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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风云莫测 上回说到船老大大失色惊叫一声:“不好!有贼打劫了!”这一声不大,却像平地一声闷雷,震得全船人的心飘然紧张起来。聂十八首先从床上跳起,冲出房门,奔到船舱,走到船头上张望,见前后江面上并无船只,两岸山坡、丛林,似乎也不见什么人走动,愕然问:“贼人在哪里?” 船头上操作的一个水手说:“他们在水下,聂少们,你小心了!” 聂十八又是奇异:贼人怎么在水里,不是在两岸的?可是水下也好像没有贼人呵。他不禁朝江面望去。这里河两狭窄,水流颇急,心想,贼人,在水里怎么抢劫?莫不是他们要将船凿沉?船沉了,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抢什么?正想着,只听到“哗啦”两声水响,两股浪花从水中冲起,在浪花之中跃出了两条湿淋淋的汉子来,他们跃上了船头,吓了聂十八一大跳,不由退到船舱口,而水手早已奔到船舱里去了。 一个满脸大麻子的贼人凶狠地晃了晃手中匕首,喝声:“不准叫喊,谁敢叫喊的,老子先送他去见龙王爷。” 聂十八一看,其中一个贼人,竟然就是那位可怜的独目老人。这时的他再也不弯腰曲背低声下气了,独目中闪出了凶残、暴戾的凶光,令人一见就感到心寒。聂十八不由脱口而惊讶地问:“是你?” 独自老人嘿嘿地笑:“少爷真好记性,一下就认出小老来了。” 聂十八心想:你瞎了一只左眼,身形又那么瘦,面孔又黑,我怎么认不出你来?不禁又问:“你真的是个贼人?” 肖郎在船舱里听得不由暗骂了一句:真是个二百五,人家明明提刀打劫,不是贼人又是什么了?难道人家是赶来报答你这个傻小子的?简直是多此一问。 独目老人一笑:“什么贼不贼的,小老干的是一行无本买卖。” 麻脸贼人凶恶他说:“单眼王爷,跟这小子罗嗦什么?不如一刀将他劈了下河!” 独目老人说:“别忙!豆皮六,我那小孙女有点喜欢这小子,留下他也好。”独目老人跟着朝船老大喝声,“给老子将船靠岸!” 聂十八问:“我们靠岸干嘛?” 麻脸贼人一瞪眼,满脸麻子齐动员,喝声:“小子,你是不是嫌命长了?信不信老子先在你身上捅上一刀?” 聂十八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独自老人说:“小子,你给我们那一锭银子不够我们分,我们想多要一些。” “你们想要多少?” “你身上有多少,我们就要多少。” 聂十八想了一下,万一自己打不过这两个贼人,不连累了船上所有的人?就算打得过他们,他们跳水到了江里,也会将船凿沉的,便说:“好!我将我身子所有的银两全给了你们,希望你们放我们过去。”麻脸贼人喝声:“少废话,老子们是钱也要,人也要,船也要。” “你们要人要船干吗?” 独目老贼冷冷他说:“小子,我们这里是山瘦水恶,地贫人穷。到了这里,人只能光着身子去,什么都得用下。” “光着身子,这像话吗?” “小子,人光着身子来到世上,也应该光着身子天才是。” 这时,船尾也跃上了一个贼人,用利刀逼着船老大靠岸。船老大不敢不从,船一靠岸,麻脸贼将铁锚往岸上一丢,喝着船上所有的人全部上岸。聂十八正想反抗,肖郎说:“兄弟,别乱动,我们上岸吧!” “上岸?我们不坐船去广州了?” 一个贼人笑骂起来:“你这小子,水浸眼眉,死到临头,还想去广州?简直是大白天说梦话。” 肖郎又碰了聂十八一下,轻轻说:“兄弟,上了岸再说,在船上不好动手脚。” 聂十八一想也是,这条船这么小,一打起来,也容易伤了船家,万一掉进了水里,那就不用打了,等着贼人来割自己的脑袋吧,只好先跟着船家上岸。一上岸,便有贼人喝着大家到树林中去,麻脸贼人也喝着:“快过去!” 聂十八心想:到树林里更好,先让船家找地方躲起来或者逃跑,自己来拦住贼人,不准他们为害船家。他随着众人刚走近树林时,只见贼人们已挖好一个大坑,树林里又有四、五个贼人持刀站成一排,似乎早已防范有人想逃跑了。 一到大坑边,麻脸贼人便喝着大家停下来,跟着说:“你们各自将所有身上的衣服全脱下来,然后自己跳进大坑中去!” 聂十八又愕然:“这是干吗?” 那中年船妇哭着说:“聂少侠,他们要活埋我们了,你救救我们吧!” 聂十八睁大了眼:“什么?要活埋我们?还要脱光了衣服?” 麻脸贼人狞笑着:“要不,为什么叫光着身子来,光着身子去?快!不然,我将你们全部砍了,不得全尸。” 一个贼人说:“六哥!王爷子说将这小子留下来,别活埋了!” 麻脸贼人不屑地看了聂十八一眼:“小子,算你大命,有人看上了你,你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聂十八说:“你们这样做,还是人吗?” 麻脸贼一下瞪起了可怕的双眼:“小子,你说什么?惹得老子火起,连你也一块活理了,你信不信?” 另一个贼人说:“小子,你快走到一边去,不活埋了你,已算大命,你别不知好歹。” 肖郎这时说:“兄弟,我们的生死,全看你了。”这个七煞剑门的剑手,以他的武功,才不将这一群山贼看在眼里,但他自己不出手,却要看看聂十八怎么打口。他唆使聂十八动手,一来要看看聂十八的武功如何,是不是如江湖上所传说的那么厉害;二来也希望聂十八在交手时失手。当然,他并不希望聂十八死去,要是死了,自己就没法向立二爷交差了。但却希望他因此受伤,自己才出手,这样,聂十八想离开自己也不行了。 其实聂十八根本就不用他唆使,他天生宁愿不顾自己的危险,也要救人。所以他对麻脸贼人说:“你们不能乱来!” 麻脸贼人一匕首就向聂十八刺出,一边恶狠狠他说:“老子就先捅你一刀,让你……”他话没有说完,“啪”的一声,章门穴便挨了聂十八一掌,直将他拍飞起来,摔到了大坑中去。这就是鬼影侠丐吴三所传的掌法,这一掌,聂十八在闪避他的匕首之时,出尽了全力拍出。聂十八对这麻脸贼厌恶极了,更恼怒他太没人性,拍中的又是人身上的要害,所以麻脸贼“呀”的一声惨叫,摔在坑中,已成了一具尸体,再也不能动了。 这一下,肖郎也傻了眼。他是练武之人,可以说是武林中的高手之一,他看出聂十八这一掌的拍出,有鬼神莫测的变化,令人防不胜防,就是自己挨了这一掌,不死也重伤,心想:原来这小子有这么好的武功,怪不得一路平安无事到达岭南,今后自己可不能对他大意了,要提防他那不测的掌法。 贼人在这突然的变化中更傻了眼。与麻脸在一块的贼人还看不出麻脸已给拍死了,他惊愕地问:“小子!你敢出手打我们的六哥?你这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他慌忙跳下坑去扶麻脸,叫着:“六哥!六哥!” 麻脸早已魂归地府,哪里叫得转来?他一怔:“不好了!六哥已给这小子打死了!” 在树林中的贼人一听,又惊又怕。其中一个贼人狠狠他说:“快!快杀了这小子,为六哥报仇!”贼人一齐提刀冲过来,聂十八拔出了猎刀,一边对肖郎说:“肖大哥,你快带着船家到安全地方躲避一下,我来对付这一伙贼人。” 肖郎说:“兄弟那你小心了!” 四、五个穷凶极恶的贼人,早已扑上,几把锋利的大刀,齐向聂十八砍来,聂十八抖展出兔子十八跑的步法,配合穆家的短刀法,迎战群贼。聂十八是个猎人,在生死交锋中,他丝毫也不手软。因为在同野兽的搏斗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半点也不能犹豫,得发挥猎人的勇敢和机智。他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道自己在艺高时得留有分寸,更不像侠义中的人士,讲求什么制敌而不伤人性命。现在他不迫要保护自己,更要保护船家免受贼人伤害,所以一出手,便将自己所学的武功全部抖了出来。 聂十八在没有学穆家的刀法前,单凭兔子十八跑的招式,便可应付洪湖四把刀和七煞剑门的一些武士,就是勾漏二鬼这样的武林高手,也可以冷不防将他们踢飞。这一伙乌合之众,除了他们的凶残之外,论武功,连洪湖四把刀也比不上,只会几下毛手毛脚的招式,根本不堪聂十八一击,所以这几个贼人,转眼之间,不是给聂十八的猎刀捅死,就是给踢飞,没一个能幸免。 独眼老贼本来在江边指挥几个贼人将船上的货物搬到岸上来,一见这情况,连货物也不搬了,匆匆带人而来,对聂十八说:“小子,我看不出你还有些斤两的,好!待老夫来会会你。” 聂十八说:“你别过来,最好你马上带人走,别逼得我连你们也杀了!” “小子,你能杀得了我么?上!你们先去将那几个船家砍了,由我来打发这小子。”独目老贼喝着他身后几个贼人,一边拔刀逼近聂十八。 聂十八一见贼人真的跑去杀肖大哥和船家了,一急,顾不得与独眼老贼交手,一个纵身,跃到了贼人中间,脚踢刀挥,一下放倒了两个贼人,逼得贼人不能去杀船家,转身来对付聂十八。独眼老贼更是气急败坏,提刀冲过来,喝令自己手下闪开,他要独战聂十八。显然,独眼老人是江中鳄这一伙凶残贼人中武功较好的一个,这一次由他带队出来劫船越货,他的武功,的确在洪湖四把刀之上,与湘南悍匪金毛虎的武功不相上下,是江中鳄手下的一员大将,地道的南派武功,一把刀挥舞得虎虎生威,而聂十八所学的武功,却是北派中的一门,兔子十八跑步法,以轻灵见长,纵跃自如,再加上穆家这一门上乘的短刀法,所以在十个回合左右,聂十八的猎刀就划伤了他的手臂,更一脚将他踢飞了,吓得独眼老贼的三个手下,急忙架着独眼老贼往树林里逃命了。 聂十八也不去追杀,透了一口大气。他终算保护了肖大哥和船上所有的人。船老大初见聂十八面对贼人,毫无半点英雄气概,甚至愿意将金银交出来,而求这伙贼人放过他们时,他失望极了,以为这一次万无生存的希望。谁知聂十八一抖起威来,竟然是这么的了得,正是老虎不发威,几乎特它当成猫了。真是转眼之间,便将这伙贼人打得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船老大连忙带着船上的人向聂十八叩拜。聂十八慌忙扶起他们来,说:“船老大,别这样,我们走吧,快出开这里才好。” 肖郎先是看得怔了,他想不到聂十八在转眼之间,这么干净利落便解决这一伙贼人。就是自己,固然能战胜贼人,但可不能保护船家没一个会受伤,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打发了贼人。他这时也敷衍地过来向聂十八道说:“兄弟,我多谢你相救了!” “肖大哥,你怎么也这样说?要不是大哥陪我来,也不会受这场惊恐。大哥,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凶险地方好。” “兄弟说得不错,我们早走为妙。”肖郎又对船老大说,“船家,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快上船吧。” 船老大何尝不知道这里是贼人们出没的危险地方?何说那为首的独眼老贼跑掉了,他难道不会向江中鳄这大贼头报告,又再带领一大批贼人赶来?于是他对水手们说:“我们快回江边,将货物搬上船,立刻离开这里。” 这几个船家得了一条命,也害怕大带贼人赶来,立刻奔回江边,七手八脚将贼人搬到岸上的货物又搬上了船,立刻起锚而去。是夜也不停泊住宿,连夜走船,穿过飞霞山这条险峻的,出路,第二天一早,便出现在洲心的小镇上。这里江面宽阔,而且离清远县城只有二十多里,两岸都有村落,人烟较密,江中鳄这一股凶残的贼人,是不敢来这里的。船家吐了一口大气,到了洲心镇。可以说是闯过了鬼门关,一条命才口真正拣了回来。船家再一次感谢聂十八的救命大恩。船家以往只是耳闻聂十八的事,现在他们是亲眼目睹聂十八的英勇行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武功的人,一个人力战十多名贼人,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不但杀死杀伤打跑了贼人,自己还没带一点伤,真了不得呀!何况聂十八人品又好,惜老怜贫、谦虚可亲,没有半点恃艺做人或装模作样高高在上的样子。的确,武林中一些武功极好的人,哪怕就是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总不免有些看平民百姓不在眼里的神态。尽管他们行侠仗义,除霸安良,但他们的神态中,总使一般平民百姓感到高高在上,可敬而不可亲,同自己不是一类的人。而聂十八就没有这种作风和神态,他出于本质和天性,没有将自己看成与一般平民百姓不同,认为自己就是平民百姓,是平民百姓中的一分子。所以他虽然身怀绝技,却没有武林中人那种自负,这就显得他的可亲了。 的确,聂十八以目前的两门武功,可跻身于江湖高手的行列中,成为武林中的一员了。但严格来说,他并不是武林中人,更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士。他不想多事,更害怕生事,要是他没有看见别人在危险中,或者没有人来逼害他,他是不会出手的,也没有将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当成自己的天职。要是他是侠义道上的人,听闻有江中鳄这一股凶残无人性的土匪,便会主动去寻找江中鳄这个贼头,将他们的贼巢踩碎,杀了江中鳄,而为百姓除害。可是现在,他没有这样做,反而害怕地跑开了。要是像鬼影侠丐称穆家父女这样的侠义人士,不但不会跑开,反而会找上门,将江中鳄这一股贼人扫平。这除了聂十八不知道自己武功可以跻身江湖高手行列之外,也由于他没有将除暴安良当成自己的天职。他感到能保护船家们安全脱险出来,已是最大的侥幸了。所以当船家再次感谢他时,他没有吐出武林人士所说的口头禅:“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各位别放在心上了。”也没有说:“举手之便,何必言谢?”和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练武人的天职”等等。而是说:“大家别这样,其实当时我也害怕得不得了,最后见他们要杀人,我才拚了出去。” 中年水手说:“聂少侠,别说笑了,你这么好的武功,会害怕吗?” “不,不,我是说真的,所以大家不必多谢我。” 但不管聂十八怎么说,船家们还是从心里感谢聂十八。因为当时的情形,贼人们并没有要杀聂十八,而是要将他留下来,要是其他胆小的人碰到这种情况,自己拣得了一条命,还会管其他人的死活?可是聂少侠并不是这样,而是挺身而出,不顾自己的生死,为保众人,与贼人打斗,一个胆小怕死的人会这样吗? 船老大说:“大家别打扰聂少侠了,聂少侠昨天与贼人打斗了一场,一夜又没有好好睡过,整夜守在船头上提防贼人,我们还是让聂少侠好好睡一下吧。‘’其实昨天夜里,除了肖郎,大家都紧张地守着,提心吊胆以防贼人再次行劫。尤其是船老大,比任何人都紧张和辛苦,他既要掌船,又要严密注视江面和两岸的情况。 聂十八见船家叫自己好好去睡,问:“前面再没有贼人吗?” “聂少侠,从这里去清远县城,没有什么强人出没了,聂少侠可以放心去睡,到吃饭时,我们再来叫醒聂少侠。” “不不,我看大家都辛苦了一天一夜,既然没有什么贼人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停泊,休息一天一夜再走好不?” 船老大说:“聂少侠,这里去清远县城不远,二十来里水路,要过夜,我们到县城过夜,会更平安。” “这样也好。” 于是船到了清远后,便停留了半天一夜。船家们养足了精神,第二天一早,往广州而去。几天以来,他们经芦苞、过河口走小塘,船老大对珠江三角洲水网似的河道异常熟悉,他不走西、北江的主道,而走东平道水路,直达广州城下。一路上风平浪静,没发生什么意外之事。 聂十八最终的目的地终于到达了。当他望见广州府巍峨而立的城墙时,透了一口大气,似乎肩上的重担放下来了。他只要将贺镖师的那一块血布交给了冯总镖师,将贺镖师的“蓝美人在血布中”的一句遗言说出来,就一了百了。为了这一块血布和这一句莫名其妙的遗言,他千辛万苦从河南跑到了广州,途中几度生死,经霜历雪,就是利刀架在他的颈脖上,他也没有说出来。不但没有向任何强人说出,就是亲如父兄的鬼影侠丐吴三和穆家父女三人,也没有说出来,他对素不相识的贺镖师,可以说是信守诺言,不负他的遗望。要是聂十八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他这样做,没有感到奇怪,也不为奇。可他只是一个深山中的青年猎人,从来没有离开过鸡公山,一个什么也不懂的诚实小伙子,竟然做到了连武林侠义人士也不容易做到的事,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守信用、重诺言、坚韧不拔、百折不挠、勇敢完成他人之所托,这些中华民族固有传统的美德,在聂十八身上是充分体现了出来。也许有些人觉得聂十人这样做太不值得,似乎近于愚蠢。何况又不是什么亲朋好友,只不过是一个临死又素未谋面的人所托而已。路途又那么遥远,不是附近几里的事情。聂十八这样做,既不为名,更不图利,只是记住他父亲的一句话:“人生在世,讲求信用,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去做,要么就别答应。”聂十八就是依从这句话而做人。 聂十八望着珠江河面桅杆如林的船只、高大的城墙、喧哗的码头、如龙的人流,心想:这个广州府好繁华呵!的确,广州是岭南的第一个大府城,它管辖下有十五个县和一个州,州是连州,十五个县是南海、番禹、顺德、东莞、新安、三水、增城、龙门、香山、新会、兴宁、从化、清远、阳山和连山县,它是岭南一地军事、政治、文化和经济的中心地,除了是布政司所在地外,中央政府更派了征蛮将军镇守广州,是明朝在南方的重镇之一。 船泊码头时,肖郎对聂十八说:“兄弟,这里是广州了,我总算是将你平趸带到了广州。你有事就先上岸吧,我却要找人商量一些买卖之事。” 聂十八心中怔了怔,本想说:你怎不带我到武威镖局的?我可不认识路呵!但一想到这位肖大哥只不过是看在山凤的情份上,才伴着自己来的,人家已是送自己到广州了,可算是仁至义尽,总能再带自己去武威镖局?何况人家有生意要做,不可妨碍了人家的事。便说:“我多谢大哥了。大哥有事请便,我自己会去找人的,不敢再麻烦大哥了!” 肖郎关心地问:“兄弟认识路不?” “不要紧,我上岸会向人打听的。” 船老大关心地问:“聂少侠,你去哪里找人?”“我要去武威镖局找他们的总镖头。” “哦?武威镖局是广州的老镖局,在杉木栏街,从这里进城,过两条街就望见了,这样吧,我打发阿炳带少侠去。阿炳,你带少侠到武威镖局走一下。” “是!”阿炳高兴地应着。 聂十八问:“你们方便吗?” 阿炳连忙说:“方便,方便。聂少侠,我带你去。” “那辛苦炳哥了。” 阿炳笑着:“这有什么辛苦啊!一两条街,说说就到了。” 船老大又叮嘱了一句:“阿炳,上岸别贪玩,别将少侠丢失了,小心带到才好。” “老大,我知道。聂少侠,来,我们上岸。”阿炳首先从跳板了岸。肖郎面带似笑非笑的笑容:“兄弟,小心了,恕我有事不能陪兄弟去。兄弟有什么事,尽管到益友客栈找我好了,我在那里会呆上四五天。” “大哥!不用了,我办完这件事后,明天就会离开。” “哦!?兄弟干吗急着要走?不多在广州住两天?” “不瞒大哥说,我来这里,好像到了番邦异国似的,言语不通,什么都不习惯,还是回家乡的好。再说那位测字先生也说我在南方多凶险,回北方的好。” “嗨!兄弟什么不听,去听那测字先生的胡说八道,我是从来不相信这些鬼话的。” “大哥,我总感到那测字先生像活神仙似的,测字测得很灵验,好像……” “好了!兄弟别多说了,阿炳在岸边等着你进城,你快去吧!” “是!大哥,我们再见了!” 聂十八又一一向船家告辞,背上自己简单的行装,向众人挥手上岸,与阿炳进城。广州城,比乐昌、韶州、清远等地热闹得多了。不单码头上有各种叫卖的小贩,一条青石板的大街上,真是人来人往,接踵摩肩而过,两旁街店林立,摆卖的一些水果,聂十八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害怕走失了,紧紧跟在阿炳的身后。他们走过了两条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繁华大街,便转进了杉木栏。在街口,又有一个看相算命的测字先生坐在滩档上,他身后竖起了一个招牌,中间写着一个斗大的“测”字,两旁一边写着:“能知人间祸福”,另一边写着,“善晓过去未来。” 聂十八一看,这位测字先生正是韶州城中的张铁口又是谁?他怎么跑来广州摆摊了?聂十八有点他乡遇故知似的,叫了一声“先生,你几时来了广州了?” 张铁口一看是聂少侠,也有点惊喜:“聂少爷,是你?” “先生,别这样叫我,你叫聂十八好了!” 张铁口好像正愁没有人来找自己测字,遇上了聂十八,感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便说:“聂少爷,请坐!” “不不,先生,我不坐了!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张铁口打量了聂十八一眼,摇摇头说,“聂少侠,我见你印堂发暗,面带晦气,恐有不祥,所以请你坐下来,让我仔细看看。” 阿炳在旁边说:“聂少侠,这里去武威镖局不远,就在那一头街口上,你坐下来让张先生看看也好,说不定他能指点你逢凶化吉,趋吉避凶。” 聂十八听说武威镖局就在这条街的另一条街口,心想去镖局也不争这几步,坐下来让先生看看也好。便坐了下来:“先生请看。” 张铁口打量了聂十八一下,说:“聂少侠,你说一个字吧,让我测测你能不能避过这一场凶险。” 聂十八想了一下,自己到岭南来,就是想完成贺镖师之所托,于是便说:“岭南的‘岭’可不可以?” 张铁口说:“没有什么可不可以的。”于是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岭”字,看了一会说,“聂少侠,这个岭字,对你来说,凶险极了!” 聂十八一怔:“怎么凶险极了?” “岭字,其中包藏着自已的自字,自字上头多一山两字,下面又有人字把守,一山压顶,岂不危乎?兼有人看守着你,逃不能逃,走不能走,可说凶险万分。岭字一旁有个今字,是说凶险之事发生,就在今日。” 聂十八在韶州府,对张铁口是十分相信的,现在听张铁口这么一说,整个人呆了,急问:“先生,我能避开么?” 阿柄也着急了:“先生,聂少侠可是一个好人,在途中救了我们一船人的性命,望先生指点聂少侠避过这一场凶险。” 张铁口问:“聂少爷,你要去武威镖局?” “是!我正是要去武威镖局。” “我劝少爷还是别去为妙。” “不去?那怎么行?”聂十八说。 阿炳说:“聂少侠,你今日不去,不是可以避开了这一场凶险了吗?明天再去不是一样吗?” 张铁口摇摇头:“就是今日不去,以后去恐怕也避不开这一场凶险。” 阿炳怔住了:“为什么?” “因为‘岭’字对聂少爷十分不利。自从聂少爷一到岭南,就有一山压顶,有人在暗中盯视着?这是怎么也不能避开的。” 阿炳问:“那要怎么才能避开?” 张铁口说:“让我仔细再看看这个‘岭’字。岭字上面是一个山字,山字是出字的一半,就是说聂少爷只有马上离开岭南,不去武威镖局,还有一半避开凶险的希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聂十八说:“不行,我无论何何,怎么也得要去武威镖局走一趟,不然,我无法完成别人所托。” 阿炳说:“聂少侠,你有什么事要办的?不如让我代你去办好不好?” 张铁口问:“你去?” “我去不行吗?” 张铁口摇摇头说:“你去,不但解不了他的凶险,恐怕你自己也会白白送上一条命。” 阿炳一下也愕住了。聂十八忙说:“炳哥,你的好意我先多谢了,既然对你有生命危险,你千万别去,让我去好了!” “聂少侠,可是先生说……” “人生在世,生死有命,要是我命里该注定死于岭南,怎么避也避不了。” “聂少侠,你不去不行吗?” “我千里迢迢跑到岭南来,为的就是办这一件事,我不去,怎么完成一个人临死之托?恐怕他在九泉之下也会怨我。” 张铁口不禁暗暗点头赞许:这才是忠人所托,除死方休了!便说:“聂少爷,这个岭字,其中暗藏不少玄机,恐怕我也一时参透不过来,岭字山下一边‘页’字,要是将自身也看开了,就剩下三人两字,而且‘三’字,隐藏于自字之中,三人为‘众’说不定有些人在暗中护着你,使你能逢凶化吉。聂少爷一定要去,那一切小心为上好了!” 聂十八说:“多谢先生指点。”他付了卦金,便与阿炳告辞而去。走了没多久,阿炳指点不远处一杆镖旗说:“聂少侠,那镖旗下,便是武威镖局了。” 聂十八一看,果然见一支镖旗在半空中迎风飘扬,离这里不过几十步之远,不一会就可走到,便说:“炳哥,多谢你了。到了这里,我不会再走失了,你请回去吧。”聂十八听了张铁口之话,感到武威镖局是一个凶险的地方,他不想连累了阿炳,所以劝阿炳离开。 “聂少侠,我还是送你到武威镖局的大门口好。” “不不!我一个人去行了。我不想再麻烦你,你回去,代我问候船老大他们的好。” 阿炳看见聂十八的神情十分坚决不让自己跟去,心想:聂少侠是担心自己有危险,还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所办的事情?但聂少侠对待一伙劫贼时,是宁愿自己受危险,也叫大家找地方躲避,看来是担心自己有危险了,才不让自己跟了去。便说:“聂少侠,那我走了,你小心了!” “我知道,你回去吧!” 聂十八整整自己的衣服,摸摸藏在怀中的猎刀,便大步朝武威镖局走去。其实阿炳并没有回去,他担心聂十八有什么危险。一直暗暗尾随聂十八,目送聂十八到达武威镖局的大门前。 聂十八来到武威镖局的大门前,见门大槛高,大门口两旁蹲着石狮和石鼓,有四位佩刀的劲装汉子在守着,气势十分雄伟,凛然如王侯府第一般,要不是为了贺镖师临死之托,这等的人家,聂十八真不敢去接近,莫说去拜访了。聂十八想起了张铁口的话,心想:难道武威镖局真的对我是十分凶险?我是受贺镖师所托,一片好心跑来见冯总镖头,他们总不会害我吧?要是这样,那还有天理吗? 聂十八忐忑不安地踏上石阶,只见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一块横匾,上面雕刻着漆金的四个大字——武威镖局,除了朱色的两扇大门外,还有一道横圆木的挡栊门。这样的挡栊,又是聂十八从来没有见过的,心想:这是什么门呵? 当聂十八踏上石阶时,四名守卫的佩刀汉子早已目不转睛暗暗打量着他了。见聂十八衣着简朴,神态显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既不是江湖中的人物,更不会是什么来镖局洽谈生意的人了,心下生疑:这么一个乡巴佬,跑来镖局干什么? 聂十八拱手向他们唱了个大喏:“四位大爷们请了。”口音更是一位外省人。 一位汉子皱眉喝问:“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聂十八说:“我是从远地来,特来找冯总镖头。望大哥们通报一下。” 另一位汉子问:“你是什么人了。” “我是一位猎人,姓聂名十八。” 聂十八三字一出口,四位守门的劲汉全都惊讶、愕异。