩,后面正是李大龙。 这时李大龙已换过一身衣服,神情也显得较为开朗。 李天浩来到距三人丈余外处,勒住马头,冷着声音说道:“人已经交给各位了,李某不再远送!” 说着又转头道:“畜生,你就跟着他们走吧,李家的人,算被你丢光了,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再回来见我?” 樊飘零眼看李天浩策马回庄,才望着李大龙道:“李贤侄,随大家走吧!” 李大龙苦笑着道:“两位老伯和王刚兄,这是何苦,我在庄上是这样说话,到了騠骑营照样也这样说话,干屎粘不到身上,好人是不能随便冤枉的,各位也不想想,我在金刀庄要什么有什么,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干吗要靠上百花门,天下可有这样的傻瓜?” 樊飘零道:“李贤侄用不着气愤难平,到了騠骑营,若确实没有嫌疑,自然很快就放你回来,王刚不会冤枉好人的。” 李大龙无奈地摇头一叹道:“我爹也真是,竟然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儿子往六扇门里送,真是糟蹋了他那一世英名!” 叶逢甲有些不耐烦地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李大龙,令尊养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才是真正的丢人,有话到騠骑营再说吧,别耽误时间,乖乖地跟着上路吧!” 他说着当先策马向前走去。 李大龙走在第二。 王刚和樊飘零殿后。 不大一会儿,前面是一片高岗,高岗上以及周近长满了杂树,地形显得十分复杂。 就在这时,突见李大龙双足在马腹上一蹬,越过前面的叶逢甲,纵马飞快地向杂树林中奔去。 由于他发动的太快,叶逢甲等人猝不及防,竟被他溜脱得逞。 叶逢甲的马走在最前,他岂肯让李大龙逃脱,立即纵马追去,一面高声叫道:“这附近岔路很多,你们两位快到别处封住路口,千万不能让这小子走脱!” 樊飘零和王刚急急分头由两边驰出,展开了包抄之势。 这附近地形的确十分复杂,由于距金刀庄不远,除了李大龙一定熟悉外,叶逢甲等三人却像闯进了八卦阵。 王刚在杂树丛中一阵奔驰,不但找不到李大龙的人影,连和叶逢甲、樊飘零也失去了联络。 正急得满头大汗间,斜刺里冲出了樊飘零。 王刚急急问道:“樊老伯可有什么发现?” 樊飘零勒住马头,揩拭着汗水道:“什么也没见到,连令岳父也没碰上。” “咱们不能让李大龙跑了,必须马上再找!” “事到如今,再找也是无益,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此刻不妨暂时在路口守着,等老叶回来以后,再做处置。” “以小侄看,李大龙绝不可能再回金刀庄。” “说不定令岳父能把他提回来,因为他追在前面,万一他也无功而返,不管李大龙回不回金刀庄,咱们只须向李天浩要人,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王刚只好也在路边停下马来。 樊飘零摇了摇头道:“李大龙这一着实在不够聪明,这一来正证明了他必有嫌疑,否则何必畏罪潜逃!” “他岂止有嫌,上次在石榴村,他已公开显示了身份,当场派出十二名秋风杀手,追杀小侄和如倩,深夜间把小侄和如倩困在一座山头上,那一战如倩还受了伤,若非小侄处置得宜,只怕两人早就性命不保了。不过,如今回想起来,小侄倒是很感激他的那次行动。” 樊飘零一皱眉头道:“这话怎讲?” “因为那一夜小侄和如倩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共御强敌,事后又悉心照料她的伤势,终于赢得了她的芳心,委身下嫁,结成连理,否则,以小侄这断臂之人,对她何敢高攀。” 樊飘零哈哈笑道:“这话倒是有理,你真该感谢李大龙才对,要知道我那如倩徒儿,自幼娇生惯养,人称武林第一美女,这些年来,多少豪门子弟托人求亲,她都不屑一顾,你能娶了她,实在是几世修来的福。” 正说话间,两匹骏马由森林中窜了出来。 樊飘零转头一看,喜出望外地叫道:“还是老叶能干,他竟把人给抓回来了!” 王刚看去,果然,马上两人,前面是李大龙,后面是叶逢甲。 只听叶逢甲怒气不息地骂道:“李大龙,你爹怎么养出你这样一个儿子来,你这一跑,显而易见是罪证确凿,老夫是甚等样人,岂能让你走脱,到了騠骑营,有你好受的了!” 李大龙满面惶恐之色,低着头,嘴巴噘得老高,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叶逢甲想是越想越气,纵马跟上,照准李大龙面颊,就是一耳光甩去,一面又骂道: “混账东西,在老夫面前,居然敢跑,也不想想,我叶逢甲可是你随便戏耍得了的!” 这一掌分量奇重,掴得李大龙口角鲜血直流。 樊飘零心里一急,忙道:“老叶,你是怎么了?兄弟曾在李庄主面前保证过不使他儿子受到伤害,如今连口供都没问,便把他打成那样子,这让我以后如何向李庄主交代?” 叶逢甲余怒未息地道:“这是两回事,不能一概而论,我打的是他胆敢私自逃跑,长辈教训晚辈,又有什么不对?他老子疏于家教,才养出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今天我正是替他老子执行家法!” 樊飘零道:“人既然已经找回来了,你也用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咱们赶路要紧。” 到达京城,叶逢甲和樊飘零径回八方镖局。 临别时,樊飘零还一再交代,不可虐待李大龙,如果嫌疑不大,希望王刚能尽速将他释回。 王刚将李大龙押进騠骑营,交代手下人将他关在一个单独房间,饮食起居并要多多照顾,绝对不可加以凌辱。 交代完毕后,他松了一口气,暂时回到住处休息。 李大龙关在騠骑营已经三天了。 在这三天里,王刚曾亲自向他问话多次,虽然大山猫和小老鼠也曾到场指证确凿,但李大龙却始终矢口否认,他看准了王刚不至于严刑逼供,不受皮肉之苦,他如何肯说实话。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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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巧计诈敌 王刚纵然办案经验老练,到现在也大感束手无策。 李大龙被关的那间房中,除了行动失去自由外,吃的都是上好饭菜,而且有时还有酒可喝,看守的人也对他十分客气,有了这种特别待遇的生活,他就越发拿定主意,绝不透露半点口风。 这天晚间,他特别向看守人员要了一大壶酒和两碟小菜,一个人在禁闭的房间内自酌自斟起来。 其实这正是他事先打好的主意,他把酒只喝了几口,其余的全部倒在床下,然后装成烂醉如泥的模样,和衣倒在床上,假做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负责看守他的汉子用钥匙打开了门,一闻满室酒气冲天,又见李大龙和衣倒在床上,再掂了一下酒壶,空空的一无所有,不由嘟囔着道:“奶奶的,世上哪有这么舒服的坐牢人,有吃有喝,更有人服侍,在家里当老太爷也不过如此,王副统领也真是,找了个爷来让我们管!” 他收拾起碗盘,干咳了一声,望着床上道:“李大少,要方便就趁早,咱晚上不想再来开门。” 屋角里放着一只马桶,那汉子一早一晚各提出去倒一次,所以李大龙每在晚间入睡前必方便一次,否则室内臭气充塞,连睡觉都不是味道。 李大龙伸了个懒腰,假意醉眼朦胧地坐起身来道:“老兄,什么时候了?” 那汉子道:“大概一更天了吧!” 李大龙故意口齿不清地咂着嘴道:“今晚你送来的那壶酒,还真不错,你老兄再给我弄一壶来怎么样?” 那汉子冷声道:“李大少,你醉得已经不轻了,保重身体要紧!” 李大龙无奈地摇摇头道:“想不到我李大龙连喝壶酒都办不到,人到了这种地步,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那汉子没好气地说:“我看你该知足了,被人关起来还这样受用,除了你找不到第二个,我看了大半辈子牢,还是第一次看到犯人有像你这样痛快的。” 李大龙恨恨地道:“妈的,老子根本就没犯什么错,全是王刚那王八蛋找我的麻烦,等我出去以后,少不得要跟他算一算这笔账!” 那汉子冷笑道:“李大少,你别骂人,我们头儿从不冤枉好人。” 那汉子不再理会他,把碗碟和酒壶放在提盒里刚要离去,不想就在这时,一只手已抓住他的后领。 只听身后李大龙嘿嘿笑道:“老兄,你还想走吗?” 那汉子刚要喊叫,早被李大龙点了穴道,全身软塌塌地倒在床角下。 李大龙担心外面仍有人把守,或是有人巡逻,不便立刻就走,便先将门关上,然后再回到床边坐下,探手抓起那汉子的头发,声色俱厉但音调却极其低微地道:“老小子,从现在起,你要跟我说实话,若有半句虚假,小心大爷当场要了你的狗命!” 那汉子吓得魂不附体,想反抗却又全身力道尽失,其实即便他不被点了穴道,也难以在李大龙面前逞强。 他全身打着哆嗦道:“李大爷,饶命!小的这几天可没亏待您!” 李大龙发着狞笑道:“就是因为你对大爷服侍的还算周到,所以大爷刚才不曾杀你,想要命不难,只要你肯说实话。” “您要小的说什么实话?小的又什么时候骗过你来?” “这房外还有没有人把守?是否会有巡逻的常到这边来?” “另外把守的人有时有,有时没有,但巡逻的弟兄却不少。” “由这里出去,走什么路线最方便?” “出门左拐,二十几步后,便可看到一棵大树,过了大树,再向右转,前面便一排房子,后面又有一棵桑树,桑树左边便可看见一道围墙,越过围墙,便算离开騠骑营了。” 李大龙骂道:“妈的,少说点好不好,这样麻烦,老子怎么记得清楚?” 那汉子咽下一口唾沫道:“大爷,本来就是这样,若小的说少了两样,你出不去谁负责!” 李大龙笑道:“你这老小子倒真不错,还能负责大爷出得去,将来大爷一定好好赏你,你把刚才那些话再说一遍!” 那汉子依言又讲了一遍。 李大龙记下之后,站起身来,牵着那汉子走到门口,打开门,吩咐道:“把头探出去看看,外面有人没有?” 那汉子探头望了一阵,低声道:“大爷,好像没有人!” 李大龙把那汉子推到床下,喝道:“老小子,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那汉子颤着声音道:“李大爷,小的什么实话都跟您讲了,您若再杀小的,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李大龙总算还有点人情味,哼了一声道:“你若想活,就别出声喊叫!” 其实李大龙倒并非真要留那汉子一命,而是担心万一冲不出去,就必须再回来,若先杀了那汉子,仅凭这罪名就足以令他身受重刑,如此岂不弄得得不偿失。 此刻的李大龙,难免也是提心吊胆,他虽然武功高强,手中却没有兵刃,何况又身在騠骑营中,騠骑营不乏高来高去的能手,自己一个人总是孤掌难鸣。 他探出头去,见果然无人,刚要闪身而出,偏偏就在这时,两个手执单刀的大汉,迎面走了过来。 不消说这两人是负责巡夜的。 李大龙暗叫一声不好,立刻缩回身来。 那两人霎时来到房外,突听一个尖嗓门的啊了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门为什么不上锁?听说里面是个什么李大少,头儿交代要好好防守,走脱了不是玩的。” 另一个粗嗓门的道:“走,推开门进去看看!” 李大龙心头大急,若他们进来发现看守的人被点了穴道,事情就不好办了。 心念及此,迅快地抓住了那汉子的脖子,低声道:“老小子,想活就设法别让他们两个进来!” 那汉子打了一个哆嗦,机警地高声叫道:“乔三、俞成,你们不必进来了,我在里面。” 那个叫乔三的尖着嗓门道:“老周,你可要小心,里面那小子听说武功很高,说不定他会宰了你!” 老周道:“他喝醉了,躺在床上像头死猪,我是来收拾盘子的。” 这句话提醒了李大龙,赶紧又躺上床去。 乔三又问道:“老周,你在里面做什么?” 老周道:“刚才不是说过嘛,收拾盘子碗筷的。” 乔三和俞成还是推开门来,一见老周坐在那里,俞成问道:“你他妈坐在地上干嘛?” 老周道:“这位李大少刚才喝多了酒,咱们王老大交代过,要好好服侍他,没法睡觉,坐在地上打个盹也是好的。” 乔三哼了一声道:“他妈的,这小子来到咱们騠骑营还能享受特权,实在太不像话!” 俞成也跟着说道:“老周,你可要小心他跑了!” 老周道:“他已经醉得像头死猪,抬着他跑还差不多。” 乔三望了床上一眼道:“听说这小子是通州金刀庄李庄主的儿子,李庄主英雄一世,怎会养出这样个混账王八蛋的不争气儿子!” 俞成道:“这就叫做父是英雄儿狗熊,你看床上那一堆,老子越看越不顺眼!” 乔三拍了拍俞成一把道:“别看了,这屋里的酒气实在让人受不了,咱们还是出去吧!” 两人走后,李大龙跳下床轻轻踢了老周一脚道:“你这老小子还真有两套,将来有机会可以去找我,我一定会弄份好差事给你干干。” “小的多谢李大爷,如果能在您金刀庄有份差事,小的就心满意足了!” “你这老小子倒很知足,比金刀庄更好的地方还多的是。” “那就越发谢谢您了!” “刚才那两个王八蛋实在可恶,把老子骂得不轻,有朝一日落在我的手中,我会把那两个狗娘养的给活剥了!” “李大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您何苦跟他们一般见识。” 李大龙正要再骂几句,突听老周道:“李大爷,外面好像有人打起来了!” 李大龙留意一听,果然不远处传来金铁交击之声,而且打斗得甚为激烈。 打斗声音越来越近,只听乔三尖着嗓门叫道:“老俞,这家伙可能是想劫走李大少的,咱们快返过去。” 又听另一个声音,嘿嘿冷笑道:“你们两个还想跑吗?” 打斗声很快就来到门外。 李大龙情不自禁偷偷由门缝向外观看。 只见一个面罩黑纱全身黑衣的矮小人影正在步步逼攻乔三和俞成。 那黑衣人虽然体形瘦小,却身手矫捷,攻势凌厉异常,手中一支三节棍,舞动得风雨不透。 乔三和俞成纵然联手合拒,也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被逼得且战且退。 黑衣人再度嘿嘿笑道:“老子若收拾不了你们两个狗操的,今夜也不会到騠骑营来了!” 只听乔三尖声叫道:“老周,好好看住那姓李的,这家伙是来劫牢的!” 他的话声未毕,早被黑衣人一棍扫中前胸,打得他“嗷”的一声惨呼,立即倒地不起。 俞成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刚要拨脚狂奔,也被那黑衣人一个箭步追上去,拦腰一棍,打翻在地。 那黑衣人担心他们爬起再溜,又分别向乔三和俞成没头没脑地补了几棍,直到他们躺在地上直挺挺地不动,才来到门口,低声叫道:“李总监可在里面?” 李大龙急急打开门来,问道:“尊驾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在下是门主驾前的前锋使者萧义,奉门主之命,前来搭救李总监出险。” 李大龙道:“萧使者怎知在下被囚在这里?” 黑衣人道:“本使者一更前后就越墙进来隐身在暗处,好不容易刚才才等到那两个小子路过,他们边走边谈起李总监,本使者便立刻现身把他们逼过来,还好,总算找到了你。” “外面可还有咱们的人接应?” “门主考虑的十分周到,围墙外还埋伏有人,若本使者出了差错,很快就另外有人接应。” 黑衣人说话间发现蜷缩在床前的老周,不由问道:“这人是谁?” 李大龙道:“他是騠骑营负责看守本总监的老周。” 黑衣人怒声道:“待本使者先宰了这王八蛋再说!” 老周吓得全身一抖,立刻跪在李大龙身前道:“李大爷救命,小的虽是騠骑营的人,可并没做过什么坏事!” 李大龙连忙拦住黑衣人道:“萧使者且慢动手,这老小子确是騠骑营里唯一的好人,刚才还帮过我的忙呢!” 黑衣人道:“既然李总监讲情,本使者就暂且饶他一命,李总监,咱们走吧,出去晚了只怕门主在外面担心。” “什么!门主也来了?” “他老人家放心不下,所以破例地亲自出马,这也可见他对李总监是多么看重。” 李大龙不由心花怒放,咂了咂嘴道:“在下真要多谢他老人家了,实不相瞒,在下入了百花门这么久,从来还没见过门主是什么样子呢!” 黑衣人道:“门主日理万机,十路总监,哪能个个见到他,何况他老人家一向对属下很少采取直线联系,见不到他,根本是很正常的事。” “萧使者必定是可以经常看到他了?” “在下身为前锋使者,平常等于是他老人家的驾前侍卫,当然可以常常见到他。” “这样看来,在下反而是因祸得福,否则哪有机会见到门主,不过……” “不过什么?” “在下担心被騠骑营捉到这里来是件给百花门丢脸的事,说不定见了门主还要受责。” “那就要看你这几天是否向他们泄漏了百花门的消息。” 李大龙忙道:“我可以对天发誓,騠骑营不曾从在下嘴里套出半点消息。” 黑衣人道:“那很好,说不定还会有奖呢,闲话少说,快些走吧!” 李大龙举手再点了老周的晕穴,随在黑衣人身后道:“萧使者可知道出去的路线?” 黑衣人低声道:“禁声,小心被巡夜的人听到!” 李大龙不敢再开口,只是紧随在黑衣人身后跟进。 黑衣人对附近的环境摸得甚熟,走的完全是老周先前所说的路线。 也许是天助,一路上不曾遭遇任何情况,很快便来到围墙之下。 黑衣人停下脚来,轻轻击掌三下。 墙外随即也发出三声回响。 黑衣人道:“李总监,墙外就是咱们的人了,本使者先跃过去,你再随后过来!” 他说着双臂一抬,人已跃落墙外。 李大龙哪敢迟疑,紧跟着也纵身而出。 月色下,照见墙外站着五六个人。当中一人,身披绣织着百花图案的锦袍,面罩黑纱。 另外几个,也是面罩黑纱,和黑衣人同一装扮。 黑衣人向锦袍人恭恭敬敬地打了一躬道:“禀门主,李总监到了!” 然后再向李大龙道:“李总监,快请见过门主!” 李大龙慌忙匍匐在地道:“属下西路总监李大龙,拜见门主!” 百花门主手拂长须,苍劲沉浑的声音透过黑纱道:“能出来就好,这些天你在騠骑营,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李大龙连头也不敢抬,禀道:“托门主洪福,他们对属下还算优待。” 百花门主道:“起来,跟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我要仔细向你问话!” 李大龙依言爬起身来。 百花门主道:“萧前锋使者带路!” 黑衣人急忙走在最前。 转弯抹角,穿过了几条巷道,在巷尾尽处,是一间连楹庭院,黑衣人推开门,又绕过一个跨院,里面便是一间敞厅,高悬着由梁柱上垂下来的两只灯笼,灯笼也是百花图案,照得敞厅内耀眼通明。 敞厅正中,放着一个几案,百花门主随即居中而坐,随来的人分列两旁。 黑衣人望了李大龙一眼道:“李总监,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大龙怔了怔道:“属下不知。” 百花门居然在騠骑营的大营附近拥有这么一间庭院,李大龙当然是万想不到的事。 黑衣人嘿嘿笑道:“李总监,你万想不到吧,咱们百花门的势力,早已打进了騠骑营的内部,否则今晚哪能这样容易把你救出来,这间庭院,正是咱们潜伏在騠骑营的人秘密集会之所,也等于是百花门的据点。” 李大龙到这时才知道百花门的势力竟是如此浩大,连騠骑营内部,也有自己的人,不由对面前的百花门主,越发敬佩不已。 黑衣人再道:“李总监,你今晚有幸,蒙门主第一次召见,门主他老人家有很多话要问,你要从实回答,不可有半点隐瞒!” 李大龙心头一震,复又倒身跪在几案前,低头说道:“属下恭聆门主训示!” 百花门主语调冰冷地道:“你自从进入百花门后,也算立过不少汗马功劳,譬如令尊上次六十大庆,你和侯小棠在寿桃内下毒成功,做得就十分不错。” 李大龙谨声道:“属下为了达成门主令谕,怎敢不尽力把事情做好。” 百花门主轻拂着长髯道:“的确不错,为了完成本门主的交代,连自己老子的情面都不顾,称得上是大义灭亲了,不过……” 李大龙由喜转惊:“属下自感并没做错什么事,这次被騠骑营掳走,属下并未向他们透露半点消息。” 百花门主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上次石榴村的事,你可知罪?” 李大龙激灵灵打个冷颤道:“那次的事,属下照样也曾尽力而为。” 百花门主显然有了愠意,沉声道:“还敢强辩!那次事件,除了平白死了个飞天鼠史元亮之外,十二名秋风杀手也全数被王刚所杀,连你也挨了人家一鞭,弄得几乎全军覆没,把石榴村一个据点,完全被騠骑营捣毁,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大龙吓得体似筛糠,叩头如捣蒜般道:“启禀门主,属下有下情回禀!”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次事件,当时虽然吃了亏,但事后属下把石榴村又已重新布置,目前石榴村仍是咱们一个重要的据点,而且人手比以前更整齐。” “本门主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属下早就交代了前去督察的使者,那可能是使者忘记了向门主禀报。” 百花门主顿了一顿,再道:“石榴村的事,本门主可以不再追究,但前些天梅庄花园的事,又该怎么说?” 李大龙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怎么连路边桃诱杀李大狗的事,门主也会知道?这件事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事后也未告知总坛使者向上转报,百花门主消息之灵通,真可谓神鬼难测了。 只听百花门主冷声道:“你怎么不说话?” 李大龙道:“那夜在梅庄花园,因为对方说王刚也去了,属下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不敢现身,虽然没把那个叫李大狗的杀死,但他们也没捉到咱们的人。” “据说李大狗不过是王刚手下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你劳师动众地杀他做什么?” “因为他头一天在妙峰山看见了总坛花使刘小芬,属下担心他因而查知总坛所在,所以才决定杀他灭口。” “你是怎么知道李大狗在妙峰山上看到了花使刘小芬?” “是总坛一位使者当日傍晚转知属下的。” 百花门主哼了一声道:“可是这样一来,咱们的人就不可能再在梅庄落脚了!” 李大龙道:“门主放心,虽然路边桃和另一个叫老莫的,属下在当晚已吩咐他们避到石榴村,但梅庄目前仍然有咱们的人,本门照样可以控制。” 百花门主点点头道:“路边桃到了石榴村以后,可曾再和你联络过?” 李大龙道:“属下第二天就被抓到这里来,还没来得及联络,不过石榴村既然仍是咱们的据点,她在那里一定很安全,何况她又是花使,必要时也可以回到总坛或到其他的地方去。” “梅庄目前还有咱们多少人?” “属下不敢安置过多,以免暴露形迹,但也有二十人左右,已足可控制整个梅庄。” “听说目前梅庄已由梅御史的堂叔梅晓村掌管,这人到底怎么样?” “那老家伙年纪大了,管事不多。” “他可知道梅庄潜伏着咱们百花门的人?” 李大龙沉吟了一阵道:“好像目前已经有些耳风,那老家伙从前在朝中也做过官,老虽老,还是很精明,必要时属下可以把他除去。” 百花门主摇摇头道:“你错了,他虽精明,总是年纪大了,很难面面均顾,留着他咱们行事反而方便,同时他在地方上年高德劭,若把他也弄出人命,騠骑营必然会深入追查,到那时你们又如何在梅庄立足?” 李大龙忙道:“门主圣明,属下的确顾虑欠周。” 百花门主默了一默,又道:“石榴村归侯侍郎所有,你们有什么行动,最好能事先知会侯小棠一声!” 李大龙趁机说道:“启禀门主,不知您老人家是否已经得到消息,侯小棠那小子最近好像有些不对。” “有什么不对?” “他好像和王刚走得很近,很可能有吃里扒外的嫌疑。”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倒是没抓到,但据属下猜测,王刚很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咱们百花门的消息。” “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大龙想了一想道:“听说他早就搭上了东宫太子的线,他可能想到攀上东宫太子比替百花门效力更好,一旦东宫太子登了龙位,他自然也就是位极人臣的高官显宦了,想咱们百花门人才济济,要出头哪里会轮到他。” 百花门主忽然敞声冷笑道:“李大龙,你身为百花门的十路总监之一,地位已不算低,居然连本门主苦心图谋的大事都不清楚,简直是混蛋加三级,本门主恨不得立刻把你推出砍了!” 李大龙立刻骇得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道:“属下不知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百花门主猛地一拍桌子,朗声道:“本门主若肯让东宫太子将来登上龙位,也就用不着成立什么百花门了。告诉你,不出三年,天下就是百花门的,到那时,皇帝当然要出在百花门,侯小棠只有跟着本门主才有飞黄腾达的希望,东宫太子目前已是朝不保夕,本门主随时可以取他性命,他想将来当皇帝,那是做梦!” 李大龙目瞪口呆地道:“属下该死,侯小棠那小子更该死,他不该有眼不识真主,错捧了那不成材的东宫太子!” 百花门主豁然大笑道:“你还以为侯小棠真的有了二心?现在让你知道,侯小棠的一切行动,完全是经过我的授意,他做的很好,连你这和他素有交情的也被瞒住了。” 李大龙如梦初醒,干咳了几声道:“属下愚昧,竟一直蒙在鼓里。” “你最近和侯小棠可有联系?” “属下已经很久不曾见到他,而且他和属下也好像有意疏远。” “他为了不使东宫太子和王刚生疑,当然必须跟你疏远。” “属下现在一切全明白了。” “你以前没见过本门主,百花门总坛总去过的吧?” “属下只知总坛在妙峰山,又听说妙峰山总坛是假的,自己却从来不曾去过。” “你平时和总坛联络都用的什么方法?” “全凭暗号和总坛的使者保持联系,不论接受令谕或有大事禀报,都是如此。” 百花门主拂须颔首道:“好,今晚本门主对你的问话,到此为止。” 接着又转头吩咐那前锋使者黑衣人道:“萧使者,把丁师爷做好的笔录拿给李总监看!” 黑衣人推开一道侧门,捧出一份卷宗来,手里还拿着一支笔,他先把卷宗交给李大龙道:“李总监,你请过目!” 李大龙愣愣地接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黑衣人道:“刚才你和门主对答的纪录,看看其中有没有记错?” 李大龙越发怔住:“在下回答门主的问话,为什么要有记录?” 黑衣人道:“你以前从未见过门主,当然不清楚规矩,这是门主的规定,他老人家凡是和属下有过正式问答,必须记录下来,以备日后查考,并可借以印证属下的话是否诚实,以做为日后升迁或差遣的参考。” 这一来李大龙果然不敢马虎,他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才点点头道:“写的没错。” 黑衣人再送过手中那支笔道:“没错就请你在后面签上个姓名,连在本门的职衔也要写上。” 李大龙接过笔来,规规矩矩地写了“西路总监李大龙”七个字,最后又写上日期。 这在他认为是一件生平最光荣的事,和门主的对话,居然有了纪录,将来百花门得了天下,说不定就会列为开国史一类的文献了。 黑衣人再接过卷宗和笔,送进侧门,然后走回原处躬身禀道:“大事已毕,恭请门主裁示!” 百花门主一挥手道:“把他再押回去,注意带上铐镣,多派人手,严加看守!” 李大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地道:“启禀门主,这是什么意思?您老人家好不容易把属下救了出来,为什么又要押回去?难道……” 百花门主哈哈笑道:“李总监,你还蒙在鼓里,本门主今天已经得了天下,騠骑营也早已归我所有,否则我怎会来到这里?” 李大龙越发呆在当场,龇牙咧嘴地道:“门主既已得了天下,正该论功行赏,大封群臣才对,为什么反而要把属下披枷带锁严加看守?” “因为你犯了私通奸党的滔天大罪!” 李大龙啊了一声,岂止呆在当场,竟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百花门主抬手往脸上一抹,居然变成了王刚。 黑衣人也揭去黑纱,原来是小老鼠。 他们戴上面罩固然令李大龙认不出,但连声音也能变得判若两人,却是谁也料想不到的事。 只听“咚”的一声,李大龙已晕厥在地上。 李大龙虽然仍关在原来的地方,但却上了手铐脚镣,而且日夜派出两人轮流看守。 王刚所以不把他放在大牢,是因为他的身份和案情特殊,且担心有泄密之虞。 王刚昨夜乔装百花门主和李大龙的一番对答,可谓收获不小,使他得知石榴村仍控制在百花门手中,而梅庄也仍潜伏着百花门的势力。 他次日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出小老鼠和大山猫,带着十名精壮弟兄,前往石榴村捉拿老莫和路边桃,并顺便捣毁百花门在石榴村的组织。 本来他打算亲自率队前往,但因騠骑营还有很多事情亟待处理,而大山猫和小老鼠也颇有信心能完成使命,所以就放手让他们自行去办了。 不过,他也曾对大山猫和小老鼠一再交代,如果发现情况不对难以处置时,就避免采取行动,速速返回报告,然后他再亲自出马。 当日午后,王刚处理了一上午公务,正要小作休息时,忽然一个手下匆匆进人他的公衙禀告:门外有两位客人求见。 騠骑营一向门禁森严,除都统领或副统领之外,不准有任何访客进入。 王刚匆匆奔出公衙大门外,只见站在门外的,竟是叶逢甲和樊飘零。 这两人虽然到过邱侯府,但进入騠骑营,还是第一次。騠骑营是衙门,若非要紧的事,外人谁也不会到这里来的。 王刚上前见过礼,刚要说话,叶逢甲已经先开了口:“王刚,你这位副统领派头可真不小,连我和你樊老伯要进来都要事先通报!” 王刚连忙赔笑道:“岳父大人别见怪,这是騠骑营的规矩,騠骑营可说是直属天子的衙门,衙门虽小,公务却极端机密,门禁哪得不严!” 叶逢甲虽没再说什么,脸色却十分不悦。 王刚再赔笑道:“两位老人家可曾先到过舍下?是否见过如倩。” 樊飘零道:“我们是直接来的。” 王刚道:“两位老人家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樊飘零道:“到里边再说吧!” 王刚陪同两人进入自己办公处所的客厅,亲自沏茶献上,他不便询问来意,只是坐在一旁等待。 樊飘零首先开口道:“老夫和令岳父今天是想来看看李大龙,他拘押在騠骑营已经好几天了,昨日李庄主还派人向我们打听,王贤侄,你是知道的,我们两人和李庄主都是多年交情,上次到金刀庄拘提李大龙,双方闹得颇不愉快,内心难免有些过意不去,这件事不知你是怎样处理的?” 王刚道:“小侄自然是秉公处理,因为他牵涉的案情太大了,已经影响到朝廷的安危。” 叶逢甲摇摇头道:“不至于这样严重吧,李大龙最多只能算是个纨绔子弟,他还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王刚道:“他已经明白承认是百花门的人,而且在百花门地位甚高,上次梅庄花园事件,正是他主使老莫和路边桃干的。” 叶逢甲吃了一惊道:“有这种事?莫不是你把他屈打成招?” 王刚正色道:“这几天小婿待他一直客客气气,饮食起居都处处照顾,何况上次又有岳父和樊老伯的交代,小婿怎敢不听你们两位老人家的吩咐。” 叶逢甲道:“天下哪有这样的傻瓜,不打不骂,竟会承认有罪。” “他的确已经招认了。” “你有什么证据?贤婿,你做到騠骑营副统领,地位已经不低了,总该知道办案必须要有证据,即便他自己承认,也必须找到证据才能定罪,绝不能冤枉好人!” “小婿自然有证据。” “拿来我看!” 王刚立刻回到办公处所,从案卷中找出李大龙亲自签有姓名职衔的那份问答纪录,交给叶逢甲道:“岳父请看这份资料!” 叶逢甲接了过去,樊飘零也急急凑过身去观看。 起初,叶逢甲的神色似乎还颇正常,及至看到最后李大龙的亲笔签具职衔姓名,顿时脸色大变,将那份案卷往桌上一放道:“想不到李大龙竟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勾当,这小子实在太可恶了,李庄主英雄一世,怎会养出这样个混账儿子!” 樊飘零也叹着气道:“万想不到,老夫好心好意地想保他出来,这一来一切都不必谈了!” 他顿了一顿,茫然问道:“王贤侄,你是怎样套出了他的口供?” 王刚随即把昨晚设下圈套自己假冒百花门主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樊飘零再问道:“他怎能相信你就是百花门主?” 王刚道:“他是一步一步被引入圈套的,自然不会再存什么疑心,而且小侄还特地仿造了一件百花门主穿用的百花锦袍,他以前从未见过百花门主,又怎能辨出真假。”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百花门主穿的是百花锦袍?” “小侄上次到妙峰山赴约,亲自会过百花门主,自然知道百花门主的装扮。” 樊飘零点点头道:“贤侄不愧是騠骑营的副统领,竟能使用这种手段套出了李大龙的口供。” 王刚歉然笑道:“不过这样一来,小侄实在感到对樊老伯和家岳不住,你们两位老人家一番好意想保李大龙出来,以现在的情形来说,只怕是办不到了!” “你准备把他怎样处置?” “只有暂行严密看押,等解决百花门后,再按情节一并处理。” “那他短时间是无法出来了?” “小侄希望愈早解决百花门愈好,但对方势力太大,大事什么时候成功,实在难以预料。” “他目前的生活起居,必定已不能和刚来时相比了?” “他身上背的案情太大,为防走脱,小侄想优待他已是不可能了。” 樊飘零长长叹息一声道:“说起来这也是金刀庄的不幸,老夫今后真不知如何再和李庄主见面!” 王刚也低声一叹道:“事已如此,已不须再向李庄主隐瞒了,两位老人家只管把这情形转告他,李庄主是位明事明理的人,他自然不会埋怨樊老伯和家岳。” 只听叶逢甲道:“李大龙目前扣押在什么地方?” 王刚道:“就在离这里不远。” “可是在大牢里?” “小婿因他案情特殊,把他单独关在一间空屋里。” 叶逢甲站起身来道:“走!带我去看看他!” 樊飘零忙道:“我看不必了,他犯了这样的大错,见了面反而不好意思。” 叶逢甲道:“就因为他犯了这样的大错,李庄主不可能再有机会教训他,咱们两个替老友教训教训儿子,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樊飘零无奈,只好也站起身来道:“王贤侄,既然令岳父要看他,就带我们走吧!” 三人来到那间房舍前,两个挎着明晃晃腰刀的彪形大汉正在门外来回游动。 他们看见王刚带着两位神态不凡的老者到来,连忙上前施礼,其中一人问道:“副统领可是有什么示下?” 王刚道:“犯人在里面可有什么动静?” 那大汉道:“刚才里面还有声音,属下由窗口看进去,好像小解后又睡着了。” 王刚望向叶逢甲和樊飘零道:“两位老人家是否就由窗口向里看看?” 叶逢甲面现不悦之色道:“既然来了,就该当面看看,同时老夫也想问他几句话。” 王刚立即吩咐两个大汉道:“把门打开!” 打开门后,三人鱼贯而入,只见室内整理得倒也干净。 李大龙果然倒在木床上睡觉,他双手被铐,脚上系着铁链,不消说,那睡姿十分狼狈。 在预料中,方才门外有人说话,此刻又将门打开,他必定已经惊醒,但他却并不理会,躺在那里,有如死猪一般。 樊飘零忍不住叫道:“李贤侄,老夫等人来看你了!” 李大龙一骨碌坐起身来,当他看清床前站的三人,立刻哭号着叫道:“樊伯伯!叶伯伯!你们快来救我,这种活罪,小侄实在受不了啦!” 他一向称樊、叶两人为樊老伯、叶老伯,或者是老前辈,此刻这种称呼,显然比以前亲切了很多。 樊飘零叹口气道:“我们的确是来救你的。” 李大龙大喜道:“那太好了,小侄真不知怎样答谢两位伯伯!” 樊飘零接下去说道:“可惜你犯的错太大了,只怕谁也救不了你。” 李大龙顿时面色泛白,接着又大叫道:“冤枉!小侄是冤枉的!小侄根本就没做什么错事,难道连你们两位老人家都不相信?” 叶逢甲寒着脸色沉声道:“连供状上都画了押,还说冤枉?李大龙,你老子怎么养出你这样一个混蛋,连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脸上无光!” 李大龙翻身下床,跪倒在地上,哀声叫道:“叶伯伯开恩,向王大人说几句好话,王大人是您的女婿,他一定会听您的!” 叶逢甲喝道:“这是国家王法,老夫岂能以私害公!” 李大龙急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连连磕着响头道:“两位伯伯,你们行行好吧,小侄知道错了,出去以后,一定会重新做人,帮着騠骑营,消灭百花门,把百花门那老王八蛋碎尸万段,他把小侄实在害苦了!” 樊飘零凝着脸色道:“李贤侄,你这是自作自受,当初你若想到今天,哪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此刻一切都晚了!” 叶逢甲骂道:“刚才看了案卷,老夫才明白,原来你老子庆寿时全体客人中毒,竟是你捣的鬼,你连自己的老子都可以坑,还有什么坏事做不出来?” 李大龙脸色憋得有如猪肝,直着嗓门叫道:“这全是百花门主那王八蛋传下的令谕,小侄当时怎敢不遵,不过,叶伯伯当时并没中毒。” “老夫没中毒是及时把食物吐了出来,你还敢拿这个表功?” 叶逢甲越说越气,弯下身,猛地一耳光掴了上去。 一声脆响之后,李大龙顿时口角鲜血直流! 樊飘零急急拉住叶逢甲道:“这是何苦,他现在全身铐镣,已经够受罪了,何必再打他!” 叶逢甲犹自余怒未消,愤愤地道:“这小子太可恶了,叶某实在忍不住才动手打他。” 樊飘零吁口气道:“若他命大死不了,将来由他老子好好教训就是了!” 叶逢甲又狠狠瞪了李大龙一眼,转过身来道:“咱们走吧!” 出得门来,樊飘零交代王刚道:“老夫有个不情之求,希望贤侄别再另外给他苦吃!” 王刚道:“不需老伯交代,他是朝廷重犯,相反的小侄还要保护他的安全,万一发生意外,小侄也是吃罪不起。” “你明白就好。” 叶逢甲和樊飘零并未再回客厅,离开拘押李大龙那间房舍后,直接辞出。 王刚直送出大门之外。 临别时樊飘零又交代道:“别整天只顾公事,家里也要照顾,有时间多陪陪我那徒儿如倩丫头。”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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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乱伦丑闻 王刚回到办公处所,不大一会儿,又有一个手下人进来禀报,外面有位老先生求见。 这倒是无独有偶,騠骑营公衙,一向绝少外人来访,今日竟是一波刚去,一波又来,而且来的还全是老先生。 除了叶逢甲和樊飘零能踏进騠骑营外,王刚实在想不起还会有哪位老先生来此相访。 他脑际风车般打着转,很快便猜想到很可能是金刀庄主李天浩。 果真此人前来,在他来说,倒是件大大为难之事,虽然李大龙罪证确凿,碍于情面,彼此总是难以相见。 “来人可有名帖?” “属下也曾向他要过,他说忘记带。” “他可曾还说过什么?” “他说有要事求见,又说事情是前些天和副统领约定好的,对了,那位老先生姓梅。” 王刚摇头一笑道:“你早说他姓梅就早好了,害我想了半天想不起是谁!” 王刚出身江湖,一向敬老尊贤,而梅晓村又是位望重德劭的长者,不便由手下人带进,说完话便自己迎了出去。 果然,来访的是梅庄的梅晓村。 他来的正好,即便他不来,王刚也准备到梅庄去趟,因为由李大龙的供词中,证明梅庄仍潜伏着百花门的人马。 王刚依然把梅晓村引进客厅,分宾主坐定后,王刚首先开门见山地说:“在下正想到梅庄拜访老先生,您来的正好。” 梅晓村一皱眉头道:“王大人到梅庄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王刚道:“实不相瞒,在下已经调查清楚,府上目前的确还有百花门的人潜伏在里面。” 梅晓村神色黯然地点点头道:“老朽正是为着这个来见王大人的。” “老先生可有什么发现?” “这要从头说起,老朽自接掌梅庄后,因为庄院太大,很多房舍都不曾进去察看过,尤其有间书房,一直大门深锁,老朽始终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吩咐王总管打开看看,却又找不到钥匙。” 提到梅庄的书房,王刚难免心神一紧,因为他知道书房内设有机关,是一个最隐秘的所在,百花门的很多消息,都是经由那里传递的。 但他却暂时不动声色,问道:“后来可曾把门打开?” 梅晓村道:“好不容易找到了钥匙,打开一看,明是书房,却找不到什么书籍,但里面却整理得十分整洁,连桌椅都纤尘不染,不过,毛病就正出在这上面。” “老先生发现了什么毛病?” “那书房既然一直锁着大门,日久无人整理,桌椅和地面必然灰尘满布,墙角里也必定到处有蛛网,然而它竟是纤尘不染,这就大大透着离奇了!” 王刚真想不到这位老先生警觉性和观察力竟是如此敏锐,他不便表示意见,继续问道: “以后呢?” 梅晓村道:“老朽在疑窦难解之下,便开始在书房里仔细搜查,终于发现了一个绝大的隐秘。” “老先生发现了什么?” “原来在墙角的一幅字画后面有一道暗门,乍看和墙壁的颜色无异,连痕迹都不易发觉,老朽用了很大的工夫才打开门,下面居然是一条地道。” “老先生可曾走下地道察看?” “老朽下去之后,地道内一片漆黑,似乎很深,老朽心里害怕,只走了大约两三丈,就又回到书房,重新把暗门掩上。” 王刚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老先生,实对您说,那条地道在下曾经走过,方向是转往西南,大约有五六十丈远,另一头也有一个暗门,外面经常是锁着的,老先生可知道另一头那扇门是通什么地方?” 梅晓村吃惊地摇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 王刚道:“那一头出去之后,就是法会寺,暗门正在法会寺大士阁的莲座下方,从前洪知府的夫人侯君琳常到法会寺大士阁诵经,实际上就是在和梅庄暗通消息。” 梅晓村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道:“有这种事,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王刚道:“老先生发现书房内纤尘不染,依在下推断这书房目前必定仍是百花门的秘密集会之所,如果您在那书房耽久了,说不定会碰上有人从暗门出来。” 梅晓村忽然显得心有余悸地道:“王大人说得一点不错,老朽真是碰上了!” 这一来大大地引起了王刚的注意,他急急问道:“进去的是什么人?” 梅晓村道:“这人穿了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腰里还挂着一口宝剑。” “百花门的人在隐藏形迹时,经常这种打扮,他见到老先生后,有什么行动?” “那人显然事先不知道老朽在里面,见面后拔剑就要行凶,但后却又把剑插回鞘中,开口说话了。” “他说些什么?” “他威胁老朽,书房内的秘密,绝对不可对外声张,否则就要随时取老朽的性命,另外,又要老朽对梅庄的事,尽量少管,必要时更要和他们合作。” “他要求老先生如何合作呢?” “他说三天之后的二更左右,要老朽再到书房等候,那时他会再来见面。” “老先生有什么打算?” 梅晓村深深一叹道:“老朽来见王大人,就是要问问王大人该如何处置。老朽自己也是有家有业的人,既然接管梅庄有这多风险,我看还是回到舍下,决定不再过问梅庄的事,也免得到老来还要身道横祸!” 王刚忙道:“老先生是梅御史的长辈,梅庄不由您管又由谁管?您上次曾说过梅御史不曾死,这样您就更应该替他代管了,否则梅御史将来回来,梅庄已是面目全非,老先生又于心何忍?” 梅晓村道:“可是老朽在梅庄身处险境,朝不保夕,总不能不有所顾虑。” 王刚默然了,梅晓村的话不错,他岂能不顾性命地在梅庄待下去,但他若一走,梅庄势必完全进入百花门的掌握,那样一来,问题就更大了,所以,此刻他必须设法保护梅晓村的安全。于是他毫不迟疑地说道:“记得上次老先生曾希望在下派一两个能干的手下到梅庄,当时在下认为那样反而不妙,现在我决定两天后派人到贵庄去,负责您老人家的安全。” 梅晓村道:“那么三天后书房的约会,老朽是否赴约?” “当然必须赴约,说不定反而可以从那人口中套出一些百花门的消息。” 梅晓村又显出忐忑不安:“可是老朽不能不想到安全问题,万一他对老朽猝下毒手,我岂不是白白受死?” 王刚正色说道:“在下既然要求老先生按时赴约,就一定会负起保护老先生的责任,你老人家只管放心。” “王大人要采取什么行动,还请先对老朽讲明白?” “那晚在下要亲自和那人会上一会。” “可是那晚王大人若先行进庄,或者和老朽一同进入书房,必然被对方知道,那样他除了不会如约前往书房,而老朽的处境也就越发危殆了!” 王刚道:“老先生放心,在您进入书房之前,绝不会发现在下的行踪,而且您进入之后,只管把门关上。” “那么王大人又怎样进去?” “这方面老先生就不必管了,反正在下必定会在书房和您见面。” 梅晓村虽不便再问,神色却不免大为茫然,过了许久,才道:“老朽到书房去是昨晚的事,对方约定三日后二更见面,该是后天了,王大人千万记住日期,千万不能忘记!” 王刚道:“这等大事,在下怎敢马虎,老先生回去之后,也千万不能对梅庄任何人提起知道书房内有暗门地道之事。” 梅晓村道:“老朽哪能连这点警觉都没有,何劳王大人交代!” 王刚歉然一笑道:“那是在下多虑了。” 梅晓村自觉不宜在騠骑营停留太久,便起身匆匆告辞。 天色已晚,带着十名精壮弟兄到石榴村捉拿老莫、路边桃的大山猫和小老鼠,仍不见回来,使得王刚至感焦虑。 石榴村虽在一座小山坡上,但离京师并不远,不该去了一整天都不曾回来,而且也不曾派人回来报知究竟是何原因。 王刚由于心情烦闷,夜晚俟叶如倩入睡后,自己一个人悄悄来到后花园闲步散心。 自从上次因有事到醉琼楼找寻护国侯邱光超而邂逅大少奶奶陆凤英后,他就很少再到后花园来过。 好在他此刻前来,已是名正言顺,因为不但有小侯爷邱镇山的交代,而且邱镇山现为他在离假山不远处整理出一间房舍,供他临时休息或处理机密要公之用。 他在花园里各处大略走了一遍,静悄悄地不见半个人踪。 于是,他决定今晚就睡在离假山不远处的那间特别为他准备的房舍里。 这房舍的周近,是一片梅林,另有十几棵高大的柳树,若路径不熟,夜晚还很难找到那间房舍。 他穿过夹道的梅树和柳树,曲径通幽,来到房舍前,虽在夜间,仍可看出门框上方,悬着一块匾额,上写“养心斋”三个大字,是护国侯邱光超的亲笔所题,可知这里必是邱侯爷以前常来小憩之所。 他掏出邱镇山交下的钥匙,打开门来,取火折子燃亮桌上的油灯,照见室内布置得十分雅致,书案旁靠壁处放置着一个雕工精巧的书架,整齐地排列着不少经史典籍,几案上文书四宝齐全,并有一套茶具,另外有几张雕花太师椅。 室内分前后两间,推开另一扇门,内室设有卧榻,卧榻上被褥幔帐都准备得好好的。 能有这样一处幽雅的环境作为小憩之所,的确是极为难得。 王刚劳累了一天,刚要在床上躺下小睡一会儿,不想外面却响起了低低的敲门声。 这般时候,而且是在养心斋,有谁会这么巧在他进来不久就敲门呢,莫非是叶如倩…… 他轻轻问了一声,回答的果然是娇滴滴的女子声音。 打开门来,赫然是大少奶奶陆凤英。 王刚只感心头怦怦跳个不停,茫然问道:“深夜之间,大少奶奶怎么到了这里来?” 陆凤英顺手把门关上,径自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道:“上次咱们的话还没谈完,正好趁这机会谈谈。” “大少奶奶,彼此有什么好谈的,尤其深夜之间,你畏人言,我畏物议,在下劝你还是出去的好!” “你错了,现在大公子已经做了騠骑营的都统领,你是副统领,妻为夫之助,不论在公在私,我们都可以无话不谈。” “那你是和在下谈公事来了?” “公私难分,除了公事,自然也有些私事。不过,今晚必须先私后公。” “大少奶奶,你虽然是都统领的夫人,但格于身份,彼此之间,却是有公无私。” 陆凤英格格娇笑道:“副统领,这些天来,你千方百计最想查明的一件大事是什么?” 王刚正色道:“自然是邱侯爷的失踪。” “你可查出头绪来?” “事关重大,在下必须尽力而为。” “我可以提供线索,让你不费吹灰之力,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王刚心神一振,迫不及待地急急问道:“大少奶奶快说,你若能帮我这个大忙,在下没齿难忘,终生感激不尽!” 陆凤英抿嘴一笑道:“我今晚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消息,你还想起我走不想?” 王刚赧然笑道:“那是我错怪大少奶奶了,请多原谅!” “可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大少奶奶说出来,在下无不答应。” “先私后公,只要私事办完了,我会立刻告诉你侯爷他老人家的下落,但你若不答应私事,咱们就一切免谈,我现在拉腿就走!” 这时的王刚,反而真不能让陆凤英走了,她是侯府的大少奶奶,对邱侯爷的生活起居,知道的自然比自己更清楚,她自承知道侯爷是如何失踪的,必定大有可能,自己如何能失去这种难得的机会。 “你是答应了?” “可是我必须先知道大少奶奶说的是什么私事?” 陆凤英娇媚一笑道:“要办私事,哪能这样生分?首先,要对我改换称呼。” “要我怎样称呼你?” “上次我已对你说过,不准再叫大少奶奶,要直接喊我的名字,或者再亲切一点,叫我一声凤妹!” 王刚脸上一热,嗫嚅着说道:“现在彼此身份地位不同,在下岂能不懂礼貌。” “你就是被礼貌耽误了大事,否则这消息我前两天就告诉你了!” 情势所迫,王刚只好狠了狠心道:“好,在下就暂时叫大少奶奶一声凤英吧,不恭之处,请多原谅!” 陆凤英格格笑道:“看你的神情,多勉强,这样下去,哪能办得了私事?” 她说着,站起身来道:“要办私事,应该到里面房间去,副统领,随我来吧!” 王刚整了整脸色道:“凤英,有话只管在外面讲,这里已经算是很僻静,不会有人听见。” 陆凤英扭动娇躯,柳腰款摆,径自走向内室,边走边道:“我这私事,不是光讲话的,我在里边等着你,你爱来不来!” 王刚为了探知邱侯爷失踪的大事,犹豫了半晌,只得也跟了进去。 内室刚才也点上了灯,一进门就看到陆凤英正半坐半卧地靠在卧榻内壁上。 她脸上娇若春花,艳红似流,轻轻地拍着卧榻道:“刚哥!来!坐下!” 王刚心头一阵热辣辣地,但为了完成查明邱侯爷下落的大事,只好勉强坐上了床沿。 陆凤英眼波横流,笑吃吃地说:“刚哥,你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怎么见了女人反而畏畏缩缩,是不是我长得不好看,不够资格让你一亲芳泽?” 王刚内心扑扑跳着,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必须把持着分寸,他长长吁了口气道:“凤英,像你这样的绝色美女,一榻横陈,相信任何人见了也会心动,但你已罗敷有夫,而且是堂堂护国侯府的小侯爷,我也使君有妇,为了彼此的身份名誉,岂能做出这种不顾羞耻的苟且之事!” 陆凤英神色间忽然泛出无限幽怨,垂下眉睫道:“刚哥,并非我不顾廉耻,你我认识在先,我曾在暗中多次发誓,一定要和你终身相伴,但天不从人愿,家父母贪图富贵,硬把我嫁给了邱镇山……” 王刚淡然一笑道:“嫁给了邱小侯爷,正是你的福气,若跟了我这样一个残废的江湖人物,整天过着刀头舔血、枪尖剔牙的苦不堪言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那是我心甘情愿,我愿意服侍你一辈子,比你现在的妻子更会体贴你。” “即便这话是真的,现在也一切都晚了!” 陆凤英继续幽幽地说道:“刚哥,记得上次在花园,我曾有过和你私奔的念头,现在我明白,那样做会毁了你的前程,现在我只求和你共叙片刻之欢,也不枉彼此相识相爱一场!” 王刚心头如受重击,面色一片肃然,道:“彼此虽然早就相识,但却从未相爱过。” “刚哥,难道你是块木头?夜色已深,花园里也无人来往,室内只有你我,这事又有谁知道?” “除了你我之外,更有天知地知,一旦做出这种不可告人之事,彼此又于心何安?大少奶奶,你如果真的有此需要,就该在家里好好地陪伴邱小侯爷,他比我年轻,人也英俊潇洒,何必在外偷偷摸摸?” 陆凤英娇靥越发红润如霞,轻轻吁一口气道:“刚哥,不管你是否感到惊奇,我现在必须告诉你,小妹自从嫁到邱侯府后,并没和邱镇山同过几回床。” 王刚猛感心头一震:“这是为什么?” 陆凤英摇摇头道:“这种事不方便讲,你还是别再多问吧,现在一刻千金,我只希望你……” 她似乎已迫不及待,一边说着话,一边自行宽衣解带。 王刚起初不敢对她正视,待转过头来,陆凤英已整个卸去外衣,上身仅剩一件红色肚兜,下身也只着一条短裤,那粉嫩、浑圆、滑腻、修长的大腿,和嫩藕般的玉臂,全裸露在外。 她的呼吸已有些急促,胸腹间阵阵的波动起伏,一种女人身上特有的气息,冲击得王刚几乎难以自持。 王刚强自保持着镇定,道:“大少奶奶,使不得,你必须自重些,我王刚不是那种人!” 陆凤英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发着低迷的声音道:“刚哥,我对别人,又何尝是那种人,但遇见了你,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可是你总要顾得颜面!” “在这世界上,你是我心目中最值得倾心相爱的男人,对于你,我已经不觉得这种事情是羞耻!”她说着,猛地倾身扑了过来,两条粉嫩酥腻的手臂,迅快勾住王刚的脖子,然后又倒下身去。 别看她是个娇滴滴的女子,但力量却委实不小,王刚竟身不由己地随着她一起倒下去,而且正好压在她那软玉温香的娇躯上,连嘴唇也险些碰上了她的粉颊。 她的双臂搂得越来越紧,两人的身体也越来越为密接。 接着,她在娇喘吁吁中,一只手摸上了王刚的鼻孔。 在这刹那,王刚只感闻到一股异味,全身有着阵阵酥麻的感觉,神智似乎也开始昏迷。 但他还是猛吸一口真气,拼尽全身之力,挣脱对方的双手,霍然跃下床去。 这时陆凤英不由脸色突变,眨动着水汪汪的双眸道:“刚哥,你怎么啦?” 王刚不便一语道破,用力甩了甩头,借以恢复清醒,一边故作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大少奶奶,我王刚不可能做出这种苟且之事,你若知趣,还是请快些走吧!” 陆凤英抛过一个媚眼道:“可惜了你这么大一个男人,还临阵怯场,那一定是紧张过度,才会有这种现象发生,桌上有杯凉茶,是我刚才倒的,你喝了一定就会镇定下来。” 王刚向桌上望去,果然放着大半杯茶。 陆凤英再道:“这屋子是邱镇山吩咐我带着几个丫头来整理的,我特别把里外两间都摆了一套茶具,壶里的茶,是我今天下午派人送来的,我知道你也许会紧张,所以刚才我进屋先倒了一杯茶为你准备着。” 陆凤英说的不假,刚才她是先到内室来的,王刚犹豫了一阵,才随后进入。 王刚心里有了数,自然不会再去动那杯茶,何况他根本不是什么紧张过度。 “刚哥,为什么不喝?” “不渴。” “我是说你紧张过度!” “在下不明白什么叫紧张过度。” “你想到此为止?” “就这样在下也认为已经太过分了!” 陆凤英咬住下唇,默了一默道:“你连侯爷的消息也不想知道?” 王刚朗声道:“侯爷的消息,我当然想知道,但却不愿以这种方式作为交换条件!” 他的语气有如斩钉截铁。 “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 “别的事可以考虑,这种事根本不需考虑!” 陆凤英想是豁出去了,冷冷一笑道:“我就是赖在这里不走,看你能把我怎样?” 王刚也冷笑道:“大少奶奶,现在是你要把我怎样,而不是我把你怎样,你要弄清楚才对。这花园是你们邱侯府的,你若赖着不走,那只有我王刚走!” “我不相信抱着猪头还找不到庙门!” “那你就去找另外的庙门好了!” 王刚刚要愤然离去,却听陆凤英喝道:“慢着!” 王刚停步回身道:“你还有什么话讲?” “你如果走了,我就马上喊叫,看到那时候你还有脸没脸再在騠骑营里混?” 王刚冷笑道:“到那时候,丢人丢脸的应该是你,我王刚何曾恋栈騠骑营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当初若不是邱侯爷一再强留,我早就自动求去了!” “你有志气!” “志气不高,但总不至于嫁了人还想偷人!” “好!王刚!今天算我栽在你手里了!” 她匆匆穿好衣服,走下床来,顺手把放在桌上那杯茶泼掉,愤愤地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的确是个好人,就是有点好得过分了!” “这年头儿好人难做,王副统领,算我打扰了!” 陆凤英说完话,像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去。 陆凤英走后,王刚揭开放在桌上的茶壶盖,果然里面还有大半壶茶水,但闻了一闻,却闻不出什么异味。 他心里有数,壶里的茶水是不会有问题的,问题是刚才那杯茶,必是倒出来以后放下了什么药物,所以她才会在临走时随手把茶泼掉。 另外,她方才在床上拥住他时,为什么偏偏要触摸他的鼻子,而摸过之后他又只感全身酥麻,几乎失去神智,显然她的指甲里藏着什么东西。 如此看来,她的前来私会,既非真心爱慕,更不是纯粹贪图片刻之欢,而是别具用心了。 现在他已不便再在养心斋耽下去,以免又生变故。 他吹熄内外房间的灯,轻轻锁上门,决定回到自己住处。 他深深庆幸着方才自己不曾上当,既躲过了药物中毒,又躲过了美色诱惑。万一方才把持不住,丢了騠骑营的差事他并不在乎,无法向爱妻叶如倩交代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为了察觉花园内是否仍有人踪,故意放轻脚步,并且沿着树下阴暗处行进。 刚走到幽径尽头,他立刻发现假山下面转角处似乎有两个人影,而且还在喁喁私语。 王刚岂能放过这等机会,此时的他,因上次在妙峰山受过日月老人内功之助,任督二脉即将打开,轻功已几乎到达随心所欲的境地。 他提聚丹田之气,脚下不发半点声息,沿着树阴绕过假山之后,然后无声无息地跃上假山,正好落在一块仅可容身的山石上,再轻移到双峰夹峙的缝隙里。 这地方可谓完全隐蔽,除非有人爬上假山,走到跟前,否则绝难发现。 借着下弦月的朦胧光芒向下偷偷望去,当真巧得很,两个人影正在脚下不远处,使他震惊的是其中一人竟是陆凤英。 另一个是男的,但因只能看到头顶,无法全窥面目,难以看见是谁。 其实,即便看清面目,侯府的人,他也未必认识。 他屏息藏身在假山之上,只要自己不发出声音,用不着担心会被对方发现,因为夜晚之间,谁也不会故意抬头向上探望的。 只听陆凤英道:“想不到王刚这样难缠,再怎么引诱他,他都不肯上钩,简直成了第二个柳下惠了!” 那男的道:“那可能是你的工夫不够,我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 陆凤英在那男的胳膊上拧了一把道:“死鬼,不信你去试试!” 那男的嘿嘿笑道:“我是男人,怎么能去试试,除非王刚有那种毛病,不过,对付女人,我倒是有一套,不然咱们两个怎会凑在一起。” 王刚这才明白,原来陆凤英早已与人私通,但他奇怪的是侯府之中,怎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下人?因为候府除了邱镇山、邱镇海兄弟外,其余的男人,自然都是下人身份。 又听陆凤英道:“不管怎么样,今晚的行动是完全失败了,不过,我奇怪他的内力和克制力竟超出想象,居然连藏在指甲里的百花粉都没能使他昏迷。” 那男的道:“百花粉神效无比,那可能是藏在指甲里的粉末先已流失,以至药力不够的关系。” 陆凤英气咻咻地道:“真气人,他连那杯茶也不喝,若喝了那杯茶,今晚的大事就成功了!” 那男的有些不安地道:“是否他已看出茶里有毛病?糟糕,騠骑营多的是检验毒性的方法,若被他检验出来,咱们一切全完了,就是镇山那缩头乌龟也饶不了你,他现在掌握了大权,这些天干的还蛮像一回事,连那花天酒地的毛病都完全改了。” 陆凤英道:“所以,今后你也要小心,他若天天在家,咱们俩就必须暂时分手,否则被他撞见,虽然也许不会把你怎么样,但一旦老爷子回来,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王刚听到这里,真想跃下身去,当场叫那男的脑袋搬家。但为了要多听些秘密,只有暂时耐住性子,等这对狗男女分手时再采取行动。 却听那男的嘿嘿笑道:“老爷子是否能够活着回来,那将由百花门决定,咱们只怕没法预料。” 王刚心神又是一紧,这对狗男女果真谈到邱侯爷失踪的事上来了,听他们的语气,护国侯是被百花门掳走,那该是毫无疑问的了。 这时他真庆幸刚才不曾贸然现身,若一怒之下把那男的杀死,就无法听到这段秘密了。 陆凤英故做神秘地问道:“说真的,你希不希望老爷子回来?” 那男的顿了一顿道:“虽然他回来以后,咱们的来往,就有些不便,但他总是我的老子,世上哪有儿子希望老子死的。” 王刚只惊得骤然冒出一身冷汗,原来这男的赫然是护国候的二公子邱镇海,堂堂侯府中,竟发生叔嫂通奸的逆伦丑事,实在耸人听闻,看来邱侯爷虽然是公忠体国的栋梁之才,但他的家教庭训,却是完全失败。 这一来他已无法再采取行动了,即便邱镇海犯下滔天大罪,也应当由侯府处置,邱侯爷不在,还有邱夫人和邱镇山,自己径自下手是万万不妥的。 此刻,他只有强自镇定着再听下去。 陆凤英冷笑道:“你倒是个孝子,可惜连自己的嫂嫂也偷!” 邱镇海道:“别提了,到底是谁偷谁?你若三贞九烈,我即便是西门庆,也打动不了你的心!” 陆凤英缓下语气道:“我不想跟你斗嘴,现在办正事要紧,既然王刚不上当,只有慢慢再想办法,咱们不妨再走第二步路。” “你是想把我大哥也让百花门掳去?还是想把他做掉?” “他和你兄弟一场,跟我也算夫妻一场,如果把他做掉,你一定不同意,把他让百花门掳走,倒不失是个好办法,至于咱们两个往来,今后就方便得多。” 邱镇海摇摇头道:“你说的都不是好办法,就因为他目前执掌騠骑营,百花门才会重用咱们,一旦他被掳走,你我在百花门眼中,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他失踪后,騠骑营由你执掌,咱们在百花门中的地位,不就更重要了吗?” 邱镇海哼了一声道:“你想的倒不错,騠骑营不是邱侯府私有的,从前老爷子也不过是皇上看得起,派他兼掌而已,老爷子失踪,交给大哥,只是皇上的暂时处置,若大哥再失踪,哪会再轮到我头上?我今年才二十一岁,皇上哪会把这样一个重要部门交到一个毛头孩子手里,一旦騠骑营脱离邱侯府,咱们两个也就毫无利用价值可言了!” “你的意思呢?” “还是要继续设法对付王刚,只要王刚离开騠骑营,只剩下大哥,咱们必可任意摆布他了。” 陆凤英摇摇头道:“据我近几日的观察,你大哥也并不是完全是个酒囊饭袋,他自从接掌騠骑营后,生活行动和从前已经判若两人,办起事来,他十分精明,想摆布他,只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咱们当然不能做得太明显,必须找到机会,才能行动。目前他天天在家,最值得担心的,该是咱们两个的事,一旦被他得到风声,你我就都别想在侯府混了!” “我比你更担心,好不容易今晚他有事外出,咱们才有了碰头的机会。” “以后表面上尽量少接近。” 陆凤英又在邱镇海身上拧了一把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是不是想借这机会跟嫂子疏远?” 邱镇海忙涎脸笑道:“好嫂子,难道还不相信我,兄弟长了这么大,除了你还没有第二个女人。” 陆凤英冷声道:“鬼才相信,生在侯府,你会这样干净?外面不说,只怕府里的丫头,长得像样的,都脱不了被你糟蹋过!” 邱镇海急道:“看你说得那么难听,兄弟可以对天发誓!” 陆凤英抬起玉手,摸着邱镇海的面颊道:“别急成那样子,可是你将来总要娶亲的,到那时咱们就无法再在一起了。” “只要有你在,兄弟永不娶亲!” 陆凤英凑过身去,一把搂住邱镇海,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低低地说道:“宝贝,咱们好久没亲热了,嫂子想你想得厉害。” 邱镇海也呼吸急促地道:“好在刚才王刚把持得住,要不然……” 陆凤英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把道:“死鬼,嫂子不是那种人,他若真的霸王硬上弓,嫂子就给他来个喜鹊登枝!” “王刚力大无穷,只怕你蹬不倒他。” “他是蛮力,我是巧劲,他力气再大也没用!” “好吧,咱们就巧劲对巧劲。” 两人接着就地倒了下去。 王刚无法再耽,只得屏息离开现场。 王刚回到住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得好睡。 次日早餐后,大山猫和小老鼠仍然没有消息回来。 他决定先和小侯爷邱镇山见一次面。 邱镇山目前虽已暂代騠骑营都统领,但这些天来,却甚少管事,实际上騠骑营的工作,很多地方他实在也插不上手,王刚也并不指望他能做些什么,但侯府内部的事,却必须由他来亲自处理。 事实已经证明,护国侯的失踪,是由于侯府出了内奸。偏偏这内奸竟是护国侯的亲生骨肉和儿媳,何况,其中又牵扯着一件叔嫂通奸的乱伦丑闻,为了顾全侯府的声誉,连对邱镇山透露这项消息,他都感到难以启齿。 进入侯府内宅,经过通报,邱镇山仍在书房接见他。 “王兄,这几天可曾查到家父的下落?”邱镇山一见面劈头就问,显见他对这事十分着急,也十分焦虑。 王刚神色肃穆,长长吁口气道:“侯爷被百花门掳走,是毫无疑问的,至于下落如何,卑职仍无法查访明白。” 邱镇山叹口气道:“王兄怎能确定家父是被百花门掳走的?” 王刚脸色愈现凝重,顿了顿,才摇摇头道:“这种事情,卑职似乎不方便讲。” 邱镇山微微一怔道:“王兄对小弟都不方便讲,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王刚又是长长吁口气道:“大人不妨问问令弟镇海小侯爷。” 邱镇山不住地眨着两眼道:“这是从何说起?舍弟只是个大孩子,一向只知吃喝玩乐,对府里的事,从来不闻不问,他怎会知道这种事情?” 王刚默了一默道:“那也许是大人并不清楚他的生活行动,卑职希望大人以后多多注意他些,说不定在他身上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邱镇山只听得脸色骤变,呆了一呆道:“听王兄这话,必定在他身上已经发现什么可疑之事?” “这正是卑职不方便对大人禀报之处。” “小弟绝对信得过王兄,请不必隐瞒,只管把话讲明白!” “卑职想先问大人一句话,大人对尊夫人的行动,可曾留意过?” 邱镇山又是一惊道:“王兄为何忽然提起贱内,莫非她……” “大人请先回答了卑职的话,卑职再将下情禀报。” 邱镇山强自镇定着,叹口气道:“说来惭愧,由于家父疏于管教,这些年来,小弟难免流入荒唐,娶亲后对贱内也甚少照顾,两人几乎等于貌合神离,彼此间从不过问对方的日常生活情形,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王兄,莫非你曾听到贱内有什么不轨行动?” “卑职说句冒昧的话,侯爷失踪的事,尊夫人也必清楚。” 邱镇山有如焦雷击顶,啊了一声道:“有这种事?王兄,听你的语气,必定在她身上已经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快快对小弟讲明白!” “昨晚卑职闷得无聊,到过了花园内的养心斋。” “那正是小弟特意为王兄准备的,而且还是贱内主动带着下人去整理出来的。小弟昨晚不在舍下,王兄可是在花园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尊夫人。” 邱镇山对王刚的回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不动声色地说:“不错,我知道她常到花园散心,尤其我不在舍下时,她难免也闷得无聊,到花园走走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是她和另外一个人走在一起,事情就大不寻常了!” 邱镇山终于有了警觉:“她跟谁在一起?” “令弟镇海小侯爷。” 邱镇山先是一愣,继而又缓下神色道:“他们叔嫂在花园偶尔相遇,那可能是事有凑巧。” 王刚不由冷冷一笑道:“他们隐身在假山暗处密谈,不知也是否事有凑巧?” 邱镇山心头一震,急急问道:“原来有这种事?王兄可听到他们谈些什么?” “卑职起初不知道是他们,但因觉得可疑,便施展轻功,躲在假山顶上偷听,这才知道是尊夫人和令弟镇海小侯爷。” “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他们曾提到侯爷失踪的事。” “家父失踪,是件大事,他们内心不安,难免要私下谈论。” “可是他们不该又谈到百花门,更不该谈到侯爷是被百花门掳去!” 邱镇山迫不及待地问:“他们可曾谈到家父的下落?” “卑职只听到了这些。” 邱镇山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似乎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道:“好一个贱人,这样看来,说不定家父的失踪,与她还大有关连,难怪我总觉得这贱人有些鬼鬼祟祟,我现在马上找这贱人算账去!” 王刚此时反而沉住了气,淡淡一笑道:“大人最好冷静些,过于冲动反而容易误事。” 邱镇山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依王兄之见呢?” “大人必须暂时不动声色,暗中注意观察,说不定会因而查出候爷的下落,若过于冲动,就很可能演变出意外。” 邱镇山沉吟了一阵,似乎也颇有同感地道:“王兄说得对,我听你的就是。” 王刚此来目的已达,正要告辞,却被邱镇山喊住道:“小弟还想请问一事,王见不必避讳,只管直言,反正已经家门不幸,小弟也就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王刚心里已经有了数,但还是故做不解地问道:“大人要问什么事?” 邱镇山别过头去道:“教小弟实在问不出口,昨夜在花园内,那贱人和舍弟之间,是否还有私情?” “这个……”这种乱伦丑事,出在侯府,为了侯府颜面,王刚不能不有所顾忌:“府上内部的事,卑职不愿多谈,不过,还请大人今后多多留意的好!” 邱镇山咬住下唇,默然了许久,才挥挥手道:“多谢王兄提醒,小弟实在惭愧,舍下弄成这种样子,真不知今后如何见人,王兄暂时回去,有事彼此随时联络。”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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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神刀扬威 王刚回到住所,并没把昨夜的事以及今天上午和邱镇山会面的经过告知叶如倩,稍事休息后,便又赶到騠骑营衙门。 此刻他最焦虑的,是大山猫和小老鼠到石榴村为何至今杳无音信。他们一共去了十二个人,即便遇到意外情况,也应派人速回报告,难道会被对方一网打尽? 本来,他想派出第二批人手,但又觉得不妥,思来想去,决定干脆单人独马亲自闯趟龙潭虎穴,为了行动隐秘,时间也决定在入夜之后。 这样的大事,他不能不告知叶如倩。 当叶如倩听过之后,主动要求随同前往。 这在王刚是求之不得的,他永远记得上次也是和她一同到石榴村,有了那次生死与共的行动,才使得他们由相互爱慕而结为夫妻,这次再度共同前往,必会使他们的感情较前更增。 夜间行动,两人都不曾乘马,大约一更过后,他们已到达石榴村外。 在从前,石榴村养有不少猛犬,因上次都已被王刚杀尽,此刻已听不到犬吠之声,这使两人的行动,得到不少方便。 石榴村只是在山腰里的十几户人家,远远望去,在朦胧的下弦月色下,不见半点灯光,更不闻丝毫声息。 这似乎是意料中事,深夜间山野之中,若无重大事故,所有的人,自然都已进入梦乡。 不过如此一来,反而使得王刚和叶如倩不易下手侦察。 忽听叶如倩叫道:“大哥,那边好像屋里的人还不曾睡!” 王刚走到丈余外叶如倩隐身之处,由于角度不同,果然看到在村子左边靠后的一间房舍内有灯光射出,而且窗纸上还映着晃动的人影。 “走,咱们过去看看!” 他们蹑手蹑脚地绕道而行,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来到那间房舍的窗外。 屋内传出说话的声音,男女都有,似乎是在赌纸牌。 王刚心神不禁为之一震,这话声之中,有的听来竟然十分耳熟。 他向叶如倩递了一个眼色,两人随即各据窗户一边,屏息向里望去。 正好这窗纸因风吹日晒,已有些小碎孔。王刚对正洞口刚一搭眼,就险些惊叫出声。 只见土炕上摆了一张小方桌,围坐着四人,正在打纸牌,炕下另有两人,似是在倒茶和伺候宵夜的。 那炕上的四人,是三男一女,女的赫然是上次假冒飞天鼠史元亮之妻的石榴。 另一个男的,竟是上次在金刀庄李天浩寿宴上和他比过枪法的河间府大名鼎鼎的宝马神枪余平。 其实这也不是算什么,最令王刚震惊的其中一人,竟然是八方镖局主人八方神剑丁开山。而这人偏偏又是叶逢甲和樊飘零的知交好友。 这些天来,王刚因岳父叶逢甲和叶如倩的师父住在八方镖局,他曾多次去过,也多次和丁开山见过面。除了第一次因双方不认识而发生过冲突外,以后丁开山知道了王刚是叶逢甲的乘龙快婿,每次见面,都十分亲切客气,连这人都和百花门扯上关系,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只听石榴道:“总监大人,咱们活捉了騠骑营十二个人,騠骑营怎么到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丁开山喝了一口茶道:“这在騠骑营是件大事,王刚当然不肯善罢干休,他也许另有打算,说不定很快就会派人到石榴村来采取第二次行动。” 石榴有点担心地道:“他派手下人来,咱们倒不在乎,怕的是他自己来,您一定知道,上次他和那个叫叶如倩的娘儿们一起来,咱们的损失可真不小。” “有什么损失,你说说看!” “为了灭口,使我不惜杀死了自己人史元亮,连一个无辜的婴儿也送了命,又死了十二名秋风杀手,连李总监的膝盖上也挨了一鞭,弄得整个石榴村几乎土崩瓦解,属下也受到了门主的惩罚。” 丁开山嘿嘿笑道:“那只怨你们都是饭桶,连李大龙也是个道地的草包,他若警觉性高,何至于被捉到騠骑营去。” 宝马神枪余平有些不以为然道:“丁镖主,你可能是太小瞧王刚了,兄弟这宝马神枪之名,也非轻易得来的,谁知上次在金刀庄主李天浩的寿宴上,竟然败在他的手下,而且那小子还只有一只手。” 丁开山笑道:“余兄,丁某说句话你别介意,那只怪你的枪法还不曾到家,要不然就是王刚那小子误打误撞的侥幸得胜。” 余平的脸色涨得血红,自我解嘲地干笑了两声道:“兄弟自知学艺不精,下次王刚若真的前来,就全看您的了!” 丁开山道:“若以武功对付王刚,丁某自信不会让他在手下走过十招,但却不能不有所顾虑。” 余平愣了一下问道:“目前双方已形同水火,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丁开山道:“你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已是叶逢甲的女婿了,而叶逢甲又正是我的好友,目前还住在我那局子里,若杀了他,叶逢甲的女儿岂不要活活受寡!” 余平猛地一跺脚道:“他妈的,叶逢甲的女儿,上次我在金刀庄也见过,长得简直像嫦娥下凡一般,听说还得了个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干吗要嫁给一个四肢不全的人,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丁开山道:“人家自己看对眼了,何用余兄操这份闲心,咱们现在谈正事要紧。” 石榴插嘴道:“那女人我也见过,上次正是她和王刚一起来的,长得的确不错,可惜办起事来还是嫩得很,被我几下子就给唬住了。” 丁开山哈哈一笑道:“石榴,本座说几句话你也别见怪,人家当时是千金小姐,你是泼妇型的,被你唬住了,也算不得什么,你的模样也不算错,比起她来自觉如何?” 石榴脸上一热,撇了撤嘴道:“总监大人,您怎么和属下开起这种玩笑来,我若能比得上她,不也早就称为武林第一美人了!” 丁开山笑道:“你别泄气,姜是老的辣,她虽然长得美,却只有王刚一个人亲近,你比她差了一点不假,但却能得到多数人的亲近,看起来还是你比她好!” 石榴越发羞得脸红,斜睨了一眼道:“不来了,堂堂的大总监,竟和属下也没大没小的!” 丁开山打个哈哈道:“石榴,我是灶王爷上天,有一句说一句,总监也是个人,人总要开开玩笑的,难道还生我的气不成?” 余平趁机问道:“丁缥主,你一向不离京师,而且镖局的事务很多,为什么忽然当起百花门的总监来了?” 丁开山吁了口气道:“还不是李大龙那小子弄出的纰漏,他被騠骑营一捉,西路少了负责人,上面才想到由我暂来兼代一下,不想刚接事就遇上了紧骑营派人进袭石榴村。” 余平道:“这叫能者多劳,而您也一接手就立下了奇功,使得騠骑营的十二名手下,一个也不曾漏网。” 丁开山得意洋洋地道:“那十二个小子,要捉就全捉,要不捉就一个不捉,若跑掉一个,事情马上就麻烦了!” 余平问道:“丁镖主准备怎样处置那十二个人?” 丁开山道:“暂时先留下他们的狗命,以便再钓大鱼,等大鱼到手他们失去利用价值时,少不得要一个个宰掉。” 余平道:“要想大鱼到手,可能不是那么容易的。” 丁开山冷笑道:“现在騠骑营难缠的,只剩下一个王刚了,兼代都统领邱镇山只是个花天酒地的败家子,咱们只要除去了王刚,百花门便可高枕无忧了。” 石榴忽然脸色一紧道:“总监大人,您提到王刚,我才想到今晚没派出巡夜的,万一騠骑营有行动,他们很可能直接摸到村子来。” 丁开山不经意地道:“本座初来石榴村不久,对这里的规矩还不太熟悉,一切由你决定。” 石榴道:“全怪王刚那小子太可恶,上次来把这里的狗都杀光了,不然,有了狗,他们一来,必有动静。” 余平插嘴道:“石榴姑娘,还是马上派出巡夜的好,不然,咱们在这里打牌,打得也不安心,在下可是第一次来,别一来就碰上了鬼!” 石榴笑道:“余大侠莫非怕了?” 余平一挺胸道:“笑话,我长了这么大,怕过谁来?” 石榴抿嘴一笑道:“怕王刚,因为上次你曾败在他的手下。” 余平哼了一声道:“刚才丁镖主说得对,那小子是误打误撞侥幸得胜,不相信两只手的斗不过一只手的,若那小子今晚果真敢来,你们都只管在一旁看着,让我一个人把他拿下!” 丁开山忙道:“你们别逞口舌之能。石榴,现在马上派出巡夜的!” 石榴不再说话,应声下炕而去。 王刚看到这里,自知不能再行逗留,向叶如倩打了一个暗号,两人蹑手蹑脚先退出丈余之外,再各施轻功,来到离村落约百步远处的一棵古松之下,坐下身来。 王刚长长吁一口气道:“万想不到八方镖局主人丁开山竟是百花门的人。这样看来,八方镖局也是百花门在京师的一个重要据点了。” 叶如倩默然不语。 王刚再叹口气,继续说道:“偏偏岳父大人、令师樊老伯和丁开山不但是好友,而且还住在八方镖局,难道他们两位老人家对丁开山的行动一点都不了解?” 叶如倩默了一默,眨动着眸子道:“大哥,莫非你怀疑我爹和我师父也和百花门有关系?” 王刚心里一急,忙道:“如倩,我怎敢怀疑到他们两位老人家头上,我是觉得他们一直蒙在鼓里,可见丁开山这人是多么阴险可怕,而岳父和令师的处境,也实在危机重重。” 叶如倩蹙起黛眉道:“回去之后,咱们马上见我爹和我师父。去,赶快告知他们内情,免得他们两位老人家吃了大亏。大哥,你这几天可见过他们?” 王刚道:“他们昨天上午还到过騠骑营。” 叶如倩显然不知原因,问道:“他们到騠骑营做什么?” 王刚道:“去看李大龙,故人之子坐了牢,他们去看看也是人情之常。” 王刚说到这里,忽然像觉出什么不对,问道:“如倩,我总觉得,岳父大人和令师樊老伯近来有些反常,不知是为了什么?” 叶如倩不由一怔道:“莫非你是觉得他们自从为金刀庄李老爷祝寿后,为什么不肯回家,老是住在八方镖局?” “那倒不是,因为我们可断定他们对丁开山的事必定蒙在鼓里,而且年纪大了,家中又无妻小牵累,到外面散散心,也是人情之常。” “那还有什么值得你认为反常的呢?” “记得你曾对我说过,岳父大人一向性情温和,令师樊老伯则脾气较为倔强,但最近几次接触,他们表现的情形,却又恰恰相反。” “我也有这种感觉。”叶如倩略一沉忖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性情也会跟着变?” 王刚漠然一笑道:“这倒没听说过,等再过若干年我老了,自己亲身体验体验试试。” 叶如倩也忍不住一笑说:“咱们别在这上面扯了,照刚才的所闻所见,丁开山无疑的是百花门的人,而且地位甚高,但那宝马神枪余平的身份却有些无法断定?” 王刚道:“听余平的语气,也许不曾正式加入百花门,但已和百花门搭上关系,却毫无疑问,他也许是受丁开山之邀,前来石榴村做客,所以才会对这里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大哥的看法很对。” “刚才我最想知道的,是有关大山猫和小老鼠等十二名弟兄,这也是咱们此来的目的。” “他们不是明明已经说过,十二名弟兄全被生擒活捉了吗?” “可是他们目前人在哪里,咱们并不清楚。” “我想一定仍拘押在石榴村里。” 王刚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騠骑营一向是拘押恶徒匪类的,如今騠骑营的弟兄,反而被恶徒匪类拘押。石榴村虽小,却必有地道秘窟一类的设置,想找到咱们这十二个人,也并非一件易事,何况,万一他们已被送到别的地方去,今晚就根本不可能找到了!” “大山猫和小老鼠他们,据说都是足智多谋的人物,绝非等闲之辈,他们竟被人家一网打尽,实在出人意料。” “谁说不是,连另外那十名弟兄,也是精明干练的好手,武功也不弱,这就证明石榴村目前的势力,不但不可忽视,而且比以前更要强上若干倍,上次我们胜得十分艰险辛苦,这次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石榴村的主事之人,上次是李大龙,这次换了丁开山,李大龙如何能比得过丁开山,又加上一个宝马神枪余平,这仅是刚才看到的,那些没看到的,更不知有多少好手。” “不管如何,大山猫和小老鼠等人都还活着,咱们总算能暂时放下心来。” 这时石榴村内,已可见到人影晃动,不消说,那是派出巡夜的。 他们都腰横一口长刀,虽然在夜间,警戒却毫不马虎。 叶如倩低声道:“大哥,咱们再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去是不可能了,你准备怎样行动?” 王刚似乎早已胸有成竹道:“如果不能暗中行动,只有明着干了。” 叶如倩道:“可是他们人多,仅丁开山一人就够你应付的,我也最多能和余平战个平手,若他们几十人联手合攻,又该怎么办?大哥,你现在身负騠骑营的重责大任,万一有了失闪,并非个人的生死存亡问题,而是整个騠骑营的存亡荣辱,不能不谨慎行事。” 叶如倩虽然说的很对,但王刚心里却早有计较,他自经日月老人打通经脉并授以武功后,这些天来,只感内力倍增,出手投足,都非昔日可比,他正想趁这机会,好好印证一下,今晚能救出十二个手下最好,救不出至少也要让对方尝尝厉害。。 叶如倩因为并不知道王刚的武功,今昔已不可同日而语,为他担心,自是必然的,于是她再说道:“大哥,我还是劝你仔细考虑!” 王刚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的意思呢?” 叶如倩道:“不如悄悄回去,明天调集大军前来,将他们一举歼灭。” 王刚笑道:“你一定听说过狡兔三窟这句话,若我们调集大军前来,必定会扑个空,而且他们在临走前,也必定把大山猫、小老鼠等十二名弟兄先行杀死,以免拖累他们的行动,这样一来,我们岂非因小失大了?” 叶如倩不能不同意王刚的看法,想了一想道:“我看这样吧,不调集大军也可以,咱们不妨回去把我爹和师父请来,有了他们一位剑圣一位剑王相助,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王刚摇摇头道:“他们和丁开山是好友,咱们何苦让两位老人家和好友反目成仇,而且暂时不让岳父和樊老伯知道丁开山是百花门的人最好。” 叶如倩大感不解地道:“这又为什么?” 王刚道:“咱们不妨利用岳父和樊老伯由丁开山那里探听百花门的消息。” 正说到这里,忽听叶如倩道:“小心,巡夜的巡过来了!” 王刚转头望去,果然一前一后的两个大汉,正向他们停身之处走来。 其中一个边走边道:“大树下面好像有人,咱们过去看看!” 另一个道:“你不是看花眼了吧?” 先前那大汉道:“去你奶奶的,那不是人,难道还是鬼?” 王刚和叶如倩见已被对方发现,既然躲不过,索性就停身不动,来个静观其变。 那两人觉出事不寻常,也不敢过分接近,便在两三丈外站住。 前面那汉子出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干嘛深更半夜地躲在树下?” 王刚漫声应道:“好家伙,连自己人也认不出来了,我们就是村子里面的。” 这两人显然是新近调来的,对村子里原有的人并不太熟悉,尤其夜晚之间无法认清面目,那汉子顿了一顿道:“深更半夜,你们蹲在树底下做什么?” 王刚道:“睡不着觉,出来散心谈谈天。” 只听另一汉子道:“老金,别管人家的闲事了,我看好像还有一个女的,人家半夜睡不着觉,想到外面乐和乐和,咱们何苦煞人家的风景。” 姓金的大汉道:“别他妈是对私自偷情的狗男女,闹出事来,麻烦就大了!” 另一汉子笑道:“你也别假充清白,如果现在树下有个妞儿等着你,你去不去?” 姓金的汉子嘿嘿一笑道:“好吧,咱不打搅人家的好事!” 说着,和另一汉子转身走去。 但只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道:“老哥,夜晚天气凉,别弄感冒了,办完事马上回去睡觉!” 王刚眼看两人走远,才望了望叶如倩,却又不便说什么。 叶如倩愤愤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伙混账东西实在可恶!” 王刚道:“他们是一对粗人,说话难听点,也情有可原。” 叶如倩哼了一声道:“我不相信粗人就一定要说粗话,有些墨水喝得多的,说出来的粗话更难听!” 王刚还不及再开口,忽听村口传来石榴的声音。 凝神望去,原来石榴这时也站在村口巡视。 她正在和刚才走去的那两个汉子说话。 只听石榴尖着嗓门问道:“老金、老古,你们刚才在那边跟谁说话来?” 老金道:“是村子里的一男一女,在那边一棵大树下聊天。” 石榴道:“这个时候了,还聊的什么天,你们可曾看清是谁?” 老金道:“大姐,那种事怎么能走过去看,总要给他们留点面子,他们也真是,要办事家里有炕,偏偏他们却要到外面来,也不怕天冷着了凉!” 石榴道:“再去看看,就是村子里的人,也不能这时候在外面游荡!” 老金望了另一汉子一眼道:“老古,走吧!他们只顾痛快,倒让咱们来回趟地跟着瞎跑!” 石榴又道:“这几天情势不同,巡夜千万马虎不得,发现可疑,随时向我报告!” 石榴说完话,随即向村子那边走去。 这次老金仍然走在前面,显然他是两人中带班的,又是边走边咕哝着道:“他奶奶的,大姐什么事都管,连人家在外面找乐子也不放过。” 走在后面的老古道:“女人就是这样气量窄,自己没机会找乐子,看见别人痛快,自己反而不痛快。” 两人来到大树跟前,一见王刚和叶如倩坐在那里,隔了好几尺远,不由嘿嘿一笑道: “两位动作还蛮快的,这会工夫就把事情办完了,该回去啦!” 王刚不动声色地道:“我们还想谈谈!” 老金没好气地道:“老哥,咱们给你们方便,你们也该给咱们方便,刚才咱们哥俩已经被刮了胡子,你们既然是村子里的人,就该知道石榴大姐的脾气,她火了可是六亲不认的!” 王刚站起来道:“两位老哥既然非逼着我们走不可,我们就只好走啦!” 他的最后一字尚未出口,早快如闪电般地将老金一指点倒。 老古刚要喊叫,也被叶如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昏在地。 王刚和叶如倩的出手都很重,老金、老古昏厥地上,估计着至少要一个时辰才能苏醒。 叶如清道:“大哥,要不要宰了他们?” 