显然,聂十八之名,他们早已听闻了,这是近来一位名动江湖的人物,与轰动武林的蓝美人一事有关。正因为聂十八这个人,冯总镖头特意派出了儿子冯武少镖头,带了两名镖师,四天前出发北上,前去寻找聂十八,怎么这样一个土头土脑的毛小子,竟然是聂十八?怎么不见少镖头带着他来,而是他自己一个人跑来?不会是同名同姓或者冒名前来讨便宜的小子吧? 四位守门汉子几乎是一齐同声问:“你就是聂十八?” “是!我就是聂十八。” 四位汉子又再次上下打量了聂十八,见聂十八一脸的敦厚,并不像狡诈之人,一个汉子说:“你等等。”他又向档栊门内的一名佩刀汉子说:“你快去报告总镖头,有一个自称为聂十八的小子来了。” 原来武威镖局的大门,守卫得这样的森严,档栊内外,都有人守着。那名佩刀的汉子应了一声,飞也似地跑进里面去了。没有多久,他又飞跑出来,说:“总镖头吩咐,快请聂少侠到会客厅坐,不可怠慢了!” 跟着挡栊拉开。四位守卫的汉子又是惊讶又是愕异,登时散开,站立两旁,对聂十八十分有礼地说:“聂少侠,请进!”因为是总镖头的吩咐,不敢怠慢了,令他们不得不前倔后恭。 聂十八拱手说:“多谢各位大哥。” 一个汉子说:“不敢,少侠请!” 聂十八心想:冯总镖头这么有礼请我进去,看来不会有什么凶险了吧?测字先生是说我进武威镖局有凶险,还是办完事出来才有凶险?可惜自己当时没问清楚。不管怎样,我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聂十八跨进门槛,那位通报的汉子迎上来说:“请聂少侠随小人来!” “麻烦大哥带路。” 聂十八随那汉子走后,挡栊门关上了,将大门内外分开。四位守门的汉子不由相视一下,一个说:“这么一个土头土脑的乡巴佬,真的是近来名动江湖的聂十八少侠?” 第二个汉子说:“听江湖人说,聂少侠在衡山之下,一掌就能将桂北大盗韦三笑拍飞了,令群雄惊愕,掉他现在这副土头土脑的样子,有这么大的能耐吗?我看十有八九是来行骗的。” 第三个迷惘地说:“不会吧?他真的是个乡巴佬,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我们镖局行骗?他不想活了?” 第四个说:“有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在江湖上极不为人注意的人,往往身怀绝技。我看聂少侠一脸忠厚,说话纯朴,不像是个狡诈行骗之人。” “那他真的是聂少侠了?” “我才不相信这么个乡巴佬有什么绝枝。” 当他们议论时,暗中尾随聂十八的阿炳,见镖局的人极有礼貌地请聂十八进去,便放心地走了。而这时聂十八也走进了武威镖局一间精雅的会客厅上。那名汉子招呼聂十八坐下,敬上茶水说:“请少侠稍坐一会,总镖头马上就会出来。” “不要紧,我多坐一会不忙。” 不一会,一位目光敏锐、神态威严的半百老人在客厅门口出现了,他身后跟着两名佩剑的青年武士;聂十八不由起身相迎,一时又不知这老人是不是冯总镖头,不知该怎么称呼才好。 威严老人见到聂十八,也似守门的汉子一样,目露惊讶,愕异之色。他感到聂十八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般英俊潇洒,根本上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一个,既没有名门正派那种应有的侠义人士风度,也没有江湖上人那般的豪迈英雄的气概。他冷眼扫了聂十八一下,以审问般的口吻问:“你就是聂十八少侠?”连略为客气的“阁下”也不称呼一下。 聂十八谨慎、尊敬地说:“我就是聂十八,不知你老可是冯总镖头?” “唔!我就是这里的总镖头。你真的就是聂十八少侠?” 聂十八愕然:“我当然是真的啦?难道还有假的么?” 冯总镖头再次盯视聂十八,见聂十八除愕然之外,没有半点惊恐,便说:“既然是聂少侠,请坐!” “多谢冯总镖头。” 冯总镖头自己也坐下来,凝视聂十八问:“聂少侠前来敝局,不知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我是受了贺镖师所托,特来见冯总镖头的。” “哦?贺镖师现在哪里?” “他已经死了!” 冯总镖头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急问:“什么!?贺镖师真的死了?” “是!他真的死了,死在鸡公山下,是我亲手埋葬了他的。” “那其他的人呢?” “我不知道,大概也死了吧,我一口气埋葬了十多个死人。” 冯总镖师怔了半晌不能出声。自从武威镖局接下了这趟奇异的镖后,便派出了本局武功最好的两位镖师和五位趟子手,连同七八名车夫,由贺镖师带队,押着镖车北上。冯总镖头也不知道这一批是什么镖,但镖银不少,一共是三万两,是镖局开办以来,雇主肯出的镖银最大的一笔买卖了。走这一趟镖,胜过走一年镖所得的镖银。 来托镖的人,是一位神态轩昂、锦衣华服的中年汉子,风度高雅,不是富商巨贾,就是王侯府第中的人。冯总镖头问其姓名,来人说:“这事十分机密,请别问我姓名、地址,你只知道有我这位华服人就够了,其他的不必多问,说出了会惊动江湖。” 冯总镖师问:“不知阁下托敝局保送的是什么货物?” “一个锦盒。” “一个锦盒?” 华服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一尺来长,长方形的精致锦盒,锦盒除了一把小锁锁住外,在合口处还打上火漆的记认,说:“不错!就是这么一个锦盒,只要贵镖局将这一锦盒平安送到山东济南历城县一间叫‘墨燕斋’的古董店里,再取回收据就行了。” “这锦盒内装的什么?” “这更不能说出来,而且这事只有你知我知道和护送的负责镖师知道,再不能让第四者知道。不然,将在武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残杀。” 冯总镖师见事情这么严重,本想不接,但三万两银子可是一笔大财富,一咬牙:“好,我接下来!不知阁下限几时送到?” “半年后的今日,我来贵局收取收据,怎样?要是贵局这事办好了,我另有一万两银子打赏贵镖局的所有人等。” 冯总镖头盘算了一下从这里出发到山东济南府的路途,一来一往,要是不出什么意外,半年的时间也足够了,但为慎重起见,便提出八个月的期限。华服人想了一下:“行!那八个月后的今日,我再来贵局拜访。现请冯总镖头也在锦盒的锁口上打上贯局的火漆记认,这样,你我双方都放心。” 冯总镖头接过锦盒仔细验收了一下,于是也打上了武威镖局特有记号的火漆记认。华服人当面交给了冯总镣头三万两的一叠银票,便告辞悄然而去。三天后,冯总镖头便准备了四五车广货北上山东济南府,那一个锦盒,除了贺镖师知道放在哪里外,同行的一位镖师和所有的趟子手都不知道。至于锦盒内装的是什么奇珍异宝,就连冯总镖头和贺镖师也不知道。临走时,冯总镖头又在密室中单独叮嘱贺镖师:“就是有人前来劫镖,所有镖车上的东西都可以丢,但锦盒千万不能丢,那怕就是不幸,只要剩下一个人,也要将锦盒送到济南府历城的墨燕斋,取回收据转回来。” 镖车,是在去年的九月出发。自从贺镖师押着镖车去后,冯总镖头总感到这一锦盒必有古怪,一直心里不安。要是这一趟镖丢失了,华服人寻上门来,恐怕整个镖局也赔不起。他感到贺镖师为人精明老练,武功又高,一般的劫匪,根本不是贺镖师的对手,就是武林中一些成名的高手人物,贺镖师也应付得了,就算万一不敌,以贺镖师的为人,在其他镖师和趟子手的相助下,也可以走脱的。 谁知两个月后,江湖上传来了武威镖局的一趟镖,在豫鄂交界处失手的消息,当时冯总镖头仍不怎么着急,只要贺镖师走脱,锦盒不丢失,安全将锦盒交到墨燕斋人的手中就行了,丢失的镖车,今后可以慢慢讨回来。而且江湖上的流言蜚语,也不足信,真的丢失了这一趟镖,总会有人逃回来报告的,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逃回来。情况未必如江湖上人所说这么严重,或者根本就没事。 一个多月后,江湖上人又纷纷传说,有一位聂十八的少年侠士,身怀武林的奇珍异宝蓝美人,成为了黑、白两道上人追踪的目标,都想从他身上夺取蓝美人这一异宝。而且冯总镖头更隐隐听到,这一件武林的奇珍异宝,与自己镖局所保的这一趟镖有关系。 冯总镖头不由全身震动了,暗想:难道那锦盒内所藏的就是蓝美人?怪不得华服人来托镖时,说这事不能让人知道,传了出去,在武林中就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残杀了。 冯总镖头越想越感到不好,要是那锦盒中真的藏有这一奇珍异宝,为他人夺了去,自己几十年来创办的武威镖局,不但会毁灭,恐怕自己一家人的性命也难保。他唯一希望的,就是那锦盒还在自己人的手中,所藏的不是蓝美人。后又听说群雄在衡山下大桥湾没从聂十八身上搜出什么蓝美人,而且在那一战之后,聂十八便失去了踪影,一个月来再没有听到聂十八的消息,不知聂十八去了哪里。他一直在暗暗打听聂十八的消息,直到最近,才听说聂十八在粤北一带出现,于是急忙打发儿子,前去韶州府寻找聂十八,查问蓝美人是不是与武威镖局走的这趟镖有关。 没想到聂十八突然来广州找自己,他慌忙叫人将聂十八请进来,想问清楚聂十八有关蓝美人之事。 现在他听说贺镖师死了,其他的人也死了,而且还是聂十八亲手埋葬的。他想,怪不得近四个月来,贺镖师音讯全无,其他人也不见回来,一颗心顿时像掉进了冰窖里一样,暗暗叫苦:完了!完了!他身后的一位武士却问:“聂少侠,知不知道是谁杀害了贺镖师等人的?” 聂十八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聂少侠,你埋葬了贺镖师等人,怎么不知道是谁杀害了他们的。” “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我从市镇上卖完了猎物回家,已是黄昏了,在山坡上的丛林里才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不知道是谁杀害了他们。不过,我后来听人说,是七煞剑门的人杀害了他们的。” 冯总镖师又是一怔:“是七煞剑门的人?” “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亲眼看见。不过,七煞剑门的人,却承认是他们杀害的,这没有假,是我亲耳听到的。” “聂少侠这次前来,就是特地来告诉我这一件事?” “不!贺镖师临死时,托我带一样东西和一句话给你。” 冯总镖头顿时燃起了一线希望,暗想:莫非贺镖师在临死前,特那一锦盒交了给他带来给我?急问:“聂少侠,什么话?那一件东西在哪里?” 聂十八看看冯总镣头身后那两名佩剑的武士。冯总镖头又忙说:“聂少侠放心,这两个人是我的心腹,少侠有话不妨直说。” “不!贺镖师说,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更不能让其他的人看见。” 冯总镖头于是对两个佩剑的武土挥手说:“你们退到门外去,将厅门关上,也不准任何人进来。”“是!”两名武士应声退下,同时也将厅门关上了。冯总镖头便对聂十八说:“聂少侠,现在可以说了,也可以将东西拿出来了!” 聂十八便解下了自己的腰带,从腰带的暗袋中捣出了那块他千辛万苦、小心保存的血布,交到了冯总倭头的手上。冯总镖头又怔住了:“什么!?就是这么一块带血的破布?” “这就是贺镖师临死交给我的,叫我无论怎样,都要交给你。他还说,蓝美人就在这一块血布上。” “什么?蓝美人在血布上?”冯总镖头更惊呆了。果然自己所保的这趟镖,与武林这一奇珍异宝有关连。聂十八说:“是呵,贺镖师临死前是这么说的,我也感到莫名其妙。” 冯总镖头—时惊震得不能出声。聂十八说:“冯总镖头,现在我要说的话也说了,东西也交到了你手上,总算不负贺镖师临死之托,现在我可以走了。”聂十八感到已放下了自己肩上千斤重担似的,要告辞而去。 冯总镖头突然喝声:“慢着!聂少侠,你现在不能走!” “我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怎么不能走?” “贺镖师只交给了你这块血布?” “是呀!他当时只交给了我这块血布,说了那么一句话……对了,他还交给了我一些碎银,幸好我在路上没有用掉,现在也交回给你吧!” 聂十八这一幼稚的行动,如同胡闹,冯总镖头那里在乎这一些碎银?就是一百几十两,也不会看在眼里,他关心的是锦盒之事,问:“贺镖师临死时没有将一只锦盒交给你?” “锦盒?没有呵!” “你也没看见?” “没有!” 冯总镖头为了这一个锦盒,已丧失了理智。他目光顿时一闪,放重语气说:“聂少侠,我劝你还是将锦盒交出来的好!” 这一下,轮到聂十八怔住了,心想:这个冯总镖头怎么这般不近情理的?我千辛万苦从河南鸡公山跑来广州,途中几度生死,几乎将性命也丢掉了,好不容易才完成了贺镖师所托,我来了这里,茶没喝一杯,饭没吃一口,不但不感谢我,反而将我当贼人般盘问,现在还要疑心我要了你们的什么锦盒,这个锦盒是什么东西?我见也没有见过,要是我有心贪你的这个锦盒,干吗还跑来见你? 聂十八感到自己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好心好意为人做好事,反而得到了如此的报应,可算是失望极了。聂十八并不希望冯总镖头的感谢和报答,但不能这样冤枉自己呀。否则,今后还有谁会做好心了?他越想越生气,顿时便气着说:“你这么说,是说我要了你们的锦盒了?” “既然贺镖师能将这块血布交给了你,也一定会将那只锦盒交给你的。” “对不起,贺镖师除了把这块血布和一些碎银交给我外,再也没有什么交给我,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锦盒的,信不信由你,我走了!” “你想这么的走了?可没那么容易。” “你想怎样?” “给我留下来,说出那锦盒在什么地方!” “你这个人怎么这般的不讲理?算我聂十八倒霉,白来了这一趟。”聂十八再也不想和冯总镖头说了,更希望以后永远不再见到这个不知好歹的人,于是拔腿便走。 冯总镖头突然跃起,伸手便要去抓聂十八。聂十八一招兔子十八跑动作,闪到墙角上去:“你要捉我?” “你不说出锦盒在什么地方,就别想离开武威镖局。” 聂十八想起了测字先生张铁口的话,他的话真的灵验了,果然进武威镖局有凶险,应在今日。怪不得劝自己别来武威镖局。早知道冯总镖头是这么一个人,听测字先生的话多好。便说:“冯总镖头,你怎么这般不讲道理的?要不是贺镖师所托,我才懒得来见你。” “这也是鬼使神差,叫你跑来了武威镖局。聂少侠,只要你把锦盒收藏的地方说出来,我也不会为难你。” “我根本没见过锦盒,怎么说?” “聂少侠,正是无风不起浪,你要是没有收藏这只锦盒,为什么武林中黑、白两道上的人物,都在追踪你?” “我怎么知道?这是七煞剑门的人,莫名其妙地说我身上有什么蓝美人的。” “聂少侠,我劝你别装糊涂了,你知不知锦盒内藏有什么东西?” “藏有什么东西了?” “藏的就是蓝美人!” 这一下,聂十八又怔住了:“真的?” “你还想跟我装傻扮懵?我劝你好好说出来,不然,你我都不得了。” 聂十八这时全明白过来,怪不七煞剑门的人苦苦追踪着自己,原来贺镖师身上藏有蓝美人,看来七煞剑门的人杀了贺镖师之后,将镖车劫走,其中没有蓝美人,便疑心是我得到了,同时还连累了长沙雄风镖局的人,令他们也遭受七煞剑门人的拦劫。聂十八叹了一口说:“冯总镖头,我老实告诉你,我没见过,更不知道什么锦盒。” “聂少侠,你是逼着我出手了!”冯总镖头大喝一声,“来人!” 在外面的两位佩剑武士应声而来:“总镖头,什么事?” 冯后镖头一指墙脚站着的聂十八:“将他抓起来,别让他跑了!” 两位武士顿时拉出了剑,一个说:“姓聂的,你乖乖的受擒吧!” 聂十八说:“你们别乱来!” 冯总镖头喝声:“上!捉了他再说。” 两名武士正要扑上,蓦然,窗外两条人影,似疾鸟般从窗口飞进来,其中一条人影,手起剑落,一下将武威镖局的两名武士放倒了,还顺手牵羊,将放在茶几上的那一块血布取了过来,同时用剑逼着冯总镖头,冷冷地说:“我劝你最好别乱动乱叫,不然,你就跟你手下的这两个人一块上路吧。” 聂十八惊愕了,一看这两个突然从窗口飞进来的人。其中一个竟然是肖郎,又惊讶地叫起来:“肖大哥,是你?” 肖郎一笑说,“兄弟,让你受惊了!” “肖大哥特意来救我?” “兄弟,我实在不放心,只好暗暗跟了你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 聂十八十分奇异肖郎竟有这么好的武功,而与肖郎同来的那一位锦衣从说;“元逍。你快带聂兄弟离开这里!” “是!二爷。”这时肖郎完全恢复了自己的真面目,是七煞剑门二十四剑手的元逍。他对聂十八说,“兄弟,我们走!”他带着聂十八从窗口跃出去了。锦衣立运长冷冷地对冯总镖头说:“我现在不屑杀你,今后自然会有那一位华服人来找你算帐。”说着,倏然出手,便封了冯总镖头的两处穴位,令冯总镖头既不能动,也不能出声,然后越窗而去。以冯总镖头的武功,自然不敌七煞剑门的第二大弟子夺魂剑立运长,但也不致于一下就给立运长制服,真正交锋起来,没有二十多个回合,不能分胜负,但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了。立运长是有心而来,冯总镖头全无防备,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镖局中,何况他一心要活捉聂十八,所以当立运长似闪电般骤然杀了他身边的两名武士,一时间惊震得呆了,还没有醒过来,又给立运长用剑逼得自己不能动,这时想反抗也来不及了。何况立运长还是武林中一等的上乘高手,一把夺魂剑,江湖上不知多少英雄好汉,丧在他的剑下。 聂十八在元逍的一拉一提之下,翻墙越瓦,不但远离了武威镖局,更出了广州城,一直跑到白云山上才停了下来。他们停下来不久,夺魂剑立运长也赶到了。聂十八喘过一口气说:“肖大哥,我多谢你了,要不是你们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离开那镖局。” 元逍问:“兄弟,你没有收藏那锦盒?”“没有!” “贺镖师没有将那锦盒交给你?” “肖大哥,你不会也疑心我要了那锦盒吧?其实那总镖头不说,我还不知道锦盒的事。” “兄弟,你仔细想想,你埋葬贺镖师时,有没有发现一个一尺来长的长方形锦盒在他附近?” “没有。” “你怎知道没有?” “因为我埋葬贺镖师时,就在附近挖的泥坑。要是有,我还能不发现吗?” 元逍还想盘问,立运长说:“别问他了,再问也问不出来,现在我们快带他回去。” 立运长这次赶来岭南,暗中盯视聂十八,主要是想知道蓝美人的下落,将蓝美人取到手,所以一直没动声色,让聂十八与冯总镖头见面。现在目的虽然没有达到,总算知道了蓝美人的一些线索,一个是蓝美人在这块血布里。既然贺镖师临死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这块血布就必然有埋葬蓝美人的示意图和路线,第二个是在贺镖师埋葬的地方寻找。要是这两处都没法找到蓝美人,到对再慢慢的审聂十八不迟,所以他们立刻带聂十八回河南的熊耳山。 聂十八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甘冒千辛万苦,那怕就是在鬼影侠丐和穆家父女的面前,也没有说出血布的秘密来。到头来,这血布的秘密不但说出来了,还落到了七煞剑门人的手中,就是自己,也变相地给七煞剑门的人活捉了,要带回熊耳山。聂十八不但白辛苦了一场,也白白浪费了鬼影侠丐和穆家父女血战群雄,救他的一片情义。 元逍皮笑肉不笑地对聂十八说:“兄弟,你跟我们走吧!” 聂十八愕然:“我跟大哥去哪里?回山凤姐姐那里吗?” “兄弟别问,你去到就知道了。” 聂十八摇摇头:“不,大哥!我不跟你们去了。” 元逍愕异:“兄弟,你不跟我们一块走?” “大哥,我多谢你们救了我,我可不想再累了你们,更不想因此而害了山凤姐姐。大哥,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回北方行了。” 初时,元逍还以为聂十八看破了自己的意图,不愿跟自己走,原来这小子是好心过了头,怕连累了自己才不跟自己走的。一笑说:“兄弟,你现在不跟我们走,恐怕不行了!” “有什么不行的?” “因为没有我们两个人护着你走,你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说不定武威镖局的人,马上就会寻来。” “不不,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跟你们在一起,你们走吧,别管我了。” “你真的不跟我们走?” “是真的,我不想再连累了你们。” 元逍突然出手,一下点了他的要穴。聂十八愕然:“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元逍说:“我老实告诉你,我根本不是什么肖郎,而是七煞剑门的人,我和立二爷辛辛苦苦将你弄到了手,你不跟我们走行吗?” 聂十八大吃一惊:“什么?你们是七煞剑门的人?你,你们不会是跟我闹着玩的吧?” “小子,谁跟你闹着玩了,要不是我们的门主要活的,老子在乐昌县就一剑将你挑翻了,小子,你今后跟我们乖乖的走,不然,有你这小子苦受。” 立运长皱皱眉:“元逍!你还跟他多说什么?找个麻包将他装起来,别让人看见了。” “是!二爷,我马上就去。” 也在这时,树林里飘起了一个沙哑的妇人声:“我的乖女,现在你看清楚你的肖郎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娘却没有看错了人。” 元逍一看,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不是山凤又是谁?她身后跟随的两个人,正是岭南双奇黑罗刹和矮罗汉。元逍一下傻了眼,不知所措:“凤妹,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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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岭南风云
上回说到,山凤的突然出现,使元逍顿时傻了眼:“凤妹,是你?”
山凤那天真、善良、清秀的脸儿,本来如朝霞般的美丽,这时惨白得如一张白纸,秀目中流露出的是一种难言的失望和痛苦。这么一个心地如白玉似的深山少女,将一颗纯洁的心献给了心爱的男人,满以为今后开花结果,谁知爱上的却是奸险小人,一个心灵十分丑恶的汉子。自己编织的美梦,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失望极了。她缓缓地走过来.无限幽怨地望着元逍,叹了一声,语调平淡,怨而不怒地说:“肖郎,你太使我伤心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两句平淡无波的语言,没有责骂,但却表达了一个善良少女极度的失望。
元逍急忙说:“凤妹,你听我解释。”
山凤摇摇头:“你不用解释了,你我的情义,算是尽了。”山凤的这句话,又表达了少女的决心,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不不,凤妹,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你到现在还想骗我哄我吗?我跟我爹娘,从乐山一直暗暗跟踪你到这里,你的言行和所作所为,我都看得请清楚楚,也听得清清楚楚。过去,我爹娘说你这个人不可靠,我还百般为你辨护,给你讲情。可是现在,我完全错了,还是我爹娘没有看错你。”
“凤妹,我是真心爱你的。”
山凤苦笑了一下:“我多谢你,教会了我江湖中人与人之间相处最深刻的一课。你走吧,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了。”山凤说完,转头对楞着不能动弹的聂十八说,“聂兄弟,是我不好,错托了人,可苦了你了。”
聂十八连忙说;“不不,姐姐,这不关你的事,反而是我不好,给姐姐招来了麻烦。”
山凤又轻叹了一下:“兄弟,要是他的心地有你一半这么好,我也心满意足了。”
黑罗刹这时说:“你这个稀里糊涂的傻小子,我曾经警告你,要你提防这个心术不良的奸险小人,你怎么不听我的话?还一路上叫他大哥大哥的,活该你倒霉!”
山凤说:“娘!聂兄弟是心地太好了,像我一样,不知江湖上人心险恶。”说着,她走近了聂十八身边,伸手想去拍开聂十八被封的穴位。
元逍一着急:“你想干什么?”
山凤睨视了他一眼:“你们七煞剑门人害得他还不够么?难道你还想再害他?”
“不行,这是我们掌门人要捉的人。”元逍说着,人也纵了过来,一手要推开山凤,一手就要去捉走聂十八。
山凤人虽善良武功可不弱,她不但轻巧地闪过了元逍推出的一掌,玉掌同时轻出,掌法怪异刁诡,令元逍想招架也招架不了,玉掌竟从元逍挥舞的两臂中穿过,“蓬”的一声闷响,全印在元逍的心胸上,一股阴柔的掌力,顿时将这位七煞剑门二十四剑手之一的剑手震飞了,摔到丈多远的地方,一时爬不起来。
这一怪异的掌法,聂十八又看得楞了,他想不到山凤姐姐的武功比元逍更好,就是连七煞剑门熊梦飞第二大弟子夺魄剑,也看得心头凛然,立即感到势头不对。一个从来没在江湖上露过面的深山女子,竟然有这等不测的怪招奇式,此女子绝非等闲之辈。元逍虽然不是一流的上等高手,但也算是江湖中的高手之一,就是武林中一些成名的人物,有时也胜不了他,现在居然接不了这女子的一招半式,一个小小的女子武功如此,她父母岭南双奇的武功,便可想而知了。
立运长初时对山风并不怎看重,认为单凭元逍就可以打发掉,因而自个凝神运气对付岭南双奇。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山凤在拍飞了元逍的同时,也拍开了聂十八被封的穴位,说:“聂兄弟,你现在没事了,可以行动了。”
聂十八一跃而起:“多谢姐姐相救。”
黑罗刹说:“你这小子还不快走?等他们再来捉你吗?”
山凤也说:“聂兄弟,你快走吧!”
聂十八问:“姐姐和大叔大婶不走吗?”
黑罗刹又说:“你这傻小子真是不看时候,我们都走了,他们会放过你吗?”
果然,夺魄剑立运长已拔出了利剑:“谁也不能走!”
黑罗刹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凭你这七煞剑门的三脚猫功夫,能拦得了我们?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能不能走得了才是。”矮罗汉一跳而起:“老婆大人,让我来会会这锦衣小子,称称他有多少斤两。”
黑罗刹说:“那你小心了,他虽然是三脚猫的功夫,有时猫爪子也会划伤人的。”
立运长傲慢地说:“你们夫妇两人都一块来吧,就是添上你们的小妞儿,在下也可以应付得了。”
矮罗汉愕异:“老婆大人,这锦衣小子是不是吃大蒜吃得太多了?要不,他的口气怎么这样大和臭的?”
黑罗刹恼怒起来:“我要你将这口臭的小子给我杀了!”