王刚道:“他们都罪不至死。” “你的意思现在就冲进村子里动手?” “我已决定暂时采取守株待兔的方式。” “他们还会再来吗?” “石榴不见了这两人,必定会过来察看,待咱们捉住石榴,先问出一些口供来再说。” “万一她抵死不肯透露口风呢?” “那就留下做个人质,只要石榴在咱们手上,对方就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大山猫和小老鼠等十二名弟兄也可保全性命。” 王刚的决定,的确不失是个好办法,叶如倩当然同意。 于是王刚先把老金和老古拖到树后去,然后和叶如倩又坐回原处,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村口的动静。 果然,不大一会儿工夫,村口又出现了石榴的影子。 她站在那里,显然是朝着这边张望。半晌,才缓缓地走了过来。 当她看到树下有两个人时,夜色下,起先还以为是老金和老古,身在数丈之外就问道: “原来你们两个也蹲在这里谈天,放着正事不干,真该死,还不快些给我回去!” 王刚对改变声调的本领,一向最拿手,他知道石榴能听出自己的声音,便故意换了一个声调道:“石榴大姐,你找谁?” 石榴愣了一愣道:“你们还是老金刚才说的那两个人?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王刚道:“外面空气好,在树下谈谈天蛮有情调,石榴大姐要不要过来跟我们聊聊?” 石榴气咻咻地道:“莫非你家里住的是狗窝,不然怎会空气不好?我的事情多得很,哪有时间陪你们聊天!快回去,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王刚道:“大姐别发脾气,我们马上就走。” 石榴道:“你们刚才可看到有两个巡夜的来过?” 王刚道:“大姐问的可是老金和老古?” 石榴道:“不错,他们到哪里去了?” 王刚故意向村后望了一眼道:“对不起,大姐,我不敢讲。” 石榴喝道:“有什么不敢讲的,看到了就快跟我说!” 王刚嗫嚅着道:“他们到后面去了。” 石榴一愣道:“到后面做什么?” 王刚吞吞吐吐地道:“可能是找地方睡觉去了,我们到现在还没回家,正是他们两位交代的。” 石榴又是一愣道:“难道他们不准你们两个回家?” 王刚道:“因为他们两位要到后面睡觉,所以才交代我们代为监视,免得有坏人闯来。” 石榴骂道:“这两个狗东西,坏人没来,我倒来了难道我也是坏人?” 王刚忙道:“大姐当然是好人。” 石榴哼了一声道:“快带我到后面去,看看这两个狗东西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王刚随即起身,来到树后不远处,低声说道:“大姐,找到了,他们就在这里睡着了,睡得还很沉呢!” 石榴跟了过来一看,骂道:“死东西,要你们巡夜,你们却睡在这里,还不快些滚起来!” 她连叫几声,见地上两人毫无反应,不由冷笑道:“你们是猪吗?” 她边骂边抬脚猛向老金身上踢去。 哪知身后的王刚,动作比她更快。她的脚还没踢上老金,自己已先行倒下地去。 王刚何以等到现在才下手,是担心万—一击不成,被她的喊叫声惊动了村里的人,势必不好应付,此刻下手。才是十拿九稳。 此时的石榴,不但身不能动,连话也讲不出,不过心里却一切明白。 叶如倩来到跟前,冷声说道:“这女人心肠太狠毒了,上次不但杀了史元亮灭口,更把一个无辜的婴儿白白杀死,我先给她点厉害尝尝!” 她说着,弯下身来,左右开弓,一连在石榴双颊上甩了七八掌,才收回手去。 石榴被掴得口角鲜血迸流,两眼鼓得宛如鸡蛋。 王刚拔出黑龙刀,在石榴脖子上来回抹了几抹,沉下嗓门道:“待会儿要跟我说实话,不得大声,否则你就别想活了!”说完话,抬脚踢开了石榴的哑穴。 石榴缓过一口气来,咬牙切齿地道:“王刚,想不到老娘会上了你的当!” 王刚黑龙刀又逼近了她的咽喉,喝道:“低声点,若再撒野,小心狗命!” 石榴终于服帖下来,吁了口气道:“谁让我自不小心,落在你的手中。王刚,有话就问吧!” 王刚道:“我的十二名手下,现在人在哪里?” 石榴道:“送到百花门总坛去了。” “胡说,他们分明仍在石榴村,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我说了你不相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百花门总坛在哪里?” “妙峰山。” 石榴这些话,说了等于没说,王刚默了一默,再问道:“在妙峰山什么地方?” “反正就在妙峰山,什么位置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从来没到过总坛,也不够资格见门主。” “你不知道总坛位置,又怎能把我十二名弟兄送去?” “总坛自会派人到这里来把他们押去,以后的事,我是一概不知。” “丁开山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来了已经好几天,你的手下,就是被他一个个生擒活捉的,我现在只是听他行事。” “你倒推得干净,那么余平又是做什么来的?” “他是丁开山的朋友,什么底细,我也弄不清楚。” 石榴说到这里,忽然大感惊奇地道:“王刚,这些事你怎么都知道?” 王刚冷笑道:“我身负騠骑营大任,若连这点事都查不清楚,那就干脆别干了。” 忽听叶如倩低声叫道:“大哥,村子里好像有人来了!” 王刚转头望去,果然有人正向这边走来,忙道:“等他来近,你过去把他捉住,他若喊叫,就把他当场宰掉。” 谁知那人很远就停下脚步,望着这边喊道:“那边可是石榴大姐,丁总监找你!” 石榴连忙放声高喊道:“老莫,别过来,我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了,快回去告知了总监!” 老莫一听,撒腿就往回跑。 王刚骂道:“好个贱女人,临死还敢不听话,我就先宰了你!” 话声未落,一刀向石榴腰上砍去。 “大哥,你怎么把他杀了?” “我只是用刀面把她击昏。” 王刚说着,将刀入鞘,再点了她几处穴道,然后拖到数丈外的一处丛草处,将石榴放在丛草中央,这样一来,就无人再能发现了。 接着又回到大树下。 叶如情问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王刚道:“在这里等着,下一步咱们就该和对方面对面地干上了。” “原来刚才过来的那人就是老莫?” “不错,我吩咐大山猫和小老鼠到石榴村来,主要的任务就是抓老莫和路边桃,果真遇上了,可见李大龙那晚的供词都是实话。” “怎么刚才在窗外没看到这两个人?” “其实我对这对男女,根本不认识,而且他们人数众多,怎可能全在一个屋子里,如果我预料不差,刚才在屋内打牌的四个人,除了丁开山、余平和石榴外,另一个就是老莫。” “另外一个,打牌时好像一直没讲话。” “他若讲话,咱们早就知道他是老莫了。” 叶如倩再望向村子里道:“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王刚道:“他们还要调动人手,夜晚之间,又要穿好衣服,自然要耽误一些时间。” 王刚的话刚刚说完,村子里已涌出十几条大汉,手里也个个抄着家伙。 只听老莫的声音道:“丁总监,石榴大姐就是在那边被人捉去的!” 丁开山亮着沉浑粗壮的嗓门道:“不可能吧,石榴刚才还跟我在一起,村子里又有巡夜的,怎会这么快就出了事情!” 老莫道:“她若和您在一起,您干吗还找她,反正人是不见了!” 丁开山道:“你刚才可听清楚是她讲话?” 老莫道:“属下当然听清楚了,她还叫我名字呢!” 丁开山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整天好酒贪杯,说不定是迷迷糊糊的活见鬼!” 老莫想是急了,大声道:“总监,鬼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丁开山冷笑道:“鬼要拘你进地狱,当然要先在生死簿上查清楚你的名字。” 老莫道:“总监,不管怎么说,您若现在能在村子里找到石榴大姐,属下就承认刚才是活见鬼,要不然,属下的话就是真的!” 只听余平的声音道:“丁镖主,你跟他抬的什么杠,过去看看不就结了。” 丁开山道:“若真是石榴被人捉走,他们早就跑了,还会在那里等死,去看还不是白看!” 余平道:“不管白看不白看,你不能眼看自己人让人家捉了就算啦!” 丁开山立即吩咐道:“老莫带几个人再到村子里找,另外去两个人到那边看看!” 余平忙道:“你们可要小心点!” 两个大汉各自紧握长刀,向大树下逼近过来。 只听走在前面的一人道:“老莫真是活见鬼,凭石榴大姐那样精明,会在村子里被人捉去?谁信!” 后面那人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不信现在我不走了,你自己过去看看!” 前面那人道:“妈的,老子就是不信邪,你等着,我不信连看见棵树都怕。” 不大一会儿,他已来到大树下,果然毫无发现,不由嘟囔着说道:“他奶奶的,老子想活见鬼,可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这家伙最后一个字刚出口,连哼都没哼出,便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原来这时王刚和叶如倩已隐身到大树之后,他们是名副其实地守株待兔。 此刻王刚已决定一个一个地收拾,看看究竟能收拾多少,等把这些小喽罗们都收拾光了,然后再对付扎手的,就容易多了。 另一个守在中途的汉子见先来的久久不曾回去,也没有丝毫反应,随即硬着头皮叫道: “毛六,你怎么啦?干吗连个屁都不放一声?” 王刚随即拍活了毛六的穴道,刀锋抵住他的脖子道:“给我把那小子引过来,若有半点不合作,小心狗命!” 毛六顿时吓破了胆,打着哆嗦叫道:“老兔子,你过来!” 那叫老兔子的道:“你到底发现什么?” 毛六依然抖着嗓门道:“什么也没发现。” 老兔子冷声道:“什么也没发现,还叫老子过去干什么,快回来!” 毛六道:“我……我不想回去了。” 老兔子道:“什么?你想在那里做什么?” 毛六道:“我……我在地上摸到一样东西,好像是金子!” “什么?有金子?你可不能独吞!” “可能还有,你也快过来摸!” 老兔子立刻急奔而来,边跑边道:“毛六,你怎么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毛六道:“我……我是看了金子高兴的。” 老兔子霎时来到跟前,待他发觉不对,早被叶如倩一指点倒。 王刚再点了毛六穴道,望了叶如倩一眼道:“拾些石子,咱们到树上去。” 他们各自捡了几粒石子,然后腾身跃上树去,隐掩在枝叶茂密处。 叶如倩道:“大哥,刚才咱们忘记把毛六和老兔子移开,下次他们的人来了一定会被发现!” 王刚道:“我本来就是要让他们发现的。” 他们隐身之处,虽然枝叶茂密,但仍可由缝隙中看到村头的情形。只是由村头想看这边的动静,却难上加难,因为这棵大树,不但枝叶茂密,而且枝叶离地面甚低,地上数丈方圆,尽被阴影笼罩。正因这缘故,所以王刚和叶如倩接连放倒了五人,依然未为外人察觉。 由树隙中向村口望去,仍有一大堆人围拢在那里,只听一个细嗓门的人道:“总监,毛六和老兔子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不是又出了事情吧?” 丁开山道:“去你的,这里离那边不过百来步,如果出了事,即便看不见,也必听到声音,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那细嗓门又道:“可是他们总该早些回来向您报告才对。” 丁了开山道:“他们一定是在树下没发现什么,又继续向远处搜查去了,看起来这两个小子倒是蛮负责任的。” 忽见三条人影,由村子那头迅快地来到丁开山等停身之处,其中一人道:“禀总监,属下们到处都查过了,始终找不到石榴大姐。” 不消说讲话的是老莫。 丁开山道:“真他妈的怪事,一眨眼就不见了石榴的人影!” 先前那细嗓门的又嚷道:“总监,好像老金和老古也不见了!” 丁开山道:“他们担任巡夜,当然不会在这里,老莫,你可看到他们两个?” 老莫道:“属下刚才走遍了村子各处,根本没发现他们的人影。” 丁开山有些来了火气,大声道:“这些混蛋东西,想必躲到什么地方睡懒党去了,别以为本座初来就打马虎眼,明天一个个的全要重罚!” 只听余平的声音道:“丁镖主,明天办人是明天的事,今晚的事也不能马虎,我看还是再派人过去看看的好!” 丁开山随即吩咐道:“老莫,你就带着刚才那两个人再过去看看!” 老莫应了一声,叫道:“破裤子、棺材板,咱们走!” 隐在树上的王刚和叶如倩不由暗笑,人还有取这种外号的。 他们眼看老莫带着两个人快步走了过来,王刚低声道:“咱们尽量慢些动手,听他们说些什么。” 老莫身为带班的,自然走在最前,来到树下,观望了一阵道:“他娘的,先前明明这里有人,石榴大姐也明明被人挟持,怎么就不见了?” 其中一人道:“莫大哥,你这人是怎么搞的,人家是有手有腿的,隔了这么久,人家早就走了,哪会老等在这里让咱们抓?” 老莫扬手往大树干上砍了一刀道:“都他妈的是这棵大树可恶,挡住了咱们的视线,老子火了,明天就想办法锯倒它,棺材板,这一来你就有办法了。” 棺材板道:“你锯树是你的事,我有什么办法?” 老莫道:“这样一棵大树,正是做棺材板的好材料,棺材板一多,你当然就有办法了。” 另一个叫破裤子的道:“莫老大,我看你还是少作孽的好,这棵大树下面,不知多少人做过好事,可称得上是功德无量,说不定刚才石榴大姐也是做好事来的,你若锯了它,可要小心挨骂。” 老莫笑道:“我知道,若锯了这棵树,你那破裤子也就没遮挡了。” 忽听棺材板叫道:“快来看,毛六和老兔子那不是躺在那里!” 破裤子走来一看道:“丁总监说的一点不错,他们还真是躲起来睡懒觉了。” 老莫道:“这对死猪,实在可恶!” 说着猛地一脚,向老兔子踢去。 谁知老兔子打了一个滚翻,还是照睡不误。 老莫这才觉出不对,啊了一声道:“不好,这两个小子可能是被人家点了穴道!” 棺材板急急蹲下身来,向两人身上摸了一摸,叫道:“莫大哥说的一点不错,他们身上还是热的,呼吸也有,一定是给人点了穴道!” 破裤子着了慌道:“莫老大,你看怎么办?” 老莫道:“再到附近搜搜,看看有没有石榴大姐!” 破裤子匆匆在附近走了一遍,回来道:“什么也没看见。” 老莫道:“快些回去报告丁总监,我跟棺材板在这里等着。” 破裤子刚跑出两步,便“嗷”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老莫和棺材板觉出不妙,正要过去查看,背上也顿时受了两记重击。 棺材板当场昏了过去,但老莫却还是负痛急奔。 树上的王刚,只好跃身急下,又一石子打中了老莫的后颈。 老莫一声闷哼,也倒了下去。 这一来终于惊动了丁开山,一声令下,十几个人,急步跃掠而来。 王刚望了树上的叶如倩道:“你暂时不必下来,以便待会儿找机会接应!” “大哥你呢?” “现在我决定和他们明着干上一场!” 丁开山一马当先,霎时来到跟前,双臂向后一张,示意后面的人停下,喝道:“尊驾是什么人?” 由于树下太过阴暗,显然他看不清王刚面目。 王刚朗声道:“丁镖主,你该听出我是谁吧!” 丁开山心头一震道:“什么?你是王刚?” 王刚挺胸近前两步,不动声色地道:“丁镖主,在下真是万万想不到,原来你也是百花门的人,这真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家岳和樊老前辈能交上你这种朋友,也真算瞎了眼睛!” 丁开山打了个哈哈道:“你既然知道了,丁某也就用不着隐瞒,反正今晚你也别想活着回去,现在我要告诉你,叶逢甲和樊飘零已经全被我杀了,他们交上我这个朋友,的确是瞎了眼睛!” 王刚呆了一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冷笑道:“在下不会上你的当,凭家岳和樊老前辈的盖世武功,岂是你丁开山能杀得了的。” 丁开山嘿嘿笑道:“力敌不如智取,丁某邀他们在李天浩的寿诞之后住进八方镖局,正是故意安排下的诱杀圈套,丁某这次取了他们两人性命,根本没费吹灰之力。” 王刚厉声骂道:“丁开山,好一个卑鄙的无耻之徒,连相交多年的知己好友也要暗害,你还算是一个人吗?” 丁开山哈哈笑道:“丁某为了替百花门建功,哪还顾得了许多,怪只怪他们两个不识时务。” 王刚一挺手中黑龙刀,大喝道:“丁开山,在下现在就取了你的狗命!” 丁开山也霍地拔出腰间的环把青铜剑,阴森森地道:“这倒省事,自动送上门来,小子,只管上吧,丁某看在叶逢甲的面上,定会给你个痛快!” 忽听余平道:“丁镖主退下,这场功劳就让给兄弟吧!” 余平说着,早已抡起长枪,却又转头问道:“丁镖主,刚才在屋里,你明明说叶逢甲和樊飘零还住在局子里,怎么又说被你杀了?” 丁开山道:“若不是遇上王刚,丁某当然不会跟你们说实话,叶逢甲和樊飘零都不是简单人物,杀了他们,丁某当然没有必要向外宣扬。” 余平道:“这两人生平并无大恶,杀了他们,兄弟总觉得有点过分。” 丁开山冷笑道:“为了完成门主的令谕,丁某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余平长枪一挽,朗声道:“不管怎样,这小子却实在该杀,王刚,你还记得我是谁吧?” 王刚不屑的一笑道:“尊驾就是剥了皮,在下也认识你的骨头。上次在金刀庄败在我王刚手下的,不会不是你吧?” 余平登时气了个七窍生烟,大喝道:“上次是余某自己不小心,才被你侥幸得胜,这次却非好好教训你不可,没什么客气的!” “在下根本就没打算让你客气,姓余的,有什么高招,你就使吧!” 余平不再答话,长枪一抖,有如乌龙出洞般,直向王刚咽喉闪电般刺来。 他宝马神枪之名,并非浪得,不但来势捷似电光石火,而且狠、准兼备。 王刚不慌不忙,滑步旋身,刚好避过了余平的枪尖。 哪知余平方才只是虚招,枪尖一旋,如影随形,再戳向王刚肩窝。 王刚似乎已早料到他有此一着,又是一闪,让过枪头,黑龙刀指向余平前胸。 余平急急向后跃退两步,又是一枪刺下。 王刚的黑龙刀虽长达三尺有余,但总是短兵器,余平看准了这一点,便尽量不使对方近身,一支枪舞动得风雨不透,青芒盘绕,不亚千百条银蛇漫空飞窜,带起的锐厉风声,嘶嘶不绝于耳。 王刚的刀势,看来并不快捷,但每招每式,却正好阻住了对方的急攻。 余平在急于求胜之下,立刻施出他的生平绝学“凤凰三点头”。 这是他枪法上赖以成名的杀手铜,一式中蕴藏着三种不同的变化,竟像三支枪同时出手,同时分袭上、中、下三处人身要害,看得百花门所有观战之人,无不暗暗喝彩。 只听王刚冷冷笑道:“好枪法!” 就在这时,忽闻“嚓”的一声,接着余平也向后急退。 众人定睛看时,都不觉大吃一惊,原来余平的长枪,已被拦腰削断,只剩下了半截。 接着又是一声暴响。余平的半截长枪也脱手飞出。 王刚哪里肯舍,纵步跟上去就地飞起一脚。 余平闷哼声中,直被踢起两丈多高,然后像天下飞石般向地上摔去,当场闭气晕厥。 两个大汉急急将余平扶坐起来,其中一个失声叫道:“禀总监,余大侠的鼻子歪了,满脸是血!” 原来余平刚才被踢飞之时,隐身材上的叶如倩,趁机抛出一粒石子,正好击中鼻梁,余平落地后晕厥过去,和这粒石子不无关系。 这时百花门的手下对王刚的惊人身手,莫不大感震骇,连丁开山也愣在当场。 丁开山何等精明老辣,随即往树上瞥了一眼道:“树上是哪位朋友?何必藏藏躲躲,有胆量就下来和丁某会上一会!” 叶如倩应声轻飘飘地落下地来。 丁开山定了定神,沉声道:“好啊!你是叶姑娘,丁某今晚决定让你们夫妻两个死在一起!” 叶如倩厉声道:“丁开山,你这人面兽心的老贼,今晚本姑娘若杀不了你,就算不得剑王的女儿!” 了开山嘿嘿笑道:“可惜你那剑王老子已经归了西了!” 叶如倩先前在树上听丁开山说父亲和师父已被杀死,一时之间,悲愤莫名,几乎昏厥过去。但继而又想以父亲和师父的武功,绝不致轻易遭到暗算。因之,此刻只是在半信半疑之中,虽然如此,她也决定手刃丁开山,以泄心头之恨。她长剑陡地出鞘,直指丁开山道: “老贼,如果家父和家师当真被你暗算,现在本姑娘就是报仇时候了!” 丁开山手横环把青铜剑道:“丁某连老的都宰了,又岂能留下你这小的,我看最好你们两口子一起上吧,让你们死也死在一起!” 王刚深知丁开山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论声望艺业,虽然比不上樊飘零和叶逢甲,却也绝非泛泛之辈,他担心叶如倩有失,立即抢到叶如倩前面道:“如倩,你退下,让我来收拾这老混蛋!” 叶如倩一把推开王刚道:“大哥,杀鸡焉用牛刀,你只管在一旁看着,老混蛋交给我了!” 丁开山被这一对夫妻,口口声声地骂成老混蛋,早已气得发昏,哪里还顾得什么武林规矩,暴吼一声,环把青铜剑有如泰山压顶般,直向叶如倩当头劈下。 他这柄环把青钢剑,足有五六十斤,剑把上缀有三只铜环,抖动起来,响声震耳,无形中加重了慑人威势,出手之后,大有将对方一剑毙命之概。 叶如倩不闪不避,一咬牙,长剑直向剑锋上迎去。 这在叶如倩来说,不折不扣的是种不甘示弱的拼命打法,只看得一旁的王刚也大感惊骇。 只听一声金铁大震,火星迸飞之下,叶如倩当场摔出五六步远。 这种结果,早在人们的意料之中,因为叶如倩虽然剑法精湛,有女神龙之称,但若比内力,却和丁开山差了一大段距离,她这种硬碰硬的打法,实在是不智之举。 丁开山一击得手,哪肯轻易放过,跟过来又是一剑猛挥而下。 又是一声金铁大震,这次反而是丁开山被震退好几步,因为接招的已换上王刚。 丁开山万没料到王刚的内力竟是如此深厚,呆了一呆,立即再度发招攻进。 这次他已拼出十成功力,施展平生绝学,放手抢攻,一柄青铜剑,挥动得不亚风驰电掣,几乎连人影也看不见。 王刚在对方凌厉无匹的攻势下,只接了五六招,人已腾空而起,他头下脚上,探身下击,但闻刀剑锵锵的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阵阵的火星,也随声迸散。 奇怪的是王刚凌空的身躯,竟能在空中历久不坠。 如此一来,逼得丁开山只能仰面出招,他曾数度也想腾空接战,但每次都是身子刚刚离地,就被王刚的刀锋重重压下。 而王刚的身子,却是在空中忽升忽降,始终不坠。 这倒并非王刚已能像飞鸟般的凌空虚度,而是他能借双方兵刃的接触,使身躯永悬半空。 丁开山心里何尝没有数,但他偏偏被迫得再也无法收势,因为他一旦收回剑来,自己就势必伤在对方刀下,这在他有生以来,根本没遇过这样的对手,竟被人家逼成不打不成非打不可的地步,形成一场拼战,完全控制在对方手中。 观战的十几个大汉,可能也是秋风杀手一类的人物,他们的武功虽不算高,眼睛却是雪亮的,早看出再打下去,丁开山必定讨不到好,想上前助阵似乎又插不上手,有的便索性趁机溜掉。 这时丁开山因为全靠仰攻,早已累得气喘如牛,满身大汗。 起先,他只是惊异于王刚的轻功超绝,并不把王刚的刀法放在心上,等到渐渐觉出不对,已是骑虎难下了。 事实上王刚得遇日月老人之前,论功力最多也只能和丁开山战个平手,可能还要居于下风,但此刻他已昔非今比,一招一式,虽不刻意求功,却处处蕴现着无比的神力与无穷的变化,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丁开山自知若再战下去,即便不是横尸溅血,也必当场遭擒,不由猛吸一口丹田之气,将手中的环把青铜剑趁出招时向王刚上盘脱手掷出,接着倒纵出丈余之外,再迅快地向山顶方向飞奔而去。 王刚吃了一惊,待格开那把青钢剑,落下地来,丁开山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那十几条大汉,也在同一时间,四下飞窜。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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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梅庄魔影 王刚并未追袭,收起黑龙刀道:“如倩,咱们到村子里搜搜去!” 他们逐户搜查,村子里已是十室九空,有一部分原有住户,都自动打开门来接受搜查。 搜遍了每一房舍,连附近有无地道和山洞也都仔细看过,始终不见大山猫和小老鼠等人的下落。 只有在丁开山等人先前赌牌的屋子里,发现宝马神枪余平正躺在土炕上呻吟,那是他摔昏之后被两个大汉架回来的。 王刚和叶如倩灯影下向余平望去,果然鼻梁塌在一边,鲜血依然流个不停。 猛见两人进来,余平便料知丁开山等必然也已落败,吓得魂不附体地道:“王……王大人、叶姑娘,我余平不是百花门的人,只是受丁开山之邀,陪他们玩玩纸牌消遣,冤有头,债有主,请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他因鼻子歪塌,嘴巴也已肿起,以至说起话来,一片含混不清。 王刚冷笑道:“我明白你罪不至死,不过现在要从实回答我几句话!” “王……大人有……有话只管问。” “丁开山活捉了我十二名弟兄,他把他们藏在什么地方?” “我是昨日下午才来的,丁开山不曾提起,王大人既然已进了村子,必定制服了丁开山,您该直接问他才对。” “丁开山已经死了,你让我到哪里问去?” 余平猛地在炕上抖了一下,龇牙咧嘴地道:“他……他……他死了?” “在我王刚手下,岂能留得百花门的人活命!” 余平又打了一个哆嗦道:“可是我并非百……百花门的!” “所以我才不曾杀你。” 余平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多谢王大人不……不杀之恩!” “你曾说过,要在十招之内取我性命,现在如何?” “我……根本没说过这种话。” “先前你和丁开山、石榴他们玩牌时说过,还敢不承认?” 余平两眼一翻道:“王……王大人怎么知道的?” “我当时就在窗外,怎会不知道!” 余平呆了一呆道:“大……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我余平是胡说八道,王……大人开恩!” 王刚默了一默道:“不开恩哪能让你活到现在。还有,有个叫路边桃的女人,也住在这里,你可曾见过?” “我刚才说过,是昨日下午才来的,连这女人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王刚料想他确实不知,再问也问不出头绪来,冷冷一笑道:“姓余的,好好养伤要紧,以后少跟百花门的人接近,否则必定没有好下场!” “多谢王大人训教,我余平记下了!” 王刚道:“先把石榴和老莫带回去再说!” 来到村外的大树下,各处找了一遍,先前放倒的六个人都在。 他们只把老莫和石榴解开穴道,带着下山,其余四个,仍留在原处未动。 石榴和老莫都不知方才打斗的经过,愣愣地只盼有人来救,却不敢喊叫。 王刚吩咐道:“你们两个在前面带路!” 还是石榴胆大,问道:“你想要我们到哪里去?” 王刚道:“送你回老家!” 石榴顿时尖着嗓门叫道:“你们騠骑营虽是官府,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杀人!” 王刚道:“百花门的人,个个都犯下滔天大罪,我连丁开山都杀了,哪能留下你!” “我不信!” “不信只管喊叫,看有哪个来救你。” 石榴向村口望去,果然静悄悄地不见一人,不由大感凛骇,但嘴里仍不服输道:“我不信你能杀得了他们?” 玉刚道:“我也不信能跑得了你,你现在有胆量只管跑!” 石榴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语气软了下来道:“你到底想要我们往哪里走?” “往山下走!” 石榴不再言语,当先往山下走去,老莫则紧随在石榴身后。 现在该是老莫开口说话了:“您可是騠骑营的王大人?” 王刚道:“不错,好眼力。” 老莫顿了顿一道:“王大人,彼此无怨无恨,小的也没犯法,你把我抓走干吗?” “因为你是百花门的小头目。” “冤枉,小的到石榴村来,也不过是几天的工夫。” “你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这里有个朋友,要我来帮几天忙,小的事先根本就不清楚这一伙人是百花门的。” “你倒推了个干净,那么以前你在梅庄是做什么的?” 老莫全身打了一颤:“王大人知道的事情可真多,小的在梅庄,是在厨房烧火的。” 王刚笑道:“烧火的怎么烧到石榴村来了?” 老莫干咳了几声道:“那是因为小的好酒贪杯,有时难免误事,新来的庄主梅老先生看不顺眼,就把小的给辞了,小的为了生活,才到石榴村来帮忙。” “不是这么回事吧!那你为什么在梅庄花园里杀了我的手下李大狗?” 老莫咧了咧嘴道:“王大人,他偷我的老婆,被我撞见,小的就是再窝囊,也不能做睁眼乌龟,王大人,騠骑营也是讲理讲法的,怎可随便偷人家的老婆?” 王刚道:“你这小子是猪八戒下山,倒打一耙,李大狗偷女人固然不对,但偷的却不是你的老婆!” 老莫道:“她明明是我老婆,王大人怎可平白无故地拆散人家的夫妻?” 王刚并未发怒:“她既然是你的老婆,现在人哪里去了?” “她现在才真的已经不是我的老婆了。” “为什么?” “自从那晚出了事,小的跟她大吵一场,第二天就分手了。” 只听叶如倩道:“大哥何必跟他罗嗦,这种人不动大刑,谅他不肯招认!” 王刚道:“我本来就没打算现在让他招认。” 谁知老莫却又说道:“王大人,如果小的两口子的感情能赶上你们两口子,那就好了,你们是相敬如宾,我们是一见面就有仇,不然她也不会被李大狗一勾就勾上手了。” 王刚道:“从现在起,闭上你的狗嘴!” 来到山下一家农舍前,叶如倩忽然叫道:“大哥,这不是上次咱们住过一宿的地方嘛,我记得这对夫妇,男的叫顾九,女的叫顾九嫂。” 这里正是騠骑营的外围眼线顾九夫妇的住处。王刚和叶如倩上次来石榴村,因叶如倩受了伤,便在这里住了一晚,正因为有了那一晚,两人才很快地结为夫妇,所以叶如倩才会对这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时天色已接近四更,王刚叫开门来,顾九一见另外还有两人,忙问:“头儿,这两位是谁?” 王刚随即又将石榴和老莫点了穴道道:“他们是山上石榴村的,都是百花门的小头目,待会儿还麻烦你把他们送到騠骑营去!” 顾九朝着石榴屁股上踢了一脚道:“这两个狗娘养的!头儿,干脆就在这里宰掉算啦,叫我那口子做几个人肉馒头给您和夫人尝尝!” 王刚笑道:“这两人留着还有用,待会儿要小心押送。” 顾九道:“没问题,只要您把他们的穴道点重一点,待会儿我就把他们装在麻袋里,然后搬上驮轿,一路送进騠骑营,管保出不了岔儿。” “小心把他们憋死。” “我会在麻袋上捅几个洞,绝对憋不死。” 顾九接着叫起了他的浑家,下了两碗面,为王刚和叶如倩宵夜,再把上次那间空房整理好道:“头儿和夫人想必累了一夜,就暂时将就着休息一会儿吧!” 屋子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十分干净,而且被褥俱全。 两人上了炕,王刚道:“咱们天一亮就要走,少睡一会儿也好。” 叶如倩哪里睡得着,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担心家父和家师真会遭到意外。” 王刚默了一默道:“我又何尝不担心,不过据我预料,丁开山的话,不一定可信,岳父和樊老前辈遭害的可能不大。” “我也是这么想,不然我怎会忍到现在。” “天亮后我们马上先赶到八方镖局去,到时候一切就明白了。” “大哥认为丁开山会不会再回到八方镖局去?” “很少这种可能,他岂能等着我们去抓!” “如果我爹和师父安然无恙,说不定他真会再回八方镖局。”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是想他如果把我爹和师父找出来做靠山,而两位老人家偏偏要袒护他,你又该怎么办?” 王刚摇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丁开山不是百花门的人,他们袒护他是应该的,现在丁开山身份已明,两位老人家若再袒护他,那就未免不明大义、公私不分了。” “你有这种自信吗?” 王刚正色道:“要知道剑圣和剑王之名,并非全凭武功得来的,必须以人所共仰的崇高德行来配合,岳父和樊老前辈若是那种只见私情不顾公义的人,岂能得到今天的声誉。” 叶如倩沉吟了一阵,忽然问道:“大哥,我还忘记问,你的武功,怎会进步得那样神速,你的身手虽高,但昨晚却似乎高得令我难以想像,那丁开山在武林中是位成名多年的人物,能和他打成平手的并不多见,你却能逼得他毫无招架之力,难道你以前一直是深藏不露?” 王刚只得把在妙峰山得遇日月老人助他打通经脉及传授武功的经过说了一遍。 叶如倩静静地听着,颇为神往地道:“什么时候你能带我去见见那位老先生,让他也能传授我一些武功!” 王刚笑道:“你有剑王父亲,又有剑圣师父,何愁找不到人传授武功?” 叶如倩道:“听你刚才所说,那位老先生的武功,似乎比我爹和师父更高,要不然,我自小随他们习练,可说身兼两家之长,也不过如此而已。” “你别自谦,其实你也算得一流高手,只是内力还稍差一些而已。至于岳父和樊老前辈,武功可说已到超凡入圣境地,比他们再高的,只怕再难找出其他的人了。” 叶如倩摇摇头道:“你说的那位老先生,就一定比他们高,他能在一夜之间使你武功大进,这就不是家父和家师办得到的,他必定是位遁世多年的前辈异人。” 王刚道:“他自称日月老人,自然是位埋名隐姓的前辈异人,可惜我们都还年轻,对武林中的老一辈人物,所知不多,否则,也许能猜出他是谁来。” 叶如倩想了想道:“不管怎样,过几天你一定要带我去见见他。” 王刚歉然一笑道:“带你去妙峰山容易,可惜见不到他老人家,也是枉然。” 叶如倩一怔道:“为什么呢?” 王刚道:“因为找不到他老人家住的地方,那天我败在百花门主剑下,是在昏迷中被他带进洞的,出洞时又被他点了眼皮穴,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能找到了。” 两人由于一夜劳累,说完话,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微明,披衣出门,顾九已在准备驮轿。 王刚将石榴和老莫又点过一次穴道,眼见顾九把人装进麻袋,放上驮轿,才和叶如情匆匆往京城赶去。 他们先赶往八方镖局。 谁知八方镖局大门紧闭,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管事的老人将门打开。 王刚见过这老人几次,知道他是八方镖局的账房先生,姓王,一向待人很和气,忙道: “王老先生,贵局怎么连大门都关起来了?” 王账房道:“这几天丁镖主有事离开了局子,交代局子里的镖师和趟子手们回家休息几天,没有生意做,所以就把门关上了。” 王刚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丁镖主什么时候回来?” 王账房摇摇头道:“他临走时只说过几天就回来,至于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 王刚道:“我想进去见见叶大侠和樊大侠!” 王账房一愣道:“他们没跟王大人讲吗?” “讲什么?” “他们两位大侠前天下午就离开局子了。” 王刚计算时间,叶逢甲和樊飘零是前天上午到騠骑营探望李大龙的,当天下午就离开了八方镖局,为什么上午见面时竟不打声招呼?莫非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叶、樊两位大侠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有交代?” 王账房摇摇头道:“他们什么也没说,我还以为王大人早知道了呢!” “这样说来,是丁镖主离开局子以后,他们两位老人家才走的?” “不错,叶、樊两位大侠可能是因为主人走了,没人招待,所以才也走了。” “他们两位临走时,可曾留下什么话?” 王账房又摇了摇头。 王刚微一沉忖道:“实不相瞒,丁镖主在外面出了一点事,騠骑营职责所在,必须到里面看看,还望王老先生给予方便!” 王账房吃了一惊道:“镖主出了什么事?王大人可清楚?” 王刚道:“在下正在调查。” 王账房倒是十分合作,闪到一旁道:“王大人和王夫人请进!” 进入天井,果然静悄悄地不见一人。 王刚和叶如倩先来到丁开山房间,但见室内整理得井井有条,王刚希望能在这房间内找到一点和百花门有关的证物,结果使他非常失望。 再到了叶逢甲和樊飘零住过的房间,室内也毫无凌乱现象。 王账房一直跟在后面,看样子似乎他确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王刚夫妇复又来到客厅,王账房沏上茶后,王刚问道:“丁镖主以前是否经常离开局子?贵局是否经常歇下生意不做?” 王账房道:“镖主以前虽然有时离开局子,但时间都没有这样久,除了他亲自到外地走镖,那是例外,不过这次好像不是走镖。至于局子里的生意,从来没有歇过,这回还是第一次。” 王刚开门见山地再问道:“以往有没有不明身分的人来镖局走动?” 王账房茫然反问道:“王大人这话可教老汉难以回答,来局子走动的人,都是和镖主以及镖头们直接接洽镖务,老汉除了理账目,可说和来访的客人一个都不认识,根本不明白他们的身份。” 王刚觉出他说的也许不是假话,若用威逼,反为不妙,便直接了当地再问道:“丁镖主以前是否常提到百花门?” 王账房眨着两眼道:“王大人,什么是百花门?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王刚道:“既然你没听说过,我也就不必再解释了。” 他喝了口茶,继续问道:“如果丁镖主再不回来,局子里的事情,老先生打算怎么办?” 王账房道:“他不可能永远不回来,八方镖局根基深厚,镖主创业不易,他岂肯轻易收山。至于我,目前只算是局子里一个看门的,镖主一天不回来,就要负责看守一天,哪有权力决定怎么办。” 王刚料想再问也问不出头绪来,便和叶如倩起身告辞。 路上,叶如倩一直担心着父亲和师父的安危,吁了口气道:“大哥,你看家父和家师到底怎么样了?” 王刚道:“事情的确令人难以思解,不过,可以放心,他们两位老人家遇害的成分不大。” “可是咱们一定要尽快设法找到他们。” “他们找我们容易,我们找他们不是一件易事,但不论如何,我一定会交代騠骑营的弟兄设法探查两位老人家的下落。” 当下,叶如倩先回侯府住处休息,王刚径自赶往騠骑营。 这时,顾九已把石榴和老莫送到,王刚吩咐押进大牢,他们虽同处一室,却和其他人犯隔离。 回到侯府住所,叶如倩已睡着了。 他一夜劳累,也想小睡一会儿,但刚刚躺下,就有侯府下人前来通报小侯爷在书房有请。 匆匆来到书房,只见邱镇山脸上满是羞愤之色,和往日大是不同。 一见王刚到来,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并且起身让座。 王刚坐下后问道:“大人找卑职有什么吩咐?” 邱镇山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羞愤之色仍未稍减,半晌才说:“王兄昨夜好像不在家中?连嫂夫人也没见到?” 王刚心中一动,知道他必是昨夜已经找过自己,这样看来,显见事情大不寻常,忙道: “卑职昨夜和贱内去了一趟石榴村,抓回来百花门的两个男女小头目。” 邱镇山似乎不愿多问,又叹口气道:“昨晚舍下也出了一件事情,当时小弟四处找王兄不着,弄得一夜不曾睡着。” “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小弟昨天自从听王兄说过贱内和舍弟在花园假山下相会之事后,心上一直像放了一块石头,便决定查个究竟,昨日晚饭后,故意告诉贱内晚上有要事不能回家,然后在一更过后,偷偷由外面溜进了花园。” “大人可曾发现什么?” “花园倒是静悄悄地不见人影,我还特地绕了假山一圈,也没发现动静。” 王刚沉吟了一下道:“尊夫人不可能夜夜到花园去,大人哪能这么巧一去就碰上。” 邱镇山赧然一笑道:“我是先偷偷回家,不见了贱内才到花园去的,她夜晚既不在家,自然是到花园的可能性最大。” 王刚一皱眉头道:“那么尊夫人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 邱镇山道:“小弟因为找不到她,便信步走到养心斋。” “卑职昨晚外出公干,养心斋自然不会有人。” “不错,但门上却没有了锁,轻轻推了推门,里面竟是关着,这就不能不使小弟起疑了!”王刚只听得悚然一震道:“这样说里面一定有人了,那会是谁呢?” 邱镇山道:“养心斋的钥匙一共三把,一把交给了王兄,一把在小弟处,另一把在贱内手上,除了王兄,里面自然是贱内了。” 王刚吁了口气道:“幸亏卑职昨夜不在,否则岂不沾上了嫌疑!” 邱镇山恻然摇了摇头道:“说来惭愧,王兄万勿介意,当时小弟真还以为王兄有嫌疑呢,不过那是小弟绕到窗外以后的事,因为若王兄一个人睡在养心斋里,正是名正言顺的事。” “大人在窗外看到了什么?” “我悄悄绕到后面那间内室的窗外,里面并无灯光,但却听到有对男女,在低低交谈的声音,而那女人的声音,正是贱内。” “那男的又是谁?” “当时小弟已经气昏了头,那男的声音又非常小,实在无法听得清楚。” 王刚暗道:“这时我的嫌疑只怕是最大了!” 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又问道:“大人当时是怎样处置的?” 邱镇山紧握着拳头,脸色有些发青:“我真想一脚踢开门去,把这对奸夫淫妇当场拿住,但王兄是知道的,我手无缚鸡之力,身边又没带下人,闯进去万一遭了他们的毒手,岂不枉送一命。” “大人总不能这样算了,否则卑职难免要背上嫌疑!” 邱镇山点点头道:“于是我又悄悄绕回前面门外,隐身在一棵树后等待,等着这对狗男女出来后看看究竟是谁。” “大人处置得很对。” “这对狗男女直过了半个时辰以后才出来。” “大人应该看清了那男的是谁?” 邱镇山脸色由青变紫,羞愤得全身打着震颤道:“王兄昨日上午说的一点不错,那男的正是舍弟镇海,小弟万想不到,他一个刚满二十一岁的孩子,竟能做出这种叔嫂通奸的无耻勾当,我们邱家又怎会出了这样一个不肖的后代!” “大人可曾被他们发现?” “小弟当时真想冲上前去捉住这对无耻东西,但为了顾全声誉和颜面,还是强自忍了下去,只是不知是否我发出声息,他们曾回头向我隐身之处观望了好几次。” “以后呢?” “小弟为了不使那贱人生疑,并未立即回去,在假山下默坐了好一阵,才先到书房派人通知王兄前来,不想王兄和嫂夫人均不在家,便一个人在书房里胡乱睡了一夜。这书房是家父的,离小弟夫妇的居室尚远,所以那贱人并不知道。” “在这种情形下,大人一定一夜不曾睡好,可曾想过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实在不该再隐瞒了,以免这对混账东西越来越无法无天,所以,小弟当时考虑到,天亮后先把这事禀知家母,看看她老人家要怎样处置,这是件难以启齿的天大丑事,小弟真担心家母听了以后会承受不住,何况她老人家本来就身体不好。” 王刚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现在天色已近中午,大人想必已禀知了老夫人,老夫人的意思怎样?” 邱镇山黯然答道:“不必提了,家母听到小弟的密报后,当场就气昏了过去,现在已是卧病在床,旧疾复发了!” “老夫人可曾找过令弟和尊夫人?” 邱镇山惨然一笑道:“我刚才还没把话说明白,当小弟天亮后回到家里,那贱人已不见了人影,连舍弟也不知哪里去了,到现在还都不曾回来。” 王刚脑际风车般打了几转,默了一默道:“事情很明显,大人昨夜在养心斋门外,必是已被他们发现,所以他们才畏罪潜逃。” “他们可不可能再回来?” “既然奸情已被识破,当然不可能再回来,不过,他们明着不敢回来,暗中却很可能有时再到花园去。” 邱镇山霍然一惊道:“这是为什么?” 王刚道:“因为卑职前晚在花园假山上,已听出他们似乎早就加入了百花门,他们为了替百花门工作,暗中回来是必然的。” 邱镇山叹道:“我们邱家,究竟造过什么孽,出了叔嫂通奸的乱伦大事,就够丢人的了,而他们偏偏又和奸党攀上了关系。王兄,你说这事究竟该怎么办?小弟的心绪已乱,再也拿不定主意了!” 王刚道:“人已经跑了,卑职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追查下落,不过卑职必须提醒大人,以后夜晚不可再单独到花园去,即便平时在外行动,也要带上几个随从。” 邱镇山脸色一变道:“为什么?” 