“好的!”矮罗汉似肉球般滚了过来,“锦衣小儿,你认命吧,本来我只想和你玩玩,现在没办法啦!老婆大人命我将你杀了,我要是不杀你,可无法向她交差。”
其实夺魄剑的武功,哪里是岭南双奇的对手?就是单打独斗,他也没有取胜的把握,他所以这样说,只是虚张声势,目的要将岭南双奇激怒,将他们引过来,让元逍去捉聂十八而迅速离开,自己与岭南双奇应付几招之后,再抽身逃跑。只有这样,或许还有逃生的希望,说不定能将聂十八带走。否则,连一线逃生的希望也没有了。所以他挥出剑后,厉声喝着已爬起来仍楞着一旁的元逍:“你还不去对付姓聂的小子?难过那小妞儿的一掌就将你吓怕了?”
元逍不是愚蠢的人,一听就明白了立运长的用意。这个奸险小人,这时对聂十八又恨又恼:都是这小子跑了来岭南,破坏了自己的好事,弄得自己蛋破鸡飞。他恨不得一剑将聂十八杀了才解心头之恨。何况他刚才根本无心与山凤交手,只是想将聂十八捉了过来,阻止山凤拍开聂十八的穴位,全无防备山凤会向自己出手,所以才给山凤拍飞了。
但这人也太奸诈了,听了立运长的喝声,看看立运长与矮罗汉交锋,仍装着害怕的样子,呆在一旁不敢动。山凤却盯视着他说:“你还不离开?不然,我娘一定会杀了你。”
元逍装出可怜的神态:“凤妹,你不能原谅我吗?”
“要是不念在我们曾相爱一场,我爹娘早将你杀了,你走永远别再回来。”
“好好,我走!”
黑罗刹喝声:“小心这小人暗算。”
黑罗刹话音刚落,元逍骤然向聂十八跃来。聂十八怎么也想不到元逍会骤然如闪电般跃来,一愣之间,来不及闪避,手腕的命脉就给元逍扣住了,一身的劲力施展不出来。跟着元逍的利剑架在聂十八的脖子上,喝着山凤:“你别过来,不然我一剑就杀死了他。”这个奸诈小人,以聂十八来威胁山凤了。
山凤也呆住了,连忙说:“不不,我不过去,你千万别杀了他。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元逍得意地狞笑着:“最好你自废武功,跟我一块走。我不但如往日般一样喜欢你,也保证不伤害你聂兄弟一根毫毛,放了他走。”
“你这话算数吗?”
黑罗刹说:“我的乖乖女,你疯了吗?你没有了武功,生不如死。一个与我们毫无关系的傻小子,他的生和死,与我们何干?”
聂十八也说:“姐姐,你别管我了,让他杀了我吧,你千万别听他的话。”
元逍吼道:“小子!你给我住口,你信不信我就先杀了你?”
山凤摇摇头:“肖郎,你真比我想象的更卑鄙无耻,我以前真的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一个人?”
“山凤,这是你逼我这么干的。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好吧!只要你放了聂兄弟,我保证我爹娘不会追杀你。”
“不行!你还得跟我一块走。”
元逍到了这时,仍不希望放过了岭南双奇的财富和武功秘芨。岭南双奇爱女心切,只要山凤跟了自己,就不怕岭南双奇不就范。
黑罗刹冷笑一声:“乖女,你闪开,让我杀了这无耻小人。”
元逍见威胁不了黑罗刹,心里早慌了,他恼羞成怒大声喝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这小子。”
“你杀了这傻小子更好,那老娘就活活地撕开了你,为我乖女解恨,同时也为这傻小子报仇。杀呀!你怎么不杀这傻小子了?”
另一边,矮罗汉正与夺魄剑交锋得十分激烈。夺魄剑见元逍将聂十八擒到了手,仍不迅速离开,仍在贪图那个小妞儿,恼恨极了,他一边击剑一边怒喝道:“元逍!你还不快走?想死了吗?”他本来想抽身过去,自己提了聂十八而走,不去管元逍的死活,但给矮罗汉逼得没办法脱身,一步步给矮罗汉逼得接近了潭泉的山锋上。矮罗汉似乎已知道了他心意似的,就是不准他接近元逍和聂十八。
元逍听到立运长的怒喝,正想提起聂十八朝山锋下逃去,黑罗刹突然出手了。黑罗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鬼魅似的身法,迅雷般的动作,与众不同的怪异武功。尽管元逍机变歹毒,以聂十八的身躯挡住了自己,黑罗刹竟然一掌直拍聂十八。这一掌的阴柔之劲,虽然击在聂十八的身上,聂十八反而不受任何伤害,受伤的竟然是聂十八身后的元逍,仿佛黑罗刹的这一股柔力,透过了聂十八的身躯,直击中元逍,令这个无耻小人身躯平空飞了起来,一口鲜血,横洒空中,惨号一声,摔下来时已变成了一具尸体。这才是武林不可思议的掌力,有人称为“催心掌”,也有人叫“隔山击牛”掌,用的是七成阴柔之劲,三成阳刚之力,一般人称为“绵掌”,一掌击在豆腐上,豆腐不栏,而豆腐下面的木板、石桌,全粉碎了。
黑罗刹恼怒元逍太过无耻、歹毒,所以一出手,便立取他的性命,用的就是摧心掌之功,这一门极为上乘的掌力,可以说在当今武林不多见。聂十八见黑罗刹这一掌击在自己的胸口上,全身一震,自问必死无疑了。谁知事后,自己全然无事,在自己身后扣住自己手腕命脉的元逍,不但松开了手,人也飞了起来,摔下来时,已是血肉一团,惊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的站着。山凤走过来问:“聂兄弟,你没事吧?”
“我,我,我不知道。”
山凤担心地问:“你有事没事都不知道吗?你透透气看,看有事没有?”
黑罗刹说:“这傻小子死不了!放心。”
聂十八深深地透了一口大气:“姐姐,我好像没事。”
“你不见痛吗?”
“没有呵!”
“聂兄弟,你真的没事了!”山凤又责备他说,“我见你曾与我娘交锋,反应极为敏捷的,现在你怎么这般不小心,一下就给他擒住了?”
“姐姐,我以为他真的要走了,谁知他会突然跃过来的。”
“聂兄弟,你今后碰上奸诈的敌人,千万要小心了!这一次要不是我娘,我真一时不知道怎么救你才好。”
“姐姐,大婶刚才的一掌,是什么掌法?怎么我会没事,在我身后的人,反而有事了?”
山凤正想回答,矮罗汉与立运长的交锋,突然又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只见夺魄剑立运长的剑尖,已刺入了矮罗汉圆鼓鼓似西瓜的肚皮里,立运长狞笑:“矮东瓜!你去死吧!”而矮罗汉双手握住了剑身,双脚乱踢,叫道:“嘻嘻,我死了!嘻嘻,我死了!”
聂十八见了大掠,见死必救的天性,使聂十八忘了一切,一招兔子十八跑步法,身似脱兔纵了过去,拔出猎刀,就向立运长刺去。他根本没注意到立运长这时面部出现了惊愕的神色,因为他的剑尖虽然刺入了三分,却仿佛遇到了一道极为坚韧的阻力,不但再也刺不进去,就是想拔也拔不出来,剑一下嵌进矮罗汉似棉花般的大肚皮上了。这又是岭南双奇与众不同的怪异武功之一。聂十八没见过也不知道武林中有这种棉花肚皮的阴柔武功,能嵌住对方的刀剑,还以为矮罗汉遭到了生命危险,再不去救就来不及了,所以不顾一切地纵过去抢救。
矮罗汉一开始没有用这一绝枝,是因为考虑到夺魄剑立运长内力深厚,所以尽情与他纵来跳去,以消耗立运长的内力。现在见立运长的内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才有意空门大露,亮出自己的肚皮来,迎接了立运长的剑尖。这是武林中从来没有过的奇招怪式,令人匪夷所思。就是任何一流的上乘高手,真气再浑厚,也不敢以自己柔软的肚子,去挡对手的剑尖,这简直是不要命了,偏偏就有个矮罗汉不要命。
立运长见刺不人,拔不出,已是惊骇不已,偏偏又碰上聂十八不顾生死扑过来。他情急松手,闪过了聂十八这一刺来的猎刀,顺势一掌拍出,正正拍中了聂十八人侧乳下的琵琶骨,不但拍断了聂十八的两根琵琶骨,震伤了内脏,也将聂十八拍飞了,直往山蜂下飞去。他的遭遇,与黑罗刹拍飞了元逍的情形差不多,也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横洒蓝天,但结果比元逍更惨,摔下山底。就是聂十八身不带任何伤,这么摔下山底,也必死无疑。何况他还受了严重的内外伤,这才是雪上加霜,祸不单行了。
这一下,岭南双奇和山凤才真正的大吃一惊了。虽然矮罗汉也在同时踢飞了立运长,立运长到底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借着矮罗汉这一股脚力,负伤落荒而逃。岭南双奇和山凤要看看聂十八的生死下落,已顾不得去追杀他了,首先是黑罗刹往山峰下纵去,要在聂十八还没有摔在濂泉下的乱石中时,接住他,以免令他粉身碎骨。可是有一条黑影比黑罗刹更快更迅速,宛如流光逸电,眼见聂十八就要撞在乱石上的刹那间,他一下抱住了聂十八。聂十八虽没有粉身碎骨,但已内伤极重,气如游丝,人已昏厥了过去。那黑衣人一手抱住了聂十八,一手按在聂十八的膻中穴上,以自己体内的真气,徐徐输入了聂十八的体内,看能不能挽救他的生命。
山凤和她爹娘矮罗汉也跃下山峰来,一看那倏如流光逸电的黑衣人,竟然是一位清瘦精奇的老人。这不是武林中神秘莫测,令黑、白两道上人惊畏的黑豹又是谁?这位武功奇高的黑衣老人,山凤也曾见过来,是娘与聂十八在粤北金鸡岭下交锋时,在制服了聂十八后,就在他倏然出现为聂十八说情,令娘改变了对聂十八均态度,没有硬要聂十八留下来。
首先黑罗刹担心地问:“前辈,这傻小子没有生命危险吧?”
黑豹说:“哈!他目前有老夫的这一口真气,暂时还死不了,以后就看这傻小子的福气了。”
山凤说:“老爷爷,你老人家千万要救活聂兄弟才好,不然我一家人都于心不安的。”
“这怪不得你们,要怪都怪这傻小子心肠太好,是自作自受。”
矮罗汉自责地说:“前辈,都是我矮罗汉不好,亮出了这一怪招戏弄那姓立的,才令他不顾一切跑来救我,弄出这样的结果来。”
黑罗刹不满地朝他说:“你怎么不三下五除二,干脆了当杀了那姓立的?干吗要戏弄他?我看你一世人,做事、对敌,全没半点的正经,只会贪玩胡闹!”
“对,对,老婆大人,是我错了。我向这傻小子赔罪。”
“赔你的死人头,要是傻小子不幸死了,你怎么赔?跑去阎王殿里向他赔罪吗?”
黑豹皱了下眉说:“你们夫妇两人别争了,老夫求你们一家为我办一件事。”
矮罗汉忙说:“前辈!你快说,不论你老要我们办什么事都行,就是火里来,水里去,我一家人也干。”_ “老夫只求你们别将我今日在白云山出现的事说出去,同时在江湖上扬言,这个浑小子死了?由你们埋葬在白云山中。”
矮罗汉睁大了眼:“就是这么简单?”
“恐怕不简单,消息一宣扬出去,首先丐帮的鬼影侠丐和穆家父女会来找你们的麻烦,你们一定要令他们不生疑才好。”
“前辈放心,我矮怪物说假话大话最内行了,半点也不会脸红。”
黑罗刹一下竖起了眼眉:“你对我说的话,一向是假话大话了?”
“哎哎!老婆大人,你千万别误会,我一向对你说的是真心话,不敢有半点假。”
“哼!量你也不敢欺骗我。”
黑豹抱起了仍不省人事的聂十八说:“好!老夫走了!事情就拜托你们一家人了。”说完,身形一闪,如箭似的纵上山峰,转眼已无踪无影。
黑豹走后,山凤仍担心地问:“聂兄弟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黑罗刹说:“乖女,你放心,黑豹在江湖上神出鬼没,本事通天,他会将世上最好的神医劫了来为这傻小子医伤的。何况这傻小子只是内伤极重,经脉可没有错乱,死不了!”
“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不知聂兄弟伤好以后,会不会来见我们?”
“就是他来,恐怕也不是以往的聂十八了!”
“娘!这为什么?”
“要是他还是以往的聂十八,黑豹就不会叫我们在江湖上扬言他已经死了。乖女,我们走吧!”
果然一天之后,聂十八遭之不幸的消息,首先就在广州府内传开了。广州府内,绝大多数人可以说不认识聂十八,更不知道聂十八是何方人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起码有三起人知道聂十八是什么人。第一起的是聂十八曾经救过的船家,他们在一般平民百姓中传了开去;第二起是武威镖局的人,也在同行中传开了;第三起便是武林中的第一大门派丐帮。广州府有丐帮的一个大堂口,事情到了丐帮人的口中,没有多久,就会传遍中原武林的所有人士。因为鬼影侠丐吴三,曾托人搭话给广州丐帮堂口,希望广州丐帮的弟兄们,代为看顾聂十八。聂十八之死,使他们惊震了,立刻飞报给鬼影侠丐吴三知道,说广州丐帮的弟兄们,还没有见过聂十八,就听到了聂十八的不幸。他是死于七煞剑门人夺魄剑立运长的掌下,尸体为岭南双奇亲手埋葬。
聂十八的死讯,自然而然地传到了穆家父女和飞天狐邢天燕等人的耳中,有人悲伤,有人难受,有人惋惜,有人悲愤。首先是穆家父女要求找七煞剑门的人讨回这一笔血债。但江湖、武林却没有一个人为聂十八之死而高兴,因为高兴的人比聂十八早已死去了,如洪湖四把刀等劫匪,就是七煞剑门的人,听到了聂十八的不幸后,也没有高兴,反而惊震和愕然。以熊梦飞的为人,他并不害怕有人上门来找麻烦、生事端,而是痛惜断了一条追寻蓝美人的主要线索,没有将聂十八活活抓了回来。同时他也想看看聂十八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暗中有那么多的高手在相助,弄得自己两次派出去的人,丢兵损将,大败而回。
这位雄心勃勃的七煞剑门的掌门人,当他听到了聂十八已死的消息后,顿时傻了眼,盯着负伤而回的立运长:“你怎么那般不小心将他打死了?为师不是叮嘱要活捉他回来么?”
立运长将当时的情况禀明,熊梦飞有点感到意外,感到自己几次派出去的人,还是这一次有点收获回来,急问:“那一块血布现在哪里?”
“现在弟子怀中。”
“你快拿出来给为师看看。”
立运长将聂十八千辛万苦,对谁也不说出来的血布交到了熊梦飞的手上。熊梦飞打量了血布半晌,问:“霍镖师临死时,对聂十八怎么说?”
“说蓝美人在血布中!”
“哦!?这是什么意思?”
“弟子也不大明白,大概血布上画有暗藏蓝美人地方的示意图。”
“唔!你用水和火试过了没有?”
“弟子不敢乱试,一直藏在怀中,带伤急忙奔回来交给师父。”
“好!运长,可辛苦你了,你好好下去养伤,伤好之后,为师再传授你两套剑法。”
立运长大喜:“弟子叩谢师父栽培!”立运长感到,自己再学会两套剑法,不但胜过大师兄商天赐,更可以与师父最心爱的弟子四师弟夏侯超并驾齐驱了。
立运长退下之后,熊梦飞又将伤势已好的地灭剑夏候超叫了来,吩咐道:“你和元浪带几个人前去鸡公山下一带打听,看有没有与‘血布’两字谐音、近音的地名、山名,要是有,立刻赶回来向为师报告。”
“是!弟子和元浪马上就带人下山。”
夏侯超见二师兄立运长已立了功,也急于立功了。上一次他带队在长江赤壁拦截聂十八,却大败而回。尽管当时师父没有责备自己,但也感到无面目见人。因而他想今次立功挽回面子。熊梦飞所收下的六位弟子,几乎人人各怀鬼胎,互相猜忌,并非团结一致,个个都想讨得师父的欢心,能够多学会几套剑法。要是能将七套剑法都学上手了,那无疑是七煞剑门的第二代掌门人了。所以熊梦飞的七位弟子,莫不在明争暗斗,表面上大家却都谦虚礼让。不但六大弟子是这样,下面的二十四位剑手,大部分人也是这样。他们固然不敢有觊觎掌门人之位的野心,但莫不奴颜婢膝,千方百计讨好熊梦飞和七位大弟子。只有飞剑元浪和快剑元凤元珍两姐妹,却超然洒脱,正直做人,忠予职守,不卷入七煞剑门人的明争暗斗当中去。他们既不争名夺利,更不阿谀奉承,本本份份练武。尤其是飞剑元浪,更具有侠义人士的侧隐之心,在他剑下,没杀害过一个无辜者。也不会使势凌人,欺侮弱小妇孺。所以熊梦飞这一枭雄,在某方面喜欢他,在另一方面,又不满意他,但却认为,他极可信赖,绝不会叛变自己。所以往往派他去执行较为重要的工作。这次是因为从“血布”的身上,想寻找锦盒的事,因而打发他和自已心爱的四弟子夏候超一同前去。那也是因为想到他不欺凌妇孺,容易按近一般平民百姓,容易取得他们的好感。因而他是最好的人选了。叫其他人去,说不定会弄巧反拙,坏了太事。
以剑法的造诣来说,元浪可以说是二十四剑手中的第一位,而且他的剑法,恐怕不下于熊梦飞亲传的七位大弟子。但他绝不露锋芒,往往在七煞剑门中的比武试招时,适可而止,绝不占上风,而且自认不敌,不像其他的剑手,尽情抖展出来,以示自己的武功大有进展,希望博得熊梦飞和六大弟子的赞赏、提升。他对名和利,可以说是不屑一顾。在七煞剑门人之中,飞剑元浪,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第二天,元浪带着三位武士,跟随夏侯超前去鸡公山打探了。一路上,江湖人士纷纷传扬一氏名动江湖的聂十八的不幸,惋惜聂十八千里迢迢跑到岭南,却惨死在白云山上。似乎应了测字先生张铁口的话:双戈伐木,难脱大难。从而又使张铁口成为江湖上的一代名人,名声大噪,每日求测字者不知其数,甚至连官宦人家、王府贵族,也想请他测字,认为他是当代的一位活神仙。张铁口的成名,不能不说是那位船家阿柄的功劳。他四处向人说张铁口测字如何灵验,加油添醋的绘声绘色地宣传,弄得一般人对张铁口也肃然起敬。可是半个月之后,张铁口也莫名其妙在江湖上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原来他去了金鸡岭上岭南双奇的家中。可是矮罗汉像防贼似的提防着他,一双绿豆眼直朝他面上打转转,问:“喂!你不在广州府中哄神骗鬼混饭吃,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张铁口苦着脸说:“我混不下去了!”
“什么?混不下去?人人说你测字灵验异常,在江湖上几乎红透了天,成了大半个活神仙,出入王侯府第,经常大肉大酒的,还混不下去?你难道还想天天吃龙肉凤肝?”
“矮老弟,别说了!我表妹呢?她不在家里?”
“你找她干什么?去,去,去,老子可不高兴你这哄鬼吃豆腐的人见到她。”
原来张铁口和黑罗刹是一对表兄妹,也是一对旧情人,不知因什么事,一下闹翻了,张铁口不顾黑罗刹而去。黑罗刹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采取了荒唐的报复行动,个个不嫁,偏偏下嫁了侏儒铁罗汉,气气张铁口。等到张铁口在江湖上转回来,向表妹赔礼道歉时,黑罗刹已作了他人妇,不由目瞪口呆,后悔也来不及了。问黑罗刹:“你怎么不等我回来?”
黑罗刹反问:“我要等到你何时何年?不过,我现在的丈夫对我很好,他虽然百无是处,但听我的话,服从我的命令,我叫他站就站,坐就坐,叫他向东他不敢向西,不像你,经常不听我的话,心里一点也没有我。”
张铁口怔了半晌说:“表妹,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你的。”
“有我?那你干吗当时不理我的恼怒掉头而去?我曾经警告过你,你要是出去了,以后就别后悔!现在你后悔也没用了!”
“表妹,到今后能不能经常来见你?”
其实黑罗刹虽然尝到了报复的快意,但事后想起来,也有点后悔自己太荒唐了。现在见张铁口低声下气,心里软了,便说:“不管怎样,你依然是我的表哥,你几时来我都高兴。”
但铁罗汉可着急了,害怕张铁口又将黑罗刹抢了走。他人矮,醋意可大。所以张铁口每一次来,他都像防贼似地防着张铁口,哪怕是女儿大了,也一如既往不变地提防着。他对老婆不敢哼一声,对张铁口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说话毫不客气,最好张铁口就别上门。
偏偏张铁口不识趣,对矮罗汉的醋意置若罔闻,照旧常来不误。他好像三月半年不来看黑罗刹,心里就不舒服。一直到现在,张铁口仍孤身寡人一个,将矮罗汉的家,当成自己的家了。而黑罗刹也亲热地招待他,每次来时,都杀鸡宰鸭,将家中最好的美酒端出来。不但黑罗刹是这样,连女儿山凤也是这样,将张铁口当成了唯一的亲人似的,甜甜的叫张铁口为伯伯,这更使矮罗汉不好受了,害怕一旦老婆、女儿都跟了张铁口走,那自己不蛋打鸡飞,什么都没有了?正因为这一点,矮罗汉特别害怕黑罗刹和顺从自己的女儿,哪怕是山凤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摘了下来的。
其实矮罗汉的醋意是多余的,更没有必要。黑罗刹虽然为人暴戾,有时不近情理,但却是顶守妇道的人,不会乱来,抱着女子从一而终的观念,绝不会弃矮罗汉而去。山凤更不会这样了。就是张铁口,他只是精神上暗恋黑罗刹而已,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矮罗汉出于自卑,才有这种不正常的心理。
现在矮罗汉见张铁口又来了,而且还要见自己的老婆,怎不格外提防?张铁口对矮罗汉的态度,是司空见惯,不以为怪,说:“我是来见表妹,告诉她要小心了!”
“小心?小心什么?”
“因为有两个可怕的人,会前来找她的麻烦!”
“他们有你这么可怕么?老子是什么人也不怕,最怕的就是你。”
张铁口笑道:“他们比我还可怕多了!”
“你别来吓我,我一向是吓大的。”
张铁口笑了笑:“不过,你是怎么也吓不大的!只能说越吓越胖。”
“别开玩笑,小心我将你这张铁嘴挖开了,叫你以后没办法在江湖上装神弄鬼骗人钱财。你说说,那两个是什么样的可怕人物?”
“一个是丐帮的长老,鬼影侠丐吴三。”
“什么?是他?”
“你说他可怕不可怕?”
“这个臭叫化是难缠,聪明诡异。”
“还有一个比他更可怕的人。”
“谁?”
“飞天妖狐!”
“什么?是这个古灵精怪『bbs.sept5.com 九月 论坛)地球来客整理、诡计多端的女飞贼?”
“不错!正是她。”
“他们跑来干什么?”
“矮老弟,你写一个字来,让我测测,看你是破财还是丢了人,能不能挡灾。”
“去你的!老子不信这一套,你去骗那些凡夫俗子吧!”
“好好,你不测字了,不过飞贼上门,还会有好的吗?你老弟小心你家的奇珍异宝了。”
“她敢?我拧下了她的脑袋!”
“我害怕你的脑袋给她拧下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这个女飞贼只取珍宝,不喜欢摘人的脑袋。”
正说着,门外山凤喜悦的欢叫声响了起来:“娘!张伯伯又来了!”
“是吗?乖女,那你快去后园将那只大公鸡宰了,招待你张伯伯。”
声落人现,黑罗刹和山凤带着一般山里的春风走了进来。山凤经过了元逍一事之后,由一个天真、善良、无知的少女,一下变得成熟起来,仿佛懂事多了,失去了以往的天真,但依然还是那么的善良。她说:“张伯伯,你几时来了?”
“乖侄女,我刚来一会,板凳还没有坐热,你和你娘去哪里了?”
“我跟娘上山采药去了。伯伯,你还没有喝茶吧?来!我去给伯伯泡一壶热茶来!”说着,似云雀般跑进了厨房。
黑罗刹怨矮罗汉:“我表哥来了,你怎么连茶也不泡的?”
张铁口说:“表妹,你别怪表妹夫,我也是刚来,正谈着一件大事。”
“哦?什么大事了?”
矮罗汉慌忙说:“他说,鬼影侠丐吴三和飞天袄狐会上门来找我们的麻烦。”
黑罗刹点点头,一点也不意外:“黑老前辈没有说错,果然是他们找上门来了!”
张铁口反而有点愕异:“表妹,你早知道他们会来?”
“听说他们跟傻小子的情感极好,傻小子之死,他们怎不来向我们问清楚?”
矮罗汉问:“这女飞贼不是来偷我们的财宝么?”
黑罗刹横了他一眼:“你这个守财奴,她偷你的财宝干什么?我听江湖上人说,这女飞贼是盗中有道,她盔取的是那些为富不仁、巧取豪夺或贪官污吏等为非作歹人的财富,有时一夜之间,弄得他们成了穷光蛋。她偷你的干什么?你是为富不仁,还是贪官污吏了?”
矮罗汉愣了楞:“我,我什么也不是。”
“那你还害怕什么了?”
矮罗汉怨起张铁口来:“你这骗子,干吗来骗我,说她来偷我的财宝?”
张铁口说:“你以为我真的是神仙吗?什么都知道?”
黑罗刹又问张铁口:“表哥,他们是一块来,还是各自来?”
“他们是一起来的。”
“奇了,一个是名门正派有名望的侠义人物,一个可以说是跟我们同属一类的人,黑、白十分分明,怎么会走到一块了?”
张铁口说:“我也不知道!”
矮罗汉冲着他说:“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人一块了?”
“因为我在广州城,见他们双双一块来找我呀!”
“他们找你干吗?找你测字?”
“不错!不错!他们是来找我测字的。”
“他们测什么字?”
“我远远地见他们,便慌忙躲开了!什么也没有测。”
黑罗刹奇了:“表哥,你躲着他们干吗?”
“因为我隐隐听到飞天妖狐的一句话,感到不妙,只好在附近躲起来。”
“哦?她说句什么话了?令你害怕得要躲了起来?”
“表妹,那女飞贼这样说:‘三哥,那张铁口能测出聂兄弟当日遭凶险,一定有些蹊跷,我才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活神仙,能知过去未来的事。好!我写一个字给他测测,看看他怎么胡说八道。’所以我一听便躲起来了!”
矮罗汉似乎高兴了:“这女飞贼说得不错嘛!你本来就位胡说八道骗人钱财。”
黑罗刹说:“表哥,这也不用躲着他们呀!你一向将一个字弄得左右逢源,怎么说都可以,害怕什么了?”