王刚道:“因为卑职担心大人一人行动,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生,百花门的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他们能掳走邱侯爷,自然也能掳走大人,若大人再失踪,騠骑营势必交到别人手上,到那时卑职也必定被迫离职,百花门就越发为所欲为了,若騠骑营交到一个和百花门有关系的大臣手上,那便越发不堪设想。” 邱镇山惊骇中不觉一跺脚道:“怪不得家父失踪了,自己人竟是内奸,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大人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王兄千万设法把这对狗男女尽快抓回来,小弟感激不尽!” 王刚直接回到騠骑营,中饭也是在騠骑营用的,他交代了很多事情,直到傍晚才回到家来。 “大哥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叶如倩一见面就问。 王刚并未隐瞒,把侯府发生的事情,以及到騠骑营的经过约略说了一遍。 叶如倩吃惊地道:“侯府大少奶奶和二小侯爷竟能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情,实在教人再也料想不到,大哥,记得你曾对我说过,那大少奶奶一对姊妹,从前曾经被你救过,而且口头上订下婚姻,对吗?” 王刚漠然一笑道:“好在不曾成为事实,否则讨了个老婆偷人,我岂能戴得下这顶绿头巾。” “上午大小侯爷交代过什么?” “自然是设法找到这对男女,偏偏这种事又不能张扬,我只交代了几个心腹手下,而且只能说他们是不幸失踪。” 对于这种事,叶如倩似乎也不愿多谈,她望了王刚一眼道:“你从上午回来,就一直不曾睡过?” “现在我要好好睡一睡,但也不能多睡,必须在入夜前起来。” “难道还有公事要忙?” “我必须在二更之前赶到梅庄。” “到梅庄做什么?” 提起梅庄,叶如倩就想起了梅雪海,她当初差一点就被他诱骗失身,虽然他已得到应有的报应,却依然解不了她的心头之恨。 而王刚要在二更前赶到梅庄,是前天和梅晓村老先生约定好的,此刻见叶如倩询问,只好也把事情约略叙述了一遍。 叶如倩听后道:“我想也跟你一起去。” 王刚摇摇头道:“这事人多反而不妙,你昨晚辛苦了一夜,今天最好不必去了。” 叶如倩固执地道:“我非去不可,至少也可让你多一个帮手。” 王刚见已推托不掉,不由笑了笑道:“到底是剑王的女儿,剑圣的徒弟,这种出生入死的事,别人躲避唯恐不及,你却放着在家舒舒服服的觉不睡,偏要跟着去冒险!” 叶如倩道:“就是因为你一个人冒险,我放心不下,所以才要跟着去。” 王刚带点儿自负地笑道:“我现在的武功,你不是没见过,对付今晚的行动,自信一个人还应付得了。” 叶如倩摇摇头道:“虽然你艺高胆大,但却别忘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就是本领通天,也不能不防着别人的暗算。” 王刚道:“你要去可以,但只能隐身在庄外,如果到了约定时间我还不曾出来,那时你再进去接应。” 叶如倩犹豫了一下道:“也好,我一切听你的。” 王刚道:“现在我开始小睡一会儿,你在半个时辰之后叫我。”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夫妇两人匆匆用过晚餐,佩好兵刃,只见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两人齐齐向王刚施了一礼道:“大人,时间差不多,该行动了!” 这两人一个叫李泰,一个叫龙飞,是騠骑营有数的好手,都有一身不凡的武功,王刚是要他们从今晚起,就留在梅庄保护梅晓村老先生的,同时也可暗中监视百花门在梅庄的活动。” 但叶如倩因不明内情,不免责怪王刚道:“大哥,你说人多了不方便,连我都不肯带,为什么又要带两位弟兄去?” 王刚道:“他们是要留在梅庄保护梅老先生的,并不直接参与今晚的行动,只是一道前往罢了。” 叶如倩不再多说。 王刚随即吩咐道:“大家现在就出发吧!” 来到梅庄之外,已是一更过后。 这里王刚和叶如倩都曾来过,而且也知道书房的位置。 书房是在庄院后方,离花园较近,是三间独立房舍,而且外面又有围墙,目标甚为显明,正因为目标显明,想混进去还实在不容易。 就在花园的围墙外,王刚低声交代李泰和龙飞道:“你们两位暂时就守在这里,三更前我会主动和你们联络!” 他又对叶如倩道:“如倩可随我先到花园去!” 两人随即跃身落入围墙内,落脚处正在假山之旁。 王刚道:“你请就在附近找地方隐住身子,我现在就到书房去了。” “大哥什么时候可以把事情办完?” “那人和梅老先生约定的时间是二更,大约需半个时辰就能把事情解决,那时我自然会过来找你。” “万一大哥出了差错呢?” “那是不太可能的,若你不放心,只要听到书房那边有打斗声音,就可以赶过去,但也要见机行事,不可贸然出手。” 王刚说完话,沿着墙阴向庄院方向开始接近。 他来时已经换好一身灰衣,行动在阴影中,除了当面碰上,不易被人发现。 不大一会儿工夫,他已来到书房之外。 书房的围墙,足有一丈多高,普通人自是无法越墙而入。 把书房建筑成这种形式,而且选择在这种地点,显然是别具用心,也显然是在梅雪海手里完成。 梅雪海生前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他要书房的用途,也就可想而知。 这时书房的围墙外大门,仍然上锁,里面静悄悄地不见灯光,可以证明梅晓村还不曾到来。 王刚往四下观察了一阵,见并无人踪,身子立即直射而起,无声无息地落进围墙之内。 围墙内是一处不大的天井,沿墙放着不少盆景,靠窗是一丛修竹。 那些盆景多半已经枯萎,显见是因为外门经常锁着,无人前来灌溉所至。 王刚这倒来了难题,因为他必须先设法进入书房内躲起来才成。若将门窗打破,岂不留下痕迹。 他摸索了一下窗户,不觉心中一喜,原来窗子竟是可以推开的。 由窗户进入书房,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又不便点灯照看。 好在习武者视力异于常人,不久之后,已能渐渐依稀见物。他本想躲在墙角边的书柜后面,但又觉得不妥,干脆跃身上梁。 所幸那梁柱甚是粗大,隐身在横梁与直梁交会之处,倒也不甚吃力,而且他也料定,只要自己不发出声音,绝少有人会故意向上看的。 他刚刚稳住身子,外面的围墙大门已经有了开锁的声音,不消说这是梅晓村如约来了。 接着第二道门又已打开了锁,一个人影推门而入,正是梅晓村。 梅晓村用打火石燃着火纸捻子点上灯,书房内顿时亮了起来。 这间书房虽然宽敞,但各种摆设却绝不像是书房,除了墙壁上有几幅字画,书橱里并没有几本书,而且似是从来无人动过,只是椅凳倒摆了不少,显然是个秘密的集会之所。 梅晓村的面色异样凝重,神情中更泛现着焦虑与不安。 王刚之所以不肯此时现身与梅晓村相见,因为待会儿对方来时,若发现有他在场,很可能会掉头逃逸,否则,也绝不肯透露百花门的半点消息。 他的目的,是希望对方现身后,先让他毫无顾忌地和梅晓村谈上一阵,这样必可由双方的对话中,听出一些百花门的内幕消息,同时也可察知梅晓村是否真心真意地和騠骑营合作。 不过如此一来,难免就苦了梅晓村,一番担惊受怕,将是少不了的,他年纪这么大了,令人总是于心不忍。 时间越是渐渐迫近,梅晓村越是显得坐立不安。他背着手在室内来回不停地踱着,脚步也越来越快,更加上不住地叹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打开窗来,望着天色,自言自语说道:“二更大约到了,騠骑营的王刚大人怎么还不来呢?这教老朽一个人怎么应付?” 他刚刚关上窗,壁角的一幅字画已经无风自动,接着从字画后面无声无息地钻出一个人来。 隐身在梁柱上的王刚,不觉屏息望去。 这人身材十分高大魁梧,身穿黑衣,面罩黑纱,腰悬一口长剑,在夜晚之间骤然出现,除了身负绝顶武功之人,任谁也有毛骨悚然之感。 梅晓村面色吓得有些惨白,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道:“好汉果然来了!” 黑衣蒙面人亮起了粗壮沉浑的嗓门道:“梅老先生也果然守信,您来好久了?” 梅晓村大着胆子赔笑道:“好汉有约,老朽怎敢不提前赶来。” 黑衣蒙面人道:“梅代庄主可知道在下约您前来的用意?” 梅晓村全身冒着冷气道:“老朽一概不知,但凭好汉明示!” 黑衣蒙面人道:“贵庄的下人中太过复杂,在下想跟梅代庄主商量一下,从明天起,该解雇的就解雇,该替补的就替补。” 梅晓村打了一个哆嗦道:“舍下的事,老朽自会安排,不须好汉费心。” 黑衣蒙面人霎时来了火气,喝道:“梅代庄主,在下帮你整顿梅庄,你好像还不领情?” 梅晓村这才觉出不妙,忙赔笑道:“可是老朽很少和下人们接近,实在不知道哪些该辞?哪些不该辞?” 黑衣蒙面人道:“我已列下了一份名单,你只要照着做就是了,只要照着我的意思做,今后的梅庄,一定永远相安无事,你该先谢谢在下才对。” 梅晓村连声应道:“老朽多谢好汉一番美意,不过,梅庄下人不少,若解雇的太多,一时只怕难以替补,因为他们各有各的工作,不能临时停顿。” 黑衣蒙面人朗声笑道:“这方面不必梅代庄主操心,替补的人,在下早就准备好了,解雇的前脚一步,替补的后脚就到,绝对耽误不了梅庄的半点工作。” 梅晓村默了一默道:“好汉为什么要对敝庄的事情操这么大的心?” 黑衣蒙面人道:“在下是看梅庄近几月来,一再出事,难免于心不忍,何况梅代庄主年纪大了,也实在不宜过分操劳,帮你整顿一下,也算尽了一番责任,实不相瞒,在下当年也受过梅御史的恩惠,他现在人已死了,活的人总该帮帮忙的。” “好汉今晚相约,就为了这件事情交代?” “这一样事情就够大了,另外,等梅庄下人全部替补完成之后,那时梅老先生就什么事不必再管,好好地享受下半辈子清福。” 梅晓村顿了一顿道:“老朽自己也是有家有业有儿有女的人,如果在这里什么事都用不着管,就决定回家算了!” 黑衣蒙面人又嘿嘿笑道:“代庄主,你别不识抬举,从明天起,在下要随时看到你,若胆敢擅自离开梅庄一步,在下就没有现在这样客气了!” 梅晓村颓然坐到椅子上,长长吁口气道:“好汉这种做法,究竟算是何意?” 黑衣蒙面人霍地拔出长剑,阴恻恻地笑道:“老混蛋,少跟我装疯卖傻,在下说了半天,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现在我要问问你,前天你偷偷摸摸地进了一次京城,是去做什么来的?” 梅晓村虽然面色如土,这时却已不甚在乎,大有将生死置之度外之概,哼了一声道: “好汉,你未免逼人太甚,老朽当年是做过官的人,目前在地方上也算是乡绅身份,到趟京城,本来是件平平常常的事,怎能说成是偷偷摸摸?” 黑衣蒙面人喝道:“你到京城,自然值不得大惊小怪,只可惜你去的地方不对!” 梅晓村顿时脸色惨变道:“老朽不明白又有什么地方去的不对?” 黑衣蒙面人厉声道:“你给我说实话,是否去过騠骑营?” 梅晓村啊了一声道:“好汉不可血口喷人!” 黑衣蒙面人仰脸打个哈哈道:“老混蛋,你认为偷偷摸摸去了一趟騠骑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吗?告诉你,在下那天已经派人跟踪,据来人禀报说,还曾看到王刚亲自出来迎接。” 这一来梅晓村真的无话可答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大有不知所措之感。 黑衣蒙面人持剑向前走了两步道:“老混蛋,不管你进騠骑营和王刚说了些什么,现在你却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只要在下的手一动,马上就要了你的老命!” 他说着再走近两步,缓缓举起寒光闪闪的剑来道:“老混蛋,现在让你自己说,是想死还是想活?” 梅晓村打着哆嗦道:“老朽这大年纪了,死了也不算短命,但仅是为了代管梅庄一事而丢掉性命,总是于心不甘。” 黑衣蒙面人道:“那你还是想活了?我且问你,那天和王刚都讲了些什么?” “老朽不想多说,好汉看着处置吧!” “今天在下还不想让你死,因为我交代的事还没办完,老混蛋,你何苦放着清福不享,偏偏要自找麻烦呢?”他说着从腰里掏出一张纸来,道:“该解雇的人,都写在纸上,一共是二十六个,明天就把他们统统辞掉,否则,你这条老命,也许活不到明天晚上!” 梅晓村抖动着双手,展开那张纸来,约略看了一遍道:“老朽一定遵办!” 黑衣蒙面人抖手一剑,削去了二个椅角,冷笑道:“老混蛋,你看在下这剑快是不快,将来削王刚的头,大概不会有问题吧?” 王刚看到这里,知道黑衣蒙面人就要离去,此时不现身相见,更待何时,于是微一吸气,人已从梁上飘下地来。 他担心对方对梅晓村猝施辣手,所以落下之处,正好挡在梅晓村前面。 黑衣蒙面人猛见由梁上跃下一人竟是王刚,呆了一呆,沉声道:“好哇,老混蛋,原来你已事先安排好了埋伏,那天你到騠骑营去见王刚的事,现在已经是不打自招了!” 这话倒是冤枉了梅晓村,他哪里会想到王刚早已藏在梁上呢!不过,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倒是真的。 王刚早已将黑龙刀紧握手中,喝道:“尊驾到底是什么人?在百花门中是什么身份?” 黑衣蒙面人道:“少废话,你既然自动送上门来,那就省了在下的麻烦了,少不得今晚就提前结束了你!” 王刚不动声色地道:“很好,我也正想试试你到底有多大道行。” 他虽然这么说,但却不得不担心对方由刚才进入的那道暗门逃走,如果挡住暗门,又怕他先行出手杀害梅晓村,而且前门未关,他也更有可能由前门逃走。 就在这时,门外人影一闪,已出现了叶如倩。 王刚大喜道:“你怎么也来了?” 叶如倩道:“我担心大哥一人涉险,所以早就守在窗外了。” 王刚望了梅晓村一眼道:“老先生请退到门外!” 再交代叶如倩道:“你请堵住门口!” ------------------------------------ 天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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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网成擒 黑衣蒙面人虽想到由暗门逃走,但那暗门仅可容身,若被王刚追上去由背后刺出一刀,他在无法回身迎敌之下,必定当场毙命,处于这种情势下,也只有放胆硬拼之一途了。 只听王刚道:“尊驾现在已是死路一条,若肯弃剑投降,也许会饶你不死!” 黑衣蒙面人桀桀笑道:“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百花门的人,岂能随便向人投降!”他话声甫毕,早已闪电般一剑分心刺来。 王刚滑步旋身,让过剑势,接着飞起一腿。 谁知黑衣蒙面人动作奇快,剑势一偏,又向王刚腿上削去,好像他早就料定王刚必然如此出招一般。 王刚不由暗道:“这家伙还当真不是等闲之辈!” 他心里想着,立即收腿腾身,待黑衣蒙面人剑势掠过,他早已身在半空。 黑衣蒙面人出招落空,刚要仰身后跃,突感胸口如受千斤重击,早已被王刚踹中一脚。 这一脚踹得他踉跄后摔,若不是后面有墙壁挡着,可能摔得更远。 王刚所以一直不曾用刀,自然是希望保全对方一条活命,因为活捉这人,还大有用处。 他哪肯容对方喘息,跟过去又是一脚踢去。 岂料黑衣蒙面人竟又是一剑,迎着王刚的脚踝削来。 这次王刚不再犹豫,黑龙刀及时迎了上去。 刀剑一接,金铁交击声中,黑衣蒙面人的长剑随即脱手飞出。 王刚再度飞起一腿,将那人当场踢翻在地,然后用刀尖挑开了他的蒙面黑纱。 只听首先是站在门外的梅晓村惊呼出声,王刚也跟着愣在当地。 又有谁能料到,这人竟是梅庄接任总管不久的王尚飞。 王刚不久前带着大山猫和小老鼠来梅庄捉拿路边桃和老莫时,曾见过王尚飞,当时他对他只是稍觉可疑而已,不想他竟是百花门安置在梅庄的主事之人。 梅晓村急急奔了进来,先对王刚道:“王大人,今晚若不揭开谜底,老朽这条命,真可说随时掌握在这姓王的手上了!” 接着再望向王尚飞骂道:“王尚飞,你好阴险毒辣的手段,老朽也算瞎了眼,整天看着你,竟然一连两次在书房认不出你是谁来!” 王刚道:“老先生用不着奇怪,在下上次也见过他,刚才也没认出他是谁,我想他一定是服了变音药,所以你才听不出他的声音。” 梅晓村越发吃惊道:“王大人,老朽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变音药?” 王刚道:“老先生从未涉足江湖,当然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种药,何况百花门是旁门左道的组织,又岂止有变音药,上次金刀庄李庄主的寿诞宴上,几百名客人都曾中过他们的毒。” 梅晓村长长吁了口气道:“不知王大人对他要怎样处置,倘若一旦让他走脱,今后不但老朽的一条命完了,整个梅庄也全完了。” 王刚道:“现在拷问他,只怕也问不出什么口供来,在下想先和老先生找个秘密的地方谈谈!” 梅晓村有些担心地道:“王大人最好先处置妥当王尚飞这混账东西才好。” 王刚道:“老先生,这附近可有空屋?” 梅晓村想了想道:“花园里好像有间空屋,而且那里位置偏僻,平常很少有人在附近行走。” 王刚道:“那最好不过。” 他说着迅快地出手点了王尚飞穴道,然后出了书房,在庄院的围墙上轻轻拍了两下。 两条人影,应声跃落进围墙内,正是他随带的两名高手李泰和龙飞。 王刚道:“随我进来!” 进入书房,王刚对梅晓村道:“这两位是我的弟兄,请老先生带路,把王尚飞押进花园空屋。” 他再对龙飞和李泰道:“这是个重要人犯,千万不能疏忽,今晚就辛苦两位一夜了,明天我再另有处置。” 李泰和龙飞随即架起王尚飞,随在梅晓村身后,往花园而去。 等梅晓村再度回到书房后,王刚已把七八张坐椅,塞进了暗门下方的地道内。 这地道仅可一人容身,塞进七八张坐椅后,自是无法通过,而由对方进来的人,又无法搬动,虽是小小的不起眼的拦阻,却大有一夫挡关之概。 王刚这才为梅晓村和叶如倩相互引见。 梅晓村道:“王大人和夫人请随老朽来吧!” 王刚问道:“庄院内会不会有人看到?” 梅晓村道:“快三更天了,下人们都已睡着,不可能有人发现。” 离开书房,梅晓村把两道门都锁好,转弯抹角,来到他自己的卧室。 卧室外面是一间小型客厅,梅晓村亲自沏上茶,请两人入座后,才犹有余悸地说:“今晚若不是王大人伉俪前来,老朽岂止难以应付,连一条老命也几乎难保!” 王刚歉然一笑道:“在下为了多暗地了解一些情况,所以才不得不暂时蹲在梁上监视,不过因此却累老先生受惊了!” 梅晓村顿了一顿,问道:“王大人是什么时候进入书房的?” 王刚道:“在下在梁上隐身不久,老先生就随后到了。” 梅晓村摇摇头道:“老朽真羡慕你们这些身负武功的人,不开门照样可以进得去书房,而且蹲在梁上也不会摔下来,如果老朽现在还年轻,一定要拜师习武。” 王刚道:“老先生取笑了。” 梅晓村的神色又开始凝重,叹了口气道:“王大人,看现在这情形,百花门已经很明显地要全面控制梅庄,而目前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如何处置王尚飞,否则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王刚道:“这正是在下要和老先生密谈的原因,现在老先生请把那份名单交给我看看!” 梅晓村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放到几案上。 王刚接过来,大略看了一眼道:“王尚飞交出这份名单,算是对梅庄帮了一次大忙,这二十六人,必定都是安分守己的好人,所以百花门才想把他们除去,以便安置上自己的人,全面控制梅庄,到那时老先生也的确什么事都用不着管了,只是在庄上做个有名无实的幌子而已。” 梅晓村颔首道:“这个老朽自然明白,名单上所列的,都是梅庄的忠实佣人,不但不能解雇,而且还要重用。” 王刚道:“这就好办了,梅庄的佣人,除了这二十六个,还有哪些,再开出一张名单来,一个也不能漏。” “梅庄的佣人,大约有四十几个,老朽也无法记清楚他们的名字。” “那就请老先生明天一早要账房先生把所有佣人,开出名单来,除了这二十六个,其余的全部解雇。” 梅晓村有些担心地道:“其余的想来必定已和百花门搭上关系,早已受王尚飞暗中驱使,纵然把他们解雇,却同样会给梅庄招来后患,而且一次解雇那么多,也可能引起他们当场起哄。” 王刚点点头道:“老先生有此顾虑,足见高明,所以在下此刻已有打算。” “王大人有什么打算?” “梅庄佣人,除了名单上的二十六个外,其余的由在下全部带回騠骑营,押入大牢。” “可是王大人总要找出他们的罪名?” “此刻他们只是嫌犯,押入大牢之后,在下自当详细审问,绝不冤枉一个好人,说不定会由他们口中,查出意想不到的有利线索。” “这样老朽就放心了,不过我担心他们之中,会有人闻风走脱,而且他们人数众多,就凭王大人和夫人两位,很难一个一个全部逮住。” 王刚笑道:“若用一个一个的去抓,当然不可能全部逮到,在下的办法,是要他们自动集中,然后一网成擒。” “王大人可否把这办法说出来让老朽听听!” “很简单,明日一早,老先生派出自己心腹人,通知所有佣人,到大厅集合,就说是老先生有要紧事情和大家商议,或者说要规定事情,他们自然会很快地集中完毕,那时在下再派人堵住大门,使他们成为瓮中之鳖,自然一个也跑不了。” “那应当不分好坏,一律集合才成。” “当然要一律集合,否则难免引起他们疑心。” 王刚默了一默,又道:“不过在下担心的是,贵庄佣人,一下子去了将近一半,是否对庄上的事务有所影响?” 梅晓村道:“没关系,老朽本就认为梅庄的佣人太多了,每月开支浩繁,实在难以负担,如今又少了舍侄的一份官俸,只靠各地田庄上的收租来维持,目前虽还不至亏空,已经毫无盈余,若裁去这一批人,对梅庄反而是件好事。” 王刚叹口气道:“贵庄下人中,竟然将近一半和百花门扯上关系,在这种情形下,梅庄又怎能不成为是非之地,老先生能代掌梅庄这些天而安然无恙,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梅晓村也黯然一叹道:“这都是雪海那畜生作的孽,据说这些人都是他引用进来的。” 王刚道:“事情就这样决定,老先生该早些休息了。” “王大人和夫人就请在隔壁房间住宿一夜如何?”他说着带领王刚和叶如倩来到隔壁。 原来梅晓村的居室共有三间,中间是客厅,两边各有一间卧房,他自己住了一间,另一间经常是空着的,他的老伴虽然健在,却并未跟着住到梅庄来。 当下,梅晓村径自回到自己卧房安歇,临走时王刚并交代他明晨不可让任何人闯进来,更不可派人进来递送早餐,等所有下人在大厅集合好后,再来通知他前往处置。 王刚并未马上就寝,又悄悄来到花园那间空房,只见李泰和龙飞都不曾睡,王尚飞却已被四马攒蹄式地捆成了一堆,嘴里更塞着破布。 “大人今晚睡在哪里?”李泰问。 “我和梅老先生住在一起。” “大人可有什么交代?” “你们只要一人守在这里就够了,另一人赶紧回騠骑营,调集二十名弟兄,带着刑具,于天亮前赶到花园,暂时藏身在隐秘处,听我的招呼再采取行动。” “我回去!”龙飞应声而起。 王刚又交代了几句,才回房安息。 梅晓村因心里有事,根本不曾睡着,天不亮就爬起身,赶到账房先生高子英那里叫开了门。 高账房是梅晓村的自己人,当梅晓村在京中做官时便跟着他,告老还乡后仍把他带回家中管事,这次到梅庄来,也把他带来。 他已年在六十左右,不但学识很好,为人也很精明,把梅晓村延入室内,有些吃惊地问道:“老爷子这么早过来,必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梅晓村对自己的心腹人并不隐瞒,将昨夜的经过,匆匆说了一遍后道:“你快把庄上所有的佣人列出一个名单来!” 高账房哪敢怠慢,他每月负责发放薪资,对庄上的佣人早就列有名册,匆匆另外抄了一份一共是四十八名。 梅晓村非常细心,将王尚飞名单上所列的二十六人都用朱笔做了记号,余下的只剩下二十二人了。然后交代高账房道:“天亮起床后,就请高兄通知这四十八人全部到大厅去!” 高账房有些顾虑地道:“这样做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老爷子不能不加考虑,万一有一个觉出不对,只怕会引得群起潜逃,必须有个正当的名目才成。” 梅晓村道:“就说老朽有重要事情规定。” “那样不妥。”高账房摇了摇头,忽然灵机一动道:“有了,这几天正是发薪水的时候到了,就说要集体发薪水,这样他们就不会有疑心了。” 还是高账房高明,发薪水的确最有诱惑力,不愁他们不抢着到大厅集中。 梅晓村道:“这样最好,事情就交给高兄办了,等所有的人到齐后,立刻就去通知老朽。” 高账房道:“老爷子就回去听消息吧,事情包在我身上。” 梅晓村回去后,高账房当真搬出一箱银子,喊醒住在他隔壁的一个心腹小厮,吩咐将银箱待会儿搬到大厅。 这时天已大亮,下人虽多,但都集中睡在两三处,招呼起来并不困难,经他每个房间一通知,大家都高高兴兴地迅速往大厅集中。 高账房不愧是办事的老手,他通知过梅晓村之后,必须自己先扮演一阵主角,于是就一个人到了大厅。 因为梅晓村担心人数尚未到齐,所以先让高账房在大厅应付一阵,然后再陪着王刚到达。 现在的高账房,是最受欢迎的人物,当他进入大厅后,只见厅内已挤满了人,个个都是笑逐颜开。 高账房一招手,一个小厮扛着一只沉甸甸的箱子走了进来,挤在厅内的人更是乐出声来。 高账房吩咐小厮把箱子放在几案上,然后自己在几案后坐下,摊开了名册。 只听一个汉子问道:“高师爷,干吗今天要集中发薪水?往日不是听通知一个一个的到您那里去领吗?” 梅庄的下人,一向因为主人是在朝做官的,所以习惯上把账房先生也喊做师爷,久而久之,谁都见怪不怪了。 高账房笑嘻嘻地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员外爷心里一高兴,决定提前发薪水,而且集中起来发也比较快些。” 那汉子道:“员外爷真是个大好人,高师爷就请开始发吧!” 高账房道:“别急,要全体到齐了才能发,现在让我先来点点卯!” 梅庄的确不愧是官家所有,连点名也称做点卯。 于是高账房就开始唱名,一个个的应声都十分洪亮,也真像受过了军训。 果然没让高账房失望,虽然当时有两人误卯,但不大一会儿,也全来了。 接着就又有人嚷道:“人已到齐,高师爷就开始发吧,我们都还有活儿要干!” 高师爷不慌不忙地道:“你们别急,这次员外爷要亲自来发,大家都很辛苦,他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每人还另外有赏。” 说着转头吩咐扛银子的小厮道:“万儿,去请员外爷来,就说他们全部到齐了,一个不少。” 那小厮应声而去。 高账房从怀里摸出旱烟袋,装上烟丝,打火燃上,吧卿吧卿地抽着,一边喷着烟雾道: “各位请静一静,只要你们忠心在梅庄做事,员外爷亏待不了任何人,但若三心二意,吃里扒外,他老人家也绝不宽恕,要知道雪海二少爷当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高账房这话已经说得非常露骨,皆因他对下人中有和百花门搭上关系的,内心也是痛恨不已,好在此时大厅内的下人们,谁也不知顷刻就有意想不到的变故来临,即使那二十二个百花门的,也不曾生疑。 忽听人丛中一个粗壮的声音叫道:“高师爷,你说人都到齐了,怎么咱们的头儿没到?” 高账房自然明白这人所说的头儿是谁,但因梅晓村和王刚未到,不得不借故拖延时间,便故意微微一笑道:“咱们的头儿要亲自来主持发薪水,他老人家当然会马上就到。” 人丛中那人道:“咱说的头儿是王总管,他才是咱们真正的头儿!” 高账房心头一震,整了整脸色道:“这位老弟你错了,咱们真正的头儿是代庄主员外爷。” 那人道:“不错,可是王总管是我们直接的头儿,我们都是听他的吩咐做事,现在我们全到了,他为什么不到?” 高账房一见场面可能要罩不住,心里虽急,表面仍能保持着镇定道:“这位老弟别吵,王总管马上就到!” 一语未毕,梅晓村已迈步进了大厅。 高账房站起身来,闪到一旁,恭恭敬敬地说道:“老爷子,人已全部到齐!” 梅晓村向外一招手道:“王大人请!” 王刚应声阔步而入。 霎时间大厅内人头攒动,继而窃窃私语。 这些人仅有少数见过王刚,但听到梅晓村口称王大人,那些没见过的,也觉出此人来历不凡。 但那投靠百花门的二十二人中,却很快的联想到此人必是騠骑营的副统领王刚,尤其他那独臂,是最明显的招牌。 王刚虽然身为騠骑营副统领,却一向不穿官服,布衣布裤,打扮得和普通人并无二致。 忽然一阵骚动,四十几个人,不知是谁带头,又一齐转过头去,把视线集中到门外。 门外站着一个绝色女子,风姿绰约,仪态万方,看得他们人人都目不转睛。 不消说那女子是叶如倩了,她是经王刚事先交代好,挡在大厅门外,以防有人逃出。 这些人有不少是见过叶如倩的,那是因为数月前海公子梅雪海曾陪她进过梅庄,更知道她是被武林中公认的第一美人。不过当时因为海公子气焰太高,下人们都不敢接近,只是远远偷看而已,而这次却是近在咫尺,虽不能一亲芳泽,却大可饱览春色。也因而使紧张的气氛,无形中减低不少。 只听梅晓村大声道:“你们大家转过头来,我有话讲!” 其实这时早就有人不再向门外观看,因为叶如倩的眼神中,似乎隐现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仪,使他们不敢逼视。 在这四十八人中,此时似乎已有不少人料定必有事故来临,尤其其中的二十二个,更是捏着一把冷汗,但他们表面上却必须极力装出镇定模样。 忽听人丛中有人道:“员外,来的这位王大人是做什么的,您最好给我们引见引见!” 梅晓村道:“王大人是京城里来的,今天顺便来看看各位。” 又有一人道:“您老人家刚才不是说有话讲吗?” 梅晓村道:“不错,老朽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希望大家今后在梅庄安分守己地做事,梅庄近几个月来出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老朽但盼各位齐心协力,共同使梅庄恢复原有的声誉。” 大厅内又是一阵轻微的骚动,接着有人问道:“员外爷,今天不是要发薪水吗?” 梅晓村道:“老朽正是来主持发薪水的。” 说着转头吩咐高账房道:“高师爷现在就请点名发放!” 原来这也是梅晓村和高账房事先约定好的,那就是先将安分守己的二十六人点名发放。 高账房走过来打开银箱道:“今天是点卯发薪,领取完毕就自动离开大厅,赶紧去忙自己的活儿,不得在厅外逗留。” 于是开始唱名。 领钱的事儿,谁的动作都很快,不大一会儿工夫,前面的二十六人便已领取完毕离去。 大厅内的下人们,只剩下二十二人了。 高账房看也不看一眼,盖上银箱,不声不响地退到一边去。 于是有人高叫了:“高师爷,干嘛不发了?我们都要等着干活去呢!” 高账房微微一笑道:“你们这二十二位和他们不同,都是梅庄的大功臣,所以要员外爷他老人家亲自发,这样才显得郑重些!” 大厅内再度引起一阵骚动。 梅晓村目注二十二人,脸色一沉,大声道:“现在老朽必须对你们实说了,梅庄一向平安无事,但近几月来先是雪海那畜生身遭横死,接着是庄主上吊而亡和方管事服毒自尽,最近又有厨房的老莫夫妇在花园杀人不成私自潜逃,这一连串不幸事故的发生,想来你们比老朽更清楚!” 只听一个叫俞三的汉子冷着声音道:“员外爷,您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不过一个听使唤的下人,您叫我们往东,我们不敢往西,整天只知闷着头儿干活,怎能清楚这些事情?” 梅晓村喝道:“事到如今,谁也用不着再装糊涂,你们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大厅内立时人声鼎沸,个个怒容满面,大有一跃而上之势。 尤其那叫俞三的,当真冲上来几步,几乎用手指到梅晓村的鼻子,暴声吼道:“员外爷,你敢血口喷人,我们有什么嫌疑,你说!” 梅晓村急急退后两步,望向王刚道:“王大人,现在该您出面了!” 王刚缓缓走出几步,望着俞三,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叫什么?” 俞三依然沉着嗓门道:“我叫俞三!” 王刚道:“你不过是梅庄一个下人,对梅老先生说话,就该这种态度吗?” 俞三抗声道:“他虽然身为代庄主,但凭什么血口喷人?” 王刚淡然一笑道:“我看你的嫌疑的确很大,说不定百花门埋伏在梅庄的喽罗们,除了王尚飞,就是你了!” 俞三两眼一瞪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梅庄管我们的闲事!” 王刚陡地扬手一掌,直向俞三掴去。 这一掌分量奇重,俞三只闷哼了半声,竟被掴得整个身子飞了起来,而且直飞到梁上,经梁柱一撞,再摔落墙下,落地之后,当场昏厥过去。 王刚出手一掌的威势,使得在场所有的人,无不大惊失色,他们几曾看到如此惊人的掌力,即便传说中的出手“开碑裂石”,也不过如此罢了。 再看俞三时,已是满头血污,鼻子也塌在一边,倒在那里,有如一头死猪。 一阵惊呼声过后,大厅内开始沉寂,对保持静肃,这一掌似乎比什么都来得有效。 半晌之后,才有一个黑瘦汉子语气平和地道:“王大人,您刚才提到百花门,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百花门是怎么回事?” 王刚视线冷冷掠过那黑汉子道:“你们没正式入过百花门,也许是实话,但你们却已受到百花门的利用。” 那黑瘦汉子道:“我们根本没见过百花门的人,又怎能受他利用?” 王刚道:“梅庄的总管王尚飞就是百花门的小头目,你们受过他利用没有?” 那黑瘦汉子不服气地道:“王大人,您这话未兔有点讲不通了,王总管是我们的头儿,他吩咐下来的事,我们怎敢不听,而且他吩咐的都是分内的事,根本扯不上和什么百花门有关系!” 王刚并未动怒,淡淡一笑道:“你虽不承认,但王尚飞却把你们全部招供出来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好讲?” 那黑瘦汉子脸色一变道:“王总管在什么地方?王大人可不可以把他找来当面对质?” 王刚向外一招手道:“把他带进来!” 只见李泰和龙飞立刻押着王尚飞进了大厅,同时另有二十个精壮大汉,也齐聚拢在大厅门外。 原来王刚在进入大厅前,早已命令先前那扛银子的小厮到花园空屋通知李泰和龙飞把王尚飞押来大厅外等候,那调集来的騠骑营二十个弟兄,也同时跟在后面。 大厅内二十二个下人,先前曾有意在必要时不顾叶如倩的阻挡,一拥冲出大厅外,现在又多了二十名騠骑营的弟兄,而且个个手握兵刃,严阵以待,便谁也不敢再打这种念头。 王尚飞双手已被铐住,面色铁青,脑袋低垂,一夕之间,竟变得像只狗熊。 王刚不动声色地问道:“王总管,他们都是什么人你可认识?” 王尚飞斜着眼望了一下道:“他们都是梅庄的伙计,在下当然认识。” 忽听那那黑瘦汉子道:“王总管,你可不能诬赖好人,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百花门,我们二十几位弟兄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背上了黑锅!” 突见王尚飞脸色泛白,嘴里却鲜血直喷,接着人已倒了下去,不大一会儿,便不再动弹。 大厅内又是一阵大哗。 王刚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吩咐道:“暂时拖出去!” 李泰和龙飞应声将王尚飞的尸体拖出了大厅。 这时梅晓村和高账房却都变了颜色,因为他们从来不曾见过这种场面。 那黑瘦汉子复又开了腔道:“王大人,王总管还没来得及对质就咬舌自尽了,可见他是不敢跟我们对质,也证明我们谁都没有嫌疑,不然他怎会羞愧而死?” 王刚冷冷一笑道:“你说的正好相反,他若不死而敢和你们对质,也许你们还可洗刷嫌疑,他忽然咬舌一死,正表示你们都是百花门的!” 那黑瘦汉子翻了翻眼珠道:“王大人这话我们不懂!” 王刚道:“他为了不牵连你们,更担心因而遭到百花门的制裁,自尽一死并不意外,同时也证明他对百花门十分忠心。” “他为什么在刚被王大人捉住时不死,而偏偏要等到现在才死?” “因为他当时并没想到我会把你们二十二人全部骗到大厅来。” 这一来,那黑瘦汉子已被弄得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刚朗声再道:“我王刚虽然在騠骑营做事,但照样奉公守法,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姑息一个坏人,你们这二十二人押进騠骑营后,我自会一个一个的调查清楚再定罪名!”他说着立刻吩咐守在厅外的二十名手下道:“把他们统统押回騠骑营!” 那二十名精壮大汉,一涌而入,分别为各人上了刑具,押出了大厅。 其中那黑瘦汉子,猛地回头,狠狠地望向梅晓村,大声道:“梅代庄主,你好狠的心,我们都是辛辛苦苦为梅庄卖命的下人,你却暗中坑害我们,等有一天我们回来后,一定要找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那押解他的大汉,却不像王刚那样讲理,猛向那黑瘦汉子后颈上打了一拳,喝道:“奶奶的,想的倒不错,你还能活着出来?再吭声老子就当场要了你的狗命!” 黑瘦汉子不知是真害了怕,还是被打得岔住了气,果然不再出声。 王刚望了梅晓村一眼道:“老先生,王尚飞的尸体,就麻烦你抬出去掩埋了,在下大事已毕,也该告辞了!” 梅晓村依然有些不安地道:“王大人,您这一走,老朽担心百花门的人会来找麻烦!” 王刚道:“在下早就有此顾虑,所以才在騠骑营挑选了两位高手负责您的安全,今后他们会随时陪侍在您身旁,您老人家尽可放心。” 他说着吩咐站在一旁的李泰和龙飞道:“快来见过梅老先生!” 这两人昨夜便和梅晓村见过面,此时又再度过来见礼。 梅晓村这才放下心来。 王刚再对李泰和龙飞道:“从现在起,你们就住在梅庄,梅老先生的安全,全交给你们了,有事时随时和我联络。” 梅晓村虽然坚留王刚和叶如倩在庄上用过早餐再走,但王刚却未便答应。 当王刚和叶如倩离开梅庄时,梅庄其余的下人,一个个都展现了爽朗的笑容,事实上他们在领过薪水后,都已猜透将要发生什么事,所以并未远离。他们虽然人数比带走的二十二人多,但因后者是团结一致的,所以平日难免要受对方的欺凌,只是他们并未料到对方竟是百花门的人。 梅晓村和高账房直送到大门之外,才殷殷道别。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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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风波再起 梅庄之行,王刚和叶如倩几乎又是一个晚上不曾合眼。 到达京城,王刚还是让叶如倩先回侯府住处休息,自己又到騠骑营,眼看将那二十二人押人大牢,才赶回侯府。 他心里有数,那二十二人,并不一定全数是百花门的人,其中难免也有服从的,难免也有王尚飞看着顺眼准备吸收的,所以,他必须调查清楚,才能做最后处置。 回到侯府住处,叶如倩已在床上睡着了。 她和王刚不同,虽然出身武林世家,却自小娇生惯养,生活起居正常,甚少夜间行动,所以必须把觉睡足。 王刚进门回来,叶如倩立时惊醒,坐起身来道:“你可见到侯府的刘总管?” 王刚一愣道:“我刚回来,怎会见到刘总管,莫非又是小侯爷有事?” 叶如倩道:“我回来不久,刘总管就来了,看样子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我说你很快就会回来,他说要在客厅里等,我还以为你见过他呢!” 王刚解下黑龙刀,略事整理,便出了房间。 他这住处,是当日护国侯邱光超亲自安排下的,是一幢独立院落,有客厅,也有书房,虽是寄住,却照样颇有气派。 他和侯府的刘总管只见过几次面,仅是彼此打打招呼,并不十分熟悉,而且刘总管只是管侯府内部的事,与騠骑营从无来往,如果是小侯爷镇山相召,也不至于派他前来通知,因之,王刚难免大为纳闷。 匆匆来到客厅,刘总管果然正等在那里,脸上满是焦虑不安之色。 一见王刚到来,刘总管立刻起身迎上来道:“王大人,小的等得您好苦,您是到哪里去了?” 王刚道:“昨夜和内人到了一次梅庄,刘总管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刘总管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是在镇定他内心的激动,道:“岂止是紧急的事,这是在侯爷失踪后,府里发生的又一件大事!” 王刚神色一紧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快说!” “大公子失踪了!” 有如一声晴天霹雳,王刚呆了一呆道:“什么时候失踪的?” “就在昨天晚上,也许是今天天亮前,因为小的是天亮后才发觉的。” “他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养心斋。” “他怎么会到养心斋去?” 刘总管又是长长一叹道:“府里发生的叔嫂乱伦丑事,王大人想必知道了?” 王刚道:“刘总管也知道了?” 刘总管道:“小的身为总管,大公子不便隐瞒,已在昨天下午告诉了小的,不过,侯府上下到目前为止,除了老夫人,也只有小的一人知道,据说这事还是王大人提醒大公子的,小的惭愧,大少奶奶和二公子做出这样丑事,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王刚略一沉吟道:“你且告诉我大公子为什么会到养心斋去?” 刘总管道:“他在昨天晚上到养心斋以前,曾对小的说过,他说大少奶奶和二公子的奸情,是前天晚上发生在养心斋。” 王刚点点头道:“不错,前天晚上是大公子亲自察觉的。” 刘总管继续说道:“所以昨天晚上他决定独自睡在养心斋,看看能不能再有发现。” 王刚一皱眉头道:“大少奶奶和二公子已经离家出走了,他们怎可能再回到养心斋幽会?” 刘总管道:“大公子的想法不算错,他料定大少奶奶和二公子不会走得太远,也许晚上会再偷偷回来,所以才决定住在养心斋察看动静,能有发现最好,否则就在那里白住一晚也算不了什么,反正睡在哪里都是睡。” 王刚道:“对,大公子倒是满有心机的,但却不能不说他是太过大意了。” “王大人这话……” “我昨天曾特别提醒过他,夜晚不可一人单独到花园去,他一个人住在养心斋,即便发现了动静,又如何应付?” 刘总管忙道:“这方面大公子早已顾虑到,所以昨夜还特别要小的挑选了两个能干的弟兄去,他为了不便外人起疑,又把钥匙交给小的,等他们进去后,由小的锁上了门,并要小的天亮后再去开门。” 王刚道:“锁上了门固然做得逼真,但若外面发生事情,又如何出来?” “必要时他们可以从窗里出来,锁门并不影响行动。” 王刚默了一默道:“那你又怎么知道大公子是失了踪?” 刘总管道:“今天天刚亮小的就去开门,谁知锁已开了,小的觉出不妙,急急推门一看,只见两个弟兄都躺在外间的地上人事不知,里间床上被褥零乱,大公子人已不见。” “那两名弟兄可曾醒来?” “小的费了半个多时辰,才把他们弄醒。” “他们怎么讲?” “据他们说,他们当时也睡着了,直到听见有人打开门,才从梦中惊醒,但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便被来人点了穴道,以后的事,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们可看清来人是什么样子?” “他们说来人身穿黑衣,面蒙黑纱,出手点穴时,动作快如闪电,他们发现来人到被点倒,不过是一眨眼之间的事。” 王刚略一沉忖,再问道:“对方就来了一个人?” 刘总管道:“进入室内的只有一个,不过他们觉出似乎门外还有人。”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依小的猜想,大少奶奶很可能也在门外,因为门上的锁并未损坏,而她正好有养心斋的钥匙。” 王刚道:“这事只能证明大少奶奶和来人有串通,并不一定她也在场,她既然已经离家出走,身上又没武功,何苦亲自回来参与行动?” “王大人可想到掳走大公子的,究竟会是谁呢?” “事情已经很明显,除了百花门,还会有谁?即便侯爷上次的失踪,自然也是百花门干的。刘总管,这事老夫人是否已经知道了?” “老夫人自从侯爷失踪后,便焦虑成病,再加二公子和大少奶奶的事发生,病上加气,就更不用提了。