“表妹,你不知道,那女飞贼机灵过人,看一知十,再加上机警过人的鬼影侠丐在一旁,我这套玩意儿怎么也骗不了他们,弄得不好,他们疑心我是杀害聂十八的凶手之一,那我还有命吗?所以我还是早避开他们为妙。他们就算不疑心我,也会揭穿了我骗人的伎俩,那我今后怎么在江湖上混饭吃?”
突然间,一位女子娇声娇气地在窗口外咯咯地笑起来,跟着说:“三哥!我说测字先生一定有古怪,你看,我不是说对了吗?”
跟着一位男子说:“燕妹,我们进去吧!不可得罪了岭南双奇。”
岭南双奇和张铁口一时间都怔住了。尤其是黑罗刹,武功上乘,真力深厚,竟然没察觉到有人在自己窗口下伏着,那说明来人轻功极俊,屏息的功夫已达到了龟息法的高度。张铁口一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我上当了,这样一来,等于是我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鬼影侠丐吴三和飞天狐邢天燕双双在门口出现了,他们身后,还跟随一位少女,那就是小雪。吴三首先抱拳拱手说:“岭南双奇,请原谅我叫化不请自来,望多多恕罪。”
邢天燕裣衽说:“小女子邢天燕,拜见三位前辈。”吴三和邢天燕,都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人家先以礼相见,黑罗刹就是再不近情理,行为乖张,也发作了出来,她只好以礼相见,说:“你们不来也来了,又何必客气?两位请坐。”
邢天燕坐下后对张铁口笑着问:“张前辈,你不会怪小女子吧?”
张铁口问:“你在广州大街上,故意说那句话让我听到的?”
“张前辈,我要不是这样说,又怎引得前辈带我们寻得岭南双奇这两位前辈的?我们在岭南打听双奇前辈的居住地,都没有人知道,不得已只好用这个办法了!”
张铁口苦笑着:“我一生骗人不少,想不到也为燕女侠骗了。燕女侠果然不愧是江湖人称为机智过人的女侠。”
“前辈过奖了!小女也素闻前辈测字十分高明,善于察颜观色,骗得人深信不疑。小女子也想领教下前辈测字的高明法。”
“燕女侠不会要我测字吧”
“小女子正想求前辈测一个字,看看我聂兄弟真的死了没有?”
黑罗刹微微一怔:“什么?你认为那浑小子仍活在世上么?”
邢天燕眨眨眼:“这事问张前辈清楚了,困为是当今江湖上的一位活神仙,善知人间的过去未来呀!”
张铁口连忙说:“燕女侠别说笑了,我这套骗人的把戏,怎能瞒得过燕女侠?不过,我可以说声,你们的聂十八真的不在人世间了!”
“哦?前辈怎知道我们的聂兄弟死了?是亲眼看见?还是测字测出来的?”
“这——!”张铁口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矮罗汉说:“你们不用问他了,他既没有亲眼看见,测字更是哄神骗鬼。那浑小子是因为救我,不幸丧生在七煞剑门夺魄剑立运长的掌下。”
“我知道前辈武功奇诡莫测,岭南无人能敌,而我们的聂兄弟武功不高,怎么会反而救前辈你了?”
矮罗汉将白云山当天的情景一一说出来,除了隐瞒黑豹的出现外,其余的全部实说,令心思慧敏的邢天燕和机敏过人的吴三半点也听不出破绽来。黑罗刹说:“吴三侠,燕女侠,其实这浑小子的不幸,我一家人在当时也非常的难受,救不及时,感到有负这浑小子了。”吴三和邢天燕听了不由相视一眼,大家都不出声。从岭南双奇的话中可知,他们所说的事的确符合聂十八的性格和为人,他的不幸,是出乎他对矮罗汉的武功无知和出于急切救人,才落得如此的结果。事件已清楚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问了。而岭南双奇却担心这精细、慧敏的女飞贼会听出什么破绽,提出一些难以叫人回答的话来,因此也一时沉默无语。厅上的空气,显得份外的严肃,也令人沉闷和紧张。
山凤在这时端茶出来了,打破了紧张、严肃和沉闷的气氛。厅中众人的说话,山凤在厨房至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聂十八的不幸,这位善良的少女,比任何人都来得伤感和难受,但愿爹娘所说的话没有错,聂十八在那武功奇高、神秘出没的老人照顾之下,能逃过大难,早日恢复过来。同时也暗暗高兴聂兄弟能在江湖上,结识了这两位在武林中有名望的人物,看来聂兄弟为人太好了,处处招人喜爱。山凤更想瞻仰一下这两位侠义人士的风采,所以当厅中气氛沉寂下来时,她及时端茶出来了,说:“吴三侠,燕女侠,张伯伯,你们请喝杯茶,解解渴,再慢慢谈话呀!”
矮罗汉奇怪问:“乖女,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吴三侠和燕女侠了?”
“爹!我烧水时,在里面听到你们的说话呀!”山凤不由又向吴三和邢天燕瞟了一眼,见鬼影侠丐头发凌乱,衣服破烂,虽然是一个乞丐,却全身上下十分干净,不似一般叫化那么肮脏,山凤所见到的吴三,已不是以往的形象了,看来他和邢天燕在一起,才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而且他眉宇之间,隐藏看一团英气,也不是街头巷尾叫化那般狎琐。侠丐就是侠丐,神态自然与众不同。而邢天燕在山凤的眼里看来,更是惊讶!这哪里像是什么女飞贼了?风采绰约,姿态妩媚,这简直是富豪人家的千金小姐,但却没有千金小姐那么羞答答的作态,却是文雅大万,辞锋犀利。江湖女子就是与一般的女子不同,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了。
在山凤打量邢天燕的同时,邢无燕也在打量山凤。她见山凤虽是一个深山女子的打扮,却是天然风姿,容颜秀丽,宛加深谷中的一朵幽兰,将善良、美丽集于一身,不禁暗暗惊奇:她父母两人的长相,简直令人不敢恭维,怎么却生出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来?正是女子看女子,比男人看女子更仔细、挑剔。邢天燕看不出山凤有任何挑剔之处,她几疑山凤不是岭南双奇亲生的女儿了。当山凤亲手端茶敬她时,她说:“小妹子,多谢你啦!”
山凤也敬了邢天燕身后的小雪一杯茶,说:“姐姐,请饮茶。”
小雪慌忙说:“不敢,我自己来。”
山凤说:“姐姐,你来我的家,也是我家的客人,怎能要你自己来的?姐姐,你也坐下呀!要不,我俩到外面谈话好不?”
小雪有点拘束:“小姐,不了,我们等会就走了。”
“哦?你们不在我家吃饭么?就这么急着要走?”
黑罗刹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已出声了,不得不说:“吴三侠,燕女侠,我们是天南地北,难得两位到我家一趟,请两位在我家吃过饭再走吧!”
邢天燕说:“多谢两位前辈,我们冒昧前来,无故打扰已是不该,怎能再麻烦前辈的?”她对吴三说,“三哥,我们告辞走吧!”
吴三也感到要打听的事已打听清楚了,同时也隐隐感到岭南双奇对自己的到来有所防范,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便站起来说:“不错!我们也该告辞了!”
黑罗刹说:“两位这么不给我家面子?”
吴三仍忙说:“前辈言重了!在下还有些急事,不敢在此久留。”
“既然这样,我们不敢强留了。”
只有山凤,依依不舍地让他们离开,一直送他们到山坡下。才挥手告别说:“吴三侠,燕女侠,小雪姐姐,我真希望你们下次再来我家作客。”
邢天燕也动情他说:“凤妹妹,有机会,我们一定来看你。”
“真的?那我在盼望你们了。你们可一定要来看我呵!”
山凤转身回去后,吴三问:“燕妹,你以后真的来看她么?”
邢天燕说:“这么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子,我真不忍心欺骗她.以后想办法来看看她。”
小雪说:“小姐,她真是深山里的一只凤凰,令人感到可亲可爱。”
邢天燕一笑,转问吴三:“三哥,现在我们打算去哪里?”
“我们先下广州再说。”
小雪说:“怎么?我们还去广州干吗?不去河南熊耳山找七煞剑门的人,为聂少侠报仇雪恨?”
吴三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邢天燕问:“不是时候?”
“凤妹,我总感到蓝美人在江湖上的出现,十分的古怪,这明显是一件大阴谋,挑动武林中人的一次互相大残杀。现在黑、白两道上的人,不知有多少人因蓝美人而冤枉死去,我聂兄弟,是最无辜的一个人,我想查清楚了这件事再说。”
“我们去广州查?”
“蓝美人从广州出发,我们只有再去广州武威镖局查问,是什么人托他们保送这一次的镖,不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好,三哥,那我们赶去广州吧。”
可是,他们专程赶到广州时,武威镖局空无一人,好像遭人洗劫过似的,冯总镖头一家和所有武威镖局的人,已不知所踪,令他们的这一条重要线索也断了,只好北上,找七煞剑门的人盘问。
在吴三和邢天燕离开岭南双奇的家后,不到十天,又有人去找岭南双奇的麻烦了。这一次去的,是千里迢迢从汉口镇赶来岭南的穆家父女三人。他们父女三人,再也不是船家人的打扮,而是深山猎人的装束,不走繁华市镇,专走荒山野岭,偏僻乡村,不引起任何武林人士的注意。
这一天,穆老爹带着婷婷和娉娉走到了春光明媚的金鸡岭上,岭南这时是群峰披翠、百花盛开,殷红的杜鹃花,宛如一片红霞,铺满在山坡上、水溪边,将一条清清的山溪水,映得如天上彩虹般的美丽。穆家姐妹是第一次来到岭南的地方,看见这一天上人间的美景,惊喜极了。要不是她们心中怀着对聂十八不幸的悲痛,她们准会像一双彩蝶在山坡上、水溪边傍飞奔欢跃。蓦然,她们在不远处的山坡石笋林中,看见一个大怪物,如球似的在石笋林中飞旋、穿梭着,令人惊异的是,这个球状的大怪物,在石笋林中来往飞旋的盘旋时,其速如电,不但没碰上任何一根从绿茵草地上冒出的尖尖石笋,也没有碰到石笋林中的一些疏木林。
穆家姐妹惊讶极了。婷婷问穆老爹:“爸爸,这是什么怪兽的?能悬空在乱石、疏林中乱飞,我们不是碰上了妖怪吧?”
穆老爹也一时看不清楚是什么怪物,也感到愕异,似乎这会飞的圆怪兽有短短的手和脚,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想不到岭南这个奇异的地方,有这等怪兽的。”
婷婷说:“爹爹,我们走过去看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怪兽的。”
娉娉说:“我们先别过去,看清楚些再过去不迟,看看它会不会伤人的。”
说着,对面山坡石笋中飞旋的圆怪物,像发了怒似的,一连撞碎了四(bbs.sept5.com 九 月论坛) 地 球 来 客整理五条石笋,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碎石四溅飞洒,穆家父女三人又看得骇然:这会飞的圆怪物,似乎力大无穷,一身筋骨硬如精铁,碰石石碎,撞树树折。骤然,这怪物直朝穆家父女三人飞旋地奔过来了。穆家父女三人不由大吃一惊。穆老爹说:“小心!这怪物会伤人,别让它撞着了!”
穆家姐妹将剑拔出来,准备迎战这圆怪兽。她们一下看见这怪兽有张圆敦敦的笑脸,嘻嘻地笑着,在她们面前骤然停了下来。穆家父女三个一时又傻了眼:这个圆球似的怪物,竟然是一个肥胖的侏儒,手脚粗短,顶多三尺高,这么一个畸形的怪人,身粗肚圆,简直像个大肉球,但他的武功却十分怪异。首先是婷婷睁太了眼问:“你是人还是妖?”
“我怎么是妖了?”
“那你是人了?”
“我五官齐全,有手有脚,当然是人啦!小姑娘,你们是从哪里跑来的?敢偷看我在山坡上练功。你们知不知道,凡偷看我练功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你想要杀我们?”
“这样吧,你们想不死的,就留下来,陪伴我的宝贝女儿玩,我就不杀你们了!”
“我们不答应呢?”
“那你们只好死了!”
婷婷扬扬眉:“你能杀得了我们么?”
“嘻嘻,那么说,你们的武功很好了?好呀!那我就看看你们武功怎么高。”
矮怪物说完,身躯一跳起,似流星般的就向穆家姐妹撞来。娉娉和婷婷以极俊的轻功闪开。矮怪物“咦”了一声:“小姑娘,你们的轻功很不错呵!这更好玩了,来来,我们再来一下。”
矮怪物说完,身躯一弹而起,挟带着一般凌厉的劲风,招式怪异,武林少有,以自己的身躯作为大锤兵器,旋转似地直向穆家姐妹扑来。
婷婷和娉娉相视一眼,身似矫燕,双双飞散,骤然齐回,人到剑出,分左右直刺怪物,宛如两条游龙,破云而出,矫捷如电。怪物招式怪异独特,竟然从两道剑光中滑溜溜闪开滑过去了,又倏然骤转,扑击她们。
穆家姐妹更似空中疾燕,闪避时同时进招。她们家传的越女剑法,不但剑法上乘,更有夺天地造化之功,奇变莫测,不击则已,一击必中,单是击出的剑气,也可伤人,就是当今武林的任何一位一流的上乘高手,与她们姐妹交锋,恐怕也难以取胜。何况她们是双剑合壁,那怕就是二三十年前,一代人间奇侠黑鹰慕容智出手,也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不上百回合,胜不了这一对穆家姐妹。这个圆怪物就是武功再怪异,怎能接得了穆家姐妹的双双出击?所以在四五个回合之后,她们就逼得这怪物的溜溜的打转转了。要不是他的奇招怪式和一身真气奇厚,穆家姐妹的剑锋,早已划伤他了,那里容得他这么的跳来跳去?
穆老爹在旁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有几分想到这恐怕是岭南双奇中的一奇,连忙说:“丫头!千万不可伤了他。”正因为这样,穆家姐妹才剑下留情,只逼得他不能脱身,在山坡上跳来跳去的躲避,无法出招了。
怪物最后一个蹦跳,跳到一块岩石上去。穆家姐妹还想进击,怪物连忙摇手说:“好了!好了!我们不再玩了!我,我给你们两个厉害的小姑娘累死了!”
穆家姐妹也停了手。婷婷问:“你不是要杀我们吗?”
矮怪物睁大了眼:“我几时说过要杀你们了?”
“什么?你说过的话不算数?”
“哎!不是不算数,因为往往我自己说过了什么话都不知道。”
娉娉问:“你还要不要我们留下来?”
“要是你们留下来,那就太好了!”
婷婷说:“矮冬瓜,你还想我们留下来?”
“想呵!怎么不想?只是我没办法能将你们留下来。我想我的老婆大人,她会有办法将你们留下来的。”
“你老婆大人?”
“对对,就是我老婆大人,你们要不要我叫她来?”
突然,一条黑影,从山峰上直飘下来,转眼便到了山坡上,说:“不用叫,我来了!”
穆家父女一看,又怔往了,这是一位瘦瘦高高的妇人,身长脸也长,与矮怪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婷婷想问,穆老爹连忙喝住:“婷丫头,不可对前辈无礼!”跟着上前拱手说,“在下要是没看错,两位就是江湖上人称的岭南双奇了,我们父女三人,是特意前来拜访两位的。”
黑罗刹剔起眼眉问:“你们有什么事要来拜访我们?”
“我们是因为聂少侠遭遇不幸的事,前来询问一下。”
矮罗汉愕异了:“你们也是来问那傻小子的事?”
“是!”
黑罗刹警惕地问:“你们是那傻小子的亲戚?还是他的朋友?或是来打听蓝美人的下落?”
“两位别误会,我们是聂少侠的朋友。”
婷婷忍不住了:“再说,聂少侠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蓝美人,是无辜遭人冤枉!”
黑罗刹又打量了他们父女三人一眼,点点头:“你们就是穆家父女吧?”
穆老爹微怔,“两位怎么知道我们姓穆了?”穆老爹感到自己父女三人,一向不以真面目在江湖上出现,除了鬼影侠丐、邢天燕和聂十八知道外,可以说武林中没有人认识自己。这次前来岭南,化妆成深山猎人,目的就是不想任何江湖人知道,而远在岭南的黑罗刹,却怎么知道了。难道是聂十八说的?不会,聂十八是位信人君子,绝不会是他说出来。黑罗刹警惕的心放下来了。初时她在山峰上远远看见丈夫与两位少女比武交锋,以为是七煞剑门的人上门寻仇来了。现在一听说他们是穆家父女,不由放下心来。穆家父女,在江湖上没听人说过,也不知是什么人,但由神秘黑豹口中说出,说他们会和鬼影侠丐吴三的来找麻烦,就不会是一般人了。就是当今武林有名望的人物,黑豹也不屑一提,由他说出来,可见份量极重。她在山峰上见穆家姐妹剑法精湛无比,达到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想到就是自己出手,也未必能取胜,不禁心头凛然,何况少女身旁的一位老者,还没有出手哩。要是他们是七煞剑门的人,今日有一番恶战了。说不定令自己夫妇在岭南的威名一夕扫地。现在见他们是鬼影侠丐一类的人物,只不过前来询问聂十八的生死而已,便换了笑脸说:“既然三位是那傻小子的好友,清到寒舍坐下细谈。”
穆老爹一揖说:“在下父女,正想到贵府拜访。”
黑罗刹似乎对穆家父女特别的破格接待,看来武林中、江湖中,还是以武功高下来分别,要是一般的武林人士,黑罗刹三两句便打发他们离开了,怎会邀请他们到家里坐的?”
穆家父女跟随岭南双奇来到了他们的家里。一进柴门,矮罗汉就高喊:“乖乖女,又有客人上门啦!快烧水泡茶。”
“哎!”山凤在屋里应着,似小鸟般扑了出来。她一见穆老爹和穆家姐妹,高兴得睁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爹!娘!这是哪一位大伯和两位妹妹的?”
矮罗汉笑道:“这是穆大伯和穆家姐妹。乖女,你快来拜见他们,穆家姐妹的武功好极了,连你爹也不是她们的对手。”
山凤怔了怔:“爹!你和她们交过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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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深山岩洞
上回说到山凤问婷婷:“哦!你认识这位高人?”
婷婷问:“是不是面孔清瘦、神态严肃、冷得像一炔冰似的黑衣老者?”
“就是他了。”
“要是十八哥有他救了去,多半不会死的。”
山凤说:“我爹娘也是这么说的。”
凤姐姐,现在他们在哪里?”
山凤摇摇头说:“这黑豹老人行踪莫测,就是我爹娘也不知他们在什么地方。他临走时还叮嘱我一家,千万别将他的事说出去,要我一家在江湖扬言聂十八已经死了。”
“哦?什么原因要这样做呢。”
“婷妹,这我就不知道了,所以你千万别将这事说出去,最后就当聂兄弟真的不在人世间的。”婷婷也是个聪明怜俐的少女,暗想:黑豹这样做,必然有他的用意。于是便不再追问下去。他们双双快手快脚地烧水煮饭,将菜弄好。
穆老爹和娉娉在厅上与岭南双奇谈话,关于聂十八的事,岭南双奇的答复是聂十八已经死了,与婷婷在厨房所得到的回答,完全不同。
吃过饭后,穆家父女三人告别而去,转回汉口。一路上,穆老爹和娉娉心情是异常的沉重,他们认为,聂十八是武林中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却不幸早丧,实在叫人痛惜。娉娉是个比较文静的少女,却咬着牙说:“爹爹,我们去挑了七煞剑门,为聂少侠报仇雪恨!然后转回海岛,我不想在中原呆下去!”
穆老爹沉默无言,他感到中原武林蓝美人的突然出现,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要是不冷静思考,很容易落入了幕后策划人的圈套里,成了他们理想的杀手。
娉娉又问:“爹爹,你是不是顾忌七煞剑门的人了?不放心去?”
“丫头,冷静一点,我们要挑七煞剑门还不易吗?恐怕他们也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不知不觉为人所利用。”
婷婷忍不住了,轻轻说:“爹爹,姐姐,聂十八没有死,仍在人间。他不过是受了严重的内外伤而已。”
穆老爹和娉娉骤然一听,几乎不敢相信。他们一向知道婷婷的性格,喜欢逗人玩,有时叫人开心,有时叫人恼怒。娉娉以为她见自已痛心,故意说这话来逗自已,我便沉着脸儿说:“妹妹,这是一件不幸的事,你不可拿来开玩笑了!”
穆老爹却凝视着婷婷,他虽然知道自已女儿的个性,但想到婷婷不会拿这种事来逗人开心的,所以只凝视着她,不出声。婷婷急了:“爹爹,姐姐,我是说真的。”娉娉问:“妹妹,你怎知他仍在世间了?”
婷婷看了看路上的左右无人说:“爹爹,姐姐,我们到那棵大树下坐着说吧!”
穆老爹点点头,来到树下,感到自已女儿说的决非一件小事,便凝神倾听了一会说:“爹爹、姐姐,这附近一带没人,我们坐下来说。”
婷婷一五一十将自己和山凤在厨房里的对话,详详细细说了出来,最后说了一句:“爹爹、姐姐,山凤姐叫我们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出去。”穆老爹不由锁眉深思。娉娉问:“妹妹,这是真的吗?”
“姐姐,我相信山凤姐姐不会骗我们。”
“要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穆老爹说:“婷丫头,既然是这样。我们今后就不能对任何人说了出去。”他对山凤的话完全深信不疑。因为他从衡山送聂十八到郴州,一路上是感到有一位武功奇高的神秘人,暗中在盯视着自己和聂十八,而这个神秘人,就是黑豹无疑。聂十八有这么一位高手护着,那怕是身受重伤,也不会死去的。山凤的说话,完金符合了黑豹的神秘作风。
婷婷说:“那我们寻聂十八去,看看他伤得怎样。”
穆老爹摇摇头:“黑豹行踪神秘,别说我们寻不到,就是寻到了,会引起黑豹的误会和不满,同时对聂十八的伤也无补于事。我们还是回汉口吧,只要聂十八不死,他自然会来汉口找我们的。”
“他真的会来?”
“丫头,聂十八是位信人君子,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
娉娉也点点头,一个与聂十八素不相识的贺镖师临死之托,聂十八答应了,也不畏艰辛,千里迢迢遵守自己的诺言而去岭南。他答应过今后会来汉口寻找自己,就一定会来的。便问:“那我们去不去找七煞剑门人的晦气?”
“我们最好别动,坐看江湖的风云变幻,看看是谁掀起这一场武林浩劫,然后再出手不迟。”
于是穆家父女三人,悄然的转回汉口去了,恢复了以往船家的身份,在长江一带行船走水,暗中注视江湖上的变化。
再说聂十八不知昏迷了多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躺卧在一处阴森的岩洞里,一盏油灯似鬼火般亮着,自己身旁,除了一在打盹的老妇人之外,什么人也没有。他惊讶、愕然,暗想:我怎么躺在这么一个岩洞里了?怔了一会,他想起了自己在白云山上受了七煞剑门人的一掌,击得自已一直向悬岩下飞去,一口鲜血喷出,以后就完全不省人事了。我没有摔死么?是这位老婆婆救了自己?聂十八想挣扎坐起来,谁知一动,一阵刺骨挖心的疼痛,痛得他冷汗直冒,“呀”的一声叫喊起来。
聂十八的叫声,惊醒了打盹的老妇人,抬头一看,见聂十八想坐起来,“喇”声站起,沙沙尖哑的声音喝着:“不准动!你是不是想再死一次了?”
聂十八吓得不敢动了,心想:这个老妇人的声音怎么这般的难听呵!问:“老婆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躺在这里了?”
老妇人在灯光下睁起了一双可怕的眼睛:“你叫我什么?老婆婆?我老了吗?”
聂十八又怔住了,你满脸皱纹,一头花白,老得连牙齿也快没有了,还不老?不叫你老婆婆叫你什么?难道叫你老姨或老姐姐?那也老呵!但这老妇人是救自己的恩人,可不能得罪和冒犯她了。问:““那,那,那我叫你什么好?”
“我叫鬼妪!”
聂十八一下瞪大了眼眼:“什么?鬼妪?”
“唔!你就叫找鬼姐好了!”
聂十八心想:什么名字不好取的,怎么取这么一个可怕而难听的名字?又嚅嚅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的?”
“地府!”
“什么?地府?”聂十八一下呆若木鸡,莫非我已经死了,给鬼差抬来了这阴曹地府中,叫这么一个可怕的老女鬼来看守自已?怪不得这岩洞那么阴森森、凉飕飕的,连一盏灯火,也是绿阴阴的。但他仍带一线希望问:“我真的死了?”聂十八希望这不是真的。
鬼妪打量他一阵,冰冷无情他说:“唔!你已经死了,世上再没有聂十八这个人了!”
聂十八叹了一口气,完全绝望了。自己的确是死了,自己身受重伤,从那么高的悬岩上摔下来,怎么会不死的?不死才奇怪。感到自己死了也好,世上的事一了百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七煞剑门人来计算自己了。只是吴三叔、穆老伯和穆家姐妹等人的大恩不能去报答了,只有等自己转世投胎做人后,再想办法去报答他了。但是,阎王爷会人会叫自己再投胎做人呢?于是问:“鬼姨!我几时去见阎王爷的?”
鬼妪怔了怔:“什么?你要去见阎王爷了。”“死了的人,不是去见阎王爷吗?”
鬼妪一下嘎嘎地笑起来:“浑小子,你想去见阎王爷还早哩!”
“那,那我几时才可以上见他?”
“你这么急着见阎王爷干什么?”
“我想问问地,我几时可以去投胎做人。”
“你还想去做人?”
“那,那我做什么?”
“你做什么我不知道,现在你得好好地躺在这用,先将伤养好了再说。”
“做鬼也要养好伤吗?”“不养伤,你能行动吗?就是让你再去投胎做人,出世就是一个残废儿,或者是个涝病鬼,也养活不了多少天,就是能养活养大,也终身靠别人伺候,既害了自己,也累了别人,你想不想这样?”
“不,不!我不想这样,我还是养好了伤才行。”
鬼妪一笑:“这就对了!”
“鬼姨!那我几时才可以将伤养好?”
“这就难说了,一年不定,二年不定,甚至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均不一定,这就看你自己了。”
聂十八又吃了一惊:“一百年?”
“不错!一百年。”
“一百年,我不老了!”
“浑小了,变成一百年的老鬼不更好么?到时,你可能不想再投胎做人了,成了百年老鬼,可神通广大,可以上天入地,邀游天河,不胜过做人?”
聂十八八又怔了半晌:一百年,那吴叔叔、穆老伯不都死了?他们的大恩我怎么去报答?不行,我最好早点投胎做人才好。问:“鬼姨!我能不能早点好的?”
“这要看你自己了。”
“看我自已了。”
“是呀!你想早一点养好伤,就要按时服药,而且还要按时到外面石壁的图像前练气运功,说不定,不用一年,你的伤就完全好了。”
聂十八大喜:“真的?那我按时服药,按时运气练功。”
“不过,你得要先按照室内擘上十j二幅图像的运功法去做才行。”
聂十八不由环视了自己所卧的石洞,在昏暗的灯光下,果然发现了室内四周的石壁上,雕刻着十二幅像,画的全是男人的裸体图,每一幅裸体图上都有一条红线,走向不同,有的从腹部走向手臂,直达大拇指;有的从脚尖走向头顶。每一条红线上,还有不少的黑点点。聂十八奇异了:“这是什么图像的?”