大公子失踪的事,小的到现在还不敢告诉她,但纸包不住火,若她到天晚还不见大公子前去请安,一定会查问,小的真不知该怎样应付。” 王刚想了想道:“既然是瞒不过,不妨找一个适当的机会告诉她,或者告诉她大公子已奉旨出京,要过些天才能回来。” 刘总管苦笑道:“找个适当的机会告诉老夫人,那是应该的,至于说大公子已奉旨出京,却无法骗过她老人家,大公子并无爵位,没理由奉旨出京,目前暂兼騠骑营都统领,办的也都是捍卫京畿的事,也没理由离京,何况,即便真的离京,又怎会不向老夫人辞行。” 他的话很对,王刚也不得不承认刚才有欠考虑,默了半晌,才吁一口气道:“向老夫人如何交待,就由刘总管自己处理好了,至于大公子被掳,我会马上展开行动,一定在最短时间内,求得水落石出,刘总管可还有什么交待?” “只这一件事,就叫小的难以承担了。” “现在侯府里该是以你刘总管为首了,不论什么担子,都必须承担起来,当然,有用着我的地方,我也会从旁协助。” “多谢王大人,小的会随时向王大人请示。” 刘总管走后,王刚一个人独坐在客厅里,心事有如潮涌,久久不能自已。 当夜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堂堂邱侯府,竟在没几天之内,弄成这种样子,真教人不敢想象。 接着他又想到,一连两晚发生的事,恰好都是他和叶如倩不在侯府,可见百花门早已在暗中掌握了他的行动。固然自己这两晚也有收获,但收获却总不如损失的大。如今邱侯府的父子三人全不见了,他从前连做梦也不会想到,凭护国侯邱光超的英明,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大哥,你一个人在想什么?”叶如倩想是已经睡好,走了进来道。 王刚颓然吁口气道:“要想的太多了,连我也不知该从何想起!” 叶如倩哪能看不出王刚此刻有着极大的心事,连忙问道:“是不是刘总管告诉了你什么事,你刚才见着他没有?” “刘总管刚走。” “他究竟来做什么?” “大公子也失踪了!” 叶如情啊了一声道:“真的?什么时候失踪的?” “昨天晚上,那时我们正在梅庄,我们辛辛苦苦逮来二十几个人,却不如百花门逮走一个。” “又是百花门干的?” “除了百花门,还会有什么人?” 王刚接着把刘总管所讲的经过,简单地向叶如倩叙述了一遍。 叶如倩深蹙着黛眉道:“百花门实在太可恶了,大哥准备怎么办呢?” 王刚道:“除了竭尽一切力量,设法救出邱侯爷和大公子外,别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邱侯爷已失踪那么多天,咱们竟连一点头绪都没弄出来。” 王刚叹口气道:“这只能算我王刚无能。” 叶如倩摇摇头道:“大哥用不着自责,事实上你已尽到最大努力,主要是对方站在暗处,咱们站在明处,俗语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往往才会白费气力。” 王刚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今晚我也决定站在暗处试试。” 叶如倩愣了一愣道:“我不懂你的话,莫非你有什么打算?” 王刚道:“我决定今晚也住在养心斋,若对方再来,被我逮住,不但可以查出大公子的下落,连邱侯爷的事,也必能水落石出。” 叶如倩不以为然道:“我想你去也是白去,侯府的爷儿两个,全被他们掳走了,他们还来做什么?” 王刚有他自己的看法道:“说不定他们下一步就会来掳我,騠骑营人马众多,他们自然不敢到那里公然采取行动,养心斋正是他们最方便下手的地方。”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你会住在养心斋?” “因为大少奶奶陆凤英知道,大公子当初决定把那地方供我利用,就是她带着丫鬟去整理的,而且她手里又有钥匙,侯府连番发生大事,他们一定会料想到我可能采用守株待兔的办法住在那里,所以我也就来个将计就计。” “如果你的想法不差,他们来的一定是绝顶高手,而且不止一人。” “那是必然的,所以今晚没有行动则已,一有行动,必定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斗。” 叶如倩开始担心王刚的安危,蹙起眉头道:“如果真这样,大哥一人如何应付得了?” 王刚颇有自信地道:“我自从承受日月老人助以内力打通经脉并授以武学后,功力已经大进,连丁开山都败在我的手下,百花门虽然高手如云,但能胜过丁开山的,大约没几人,除非百花门主亲自前来。” “万一真是百花门主亲自出马呢?” “那我也只好和他展开一场硬拼。” “我记得你曾说过,上次在妙峰山你曾败在他的手下,而且败得很惨,硬拼总是要吃亏的。” “可是你要知道,日月老人传授我的招术,正是破解百花门主剑法的克星,我自学会以后,每天都利用闲暇加以习练,自信对那套招术,也颇为纯熟,正想找机会和百花门主印证一下。” 叶如倩道:“日月老人教给大哥的那套招术,可有名称?” 王刚笑道:“武功哪有没有名称的,那套招术叫‘花落雨霁’,虽然仅是一招中蕴含三式,威力却奥妙无穷,而且正是用来克制百花门主那最拿手的三招八式。” 叶如倩只听得脸色一变,不觉啊了一声道:“什么三招八式?这可是那百花门主的武功绝学?” 王刚点点头道:“不错,上次我和百花门主在妙峰山决斗,起初还可以勉强应付,直到他施出那三招八式,才逼得我立刻招架不住,最后眼花缭乱,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昏厥过去了,待醒来时,已是躺在日月老人的石室中。” 叶如倩只听得连呼吸也有些紧迫,急急地再问道:“百花门主那三招八式可有名称?” 王刚道:“我当时自然不清楚那是什么剑法,后来才听到日月老人说,那三招八式叫做‘漫天花雨’,正是百花门主的生平绝学。” 叶如情的脸色由红转白,全身如受重击,颓然仰靠在座椅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刚觉出情形不对,呆了一呆,连忙问道:“如倩,你怎么了?” 叶如倩长长吁一口气道:“没什么,我只是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王刚道:“要不要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下?” 叶如倩有气无力地道:“不必了,一点小毛病,还撑得住,大哥,晚上我决定陪你一起到养心斋去。” 王刚一皱眉头道:“本来我就不希望你跟着我受累,现在你又不舒服,还是在家休息的好。” 叶如倩凄凉一笑道:“前两晚石榴村和梅庄之行,的确是担惊受累,但今晚不同,今晚并没离开候府,到了养心斋,我照样可以好好地休息。” 王刚摇头道:“可是万一对方真的来了,少不了是一番生死拼搏,你以抱病之身,如何应付?” 叶如倩苦笑道:“大哥自己去,照样也是拼搏,我去了纵然帮不上大忙,至少对你也可有个照应,还不至于拖累了你。” “但我为了维护你的安全,总要付出一些心力。” “大哥,如果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而他们就偏偏到家里对付我,又该怎么办?难道你就放心我被他们掳去?” 王刚心头悚然一震,叶如倩说的有理,百花门并不一定料到他会宿在养心斋,说不定会先到他住处采取行动,倘留下叶如倩一人因而被掳,岂不大大失策。 他默了一默道:“这倒是我事先不曾想到的,你跟着一起去也好,但一旦发生情况,你尽可能不必出面,由我一人出去应付,他们不知道你也在那里,自然就不会再闯进去了。” 叶如倩道:“大哥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我虽然身上稍有些不舒服,但武功仍在,即便他们闯进去,我照样可以应付。” 两人商议即毕,叶如倩径自回房休息。 王刚也决定小睡一番,以便养精蓄锐,晚间应付不意状况。 当他醒来时,已将日落西山,用过晚餐,看看天色已黑下来,两人便悄悄地来到养心斋。 为了不使外人察觉,他们并未点灯,王刚又从窗里爬出去将门锁上,再由窗里回来。 这时虽刚刚一更,花园里已不见任何人踪,原因是邱镇山和刘总管都曾对男女下人交待过,入夜之后,不得再有人在花园逗留,下人们也都风闻花园内近来夜间常常发生事端,他们也就主动地不再前往,以免惹上麻烦。 王刚担心叶如倩身体不好,见她上了床,便道:“你只管好好地睡吧,夜里并不一定有事,用不着提心吊胆。” 叶如倩道:“大哥也睡吧,外面门已锁上,他们即便真来了,总还不至措手不及。” 王刚道:“我担心他们会先用薰香一类的迷药把咱们迷倒,咱们不得不来个有备无患。”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只玉瓶,倒出两粒丸药,自己服下一粒,又给叶如倩服下一粒。 “大哥,这药可是防备薰香用的?” “不但薰香,其他迷药迷粉一类东西,也可防备,这瓶药得来不易,今晚我还是第一次服用。” 两人又低声谈了一阵,叶如倩已进入梦乡。 王刚却是想睡也睡不着,他把黑龙刀压在枕下,只听窗外除了虫声,真可谓万籁俱寂。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来了睡意。 合上眼去,又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似觉窗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他心头一震,迅快而又无声无息地下了床,蹑着脚步来到窗下,由窗隙向外望去,不由大吃一惊。 稀淡迷蒙的月色下,但见两丈之外,赫然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面蒙黑纱,身穿百花锦袍,正是在妙峰山会过的百花门主。 他像一座铁塔般,笔直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虽然看不出他的神色,但却正对着窗口。 王刚屏息以待,他不想先行出声喝问,以便注视他究竟有何行动。 谁知百花门主却依然动也不动,就像一尊石像站在那里一般,只有微风过处,吹起他的衣角,发出轻微声响。 就在这时,一只软绵绵的纤手,搭上了他的肩头,响起叶如倩低低的声音道:“大哥,你在看什么?可是有什么不对?” 原来他起身虽然极力不使发出声音,仍被叶如倩警觉。 王刚急急向后摆摆手,低声道:“别讲话,百花门主来了。” 叶如倩身子一震,忙凑上身来,也由窗隙向外望去,触目之下,几乎惊叫出声。 王刚再低声道:“待会儿你只管在屋里,非到必要,不可现身,由我一人来对付他。” “他怎么动也不动?可见他此刻一定还不能断定屋里有人。” “在他未发动之前,我们更不可轻举妄动。” 他的话刚刚说完,耳边已响起百花门主粗壮沉浑的朗朗声音道:“王刚,本门主已经等了很久,该出来了!” 百花门主总算还不失正大光明,并没使出下三滥手段,而是公然挑战的。 王刚并不犹豫,取过黑龙刀,打开窗子,从容地到了窗外,和百花门主相距丈余外,停下身来。 百花门主敞声笑道:“果然不出本门主所料,你是宿在养心斋里。王刚,自妙峰山一别,不觉又是多日,你做的好事!” 王刚冷笑道:“在下奉命肃奸保国,做的当然是好事,贵门危害朝廷,残杀无辜,那才是坏事做尽!” 百花门主依然昂然不动道:“王刚,你近日来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先是捉拿了本门西路总监李大龙,接着又捣毁了石榴村,今天早上更逼死了王尚飞,连梅庄的二十二个下人也不放过,实在太不像话!” 王刚不动声色地道:“你做的也差不多,先掳走了邱侯爷,又掳走了镇山小侯爷,纵然騠骑营和你势不两立,也不该施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百花门主哼了一声道:“他们罪有应得,本门主不曾当场杀死他们,已算是格外开恩了。” 王刚道:“你今夜前来,是否想把在下也一起掳走?” 百花门主道:“上次在妙峰山让你走脱,那是你的侥幸,本门主不相信那老头子今晚还会再度出现。” “在下今晚根本就没打算有人相助。” “王刚,从实答复我,是否那老头子传授过你什么武功?” “那是我自己的事,何必尊驾多问。” 百花门主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不讲也无所谓,我明白,凭你的武功,在从前只能算是二流角色,但前天夜里,竟能轻易地击昏宝马神枪余平,再战败八方神剑丁开山,你能在不到半月之间,进步的如此神速,毫无疑问是受过那老头子的指点!” 王刚不由暗自忖道:“听他的语气,显然知道日月老人的来历,我何不从他口中套出日月老人的一些消息,这对歼灭百花门,一定大有帮助……” 想到这里,遂冷冷一笑道:“不错,在下是受过他的指点,而且他老人家还讲过,将来他要帮在下共同消灭百花门。” 百花门主果然身子猛地一颤,接着又霍然大笑道:“小子,本门主是何等人物,岂能受你的骗?那老头子虽然不肯助我夺取天下,但也绝不至帮着你。” 王刚见对方已陷入半信半疑之中,便微微一笑道:“他从尊驾手里救了在下,这不是帮我是什么?告诉你,他老人家已向在下说出了百花门的一切秘密,我现在早已明白你的真正身份!” 百花门主啊了一声道:“不可能,他曾当面答应过我,绝不将我的真正身份告诉任何人,我的身份就是百花门主。” “百花门主总该有名有姓?” “老夫复姓百花门主。” 王刚朗声笑道:“尊驾用不着逞口舌之能,你既然来了,目的不外是要杀我王刚,现在就请赐招吧!” 百花门主缓缓说道:“你能战败丁开山,足证目前已身手不凡,但遇上本门主,最多也只能走上十招而已,不过你可以放心,本门主对你王刚。只要活的,不要死的。” 王刚笑道:“尊驾的口气不小,你自觉武功比妙峰山的日月老人如何?” 百花门主顿了一顿道:“本门主和他从未交过手,你问的未免太不伦不类了。” 王刚道:“他老人家能在你手下将在下救出,可见他的武功更在你之上。” “你拿本门主的武功和他相比较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在下目前已完全得到他老人家的真传,你既不是他的对手,自然也胜不了在下。” “纵然你得到他的真传,但功力火候,却还相差太远。” “尊驾不必多言,只有在兵刃上才能见出真章。” 百花门主霍然拔出长剑,仅凭他拔剑的姿态,就大有震慑人心之概。 但他并未立即出招,却望向养心斋的窗子道:“叶如倩那丫头是否也来了?” 王刚冷笑道:“武林中讲究的是单打独斗,即使她来了,我们也绝不至联手对付你!” 百花门主不屑地道:“本门主岂惧你们联手合攻,为的是不愿滥杀无辜,那丫头虽然嫁了你,但她本身却无大错。” 王刚道:“尊驾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连在下的内人也清楚。” 百花门主道:“堂堂剑王叶逢甲之女,本门主岂能不知。” 王刚心内一动,趁机问道:“家岳和樊飘零老前辈日前在丁开山的八方镖局失踪,是否也被你们百花门掳走?” 百花门主仰面打个哈哈道:“本门主是甚等样人,何至于做出那种卑鄙无耻之事,本门主对他们两人,目前只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而已。” “这样说来,尊驾是早就认识他们两位老前辈了?” “岂止认识,彼此还是多年故交,叶逢甲当初同意把女儿嫁给你,也是本门主的力量所促成。王刚,别忘了本门主才是你和叶如倩真正的媒人。” 王刚只听得大感茫然,悚然一震道:“尊驾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花门主带点无奈地吁一口气道:“本门主早知你是个颇堪造就的人才,而且叶如倩对你也颇有好感,所以才劝叶逢甲答应这门亲事,目的不外是把你拉到百花门中来,为我增添一臂之力,谁知事与愿违,叶家那丫头竟死心塌地地跟定了你,使本门主的一番用心,完全落了空,叶逢甲也白白赔上了一个女儿,真可说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听尊驾的语气,莫非家岳和樊老前辈也加入了百花门?” “说来也许你不相信,他们两个可算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至今并不知道老夫就是百花门主,原因很简单,老夫在他们面前是一个面孔,以百花门主出现又是一个面孔,而且老夫在他们跟前,也从未透露百花门的丝毫秘密,若说他们也加入了百花门,那实在冤枉,最多只是已被老夫利用了而已。” “这就好办了,待在下下次见到家岳和樊老前辈,只要向他们提醒,你的奸计从此就无法得逞,而且在下很容易的就可以查知你是谁。” 百花门主嘿嘿笑道:“可惜你今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否则,本门主今晚怎肯当面对你说出这些话来。王刚,你现在能及时悔悟,弃暗投明,仍不为晚,只要你归顺了百花门,本门主担保你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待本门一旦大事完成,更少不了你的高官厚爵,比起你目前区区一个騠骑营的副统领,应是不可同日而语。” 王刚喝道:“尊驾刚才曾说在下从今后再也见不到家岳和樊老前辈,究竟是何原因?难道他们已经遭到百花门的毒手?” 百花门主朗声笑道:“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老夫和他们总算好友一场,本门主既没杀他们,也没软禁他们,至于你今后为何不能再见他们,请恕本门主不便明言,等百花门大事完成之后,一切自然明白。” 王刚哼了一声道:“一派胡言乱语,闲话少说,尊驾出招吧!” 百花门主喝道:“小心了!” 他话声刚刚出口,长剑已绽开漫天光影,直向王刚头顶罩下。 王刚只感对方剑势未至,自己已接触到极大的压力,百花门主招术中带起的激荡潜力,直逼数尺之外。 漫天寒芒似的剑影,已使他分不清何处是虚,何处是实,他自然不敢硬接,黑龙刀虚晃一招,当场跃退出丈余之外。 百花门主如影随形,又是一招压下,一面喝道:“王刚,你怕了?” 王刚双足扎桩如山,一咬牙,猛然一刀,直向劈来剑势迎去。 一声金铁大震,火星迸飞下,两条人影,一合即分。 百花门主当场震退三尺有余,每一步地上都留下一个寸余深的鞋印。 而王刚却向后踉跄摔出七八步。 双方各施全力硬碰硬的一拼,显然王刚的内力仍然不敌百花门主。百花门主一招抢得先机,哪肯再容王刚喘息,双肩一抖,像一只苍鹰般,立刻跃身扑下,剑芒不亚万条银蛇飞窜,将王刚整个罩在剑芒之内。 王刚猛吸一口真气,也拼力反攻上去。 起初,王刚似乎处处落居下风,只剩下招架之力,但二十几招过后,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竟渐渐扳回劣势。 这时刀、剑的光影,各如电闪雷奔,一忽儿翻滚腾搅,一忽儿又攀附纠缠,人影和刀剑光影混成一片,兵刃交接间的碰撞,发出极不规则而又快得不能再快的响声,似乎在敲击着人们的心灵,而每一次的敲击,又都使人惊心动魄。 忽见百花门主的剑影暴涨而起,威势也霎时大增,到后来丈余方圆之内,全被一片寒芒笼住,根本看不清百花门主身在何处,而那寒芒闪耀之下,似乎又绽开无数的点点金花,一股奇大的暗劲,直逼数丈之外,连地上的沙石,都在随着激荡的潜力飞舞腾扬。 王刚大骇之下,觉出对方已在施展他那杀手招术“漫天花雨”,便立刻也施展出日月老人所传授的“花落雨霁”刀法。 他对“花落雨霁”招术,最初并不抱多大信心,原因是对方的剑招威力太大,而且也太过变幻莫测,岂知出手之后,连他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对方的漫天剑影竟被渐渐压制下去,不到一会儿工夫,双方竟演变成优劣互见,不胜不败之局。 王刚心神一稳,招术运用得也越发得心应手。 他心里有数,“花落雨霁”虽是专门克制“漫天花雨”用的,但因自己内力不及对方,要想击败百花门主,也非易事,能战成平手,已经令他心满意足了。 双方一来一往,又战了三五十回合,果然还是胜负难分。 百花门主似是已知若再战下去,仍难取胜,他不耐久战,奋力将王刚逼退几步,跃退出两丈开外,朗声道:“王刚,你果然得到那老头子的亲传,不过,本门主却未料到你进步的竟是如此之快,本门主今晚的行动,算是失策了!” 王刚极力平息着体内的气血浮动,冷冷说道:“你若有兴再战,在下自当舍命奉陪!” 百花门主哼了一声道:“不必了,老夫平生与人动手过招,从来无人能在我手下走上三十回合而不败的,你算第一个。” “在下希望尊驾能速速地把邱侯爷父子放回,再把二小侯爷和大少奶奶绑缚前来领罪,否则,只要有我王刚一口气在,便永远不与百花门干休!” 百花门主呵呵笑道:“好狂妄的口气,老夫自有办法将你逐出騠骑营,到那时你孤掌难鸣,逼得无路可走,少不得要自动投归本门主的百花门下!” “在下纵然离开騠骑营,也照样会和百花门周旋到底!” 忽听身后传来叶如倩的声音道:“大哥,让我来和他讲几句话。” 不知什么时候,叶如倩也已开窗而出。 她虽佩着长剑,却并未出鞘,莲步轻移,直向百花门主面前走去。 王刚立刻出声叫道:“如倩,小心他猝然向你下手!” 谁知叶如倩却毫不畏惧,直到临近百花门主身前五六步处,才止下脚步,深深地裣衽一礼道:“老前辈,您到底是谁,可否对晚辈说明?” 百花门主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似乎有些吃惊地问道:“叶姑娘,咱们现在已是敌对地位,你为什么还要向老夫施礼?” 叶如清幽幽说道:“老前辈既然是家父的好友,当然也是我的长辈,晚辈见了长辈,哪有不施礼致敬的道理,何况我们叶家虽然世代习武,照样也都知书达礼。” 百花门主语气中显然带有颇为得意的意味,摸了摸被黑纱掩往只露出半截的胡须道: “很好,叶逢甲总算没白养你这个女儿,你要向老夫说什么?” 叶如倩清湛的眼神,凝视着百花门主的蒙面黑纱道:“老前辈自承是家父的多年好友,但晚辈为什么却一直都不曾见过您?” 百花门主道:“你见过老夫不止一次了,而且还常常打过招呼,不然老夫怎会认出你来?” “若这话当真,晚辈总能对您猜个八九不离十。” “那是妄费心机,连你老子叶逢甲现在看到我,照样不知道老夫是谁,我若没有这两下子,还当的什么百花门主!” “老前辈堂堂一位武林奇人,为什么偏要在江湖上创立百花门这种危害朝廷的邪魔歪道组织,这样做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胡说,老夫正是看不惯当今皇上的昏庸无能和乱臣贼子的专权霸道,所以才要取而代之,让老百姓得到真正的太平安乐,这正是顺应天意合乎民心的行动,怎能说是邪魔歪道?”叶如倩幽幽一叹道:“想不到老前辈偌大年纪,不但行事有悖常理,而且野心也太大了。” 百花门主怒声喝道:“小小年纪,竟敢教训老夫?” 叶如倩再施一礼道:“晚辈不敢,但求老前辈三思!” 百花门主顿了一顿道:“丫头,你怎知老夫年纪已经大了?” 叶如倩道:“您自称老夫,又说是家父的老友,年纪还会轻吗?” 百花门主冷哼一声道:“算你这丫头聪明,老夫还有事急着要办,今晚的事,就算到此为止,以后要多劝劝王刚,教他别再执迷不悟,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老夫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叶如倩怔了一怔道:“老前辈要给他什么机会?” 百花门主道:“给他多多考虑以便投归百花门的机会,不过,你可以放心,非到必要,我还不想杀他,因为我不能让老友的独生女儿守寡。” 叶如倩道:“难道老前辈就不能考虑考虑放弃百花门吗?” “大胆!”百花门主怒道:“小小年纪,竟敢对老夫说出这等放肆的话,叶逢甲怎会养出你这种女儿来!” 王刚忙道:“如倩,不必跟他罗嗦,让他去吧!” 百花门主冷冷一笑道:“王刚,下次遇上,老夫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他话声甫毕,人已掠出数丈之外。 “老前辈慢走!”叶如倩一声呼叫,人也跟了上去。 王刚担心叶如倩吃亏,略一犹豫,待他追出花园围墙,百花门主和叶如倩早已不知去向。 他不能盲目追寻,只得再跃进围墙,来到养心斋窗下等候。 他思解不透叶如倩为什么要甘冒奇险追出围墙,即使百花门主不杀她,但她也绝对不可能在对方身上套出任何百花门的内幕消息,他奇怪叶如倩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 大约一盏热茶的工夫过后,才见叶如倩垂头丧气地回来。 王刚急急问道:“追上了没有?” 叶如倩摇头道:“他不但剑法高不可测,轻功更是惊人,追出围墙之外,最初还看到他的影子,但却越追越远,转眼就无影无踪。” “你何苦追他,万一他猝下毒手,你如何抵挡得住?” “我料定他会念在家父的情面,绝不致猝施毒手。” “那你又何苦追他呢?” “我要追查他究竟是谁,只要查出了他的真正身份,对大哥总是有帮助的。” 王刚沉吟了一阵道:“他自承是岳父和令师的好友,而且和你也常常见面,我想你总该认出他来才对。” 叶如倩苦笑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但家父和家师的好友甚多,从前在家时,经常访客不断,而他又面罩黑纱,教我如何猜起,我去追他,目的是希望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揭开他的黑纱,那样他就无所遁形了。” 王刚神色一紧道:“好在你没追上他,否则那就糟了。” “为什么?” “他面罩黑纱,为的就是不让别人识破真面目,万一你揭开他的面纱,他就是不想杀你,那时也非下毒手不可了。” 叶如倩倒抽一口冷气道:“我还真没顾虑到这一层,可是咱们如何才能揭开他的真正身份呢?” 王刚道:“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能找到岳父和令师,由你向他们两位老人家设法查问。” “为什么一定要我查问呢?” “因为你和他们的关系,总要比我密切些,而且近些天来,岳父也似乎对我故意冷淡,不知你是否察觉到?” “那是你多心了,女婿也是半子之靠,他怎会故意对你冷淡?” “上次到妙峰山以及到金刀庄捉拿李大龙,便是最好的例子。” 叶如倩忽然紧锁蛾眉道:“大哥,还是别疑心吧,咱们应赶快设法找到我爹和师父。” 王刚道:“我何尝不在为这事着急,不过听刚才百花门主的语气,岳父和令师目前似乎已遭遇到令人意料不到的困境。” 叶如倩轻声一叹道:“我也一直思解不透,他既不曾杀害家父和家师,也没把他们两位老人家幽禁,偏偏又说你我永远见不到他们,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王刚道:“我也难解他话中之意,总之,其中原因,必定大不寻常。” 叶如倩蓦地心中一动道:“有了,如果找不到我爹和我师父,咱们就去找那位日月老人,由百花门主刚才所说的话,不难知道他和日月老人早就认识,而且他对日月老人似乎还十分畏惧,只要找到日月老人,照样也可查出百花门主的真正身份。” “这办法固然很好,但咱们又如何能找到日月老人呢?” “办法很简单,咱们可以再送几坛酒去,必能找到日月老人住的地方。” 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王刚点点头道:“也好,明天你我就一起去。” 两人重又进入养心斋,夜间并未再发生任何动静,他们也总算睡了大半夜好觉。 次日早餐后,王刚和叶如倩都打扮成乡下人模样,各自备好一匹马,马背上又放上驮篓,兵刃也藏在驮篓中,牵到街上,买了四坛好酒,分别装在两匹马的四只驮篓里,然后上马往妙峰山而来。 王刚本来要买十坛酒,因马上还要乘人,只好减为四坛,好在不久前他已派李大狗送了十坛过去,日月老人还不愁没有酒喝。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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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妙峰探秘 进入妙峰山下,路上已甚少行人,他们很快便到达山顶略下方的那棵高大的柏树下,两人将酒卸了下来,放在一块平板石上,再把马牵到远处密林中,人也在密林中藏好。 因为王刚心里有数,若守在酒坛边,即便小六子和那只叫来福的大狗看到,也必定不肯过来的。 两人在密林内枯坐了一阵,叶如倩有些着急地道:“大哥,万一那位小兄弟和狗不到这里来,咱们又该怎么办?” 王刚道:“我想小兄弟可能不来,但那只狗却必定会来。” “你好像很有自信?” “狗是喜欢到处乱跑的,它在石室里待久了,必定要到外面散心,那只狗已被日月老人训练得颇通灵性,出洞之后,也必定先到这里来看看有没有酒,尤其狗的鼻子最灵,说不定它一出洞就闻到了这里的酒味。” 叶如倩笑道:“如果大哥预料不差,我就不必干着急了。” 王刚道:“待会儿来福到了,我倒要看看它如何把酒搬回去。” 叶如倩道:“狗怎么能搬酒,它一定是跑回去通知那位小兄弟来搬。” 王刚摇摇头道:“上次日月老人明明对我说过,来福也可以搬酒,我想它一定有办法的。” 正说话间,真的有只凶猛的巨犬由远处狂奔而来,而且正奔向酒坛边。 待它在酒坛边停下,王刚立刻认出正是日月老人所饲养的来福。 他低声对叶如倩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只大狗正是来福。” 叶如倩噗嗤一笑道:“你竟把曹操也比成狗了,实在不伦不类。” 王刚道:“曹操是奸臣,如果是好人,我当然不会这样比。” 叶如倩道:“但狗对人类却是忠臣。” 王刚道:“只能说是忠犬,若把它们说成忠臣,照样也不伦不类,咱们别再讲话,看它究竟怎样搬酒?” 其实那条巨犬不论再怎样通灵,本身总是无法搬酒的,它把鼻子凑向四坛酒挨次嗅了一遍,随即望着来时的路上不住狂吠起来。 不到一会儿工夫,一个矫捷无比的人影,飞快地奔掠而来。 待他奔到巨犬身边停下身来,王刚和叶如倩才看清这人正是个十四五岁的童子,穿着一身宽大的青布裤褂,头上还用红绒线扎了个冲天辫,很像一个乡下牧童的打扮。 王刚虽未见过小六子,也可猜出必是他无疑。 小六子摸了摸来福,笑嘻嘻地自言自语道:“哈,又送酒来了,看来爷爷的酒,今后是喝不完了。” 接着,他转动小脑袋四下顾盼,再自言自语地道:“送酒的大哥哪里去了呢?上次是位李大哥,莫非他又遇上了那个坏女人?” 王刚心里有数,小六子口中的坏女人,是指的刘小芬,上次若没有小六子及时赶来,李大狗就要丧命在刘小芬手里。 小六子观望了一阵,不见任何动静,又嘀咕着说道:“来福,咱们两个的事儿来了,没别的,快快搬酒吧!”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像网兜形的东西,一头系在来福身上,另一头空着,然后向来福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来福就地一滚,另一头就套上了酒坛,等它站起身来,那坛酒已牢牢地驮在它的背上。 小六子也随即扛起一坛道:“你在前面走,这次咱们两个比较轻松,来回两趟就够了。” 等小六子和来福走远,王刚忙道:“如倩,咱们也跟着走吧!” 于是两人各施轻功,在小六子身后十余丈外跟进,他们此刻施展轻功,倒并非求快,而是不使脚下发出声音。 小六子和来福因为身负重物,在行动上无形中受了限制,再加自己脚下发出声音甚大,难免警觉性也大受影响,再加王刚和叶如倩两人都是蹑手蹑脚跟进,自然难以觉察身后有人。 羊肠小径曲曲折折,又转过一个小山头,才来到一处山腰中的峡谷,小六子和来福就在峡谷入口不远处停下。 王刚知道已经离日月老人住的地方不远了,便拉着叶如倩,由另一条小路攀上了崖壁的顶端,隐身在临崖的丛草中。 这条峡谷不长,但却极端隐秘,由于再向内无路可通,即便有人来到入口,也必在入口望而止步,也许这正是日月老人把居处选择在这里的原因。 俯首下窥,仍可看到小六子的头顶,但却无法发现洞口所在。 这时小六子和来福都已把酒坛放在地上,来福跃身登上崖壁,霎时不见踪迹。 接着离谷底丈余高的崖壁上,垂下两条绳索。 小六子把绳索系上酒坛,一只酒坛便顺着崖壁徐徐上升,不到一会儿工夫,酒坛便已不见。 王刚纳闷了半晌,才明白原来洞口外有一块突出的巨石,巨石四周又长满了丛草,所以才无法看到洞口,也正因如此,更增加了石洞的隐秘性和神秘性。 当第二坛酒吊上去不久,来福又跳了下来。 小六子道:“走吧,还有一次。” 他刚刚走出两步,突听崖壁上巨石后传来苍老而又沉浑的声音道:“小六子,酒是哪里来的?” 小六子仰着头答道:“爷爷,还是老地方!” 苍老的声音问道:“这次是多少坛?” 小六子道:“这次少了,只有四坛,不过您到现在才刚刚喝完一坛,人家再送四坛来,也不算少了。” 苍老的声音呵呵笑道:“王刚这小子对老夫还真算孝心不浅,看来爷爷上次救他,总算不曾白救!” 小六子道:“爷爷,以后像这样的好人,您要多救几个,也省得我小六子经常跑到山下替您打酒。” 那苍老的声音顿了一顿道:“别闷着头只顾搬酒,要注意送酒的人有没有躲在暗处偷看!” 小六子道:“您放心,我四处都看过了,不见半个人影,不过这样反而使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上次我去搬酒时,那位送酒的李大哥,差点儿被一个坏女人杀了,这次我真担心送酒的人已经被坏人杀掉。” “你可以看看附近有没有血迹?” “地上是没有血,但如果送酒的人被坏人掳走了又该怎么办?人家好心好意送酒来,咱们总该保护人家的安全才对。” “别想得那么多,快去搬酒吧!” 小六子走出几步,却又停下脚来回身道:“爷爷,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不准让我把送酒的人带进来坐坐?” 那苍老的声音道:“你这小子老是呆头呆脑的,自从你跟了爷爷,可看到爷爷什么时候接见过来访的人?爷爷所以躲到这里来,就是不愿意管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闲事,也不愿意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小六子想了想道:“爷爷,您说的不对,我记得上次就有个人来找过您,而且是叫什么花门的,何况现在咱们西洞里还住着一个人,难道他们都不是您的客人?” 那苍老的声音怒道:“少管爷爷的闲事,快和来福搬酒去吧!” 小六子不敢再说什么,带着来福匆匆往山下而去。 于是,谷口又趋沉寂。 王刚低声道:“听到没有,刚才那个和小六子说话的,就是日月老人。” 叶如倩蹙起黛眉道:“奇怪,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但却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王刚不觉摇头笑道:“这怎么可能,你怎会听过日月老人说话?” 叶如倩依然像沉醉在回忆里,带点自言自语地说:“我只是觉得有些耳熟,世上的人太多了,难免说话的声音也有相似的。” 王刚点点头道:“这种可能,我倒不便否认。” 叶如倩默了一默道:“现在你准备如何行动呢?” 王刚道:“既然来了,又好不容易找到了日月老人的住处,当然下一步就是进去见他。” 叶如倩道:“咱们来的目的就是要见他,当然非见他不可,我是说他老人家性情孤僻,有异常人,若贸然闯了进去,他当场下了逐客令,又该怎么办?” 王刚道:“他下他的逐客令,咱们就赖着不走,不信他能把咱们怎么样,何况……” “何况什么?” “他刚才还说过我对他老人家孝心不浅,看在送酒的份上,他总该给咱们一点面子。”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说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闯进去才是真的。” 王刚说着,拉起叶如倩,沿着原路来到谷底。 站在那块突出的大石下,依然不见洞口。 王刚低声道:“我先上去看看!” 他单腿微一点地,人已直射而起,落上那块巨石,依然不见洞口,直到又向里走了几步,才发觉洞口竟然被崖壁上垂下来的葛藤掩住。 他又走回巨石尽头,向叶如倩招了招手。 叶如倩随后也飞身上来。 王刚不便直闯,掀开掩住洞口的葛藤,向里叫道:“老前辈在家吗?” 他明知日月老人在里面而要再问,只是一种礼貌而已。 只听里面传出日月老人带着吃惊的声音问道:“什么人在外面喊叫?” 王刚恭恭敬敬地答道:“老前辈是我!” 日月老人语气带着怒意道:“老前辈是你?那我变成什么了?” 王刚自知失言,忙改口道:“是我,老前辈。” 日月老人顿时沉声道:“好啊,哪里来的免崽子,专占我老头的便宜?” 王刚大感尴尬地苦笑道:“老前辈,我是王刚。” 日月老人顿了一顿道:“小子,你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说过,不准你来见我嘛,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来的?” 王刚不便说出是跟踪小六子来的,以免小六子受责,便干咳一声道:“妙峰山就这么大,老前辈再怎么隐藏,晚辈也找得到。” 日月老人哼了一声道:“你身后还有什么人?” 王刚心头一震,这老人的警觉力实在厉害,居然能察觉出来不止一人。 他还没来得及答复,又传来日月老人的喝声问道:“到底和你来的是什么人,快说!” “是晚辈的内人。” “快快给我滚出去,老夫这洞府,从来不准女人踏进一步。” 王刚不便再说什么,硬着头皮闯了进去。 洞壁上挂着油灯,照见日月老人正昂然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 谁知王刚走到日月老人身前大约三步,正要下拜施礼,突见老人右掌猛地平胸推出,一股狂飙般的掌风直撞向王刚前胸。 王刚惊呼一声,身不由己地向后摔去。 那掌力激震而起的暗劲,有如排山倒海,王刚如何承受得住。 但他却能趁后摔之际,迅快地就地卧了下去。 而那掌风余力,犹自不息,直冲出洞外。 连洞外的叶如倩,也不得不急急避向一边。 日月老人并未再发第二掌,站在原地,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王刚爬起身来,不敢再向前进,小心翼翼地施了一礼道:“老前辈,这算何意?” 日月老人哈哈大笑道:“小子,不错,老夫总算没白教你,居然能躲过我的‘落英缤纷掌’!” 王刚这才明白,原来日月老人是以掌力测试他的功力是否已有进境,只是这种试法,未免玩笑开得太大了。 日月老人笑呵呵地道:“你的那一口子不是也来了吗?为什么不进来?” 王刚苦笑着说:“您老人家的掌力太厉害了,她如何敢来,而且您刚才又说过不准女人进入洞府,她只有站在洞外了。” 日月老人干咳了一声道:“好小子,在这里等着我,听说你那口子人长得很美,快把她叫进来让老夫仔细看看!” 王刚回头叫道:“如倩,进来吧,老前辈要看你!” 叶如倩应声而入,她款移莲步,来到跟前,望着日月老人盈盈一礼道:“晚辈叶如倩,拜见老前辈。” 日月老人霎时神色显得十分凝重,缓缓说道:“再走近几步,让我老头子仔细看看!” 叶如倩依言走向前去。 谁知日月老人竟然伸手摸上了叶如情粉颊,两眼眨也不眨地直盯在她的脸上。 这动作实在大大出乎意外,若非他年纪已一大把,谁也会认为他太过轻薄,纵然如此,仍难脱老不羞之嫌。 叶如倩双颊涨得绯红,却又不便发作,只有羞答答地垂下头去。 日月老人许久之后,才收回手来,拂胡须颔首道:“果然出落得如花似玉。” 他说着侧脸看了王刚一眼道:“王刚,你这小子福气不小!” 王刚轻咳一声,照样也答不上话。 日月老人再问叶如倩道:。“丫头,王刚待你可好吗?你们小两口过得愉不偷快?” 叶如倩做梦也想不到日月老人一见面就问出这样的话,但她还是颇有礼貌地答道:“我们过得很好,不劳老前辈关心。” 日月老人眨了眨两眼道:“丫头,不准叫我老前辈,这样未免太生分。” 叶如倩茫然问道:“那要称呼您老人家什么呢?” 日月老人道:“要叫我爷爷,丫头,凭我的年纪,你还怕吃亏吗?” 叶如倩虽然一向性情高傲,但对面前这位老人家,却似乎有种无形的威力使她不敢违抗,毫不考虑又是盈盈一礼道:“叶如倩拜见爷爷!” 日月老人乐得咧嘴大笑道:“不错,不错,你这丫头对爷爷还蛮有礼貌的。” 但王刚却愣在一边。 只听日月老人道:“王刚,别发愣,丫头已经叫我爷爷了,你当然也要跟着叫。” 王刚无奈之下,只得也叫了一声爷爷。 日月老人呵呵笑道:“既然你们认了爷爷,就随我到里面来吧!” 进入石室,石壁上悬着两盏灯笼,光度比刚才的地道要增强甚多,首先映人眼帘的是那口放在两条木凳上的棺材,叶如倩不觉悚然一震,顿有毛骨悚然之感。 日月老人笑道:“丫头别怕,那是爷爷睡觉的地方,睡进去舒服得很。” 叶如倩蹙眉道:“您老人家什么地方不好睡,为什么要睡在那里头?” 日月老人道:“你不懂,睡在里头四面遮风,绝对可以防止感冒,而且爷爷年纪大了,有一天死在里面,也免得再行搬动。” 叶如倩虽不知该再说什么,但双眸却紧紧地注视着日月老人的面孔。 她刚才在地道并不曾看清日月老人的形貌,此刻灯光明亮,只看得她不由心头怦然一动,这位老人家为何竟然好生面熟?但一时之间,却又再也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 日月老人并未注意叶如倩的神色,指着室内的石凳说:“你们两个都坐下。” 然后问王刚道:“小子,你怎么忽然想起来看我了?” 王刚顺口答道:“我是给爷爷送酒来的!” 日月老人哼了一声道:“有话只管实说,何必骗爷爷,上次那十坛酒,我才不过刚喝完一坛,你不过借着送酒,暗中跟踪小六子到了这里,也许对爷爷有事相求,对不对?” 王刚只好叹了口气道:“不瞒爷爷,我们两人确是来找爷爷帮忙的。” 日月老人不动声色道:“你们想叫爷爷帮什么忙?” 王刚道:“爷爷上次就知道我是騠骑营的人,騠骑营目前最大的工作,就是要消灭百花门,但百花门却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连护国侯邱侯爷父子两人,都被他们掳了去,騠骑营的弟兄也有不少落在他们手里。” 日月老人哦了一声道:“护国侯邱光超也被百花门掳走了?这似乎太不像话,据说邱光超在朝中算是一个忠良之臣,百花门这样做也未免太过分了!” 王刚道:“岂止如此,晚辈夫妇两人住在邱侯府,昨夜百花门主竟然亲自找上门去,想把我们夫妇也一起掳走。” 这次日月老人并未吃惊,反而冷冷一笑道:“他连护国侯邱光超都掳走了,当然不能放过你,昨夜你和他可动过手?” “晚辈岂能束手就缚,被迫之下,不得不起而应战。” “胜负如何?” “多谢您老人家上次助我打通经脉,授以武学,否则后果照样不堪设想。” 日月老人默然了许久,才吁口气道:“百花门主的武功,在当今之世,已经称得上登峰造极了,能和他抗衡的,实在已找不出几人,你能和他战成平手,可谓十分难得,而且老夫也不想让他伤在你的手下。” 王刚愣了一愣道:“这又是为什么?” 日月老人神色肃穆,摇摇头道:“目前老夫不想对你说明,还是让事情顺其自然,慢慢揭晓的好。” “我和内人此来,目的就是要求您老人家告知百花门主的真正身份。” “老夫怎知他的真正身份?” 王刚毫不迟疑地站起身来,双膝跪倒在日月老人面前道:“晚辈但求您老人家答应这项要求,当昨夜晚辈和百花门主硬拼一场过后,他已知晚辈必定得过您老人家的指点,曾不止一次的提到您,而听您的语气,也必定对他知之甚详,只要您能说明他的真正身份,对晚辈今后对付百花门,必定大有助益,即以您老人家来说,也是为朝廷立下一件大功。” 日月老人神色越显肃穆,挥挥手道:“起来坐着说话。” 王刚重新坐回原处道:“爷爷是答应了?” 日月老人哼了一声道:“老夫若想为朝廷立功,又何必隐居山林?至于百花门主是谁,老夫自然知道,但却不能告诉你们,老夫虽然不齿百花门的作为,却也不希望你们杀了百花门主和花神。” 王刚只听得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茫然问道:“您老人家这种做法不是太矛盾了吗?” 日月老人道:“你们看来是矛盾,但老夫却有自己的苦衷,不是你们所能了解的。” “那么您希望晚辈今后怎么做,也请指示一条明途?” “继续对付百花门,不可妥协,直到百花门主显出原形为止,到那时大事自可解决了,否则,老夫必当亲自出面,老夫这番话你懂吗?” 