鬼妪瞧着他问:“你没练过气功?”
“气功?”
“看来你这浑小子没有练过了。这十二幅图像,是,一个人体内十二经脉的走向图。”
“那经脉上的黑点点又怎么回事?”
“那是经脉上各个不同的穴位。”
“穴位?这么多?”
“一个人身亡的穴位,一共有三百六十五个,此外,还有些经外奇穴不算,当然多啦!”
“这么多的穴位有什么用?”
“它们的用处可大了!只要其中的一处穴位给人封了,不是不能动,就是不能说话,有的昏迷不醒,有的终生残废,还有的当场死亡。”
聂十八睁大眼:“那么这些穴位不能让人碰了?”
“当然不能让人碰啦!”
“这么多的穴位,怎么记呵!”
“你这浑小子,还没练,就怕难了?我问你,一斤饭有多少饭粒?”
聂十八愕然:“我没有去数过。”
“有没有一千八百粒的?”
“大概有吧!”
“这么多的饭粒,你怎么吃?”
“我一口一口吃呀!”
“对呀!这么多的穴位,那你就一条经脉一条经脉的比呀!那不就记清楚了?比如手太阴肺经,左右一共有二十二处穴位,自中焦出,从胸走向手的少商穴,左右穴位的名称一样,火商、鱼际、太渊、经渠、列缺、孔最、尺泽、侠白、天附、云门和中府共十一处穴位,只要你记熟了这十一处的穴位位置和名称,就不是记熟了吗?”
聂十八顿时明白,大喜说:“多谢鬼姨指点,我知道怎么去记了。”
“好啦!你别多谢我,我是奉主人之命在这里伺候和帮助你练气功的。”
聂十八一愕:“主人?”他心想:你不是阎王爷派来看守我的么?难道阎王爷是你的主人?”
“好了,你别问这么多了,安心练功养伤。你先将这一碗药喝下去,好好休息,到明天你才开始练第一幅图吧。练熟了第一幅,再练第二幅,练时,千万要心平气静,排除一切杂念,气沉丹田,不可贪多求急,要不,你走火入魔,一世残废,做鬼也不灵了,以后就别再想练啦!一世都呆在这岩洞里。”
聂十八听了不禁心头悚然,忙说:“鬼姨,你放心,我一定慢慢来,绝不敢贪多求急。”聂十八虽然不知道走火入魔是怎么一回事,但终身残废,他是怎么也不想的。
“唔,你练功时,先别去记穴位上的名称,集中意念,呼吸吐纳,气由中焦运出,绕经大肠,返回从肺横出腋下,经过中府穴、尺泽穴等穴位而到达少商。第一幅你练成功了,运用纯熟后。再练第二幅的手阳明大肠经。这样一阴一阳,一负一正互相调补,循序渐进,就不会真气进入岔经而走火入魔了!这是武林最为正宗的练气功方法,你要记住了!”
聂十八连连点头,鬼妪说:“好!你先服药吧,然后安心躺下休息。”
聂十八接过一碗乌黑的药水饮干,感到奇苦异常,十分的难受,不由问:“这碗药怎么这样难饮的?是什么药?”
“这是归元复原汤,只有我家的主人才可以配制得出来。为了配制这一服药,我家主人几乎走遍了各地,采集的名贵药材不下一千种,要不,你五脏六腑几乎全翻转过来,没它,怎么能安定得了”聂十八更是惊愕不已:“这一位主人是谁?他怎么这般的救我?”
“别问,别问,到时你自会知道,现在快闭目养神,别多乱想。”鬼妪说完,端起药碗走了出去。
聂十八哪里能睡得着,他想不乱想也不行。他心里十分疑惑:“怎么一个人死了后,还要服药练功的?是不是死了的人,都要这样才能投胎转世为人?但那些被砍了脑袋、断了手脚的死人又怎么去医治?怎么将他们掉了的脑袋,断了的手脚驳上去?总不会练这一门阴曹地府的气功能重新长出脑袋和手脚来吧?聂十八越想就越湖涂。但他为了早日能见到阎王爷,又不能不去听鬼妪的话。于是又昏昏迷迷的睡着了过去。当他再次醒过来时,感到自己出了身大汗,不但精神好了,一身肌肉也轻松多了,筋骨的断处,也不那么痛了。奇异的是,有一缕金色的阳光,从岩洞的顶端小洞中透射进来,而且还隐隐听到闻到岩洞外的鸟语花香。
聂十八又惊讶起来:怎么阴曹地府里也有阳光和鸟语花香的?似乎跟自己听到的传说大不相同。他记得自己在七月八岁时,跟随父亲到鸡公山的灵妇寺里上香拜佛,寺内石壁上,有一幅阴曹地府阴森可怕的地狱图,图上有什么望乡台、奈何桥、鬼门关,以及什么刀山、火海、冰河、油锅、炮烙等等恐怖的酷刑,凡是在阳间为恶多端的坏人,在地狱中要受尽种种的酷刑,有的还被打落十八层地狱中,永世不得投胎做人;有的轮回畜道中,变牛变马变猪,以偿还生前的罪行,一些积善人家,有的可以再投胎做人,有的可登仙界,成佛成仙。地狱中一片阴森恐怖的现象,哪有什么阳光和鸟语花香了?我躺在这个岩洞里,是地府还是仙界?说是地府,除了阴森这一点外,可没有什么刀山、火海等恐怖的酷刑;说是仙界,又没有朵朵样云、亭台棱阁,在云中飞来飘去的仙女,莫非我躺的地方,既不是地府,又不是什么仙界?还是我做鬼时身受重伤,先安置我在这么一个地府的岩洞里养伤,以后见了阎王爷时才处理我?
聂十八自问自己在世时,没有做过恶事或亏心事,打入地狱中受酷刑恐怕不会有,但自已也没有做过什么大善事,登上仙境也不大可能,看来自己投胎再做人却有些把握。自己是这么以为,万一阎王爷不叫我做人,叫我变为畜生怎么办?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曾经听到一些老人们说,有一些人在生前受了别人的大恩,无以为报,往往死后变牛变马去报答恩人,要是自已转世变成了牛马,去报答吴三叔和穆家父女三人,那也还不错,那也总算报了恩,胜过没有报。
聂十八正在胡思乱想中,鬼妪进来了,见他痴痴呆呆地卧在床上,目光呆呆地望着岩顶,问:“浑小子,你怎么啦?不会有事吧?”
聂十八这才从胡思乱想中醒过来,对鬼妪苦笑了一下:“鬼姨,我没什么事,好像比以前好多了!”
“唔!你服了我家主人那一帖名贵奇珍的药,那能还不好的?看来,你是出了一身大汗了。”
“是!我是出了一身大汗了。”聂十八本想问鬼姨的主人是谁,是阎王爷还是判官?但想起鬼妪叫自己别问,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鬼妪打量他一下:“我去打一桶热水给你抹抹身,将你这一身臭衣眼换下来。”
“鬼姨!找自己来,你告诉我去哪里打热水就行了。”
“你最好别乱动,自己起身坐在床上好了!”鬼妪说完,便转了出去。不久,鬼妪不但提了一桶热水进来,连一套替换的衣服和被褥也一并扛了来。别看鬼妪满脸皱纹,年纪起码也有六十岁,可是提一桶几十斤重的热水和扛一卷被褥,仍步履稳健,如提无物,显然内力胜过任何强壮的中年妇女。聂十八十分过意不去,说:“鬼姨,你叫我去做就行了,我虽然有伤,这些事我还可以做得来,怎么要劳动你了?”
“浑小子,我家主人之命,伺候你是应该的。你安心养好伤,练练壁上的气功就行了。”说时,鬼妪便要和聂十八除衣服,抹身。
吓得聂十八慌忙说:“鬼姨,我自己来!”
“浑小子,别不好意思。我要是命好,我的孙子都有你这么大了。现在!你只有乖乖听我的话,抹干净了身子,换过衣服,我再教你如何练第一幅图上的运气方法。”
聂十八刚才挣扎坐起来时,伤处仍还有些痛,就算自己能抹得了胸脯,也抹不了背脊。现在听到鬼妪这么说,只好任由鬼妪给自己除衣、抹身,一边说:“鬼姨,你对我这么好,我今后不知怎么报答你。”
“你要报答,最好去报答我家主人。我从来没见过我家主人这么好心的,将你抢了回来,一路上,又将他体内的一股真气输到了你的体内,才使你这浑小子一身错乱得不成样子的经脉理顺过来。要不是我家主人,你早已魂飞魄散了!”
聂十八惊愕:“魂飞魄散?那不是连鬼也做不成了?”
“你还想做鬼呀?你做白云山下的泥土还差不多!”
聂十八又怔了半晌,喃喃他说:“你家主人干吗对我那么好?我今后怎么去报答他?”
“我也不知道你这浑小子前世修来的什么福,我家主人多少好的小伙子都看不上眼,偏偏看上了你。”
“鬼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家主人是准?现在带我去拜见他好吗?”
“你还是安心养好伤,练完这室内十二幅图象的气功再说吧。到时,你不想见他,他也要来见你了!”
鬼妪给他妹干净了身子,换好衣服,又重新铺一新的被褥,然后将所有换下来的衣服、被褥,全卷了走。一切打点妥当后,鬼妪说:“浑小子,从现在开始,你要安心练气功了!我先教你背诵第一幅图象运气行走的口决,你要用心记住了!”
“是!鬼姨,我会用心记住的。”
鬼妪便随口念出下面六句口诀来:
“脊骨直立百会悬,
双手重叠在丹田;
长嘘长吸气匀绵,
邪出理合摒杂念。
吸时微挺嘘微弯,
姿势注意柔圆远。”
鬼妪念完后,又叫聂十八跟随自己念三遍,问:“你记住了没有?”
“我记住了!”
“唔!你念一遍给我听,看有没有错。”
聂十八便背诵了一次,果然一字不错。鬼妪满意地点点头,问:“你懂不懂这六句口诀的意思?”
“鬼姨!我不大懂。”
鬼妪便耐心地一句一句讲解给聂十八听,最后说:“第一幅图象的要领在圆、柔二字。圆则气通。柔则不僵。你好好记在心里。”
“我明白。”
“现在你坐好姿势,跟着我依口诀试运气行走,切莫胡思乱想。”鬼妪言传身教,不料聂十八却一学即会,不用鬼妪教第二遍。鬼妪略为惊讶:“想不到你这浑小子,在学武上却顶有慧根的。”
其实聂十八说不了什么慧根不慧根的,因为鬼影侠丐吴三,曾经传授过给他的运气方法,只不过当时吴三没说这是练气功,而说什么休息法,还是睡式休息法,并没现在要盘腿坐在床上运气调息,所以就不知道什么叫气功了。尽管各门各派练气的方法各不相同,各有自己本门派的特点和目的,但方法上基本是相同的,只不过各自运气的行走方向不同罢了。至于所谓邪派上的练气功,往往反其道而行,另辟蹊径,时间短,成效快,所以危险性就更大。现在聂十八所练的气功,的确是正宗的气功,按部就班,循序渐进,时间长,成效慢,却不危险。而一旦练成,其威力往往比任何邪派所练的气功威力更大更惊人,几乎无所不能,单单以手指所发出的劲力,就可以取人性命。这就是武林中所说的六脉剑、七脉剑了。由于聂十八练过运气调息法,所以在鬼妪的一点之下,就学会了,却令鬼妪感到惊讶。鬼妪说:“看来你这么快就学会,不出十天半个月,你就学会这室内的十二经脉运气方法,身体到那时也就完全恢复了,再去练室外的那些图象,就有可观的基础了。浑小子,你好好练,练到纯熟和运用自如境地,到了明天,我再传你第二幅、第三幅的口诀。”
“是!鬼姨,我会用心练的。”
聂十八不是自满的人,更不是自以为是或好表现的人,他虽然会鬼影侠丐内功的心传和运用,对新知识仍然虚心听讲。他感到一个人多学一些知识有什么不好?何况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鬼影陕丐吴三所传给他的薛家独门内功,就是武林中所说的气功。
其实聂十八学会和运用鬼影侠丐的调息法,根本用不着学,这初入门的十二经脉气功,这只是练气功初入门的基础。但是鬼影侠丐由于时间短、急在运用,在传授这独内功时,没时间去和聂十八多说,所以聂十八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现在由鬼妪一点一滴与他讲清楚,令他不但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这不啻给他打下坚实深厚的基础,从理论上懂得为什么要这样练,这样练有什么好处,因此学起来印象就特别深刻,很快就运用自如了,正所谓理解它,才能更好地学会它,而且还永远不会忘掉,不像一些人在学知识学本领时,不是水过鸭背,就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就是学会了也不会灵活运用,只能依样画葫芦,墨守成规,或者夸夸其谈,纸上谈兵,形同腐僵,谈不上实用,更谈不上能创造新意了。
四五天来,聂十八由于好学好问,潜心练功,进度极为神速,又令鬼妪赞叹,惊讶不已,暗想:怪不得主人看上这小子了,他人有点浑,在练功上却半点也不浑,简直是一位学武的奇才,也由于四五天来,聂十八勤学苦练气功,伤势竟然已基本好了,目光有神,能下床行动。由于他没有练完室内的十二幅图象,鬼妪还不让他走出岩洞。这一天,他练完足太阳膀胱经后,一个人竟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聂十八一看,不由愕住了。这个人不是别人,竟是两次给他测字算凶吉的张铁口,不由脱口而问:“先生,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张铁口笑了笑:“你来了,我怎么不能来这里?”
聂十八愣着眼打量着他:“先生,你不会也遭到了不幸,死了?”
“我怎死了的?”
“你没死,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可是阴曹地府呵!只有死了的人,才会来这里。”
“那么说,你已经死了?”
“是呵!先生,你不知道?就是那天,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告,跑去了武威镖局,果然遭到了劫难,在白云山下掉下悬岩死了!”
“奇怪,我怎么看,你却不像是一个已死了的人!”
“先生:我真的死了!绝不骗你。”
张铁口忍住笑问:“你既然死了,还练气功干吗?”
“是鬼姨叫我练的,说练好可强了身体,才好去投胎做个健全的人。不然,一出世,就是一个残废儿,佝微儿,或者又聋又哑,不但害了将来的父母,也害了自己。”
张铁口终于忍不住笑了,暗想:这真是个世上少有的老实小伙子,鬼姐的一番胡说,他也信以为真了?怪不得受人欺骗。便说:“那你好好练功吧!”
聂十八问:“先生,你没有死,怎么也跑来这里?”
张铁口眨眨眼皮:“你别忘了,我是半个神仙,不但地府,连天上的天宫、海底龙王的水晶宫我也可以去得,怎么个不来这里了?”
聂十八怔了怔:原来他真的是半个神仙,怪不得测字测得那么的准和灵验。便说:“先生,我现在求你再给我测一个字好不好?”
“你测字干什么?”
“我想知道我几时可以转世投胎为人的。”;“什么?你还想转世投胎为人?”
“哦?我不能再投胎做人?”
“我看算了!你别再投胎做人了!”“不能投胎做人?那我怎么办?”
张铁口笑着说:“做鬼也不错嘛!你现在不是很好吗?”
聂十八怔住了,半晌才说:“做鬼人是不错,可是我生前时,有几个人对我有大恩未曾报,我总得想办法去报答他们才是。”
“所以你想去投胎做人了?”
“是!”
张铁口摇摇头。聂十八又是一怔:“我不能投胎做人?我自问我生前做过什么损人利己的坏事呵!也没有做过谋财害命的事。”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要是你是奸恶之人,就不可能来到这里了!我是说,做人有什么好?”
“做人不好?”
“做人当然不好啦!又苦又累又受罪,除非你出生在宝贵人家,做大奸大恶的人,才可以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不然,只能一世劳碌辛苦,受人凌辱和欺负,成天提心吊胆,哪有做鬼这么自在?”
“做鬼我怎么去报答别人的大恩?”
“做鬼也可以去报恩,不一定要做人。”
“做鬼见不得阳光,也不能在白天出现,大江大河也不能过去,还怕土地、门神的,怎么去报答呵!”
“聂兄弟,你这是听谁说的。”
“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都这么说来。”
“不不,要是你练了十年八年的气功,别说土地、门神,就是玉皇大帝也不敢阻拦你的行动了。大江大河算什么?你一飞而过,百里之遥,转眼便到,有这么大的本领。何愁不能报答别人的大恩?”
聂十八惊奇:“练好这一门气功,就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不成了鬼仙吗?”
张铁口笑着说:“不错!不错!跟鬼仙差不多,这就看你愿不愿去苦练十年八年了!”
“十年八年,那太久了,去报答人家的大恩,那不迟了吗?”
“比起你投胎做人去报答,已是快得多了。聂兄弟,你试想想,你一出世,路也不能走、话也不能说,就算你长大到十岁,还是一个小孩子,怎么去报答别人的大恩?起码要过十六十七年,才可以去报答。十年八年,与十六十七年比,不是快得多吗?”
聂十八一听,顿时哑口无言。就算阎王爷马上打发自己去投胎,与要十六年以上,才能报答吴三叔等人的大恩大德,不然,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还要人照顾,怎能去报答别人的大恩?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的?
张铁口又说:“所以,你还是安心在这洞里呆十年八年,安心练好这门气功,成为一个鬼仙的好。”
半晌,聂十八问:“阎王爷能让我在这里呆十年八年吗?不叫我去转世投胎?”
张铁口笑道:“放心,阎王爷算什么,他根本管不了你。”
“什么?阎王爷管不了我?”
“是呀!因为你现在还没有入鬼册,他怎么管你?”
“我还没有入鬼册?那我不成了一个游魂野鬼了?”
“不错不错!你现在正是一个游魂野鬼,除了鬼妪,谁也管不了你。”张铁口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
也在这时,鬼妪进来了,见张铁口与聂十八说什么孤魂野鬼的,朝张铁口一瞪眼:“你这江湖大骗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扰乱这浑小子练功时的心神。”
聂十八见鬼妪对张铁口这么不客气,连忙说:“鬼姨,这是张先生,是半个神仙,是特意来看我的。”
“什么?他是半个神仙?他要是半个神仙,我不成了一个全神仙了?”
“鬼姨,是真的,张先生测字灵验异常,能预知一个人的生死凶吉。”
“你这浑小子,信他的胡说八道?这是他在江湖上骗人混饭吃的伎俩,什么半个神仙,是个货真价实的聪明骗子!”
张铁口说:“鬼大姐,你别揭穿我的底好不好?那我今后怎么能在江湖上混饭吃?我不好过,你恐怕也不好过。”
聂十八茫然了:“张先生,你不是真的在骗人吧?”
张铁口说:“聂兄弟,你为人这么好。我实在不想再骗你,其实我根本不是一个半神仙。也不知道一个人将来的生死凶吉。”
“可是,你测字为什么测得那么灵验?别的人我不知道,但对我来说,却是说中了!就是对那个什么肖郎的人来说,也说对了!他不得好死,这是什么原因?”
“聂兄弟,不瞒你说,你在没测字之前,我就知道了你是聂十八,也知道你这番前去广州,凶险异常。”
“先生,你怎么知道了?”
鬼妪“哼”了一声:“他受山凤父母岭南双奇所托,暗中照顾你,不但知道你的一切,更知道那个什么肖郎,根本不是好人。又怎么测不准的?”
张铁口说:“不错!不错!聂兄弟,别说你要找测“栈”字和“岭”字,就是你要我测任何一个字,我也可以测出你的生死祸福来。”
“真的?”
“不信,你可以试试。”
“先生,要是我说岩洞的洞字,你怎么测出我的名字和我的祸福来?”
“这个洞字就更好测了,洞字一边是水,一边是同,水可以生木,木由十八两子组成,于是我便说你的名字是十八。同字嘛!我就说是一个凶险的预兆。”
聂十八忍不住问:“它怎么是一个凶险的预兆了?”
“同字中间是一口两个字,一口可以说成是一个人,一个人给拿住了,怎不危险?要是口字上面的一字移到下面来,就成了回字,这个人四面给包围了,连逃出来也不可能,那不异常凶险?再说,一个人给包围了,加上水淹,更是不灭顶之灾,真是九死一生了!”
聂十八听得愕异非常,傻着眼不能出声。鬼妪说:“浑小子,现在明白了吧?他只要知道你是聂十八,又知道你去广州十分危险,不论你说出什么字来,他都可以东拉西扯,胡拼乱凑,左转右弯的,拉到你叫十八和此去有危险的事情来,提醒你小心和防范。”
张铁口说:“不错!我们的祖先,造出这些字来,可以将它拆开,变成其他的字;又可合起来,成为另一个字,这就可以任由测字先生任意取舍了。或者可以说,测字先生就是看什么人说什么话了!”
半晌,聂十八问:“先生,要是一个你不熟悉的人来测字,你怎么办?那不是测不准了?”
鬼妪说:“当然测不准啦,但他可以胡说八道说的事模棱两可,或者是几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也能骗得人相信,自然高兴给他卦金。”
张铁口说:“聂兄弟,在江湖上测字混饭吃,一张嘴一定要能说会道,善于察颜观色,随机应变。才可以混下去。一般来说,一个人的穷和富,粗野与文雅,善与怨,往往从他的言谈中可以看得出来,没有不给说中的。当然,他今后的生死祸福,别说测字先生,恐怕没有任何人知道,就靠测字先生们怎么去打发了。有时说得没办法说下去了,便以一句‘天机不可泄漏’或者‘以后自有分晓’敷衍了过去。聂兄弟,现在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听,你就知道江湖上测字、算命、看相这些人的高明伎俩!”
“哦?什么故事的?”
“有三位秀才上京考试,他们听说某寺有一名高僧,极会给人看相,能预知将来的事。三位秀才便去拜谒这位高僧,问问自己这一次上京考试,会不会高中。这位高僧打量了三个秀才,又闭目沉思了半晌,最后便伸出了一个手指,什么话也没有说,三个秀才问他一个手指头是怎么回事?高僧摇摇头说:“玄机不可泄漏,你们去吧!’三个秀才一肚的疑惑离开,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考试,能不能榜上有名。聂兄弟,你知不知道这位高僧为什么伸一个手指,而不出声?”
“不知道。”
“因为不管这三位秀才上京考试中与不中,他都说对了,而且说得异常的准确。”
“怎么中与不中,都说对了?”
“玄机就在这。一个手指头上,要是三位秀才都中了,或者都榜上无名,这位高僧就会说,贫僧早已知道你们一齐都中、或者一齐都不中。所以才伸出一个手指头。”
聂十八问:“要是三位秀才有的中,有的不中,这位高僧怎么说?”“那更好办,要是一个人中,高僧就会说,贫僧所以伸一个手指,就是说你们其中,只有一个人高中,两个落选:要是二个人中,他又会这样说,贫僧伸一个手指的缘故。就是暗示你们其中只有一个人不中,其他两人都榜上有名。所以不管怎样,这个和尚都是对的,灵验异常。”聂十八说:“这个和尚,不是糊弄人吗?”
张铁口说:“所有江湖上的什么算命、看相、测字、卜卦、都是糊弄人、欺骗人,这个世上,根本没什么活神仙,没一个人能真正算出另一个人过去未来的事情。所谓知一个人的前生和后世,完全是鬼话连篇,哄神骗鬼,故弄玄虚,不可信。”
聂十八怔了半晌问:“那么说,这世上没有什么神仙和鬼神了?”
“不错!不错!什么玉皇大帝、阎罗王、诸路神仙,都是骗人的鬼话,全是一些人胡乱编造出来的,只有愚蠢的人才会上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聂十八叫:“那我怎么办?”
鬼妪说:“浑小子,你又怎么办了?”
“我现在不是鬼么?没有了阎王爷,我怎么投胎为人?”
“哎!聂兄弟,你怎么是鬼了?”
“你们不是说,我已经死了么?”
“我可没有说你已经死了。我不是说,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死了的人么?是你自己说你死了!”张铁口转头问鬼妪:“鬼大姐,是不是你说他死了?”
“谁说他死了?是这浑小子稀里糊涂说自己死了,还说要见什么阎王爷哩!”
聂十八惊愕:“那么说,我没有死?”
“你真是浑人,死没有死,你自己不知道,跑来问人?你真的死了,还能在这里和我们说话、练功、服药?”
张铁口说:“聂兄弟,有话说,人死如灯灭,什么也没有了,怎么有鬼魂的?要是人人死后都变成了鬼,从古到今,死了那么多的人,那这世上鬼不比人多了?”
鬼妪说:“你这浑小子,到现在仍稀望糊涂,去相信鬼神之说?你练功却很聪明,怎么对这些无稽之谈,那么的糊涂?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的专一练完室内十二幅图像的功吧,使体力早日恢复,去报答你的什么大恩人吧!”
聂十八揪着自己的头发:“我真的没有死么?”
张铁口说:“聂兄弟,你真的没有死,练好了功,比我们活得更长寿哩!”
“奇怪了!我从这么高的悬岩上掉下来,怎么没有死的?”
“聂兄弟,因为有一位异人,在半空中将你接住了,又用他体内一股极为浑厚的真气,输入你的体内,将你救活了!”
“异人?这位异人是谁?”’
鬼妪不满地说:“浑小子,我不是在说我家的主人么?怎么又问是谁了?”
聂十八怔住了,连忙说:“鬼姨!对不起,我一时糊涂了,以为你的主人是阎王爷或什么地府中的判官,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的主人是位异人。”
“哼!我家主人千方百计救你,医治你的伤,你还说他是阎王爷和判官,你不怕他恼怒吗?”
聂十八慌忙作揖打躬说:“鬼姨,我错了!我稀里糊涂,你骂我打我好了,可千万别说给你家的主人知道。”
“好了!你想我家主人不发怒,那就专心地练功,别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张铁口也说:“聂兄弟,我也不再打扰你了,你去练功吧,我走了。”
“先生,你不多坐一会?”
“不不,我奉了岭南双奇之命,特意来看你,现在见你无事,我也好向他们回报了。”
“哦?你是奉他们之命,特意来看我?”
“不错!聂兄弟。你是心急为救矮罗汉,才挨了七煞剑门人的一掌而掉下悬岩。要是你真的死了,他们会内疚一世的。现在你没事了,我也该去向他们报告,叫他们放心,不用再难过了。”
聂十八一听,忙说:“先生,既然这样,我也不敢拖延你了,你走吧。请先生代我说,我现在很好,没什么事,并多谢他们这么的关心我。”
“聂兄弟,那我告辞了!鬼大姐,再见!”
鬼妪板着脸说:“鬼才同你再见,你今后无事,少来这里,更不可以将这地方告诉任何人知道,不然,你小心你自己的脑袋好了!”
“鬼大姐,你放心,我怎会将自己的性命拿来开玩笑?”
“你明白就好了!”
张铁口便告辞而去。聂十八不明日鬼妪为什么不喜欢张铁口的到来,人家来坐坐不好么?也不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不能说出去?说出去就要人家的脑袋,这样做不太过份吗?鬼妪却朝他问:“浑小子,你还在想什么?不去练功?我问你,你练到第几幅图象了?”
“我练到第七幅图了!”
“唔!从练功的进展来说,你的进展是超乎一般人的练功常规了!就算拿有慧眼的人来说,练一幅图象的气功,没有三天以上的日子,不能调动自如,至于没有慧眼的人,就是一个月也练不好。想不到你在四五天里,意练到了第七幅。就是说十二经脉。你已练成了七条经脉,这真是奇迹。浑小子,你没发觉自己身体之内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没有呵!”
鬼妪是学武之人,其功力不在当今武林任何一流高手之下。她观察了聂十八好一阵,见他目光渐渐有了神蕴,面色红润,这已说明聂十八练气功已有了一定的成效了。便点点头说:“还有五条经脉,你更要潜心去学了,切不可自满。”
“是!”
“现在我再传你吐少阴肾经和手厥阴心包络经脉的运行的方法,不出二天,你就可以将立室内的十二幅图象练完了,到时,我家主人便会来看你。”鬼妪传授了他口诀和运行方法后,又留下聂十八一个人在岩洞中,自己走了出去。
鬼妪对聂十八的进展神速,十分的惊讶和困惑:难道这浑小子真是天生的练武奇才?还是他曾经练过气功,有深厚的基础,而欺骗我说没练过,但看这小子为人忠厚老实,不会欺骗自己的,那么他为什么进展这么的神速?莫非他过去服过了什么灵芝异果?还是主人那一身奇厚无比的真气,将一半都输送给了这浑小子,才能有如此超越常规的进展?要不,这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不但鬼驱不明白聂十八进展神速的原因,就是连聂十八也不明白,乌当当的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因为聂十八不是武林中人,从小没在任何门派中成长,也没有投师系统地去学武。他所以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可以说是缘份。除了他从小跟父亲进山打猎,长期翻山越岭,练就一身坚强的体魄、敏捷的身手和机灵,的应变外,可以说是对武学一窍不通,自然就不明白练内功、练气的艰难性和危险了。所以他对自己学气功进展的神速。不感到奇怪,以为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聂十八怎么也不明白,他练气功这么的神速,除了神秘莫测的黑豹将自己一身奇厚的真气输送给他外,更主要的是得力于鬼影侠丐传授给他的那一门内功心法。这一门奇特的内功,与任何门派所练的内功方法完全不同,是卧着而练的,但极为正宗,不是邪派所练的气功,因而与聂十八现在所学的气功并行不悖,不但两种不同真气在体内不相抗。反而相辅相成,互补长短,融合为一体,因而促使了聂十八的气功进展特别的神速。
要是聂十八先前所学所练的内功是另一派的内功,两种不同的真气必然在他体内互相排挤和对抗了,只要聂十八继续练理去,必然痛苦万分.唯一的补救人方法是:黑豹只有将聂十八过去辛辛苦苦所练的真气全部废掉,成为废人,再从头练自己本门派的气功。这样,就要多费几年的时间了,同时也没有现在进展得这么神速,超乎常规。
三天后,聂十八将室内十二经脉循行图完全学会练成了。一旦练成,聂十八体内自然形成一股不错的真气,沿着十二经脉来往不停地运行,先由手太阴经走入手阳明经,由手阳明经又流入足阳明经,跟着走入足太阴经。由此一阴一阳,一阳一阴,最后流入足厥阴经,再传到手太阴经,首尾相贯,如环无缺。真气循环不断地运行,令聂十八精神大振,中气充沛,目光神蕴,内力比以往增加了一倍。到了这时,聂十八的初步气功已练成,今后。就是向更高一层的气功去修练了。要是聂十八能打通任、督两脉玄关,接通奇怪八脉,那体内的真气更会突然倍增,奇厚无比,用之不竭。到了那时,聂十八要学任何上乘的武功,简直是易如反掌了。
所以对学武练功的武林人士来说:“练功不练气,等于白费劲;练气再练功,平步入青云。”因此武林人士有见识的人,往往先练气功,再练各种武功的招式,不急于先去练各种搏击技巧,就是这个原因。
一个人体内的真气运行,除了十二经脉这个主要的通道外,还有八条十分重要的通道,因为这八条通道,不直接与脏腑相通,不受十二经脉顺序的制约,而是“别道奇行”,故称为奇经八脉。它们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跷、阳跷、阴维和阳维。一旦能冲开奇经八脉的各处玄机,使奇经八脉与十二经脉汇合成为一体,那十二经脉如河流,奇经八脉就是深不可测的潮泊了。十二经脉所练的真气,会流到奇经八脉储存起来,日久月深,真气会越储越厚,练到最高的境地,那可以说任何兵器到了他的手中,都变成了无用之物,任何武功的招式,都是多此一举。因为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成了锐不可当的凌厉招式,一根枯草到了他的手中,也变成了足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兵器,那时可以说他摘叶飞花也可以伤人,就是一滴水中他手中弹出,便可以穿人肺腑,变成了无坚不摧的一颗钢珠。
所以武林中各门各派,莫不在修练自己的内功,成为了本门派不传之秘,因而也出现了各种不同修练的方法,目的就是一个:怎样才能冲开任、督两脉的玄关,再打通其他奇经的穴位,从而达到龙虎相会、阴阳调和,水火相济的最高境界。武林中人之所以有正邪之分,其中一条分界线就是在内功修练方法的不同。正派人士认为修练内功,就是要循序渐进,不可越乎常轨,按部就班地一步步修练,进展慢、危险少,一旦练成,功力惊人;而所谓邪派人物的修练,就是反其道而行,不按常规,另辟蹊径,进展快、危险大,不顾后果,有的甚至逆经运行,练成了不可思议的盖世武功来。由于他们修练怪异,往往性格也怪异,叫人不可理解,所以为名门正派视为邪派人物。加上双方都自视甚高,尤其是一些所谓名门中派人物,胸襟狭窄,容不得邪派的存在,非要铲除他们不可,或者一定要按自己的准则行事。这样,武林中无原则的仇杀从而产生,跟着产生出多多少少的恩恩怨怨,令武林不能平静下来。
其实就武功和修练方法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正邪之分,只不过人家练功的方法、思维和所走的道路不同罢了。要是大家相互容忍,相互尊重,求同存异!那武林就平静多了,江湖上也没有这么多的恩怨仇杀。不管正也好,邪也好,一旦练到了最高的境地,就自然而然的融合在一起,没有什么所谓的正邪之分。当然,要是一些人为练所谓的盖世神功,闯入了异端邪说,说什么采阴补阳,四处奸淫纠女,或者要吸人血食胎儿,残害人命,甚至无辜残杀别人的性命来练自己的所谓神功,那就非要铲除不可了,也绝不能容许他们的存在。真正的正邪之分,不在于武功的修练方法,而在于一个人的思想、品质和道德。要是一个人心地好、见义勇为,除暴安良,维护天地正气、伸张人间公义,发扬传统的美好道德,那怕他身在邪教,也是正派人物。不然,你就是身在名门正派,也是一个邪派之人士。所以武林中一些有见识,有胆色的人,不以个人的武功和门派来分正邪,而是以一个人的行为、心地以及他的所作所人、目的来分正邪。
不不论正邪,在修练内功上,都想达到最高境界。但真正能冲开玄关、打通奇经八脉的人,是少之又少,武林中能打通任、督两脉的人,可以说不多,屈指可数。而能打通其他奇经八脉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了。聂十八练成了十二经脉的运行法,使自己体内的真气在十二经脉循环走了三遍,感到一股暖烘烘的热气运行全身四肢,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和畅快。也在这时,鬼妪送饭菜进来了,见聂十八的目光神采异常,眉宇之间隐现一团英气,含笑问:“你练成了?”
“是!鬼姨,我练成了!”
“好!那你用饭吧!”
“多谢鬼姨!”
初时,聂十八刚见到鬼妪,感到十分可怕,她的面孔令人恐怖不巡,而且说话严厉无情。可是几天来,鬼妪对自己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对自己的起居饮令,既严格也细心,完全不用自己去操心,只叫自己潜心练功。他渐渐感到鬼妪可敬可亲了,面目也不再那么可怕了,反而感到亲切可爱,他在吃饭时说:“鬼姨,你对我真好,今后不知怎样来报答你。”
鬼妪一笑:“浑小子,你别给我卖乖讨好,只要你练好功,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鬼妪为人一生,可能受的挫折在多,伤心的事也太多,造成了她孤僻的性格。她几乎对任何人都漠然视之,甚至还带有某种戒心和敌意。可是她在聂十八一颗似珍珠般纯洁、善良、无邪的心灵下,也不知不觉给融化了,渐渐流露出她人性美好的一面来。她像兹母般关怀照顾聂十八。要是这时有人加害聂十八!她可以豁出了性命,也要去维护聂十八的安全。
聂十八说,“鬼姨,我会好好练的。总之,今后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辜负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会将你当成我的亲人般来关怀、照顾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鬼妪第一次真正的欢笑和:“你这浑小子,你能看顾你了你自己算好的了,用不着来看顾我。你快吃饭吧,吃饱了,休息会,我带你去见我的主人。”
“鬼姨,你的主人对你好不好?”
“浑小子,当然好啦!我的一条命,还是他救了的,要不,我早已死了!”
“鬼姨!他为人恶不恶的?”
“当然恶啦!你见到他时,说话可要小心了,千万不可去顶撞他。”
“鬼姨,他也是我的救命大恩人,我去顶撞他干吗?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哩!”
“浑小子,你能这样就好了。他是一个孤苦怜仃的老人,无儿无女,无一个亲人,遭受过极大的痛义,经历过人生难言的辛酸,受过了心灵上极大的挫折。你去见他时,千万不可伤了他的心。”
“鬼姨,他这么苦,我更要好好地体谅他才是,怎么会去伤他的心了?”
“孩子!”鬼妪一时忘情,似慈母股地这么叫唤他,不再叫浑小子。“你去休息会,等一会我再来叫你。”说着,便收拾桌上的碗筷,同时叫聂十八将穿了几日的衣服脱下来,拿去洗。
“鬼姨!现在我十二幅图象的气功都练成了,这些事就让我自己来做吧!这几大天你为了我辛辛苦苦地忙着,要休息的应该是你。”
“哦?你以为你学的气功已学完了?”
“鬼姨,我不是学完了吗?”
“你这是十画还没有一撇,万里路程,才刚刚启步走,几时谈到就学完了?孩子!今后还有更忙的,你要好好准备了。”
聂十八听了悚然:“万里路程,我才刚刚启步走?”
“孩子,你是不是怕辛苦了?”
“鬼姨!苦,我是不怕的,什么苦我都受得了。”
“孩子,那你担心什么?”
“我也没有什么担心,我是想问,我要学多久的?”
“孩子,这看你的恒心和方法了。快的三五年,慢的十年八年。但有的人,恐怕一世也学不了!”
聂十八又傻了眼:“要这么多的日子?”
“孩子,这不算长的了,在江湖上,你想学一门谋生的本领,如学木工、石匠、裁缝等等,也是二年才满师,倘是读书,更是十年以上,何况现在是学武?没有几年的时间,能练得出惊世骇俗的功夫?”
聂十八呆住了。鬼妪又问:“孩子,你有什么心事?是不是为了报答那几个人的救命大恩?”
聂十八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答应过他们,我在岭南的事一了,就去看他们的。”
“孩子,我知道鬼影侠丐吴三和穆家父女对你有恩,你答应过去看他们。这你放心,他们都是侠肝义胆的正人君子,不会将你的报答放在心上,更不稀罕你去报答。你这样做,反而冷了他们的心,就不是好朋友了。就是作为你来说,一个大丈夫,大恩不必言谢,当他们有急难时,再伸出援助之手相助,去报答他们才是。”
聂十八一想也是。吴三叔和穆老伯他们,救人性命,根本就不希望别人去报答他们,甚至还有意避开了去。就说自己吧。受人报答尊敬的滋味实在不好受。鬼妪说得对,在他们有急难和需要帮助时,自己再去相助他们,与他们同生共死,不比什么报答都强?可是,我不去看看他们,不令他们盼望?
鬼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问:“孩子,你是不是担心他们在盼望你?”
聂十八点点头:“我要是不去探望他们,好像对不起他们似的。”
“孩子,这样吧!我打发那位江瑚大骗子张铁口,去见他们一下吧。”
“那不麻烦张先生吗?”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叫他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哩!何况他在江湖上四处走动,给人看相测字,去洞庭、汉口,也只是举手之劳。”
“鬼姨,看相、测字,这是糊弄人的事,张先生还干吗?那不又在骗人?”
“哎!张先生同一般的江湖骗子不同。他不是存心骗人,也为志在贪图一些银两。他是游戏人间,给人指点迷津,马人向善,或者提醒一些为作歹之徒,不得作恶,不然,就会有大难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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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竹林迷宫
上回说到鬼妪说张铁口不是一般的江湖骗子,更不是专骗人钱财的测字先生,而是用心良好,专门点化世人。聂十八一想也是,张铁口以测字为名,提醒白己一路上有凶险,劝自己别去岭南、广州。也以测字为名,警戒七煞剑门人的元逍,别心存恶念,不然凶险异常。要是自己和元逍能听他的忠告多好?讲到卦金方面,张铁口的确不先向人索取,测完字后,随人乐助,给就要,不给也不追讨,根本不是诈骗别人财物之人。但一想到要人家为自己而特意跑去洞庭君子山和汉口,总有点过意不去。便问:“鬼姨!他真的肯去吗?”
“孩子!你别以为欠了他的,他每隔二三个月,都要北上走走。就是我们不去托他,他也会路经长沙、武昌一带的,这是顺水的人情,有什么不肯的?”
“要是这样,我就没什么牵挂了!”
鬼妪动情他说:“孩子!你能遇上我家的主人,那是三世有幸。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千方百计想拜访他而不可能。”
“哦!拜访你家主人干吗?”
“孩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家主人.一身惊世骇俗的神功,不知令江湖上多少人梦寐以求,希望能得到他老人家神功的一招半式。有的宁愿三步一拜的跪上山来,求他收留,他也不答应。孩子!我也不知道你那一辈修来的福气,得到他老人家看中你了。你应该抓住这千开难逢的机会,拜他老人家为师,学到他那一身的绝技。那么,你今后在江湖上走动,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聂十八几乎是受宠若惊了:“鬼姨!他愿意传我功夫吗?”
“孩子,他要是不传你,干吗救了你回来,还千方百计医治你极力严重的内伤,打发我来日夜的看照你?”
“鬼姨!那我真不该怎么多谢你和你家的主人了!”
“孩子!别这样说,这也是你为人心宅仁厚的报应。”
聂十八也有些困惑地问:“鬼姨!那么多人宁愿三步一叩拜的拜上山来,这么的诚心诚意,你家主人为什么不收下他们?”
“孩子,我家主人要传人的功夫,不是那么随便的,他选弟子有三大条件。”
“三大条件?什么三大条件的?”
“第一、就是心地极好、品德高尚。单是心地极好也不行,一定要品德高尚,视功名利禄如浮云,为救人牺牲自己也不足惜。有的人心地虽然好,不欺人,有时也仗义而为,但怕死,一旦在生死关头上,他就不敢说,不敢上前了,这样的人传他武功没有用。至于心地不好的人,更不能传他们什么绝世神功了,传给了他们,只能为害他人,为祸江湖了!”
“兜姨!我,我恐怕不够条件了。”
“孩子,你怎么不够条件了?”
“我品德没有这么的高,而且也害怕。”
“孩子!你的情况我虽然不大清楚,但你为了一个临死之人的嘱托千里迢迢从河南跑来了岭南,要是品德不高尚根本不可能办得到。而且一路上,千金不为所动,凶险重重也不心软,一诺九鼎,为人有始有终,这是江湖上极少有人能办得到的。”
“鬼姨!你说得我太好了!其实我一路上害怕得很哩。”“孩子,别自谦了!第二个条件要勇敢,不畏一切困难。”“鬼姨!这一点我却有。”
“第三,慧根好!”
“慧根好?什么叫慧根的?”
“慧根包含有三点,一是身体素质好,可以学武;二是聪明机灵,反应敏捷:三是好学、有恒心和毅力。总的来说,三大条件,就是仁、智、勇俱全,缺一不可。三大条件中,又以仁为主要,所谓大仁才能大勇。不能关心他人的生死幸福的人,怎能挺身而出去解救别人的苦难和不幸?”
聂十八听得又怔住了,想不到学武有这么严格和高的要求。怪不得吴三叔传自己睡觉时的调息法时,叫自己知道就好了,千万别说出,以免为坏人学了去。的确,要是一个坏人学会了极好的武功,那不危害性更大?可是自己够得上这三大条件吗?要是够不上,鬼姨的主人不传自己的功夫怎么办?那不令鬼姨失望了?不辜负了鬼姨对于自己的一片苦心?聂十八对鬼姨的主人传不传自己的功夫,并不怎么着急。不传,那就回去吧,也没什么的。他只是感到会令鬼姨失望,负了鬼姨的用心和好意。聂十八所想的,考虑的,并不为自己设想和考虑,而总想到他人,这也是他优良的品德之一。
鬼姐问他:“孩子!你在想什么?”
“鬼姨,我怕够不了这三大条件,辜负了你的好意。”
“哎!孩子,别胡思乱想了,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会我来带你见我家主人。”
“是!”
聂十八于是靠壁闭目假寐,他这一假寐,吴三教他的独门内功,不知不觉的又习惯照样运行了。这一门独门内功,与他所学的十二经脉真气运行结合为一体,令他体内,一股甚为洋溢的真气,顿时从丹田升起,缓缓地在十二经脉流动,散发在四肢的各个穴位之间。而且这一股真气,隐隐若若在冲击任、督两脉的玄机要穴,令聂十八睡着了过去,人虽然睡了过去,但这一股真气的运行却没有停顿。
吴三这门独家的内功,初练时,是靠人的意念去指挥,一旦练成功了,就自动运行了。只要聂十八一休息,它就缓缓运行了。它像江边水流的水车一样,无人操作,也会自动运转。别人练内功,只有在一定的时间内练,而聂十八除了在练功的时间练,在晚上入睡的时间,也不知不觉的练。所以在练十二经脉时,进展如此的神速,与吴三这一门内功有极大的关系。
当鬼妪转回来叫他时,聂十八已不知不觉的又练了一次内功,感到精神舒畅无比,手脚轻灵,一跃而起,目光灼灼有神蕴,鬼妪感到他略一休息,精神就与刚才大不相同,甚为惊讶。她哪里知道聂十八在刚才短短的休息中,又练了一回内功,使体内真气又运行了一周。她说:“孩子!看来你很精神呵!”(bbs.sept5.com 九 月论坛』地/球/来/客整理
“鬼姨,我也不知道,我略略睡一会,就觉得蛮有精神的。”
“孩子,我们走吧!”
聂十八随着鬼妪走了一段路,才转出岩洞口,岩洞口十分狭窄,而且为一丛枝叶浓密的灌木丛所遮盖,他们要分开枝叶才能走出来。出了洞口,却是悬岩上的一条羊肠小道,也为杂林茅草所遮盖着,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悬岩上有一条羊肠小径的,更不知道杂草林中有这么一个岩洞。它实在隐蔽极了。
聂十八在岩洞中,分不清是白天或者是黑夜,当有一缕阳光从洞顶上的小孔透射进来时,聂十八才知道洞外是白天了,但这时间非常的短速,几乎大半都是在黑夜里。现在聂十八走出洞口时,一看,天才刚刚发亮,远山近岭都隐藏在白茫茫的晨雾中,一丈之外,看不清景物。聂十八这才明白鬼妪为什么叫自己休息一下了,原来岩洞外仍在黑夜中。
鬼妪叮嘱他说:“孩子,你跟着我走,这是悬岩边上的一条小径,下临万丈深渊,掉下去就会粉身粹谷,你可小心了。”
鬼妪不说还好,一说,聂十八不由战战兢兢起来,心想:这是什么地方的?怎么在这么一个危险的悬岩上层住?说:“鬼姨,你一个人在这里走来走去,不危险吗?”
鬼妪一笑:“我走惯了,就是闭上眼睛,也不会掉下去。”
聂十八心想:闭着眼睛在这悬岩上的小径走。那不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就是行,也不应该这样冒险啊!
鬼妪见他不相信,问:“孩子,你不信?要不要闭上眼睛我走给你看看?”
聂十八吓了一跳,连忙摇手说:“不不,鬼姨,你千万别闭上眼睛走,我相信。”“你是不是害怕我掉了下去?”
聂十八心里说:我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便说:“鬼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的掉了下去,我不知怎么救你了!”
他们说着,转进了一线天的狭谷中,这是贯穿南北的山峰上一条短短的狭谷,风势极大,人要是马步不稳,极有可能给这南来北往的穿峡风吹倒滚走了。幸而这时风不大,但人一到谷口,也给穿峡风吹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鬼妪说:“孩子!屏住气,脚步放稳,不然,你不单走不过这峡谷,说不定你给风吹下了山崖,就别想见到我家主人了。”
聂十八是在深山大岭中成长的人,也知道这高峰上穿峡风的厉害,但却没有看见过像这穿峡谷般的险峻。这时,天色已是大亮,一轮红日,从东边的云海中涌出,霞光万道,染红了蓝天。也给远处的山峰抹上一层迷人的金色,脚下的晨雾,却似轻纱般围绕着山腰,轻轻的飘动,四周宛若仙境。聂十八看清了自已四周事物,地势的雄伟和险峻,仿佛自己置身于茫茫云海中的一处仙岛之上,峡谷口的一些巨大古木,生长得奇形怪状,显然是给凌厉的风力吹折成这个模样,如盘龙、如卧虎依附在山崖上,谷中两旁矗立如笋的山峰、石壁陡峭,不可攀登。山峰伸出来的狰狞怪石,摇摇欲坠,叫人提心吊胆地在它下面经过。
聂十八不敢大意,凝神静气,放稳脚步。迎着一股强劲的风力而走,心想:现在没有什么风,这峡谷中的风力就这么强劲了,要是再大的风力,这峡谷能走过么?
鬼妪说:“孩子,这处峡谷,却是一处练功的极好地方。”
聂十八愕然:“什么?这里是练功的极好地方?”心想:峡谷这么危险,山峰上的悬石不知几时会掉下来,怎么练功呵!在这峡谷练什么功?
鬼妪说:“是呀!你奇怪么?我家主人,就常常在这峡谷中练功的,每每狂风大作时,他就来这里运气练功了!”
“什么?还在狂风大作时跑来这里?不怕给风刮走么?”
“孩子!你要是在这里练成了迎风而立的本领,那么,武林中任何一流上乘绝顶高手的掌力,也不能将你击倒击伤了。要是你能在狂风暴雨中到这里练功,挥刀击剑,择洒随意,那么,武林中的一些高手,绝对接不了你的一招半式;单是你持出的刀劲剑风,也可以击伤他们了。”
聂十八吓得瞪大了眼睛。狂风暴雨中在峡谷中练功,简直是不可能,是异想天开的事。
鬼妪继续说:“孩子,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在这峡谷里迎着风刀雨剑屹立而岿然不动,更希你在刀风剑雨中施展武功,挥洒自如,胜过我家的主人。”
聂十八听得更是膛目结舌,在狂风怒号之中能在这峡谷站稳已是不可能,还要胜过她主人的武功?聂十八简直不敢去想了。鬼妪问:“孩子!你怎么不出声?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么?”
“鬼姨!我听见了!”
“那你干吗不出声?”
“鬼姨!我害怕我办不到,会令你失望。”
“什么?你没信心?”
“我——!”
鬼妪语重心长他说:“孩子!事情还没有去办,就失去了信心?那你永远没有成功的希望。你应该先树立信心,才能不畏艰难,不怕失败去争取,才有成功的希望,懂吗?”
“是!鬼姨。我不怕艰苦,也不怕失败,尽自己的努力去学去练好了。”
“唔!这才对!”
他们穿过一线大峡谷,沿着下山的小径又走了半里路,来到了一处遍地都是翠竹林的山拗。聂十八跟随鬼妪步入竹林中。一入竹林,便感到一丝丝竹下,四面八方都是小径,不知朝那里走才好。鬼妪带着他左转右弯,有时从竹林中的荆棘里穿过,有时明明眼前有路而不走,却拨开竹枝,走一条无径的草地,才转上另一条路去。
聂十八先是感到这竹林中各处交叉小径,像蜘蛛网似的。四通八达,分不清东西南北来,一昧左转右转,心想:要是不知竹林的小径,那不迷路吗?后来见鬼妪有路不走,偏偏有时朝荆棘横生、竹林拦道、怪石挡路的地方走去,也奇怪起来,问:“鬼姨,我们怎么有路不走,却朝没路的地方走去?是抄近路吗?”
鬼妪说:“孩子,你知不知这处竹林是什么地方?”
“它不是竹林吗?又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竹林迷宫。”
“竹林迷宫?”
“是呀!要是外人闯进这片竹林来,恐怕他永远也走不出去了。无论他怎么走,转来转去,都是在原地附近打转转,最后还是走回原来的地方。”
聂十八怔住了:“那怎么办?”
“要是不带恶意的人无意闯了进来,我家主人自然会派人带他转出竹林;要是不怀好意的人闯进来,不是活活饿死,就是给我家主人捉了起来。不过,这里是高山峻岭,穷乡僻野。四周百里,绝少人烟,几乎没有什么人闯进来。闯进竹林里来的人,大多数是不怀好意的外来人。不是想来盗取我家主人的武功秘笈,就是前来寻仇的恶人。”
“鬼姨!要是他的朋友来拜访他怎么办?”
“我家主人在江湖上几乎没有朋友,更无任何亲属,又有谁跑到这里来拜访他了?就是有一两个知己,也不多来。他们要来,也知道这迷宫中的道路,不会走不出去的。”
终于,他们来到了竹林深处的一处庄园。院子前溪水清淆。鲜花开满溪畔,一条小桥,横跨溪回,小桥尽处,便是院门,半开半掩。这庄园依山势地形而建,享台楼阁,布局得十分悦目、清雅、大方。有入云阁,半山亭,望峰台、微月楼、潭边小筑、听雨轩、潜心斋等等,整座庄园,宛如画中,聂十八疑这是人间的仙府,深山中的王侯深院。
聂十八随鬼妪步上小桥,进入院门,便是一条曲径通幽的石板小路,没入玲珑山石和花草之中。聂十八又暗暗惊奇:这么一处人间仙府的大院,怎么连一个看门的人都没有?不怕人闯进来么?但跟着一想,谁又能穿过那一片如迷宫的竹林?既然没人能闯进来,又何必要一个看门之人?谁知他一转过玲拢山石,便看见一位面目狰狞的汉子,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与两头矫健、凶猛的花豹在互相嘻戏,翻腾纵跃,令聂十八吓了一大跳,不敢再向前走了。鬼妪说:“孩子!别害怕,这是我家主人的豹奴,与两头守山的花豹在练功。”
聂十八问:“这豹子不咬人吗?”