王刚哪里听得懂,却又不得不装出似懂非懂的模样,不敢再问。 日月老人又道:“从现在起,不准再向老夫查问百花门主是谁的事,等有一天揭开真相,你们会比我清楚。”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一阵噜噜的声音,接着小六子和来福各自抱着、驮着一坛酒进来。 小六子一见石室里多了两个人,两眼直眨地瞅个不停。 日月老人叫道:“六子,快来见过王大哥和王大嫂!” 小六子带着来福进入石壁上的另一个洞门,半晌才走了出来,望着王刚道:“您就是上次派李大哥进酒来的王刚大哥?” 王刚到这时才看清原来小六子长得眉清目秀,俊逸英挺,十分逗人喜爱。不觉站起身来,握住他的手道:“小兄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样一身好武功!” 小六子眨了眨一对大眼睛道:“王大哥怎么知道的?” 王刚笑道:“上次我的伙伴李大狗来送酒,遇上一个坏女人,若不是你救了他,他就没命了,所以我今天特别代他谢谢你。” 只听叶如倩笑着道:“大哥,你刚才是多此一问,小兄弟整天到晚跟随爷爷,有身好武功还何足为奇?” 小六子挣脱王刚的手道:“王大哥,咱们待会儿再说话,我先来看看这位嫂嫂。” 他说着来到叶如倩面前,两只大眼眨也不眨地直盯在叶如倩脸上。 叶如倩反而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不胜娇羞地问道:“小兄弟,你看什么?” 小六子咂了咂嘴道:“王大嫂,你好美,我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美的女人,我们王大哥可真是福气不浅!” 王刚忙道:“小兄弟是整天闷在石洞里,很少下山,若有机会到京师逛逛,美若天仙的女人多得是,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 王刚这几句话,本来是为叶如倩解围,但出口之后,才觉出这样说不定反而会使叶如倩不舒服,他偷偷看了叶如倩一眼,好在她并未生气。 小六子再回到王刚身边道:“王大哥,上次的那位李大哥呢?他怎么不来?” 王刚道:“他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我才自己来了。” 小六子道:“你们都是大大的好人。” 王刚笑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六子道:“凡是给爷爷送酒来的,怎会不是好人,王大哥,上次的酒,现在还有九坛,您请随我到后面看看。” 他不管王刚反应如何,说完话,拉着王刚就往里走,一面回头喊道:“王大嫂,你也来!” 穿过石壁上的洞门,走了约十几步,面前豁然开朗,居然是一排五六间石室,每一石室都单独开着一个门,石室内也都点着灯。 王刚问道:“小兄弟,各处石洞点了这么多灯,哪里来的这么多灯油?” 小六子道:“自然有人送来,连我们吃的用的,也都有人按时送来,想吃什么都有,您先来看看厨房。” 厨房是在靠左边的第一间,王刚一进去就不免有些吃惊,只见石壁上挂着一大堆猪肉、羊腿、牛肉、鸡鸭,墙下则放着一大篮各种蔬菜和几捆干柴,山珍美味,应有尽有。 小六子又领着进入另一间石室道:“这边是酒室。” 但见里面放着上百坛的酒,一进门就酒香四溢。 王刚有些不解地问道:“既然有这么多酒,为什么爷爷还要我送酒来?” 小六子道:“老喝同样的酒,爷爷喝腻了,所以才希望换换口味。” 王刚退出酒室,再指着第三个门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小六子道:“那是爷爷的卧室。” 王刚一愣道:“爷爷不是睡在外面的棺材里吗?” 小六子道:“那是偶尔休息一下子用的,实际上他老人家还是常住在这里。” 王刚好奇地推门一看,只见里面有张古色古香的木床,上面锦被绣褥,连几案上的用具,也都十分高贵而讲究,根本不像一个隐居山林之人所能得到的享受。 小六子拉着王刚退了出来,再指着第四间石室道:“这里面是我住的地方,来福跟着我一起住,里面比较乱,您就不必看了。” 王刚刚要走进第五间,却被小六子一把拉住,急道:“这一间不能进去,那是爷爷的书房,里面摆的书,至少有几千册,都是爷爷亲自整理,连我都不能随便进去。” 现在只剩下最后两间了,小六子用手指着道:“第六间是药室,最后一间里面装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爷爷绝对禁止进去。” 王刚心中一动道:“我正想看看药室。” 他感到惊奇的是,日月老人深处山野,居然会有一间药室?这倒令人大费猜疑,莫非这位老人家还深通医理?即便他深通医理,不与外界接触,又为谁医病呢? 却听小六子叫道:“王大哥和王大嫂请进来看吧!” 王刚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不由他震惊不已,这间药室十分宽敞,沿着石壁凿满了石台,石台上陈列着不下数百只瓶罐,不消说瓶罐内俱是药物,比起京师的大药铺来,似乎也不逊色。 王刚边看也边越发纳闷,日月老人为何要设置这样一间大的药室?而这些药物,又必是他自己精心提炼出来的,绝非在一般药铺所购置,日月老人究竟是何居心…… 王刚正想逐项细看药目,却被小六子拉住袖子道:“王大哥,快出去,这里爷爷也是不准来的,若被他老人家闯进来看到,我实在吃罪不起。” 当他们回到前面石室后,日月老人果然问道:“小六子,你带他们到后面看什么来?” 小六子暗暗伸了一下舌头道:“我只带他们去看酒。” 日月老人望着王刚、叶如倩道:“酒室里酒虽很多,但样数太少,所以上次才让你们送酒来。” 王刚此时却想起上次金刀庄庄主李天浩六十大寿时,多数宾客都因吃寿桃而中了百花门的毒,这些人因每隔七日必须服一次解药,以致多半受了百花门的控制,连李天浩似乎都不例外,日月老人药室里既然药物那么多,一定会有解药,若能趁机向他讨取一些,定可救出不少人,也等于间接减弱了百花门的力量。 但他一时之间,却又不便启齿,一来担心碰了钉子,二来难免也会因而使小六子受到责骂。 日月老人见王刚紧锁眉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模样,不觉问道:“王刚,有话别放在心里,只管大胆跟爷爷讲。” 王刚岂肯放弃这种机会,顿了一顿道:“晚辈说出来,您老人家请先别责备小六子兄弟。” 日月老人两眼一眨道:“他没犯错,老夫为什么要责备他?” 王刚道:“那就好了,刚才晚辈趁小六子兄弟不注意,无意间私自闯进了您的药室……” 日月老人脸色一变道:“大胆!老夫的药室,可是随便乱闯的?” 王刚连忙躬身一礼道:“不知者不怪罪,晚辈不是有意闯进去的。” 日月老人冷哼一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王刚见他气已消了大半,故意笑了一笑道:“自然看见的是满室药物,简直可以开个大药铺了。” 日月老人手拂长须,又哼了一声道:“你是想跟爷爷讨药?” 这句话正中王刚下怀,忙道:“您老人家拥有那么多药物,当然不外是救人济世的,若能给晚辈一些,实在求之不得。” 日月老人两眼瞪得滚圆,把王刚全身打量了一下道:“我看你壮得像头牛,一点毛病都没有,向爷爷讨药做什么?” 王刚趁机说道:“晚辈讨药,不是为救自己。” “那是救谁呢?” “救那些中了奇毒的武林同道。” “他们是受了什么人下的毒?” “百花门。” 日月老人不觉一愣道:“百花门都给什么人下了毒?快说给老夫听听!” 王刚道:“那是数月前通州金刀庄李庄主六十大庆时,百花门派人在寿桃中下了毒,当时数百宾客中很少有人幸免的。” “他们中毒之后呢?” “这种毒不至致人于死,但却必须每七天服用一次解药,否则就全身瘫痪,上吐下泻不止。” “他们哪里来的解药?” “解药是百花门秘密派人分发的,这些武林同道,为了能按时获得解药,只好听任百花门驱策摆布。” 日月老人面色开始凝重,沉着嗓门道:“想不到百花门竟使出这种卑劣手段,实在可恶之至,你可查出那是一种什么毒药?” 王刚道:“据说那毒药叫‘百花追魂散’,晚辈曾想尽了办法,始终找不到解药,而百花门的解药,也只是暂时性的,仅能维持七天而已,七天一过,必须重新再服解药。” 日月老人猛地一拍大腿道:“可恶,下次碰上百花门主,老夫定然饶不了他,即便他要成大事,也不该不择手段。” 他怒气难消地默了一默,再道:“王刚,你可真是准备要药救人的?” 王刚正色道:“晚辈自己并没中毒,若不为了救人,何苦向您老人家开口。” 日月老人霍地站起身来道:“你等着。” 他说着走入内室,不到一会儿,便抱着一只大瓷罐走了出来。 王刚连忙抢着为他接下,放在石几上。 日月老人指了指瓷罐道:“里面是一千粒解毒神丹,而且是专解‘百花追魂散’的,轻者一粒,重者两粒,服下之后必可根治,永不复发,小子,你孝敬了爷爷十几坛酒,夫妻两人又把老夫认了爷爷,老夫无以为报,这就算见面礼吧!” 王刚大喜过望,急急翻身拜倒下去,连声说道:“晚辈多谢爷爷,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日月老人一摆手道:“起来吧!在爷爷面前,只要规规矩矩地听话就好了,用不着那么多礼数。” 他再吩咐小六子道:“你王大哥和王大嫂大概也饿了,到厨房做饭去,今天爷爷要招待招待他们。” 小六子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工夫,王刚和叶如倩就闻到烹调各种菜肴的香气,他们的确肚子饿了,难免暗中都馋涎欲滴。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小六子满身汗水地跑出来道:“爷爷,酒菜已摆好了,您老人家就请入席吧!” 日月老人向王刚和叶如倩一招手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进人内室,原来酒席就开在厨房外面,当真山珍海味,各色俱全,尤其烹调得色香味俱佳,看了之后,即便不饿,也想再吃一顿。 叶如倩咂着嘴道:“真想不到,小兄弟会做出这样好的菜,我真该向他学学手艺了。” 日月老人笑呵呵地说:“这方面我猜他一定比你强,你除了拿刀弄枪,可能还很少下过厨房,小六子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现在他长大了,我也一切落得清闲。” 小六子被夸奖得大为高兴,连忙再为各人斟酒,一边说道:“爷爷,这是王大哥和王大嫂今天送来的酒,您尝尝怎么样?” 日月老人喝了一口道:“不错,他们给爷爷送酒,当然要送最好的。” 接着又道:“你们两个只管吃你们的,不必向我敬酒。” 叶如倩刚吃了一口菜,不觉“嗷”的一声尖叫起来。 王刚吃了一惊道:“你怎么啦?” 却听小六子望向桌下道:“来福,出来!” 原来是来福趴在桌子底下,叶如倩没留意触到了脚。 酒饭过后,小六子道:“爷爷,西洞那人的饭还没送去,要不要给他酒喝?” 日月老人道:“今天咱们有客人来,让他也好好喝一顿。” 王刚心中一动,趁机问道:“爷爷,原来您这里另外还住着人?” 日月老人脸色微微一变,却立刻又恢复了平静,道:“这人是我一月前由百花门的人手中截下来的,你可能认识,因为他也是在朝中做官的,而且官做得还不小,我就暂时把他养在西洞。” 王刚脑际闪电般打了几转,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人是否是护国侯邱侯爷?” 他话出口后,才觉出问得太唐突,因为护国侯邱光超失踪才只是近十几天的事。 果然,日月老人摇摇头道:“老夫知道邱光超是騠骑营的都统领,而你又是他手下的副统领,如果是他,我早就对你讲了,何必等着你问。” 王刚岂能放过继续追查的机会,再问道:“那么这人又是谁呢?” 日月老人稍为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想见他,待会儿我就让你去见见他。” 这时小六子已把酒饭送了过去。 日月老人道:“咱们再到外面坐。” 来到外面石室,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小六子才提着饭盒回来道:“那人今天吃得真高兴,而且酒量非常好,很快便把一大壶酒喝完了。” 日月老人道:“王刚,你现在就可以去看他了。” 再吩咐小六子道:“带王大哥到西洞去。” 叶如倩本来也想跟过去看看,但因没有日月老人的吩咐,只好仍坐在原处不动。 西洞是在离洞口不远处另有一条地道通过去的,到达之后,只见也是一间石室,里面也燃着油灯,靠壁角放着一张木床,床上被褥俱全,另有桌椅用具,住在这里,看来倒是蛮舒服的。 小六子在门首便止步道:“王大哥和他谈谈吧,我回去了。” 石室内那人,看来年在四十左右,身穿紫色长袍,虽是普通人打扮,但却眉轩目朗,颇有一番威仪。 王刚的确不认识这人是谁,这也难怪,騠骑营是皇家的机密组织,甚少和朝中大臣正面接触,王刚虽然身为副统领,却不具上朝观觐皇帝的资格,除了和护国侯常有来往的几位大臣外,他是一概陌生。 那人乍见王刚站在门外,而且是小六子领进来的,神色也难免有些惊疑不定,但他还是轻咳了一声,首先开口道:“兄台有事只管请进来吧!” 王刚进入室内,在那人对面落了座道:“在下是奉老先生之命,特地来看阁下的。” 那人依然有些惊疑不定,顿了一顿道:“老先生这里,好像从无生人来过,兄台和他老人家是什么关系?” 王刚道:“论关系也许谈不上,不过在下此来,绝无恶意,阁下只管放心。” 那人道:“兄台和百花门也无关系?” 王刚笑道:“老先生刚才已经说过,阁下是被百花门所掳,多亏他救了下来,若在下和百花门有关系,他怎肯让我来见阁下。” 那人尴尬一笑道:“是我多心了,那么兄台可否先说出自己身份来?” 王刚道:“据老先生说,阁下是在京师做官的,在下虽然算不得什么官,却也是在当朝做事的。” 那人一皱眉头道:“兄台可是在六部中的哪一部?” 王刚道:“在下并不属于六部中的任何一部,而是在护国侯邱侯爷的手下做事。” 那人顿时喜上眉梢,道:“那该是禁卫军或騠骑营中的人了?” 王刚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在騠骑营当差。” 那人忽然发现王刚只有一条手臂,不觉失声叫道:“兄台莫非是騠骑营副统领的王刚大人?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王刚不觉哑然失笑道:“在下是希望先知道阁下身份的,以便设法搭救,但阁下到现在还没说出自己的身份?” 那人赧然一笑道:“在下梅雪山,王大人一定听说过吧?” 王刚啊了一声道:“原来阁下是御史梅大人!” 幸好在事先已听梅晓村说过梅御史不曾真死,否则,再也不会相信这话是真的。 梅御史长长叹了口气道:“梅某当初被百花门劫走后,一直昏昏沉沉的不知身在何处,在记忆中好像换了好几个地方,直到有一次被装在木箱里拉到山上,才被老先生救了下来,究竟怎么来到这里,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因为每次行动时,我都被弄得不省人事。” 王刚道:“梅大人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梅御史两眼眨动了一阵道:“这里一定是在什么深山里,也许离京师很远了。” “梅大人可知道你被掳后府上的情形如何?” “梅某倒想问问王大人,据说我被掳后,有人假冒我上吊而死,是否真有这回事?” “梅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在昏迷中略为清醒时,听百花门的属下偷偷谈论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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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意外收获 王刚点点头道:“不错,当时是百花门找了一个面貌和身材酷似梅大人的人吊死在书房梁上,居然瞒过了仵作,而尊夫人又因悲伤过度,也未能觉察,就这样草草入殓,办了丧事,所以,朝中和府上的人,至今没有一个知道梅大人并不曾死。” 梅御史呆了一呆道:“那么王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王刚即把梅晓村告知的一切,以及梅庄目前的情形说了一遍。 梅御史只听得泪水滚落双颊,凄然叹道:“梅某不孝,竟然连累家叔也担受了这多风险,将来若有幸不死见了家叔,真不知该如何向他老人家谢罪。” 他颓然摇了摇头,无限悲愤地继续说道:“说来说去,都怪梅某家门不幸,出了舍弟雪海这样一个不肖的子弟,竟然和百花门搭上关系,弄得自己丢了性命不说,更使梅家祖先蒙羞,至于梅某也跟着身败名裂,那还是在其次了。” 王刚整了整脸色道:“在下说句话梅大人请别介意,您在朝纵然公务繁忙,当时总不该对令弟的行为不闻不问,以至酿出了这种后果。” 梅御史喟然一叹道:“王大人说得对,舍下遭到这种横祸,梅某实在难辞其咎,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家父母在世时,对舍弟雪海溺爱甚深,临终时又遗嘱我必须善待于他,何况梅庄也有他的一半遗产,若梅某管束太严,不但难对九泉之下的二老交待,也必引起亲友本家的议论,至于事情能演变到这种地步,都是我万万料想不到的。” 王刚默了一默,问道:“梅大人在这里是否行动已失去自由?” 梅御史带些茫然地问道:“王大人为什么问起这话来?” 王刚道:“据说你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如果行动没失去自由,为什么不逃回京师去?” 梅御史苦笑道:“我怎会不想回去,但舍下发生的事,已使梅某在家无法安身,在朝无法立足,我还有何面目再回朝为官,同时也无颜再见故人,何况我若生还,少不得了要受到国法的制裁。” 王刚道:“这样看来,是梅大人自己不想回去了?” 梅御史凄凉一笑道:“其实梅某想离开这里,老先生一定不会强留,但又听说出了这石室之后,到处都是百花门的人,若再被他们掳去,那就一定没有命了,这里倒是安全得很,而且生活又照顾得十分周到,因之,梅某才决定暂时住在这里,等多知道朝中一些消息后,再决定以后的行动。” 王刚道:“现在梅大人已知道朝中的消息了,你若决定回京师,在下可以负责保护你一路的安全。” 梅御史沉忖了许久道:“梅某若回京师,纵然皇恩浩荡,不加治罪,但百花门照样还是放不过我,他照样仍可以把我掳走,如果辞官回到梅庄,也不见得安全。” “梅大人可是知道了百花门内部的秘密?” “梅某在从前连百花门这三个字都没听说过,这次被他们掳走那些天,日子也全在昏天黑地中度过,怎会知道他们的秘密?” “那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掳走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舍弟跟他们的关系太密切,他们怀疑我必定知道百花门的内幕,所以才要把我掳走,另外,就是他们想勒索我的财物。” 王刚略一沉吟道:“在下倒想出一点原因。” “王大人想出什么原因?” “他们担心在令弟死后,梅大人必定彻底整顿梅庄,而梅庄正是他们早已利用的重要据点,他们自然希望能继续利用。” “王大人说的有道理,若不是你提醒,我倒没想到这一层。” “梅大人究竟回不回去,趁在下未走之前,必须速作考虑。” 梅御史大有犹豫不决之概,良久,才吁了口气道:“我自然不能永远住在这里,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还是王兄给我出个主意吧!” 王刚似已胸有成竹道:“梅大人立即回朝返任固然不妥,径自回到梅庄也不太恰当,在下目前住在邱俟府,是一个独立院落,甚少闲杂人等出入,不如就暂住在我那里,那时你可以随时得到朝中和梅庄的消息,不比这里好多了!” 梅御史喜上眉梢,立刻起身长揖一礼道:“若得王兄如此大力相助,梅某实在感激不尽!” 王刚道:“梅大人请稍待,在下必须先禀明老先生,只要他答应,待会儿咱们马上就走!” 他别过梅御史,回到原来石室,只见日月老人正和叶如倩在亲切的闲话家常。 日月老人一见王刚回来,便出言问道:“你和他见过了?” 王刚施了一礼道:“见过了,您老人家可知道他是谁?” 日月老人道:“他在我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怎会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却至今弄不清老夫的身份来历。” 王刚笑道:“岂止他弄不清楚,连我们夫妻俩认了您老人家做爷爷,还不是照样弄不清您的身份来历!” 日月老人脸色一整道:“你们都谈了些什么?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王刚道:“当晚辈知道他是梅御史后,少不得要问他一些被掳的经过。” 日月老人显出不屑的神色道:“你打算在他身上问出百花门的秘密,那是妄想,他根本就是迷迷糊糊被我救出来的。” 王刚大了大胆子道:“晚辈想把他带回京师,不知您老人家答不答应?” 日月老人两眼眨动了一阵道:“老夫是顾虑他的安全,所以才好心地养了他一个多月,你想把他带走,当然可以,不过他回朝之后万一出了意外,你必须完全负责。” 王刚忙道:“晚辈当然会负责他的安全,您老人家只管放心。” “人命非同儿戏,何况他又是朝廷的命官,王刚,你要多加考虑。” “晚辈已经考虑过了,而且他本人也完全同意。” 日月老人犹豫了一阵道:“好吧,时间不早,要走你们就快走!” 接着他吩咐小六子道:“到西洞把那人叫来。” 不一会儿,小六子便带着梅御史走了过来。 日月老人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问道:“你是决定要随王刚走吗?” 梅御史躬身一礼道:“晚生蒙老先生援手搭救,大恩大德,永生不忘,只是住在这里太过打搅,于心不安,若能随騠骑营的王大人回京,也免得老先生麻烦。” 日月老人默了一默道:“也好,不过老夫必须提醒你,百花门不会随便放过你的,回京之后,最好暂时别公开露面。” 梅御史道:“晚生晓得。” 日月老人一挥手道:“王刚,就带着他走吧!” 梅御史倒身向日月老人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才随着王刚和叶如倩离开了石室。 出了洞口,王刚因带着一大罐解药,无法扶持梅御史下崖,只好先跃下谷底,放下瓷罐,再上来挟着他重又跃下,并为他引见叶如倩。 梅御史久居官宦之家,虽然妙峰山离京师不足百里,却从未来过,何况此刻又身在谷底,有如坐井观天,他前后左右往上打量了一下道:“王兄,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王刚道:“这里是妙峰山,山势并不算太大,离京师也并不太远。” 梅御史再向上望了一望,却瞧不见洞口,不觉摇摇头道:“老先生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真是一位奇人!” 王刚笑道:“武林中不乏奇人异士,梅大人身居朝廷,甚少和山野人物接触,当然不会明白他们的行径。” 梅御史随在王刚身后,踏着满是荆棘的崎岖山路,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气喘吁吁地问道:“王兄,咱们就这样的一路走回京师吗?” 王刚道:“山顶上有马,梅大人只要能走到山顶就好办了。” 只听叶如倩有些担心地问道:“大哥,咱们来了这么久,万一马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王刚颇有自信地道:“不可能,上次我在石室里过了一夜,那马照样还在,原因是这里绝少有人前来,百花门的人也只是偶尔出现。” 正行间,梅御史忽然问道:“王兄,梅某住到你那里以后,是否要先见见护国侯邱侯爷,这事可以瞒着任何人,但不能瞒着他。” 王刚叹了口气道:“难怪梅大人不知道,邱侯爷也在不久前被百花门掳走了,连邱大公子也跟着失了踪,在下正是为这事到妙峰山来的。” 梅御史如闻晴天霹雳,惊得呆了半晌,才说:“百花门实在太无法无天了,邱侯爷被掳后,騠骑营的大事由谁执掌?” 王刚道:“先是由邱大公子暂代,如今大公子也被掳,担子自然暂时落在在下头上。” 梅御史道:“王兄能者多劳,不过难免要较前更为辛苦了。” 他们一路谈着,梅御史也不得不咬紧牙关跟着翻山越岭,好不容易总算渐渐接近了山顶。 忽见走在前面的王刚向后一摆手,低声道:“梅大人、如倩,赶快找个地方隐下身子,前面有情况发生。” 正好路边不远处树下有块大石头,三人隐住之后,只见拴马处围拢着七八个乡下打扮的人,地上赫然放着一口棺材。 叶如倩一边望着一边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们要盗马?” 王刚道:“盗马是小事,他们把棺木抬到山顶,才是最令人可疑!” 叶如倩道:“咱们赶快过去看看!” 王刚道:“不成,最重要的,是先守住这坛解药,而且梅大人也要保护,如倩,你请保着梅大人守住这坛解药,由我一人过去看看,你们千万不可暴露行藏,那几个人我还对付得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大步向拴马之处走去。 由于他走的路线十分隐秘,直到临近三四丈处,对方仍未发现。 他决定暂时先隐藏起来,听听对方都说些什么。 那七八个人果然都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不休。 只听一个穿黑衣的汉子道:“大家抬着棺材走山路,辛苦些是必然的,何必偷人家的两匹马。” 一个穿蓝衣的汉子道:“不偷白不偷,能赚两匹马也是好的。” 黑衣汉子道:“把两匹马拴在山顶上,一定是武林人物,万一被马主撞上,少不了要刀枪相向,咱们几个武功都不高,如何是人家的对手,丢几条命不打紧,丢了棺材谁负得了这大责任?” 蓝衣汉子道:“你没看到两匹马上都有驮篓,武林人物哪有出门带驮篓的,可见都是驮贩一类的乡下人,要打乡下人,我一个就够了!” 其余的几人,立时随声附和道:“扁头说得对,把两匹马牵到山下卖了,至少大家还可以分几个花花,不要白不要!” 接着,就有人上前准备解开马缰。 王刚不能再等,立刻大步走了过去。 还没等他开口,那叫扁头的蓝衣汉子先出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王刚微微一笑道:“在下就是这两匹马的主人。” 蓝衣汉子见王刚一副乡下人打扮,又少了一条手臂,虽然腰里带着一口刀,也没把他放在心上,沉下嗓门道:“胡说!你一人怎能骑两匹马?如果想捡便宜,那你是瞎了眼了!” 王刚不动声色地道:“在下是个驮贩,马是驮东西用的,别说两匹马,就是十匹八匹,一个人照样可以赶。” 另一汉子道:“扁头,我看这小子不是驮贩,驮贩哪有带刀的!” 扁头冷笑道:“他就是带着剑也没鸟用!” 那汉子道:“朋友,你若识相,趁早走开,别不知天高地厚自找麻烦。” 王刚依然耐着性子道:“青天白日,你们总该讲理才对?” 那汉子道:“你说马是你的,可有什么记号?” 王刚道:“谁家的马也没特别作个记号,尊驾的脑袋上可有记号?” 那汉子两眼一瞪,暴喝道:“好哇!你小子想找死!” 他说着霍地拔出腰里的鬼头刀,一个虎跳,兜头砍了过来。 王刚并未动用兵刃,只是微一抬手,轻描淡写地格了过去。 只听那汉子一声惨呼,鬼头刀当场飞出去一丈多远,人也就地倒了下去,他的右臂可能已经折断,倒地之后,依然哀号着滚个不停。 这一来另外六七个全被惊得呆了,其中有几个一齐猛扑而上。 王刚也懒得动手,只用双腿一阵蹬踢,眨眼间便把几人全数放倒地上。 另外几个没动手的,也都吓得僵在原地,似乎连想跑都拉不动腿。 王刚指着刚爬起的扁头道:“这两匹马送你了,还想不想要?” 扁头龇牙咧嘴地道:“小的不要了,大侠饶命!” 王刚指着地上的棺材道:“你们要说实话,这棺材是做什么用的?” 扁头咽下一口唾沫道:“棺材自然是装死人用的。” 王刚冷笑道:“为什么把它抬到山顶上来?” 扁头顿了一顿道:“小的们是准备把它抬到山后下葬的,除了打山顶经过,没有其他的路。” 王刚道:“既然要下葬,为什么不见丧家一个人来?世上可有这种事吗?” 扁头干咳了几声道:“丧家已在山后墓地等着了,我们只管抬去。” 王刚喝道:“胡说!你们几个身上都带着兵刃,抬棺可需要带刀带枪吗?” 扁头呆了一呆道:“大侠也许不知道,这山上黑道人物很多,我们是怕碰到了歹人,所以不得不带防身家伙。” 王刚冷笑道:“歹人劫财劫色,没听说有劫棺的。” 扁头道:“这棺里是位有钱人家的老先生,他们劫了棺,就可以向丧家诈财,这和劫财有什么分别?” 王刚道:“好一张能说歪理的狗嘴,说什么都是假的,把棺材打开给我看看!” 扁头打了一个哆嗦,噗咚一声,跪倒在地,道:“人死为大,人土为安,大侠,您就高抬贵手,积点阴德吧!” 其实王刚也不想硬逼着开棺惊动死人,谁想就在这时,棺材里竟发出悉悉的声音。 王刚就势向棺盖上踢了一脚,那声音越发明显了。 这时扁头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全身打着冷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王刚转头问那黑衣汉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 黑衣汉子算是其中最明事理的一个,照样也冒着冷汗,嗫嚅着道:“大侠,小的不敢欺骗,里面是装着一个活人。” “是谁?” “小的也不认识。” 王刚走近前去,单手抓住棺盖,用力一扳,棺盖顿时应手而开。 他不由惊呼出声,棺内躺着的,竟是护国侯的大公子邱镇山。 邱镇山虽装在棺材里,依然双脚双手紧缚,连嘴里都塞着棉花。 原来那棺材底部开有好几个洞孔,所以人在里面,不至闷死。 王刚先为他掏出塞在嘴里的棉花,再用力割断绳索,再把他扶了出来。 邱镇山早已憋得面孔发紫,出棺之后,大有上气不接下气之概,短时间内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时叶如倩和梅御史都已自动来到跟前,因为他们早看到王刚已轻易把这七八个人制服。 他们见棺材里出来一个活人,而且又是邱镇山,都是一片惊中带喜神色。 叶如倩手横长剑,她担心有人乘机逃脱,不得不有所防备。 邱镇山出棺之后,就坐在地上狂喘不已。王刚暂时也不向他问话。 只听叶如倩道:“大哥,这七八个人怎么处置?” 王刚骤起一刀,向扁头的脖子上挥去,扁头的一颗扁头随即飞出两丈多远,连叫声都没有,身子便倒卧在血泊之中。 他这一招目的是吓吓其余的人,以便他们不敢不说实话。 其余的六七个人果然都吓得全身发软,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齐喊饶命。 王刚以刀尖指着黑衣汉子道:“说实话就饶你们不死,这棺材是谁叫你们抬来的?要抬到哪里去?” 黑衣汉子体似筛糠,颤着声音道:“小人说的全是实话,大侠一定要相信是真的。” 王刚道:“你还没说,我怎知是真是假?” 黑衣汉子道:“我们只负责一站一站的接运,小的们是从山下一个叫三家村的地方接下的,只负责送到这里,等下一批人来接,就没我们的事了。” “三家村都有些什么人?” “那里只有几户人家,小的们都不认识,而且上一批抬棺的人,交待过后就自行走了,好像并不住在那里。” “你们又怎知道棺材里是活人?” “也是他们说的,他们说如果路上发出声音,不必惊慌,但绝对不可打开来看。” 王刚觉出黑衣汉子说的必定是实话,因为他们只是百花门的小喽罗,不可能知道百花门的任何底细,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他望了叶如倩一眼道:“这样看来,待会儿必定有下一批人前来抬棺,咱们不妨在这里等着。” 他说着,吩咐跪在地上的六七个人道:“你们都起来,紧紧走在一起,到左边的上坡下树林中去。” 那六七个人根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一个个嗒然若丧地紧紧靠着向左边走去。 大约五六十步之后,便下了土坡,王刚随即以最迅快的手法,将他们个个点了穴道,然后再回来,将扁头的人头和尸体踢进草丛,又把血迹掩了一掩,并把棺盖盖上,连捆棺的绳子也重新捆好。 叶如倩问道:“大哥这是做什么?” 王刚道:“咱们现在该守株待兔了,等着他们下一批人来。” 叶如倩道:“就是能等到下一批人,他们照样也是一问三不知,有什么用?” 王刚笑道:“你错了,下一批人来,一定是把棺材抬到百花门总坛,咱们不必出面,只要在暗中跟踪就成了。” 叶如倩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百花门的这个送人的主事之人,头脑实在也太笨了,本来押一个人很简单,他们却偏偏弄一口棺材显眼,在他们来说,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刚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也许其中有些情况不是咱们可以预知的,闲话少说,咱们也要暂时避开这里,免得被下一批人发现不敢过来。” 他由地上扶起邱镇山,当先向树林中走去。 叶如倩和梅御史也随后跟了过来。 四个人就在土坡后的树林内就地坐下。 这时邱镇山已经缓过气来,他怔怔地问道:“王大哥,王大嫂,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不等王刚和叶如倩答话,他又望着梅御史道:“梅大人,你……你不是……” 梅御史苦笑道:“下官不曾真死,今天和你一样,也是给王兄救下来的。不过,我是先被一位老先生救了第一步,王兄是保下官下山的。” 邱镇山愣愣地问道:“王兄,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刚道:“这就是妙峰山,前些天卑职曾经来过。” 邱镇山哦了一声道:“我记起来了,从前你曾对我说过,好像百花门的总坛就在这座山上?” 王刚道:“卑职第二次到这里来,并未找到百花门主的巢穴,总以为百花门的总坛不会在妙峰山,照现在的情形看来,这妙峰山和百花门却大有关连。” 邱镇山叹了口气道:“我只道遭劫之后,必定没有命了,这次大难不死,真不知要怎样感谢王兄和王大嫂!” 叶如倩忙道:“小侯爷和梅大人都是吉人天相,不然哪会这么巧被我们遇上。” 王刚这才问道:“小侯爷被掳后,是否曾有百花门的重要头目问过话?” 邱镇山摇摇头道:“虽有人问过话,但我却弄不清楚他们是什么身份,而且所问的多半是騠骑营的事,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是怎样把你掳走的?” “前天晚上我为了试探舍弟和贱内是否会再偷偷回到花园,便决定睡在养心斋,还特地带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下人去,谁知当我醒来时,竟然换了地方,便知道已遭人挟持,以后这两天两夜,便一直在昏昏沉沉中度过,只知道经常换地方,却不清楚身在何处?” “昨天一早,刘总管就来向卑职告知此事,小侯爷所带的那两名弟兄,一直到天亮还昏迷不醒,可见他们是先用了迷药,再动手掳走小侯爷的。” “那么王兄是怎么到妙峰山来的?” “实不相瞒,昨夜卑职和贱内为了试探百花门的人是否还会再来,也住在养心斋,果然百花门主竟然亲自来了。” 邱镇山神色一紧道:“来了怎么样?” 王刚继续说道:“双方免不了交手一番,他见不能取胜,便径自退去,卑职和贱内今天到妙峰山来,正是要设法找他,可惜并没碰上,反而因此碰上了小侯爷。” 邱镇山忽然问道:“我失踪之后,家母可曾知道?她老人家身子本来不好,所以这两天我并不担心自己,而是挂念着她老人家。” 王刚道:“刘总管为这事曾和卑职商量过,好在当时并没有告诉老夫人,小侯爷现在回去,事情就不必再让老夫人知道了。” 忽听叶如倩低声道:“那边有人来了。” 王刚等三人向对面望去,果然有六七个人,正行走在对面山坡下的小路上。 渐渐,他们看清为首竟是个女的。 那些人很快就走到停棺之处,王刚也认出为首那女的,赫然是蛇葡萄花刘小芬。 王刚当然不想现在抓她,因为他的目的是要暗中跟踪他们找到百花门总坛,若马上现身,对方必定四散逃窜,反而坏了大事。 刘小芬显然是他们之中的指挥者,只听一个黄衣汉子道:“刘花使,好像不大对劲,棺材虽然放在这里,但他们的人哪里去了?” 另一个紫衣汉子道:“他们可能到附近休息去了,大家找找看!” 刘小芬摆摆手道:“不必找了,咱们要的是棺材,他们人不在根本没有关系,何况咱们也不认识他们。” 那黄衣汉子道:“他们做事也未免太大意,放下棺材就走了,万一被别人动了手脚,教咱们怎么交待?” 紫衣汉子笑道:“你也太多心了,世上哪有人会找死人触霉头?” 刘小芬道:“你怎么知道棺材里是死人?” 紫衣汉子愣了一愣道:“哪有活人装进棺材里去的?” 黄衣汉子哼了一声道:“我看你是少见多怪,我说里面装了个活人,你敢不敢打赌?” 刘小芬喝道:“你们别只顾讲废话了,还不快些抬着上路!” 黄、紫两汉子果然不敢再辩,招呼着其他四人各自把杠放到肩上。 一声喊“起”之后,黄衣汉子立即觉出不对,不由大声嚷道:“禀花使,这棺材有问题!” 刘小芬冷声道:“棺材会有什么问题,莫不成你把它当成一只箱子?” 黄衣汉子直着嗓门道:“属下是说里面好像是空的。” 刘小芬叱道:“滚你妈的狗蛋,那可能是你的力气太大了,若嫌轻,你就一个人扛着走好了!” 另一汉子立时也叫道:“禀花使,棺材里的确有问题,小的也觉得很轻。” 刘小芬愣了一愣,喝道:“放下!” 众人就在原地卸下了肩。 刘小芬再道:“打开看看!” 众人七手八脚的很快就揭开了棺盖,立时齐声惊呼了起来。 刘小芬也大惊失色,跺着脚骂道:“这些狗娘养的,不交代清楚,把棺材放下就走了,教老娘怎么办?” 那紫衣汉子道:“禀花使,可能他们抬来就是空的,怕不好交待,所以才放下就走了。” 黄衣汉子不以为然道:“我看事情不是这样简单,一定是他们在这里遭了什么人的毒手,那些人又把棺材里的人救走。” 刘小芬道:“不管怎么说,这麻烦实在太大了,马上再把棺材盖好捆好,就地展开搜查!” 忽听紫衣汉子叫道:“看,那不是丁总监和查总镖头来了!” 不一会儿工夫,果然有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神态雄武威猛的中年人物来到跟前。 王刚不由吃了一惊,这两人一个是八方神剑丁开山,一个是开山神拳查子杰。 他对丁开山是最熟悉不过,上次石榴树一战逃逸之后,不想又在此处出现。 至于开山神拳查子杰,他虽然也见过,却一直并无正式接触,此人是顺义龙虎镖局总镖头,系少林派的俗家弟子,武功高不可测,双掌足可开碑裂石。 查子杰一向为人正派,绝少和黑道人物打交道,尤其他和护国侯邱光超还是师兄弟,两人一向交情甚深,而且从前还曾协助騠骑营做过不少事情,如今他竟和百花门的人走在一起,怎能不令王刚大感意外。 目前的情势,已使王刚的希望完全落空,那空棺是不可能再抬到百花门总坛去了,所以他也就无法找到百花门的巢穴。 若此刻现身而出,少不得必是展开一场大战,在他来说,只是单人一刀,因为叶如倩必须保护梅御史和邱镇山,以及那一罐解药,自顾不暇,根本无法助阵,而对方却是人多势众,虽然丁开山已不是自己敌手,但加上查子杰和刘小芬,情势就大大改观了,说不定梅御史和邱镇山会再度落于百花门之手,因之,他必须尽量保持隐秘,不使对方发现。 此时的叶如倩,也有着同样的顾虑,梅御史和邱镇山已吓得噤若寒蝉,他们是从未见过武林人物生死拼搏的,只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己方人少,动起手来,难免就要吃亏。 王刚望了叶如倩等三人一眼道:“如倩,咱们要尽量避免被他们发现,若万一动起手来,你切记保护小侯爷和梅大人,以及那罐解药,绝对不可离开现场追杀,以免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 叶如倩道:“我明白,可是对方的两大高手,我担心大哥对付不了。” 王刚道:“这正是我们避免被对方发现的原因,若万一被发现,我也就只好放手一搏了。” 再看对面时,刘小芬正在比手画脚地向丁开山报告刚才的经过。 丁开山皱着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门主明明交代棺材里有重要人质,而且还说是护国侯府的人,怎么会是空的?” 刘小芬带些儿惶恐地道:“属下等人到达时就是这样子,而且当时棺材捆得好好的,直到抬起来以后才发觉不对。” 丁开山两眼一瞪道:“谁教你们糊里糊涂地接下?难道棺材里装只猪,你们也接吗?” 刘小芬尖着嗓门道:“丁总监这样说话,未免就太过分了,属下们到达时,根本就没看到对方的人,而且在未得谕令之前,谁敢把棺材打开?” 她的这几句话,顶撞得丁开山还真无言答对,顿了一顿,再度喝道:“那么你们现在打开了,是奉到谁的谕令?” 刘小芬见丁开山一味以权势压人,她身为总坛花使,并不受西路总监直接管辖,随即也哼了一声道:“丁总监,你说话总要讲理,我们是发觉有异,才不得不打开看看,若抬着一具空棺回去,闹出笑话来,你照样也脱不了干系!” 丁开山被顶得连连干咳,但他还是骂道:“都是些无用的东西,连这么一件简单的事都办不成!” 刘小芬是得理不让人,紧跟着道:“就因为我们办不了,所以才等着你丁总监来处理!” 丁开山哼了一声道:“个个饭桶,饭桶个个,百花门干嘛会养你们这一群废物!” 查子杰忙打圆场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丁兄再发脾气也没用,赶紧想办法处置才是真的。” 忽听那黄衣汉子道:“禀总监,地上有血,好像刚掩埋不久。” 又听另一汉子失声叫道:“可了不得啦,草堆里有具尸体,而且没有头,也是刚被杀,身上还没硬呢!” 丁开山一跺脚道:“完啦,即使是刚出事不久,他们也走远了,荒山野岭,到哪里找去?” 查子杰道:“可是抬棺的另外还有人,对方总不能一网打尽,总该在附近搜索一番才对。” 丁开山立刻下令道:“分头去搜!” 那六名汉子虽然齐齐应声而去,却都走在一起,谁也不敢单独分开,因为他们都还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只听其中一人叫道:“禀总监,那边发现了两匹马!” 丁开山闻言之后,迅快地赶了过来。 王刚暗叫一声不妙,若等他走近,必定连叶如倩、梅御史、邱镇山一起发现,倒不如先迎上去为妙。 他来不及多想,立即跃身而起,大步迎向了丁开山。 丁开山一见王刚骤然出现,不由也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地止下了脚步。 那六个汉子也就不再搜索,又退回了原处。 查子杰和刘小芬则随即跟了过来。 丁开山因自己人多,又有绝顶高手查子杰在旁,这时已不把王刚放在心上,而且他上次吃了败仗,一直耿耿于怀,当下,冷冷—笑道:“王刚,丁某这几天正想找你,你却自动送上门来,今天算是你的死期到了!” 王刚不动声色地道:“丁开山,你不过是在下的手下败将,上次饶你不死,今天想找死的,正该是你!” 丁开山正要动手,却被查子杰拉住道:“丁兄,若现在杀了他,那棺里的人就查不出来了。” 丁开山一想,这话很对,便收回剑势,喝道:“王刚,你把棺材里的人弄到哪里去了? 那些抬棺的又到哪里去了?” 王刚道:“抬棺的人都被在下杀光了,棺里的人已经送到了府上。” 丁开山两眼一眨道:“胡说,送到了某家里做什么?” 王刚笑道:“府上还缺一个祖宗,送到府上,好当你的祖宗。” 丁开山只气得面色铁青,环把青钢剑呼的一声,泰山压顶般直向王刚当头砍下。 王刚急急举刀相迎。 起初丁开山攻势猛烈,剑光上下左右暴闪,带动得地面一片飞沙走石,乍看王刚似乎落于下风。 他为雪前耻,在抢得先机之后,越发拼出全力,尤其在查子杰面前,更必须扳回面子,因之,一口环把青铜剑舞动得风雨不透,威势的确惊人至极。 那六个汉子和刘小芬,也都看得目瞪口呆,大开眼界,对这位西路总监,连刘小芬也不得不心服口服。 