“放心!”它们不会来伤害你的。以后,你在这里与它们混熟了,它们不但不伤害你,还保护你哩!”
聂十八心想:有这么两头矫健异常的豹子守山,别说人不敢来,连其他的野兽也不敢来!怪不得这一带深山高岭,没有人家。他不由想起了在金鸡岭住的岭南双奇,家中也养了一头凶猛的斑虎。岭南的奇人异士,怎么尽养这些凶猛的大虫?不怕吓坏了来拜访的客人吗?
狰狞大汉和两头花斑豹见有人来,也停止了嬉戏。奇异的是,两头豹子见了聂十八,好像见了熟人和老朋友似的,纵跳过来,要和聂十八亲热,吓得聂十八不自觉地抖出了兔于十八跑的功夫,也似灵豹般的纵了开去,闪过了两头豹子的扑来。这一下,也逗得两头豹子来和他追逐嘻戏了。更吓得聂十八一下纵上山石上去,叫道:“鬼姨!你叫它们别过来,不然,我会用猎刀伤了它们的。”
鬼妪和豹奴见聂十八抖出的两个招式,敏捷、机灵,不禁暗暗点头赞许。这不就说明聂十八重伤后的身体已完全恢复过来,而且功力比以前大有进展。鬼妪连忙喝住两头花豹,对他说:“孩子,它们是想和你亲近,别害怕,你下来吧。”
“和我亲近?我和它们不熟呵!”
豹奴咧着嘴笑道:“聂公子!你和它们不熟,它们可和你熟了。”
“它们怎么和我熟了?”
“聂公子,当你重伤昏迷不醒时,来到了这里,是它们日夜在你身前守护着你的。”
“哦?它日夜守护着我?”
“聂公子,当时主人抱你回来,你昏迷得不醒人事,我家主人就把你放在听雨轩中让你卧下,帮你医治外伤,驳接好胁下的两根断骨。就是它们日日夜夜在听雨轩守护着你,就是你外伤好得七七八八后,才送你到藏身岩洞里继续医治。在这其中,你是一直不醒人事的。”
聂十八愕然:我怎么昏迷了这么久?鬼妪说:“孩子!下来吧,别冷了日夜中护着你的两位豹朋友之心。”
聂十八心想:既然鬼姨都这么说了,看来不会假。便纵身跃下来。两头花豹,果然似两头极为驯服的家狗一样,走过来嗅嗅他,挨着他擦起身子来。聂十八初时还有点提心吊胆,后来放心了,蹲下来和它们亲近,伸手去抚模着两头花豹光滑的毛皮,高兴而又兴奋他说:“豹朋友!我多谢你们日夜看护我了!”
豹奴说:“聂公子,你叫它们为豹朋友,它们听不明白,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要是叫它们为云豹儿、雪豹儿,它们就明白你叫它们了!”
“它们一个叫云豹?一个叫雪豹?”
“是,大的叫云豹儿,小的叫雪豹儿。”
鬼妪说:“好了!好了!别云豹、雪豹的了。豹奴,我问你,主人现在哪里?”
“潜心斋。”
“他知道我们来不?”
“知道!知道!主人一早吩咐我,说你们来了!直去潜心斋见他。”
鬼妪对聂十八说:“孩子!我们走。”
聂十八跟随鬼妪走了一段林荫夹道的小路,又穿过一段曲桥,进入一座圆门。一进入圆门,又是别有一番天地。这里绿草如茵,鲜花似锦,花木从中,有一对梅花鹿在花木下悠闲自如地吃草,丝毫不怕陌生人的进来。这里更是仙境中的仙境,清静淡然,令人有一种远离尘世之感。人间的一切烦恼之事,全抛之于脑后了。最的,他们来到了一座异常精雅的阁楼之下。一位小童,坐在石上,一见他们了,便站了起来说:“你们来了?”这位小童说时,眼睛好奇地向聂十八打量着。
鬼妪应道:“我们来了!主人呢?”
“主人在里面。你们等等,我去给你们通报。”说着,便走了进去。聂十八在还没有来之前,极想见见救自己一命的大恩人,拜谢他的救命大恩。但现在快要见到时,反而有点心慌起来。他问鬼妪:“鬼姨,我见到你的主人时,说什么话才好?”
“孩子,你什么也别说。”
“什么?什么话也别说?那行吗?”
“孩子!我家主人救你的大恩,细心看顾你的情,并不是一般言语所能表达出来的。而且他老人家极反感听到那些虚浮感激之辞,阿谀奉承之话。孩子!你从心里感谢他就行了,他问你什么,你就真心地回答什么,一切尊敬之言,都不用说,就像你和我说话一样,真心实意。”
聂十八听了,一颗心放了下来。要是这样,就好办了。不一会儿,童子转了出来,说主人叫他们进去。
鬼妪拉了聂十八之手:“孩子!我们进去吧!”她带聂十八步入这精雅的楼客。楼阁里的一切陈设,简单、精致、大方,似乎一尘不染。聂十八一进门,便看见一位精奇的老人,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白眉白发白须,一双目光,凛若冷电似的,神态严厉,目光几乎可以洞穿一个人的肺腑,令人不敢至少接触。鬼妪首先下拜说:“婢子鬼妪叩见主人,聂公子已痊愈了,婢子现在带来见主人。”
在这庄严的楼阁里,聂十八也跟着下拜说:“小子聂十八,也叩见老人家了!”
这位精奇的老人目视了他们一下,语气平淡地说:“唔!你们都坐下来吧!”
鬼妪应了一声,便与聂十八盘腿坐在别外两张蒲团之上。聂十八一听老人的说话,声音颇为耳熟,心中奇异:这声音我曾经听到过的,我曾在哪里见过这位老人家了?
精奇的老人这时问聂十八:“浑小子!你记得老夫不?”
这声音、这语气,聂十八更熟悉了,一下忘情地站了起来,惊讶地问:“老伯伯,是你吗?”
原来这位精奇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聂十八在鸡公山中埋葬贺镖师等一批死尸时,所碰到的一位如鬼魅幻影似的神奇黑衣老者,当时聂十八几乎给他吓死了。以后聂十八在鄂北东篁店遇险时,这位黑衣神秘老者又突然出现,不但救了聂十八,也救了长沙雄风镖局余少镖头等人,闪身而去。这位神秘的黑衣老者,正像大诗人李白在“侠客行”诗中所描写的侠士一样:“……十步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令人惊讶而神往,也令人追思和怀念。在聂十八的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后来,聂十八又在穆家人船上再次见到了这位神秘的黑衣老者。随后黑衣老者又在长江上以匪夷所思的高超武功,杀伤了七煞剑门中的一伙人,解了穆家大船之围。随后他便飘然而上,没留下任何片言只语。从此,聂十八就没有再看见这位神秘莫测的黑衣老人了。聂十八怎么也想不到鬼妪的主人,就是这位武功奇高、神秘莫测的黑衣老者。是他,又在广州白云山上救了自己,细心医治自己和派人来伺候自己。鬼影侠丐和穆家父女对自己有恩,但怎么也比不上这位神秘老者三次救自己的大恩大德,这是聂十八怎么也忘不了的,所以他情不自禁地叫起来。这里庄严、宁静的气氛,老人神态的严厉,他完全忘记了,他心中只有惊喜、讶然和激动,也打破了自己的拘束。他这么惊喜,激动的叫唤,连鬼妪也一时不知所措,害怕得罪了一向严肃的主人。当她看见自己的主人一点也不动怒,反而满意地对他点点头说:“浑小子,你还没有忘记老夫。”鬼妪放心了。聂十八真诚地说:“老伯的,我怎么能忘记你呵!”
“浑小子,你不怨恨老夫么?
聂十八愕然了:“我怨恨老伯伯干吗?”
“老夫明知你离开鸡公山,前来岭南,一定是危险重重,几度生死,却没有极力阻止你,你不怨恨?”
“这怎能怨伯伯的?而且伯伯当时也曾经警告过我了,劝我别去,只是我没有听。”
“你也不怨恨别人?”
聂十八摇摇头:“伯伯,我也不怨别人,要怨,就怨自己。”
“什么?广州武威镖局的人和七煞剑门的人,你也不怨恨?”
聂十八叹了一声:“伯伯,这事已经过去了。我就是怨他们也没有用。”
“浑小子,你以为事情了结了吗?”
“没有了结?”
“浑小子,这事情才刚刚开始哩!”
“才刚刚开始?”
“武林中的奇珍异宝蓝美人至今仍没有下落,他们要是知道你这浑小子还没有死,必然再会寻找你。”
聂十八茫然了:“他们,那我怎么办?”
“浑小子,你最好也去追寻这蓝美人的下落,只有找到了蓝美人,你才能免去了一切麻烦。”
“伯伯!我去哪里寻找这个没影踪的蓝美人呵?”
“浑小子,那你一世也别想能有安宁的一天,除非你从此隐姓埋名,在深山老林隐居,别再在外面出头,或许可以躲避大难。”
“什么?他们还不相信我身上没有什么蓝美人吗?”
“哼!他们要是相信,七煞剑门的人,就不会公然追踪你到岭南来!武威镖局的冯总镖头,也不会追问你蓝美人的下落!”
聂十八怔了半晌,最后说:“伯伯,那好吧!从此我隐姓埋名,在深山老林捕猎为生,那儿也不去了。”
“唔?你害怕了?”
“伯伯,我是有点害怕。”
黑衣老人冷冷地不悦地说:“不错!你这样做,的确是可以使自己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地在深山老林中活下来。只是可苦了曾经接触过你的人或曾经出生入死救过你的人。”
聂十八愕然了:“我怎么害苦他们了?”
“浑小子,你怎么不想想,一旦蓝美人不找出来,你固然可以躲在深山老林中平平静静地生活,可是穆家父女、叫化吴三以及飞天狐等人,甚至岭南双奇一家,就会被人上门追问或追查了,一来追问你这浑小子的生死下落;二来要从他们身上寻找蓝美人。”
“怎么要在他们身上寻找蓝美人的?”
“因为他们对你那么好,那么关心,为你出生入死,人们不疑心你将蓝美人交给他们了?或者向他说出了蓝美人的下落来?”
“这不冤枉了他们吗?”
来客 “浑小子,世上的冤枉多的是,何止在蓝美人一件事上?他偿说不出你的下落,也说不出蓝美人来,你想后果会怎样?”
“会杀了他们?”
“不错!会杀了他们,或者千方百计将他们活捉了,严刑拷打,追问蓝美人。不过,他们身怀绝技,只要不中敌人的奸计,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你这浑小子所住的地方,一些无辜的乡民村妇,就死得太冤枉了?”
聂十八睁大眼睛:“这关我的乡亲什么事了?”
“人们寻不到蓝美人,不疑心你将蓝美人收藏在你住过的地方了?不但七煞剑门人疑心,就是广州武威镖局的人,也会疑心,会去鸡公山一带寻找。”
聂十八着急起来:“伯伯,那我怎么办?”
“你不是可以隐姓埋名,要深山老林中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么?又怎么办了?”
“不行!我不能只顾自己的平安,而害了他们的。”
“浑小子,你要在江湖上走动了?”
“我去跟他们说清楚!”
“这有用么?你不是在衡山之下,湘江之畔,跟他们说清楚了么?七煞剑门的人相信你吗?冯总镖头相信你吗?”
“那,那我怎么办?”
“浑小子,唯一的办法,找寻出蓝美人来,才可以彻底解决这一场武林中仇杀。”
“好!我去寻找!”
“浑小子,你凭什么去寻找?恐怕你在江湖上一露面,就给人捉了去。”
“伯伯,你放心,我多少会两下功夫。”
“是不是吴叫化教你的什么兔子十八跑和穆老爹传授给你的那一套刀法?”
“是!”
“这两门功夫,也算上乘,但在你使来,毫无作用,发挥不了它们应有的威力来。”
“什么?我发挥不出它们的威力来?”
“浑小子,你想不想试试?就是我身边的小童,也可以活捉了你。”
聂十八一怔:“什么?他可以活捉了我?”他不由望了望那一位比自己小得多的童子了!
黑衣老者向小童说:“雨儿!你与这浑小子走一趟试试。”
雨儿应了一声,对聂十八说:“聂公子!请出招!”
聂十八心想:我虽然功夫不好,但洪湖四把刀、湖南的山贼金毛虎等人,我也打败了,你才不过十一二岁,能活捉了我?不由问道:“你要活捉我?”
“是!主人吩咐我要活捉你!你有什么功夫,尽量抖出来好了!”
“在这里吗?”
“你怕在这里跑不掉,到外面草地上也行。,’雨儿不在意j说。
“不不!我会踢伤或打倒你的。”
黑衣老者说:“浑小子,要是你能踢伤打倒了他,你就可以立刻出山在江湖上走动了!”
鬼妪忍不住说:“孩子你小心了!别叫雨儿一出手就将你活捉了去。”
聂十八心想:他出手就能捉了我?我就是不会功夫,是木头人,不会溜跑么?便说:“我不出手,你先出手吧!”聂十八想看看雨儿怎么一出手就能活捉了自己的。雨儿说:“聂公子!我出手了,你可小心了!”
“好!你出手!”
雨儿一跃而起,伸手便要去抓聂十八。聂十八一招十八跑动作,滚身闪开。可是当他跃起来时,雨儿竟在他身后一下将他抓了起来,他仍想挣扎,不知怎么,他浑身的气力,就是抖不出来,活活地叫雨儿捉住了,动也不能动。聂十八一下怔住了:这是什么功夫的怎么一抓我就不能动了?他哪里知道,雨儿一抖出的,是武林中不多见的太乙门的折梅手法,可以在千军万马之中夺取对手的兵器,将人活擒了过来,聂十八的兔子十八跑怎么闪避得了?
黑衣老者说:“浑小子,你怎不抖出你那穆家的刀法来?”
“动刀?伯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真的会伤人弄不好会出人命。”
“浑小子,你伤了人才说。”
雨儿说:“聂公子!你真能伤得了我,我也不会怪你。”
“不不!我们没仇没怨,何必来真的?”鬼妪说:“孩子,你怕伤了雨儿,那你用一块竹片,当作猎刀使用好了。就是你刺中了雨儿,也不会流血,更不会弄出人命来。”
聂十八说:“这也好!是现在去哪里找一块竹片来?”
“孩子,你要竹片还不容易的?我去给你取来。”鬼妪说着,便走到外面取了一个三寸高的竹筒来,也不用刀,只用一双手,随意劈开。鬼妪一双手,仿佛如锋抻无比的小刀一样,右削左削,一块二寸多宽、三寸长的竹片,就削成了一把竹匕首的形状来,交给聂十八:“孩子,这行了吧?”
聂十八又看得惊骇不已,心想:鬼姨这双手是什么手呵!手指、掌沿,竟比自己的猎刀还锋利,要是一个人给她手掌砍一下,那不连脑袋也砍了下来?世上竟然有这等骇人功夫的?鬼妪见他怔着不出声,问:“孩子,你怎样了?这把竹匕首不趁手么?”
聂十八醒过神来,慌忙说:“趁手!趁手!鬼姨!你这是什么功夫的?一双手比刀剑还锋利?”说着,将竹匕首接过来。
雨儿说:“这是武林中所说的掌沿刀,别说竹子,连石头也可以削得下来。”
“掌沿刀?”聂十八又惊愕了,手掌也练得如利刀般的锋利?这怎么练呵!
雨儿又说:“聂公子,这只是鬼姨的雕虫小技,她还有更厉害的武功哩!”
聂十八更惊怔了:“什么?这么厉害的掌沿刀还是雕虫小技,那其他功夫不更可怕了?
鬼妪轻轻对他说:“孩子!别胡思乱想,小心与雨儿交锋,另叫他一出手又将你活捉了去。你应先出手,抢快才行。”
聂十八点点头:“我知道。”聂十八也感到一招还没有抖出,就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活捉过去,太不像话了!聂十八并不想争强好胜,只是感到如果败下来,似乎对不起吴三叔和穆老爹传给自己的这两门防身自卫本领,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好心,就是自己明知不敌,也不能一招就叫人捉了去。
雨儿说:“聂公子,请出招!”
聂十八知道雨儿手脚极快,也不客气了,说:“那你小心了!”
雨儿神态傲慢他说:“请!”
聂十八突然身似灵豹,行动敏捷异常,以兔子十八跑的步法,配合穆家的刀法,一招凌波蹭浪抖出,雨儿轻巧一跃闪开。聂十八又是一招劈风斩浪抖出,雨儿想不到聂十八的身法、刀法这样快捷,有些惊讶,不敢大意,也不敢贸然进招,以灵巧无比的轻功闪过。聂十八又是一连七八招施展出来,逼得雨儿窜到横梁上去躲避了。聂十八一来不会轻功,纵到粱上进招;二来也缺乏临敌斗争的经验,以为雨儿害怕了,便停下来。鬼妪在旁说:“孩子!小心,别大意。”话刚落,雨儿一下从梁上跃了下来,便出手进招。聂十八慌忙以兔子十八跑动作就地一滚,跟着纵身而起,也想抢先出招。可是公一脚踢空,雨儿以极快的行动,又一招折梅手法抖出,不但抓住了聂十八握竹匕首的手腕,同时也将刀夺了过来。
聂十八惊愕得张大了口,他简直看不清雨儿的身法和出手,稀里糊涂地就叫雨儿将自己的竹刀夺了去,而且又给人活捉了,半晌才问:“你这是什么功夫的?”
鬼妪说:“孩子!雨儿抖出的是摘梅手。”
“摘梅手?”
“也就是说,这是武林中一种极为上乘的白手夺刀功夫!孩子,以你现在的功夫,刀法虽属上乘『bbs.sept5.com 九月论 坛)地 球 来 客整理,但行动太慢了,不是雨儿的对手。”
“什么?我的行动还慢了?”聂十八心想:我已是抖出了浑身的功夫,可以说行动比兔子还快,怎么还说太慢了?那怎么才算快?要像飞矢一样的才算快么?黑衣老者这时说:“浑小子,以你目前这样的功夫,连雨儿也敌不了,怎能在江湖上走动,去战胜七煞剑门和其他武林中的高手?别说你没办法去追查蓝美人的下落,就是想报答有恩于你的吴三叫化和穆家父女也不可能。万一他们遭到更厉害的对手袭击,你怎么去救他们?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救他们吗?就是你牺牲了自己的一条命,也救不了他们!”
“这——!”聂十八一下哑口无言。
黑衣老者又说:“浑小子,你这两门功夫,只可以打发一些山贼小寇,单是七煞剑门的三十六名剑手,你一个也应付不了。不但救不了那些有恩于你的人,反而给他们添麻烦,要人家来救你,甚至会害了他们!”
“伯伯,那,那我们怎么办?”
“浑小子,你想不想学老夫的功夫?”
“伯伯,想呵!我怎么不想的?”
鬼妪说:“孩子!你还不拜我家主人为师,求他老人家传你不世的绝技?”
聂十八一下福至心灵,连忙向黑衣老者行三跪九叩大礼,说:“伯伯师父,请收我为你老人家的弟子。”
神态严峻的黑衣老者,目光顿时闪耀出一阵激动。多少年来,他一直在江湖上诡秘隐没,足迹几乎走遍了神州大地。一方面暗行侠义之事,以补偿自己以往的大错;另一方面,更想物色一位根基好、心宅仁厚、道德高尚的少年为自己的接斑人,承接自己的衣钵。可是他一直找不到这样一位品质兼优的少年来,不是缺这样,就是那样不是,有的骤然看去,很合乎条件,可是日子一久,缺点便暴露了出来。大多数的,没有为人间正义献身的精神,小仁可以,大仁便办不到了。即使根基不错,心地也好,道德也算得高尚的人,可是不是太过冲动,就是自视甚高,不是一个智者所为,都今他失望而罢手。当黑衣老者第一次在鸡公山看见聂十八为一个临死之人应承诺言时,便暗暗惊讶:这个浑小子是胡乱应承,还是不知道岭南有多远而应承。于是他便暗暗试试聂十八的胆色。一试之下,感到聂十八心地不错,也具有一定的胆色,要是别的人,不是给吓得半死,早已飞身逃跑了,那里还敢埋葬众多尸体的了是,他便一路跟随聂十八回到家中,见聂十八不但大胆,也为人机警,又是暗暗高兴,便以言语相试,说岭南千里迢迢,一路上有不少惊险,何必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临死之人而去岭南?聂十八的回答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黑衣老者这时已有心要收聂十八为接班人了,但仍不大放心,要看看聂十八是不是真的有这种毅力,实现自己的诺言。于是他一路暗暗跟随聂十八南下。因为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好与坏在各种不同的事件和考验中才能观察出来的。黑衣老者就是以审视的目光,一路上严密地注视着聂十八的一举一动。好像上天有意垂爱黑衣老者似的,终于没辜负他十多年来走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寻徒的苦心。一路上他终于看透了聂十八为人的纯朴、厚道,心宅和仁厚,心灵的高尚,更兼有一股百折不回的韧性和毅力。千辛万苦完成了一个死人之托。尽管聂十八算不上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但这么一块噗玉,在人间来说,已是完美无暇的了。当他看见聂十八为了他人的安危,力拼洪湖四把刀后,从暗中审视变为一路暗中护送着聂十八了。他担心聂十八为鬼影侠丐吴三夺了去,所以突然出现在穆家大船……
可以说,黑衣老者收聂十八为弟子,已用尽了心血,今日才能如愿以偿,又怎不今他内心激动?
黑衣老者在一阵激动中又恢复了平静,说:“孩子!你起来吧!你既然拜我为师,我对弟子的要求是非常严厉的,要吃得大苦,受得起大劳,还要经历多种惊险的难关,忍受别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磨练,你做不做得到?”
“师父!你放心,什么苦和劳我都受得了!什么惊险我都不会后退!”
黑衣老者点点头。他了解聂十八是一个一言如九鼎的人,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又问:“孩子!你知道为师是什么人?”
“师父!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师父在我心目中是一个极好而又极有本事的人。”
“我要是一个恶人你又怎样?”
聂十八愕然:“师父怎么是恶人了?”
“要是师父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你会怎样?”
“不会的,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师父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世上有这样救人的恶人吗?要是这样,我也做一个像师父这样救人的恶人。”
黑衣老者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问:“孩子!你知不知道为师在江湖上有一个可怕的绰号?”
聂十八睁大了眼眼:“师父有一个什么可怕的绰号了?”
“黑豹!”
聂十八一怔:“什么?黑豹?”
“不错!就是黑豹。”
“江湖上人称的神秘黑豹?”
“哈!孩子!你是不是后悔拜我为师了?”
“师父!我怎么会后悔了?黑豹这个名称也很好听呵(www.sept5.com 九月 中文网 ) 地 球 来 客整理!有什么可怕了?”
的确,要是聂十八从来没在江湖上走动过,没接触过武林中的一些奇人怪士,一听到黑豹之名,准会吓了一大跳。他是一位深山打猎的人,也曾见过深山大野中的一些凶猛野兽,如老虎、豹人、豺狼、熊等等,但从来没有见过黑豹这样凶猛的野兽。但在民间的传说中,黑豹可以说是一种近似神物的野兽,是山林守山的灵物,行动矫敏如电、机警异常,夜出日没,捕杀猎物,一击必中。这样的灵物,令人敬而生畏,怎不叫人害怕。可是聂十八接触武林人士不少,有很多比黑豹更可怕的绰号,如飞天妖狐、黑煞神!母老虎、黑罗刹、勾漏二鬼、毒蝴蝶等等,莫不叫人害怕,但可怕的绰号,不一定就是坏人和凶恶之徒像飞天妖狐,就是一个好人。毒蝴蝶也并不坏。至于青衣狐狸、黑鹰,更是令武林中人敬畏的侠义人士了。黑豹之名,不比这些绰号好听得多吗?所以聂十八并不感到有什么可怕的了,不但没感到可怕,反加感到可爱和令人神往。
黑豹目光敏锐,阅人历世的经验异常的丰富,他一下听出聂十八的话是出自真诚的肺腑之后,并不是什么故作镇定或阿谀之辞,又暗暗点头问:“孩子!你在江湖上没听说过黑豹的可怕?”
“师父!我听说过了,但有一个人,将师父说得非常的好。”
“哦?他怎说为师的?”
“她说,从恶人方面来说,师父是恶人中的恶人。一些凶恶、残暴、为非作歹的山贼、草寇豪强,都将师看成是煞神,是他们的克星;而一般平民百姓,却将师父当成了救命的恩人,是一个来去无踪无影的神仙。”
“这是谁说的?”
“是长沙雄风镖局的余镖头说的。师父,她还说今后要想办法报答你老人家的救命大恩。不但是她,就是穆家父女,也感激师父相助之情。”“他们没说为师性情残忍,好杀人么?”
“师父,是有些人说你老人家连好人也杀,但我不相信。”
“哦?你怎么不相信?”
“我认为师父不是那样的人,他们所说的好人!未必就是真的好人。师父杀了他们,必定有他们该死的原因,就像山凤姐姐心爱的人肖郎一样,初时我也以为他是一个好人,谁知他却是一个真正的坏人,而且坏透了!怪不得山凤姐姐的母亲要杀了他。”
“唔!你能这样想,总算没在江湖上白走了一场,孩子!你要记住。在江湖上走动,好人和坏人,不是一下就可以看出来的,有时在某种情形之下,逼得你不能不杀人,就像你在郴州道上和清远的水道上,你要不杀了那些山贼水寇,只有等他们杀了你,或忍心看着他们残杀无辜的人,懂吗?”
在这一点上,聂十八是心有感受,也曾目睹过的,说:“师父我知道。对付坏人,就像对付恶狼一样。你不杀他们,他们就杀人了!”“孩子!但你也不可胡乱的杀人。”
“师父!我怎敢胡乱杀人的?”
“唔!以你的为人,为师相信你。孩子!你今就好好地在这里学武。”
“师父,我要在这里学多久?”
“三年!”
“什么?三年?好不太长了?”
鬼妪忍不住说:“孩子!三年来说,对你已是太短了!有的人十年八年,还学不了哩!”
黑豹皱眉问:“孩子,你不安心?”
“师父,我不是不安心,我是担心我鸡公山的那一些乡亲们有危险,想早一点赶回去看看。”
鬼妪说:“孩子,你功夫未学成,赶回去也有什么用?你能救得了他们吗?”
黑豹说:“这一点你放心,为师已请岭南双奇和山风姑娘赶去鸡公山中了,他们会在暗中看顾那一带百姓的安危的。”
聂十八惊喜了:“他们去了鸡公山?”
“这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师父!有他们去,我当然放心了。可是,这不麻烦他们了?”
鬼妪说:“江湖上讲的是一个‘义’字,人心换人心,你为他们,几乎丧生在白云山下,他们一直感到内疚不安。现在请他们一家去,正好为了报答你的情。何况这还是保护平民百姓,就是不为报答你,他们也会去的。孩子,你要是认为麻烦了他们,今后艺成下山,再去报答他们好了!”