查子杰只是静静地观战,他先前听说丁开山在石榴村败在王刚手下,本来也大感惊异,所以此刻才不愿出手助阵,但他却已看出,虽然丁开山攻势凌厉,王刚却应付得不慌不忙,毫无破绽可寻,若再打下去,胜负还在未知之数。 果然,十招过后,双方的形势,已渐渐转为此消彼长。 又过了十几招,丁开山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连他自己也感到,每一举手投足,似乎都落在对方的控制之下,显得难以施展发挥。 再过了几招后,丁开山已实在抵挡不住,被逼得连连后退,剑法也凌乱无章。 查子杰觉出,若再不施以援手,丁开山可能就要当场遭殃,立即双掌平推而出,一股巨大的暗流,有如排山倒海般,直向王刚撞去。 他人称开山神拳,不但拳可隔山打牛,掌力更是雄浑无匹。 王刚冷不防受他一掌袭击,当场向后震摔出四五步,几乎有些拿桩不住。 丁开山缓过一口气来,又立即再度扑身反击。 不过,因他和王刚纠缠得太近,查子杰反而不易再施掌力。 眨眼工夫,丁开山又已败退下来。 这次王刚是已运往罡气护身,查子杰再施掌力时,虽仍能把他逼退,却无法伤及对方。 而查子杰也能见好就收,并不过分相逼。 其实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若不顾一切的频施掌力,仍不能将对方击倒,岂不有辱他的开山神拳之名。 此刻的王刚,已觉出今天要想取胜丁开山和查子杰的联手合击,实在不大可能,便索性收起黑龙刀,退回了几步。 丁开山无法洗雪前耻,自是怒气不息,又见查子杰也停下手来,不由问道:“查兄,你怎么也不打了?若咱们联手对付,这小子一定跑不掉!” 查子杰微微一笑道:“查某有生以来,讲究的单打独斗,从不联手对付一个人,刚才是见丁兄已难以招架,不得不破例出手相助,只要王刚能知难而退,查某的目的就达到了。” 丁开山见查子杰不再相助,自然也不敢再行出手,只好干咳了几声,仍向王刚怒目而视。 王刚冷笑道:“丁镖主,你在武林中,也算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了,声名得来不易,何苦助纣为虐,甘心为虎作伥?” 丁开山哼了一声道:“少跟丁某讲这些废话,那棺材里的人到底哪里去了?” 王刚道:“早已被在下的手下人救下山去了,你若向在下要人,那是妄想!” “抬棺的人哪里去了?” “被在下杀了一个,其余的也都回三家村了。” 丁开山似乎仍要再问,却听查子杰道:“丁兄,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我看还是回去吧!” 丁开山双颊一阵抽搐道:“可是回去以后向门主如何交代?” 查子杰道:“就说你到达时,只见一具空棺,其余什么都没看到,反正责任不在你身上,不就结了?” 丁开山一跺脚,向那六个汉子和刘小芬喝道:“还不快滚回去!” 查子杰刚要离去,却被王刚喊住道:“查前辈慢走,在下还有话讲。” 查子杰一愣,茫然问道:“你跟查某还有什么好讲的?” 王刚正色道:“听说查前辈是邱侯爷的同门师兄弟,而且从前也曾多次帮过騠骑营的忙,那时在下虽然尚未在騠骑营当差,却对查前辈的为人甚为仰慕,为何现在竟也和百花门暗中勾结,难道查前辈行侠仗义一世,偏要落个晚节不保不成?” 查子杰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忽然仰面打了个哈哈道:“王刚,你是在教训查某?” 王刚神色肃穆道:“在下不敢,查前辈是武林前辈,又是邱侯爷的师兄弟,在下区区晚辈,怎敢对前辈无礼,只是心存不解,不得不有所请示而已。” 查子杰不屑的一笑道:“你问得很好,只因朝政败坏,奸佞当道,查某为顺应民心,替天行道,投归百花门,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王刚冷然说道:“查前辈一定知道邱侯爷已被百花门掳去,说不定你和他还见过面,不知你有何面目见他?” 查子杰道:“查某虽然进入百花门,目前还不够资格见到他。” “在下想问问查前辈,邱侯爷是忠是奸?” “他虽然不奸,但也没什么了不起,连自己家里的人都治不了,又何能谈到治国?” 这倒使王刚为之语塞,默了一默,才道:“邱侯爷如果不奸,而百花门又是顺应民意,那他们为什么要把他掳走?反而把当朝的奸佞留着继续当权?” 查子杰冷笑道:“王刚,当朝谁忠谁奸,你可知道吗?你且把那些奸佞说出来,给查某听听。” 王刚暗忖道:“这人实在老辣得很,我若当真指出谁忠谁奸,岂不正中了百花门的道儿。” 却听查子杰追问道:“你怎么不讲话?” 王刚淡然笑道:“在下没有必要对查前辈讲这些,如果没有别的事,你该走了!” 查子杰整了整脸色道:“王刚,但愿你好自为之,后会有期,再见了!” 查子杰最后这句话,倒使王刚颇为费解,他也无暇多想,回到树林,叶如倩等三人,仍在那里。 “大哥,咱们也该走了!”叶如倩站起来道。 王刚看看天色,太阳已是悬在西半天,便歉然说道:“如倩,咱们两人免不了要辛苦一些。” 叶如倩笑道:“我明白,你是准备把马让给梅大人和小侯爷,咱们两个走路,放心,这点路还难不倒我。” 梅御史和邱镇山虽有些过意不去,但他们确实无法步行将近百里的路,也只好带着愧意上了马。 下山后不久,天色便晚了下来,这对他们是正中下怀,因为梅御史和邱镇山此刻身份必须保持隐秘,夜晚行路,可以不被外人识破,到达京师,已近半夜,从侧门进入邱侯府,竟无一人看出真相。 回到邱侯府,王刚亲自把邱镇山送到内院,再回来安置梅御史。 好在王刚的住处房间甚多,被褥也齐全,安顿下来,并不费事。 一连三天过去,各处都很平静,但救不回护国侯邱光超和小老鼠、大山猫等十二人,王刚总是焦虑难安。 在这三天里,他特别又和叶如倩去了一次石榴村,发现百花门的人都已撤走,也找不出可疑迹象。 派在梅庄的李泰和龙飞,其中一人回来报告,也平静无波。 王刚为了能使梅晓村和梅御史叔侄相会,还特地暗中把梅晓村请来侯府,叔侄见面之后,称得上悲喜交集,他们都明白,此时此地,梅御史绝对不可露面,因此,除了梅晓村知道以外,连梅御史的妻子都暂不通知,而梅晓村也仍继续掌管梅庄。 看押在騠骑营的李大龙、石榴、老莫以及梅庄的二十二个下人,王刚也都派人审问过,他们虽供出了一些线索,却都不关重要,事实上这些人除李大龙外,其余的在百花门仅是些小头目小喽罗而已,连李大龙都不认识百花门主,老莫、石榴等也就可想而知了,要想在他们身上问出什么重要消息来,简直是缘木求鱼。 就在救回邱镇山的第四天早饭后,侯府的刘总管亲自前来告知大公子有急事相商。 王刚这几天和邱镇山虽然也见过几次面,但讨论的都算不得紧急大事,忽然有急事相商,难免也觉出气氛不对。 匆匆来到侯府书房,只见邱镇山颓然坐在椅子上,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看到王刚进来,才欠了欠身子,有气无力地道:“王兄请坐!” 王刚坐下之后,怔怔地问道:“大人莫非有什么不舒服?” 他本能地想到是否邱镇山已吞服过百花门的毒药,这在目前倒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因为他已有了日月老人所赠的解药。 只听邱镇山无奈的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王刚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騠骑营已经换人执掌了!” 王刚吃了一惊道:“谁的命令?” “当然是皇上的诏令。” “皇上怎会突然颁下这种诏令?” 邱镇山叹了一口气道:“騠骑营本来是受着兵部和刑部的节制,但因家父身为侯爵,在当朝位高权重,所以兵部和刑部一向并不过问,但现在由小弟暂代,一切就不同了,不知是谁向兵部及刑部密报,连小弟被掳的事他们也知道了,因此兵部和刑部联合向皇上参了一本,说小弟已经自身难保,如何能执掌騠骑营这种机密组织,皇上准了两部所奏,立刻下诏改派他人接掌騠骑营。” “改派的是什么人?” “据两部所奏,目前百花门贼势猖撅,必须由执掌过兵权的国之重臣担任,因之,皇上御批将目前镇守潼关的四省兵马大都督世袭一等英武侯武绍祖调回朝来兼掌騠骑营。” 王刚不由啊了一声道:“糟了!” 邱镇山再叹了口气道:“我明白王兄的意思,其实武侯爷倒不失是位曾为朝廷立过汗马功劳的国之栋梁,由他来兼掌騠骑营,正是最适当的人选,但他的儿子武重光……” “大人也认识武重光?” “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前常在一起玩乐饮宴,怎会不认识他。” “大人可知道武重光早已和百花门搭上了关系,而且上次卑职和贱内曾获得他不少证据而又被他骗走,若武侯爷接掌騠骑营而有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儿子,还能办得了什么事?” “小弟正是这意思,我绝非恋栈騠骑营都统领的权位,而是担心交出权位之后,就永远无法救回家父了,百花门也就越发毫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武侯爷是否已经回朝?” “若武侯爷现在已经回朝,小弟还不至于如此焦虑不安,他镇守边关,军务倥偬,岂是短时间能回来的,皇上诏书上已经批示,在武侯爷回朝前,騠骑营都统领一职,准由武重光暂代。” 王刚有如焦雷击顶,情不自禁的一跺脚道:“岂有此理,若騠骑营归他掌管,那么騠骑营等于是百花门所有的了!” 邱镇山双颊抽搐了几下道:“王兄,你是知道的,騠骑营副统领一职,一向是由都统领保举即可,皇上并不发布诏令,若武重光决定不要你再干下去,你也只有离开騠骑营了!” 王刚冷笑道:“卑职岂肯在武重光手下做事,即使他不明言,卑职也决定不再进騠骑营的大门。” 邱镇山不以为然,摇摇头道:“王兄,小不忍则乱大谋,依小弟之见,若武重光不做表示,王见还是照常到騠骑营视事为宜。” “这又是为什么呢?” “至少可以监视武重光的行动,使他不敢为所欲为,否则他就更可以明目张胆地和百花门勾结了,小弟劝王兄凡事以大局为重,个人的荣辱应该是在其次。” 邱镇山的看法,不能不使王刚深为折服,情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个人的荣辱的确微不足道,他必须顾全大局,忍辱负重。想到这里,叹口气顿了一顿道:“武重光是否已经到騠骑营开始视事了?” 邱镇山道:“他一早就去了,刚才还特地来和小弟见过面,因为他没提到要撤换副统领,所以小弟才认为王兄仍可以在騠骑营继续干下去。” 王刚默了一默道:“大人的交代,容卑职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邱镇山面色凝重地道:“小弟不敢勉强王兄,但总希望王兄以大局为重,不过小弟另有一个要求,还望王兄答应!” “大人有什么指示,卑职无不从命!” “不管王兄是否再在騠骑营当差,都希望你仍继续住在舍下,舍下只要有王兄伉俪在,小弟就一切放心了!” “卑职遵命就是。” 王刚辞过邱镇山,回到住处,由于他神色有异,叶如倩急急问道:“大哥好像有什么不对?莫非小侯爷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 王刚只得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叶如倩也大为震惊道:“这还了得,是不是兵部和刑部也出了和百花门暗通声气的内奸,所以才保荐武家的人接掌騠骑营?” 王刚道:“那倒未必,其实要武侯爷担当此任,倒不失是适当人选,目前只希望他早日还朝,到那时武重光失去权柄,一切就好办多了。” “大哥的去留,可有决定?” “我本决定主动辞差不干,但小侯爷却劝我以大局为重。” 叶如倩蹙起黛眉,沉吟了一阵道:“小侯爷说得对,大哥就勉为其难的暂时委屈一点吧!” 虽然如此,王刚这一上午,并未到騠骑营去,而且下午也不准备去,他要先试探一下武重光有何反应,岂能去了反而自讨无趣。 中餐后,正想再睡一睡午觉,却来了騠骑营一名弟兄,通知他騠骑营新任都统领有请。 王刚只得勉强打起精神,离家往騠骑营而来。 临走时叶如倩还特别叮咛他千万要冷静,必须暂忍一时之气,见机行事。 一路之上,王刚只感脑海里千头万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待会儿是否能冷静得住。 进入都统领的公署,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武重光竟满面春风地亲自迎出二门,一见面就笑口盈盈地说:“王兄,小弟正想趋府拜访,你来了正好,咱们可以好好商议商议这边的事情!” 王刚心里暗骂道:“明明是派人把我找来,却又说要登门拜访,实在可恶至极!” 但他表面还是淡然一笑道:“武小侯爷用不着客气,在下该先恭贺你荣任新职!” 谁知武重光却叹了口气道:“小弟才疏识浅,但责任压到肩上,皇命却又推委不得,现在只盼家父早日还朝,在他老人家未能接事前,騠骑营的一切大事,完全仰仗王兄了!” 王刚道:“哪里话,武小侯爷文武兼资,人才出众,既然已奉皇命接掌騠骑营,就该主持大计,在下本是江湖中人,正该趁此机会,回到江湖中去,免得尸位素餐,反而碍了武小侯爷的大事!” 他这几句话,自然是试探武重光的反应。 岂知武重光却显出大为吃惊之意,忙道:“王兄怎可说出这种话来,你能帮镇山兄的忙,难道就不能帮小弟的忙?” 说话间已进入内衙,武重光把王刚让入上座,自己在下首相陪。 但王刚是知礼之人,尤其官场体制必须维护,还是让出主位,自己坐到一旁。 武重光亲自奉上茶,整了整脸色道:“王兄,小弟自知不配领导騠骑营,在家父还朝前这段时期,少不得是委屈了你,但王兄总该以大局为重,小弟初来乍到,一切都插不上手,而你却是一切都能驾轻就熟,你若不肯帮这个忙,教小弟如何应付?” 他的一番话,说的倒是情词恳切,王刚心里也有数,若自己此刻撒腿一走,武重光的确是开不了张。 只听武重光又道:“今后騠骑营的一切大计,还是要请王兄做主,不知王兄可有什么交代?” 王刚立刻想到此刻騠骑营还押着李大龙、石榴、老莫以及梅庄的二十二人,若武重光将他们径自放走,问题就大了,何不事先予以警告,以免他轻举妄动。 想到这里,便不动声色地道:“騠骑营内,目前还押禁了不少百花门的人,包括金刀庄的李大龙,和一个叫石榴,一个叫老莫的,另外还有二十二个身份未明的,这些人绝对不能走脱!” 武重光忙道:“那是自然,咱们騠骑营,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要对付百花门,王兄好不容易把他们捉了来,小弟怎能让他们走脱!” 他接着叹了口气,又道:“李大龙这人实在太糊涂了,凭着金刀庄的少庄主不做,却勾搭上了百花门,想那金刀庄主李天浩老英雄英名一世,怎会养出这种不争气的儿子来!” 王刚站起身来道:“武小侯爷若没别的事,在下就准备告辞了!” 武重光道:“王兄有事就请去忙吧,小弟随时到府上请教。” 王刚道:“不敢当,在下在騠骑营当差,小侯爷有事只管传唤,舍下太过简陋,不便招待!” 武重光干笑了几声,亲自送出二门。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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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灵丹解毒 回到住处,叶如倩正等得心焦,只因王刚这次到騠骑营去,不是件寻常事,后果如何,实难预料,她的焦虑是必然的。 王刚不等叶如倩追问,主动把刚才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叶如倩眨动着一对明如秋水的大眼睛道:“武重光待大哥这样殷勤客气,是否其中有诈?” 王刚淡然笑道:“当然他有他的用意,我岂会上他的当。” 叶如倩道:“大哥认为他是什么用心?” 王刚道:“很简单,騠骑营的多数弟兄,都是我的心腹手下,若他将我逼走,势必对那些弟兄难以控制指挥,他总不能将騠骑营的人全部撤换,所以才必须对我加以笼络,一旦他能控制住那些人,也就是逼我王刚滚蛋的时候到了。” “这样看来,武重光倒是蛮有心机的?” “他若没有心机,怎会受到百花门的重用?据说他还是百花门的副门主呢!” “遇上了这种人,大哥可要小心对付!” “我决定将计就计,只要有我一天在騠骑营,就可以监视他一天的行动。” “万一他当真胆大妄为呢?” 王刚冷冷一笑道:“那时我就先宰了他!” 叶如倩担心地道:“大哥千万不可太过鲁莽。” 王刚道:“当然,非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这样做的,邱小侯爷说得对,我必须顾全大局,若宰了他,你我一定被迫畏罪潜逃,便没有机会再公开对付百花门了!” “大哥能有这种顾虑最好,若大哥杀了武重光,说不定还会落个与百花门勾结的罪名,连邱侯府都会受到连累。” 王刚颓然一叹道:“事情会弄到这种地步,真是从何说起!” 室内开始沉寂,许久,叶如倩才长长吁口气道:“不管如何,咱们自己要办的事,总不能疏忽,邱侯爷至今没能救出,你那十二名弟兄,也始终没有下落,我爹和我师父……” 王刚道:“我决定明天先到金刀庄去。” 叶如倩怔了一怔道:“到金刀庄做什么?” “见见庄主李天浩老前辈。” “你已经逮捕了他的儿子李大龙,怎能还再去见他?” “李庄主和岳父以及令师是多年好友,说不定他能知道他们两位老人家的下落,至于我逮捕了他的儿子,本来和他不好见面,但我非见他不可。” “你的话我不懂?” “经过我多日访查,李庄主在武林中的确是位光明磊落的人物,他之所以明知李大龙加入了百花门而不加以管束,原有他的苦衷。” “他有什么苦衷呢?” “因为他在寿诞之日照样也中了百花门的毒,必须每七天服用一次解药,在这种情形下,自然就不敢不听百花门的约束,也就无法再管教儿子了。” 叶如倩点点头道:“莫非大哥是想替他送解药去?” 王刚道:“我正是这意思,日月老人送了一千粒解药,据他说轻者一粒,重者两粒,必可彻底解除体内之毒,永不再犯,所以我决定明天先带二百粒去。” “为什么要带那么多?” “须知百花门所以能控制住那么多武林人物,绝大多数是受了他们药物的控制,二百粒解药,至少可以使一百位武林人物不再受百花门的控制。” “大哥又怎能分头去送给这一百人呢?” “我只须送给李庄主一人就成了,因为中毒的多半是他寿诞之日的客人,那些人是谁,他最清楚,由他分送解药,也等于由他做了人情,这在他何乐而不为。” “好,明天我陪大哥一起去!” 次日一早,王刚和叶如倩便骑马往通州金刀庄而来。 王刚把两百粒解药,分装在两个瓷瓶里,为了表明并非恶意,他们两人都未带兵刃。 路上,叶如倩道:“大哥,日月老人送的是一千粒解药,其余的咱们是否都要存下?” 王刚道:“中毒的武林人物岂止百人,咱们必须设法使他们全部解毒,多发出一粒解药,就多减少百花门一份力量,等到所有武林人物都不再受他们控制,消灭百花门就并非难事了。” 说话间已来到金刀庄外,远远望见大门旁站着两名带刀的守门大汉。 王刚和叶如倩在十余丈外就下了马,将马拴在树上,向庄门走来。 那两名守门大汉,先前见一男一女骑马而来,就觉得有些可疑,此刻又见他们冲着大门走近,再一细看,前面的断臂人竟是王刚,不觉大为吃惊。 这两人之所以认识王刚,是因为曾听说少庄主李大龙数日前被王刚押走,尤其他们在庄主寿诞宴前,曾见过他和宝马神枪余平比过枪法,此刻见他大模大样的又要进庄,如何能不大为紧张,两人中便立刻有一人奔进大门向庄主通报。 只剩下一个守门大汉,难免有些提心吊胆,好在他瞥见王刚和叶如倩身边并未携带兵刃,才略略放下心来。 王刚来到门首,语气十分亲切地道:“烦劳通报,在下騠骑营王刚,有事求见庄主。” 守门大汉心里虽仍有些害怕,表面上也装着满脸笑容,抱刀施了一礼道:“难得王大人光临,刚才另一位弟兄已经进内通报了,你请稍待!” 王刚笑道:“你们早就认识在下?” 守门大汉也噘嘴一笑道:“上次庄主寿诞,王大人单手提枪,当场打败了那位余大侠,小的也曾开过眼界,当然认识。” 王刚再问道:“贵庄近日的情形如何?” 守门大汉显然不解王刚话中之意,愣愣地道:“庄上一直是老样子,若想热闹起来,那要再过十年,等到庄主的七十大寿了。” 就在这时,金刀庄主李天浩已大踏步地匆匆走了出来。 王刚和叶如倩齐齐躬身一礼。 李天浩脸上不带半点表情,缓缓说道:“王刚,你又来做什么?是否想把老夫也一起押进騠骑营?” 王刚连忙赔笑道:“庄主请先别发脾气,晚辈有机密大事,想跟你谈谈!” 李天浩哼了一声道:“你们騠骑营才有机密大事,老夫的金刀庄,一向不与六扇门来往,哪里来的机密大事?” 王刚道:“当然是有关庄主本身的事。” “那你现在就谈吧!” 叶如倩忙道:“李伯伯,王刚说的不假,既是机密大事,怎好在门外谈?” 李天浩对叶如倩倒是不得不客气些,脸色一缓道:“贤侄女也来了,那就请到舍下坐坐吧!” 他说着,径自回身向门内走去。 王刚和叶如倩默默地随在身后。 到了客厅,李天浩还是勉强让了座位,又吩咐下人沏上茶,才望了王刚一眼,冷冷地问道:“犬子大龙已被你捉走了,是否你觉得老夫也有嫌疑?不然怎会又找到敝庄来?” 王刚连忙欠身一礼道:“庄主请勿多疑,晚辈是想来调查一下,上次你老人家寿诞之日,吃过寿桃中毒的武林同道究竟有多少人?” 李天浩不觉一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刚道:“据说中毒的人,必须每七天服一次解药,而这种解药,又是百花门独门所有,对吗?” “不错,这些人必须每七天服用一次百花门送来的解药。” “所以他们就必须俯首接受百花门的控制?” “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他们为了活命而受人控制,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并非心甘情愿。” 王刚立刻肃容说道:“庄主,晚辈有句出自肺腑的话禀报,如果有人能设法把这些人体内的毒性彻底解除,永不复犯,这些人是否还愿意继续受百花门的控制?” 李天浩冷冷一笑道:“岂有此理,天下武林人物,谁想平白受人控制,否则,那真是生来的贱骨头了!” 王刚见他话已入港,又道:“既然如此,他们就该设法彻底解除体内的毒性才对?” 李天浩两眼一瞪道:“废话!他们若能自行找到解药,何致于受制于百花门?” 王刚不动声色地道:“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备有这种解药呢?” 李天浩哼了一声道:“那很简单,这个人就是百花门主!” 王刚笑道:“偏偏未如庄主所料,这个人反而是和百花门作对的。” “老夫不相信除了百花门主,世上还能找得出这么个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天浩顿时哦了一声,面现惊喜之色道:“莫非你有解药?从哪里弄来的?” 王刚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晚辈今天带来的,至少可解除百人体内之毒,而且一经服用,永不复发,晚辈想问问庄主,你老人家这些天来,是否也在服用百花门的解药?” 此刻的李天浩,态度已大为转变,他先摒退在客厅里奉茶的下人,才低声问道:“王贤侄,老夫这样称呼你,不会见怪吧?” 王刚又是欠身一礼道:“庄主是家岳的知己好友,对晚辈正该这种称呼。” 李天浩拂髯歉然一笑,再低声问道:“你刚才说的话完全当真?” 王刚正色道:“晚辈怎敢欺骗庄主?若不为这件大事,又何必冒昧前来?” 李天浩叹口气道:“老夫信得过你,实不相瞒,老夫这些天来,正是每七天必须服用百花门一次解药,不过百花门对老夫特别优待,每回都是一次送二十八天的解药来。” “庄主可要试试晚辈的解药灵不灵?” “那当然必须试试,还好,老夫此刻正是服用解药的时间到了。” 当真说来就来,李天浩刚说完话,就觉出腹内有些不对,接着脸色开始发紫,两手颤抖,额角也渗出冷汗,那模样十分吓人。 王刚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两只各装一百粒解药的瓷瓶,道:“庄主,这两瓶解药,共是两百粒,轻者一粒,重者两粒,必可痊愈,永不复发,您请收下!” 李天浩急急接过,倒出两粒,和着茶水,一饮而下,道:“这样贵重的药物,既然两粒便可尽除体内之毒,何必要送老夫这么多?” 王刚道:“中毒的多半是庄主的友人,晚辈是希望庄主暗中分送他们。” “那就多谢你了,同时也替老夫送了人情。”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只见李天浩双臂一伸道:“王贤侄,这药物果然灵验得很,老夫发毒的症状竟然完全消失了!” 王刚和叶如倩看他的神色,果然完全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一霎时,李天浩充满了豪爽之气,朗朗说道:“王贤侄,这份相救之情,老夫一定要设法报答,不过,现在言之尚早,必须要等到八天之后。” 王刚正色道:“晚辈只是不忍见诸多武林前辈遭受百花门迫害,何敢望报,而且上次带走令郎大公子,晚辈也至今于心不安,但他罪证确凿,晚辈也实在难以以私害公,庄主要多多见谅才是。” 李天浩面色凝重地道:“家门不幸,才养出这样一个不肖之子,好在老夫儿子不止一个,他的事就任凭王贤侄秉公处置,老夫从今后绝不过问。” 忽听叶如倩道:“李伯伯刚才说要等八天之后,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天浩带点自我解嘲地摇摇头,赧然一笑道:“说出来不怕你们见笑,老夫总不能不担心你们送来解药的效力,万一七天后再犯,那就仍无法摆脱百花门的控制,所以必须等到第八天,到那时若毒性不发作,就可证明体内之毒已完全解除,老夫便可放大胆地为王贤侄效点微劳,共同对付百花门了。” 王刚道:“庄主顾虑得极是,这解药晚辈处还有,只要庄主需要,晚辈可以随时奉上。” 李天浩道:“老夫先代中过毒的武林好友谢谢王贤侄,如果解药还有,当然要把他们一个个全部解除毒性为止。” 王刚见来的目的已达,便和叶如倩起身告辞。 李天浩有些过意不去地道:“本来老夫想留二位吃过饭才走,又担心走露风声对老夫不利,只有等八天后你们再来时,再好好招待一番了。” 王刚道:“庄主既然有此顾虑,就不必相送,不知你老人家可还有什么交待没有?” 李天浩道:“二位在八天之后,必须再前来一次,到达时最好在天黑后,行动越秘密越好,到时老夫将派出心腹手下在门外一里处的柳林迎接,引导二位由后门进来。” 叶如倩茫然问道:“听李伯伯的语气,好像那晚有什么重大机密?” 李天浩果然面现神秘之色,颔首道:“贤侄女猜得很对,到时一切自知分晓,也许就在那晚,便可解开百花门的秘密,目前尚言之过早,二位请上路吧,恕老夫不便远送。” 匆匆八天过去。 在这八天里,王刚照常到騠骑营视事,武重光也依然亲切相待,表面看来,两人似是合作无间,连騠骑营接近王刚的弟兄,也都看不出任何异样。 在第八天的晚饭后,王刚和叶如倩便整装往通州金刀庄而来,为了行动隐秘,他们并未乘马,王刚还特地又带了二百粒解药。 通州在京师东方不过三五十里路,金刀庄则在通州城北约十里,面临通往顺义的大路旁,两人到达金刀庄外一里处的柳林时,正好刚刚入夜。 这片柳林范围甚大,好在他们到达不久,月色下便望见一个大汉站在路口。 王刚和叶如倩心里都有数,这人很可能就是李天浩派出迎接的心腹手下。 果然,两人刚刚走近,那大汉就抱拳施礼道:“王大人,叶姑娘,小的奉庄主之命,在这里迎接二位!” 王刚问道:“尊驾是金刀庄的什么人?” 那大汉道:“小的是金刀庄副总管吴坤山。” 李天浩派出副总管前来迎接,可见他对此事十分重视。 王刚道:“就请吴副总管带路!” 吴坤山走的并非大路,却引领着进入一条羊肠小径,转弯抹角,足足顿饭的工夫,才来到一片围墙前,道:“这里是庄上的后门,守门的也是心腹人,二位请进!” 进入后门,一路并无人踪,经过了不少房舍,才来到一所布置得十分简洁的房间。 吴坤山低声道:“两位就请在这里小坐一会儿,庄主马上就到。” 他说完话,径自离去。 这房间是在一所跨院内,跨院门外,并有两个带刀的大汉守卫着,一看就知戒备十分森严。 两人坐定后,叶如倩带些不解而又不安地道:“大哥,看样子李伯伯似乎有些小题大作,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不能不谨防有诈!” 王刚却并不在意,淡然一笑道:“你是担心李庄主不怀好意?” 叶如倩道:“也许是我太过多疑,我是想到你逮捕了他的儿子,他又怎肯真心帮助我们?” 王刚摇摇头道:“可是我送他两瓶解药,也是帮助了他,何况李庄主一生行侠仗义,光明磊落,想来还不至于算计我们。” 其实,叶如倩也只不过有些顾虑而已,而且今晚两人都带着兵刃,即使发生不测,也不见得会束手被擒。 两人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一个魁梧刚健的老人已大步而人,正是李天浩。 他一进门,就亲切无比地说道:“有劳两位久候,实在不好意思!” 王刚和叶如倩也齐齐起身为礼。 李天浩坐下后,忽然紧握着王刚的手道:“王贤侄,老夫真不知该怎样向你说感谢的话,你那解药,果然灵验无比,老夫自上次服下后,至今不曾再发,而且在感觉中,体内毒性已经完全消除,另外,那些药目前已经散尽,至少救了一百多人!” 本来,王刚对日月老人所赠的解药,是否灵验,难免还有些怀疑,此刻可谓疑虑全消,忙道:“晚辈今晚又带了两瓶来,庄主请再收下。” 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带来的解药,恭恭敬敬地奉上。 李天浩接了过去道:“王贤侄,老夫这金刀庄,称得上家财亿万,但若以价值而论,你所送的这四瓶解药,已足可抵得上好几个金刀庄了,四百粒解药,在需要救命的武林同道来说,粒粒都是无价之宝,老夫现在想知道的,是这些解药你从哪里弄来的?” 王刚道:“是一位异人所赠,只因这位异人曾一再嘱咐不可说出他的身份,所以晚辈不得不遵守他老人家的约束。” 李天浩似乎也不便再问,长长吁了口气道:“王贤侄,你救了老夫和不少武林同道一命,目前老夫已恢复了自由之身,不必再受他人的禁制,上次我曾对你说过,要助你一臂之力,共同对付百花门,现在老夫已决定实践对你许下的诺言。” 他说话时声音虽然不大,却显得十分慷慨激昂。 王刚虽觉得李天浩的诚意可感,但不明白他是如何帮忙,默了一默道:“晚辈得蒙庄主相助,感恩非浅,不知庄主要从哪一方面帮忙?” 李天浩道:“老夫要先让王贤侄到另一处地方看看,那里面有些人你都认识,但盼你暂时不可采取任何行动,然后再回来见我。” 王刚怔一怔道:“那些人都是谁?” 李天浩道:“你看过自然知道,现在老夫不便多言。” 他说着,举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副总管吴坤山应声而人。 李天浩吩咐道:“带王大人和叶姑娘到后园的砖屋去,只管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吴坤山应了一声道:“王大人和叶姑娘随小的来!” 出了跨院,又是一阵转弯抹角,才来到后园,那砖屋共是三间,掩映在一片槐林内,地点甚是隐秘。 砖屋门外有两个带刀大汉守卫着,吴坤山先向两人叫道:“你们暂时回去,听我的招呼再来!” 两个大汉遵命而去。 砖屋内虽然一片漆黑,但却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音。 吴坤山打开了锁,推开门,再点上了灯,回头道:“两位请进!” 王刚刚刚跨入,就险些惊呼起来,他做梦也想不到砖屋内竟是羁押着大山猫、小老鼠等十二个人。 大山猫等猛见进来的两人赫然是王刚和叶如倩,起初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认清无误后,才惊叫和欢呼之声齐来。 小老鼠第一个抢着叫道:“头儿,你怎么来了?” 王刚激动无比地向他们招了招手,大声道:“各位请保持冷静,我自然是救大家来的,这些天你们一定都吃了不少苦头,我王刚实在过意不去!” 小老鼠蛮不在乎地道:“在騠骑营做事,本来就是出生入死的,吃点苦算得了什么,不过我们初来时,那滋味的确不大好受,但最近这八天,却忽然享起福来,除了身上的枷锁没解除,吃的喝的都是上等酒饭。” 王刚心里有数,这是他八天前来过后李天浩才做的安排。 他望了众人一眼道:“你们上次到石榴村,怎样落到这种地步的?” 大山猫道:“我们那晚到了石榴村,不想一进村就中了埋伏,对方事先布下了陷阱,引诱我们一下子落入陷阱,当场被捆绑起来,还被灌了一种什么药,每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好像后来被装进几乘驮轿,等清醒过来时,就在这里了。” 王刚道:“你们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山猫愣了半晌道:“我们既然被装上驮轿,这里当然不可能再是石榴村,这些天来,总认为是百花门的总坛,直到现在才明白并非百花门总坛。” “为什么呢?” “如果是百花门总坛,你怎么会来呢?那除非百花门已经完蛋了。” 王刚不便径自处置,微一沉吟道:“这里的确不是百花门总坛,各位要暂时忍耐,我担保你们今后不会再受苦,每顿都有好酒好莱。” 小老鼠直眨着两眼道:“头儿,你这是怎么啦?既然来了,还不带我们走,难道……” 王刚正色道:“时机未到,各位请恕我不便讲明白,总之,我会随时来看你们,大家尽可安心暂时在这里待着!” 他说完话,侧脸向叶如倩道:“咱们回到庄主那边去!” 砖屋内顿时响起一阵大哗,而王刚却无法向他们进一步解释。 吴坤山重又锁上门,再召回那两名守门汉子。 回到原处,李天浩带着无限歉意地道:“王贤便可看到他们了?这些人是半月前丁开山派人连夜用驮轿驮过来的,来人说是奉百花门主转达的谕令,暂时寄押在庄上,老夫当时因须仰赖百花门的解药救急,不敢不听命行事。” 王刚道:“现在庄主已不再受百花门控制,晚辈的这十二名弟兄,您打算怎么处置?” 李天浩道:“若王贤任想把他们带回,老夫并无意见,不过……” “庄主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依老夫愚见,目前金刀庄还不宜公然和百花门对抗,必须仍旧虚与委蛇,所以这十二个人,不妨暂时仍留在庄上,若百花门一旦直接对付金刀庄,他们还可以就地成为老夫的帮手。” 李天浩的做法很对,王刚自然不便表示别的意见,反正那十二人只是暂时行动不自由,并不会再吃什么苦头。 这时茶几上已分别为各人沏了茶,李天浩喝了口茶,脸色渐渐有了异样。 王刚觉出不对,不由问道:“庄主可是有什么话要讲?” 李天浩喟然叹了口气道:“有一个人,王贤侄此刻最好不必亲自见他,好在另有一部分非常重要而又机密的资料,老夫已经暗中扣留下来。” 王刚怔了一怔道:“庄主说的这人是谁?重要机密的资料又是什么?” 李天浩带点自我解嘲的意味,苦笑一声道:“王贤侄听了别吃惊,这人就是犬子李大龙!” 王刚啊了一声道:“怎么?他回来了?他明明押在騠骑营,怎么回来的?” 李天浩凝着脸色道:“他是被騠骑营新上任的武重光昨晚私自放回来的,而且携带了一包武重光托他转交百花门主的重要机密文件,老夫暗中扣下来的,正是这包文件。” 王刚听得简直如雷击顶,呆了半晌,才愤然说道:“好一个胆大妄为的武重光,竟敢做出这种事来,昨夜究竟是怎样一番经过,还请庄主对晚辈说明白。” 李天浩道:“昨晚那畜生忽然回来,老夫就觉出可疑,知道必不可能是王贤侄把他放回的,他和他媳妇一向感情不睦,回来后就单独睡在另外一个房间里。 只因他在騠骑营关了那么久,一上床就睡得像头死猪,老夫从前虽风闻他加入了百花门,却一直查不到证据,便在昨夜趁他熟睡时,进入那房间搜查。 果然找到一包重要文件,匆匆打开一看,竟是武重光托他转交给百花门主的,于是老夫当场就把那畜生监禁在一间不为人知的空屋里。” 李天浩这种大义灭亲的作为,令王刚大为感动,他带着激颤的声音道:“庄主,你这番顾全大义不念私情的举动,晚辈将没齿难忘。” 李天浩霎时双目迸出老泪,凄然一笑道:“家门不幸,出了这种逆子,正应该让他接受国法治裁,那畜生你若想押回去,只管押回去。 至于那包机密文件,老夫待会儿就交给你,有了它,武重光必然难逃国法,你也不必再在他手下受委屈了!” 王刚低头沉忖了一阵道:“依晚辈看,暂时还不可揭发武重光的罪证,以免打草惊蛇,因之,大龙兄仍请庄主把他留在庄上,不管如何,他总是你老人家的亲骨肉,将来歼灭百花门后,晚辈一定设法减轻他的罪名,否则就太辜负庄主的一番相助之情了!” 李天浩抬袖拭去泪痕道:“但凭贤侄处置,千万不可为了老夫而以私害公!” 王刚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近二更,不觉搭讪着说道:“时间不早,晚辈该告辞了。” 李天浩一摆手道:“别忙,二位今晚就留在庄上过夜好了,同时老夫还要给你们另外引见一人。” 他说着转头叫道:“查兄,该出来了!” 原来墙壁上开有一门,可通里面的另一房间。 他的话刚刚说完,里面走出一人,竟是开山神拳查子杰。 王刚和叶如倩正在惊疑不定中,查子杰已先哈哈笑道:“你们两位可是感到奇怪吧?其实一点也用不着怪,查某和邱侯爷是同门师兄弟,从前一直帮着騠骑营做事,难道我会真心依附百花门吗?” 王刚不解地问道:“那么上次在妙峰山,查前辈为什么和丁开山走在一起?” 查子杰笑道:“查某还不是也中了百花门的毒,所以表面上才不得不帮他做事,你也不想想,若上次查某硬是和丁开山展开联手合击,你这位副统领,未必就能离得开妙峰山!” 王刚回想起那天在妙峰山,查子杰的确是故意规避动手,不觉顿了一顿道:“那么查前辈现在是否已经不再接受百花门的控制了?” 查子杰打了个哈哈道:“现在你那解药已经解除了我体内的毒性,查某何苦再受他们摆布!” 李天浩连忙接道:“王贤侄,查兄已经在庄上住了好几天了,他早已服下你的解药。” 在这刹那,王刚心念疾转,他想到查子杰既然在妙峰山和丁开山走在一起,也许会到过百花门总坛,而他与护国侯邱光超是同门师兄弟,也必定关心他的下落,说不定会在百花门总坛趁机会过。 想到这里,便搭讪着问道:“查前辈,你既然在妙峰山和丁开山同进同出,总该到过百花门总坛,是否也曾设法打听过邱侯爷的下落?” 查子杰面泛黯然之色,道:“查某正是想趁机探查邱师兄下落的,可惜虽然到过百花门的一处巢穴,却不像是他们的总坛,当然也就是无法查出邱师兄究竟身囚何处,查某并试探着问过丁开山,而他又处处规避。” 李天浩摇摇头道:“也许连他也不可能知道,就以老夫而论,这几月来,也被迫替百花门做了不少事情,却至今弄不清百花门主究竟什么身份来历。查兄,你可见过百花门主?” 查子杰赧然一笑道:“连你李庄主都蒙在鼓里,查某不过仅仅到过一次妙峰山,哪会知道百花门主是谁?” 李天浩叹口气道:“这人的身份实在太神秘了,老夫自信对前辈或当今的武林人物,几乎都耳熟能详,可就是猜不透究竟是什么高人能创立出如此庞大组织甚至危及朝廷的百花门?” 查子杰埋头沉吟了许久,忽然像想起一件什么事般地问道:“王老弟,你刚才对李庄主说,那解药是位异人所赠,那异人可是位老先生?而且住在妙峰山?” 王刚心头一震,为了先探知日月老人的身份来历,也就顾不得日月老人的规诫了,忙道:“查前辈怎么知道那位异人住在妙峰山?” 查子杰道:“这就对了,查某曾听丁开山在无意中透露过,他说妙峰山有位老先生,近来似乎专跟百花门作对,偏偏百花门主又惹不起他,百花门主曾好几次去求见他,请求他不要插手百花门的事,但那老先生就是不肯答应,而且每次都把百花门主骂得狗血淋头。” 李天浩只听得大为吃惊地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百花门就对付不了一个老先生?” 查子杰想了想道:“查某也始终思解不透,纵然那老先生身负绝世武功,也难以和百花门如此庞大的组织抗衡,是否其中另有某种原因,就很难说了。” 他说着望向王刚道:“王老弟,照这情形看来,那位老先生必定对百花门主的身份来历十分清楚,也许百花门主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里,你既然认识那位老先生,何不再找他去。” 李天浩手捋长须,不住颔首道:“查兄说得有理,王贤侄,要想歼灭百花门,看来关键就在那位老先生身上了!” 此时的王刚,已听得大为心动,他长长吁了口气道:“可是两位前辈并不清楚,在百花门主之上,还有一位花神!” 李天浩和查子杰不觉双双吃了一惊。 查子杰两眼一阵急眨道:“莫非花神就是那位老先生?” 王刚摇头道:“不,花神是位女的,而且晚辈还见过。” 查子杰急急问道:“王老弟在什么地方见过?” 王刚道:“也是在妙峰山的一处山洞里,不过当时她隐身幕后,只能听到声音,而无法窥见庐山真面目。” 查子杰略一沉吟道:“我明白了,那位花神,根本就是老先生,他故意装出女子声音,目的是不想让王老弟得知真相。” 王刚道:“查前辈的这种假设,绝对不可能,即便那位老先生能装出女子声音,但他既为花神,又为什么要和百花门主作对?世上可有这种矛盾的事吗?” 查子杰轻咳了一声道:“查某只是有此猜想而已,总之,王老弟必须再到妙峰山找到那位老先生,只要在他身上下点功夫,必可查出百花门主的来历,刚才李庄主说得对,说不定歼灭百花门的关键,就在那位老先生身上。” 王刚点点头道:“也好,晚辈这几天就再到妙峰山一次。” 几个人又谈了一阵,才各自安歇。 次日醒来,王刚还特别到后园砖屋去看了小老鼠、大山猫等十二人一次,并向他们说明真相。 大山猫和小老鼠等人也就疑虑全消,甘愿留在金刀庄作为接应。 李天浩又一早过来把武重光的那包机密文件交给王刚。 早餐后,王刚和叶如倩便拜别李天浩以及查子杰,仍由后门出去,回到邱侯府住处。 王刚当日下午仍照常到騠骑营去,为不使武重光引起疑心。对李大龙被放走之事,只做不知,也不前去查看,表面上和武重光相处得照样极为融洽。 至于那包机密资料,王刚暂时密藏在住处,他曾约略看过一遍,里面全是有关騠骑营的机密,像騠骑营内部的各部门位置,人数多寡,以及人手分布在外的情形,都描绘注解得十分详细,若这份资料落到百花门主手里,实在后果不堪设想。 另外,尚附有一封密函,告知朝内有几位大员决定配合起事,在这些大员中,以兵部的和刑部的居多。 最使他吃惊的,是镇守潼关的四省兵马大都督英武侯武绍祖也要在最近举兵回朝配合起事。 王刚本来准备过几天再到妙峰山面见日月老人,如此一来,有关大局安危,已急如燃眉,便在次日一早,仍偕同叶如倩,乘马直奔妙峰山而来。 好不容易来到石洞下的谷道。 真是巧得很,当他们刚拴好了马,便听小六子在上面喊道:“王大哥,王大嫂,你们可是要来看爷爷的?” 叶如倩抢先答道:“我们正是来看爷爷的,他老人家可在吗?” 小六子忙道:“你们千万不可闯进来,里面有客人,爷爷就是要我把守洞口禁止外人进人的!” 王刚怔了怔道:“爷爷的客人是谁?” 小六子道:“我虽然曾见过,可是并不知道他是谁?” 王刚道:“不管如何,小兄弟请快向爷爷通报一声,我们老远来了,怎能见不到他。” 小六子犹豫了一下道:“好吧,你们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在我没回来以前,千万不可进来,否则吃了大亏,只能怨你们自己。” 小六子进去后,王刚一皱眉头道:“老先生这里,一向甚少宾客,怎会这么巧就来了客人?” 叶如倩不以为意地道:“那也说不定,譬如我们两人前来,还不照样也是客人。” “但客人来了,又不让别的客人进入,又是什么原因呢?” “这的确有些令人费解了。” 更使他们不解的,小六了进去之后,竟许久不曾出来,而他们却又不便径自闯入。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小六子总算在洞口那块突出的巨石后出现了。 他望着下面道:“爷爷吩咐下来,只准王大嫂一人进入,王大哥在原地不可轻举妄动!” 王刚心下暗忖:“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叶如倩道:“大哥就请耐心地等一会儿吧,待会儿我再出来喊你。” 叶如倩说话间已上了洞口,她望着小六子道:“小兄弟,咱们一同见爷爷去!” 小六子摆摆手道:“你自己进去吧,我还要在这里守着。” 叶如倩低声问道:“你可听到爷爷和那位客人在说些什么?” 小六子摇头道:“那位客人每次来,爷爷都把我赶到外面,不准我听,而我也懒得偷听。” 叶如倩径自穿过地道,进入石室,只见日月老人正在石凳上正襟危坐,并没有什么客人。 叶如倩深深裣衽一礼道:“晚辈叶如倩拜见爷爷。” 日月老人指着身旁石凳道:“坐下!” 叶如倩坐下后,怔怔地凝视着日月老人的神色,这面貌在她来说,始终存在着一层似曾相识的影子,这在她第一次和他乍见时就有这种感觉,但却始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偏偏日月老人也面色凝重地盯视着她。 她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搭讪着问道:“爷爷,您这里不是有位客人吗?” 日月老人脸色微微一变道:“走了!” 叶如倩吃惊地问道:“没见有人出去,怎会走了?” 日月老人道:“他不愿见到你们,内室里另有地道可以通到外面,他是从另一条地道走的。” 他顿了一顿,问道:“你和王刚又要来做什么?” 叶如倩立刻盈盈跪拜地上,泪垂双颊道:“爷爷,也许您老人家不知道,騠骑营自从邱侯爷被百花门掳走后,虽然名义上由邱小侯爷暂代,但大局仍由王刚主持,谁知新近换上了英武侯武侯爷的公子武重光执掌,他竟私通百花门,把騠骑营和朝中不少的机密文件,都提供给了百花门,连武侯爷武绍祖都准备由潼关带兵回来配合起事,眼见大好江山就要变色了!” 日月老人的神色显出阴暗不定,连双颊也有些抽搐,急急问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如倩道:“前天我和王刚因事到了通州金刀庄,是金刀庄李庄主由他儿子手中截下了武重光托他带给百花门主的机密文件,万一这批文件落到百花门主手中,大事一切全完了!” “那些机密文件目前在什么地方?” “已由王刚带了回去,密藏在住处。” “那你们今天又来找我是什么来意?” “王刚认为要歼灭百花门,事不宜迟,来求见爷爷,是因为您老人家必定知道百花门主的一切,所以才专程前来恳求爷爷明示!” 日月老人面色变了几变道:“胡说,老夫怎会知道百花门主的一切!” 叶如倩泪水滚落双颊,幽幽说道:“但求爷爷以天下苍生为念,若您今天不肯明示,晚辈情愿在这里跪上一辈子!” 日月老人双颊又开始抽搐,许久,才喟然一声长叹道:“你先回到洞外谷口去,待会儿如果有我的招呼,再和王刚一起进来!” 叶如倩只好满腹狐疑而又失魂落魄地拜辞而去。 日月老人直等叶如倩约莫已到洞外谷口,才向内室朗声道:“出来吧!” 一个面蒙黑纱,身穿百花锦袍的高大男人应声由内室走了出来,赫然竟是百花门主。 百花门主原是以本来面目而来,到这时才罩上了黑纱。 他对日月老人似是甚为恭谨,并不敢径自落座。 日月老人脸色愈现凝重,轻咳了一声道:“刚才她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百花门主显然有着异样的激动,气咻咻地道:“大人,您真把我害惨了,我几年来的心血,眼见就完全付诸东流!” 日月老人吁了口气道:“老夫一直是护着你的,怎说是害了你?” 百花门主道:“据我所知,那些中过毒甘愿为我驱使的武林人物,目前已有几十个彻底解除了毒性,这些解药不是您老人家送给他们的,还有哪个?因为普天之下,只有您有这种独门解药!” 日月老人默了一默道:“不错,是老夫送他们的。” “您老人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早对你说过,想取天下,必须要用正道,你使用这种手段,可是正当的吗?” “那是不得已而为的。” “有什么不得已?如果真是不得已,当初就不该存下那么大的野心!” “我完全是为玉英,您老人家不是不知道?” “老夫怎么不知道,当初我就一再训诫过她,只因她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老夫也就不再勉强,索性任由你们胡作妄为了!” 百花门主忽然愤愤地一跺脚道:“李天浩这老贼实在太可恶了,他居然不顾自己儿子的性命,反而帮上了王刚的忙,武重光的那包文件如今落在王刚手里,我的一切大事全完了,如不将他碎尸万段,实在难泄心头之恨!” 日月老人淡然一笑道:“李天浩才是深明大义之人,你和他相较,应该惭愧才对!” 百花门主霍地拔出腰中长剑,问道:“大人,王刚是否还在洞外谷口?” 日月老人脸色一变道:“不错,你要做什么?” 百花门主咬牙切齿地道:“我要出去杀了他!” “他并不是外人,你为什么要杀他?” “事到如今,我已顾不得那么多了,那包机密文件落在他手中,趁他尚未公开前杀了他,再把文件取回,仍不影响大事,否则岂不一切完了!” 日月老人陡地双目精芒暴射,大有神威慑人之感,沉声道:“有老夫在,就不准你杀他,不然,你先过了老夫这一关再说!” 百花门主虽然霎时软了下来,却急得跺脚说道:“大人,可是若不取回那包文件,我的一切大事就全落了空,而要取回文件,又怎能不杀王刚?” 日月老人静静地沉吟了一阵道:“好吧!要杀王刚,明日再杀,若你能杀得了他,算他命短,若杀不了他,又该如何?” 百花门主冷笑道:“我若连一个王刚都杀不了,还成的什么大事?如果杀不了他,我就情愿解散百花门,从此归隐天涯海角,至于玉英……” “玉英怎么样?” “那就任凭她了,不过,我自信已经对她尽了最大心力,天意如此,又有什么办法!” 日月老人双颊又抽搐了几下,像下了最大决定般地道:“好!明天午时三刻,老夫让王刚在妙峰山顶会你,较艺论技,讲究的单打独斗,不准你多带人马,更不能事先设下机关埋伏!” 百花门主一拍胸膛道:“大人,您太小看我了,对付一个后生晚辈,一口剑已足以取他性命,何必再使用其他手段!” 日月老人摇了摇头道:“你一定要杀他?须知这样岂不拆散了他们一对夫妻,这对你又于心何忍?” 百花门主道:“可是我若不杀了他,岂不等于一切落空?” 日月老人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只要把他战败即可。” 百花门主哼了一声道:“战败他取不回那包文件又有何用?” 日月老人缓缓说道:“当然是有条件的,你的意思,不过是希望王刚不再和百花门作对和取回那包文件,明天你只要战败了他,老夫情愿担保,叫王刚从此离开騠骑营,并把那包文件原封不动地交给你,这样总可以吧?” 百花门主忙道:“这样最好不过,可是大人要言而有信,而那王刚又是否真会听您的?” 日月老人拂髯傲然一笑道:“岂有此理,你难道连老夫都信不过?我若不能担保,又何必在你面前夸口?” 百花门主哈哈一笑道:“一言为定,我着胜不了他,决定立即解散百花门,远遁天涯,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日月老人道:“话已说明,你现在就从后门出去吧!” 百花门主走后,日月老人招呼小六子道:“把他们两个给我喊来!” 王刚和叶如倩在谷口正等得心焦,听到小六子一叫,立即跃上洞口,进入石室。 王刚见过礼后,叶如倩又重新见礼。 日月老人开门见山地说:“你们的来意,老夫已全明白,不必再多费唇舌,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一番,准备打起精神对付明天的一场硬仗!” 王刚茫然问道:“晚辈听不懂您老人家的话?” 日月老人道:“老夫已代你和百花门主约好,明日午时三刻,你二人在妙峰山顶将展开一场拼搏,若你战胜,百花门主立即解散百花门,远遁天涯,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若晚辈战败了呢?” “你就立即离开騠骑营,从此也不再过问百花门之事,而且更要把那一包机密文件原封不动交还百花门主。” 王刚呆了一呆,大感震惊地道:“您老人家在未经晚辈答应之前,怎可做了这样的决定?” 日月老人笑道:“你可是怕了他?” 王刚道:“晚辈并非怕他,而是百花门主武功太高,晚辈经您打通经脉授以‘花落雨霁’招式后,也最多能和他战个平手,一有不慎,必将落败,怎可轻易和他设下赌注!” 日月老人平静地一笑道:“不妨事,老夫若没有使你必胜的把握,如何肯和他设下赌注。”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本薄薄的只有两三页的小册子,交与王刚道:“册子上面只记载着一招武功,你带回去,今晚就把它练熟,明日在最后关头,一招必可奏功,但老夫必须提醒你一句话!” 王刚小心地把册子入于怀中道:“您老人家有什么交待,晚辈怎敢不从命!” 日月老人一字一句地道:“明日取胜之后,谨记不可杀他,否则也许将造成你的终身憾事!” 王刚心头一震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日月老人道:“不必多问,事后自然明白。” 王刚道:“他既然战败后答应立即解散百花门,晚辈实在也没有再杀他的必要。” 日月老人长长叹息一声道:“你们两个该回去了,也许护国侯邱光超正在等着你们。” 王刚啊了一声道:“什么?邱侯爷他……” 日月老人道:“不错,老夫已经在今天一早把邱光超放回去了。” 王刚如坠入五里雾中,不知是惊是喜,怔怔地道:“原来邱侯爷是您老人家掳走的?” 日月老人瞪了王刚一眼道:“老夫岂会做出这样无聊的事?” “那又为什么他会被您老人家放走?” “是前些天百花门主把他寄押在我这里,老夫今天把他放走,此刻百花门主还毫不知情。” 听说护国侯邱光超已被释回,王刚立即归心似箭,哪里还肯在石室停留,便匆匆拜谢过日月老人,和叶如倩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师。 刚一回到住处,便见侯府的刘总管兴匆匆地赶了过来道:“王大人,您和夫人到哪里去了,我一连来找过好几次,连騠骑营都派人去过了,始终没找到您。” 王刚暗叫一声糟糕,这一派人到騠骑营找,邱侯爷已经回来的事,说不定会被武重光知道,若他又有什么行动,实在大大不妙。 只听刘总管笑吟吟地道:“王大人,您可知道我来找您是为什么?告诉您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王刚道:“我已经早知道了,是邱侯爷回来了,对吗?” 刘总管两眼直眨地道:“王大人刚回来,怎会知道的?侯爷正在书房等您,您请快些过去!” 王刚道:“你先回禀侯爷,我马上就到。” 刘总管走后,王刚和叶如倩匆匆换过衣服,双双赶到书房。 邱光超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他的面容已较前清瘦了很多。 多日暌违,乍一重聚,彼此恍若隔世,唏嘘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 邱光超长长吁口气道:“我被掳后舍下和騠骑营的一切,犬子镇山都已对我说了,我对贤弟内心的感激之情,可谓一言难尽,好在都是自己人,而且来日方长,慢慢总会设法报答的。” 他的过分客气,反而使得王刚有些愧悔无地,连忙避席说道:“侯爷说哪里话来,您被百花门所掳,小弟已难辞失职之咎,至于这些天来协助镇山小侯爷处理騠骑营的有关事务,那是小弟分内职责,百花门已经猖獗到这种地步,小弟怎能不尽心尽力。” 邱光超愧作无似的叹口气道:“邱某教子无方,舍下竟出了这样的丑事,实在惭愧无地,虽说家门不幸,也是我疏于管教和失察而造成,从今后我该好好反省一番了,不能齐家又如何谈到治国?” “侯爷用不着自责,目前騠骑营的事要紧,武重光本来就是百花门的人,由他来执掌騠骑营,岂不等于抱薪救火?” “我明白,我并非恋栈在騠骑营的权位,而是觉得国家大事,不可视同儿戏,贤弟这些天能仍留在騠骑营和武重光虚与委蛇,虽然委屈了一些,但却不失明智之举。” “侯爷打算采取什么行动?” “我决定今晚就到后宫面君,一来请罪,二来奏明武重光早与百花门暗中勾结之事,同时据说武绍祖在潼关也有了叛意,说不定将会和百花门配合起事,这是有关社稷安危的机密大事,我即使冒死也要奏明皇上。” 王刚想不透这些事邱光超如何也能知道,他顿了一顿道:“这些事侯爷是怎么知道的?” 邱光超道:“我在被掳期间,百花门虽一直用迷药迷失我的本性,但因我曾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内功修为,已有相当火候,往往能提前清醒,不免在暗中听到百花门的头目有时私议过这件事。” “侯爷今天一早被那位石室中的老先生私自释放,您可知道那位老先生是谁?” 邱光超愣了一愣道:“这事贤弟怎么知道?” “不瞒侯爷,小弟和贱内刚才也是从妙峰山那位老先生处回来。这些天来,小弟曾多次到妙峰山和那位老先生见过面,也承他帮过不少忙,连梅御史也是他放回来的。” “梅御史不曾真死而且已经回来,又住在舍下,我刚才也听犬子镇山说过,所以我至今思解不透那位老先生究竟是谁?” “这几天我在他那里,生活一直过得很好,但他似乎又与百花门颇有来往,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弟虽和那位老先生见面多次,而且第一次还是他亲手救了小弟的性命,但至今也仍弄不清他的身份来历,至于他和百花门主有来往,那又是千真万确的。” 邱光超陷入沉思,许久才道:“我决定就在最近几天,由贤弟和弟妹陪同,专程亲到妙峰山去访问那位老先生一下,同时也该向他拜谢一番。” 王刚知道邱光超初脱困回来,必定十分疲惫,而且又要上朝面君,又谈了几句,便和叶如倩告辞回到住处。 王刚不敢稍停,便把日月老人交下的一招秘籍找出来仔细观看。 果然秘籍上记载的只是一种招式,招名“分花拂柳”,虽然仅仅一式,但却注有详细的文字和图解。 王刚当晚苦练了足有几百遍,但他对于仅凭这一招就能击败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的百花门主,却总觉得近乎不可思议。 他直练到一更过后,经过叶如倩的三番两次相催,才回房安歇。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大眼睛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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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乾坤一战 王刚和叶如倩次日一早便起了床,因为他们必须在中午前赶到妙峰山顶。 这将是王刚和百花门主最后的一场殊死拼搏,个人的生死并不足惜,但因这一战关系着朝廷社稷的存亡绝续,却不能不说是一件大事。 他原先本来决定独自前往,但叶如倩却苦苦坚持随行,最后只好答应下来。他并非希望叶如倩及时出手相助,而是觉得万一身遭不幸,总要有人替他处理后事。 另外,他昨日之所以不把今天和百花门主决斗之事告知邱光超,也是担心他加以拦阻或暗中派人相助。 至于武重光的那包机密文件,本来应当立即呈缴邱光超,以便由他带进宫去面君,但他也想到日月老人和百花门主有约在先,若自己战败,必须当场向百花门主原封不动地交出那包文件,然后再自动离开騠骑营。 江湖人物讲究的言而有信,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其余的也就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了。因此,当他和叶如倩启程时,也随带了那包机密文件。 马行甚速,两人到达妙峰山顶时,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 他们将马在树上拴好,在山顶略下方就地休息相候。 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尽管彼此都有很多话,反而不知如何说起,但他们心里都有数,说不定这将是两人生离死别的最后一刻了。 他们只能默默地相互凝视着,极为珍惜着这最后相聚的时候。 大约过了顿饭工夫,忽听叶如倩低声道:“他们来了!” 王刚转头向山顶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面蒙黑纱、身披百花锦袍的百花门主已昂然站在那里。他的侧后五六步外,另有一人,是八方神剑丁开山,难怪叶如倩刚才会说“他们来了”。 这倒使叶如倩的前来有了借口,双方各带一人,谁也没有话讲。 王刚大步向山顶走去。 叶如倩紧紧随在身后。 其实,百花门主站立之处,是在山顶略向下方,因为那里刚好地势较为平坦广阔,地面上只有些稀落的野草,并无任何树木遮挡。 王刚在百花门主身前丈余处外停下脚步,气定神凝地说道:“门主请了!” 百花门主昂然不动,面纱后传出冷冷的声音道:“难得你能准时前来,莫非你们夫妻是想联手对付老夫?” 王刚不动声色地道:“笑话,我王刚岂能做出那种卑鄙之事,倒是尊驾带着丁开山来,不知是何居心?” 百花门主发出一阵不知是哭是笑的笑声,道:“高手拼搏,生死系之一发,本门主虽有必胜之心,却也不能不防万一,丁开山是为我收尸来的,不过,这种机会少之又少,只能说是备而不用。” “这样说来,贵门主似乎有绝对必胜的把握了?” “胜者一万,败者万中之一!” “在下对贵门主这份豪气和自信,实在佩服!” “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的佩服了。王刚,你现在心里应该有数了?” 王刚淡然一笑道:“在下是应约而来,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胜则万幸,败了只能怨技不如人!” 百花门主仰面打个哈哈道:“很好,东西可曾带来?” 王刚一怔道:“什么东西?” 百花门主道:“自然是武重光的那包文件。” 王刚道:“贱内带着。” 那包文件,果然在叶如倩手上。 百花门主嘿嘿笑道:“现在午时已到,王刚,进招吧!” 王刚并未立即拔刀,却正色问道:“在下还有一事,必须事先说明!” “还有什么要说的?” “昨天老先生已经说过,贵门主如果战败,情愿立即解散百花门,从此远遁天涯海角,但贵门主之上,另有一位花神,贵门主少不得要听命于她,如果她不答应,又当如何?” “她嘛……”百花门主带着感慨的意味笑了一声:“本门主平时固然要听她的,但果真到了本门主解散百花门的一天,她又不得不听我的了!” “她现在什么地方?” “如果你能打败本门主,说不定她会马上出现,不必多言,快快出招吧!” 王刚翻腕霍然黑龙刀出鞘道:“贵门主的年纪一定比在下大很多,在下理应让你先出手。” 只听“锵锒”一声,百花门主早已长剑在手,不见他脚下移动,人已霎时逼近跟前,一道刺目寒光,闪电般直射而来。 王刚自知论内力的深厚,决非对方之敌,并不架格,偏头一闪,刀势也目不暇接地倒掠过去。 虽然仅是各出一招,但却惊心动魄,大有生死间不容发。 百花门主冷然一笑,剑气暴涨,转瞬间就如千百条银蛇漫空飞舞般直罩而下,威势之猛,不亚排山倒海。 他的这种打法,一上手就拼出全力,显然是希望迫使对方毫无喘息的机会,以便速战速决。 这种威势越来越猛,剑影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到后来竟然完全把王刚笼罩在一团青芒之中,阳光照射下,青芒中又闪烁着万点金星,宛如似夜空中的银河,悬在半空,倒挂而下。 再看地面上则是飞沙走石一片,连远在两三丈外的叶如倩和丁开山,也都被剑气激荡得衣袂飘动。 此刻最吃惊和担心的该是叶如倩,不要说她不能上阵助战,即使要挺身而上,也难以逼近剑光之内。 王刚虽在全力招架,不曾被剑锋划到,但也难免心头大骇,他曾两度和百花门主交手,第一次自然不是对方敌手,第二次已能扳平战局,预料这一次总该不致失利。 岂料事实大出意外,百花门主的内力,竟如长江大河般永不枯竭,这几乎不是一个血肉之躯的人的能力所能做到的,而超乎了极限和一般常理。 渐渐,王刚已有些手软筋麻,连招架也大感吃力,其实,他自一开始就被迫得无法主动还击,本来,他想到跃起空中,采取游斗方式,那样便可减轻压力,并能获得喘息的机会。 但百花门主的剑锋却始终迫得他无法脱离战圈,就像有种无形的吸力,将他吸住了一般。 蓦地,百花门主的剑势已变为“漫天花雨”,那威势较前更猛,使得王刚面前一片眼花缘乱,只见银霞蔽空,根本看不到对方的人影。 王刚也随即施出日月老人亲授的“花落雨霁”刀法,却依然制压不住那剑影的汹汹来势。 事实上这并非“花落雨霁”的招式已经失败,而是王刚在心慌意乱之下,再加一直受着对方的强力压迫,已使他无法尽力施展,在这种情形下,岂有不败之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刚才想起秘籍上的那招“分花拂柳”,不过这时他对那招“分花拂柳”,也不存多大希望,他不相信仅仅那么一招,就能使自己反败为胜,果真如此,那实在玄之又玄,奇之又奇了。 就在他试着要施展出“分花拂柳”的刹那,忽然耳际响起一声如雷大喝:“住手!” 此时此地,如果是一般人的一声大喝,百花门主绝对不肯住手,但眼前的喝声在他来说,却似乎有一股不得不遵的力量,随着喝声他已收剑跃退数尺。 双方人影乍分,王刚已是面白如纸,气喘吁吁,额角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只听叶如倩幽幽地叫了一声爷爷。 王刚回身望去,日月老人正站在两丈之外。 叶如倩的一声“爷爷”,分明是对他的一种由衷感谢,因为没有他及时喝令住手,王刚此刻是否还有命在,实在令她想都不敢想下去。 日月老人面色凝肃地望向百花门主道:“你还要再打下去吗?” 百花门主朗声道:“大人,您方才为什么要喝令住手?王刚已立刻要败在我的剑下,如果就此打住,无疑是我已经获胜。” 他说着径自喝道:“王刚,把东西拿来,回去之后,立刻带着叶如倩离开騠骑营,本门主看在大人面上,情愿见好就收,留下你一条性命!” 王刚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忽然猛地一咬牙道:“如倩,把那包裹交给我!” 叶如倩脸色一变,大声叫道:“大哥,这包裹有关朝廷社稷安危,岂能随便交出去?” 王刚惨然笑道:“可是我战败了,有言在先,岂能反悔!” “大哥,万万使不得!” “我王刚也算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怎可失信于人,如倩,你若再不交来,我情愿就地自刎一死!” 他说着果真将业已入鞘的黑龙刀,应手拔出。 叶如倩尖叫了一声,只得捧着那包裹急步冲到王刚面前。 王刚黑龙刀随手扔在地上,刚要去接,耳边又响起一声大喝道:“慢着!” 话声甫毕,日月老人已肩不晃动地冲到跟前,探手接住包裹道:“东西先交给老夫,我自有处置。” 叶如倩交出包裹,转过身来,却不觉惊叫一声道:“大哥,又有什么人来了!” 王刚和百花门主齐齐一惊,连日月老人也有些错愕。 但见三匹健马,很快就来到跟前,为首一人,是护国侯邱光超,后面两人,一位是金刀庄主金刀镇八荒李天浩,一位是开山神拳查子杰。 王刚急急叫道:“侯爷、庄主、查前辈,你们怎么来了?” 三人慌忙下马,将马拴好,邱光超并未和王刚答话,却先望着日月老人,一揖到地,神态恭谨地说道:“晚生邱光超拜见老先生,多谢老先生义释之恩!” 百花门主在看清三人时,顿时呆了一呆,如今又见邱光超拜谢日月老人,立即大声道: “大人,原来你已把邱光超放走?这究竟是何居心?我的一番大事,全坏在您的手上了,您为何不帮自己人,反而帮着别人?” 日月老人神态肃穆,轻咳了一声道:“老夫从前也曾一直帮过你,但你越来越不走正道,老夫岂能为了成全你们而违背天理良心行事?” 百花门主只气得几乎僵在当地,却又不敢向日月老人口出恶言。 邱光超望向李天浩和查子杰道:“李庄主和查师弟请来拜见老先生!” 李天浩和查子杰连忙趋前几步,躬身施礼。 日月老人目光如电,掠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两人该是金刀庄的李天浩和龙虎镖局的查子杰了?” 对这两位名震当代的武林人物,竟然直呼其名,除了日月老人,只怕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但李天浩和查子杰两人,却似乎不但不以为忤,反而有受宠若惊之感,原因是日月老人的凛然神威,像有一种无形的震慑力量,使他们打心底油然而生敬服之意,除了齐齐应了一声“是”外,竟然不敢再说什么。 王刚再问道:“侯爷,您到底怎么会来到这里?” 邱光超这才说出原因道:“这只能说是事有凑巧,今天一早李庄主和查师弟就到舍下访你,他们找不到你,却得知我已被释回,于是三人相会,却仍找不到你,派人到騠骑营去查询,也都答说没见到你。 于是大家就猜想到你们一定到妙峰山来了,而我们也正想专程来拜谢老先生,便匆匆赶来,不想在山顶就遇上了,贤弟,你好像和人动过手了?怎么连刀也丢地上?” 王刚凄凉一笑道:“侯爷,小弟是和百花门主决斗来的,那一位面罩黑纱,身披百花锦袍的就是百花门主,侯爷请仔细看看!” 邱光超、李天浩、查子杰愣了一愣,不约而同向百花门主望去。 “阁下就是百花门主?”邱光超凝着脸色发问。 百花门主冷声道:“王刚既然已经说明,尊驾又何必多问!” 邱光超顿了一顿道:“阁下何不取下面纱,让邱某仔细认上一认!” “本门主的真相,从不轻意示人,尊驾又何能例外!” 邱光超回过头来道:“贤弟,刚才决斗胜负如何?” 王刚垂下头去,又是凄然一笑道:“小弟败了!” 邱光超哦了一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败了,以后可以再来。” 王刚黯然摇头道:“不瞒侯爷,在小弟来说,今日是到此为止,没有以后了!” 邱光超愕然问道:“贤弟,这是为什么?” “小弟犯下两项大罪,一项是昨天不曾告知您今日比武之事,一项是有一包机密文件昨日不曾呈缴您面见圣上。” “那批机密文件,李庄主在路上已对我说过,我正想问贤弟藏放在什么地方?” “老先生手中的那个包裹就是。” 邱光超望向日月老人手中,一面讶然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小弟已和百花门主约好,两人今日午时三刻,在这山顶决斗,他若败了,情愿立刻解散百花门,从此远遁天涯海角。” “贤弟若败了呢?” “小弟若败了,情愿从此离开騠骑营,并把那包文件原封不动交还他。” 邱光超不由跺脚叫道:“贤弟,你怎会如此糊涂,个人前程和朝廷机密,岂可视同儿戏孤注一掷,这叫愚兄说什么才好?” 王刚颓然一笑道:“侯爷,你现在责备小弟,又有何用?小弟一言既出,岂能反悔,人言而不信,怎能立足于天地之间,小弟既已战败,从现在起,已决定不再踏进騠骑营一步,那批机密文件,任由老先生交与百花门主。” 邱光超呆了一呆道:“那么贤弟今后有何打算?” 此刻的王刚,已显得十分从容,他仰望着天边白云,缓缓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天涯海角,何处不可栖身,小弟连随身多年的黑龙宝刀都已抛弃不要,从今之后,一心只盼归隐深山林泉,做一个无声无息与世无争的平凡之人,了此一生,吾愿已足。” 邱光超只急得不住搓着双手,大声道:“贤弟,这是何苦,愚兄还忘记告诉你一个消息,昨天愚兄面君之后,圣上当即传下口诏,命愚兄重掌騠骑营。 愚兄已连夜将武重光逮捕扣押,另外圣上已发出火急诏书,将武英侯武绍祖就地免除军职,限期解京治罪,今后愚兄正需要你在騠骑营共襄大事,岂可轻言离去!” 王刚漠然摇了摇头,并不再说什么。 叶如倩却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双颊。 百花门主猛闻武重光已被逮捕扣押,武绍祖也已革除军职的消息,大有仗剑跃扑过来斩杀邱光超之意,却被日月老人以眼色制止。 邱光超急急近前两步,望着日月老人便跪拜在地道:“晚生不揣冒昧,但求老先生以朝廷社稷为重,这批文件,万万不可交与百花门主!” 日月老人长长叹息一声道:“邱侯爷请起,老夫自有斟酌。” 只听百花门主叫道:“大人,今日比武决斗,是您老人家一手促成的,而且您更是见证之人,事到如今,岂可反悔?” 日月老人刚要说话,突见对面山路上,涌出一顶红色锦缎小轿,轿后紧随着一群衣衫华丽的少女,另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紫色锦袍人殿后,飞快地往现场而来,不久便在百花门主身后两三丈外停下。 王刚凝目望去,那群衣衫华丽的少女,正是他第一次在石洞所见花神驾前的十二金钗,并且有蛇葡萄花刘小芬在内。 不消说,红色小轿内,必是花神无疑了,只是那身材高大的紫色锦袍蒙面人,上次并未见过,奇怪的是,身影却又十分眼熟。 日月老人望着小轿处的众男女,哼了一声道:“你们来的很是时候,正好做个见证!” 那紫袍蒙面人和十二金钗乍见日月老人在场,神态也都显得十分恭谨。 只听日月老人朗声说道:“老夫今天的确是你们双方的见证人,绝不偏袒任何一方,但王刚方才并不见得已经落败,若非老夫出声喝,胜负之分,尚在未知之数。” 百花门主声音几近吼叫地道:“大人,他明明已经战败,若不是您出声喝止,可能早已丧命在我剑下,连他自己也承认败了,难道还要什么见证?” 日月老人摇摇头,不疾不徐地说道:“所谓战胜,是要追得对方放下兵刃,毫无还手之力,你刚才固然在形势上略胜一筹,但却并未迫使王刚放下兵刃,而且王刚身上也并未受到任何伤损,这如何能算全胜?” 百花门主道:“大人可还记得,昨日您曾一再交待,不必将王刚杀死,所以我才不曾伤他,否则,他刚才早已横尸溅血了!” 日月老人道:“不见得,在刚才双方拼搏的情形下,你即使心里不想杀他,但招术上却已无法随心控制,你没能伤到他,足证王刚在防守上照样也是无懈可击。” 百花门主道:“照大人这种说法,我是必须杀了他,才能证明是战胜了?” 日月老人道:“也可以这么说,所以老夫要你们现在再比一次,你若杀得了他,只管杀。” 百花门主嘿嘿笑道:“那很好,王刚,你就捡起刀来领死吧!” 在这刹那,邱光超和叶如倩都大为震骇,王刚明明不是百花门主的对手,再战只有死路一条。 事到如今,邱光超也顾不得社稷大局了,急急地大声叫道:“王贤弟,你要多加考虑,千万不可以性命作为儿戏,更不可意气用事!” 只见叶如倩快步来到日月老人面前,双膝跪倒,泪垂双颊地道:“爷爷,但求您老人家收回成命,晚辈情愿随王刚远走海角天涯,从此不再过问百花门之事,至于那批文件,任凭您老人家处置!” 谁知日月老人并不理会叶如倩的苦求,却望着王刚喝道:“王刚,大丈夫溅血不辱志,头可断,血可流,志不可屈,你既然已经视死如归,还犹豫什么?” 王刚果然缓缓捡起了地上的黑龙宝刀,迈步走近百花门主道:“贵门主请再赐招吧!” “大哥!”叶如倩尖叫声中,已冲到王刚身前:“大哥,万万使不得,你可以视死如归,但也应该想想我今后怎么办?” “如倩,你吗?我王刚辜负了你,今后也只有任凭于你了!” 他说着一把推开叶如倩,连人带刀,直向百花门主扑去,动作快得有如惊鸿奔雷。 百花门主虽然早已有备,却也未料到王刚发动得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心头一震,急急挥剑迎去。 但闻一声金铁大震下,火星迸飞,两人各被震出丈余开外。 这次王刚完全采取了不顾生死的拼命打法,他根本不在乎本身是否露出破绽,只是一味猛攻。 在这种情形下,百花门主也难免有些吃惊,招式一缓,竟被王刚抢了先机,直到二十招过后,才将局面渐渐扳平。 王刚蓦地腾身而起,人如苍鹰,头下脚上,在百花门主头顶回旋盘绕,黑龙刀有如毒蟒出洞,随着百花门主仰身上攻的剑势,飘忽闪转,幻化出无数条黑色光影,渐渐那光影已凝成一片光幕,而且范围越来越大,刀锋带起的疾风,直达丈余之外。 百花门主脚下扎桩如山,剑招也幻化成一片银色光幕,就像撑着一柄巨大的银伞一般。 两旁观战的人,除了日月老人凝神不动声色外,其余似乎无不骇然失色,算是开了一次眼界。 这时的百花门主和王刚,观战的人只能看到上下四条腿,上半身都隐没在一黑一白的光幕内,看上去空中和地上的两人,就像各顶着两个一黑一白的巨形圆球,在做着举世罕见的特技表演。 奇怪的是王刚腾空下击的身子,竟能历久不坠,说来这也并非奇迹,只因双方刀剑,一直在做着快得不能再快的瞬间接触,再加百花门主剑气的上托之力,才能使得王刚借力使力的历久不坠。 突听百花门主暴喝一声道:“小心了!” 紧接着刀光剑影一敛,王刚顿时由半空摔落下来。 就在这时,叶如倩已看到王刚的左肩窝,鲜血直喷而出。 当她还没来得及惊呼,但见王刚刀势一转,接着“当”的一声,百花门主的长剑随即脱手飞出,而王刚的黑龙刀却指向了百花门主的咽喉。 原来王刚在被对方一剑刺中左肩窝身躯下落的同时,本能地施出了“分花拂柳”招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招竟有如此妙用,在不知不觉间竟能迫使对方抛去长剑,当场落败。 此时他的刀尖已抵住对方咽喉,只要向前微一用力,百花门主势必丧命刀下不可。 百花门主只是凝立不动,其实他在蒙面黑纱之后,早已闭上眼睛,等待着王刚的一刀刺入。 “大哥!不能杀他!”叶如倩狂叫着,飞奔近前,一手推开了王刚,一手捷如闪电般揭开了百花门主的面纱。 在这刹那,王刚、邱光超、李天浩、查子杰,无不骇然失色,惊呼出声。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面前的百花门主,赫然竟是一代剑王的叶逢甲。 但叶如倩却早有这种预感,上次百花门主在邱侯府花园养心斋外和王刚的一场拼搏,她就看出对方的身形举止,十分酷似她的父亲叶逢甲。 而他的出剑招式,也正是叶家的武功路数,所差的只是说话的音调,却又完全改变,那晚她单独追赶百花门主,目的正是要查明真相。 至于王刚,也是自从打第一次在妙峰山和百花门主见面,便觉出他的身影十分熟悉,却因说话音调已变,使他无法确认。 王刚立即还刀入鞘,慌迫无似的谨声说道:“岳父,小婿罪该万死!” 叶逢甲惨然一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王刚,我把倩儿托付给你,总算没看走了眼,即使马上一死,也算瞑目了!” 叶如倩倒身扑跪在叶逢甲脚下,满面泪痕地说道:“爹,孩儿做梦也想不到,百花门主怎么会是您?您怎么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一直瞒着,这是何苦!爹,孩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叶逢甲俯下身来,轻拂着叶如倩的秀发,又是惨然一笑道:“爹有爹的苦衷,所以才不得不瞒着你。孩子,别哭,从今后好好跟着王刚,他不会辜负你的!” 他顿了一顿,又道:“孩子,去把爹的宝剑取来!” 叶如倩怔了一怔,站直身来,刚要去取,却听邱光超喝道:“弟妹!不可!” 叶如倩立刻有所警悟,转回身来惊叫道:“爹!您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叶逢甲不动声色,迅快地从怀中摸出一只绿色玉瓶,倒出两粒丸药,一仰脖子吞服而下。 叶如倩觉出不对,急急抱住叶逢甲,尖声叫道:“爹,您这是做什么?” 叶逢甲霎时脸色发青,两眼一闭,当场倒了下去。 叶如倩惊呼声中,刚要扑过去,突感一股奇大的暗劲,迫得她反而向后倒摔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那位身材高大的蒙面紫衣锦袍人已来到跟前,刚才显然是他向叶如倩推出一掌。 蒙面紫袍人一掌推开叶如倩后,立即扶起叶逢甲。 王刚情不自禁也抢上前去,蒙面紫施人又是一掌推出。 王刚只感对方的掌力有如狂飙巨浪,冲击得他也当场摔出好几步。 待他和叶如倩再回身后,蒙面紫袍人早已扶着叶逢甲捷如飞矢般奔出十余丈外,直往对面山下而去。 在这同时,十二金钗和丁开山,也拥着那顶红色小轿,随后飞快奔向山下。 王刚和叶如倩正要再追,只听日月老人喝道:“不可追赶,你们都过来!” 王刚到这时才想起自己的伤势,他的左肩窝鲜血依旧流个不停。 日月老人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为他敷上,再掏出两粒丹药,为他服下,道:“伤势虽然不轻,但敷过老夫的药粉和服用丹药后,十天之内,必可痊愈。” 叶如倩迫不及待地问道:“爷爷,我爹他……” 日月老人淡淡一笑道:“他也许死不了,待会儿老夫再带你去看他,同时更让你看看你的母亲!” 叶如倩啊了一声道:“我娘不是在十五年前已经死了吗?” 日月老人摇摇头道:“她没死,刚才坐在轿里的那人就是花神,花神就是你的母亲!” 此语一出,在场的几个人又是一惊。 邱光超忙道:“老先生,您可否把百花门的这段经过告诉晚生等人?” 日月老人道:“老夫正是要告诉你们,否则这段公案如何了结,你们可听说过有位武林前辈人物,叫做诸葛明的吗?” 李天浩心神一震道:“晚辈听说过,这位武林前辈是近百年来的一代奇人,胸罗万有,才华盖世,尤其一身武功,更是登峰造极,据说四十年前曾在泰山之巅,一夜之间,连歼四十八位黑道绝顶高手,当时在武林之中,威名有如泰山北斗。” 日月老人道:“那也许是过誉了,只因他在三十年前便隐居深山,息影江湖,所以你们都不曾见过他,不过,他有一名弟子,你们却都很熟悉。” 李天浩急急问道:“他的弟子是谁?” 日月老人道:“就是当今被称为剑中之圣的樊飘零。” 叶如倩睁大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道:“那是我师父,我们半个多月前还见到过他,但现在却失踪了,爷爷,您可知道他在哪里?” 日月老人深情地望了叶如倩一眼道:“他和你父亲相交莫逆,亲如手足,只要能找到你父亲,就能找到他,刚才那蒙面紫袍人就是他。” 叶如倩呆了一呆道:“原来那就是我师父?怪不得有些眼熟,他为什么也要藏起真面目呢?” “你父亲不能以真面目出现,难道他就不能藏起真面目?” 只听邱光超道:“弟妹,别打断老先生的话,让他老人家再说下去。” 日月老人继续说道:“诸葛明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叫诸葛玉英……” 叶如倩偏偏又打断了日月老人的话道:“那正是我的母亲!” 日月老人道:“诸葛玉英生来聪慧绝顶,模样儿又长得可爱,因之,诸葛明对她钟爱有加,视如掌上明珠,除了悉心教她武功外,更准备为她择一门最好的亲事。” 叶如倩道:“不用说我外公和我娘都看上爹了?” 日月老人摇头道:“看上你爹的是你外公诸葛明,你娘却看上了她的师兄樊飘零。” “那她怎么又会嫁给我爹呢?” “那是因为她不得不遵从父命,委曲求全地嫁给了你爹。” 叶如倩怔在当场,几乎接不上话去。 日月老人吁口气道:“樊飘零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他虽然内心深爱着诸葛玉英,甚至为了她自己终身不娶,却不但不嫉视叶逢甲,反而和他结成了莫逆之交,因为他觉得叶逢甲能和诸葛玉英互相恩爱,他就心满意足了。” 叶如倩幽幽说道:“我师父太伟大了,他才是一个真正懂得情爱的人!” 日月老人面色开始凝重,接下去道:“十六年前,宁王宸濠在南昌起兵叛乱,攻陷南康、九江,浮江南下,再攻安庆,意欲进据金陵,多亏王守仁大人率兵平定了宸濠之乱,这段经过,你们都身历其境,一定很清楚。” 叶如倩眨着一对眸子问道:“那时我还小,爷爷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来?” 日月老人道:“因为百花门的形成,就是因宁王宸濠之乱而起,老夫怎能不提。” 叶如倩骇然问道:“莫非我爹的百花门,竟是宁王宸濠之乱的余党?” 日月老人道:“那倒不是,只因平定宸濠之乱,虽然是王守仁大人居于首功,先皇武宗,也曾驾幸金陵亲征,到第二年王守仁生擒宁王宸濠,武宗皇帝才由金陵回到京师。” “爷爷,您还不曾提到宁王宸濠和百花门的关系?” “这就需要再提到你父亲和你母亲诸葛玉英了,当武宗皇帝御驾亲征时,有不少武林豪侠自动报效朝廷,随驾南下,叶逢甲和诸葛玉英便曾参与那次行动。” “爷爷说的一点不错,我记得当我九岁的时候,爹和娘曾离家半年多,我也临时寄托在亲戚家里。” “武宗皇上回驾京师,宁王宸濠在通州伏诛之后,为了庆功,特在干清宫赐宴随驾亲征的文武官员以及立功报效的武林豪侠,叶逢甲和诸葛玉英自然也有幸参与,谁知武宗皇帝临时龙体违和,改由高皇后主持盛宴。” 日月老人说到这里,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毛病就出在这次御赐盛宴了!” 叶如倩茫然问道:“难道御宴中起了什么变故?” 日月老人微喟着说道:“真是万想不到的事,在那次御宴里,诸葛玉英目睹皇家威仪,尤其高皇后所受到的荣耀尊崇,真所谓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她竟异想天开地发誓也要做到皇后之尊,宴罢回家之后,便和叶逢甲时生勃溪,竟然逼着叶逢甲起兵称帝。” 叶如倩只听得连气也透不过来,愕骇莫名地道:“我娘怎么有这样大的野心……” 日月老人哼了一声道:“连老夫也不明白,诸葛明怎会养了这么一个女儿,而且她竟然布下疑阵,假骗家人她已被杀,实际却是到了妙峰山,藏匿在一处石洞里,叶逢甲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并被迫订下誓约,她要叶逢甲对她的被杀骗局,不得告诉任何人,连自己的女儿也不例外。” 叶如倩目瞪口呆地道:“这就难怪我一直蒙在鼓里了,后来呢?” 日月老人又是深深一叹道:“诸葛玉英更对叶逢甲发出誓言,若他夺取不了大明江山,她就永远不再做他妻子,而偏偏叶逢甲爱诸葛玉英甚于自己生命,从那时起,他竟真的暗中策动各地同道,准备起事,但他自己却从不以真面目出现,以免事机不密,惹下杀身之祸。” 叶如惰凄惘地摇摇头,问道:“我那外公诸葛明知不知道这件事?” 日月老人道:“诸葛明当时也是爱女心切,他本来隐居在泰山,为了照顾爱女方便,便也来到妙峰山,当他知道叶逢甲有意夺取大明江山后,起初自是严词把他训斥一顿,但后来眼见奸臣当道,朝政日非,也就不再过问,反而有时帮过叶逢甲不少忙。” “这样说来,我爹创立的百花门,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了?” “他正式定名百花门,还是最近一年的事,百花门能有这样庞大的组织,也是最近一年内的事,镇守潼关的四省兵马大都督和百花门暗通声气,准备配合起事,也是不久前的事。” “那么我师父也是准备和我爹共同起事?” “樊飘零也是受了叶逢甲和诸葛玉英的利用,虽替他们做了不少事,却一直蒙在鼓里,直到最近才得知真相,但已身陷泥淖,无法自拔了!” 叶如倩忽然惊叫了一声道:“爷爷,听您刚才的一番话,莫非我那外公诸葛明现在仍然活着?而且也住在妙峰山?” 日月老人淡然一笑道:“你可曾见过他?” 叶如倩道:“我记得四五岁的时候,曾随父亲到泰山去探望过他老人家,在记忆里,他老人家的模样儿,好像和您有点像。” 只听邱光超叫道:“还不快快拜见你的外公?” 叶如倩这才恍然而悟,立即双膝跪倒地上,热泪盈眸地叫道:“外公,请恕倩儿有眼无珠,到现在才和您相认!” 诸葛明轻拂着叶如倩的秀发道:“傻孩子,当第一次在石室见面时,你就该觉察得出来,不过,你早就叫我爷爷了,对老夫也并不算失礼。” 王刚也随即向诸葛明重新下拜见礼。 其实,王刚和叶如倩的确头脑还不够灵活,日月老人的日月凑起来岂不是个明字,这时连他们自己也觉得实在笨得厉害。 场内开始静默,许久,邱光超才打破了沉寂道:“诸葛前辈,您既然对令婿叶大侠的行动已不再过问,为什么这些天来又帮着晚生等破坏他的大事呢?” 诸葛明长长叹息一声道:“因为老夫已发现百花门的手段,越来越不正当,他们一旦成就大事,必定弄得民不聊生,天下大乱,比目前更形不如,所以老夫才开始暗中阻止他们的行动。” 王刚趁机说道:“若非外公的两番指点,我只怕早就没有命了!” 诸葛明道:“你的武功,的确和他难以抗衡,今日之胜,只能说胜得侥幸。” 叶如倩关切地问道:“外公,我爹我娘和师父,他们都到哪里去了?我爹究竟能不能救活?” 诸葛明道:“他们自然是到我那石室去了,那里面什么药物都有,你爹刚才吞下的是‘九阴毒丹’,两个时辰之内,必当胃裂肠断而死,但我药室内有‘百灵神九’正好可以解除‘九阴毒丹’的毒性,所以你爹一定不会死。” 他默了一默,怅然地叹口气道:“自作孽,不可活,老夫的女儿、女婿,以及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