聂十八这才无话可说。他心感到这样一来,欠下了岭南双奇的一笔人情债。自己在白云山的事,是自己不自量力和不了解岭南双奇的功夫而自讨的,根本不关岭南双奇的事,他们用不着什么内疚不安的。
黑豹说:“孩子!安心在这里住下来,要想练成傲视天下的武功,只能是潜心忖一,绝不能有什么杂念。不然,你不但十年下不了山,一旦走火入魔,你就终身残废了。”
聂十八不禁心头悚然:“是!师父。”
“你十二经脉内功全都练熟了?”
“是。这都全靠鬼姨的苦心指点,我全都 记在心里,练熟了!”
“好!今后十天之内,你除了早晚练十二经脉的内功处,白天要活动手脚筋骨,四处走动,一来熟悉这里的地形山势,头五天顺例每日赤手空拳捕捉一只山鹿回来;二来使你所练得来充溢手脚的真气能尽情施放。以后五天,再赤手空拳捕捉空中的飞鸟。”
聂十八愕然:“赤手空拳去捕捉飞鸟?”
黑豹说:“不错!五天后捕捉飞鸟。”
黑豹说:“这是你入门的基本功夫,练不成,第二步你就别想学了。至于怎么去捕捉,鬼妪自然会教你如何运气的捕捉的方法。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听雨轩住下来,不用回到那山洞去了。鬼抠,现在你带他去听雨轩,十天后再来这里见我。”
鬼妪应了一声,对聂十八说:“孩子!我们走吧!”
听雨轩,座落在清潭边的一处楼阁,背靠山崖的一处石壁下,面临深潭,潭的四周,都是一丛丛的翠竹。这里,只有一条林中曲曲弯弯的小径可通。每当山雨来临时,风声、竹叶声、雨声,以及雨点落在潭中和竹林中的声音,会形成一曲美妙的风雨乐章,似琴似筝,如笛如箫,分外好听,所以这处楼阁,取名听雨轩。
听雨轩是室小而雅洁,结构玲珑别致,不论窗棂、门户、走廊,以及室内的家私用具,都是各种不同大小的青竹构成,它是竹的世界,也是竹子的各种艺术珍品,大至整座楼阁,小至一个个茶壶茶杯,都是用竹子搭盖和雕刻而成。
鬼妪带了聂十八来到听雨轩。聂十八十分惊奇这处楼阁竟然全部都是竹篾结成了,没有任何的砖木,有厅有房,还有一处书房,一应生活用品齐全。鬼妪说:“孩子,今后三年,我们两人就在这里居住了。楼房虽然简陋一点,但十分清静。”
聂十八说:“鬼姨,这里并不简陋呵!比起我所住过的地方不知好成千倍。我好像住进了一家大富大贵的人家了。我感到什么都新奇和华丽,实在太好太美了!”
的确,聂十八没有说错,他所住的茅屋,简直不能和这里相比,就是他在江湖上行走,所住过的客栈、船舱,都没有这听雨轩好,唯一能比得上的,就是湖南金鞭侠田中玉的府第,但他在田府中居住,给人当上宾似的,不但吃得不舒服,就是住也住得不舒服。当然,更比不是这里这么的清雅和环境的优美了。何况和鬼妪在一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不象在金鞭侠田中玉的家中,处处有丫环、仆人伺候,弄得他手脚不知怎么摆放才好。
鬼妪和聂十八在岩洞里生活了一段日子。尽管鬼妪对他的要求十分严格,初时也没有给他好面色,但日子一久,聂十八却感到鬼妪似母亲般的关心和爱护自己,他再也不感到鬼妪的面目可怕了,反而感到极为亲切。在这里,他也真的离不开鬼妪,要是没有鬼妪在身边,他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鬼妪说:“孩子,你这么容易满足,随遇而安,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就好办得多了!”
“鬼姨!现在我干些什么好?”
“现在,你要首先熟悉竹林中迷宫的道路,不然,你不但出不了去,就是出去了也回不来。”
“鬼姨,我应该怎么去熟悉才好?”
“孩子,入了竹林迷宫,你记住四句话就可以出手竹林迷宫了?”
聂十八睁大的眼睛:“什么?记住四句话就可以出入竹林迷宫了?”
“不错。”
聂十八心想:“竹林迷宫里的道路、小径四通八达,个个路口都差不多,令人不知朝那里走才好,记住四句话就行了?四句话是咒语么?会推动人朝正确的方向走?”便问:“鬼姨!这四句是什么话?”
“遇木靠左,逢竹转右,见刺直入,碰石越过。”
聂十八更惊奇了:“就是这么四句话。”
“孩子,这是出入竹林迷宫的口诀,你千万别向外人说出去。”
聂十八简直不知道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念了这四句话就可以出入迷宫了?他不敢去相信。鬼妪说:“孩子,现在我们就去竹林迷宫走走。你走过一次,就明白了。”
“好的,鬼姨,我们现在就去。”聂十八十分好奇地看看这四句话有什么威力了。他跟着鬼姨转出路口站住了,问“鬼姨!现在我们怎么办?要念口诀么?”
“孩子,这口诀是记在心中,不能说出来。你看看对面是什么东西?”
“前面有一丛竹树。”
“逢竹转右。孩子,你朝右边的一条道路走去就行了。”
聂十八一下明白了,问:“鬼姨!是不是在竹林中行走,遇上树木走左边,碰上竹树走右手,看见荆刺直穿入,发现岩石而越过?”
“不错!不错!正是这样。”
聂十八依照这四句话的指示,左弯右转,遇荆刺丛直入,逢乱石而越过,没有多久,就走出了竹林迷宫,来到了他先前和鬼妪从岩洞里出来入口的地方。他真想不到自己认为十分困难、错纵复杂,扑朔迷离的迷宫小径,就这么轻易地闯过来了。看来世上任何复杂、神秘不可理解的事物,只要明白其道理,掌握其方法,就不是什么神秘和不可办到的事了。问题就是自己不知道,不懂得其奥妙,不了解其方法。聂十八惊喜地说:“鬼姨,原来竹林迷宫是这么轻易穿过来的。我以为要走几十次才能记清道路。”
“孩子!你知道这四句话,那当然容易了,对外人来说,就是天大的困难了!”
“鬼姨,要是从其他的入口进竹林,会不会这样?”
“不论从那一处出入口进竹林,只要记住之四句话,都可以穿过迷宫。”
“要是这样,我就不担心了。”
“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布下的这一坐竹林迷宫是什么阵法?”
“什么阵法?”
“是三国时代诸葛也明在长江边上布置的八阵图。”
聂十八对诸葛孔明这一名相是知道的,也知道孔明的事迹,惊讶地问:“变化无穷的八阵图?”
“是!但又不完全是。孔明的八阵图是从生口入而生,从死门入而死。你师父将它变化过来,弯成了生生死死连环八封阵。要是知道了这四句话,便处处是生门,要是不知道,就处处都是死门了。没有人指引,必然给困死在竹林中,永远闯不出来。”
“我师父这么有本事?”
“孩子,你师父的本事大哩!有夺天造化之功,鬼神莫测之能,你要好好跟他学,便终身享受不尽了!”
“鬼姨!你学到师父的功夫了?”
鬼妪摇摇头:“孩子!我年老了,根基也不好,只能学到你师父的两门绝技防身,其他的都不行。”
聂十八怔住了,在他看来,鬼姨已是一个十分了不起了的人了。不但是鬼姨,就是他所见到的豹奴和雨儿,也是十分有本事的人,现在见鬼妪这么一说,才会两门绝技防身,怎不诧异?问:“鬼姨!那雨儿呢?”
“他慧根不高,品质不佳,只会一门的绝技。”
“什么?他才会一门绝技?”
“他只会折梅手法,而且这一门折梅手法,他足足勤学苦练了三年,才算学会了。”
聂十八更怔住了,雨儿的一门折梅手法,自己会两门功夫,招都接不了,只要雨儿一出手,一下就将自己活擒了过去,怪不得鬼姨说师父有夺天地造化之功,鬼神莫测之能了。聂十八又不由得担心起来:“鬼姨,我不知能不能学得了师父的功夫。”
“孩子!你虽然算不上是聪明的人,但你心术正、人品好、道德高,更主要是你有极为深的根基,我们都比不上你。”
“鬼姨!我有什么深厚的根基了?再说我的道德也不高呵!”
“孩子!你自己的好处,自己看不到,别人是看得出来的,就是我与你相处不久,也感觉出来了。孩子,你用心跟师父学吧,虽然你算不上绝顶聪明的人,说一知十,但勤能补拙,只要你苦练,不怕失败,就行了!而且你师父的一身绝技,只有心术好的人才能学,稍有一点歪心邪念,就会走火入魔,不但学不会,恐怕连生命也不保。”
聂十八听了不禁心头悚然:“这么严重?”
“孩子,上乘的功夫,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到的,一要讲缘份,二要讲时机,三嘛!就要讲本人的根基和人品了。孩子,你千万不可失此机会了!世上心术好、人品正、道德高尚的人也不少,但他们不是没有缘份,就是没有机遇。你师父找不到他们,或者已投到了他人的门下。就像你所遇到的吴三叫化和飞天妖狐,他们都是学武的上上人选,心术正、人品好、慧根比你还高,但他们已是别人的门下弟子了。就是穆家姐妹和山凤姑娘,她们的家传武学渊博,也用不着拜别人人师,但最主要的,还是缘份,可以说,她们都与你师父没有缘份,就是她们愿拜你师父为师也不行。”
“哦?怎么不行的?”
“因为她们已有自己的武功和家传的内功,不能学你师父的绝学,一学就会经脉错乱,除非将她们过去所学的功夫,全部废掉才可以学。这样,她们是怎么也不愿意的。”
聂十八说:“鬼姨!我也学了他们的功夫呵!这怕不怕错乱经脉了?”
鬼妪一笑:“孩子!在学武上,你根本还没有入门哩!现在才算是开始学,怎么错乱经脉了?要是这样,你师父也会收你吗?你顶多会几下拳脚功夫,比一些在江湖上卖艺为生的花拳绣腿功夫好一点而已,碰上真正武林中的人,简直是不堪一击。人家为你击伤拍飞,只不过太大意了,没有提防你。”
聂十八又是哑口无言。鬼妪又继续说;“孩子,你真的要勤学苦练。我详详细细告诉你我家主人一生的经历和一些不幸的遭遇。”聂十八坐下来说:“鬼姨!你说吧,我在听着。”聂十八不由想起了在长江的穆家大船上,黑衣老者曾经说过的那段话来。当时黑衣老者对自己这么说:“要是老夫早年有你一半的好运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了。”自己当时还问:“老伯伯现在不是很好么?”“好什么!?老夫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像孤魂野鬼似的在江湖上游荡,也叫好么?”当时不单是自己,就是吴三和穆老爹也相视愕然,不明白这位动如鬼魅、武功莫测的老者过去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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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幽谷奇遇
上回说到聂十八答应要勤学苫练,鬼妪语重深长他说:“孩子,我希望你别辜负了我家主人对你的苦心和期望,更希望你今后能完成他老人家的心愿,为武林造福,以赎他过去的大错。”
聂十八愕然了:“鬼姨!我师父过去有什么大错了?”
鬼妪叹了一声:“孩子,我们在这溪边上坐下来,再详详细细告诉你我家主人一生的经历和一些不幸的遭遇。”
聂十八坐下来说:“鬼姨!你说吧,我在听着。聂十八不由想起了在长江的穆家大船上,黑衣老者曾经说过的那段话来。
当时黑衣老者对自己这么说:“要是老夫早年有你一半的好运。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了。”
自己当时还问:“老伯伯现在不是很好么?”
“好什么!?老夫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像孤魂野鬼似的在江湖上游荡,也叫好么?”
当时不单是自己,就是吴三和穆老爹也相视愕然,不明白这位动如鬼魅、武功莫测的老者过去是什么人,怎么会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因此,聂十八当然想知道师父的过去和经历了。
鬼妪慢慢他说:“孩子!你师父过去是武当派的弟子,曾经一度任武当派的掌门,武林中人称青风道长。”(青风道长的往事,请看拙作《黑鹰传奇》)聂十八对青风道长之名没听过,但却听说武当派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也知道掌门是一派的当家主事人,极为江湖人看重。他惊讶地问:“我师父曾经是武当派的掌门人?那不是很好吗?”
鬼妪摇摇头:“但他以后,不但给武当派赶了出来,还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
聂十八又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孩子!在三十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件大事,当时技压群雄、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突然宣布与世长辞,引起了武林的震动,从而也掀起了江湖上一场腥风血雨的大屠杀。其实慕容小燕并没有死,她撒下了弥天大谎,欺骗了武林,也愚弄了江湖。”
聂十八愕然了:“她干吗要这么干?那不是罪过吗?”
“孩子,江湖上的事,有很多是说不清楚的,慕容小燕这一举动,武林中人有褒有贬,贬的是说她这样做太过份了,也近于忒毒;褒的人说她这样做是情不得已,虽然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但却在江湖上清除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野心家、阴谋家,将为害中原武林最大的魔头碧眼教主除掉,也将他的玄冥阴掌门赶回了西域,直到现在,没踏进中原半步,从而给武林带出了几十年的平静。”
聂十八迷悯地问:“怎么慕容小燕一死,江湖上就掀起大屠杀了?”
“孩子!你不知道,慕容家武功绝学,可以说是集武林各家各派上乘武功的大成,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只要有人学得了慕容家的一门绝技,便可傲视天下,称雄武林了。尤其是慕容家的西门剑法,那真是剑法中的上乘,打尽天下无敌手,傲视武林近百年。”
聂十八仍不明白地问:“这又怎么样了?”
“孩子,你没贪念,所以不明白。当时,慕容家的子孙,没有慧根,更缺乏悟性,难以继承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以她一旦死去,武林中的各家各派,莫不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起贫念,都想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据为己有,你争我夺,从而掀起了江湖上的一场大仇杀,就像现在江湖上各处群雄争夺蓝英人一样,互相间不是杀得一塌糊涂吗?当时,点苍、昆仑、丐帮三大派虽然没有贪念,但也卷入了这场大屠杀中。”
“他们没有贪念,怎么也卷入了?”
“他们虽然没有贪念,也害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给一些心术不正、野心极大的人夺了去,尤其害怕给的西域阴掌门的碧眼老魔夺了去,那就更为祸武林、为害江湖了。所以他们挺身而出,护着慕容家的后人,免使慕容家的武功纶学落到了碧眼老魔的手中。”
“鬼姨,这些人怎么这般的贪心呵,连性命也不顾地去争夺,值得吗?”
“孩子!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佯,天下就太平了,同时也没有了战争。可是在当时来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谁人不想?一旦据为已有,便可纵横天下,举世无敌了!”
聂十八心想:就算纵横天下、举世无敌又怎么样?难道恃着这些武功去欺负人吗?便问:“鬼姨,所以师父也想占有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吗?”
“武林中人是这么传说,但我知道你师父的用心,并不想个人占有,而是想使它成为武当派的一门镇山武功,因为西门剑法,原本就是武当派的剑法。”
“那它怎么到了慕容家去了?”
“孩子!说来就话长了!创造这一门剑法的人西门子,原来就是武当派一名弟子。可是他为当时武当派的掌门人所不容,也像你的师父一样,不但给逐出武当派,同时也给废了武功。后来不知怎样,这门剑法为慕容家的第一代慕容夫人白燕女侠所得,从此它就成了慕容家的家传武功了。”(详情请看拙作的《武林传奇》)
“师父这样的用心,怎么给武当派赶了出来的?”
“孩子,你师父用心虽好,但不为人理解,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与西域的碧眼老魔勾结。他本想利用碧眼老魔,将西门剑法取回武当派,可是他反而给碧眼老魔利用了。幸好碧眼老魔不成功,不然你师父犯下的过失就更大了!正因为这样。你师父不但不为武当派所不容,也为中原武林人士所不容。”
“那我师父今后怎么办?”
鬼妪微微叹了一下向聂十八详详细细他说了青风道长给废了武功后,一段鲜为人知不平凡而又带神奇色彩的经历来。
青风道长给废了武功,赶出武当派时,可以说是万念俱灰,心如枯木。又害怕为仇家所追杀,便易容换装,远走南疆,在荒蛮的崇山峻岭中结高庐,打算从此以后,与草木为伍,野兽为伴,了结残生。
幸而在任掌门的青松道长,念在师兄弟之情,只废去他修练得来的真气,用掌力重新封闭了他任督两脉的玄关,并没有废去他天生的内力,更没震断他的经脉,他只是像刚入武当的一般练武人一样,而没变成废人。今后他在江湖上仍可谋生,可自卫,可应付地痞、流氓和无赖的小人,也可以打发一些拦路抢劫的宵小之辈,但对一些高手,他就无能为力了。一个人没有一定的真气,必定手脚迟缓,动作不敏捷,想翻腾纵跃,施展轻功,根本不可能;就是身怀绝技,也只能抖出来。在这一点来说,青松道长是对他已是十分的宽容了,同时还给了他足可以回乡的路费。不然,他怎么也不可能在深山大林中生存下来,更不可能来到远离中原的荒蛮南疆,恐怕在途中就给人杀掉了。
来到了南疆的荒蛮山野中,他每日采药为生,也为乡人医治一些跌打伤骨折,因为凡是练功的人,都会医治跌打刀伤,也识得不少草药。比起一般江湖上的黄绿郎中强多了;何况他还懂得武当派配制刀伤的秘方,为乡人医治跌打刀伤特别见效,深得当地山民土人的敬重,从而不用为生计犯愁。
这样,他在深山老林中生活了一年多,同时也每日勤练内功,渐渐地集蓄了一些真气,可以攀山采摘悬崖峭壁上的名贵中草药。但要练成他以往那样深厚的内力,没有四、五十年时问,根本不可能。他也不想练别这种境地,只希望能翻山越岭、攀登峭壁悬岩就心满意足了。他当时已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已失去了要成为中原武林第一派的上乘剑客、与慕容家在剑术上平分秋色的雄心壮志了。他只想做一个深山的采药人,邀游于青山绿水之间,尽自己的一点余力,为附近乡民驳骨疗伤,以补偿自己已往的过错。
一天,他在深山幽谷中采药,蓦然发现一支生在峭壁上的几节驳骨还魂草,这是极罕有的刀伤跌打灵药,不论花、叶、岩、根,都有驳骨疗伤的特效,因而极为珍贵,人间传说它可以令断骨自接、腐肉重生,又称为救命仙草。想不到这人迹罕至的深山幽谷里,生长出这么一支灵草来,他惊喜极了。
他不由再重新打量这处幽谷和两旁高入云霄的山峰,幽谷中杂草丛生,灌木比比皆是,四周没有道路。这里显然是长年没有人来过,似乎也没有野兽出没过,两旁山峰,峭壁或如刀削般的平滑,不可攀登;或怪石凌空伸出,惊险异常;或凹凸不平,长满了野树杂草,布满了野藤萝蔓。而那一支罕有的灵草,就生长在一面光滑石壁的裂缝中,石壁下是长满野草杂树的陡斜山坡。他打量了一下,将采药的小锄插在腰带上,背好竹篓,便小心翼翼地攀爬陡斜的山坡。
民间有这么个传说:凡是奇花异草、灵芝仙果生长的地方,不是在险峻的峭壁上,就是有一些灵兽怪禽保护着,不能让人去采摘。生长在险峻的石壁上,那是有的;至于有什么灵兽怪禽保护,他就不大相信了。他认为这是人们编造的故事,或者是采药的人故意夸大其辞,不过是想给这些难以寻觅的名贵药物,添上一层神奇而已,目的是抬高其身价,索取重金而已。青风道长一步步朝石壁攀爬过去。要是身怀绝技、没给废去武功时,采摘这石壁上的九节驳骨还魂草,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垂手可得,现在他不能不像常人一样冒着危险,艰难地攀爬采摘。
有时世上奇异的事物,不由你不去相信。这支仙草,真的有灵兽怪禽保护。当青风快要接近它时,突然从半山腰上飞来了四、五只会飞的怪鼠,扑咬青风道长,令他手忙脚乱。他只好一手抓紧一块突出的岩石,一手挥袖飞舞,赶走这些飞鼠,慢慢用脚移到一处长满杂草的较平的斜坡上,打算双手都腾出来。取下插入腰带上的小锄,与飞鼠搏斗。他一脚踩在柔软的草丛中,便松开了抓紧岩石的右手,另一只脚也跟着踩过来。突然,他感到这一脚踏空了,刚叫声不好,身体悬空,掉进了一个不知是岩洞还是陷阱中去了,幸好他曾经是武林一流上乘高手,武功虽废,但在情急中,以往轻功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抖了出来,提气、用脚尖先落地、双腿微曲,在接触陷阱地面的刹那间,顺势一滚,尽量减轻身体堕落时的重力和劲道,以免脚骨折断。可是他仍撞在一块岩石上,痛得他晕了过去。
他也不知晕去了多久,当他苏醒过来时,左臂仍然感到一阵刺心似的疼痛,看来是这条手臂撞断或者撞折了,举不起来。但他第一件事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左臂,而是急着要知道究竟掉到一个什么地方,是猎人挖的陷阱,还是一个天然朝天洞口的岩洞?他感到自己真是祸不够行,倒霉透了。自已远走南疆,避开中原武林人士,也是艰苦异常;采药为生,生活清贫,还要掉进了这么一个荒无人迹的幽谷陷阱或岩洞里。这时,一缕阳光从他掉落的洞口,透过杂草杂树的枝叶,直透射进来,照清楚了自己四周的景物。他看清楚了,自己掉落下来的不是猎人所挖掘、布局的陷阱,是一个朝天洞口的岩洞。要是猎人的陷阱还好办,到时候,会有猎人走来巡看,将自己拖上去的。一个天然的岩洞,那就没有人会来了,只能自己救自已。
他再次观察洞口,看看自已有没有办法攀爬上去。洞口不算高,有四五丈高,可是上窄下宽,像一个长颈装酒的瓶样,滑不可攀,要是他有以往的功力,他还可以跃了出去,现在却比登天还难。他不禁绝望起来。看来自已不饿死也要老死在这个岩洞了。他身边四周就有一些骸骨,不知是人的骸骨还是野兽的骸骨,看来也是不小心从洞口掉下来的,可能是摔死或跌伤不能动,活活饿死了。它们的结果,恐怕也是自己今后的下场。
青风道长是武林中人,对生死并不看得重要,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神情淡然。但他也不想白白坐在岩洞里等死。他又一次细心打量这岩洞里的情景,看看有没有别的洞口可以走出去。他在黑暗中隐稳发现有一条通道,通往黑黝黝的深处,而且深处里,有一丝丝的凉风吹了过来,这不啻给他带来了一线求生有希望。除了这一条通道外,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壁。
他忍着手臂的伤,慢慢站起来。看来双腿无事,便拾起了随着自己掉下的枯枝残叶,扎成火把,打燃了火熠子,朝通道走去。青风道长是一位老江湖,江湖上的经验丰富,打起了火把,不但可以照明,也可以看看岩洞中有没有令人致命的毒气,有,火把就会熄灭,自已便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这条岩洞的通道,不但一直往上走,也弯弯曲曲,左转右拐,有的地方,仅仅容一个人擦身而过。青风道长一下又发觉,这一条通道,有的是经过人工修整过的,在危险的地方,还竖立了木栏和铁索,这又说明,这岩洞有人居住过。他不由暗想:这岩洞里的主人是什么人?是一位世外高人隐士?还是凶残的恶魔?他在这一带住了一年多,似乎没听土人说过有什么高人或恶人;而且这通道上,看起来好像长年没有人走动过了,难道这岩洞的主人,长年在外走动,极少回来?不管怎样,只要岩洞里有人住过就好了,说明这岩洞必定有一处通到外面的洞口。
青风道长是一直往上斜斜地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眼看手中的火把快要燃烧完了,这条通道,仍不到尽头。最后,火把燃烧尽了,四周骤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抬,他只好点燃了自己带的火熠子,靠着石壁、摸索前进。转过一道弯,前面隐约可见光线。既然有光线,那说明另一处洞口就不会很远了,他不禁吐了一口大气,出路有希望了,使吹熄了手中的火熠子。从黑暗处望光亮处,那怕最微弱的光线,也能看清前面的道路;从亮处望黑暗处,那就什么也不能看见了。
他又走了一段路,刚一转角,前面岩洞突然开阔起来,并有阳光从高处的洞口直射进来,把这个岩洞中的大厅,照得清清楚楚。
这个洞口的大厅中容纳过百人,四周都是经过人工修整的光滑石壁,上面刻有各种各样的人物和动作姿式。有一道石阶,可达上面的洞口,阳光也正是从那个洞口透射进来。
求生的希望,令青风道长大喜过望,他来不及观看石壁上的石刻了,一口气奔上阶梯,直扑洞口观看,看看洞口外是什么地方,要是有山道可通外面的山野,这个无人居住的岩洞,就是自己今后最好的藏身地方了。可是他一奔出洞口,顿时吓得急忙缩身进来。这个洞口,根本不是什么出路口,洞口上面,是一块横空而出的巨石,洞口下面,是深不可测的深渊,无路可通。就是身怀绝世武功的上乘一流高手,也不可能破上面的巨石而达山峰,更不可能纵身而跃下万丈深渊。严格来说,这么一个岩洞口,只是岩涧的一个下临深渊的大窗而已,不是岩洞口。
青风道长又怔了半晌,颓然靠着洞口的石壁坐下来。满以为有希望可以走出去,结果还是落得一场空喜欢。看来这是自己过去作霸所得到的报应,注定要自己活活饿死在这岩洞里。自己已是五十岁的人了,也算活过来了,死了也不算遗憾。
青风道长看透了生死,心情反而平静下来。心想:这是哪个山岭上的岩洞?大洞中石壁上所画的是什么图形?他又一次观察了洞口的景物,发觉下临深渊的地方,就是自己采药所进入的那条幽谷,一下想起,自己所在的洞口,不就是自己在入谷后,所看见一座凌空伸出来的像豹头虎口的巨岩吗?想不到这么一块惊险的悬石下面,竟然有一个奇妙的岩洞能下通到幽谷中一面石壁的下面,要是自己武功还在,跃出那个朝天的岩洞口,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这个岩洞,无疑便是自己极好的隐居地。现在,它却成了自己的坟墓,死后能葬在这么一个大坟墓中,也胜似王侯了!他不由苦笑起来。于是站了起身,打算步下那道石阶,看看大洞四周壁上的图形。
当他快走完石阶时,又发现洞口内一侧的石壁,有一个似睡房样的石室,室内靠壁的一边,有一张石床,床上俨然坐了一个人似的。刚才奔上洞口不知是无暇顾及,还是没有看见,现在回身下石阶时却看见了。他又怔了一下:莫非窒内床上所坐着的是这岩洞的主人?怎么自己奔上来时他没有开声发问?他睡着了?还是不理会自己?看看自己有什么不良的行为了要是这样,他却是一个十分冷静的高人了,武功一定极好。一般的武林高手,不可能这样,必定会大声喝问自己。跟着,青风道长又很快地判断:凭他丰富的江湖经验,室内石床上的人不是一个活人,要不是一个坐化了的尸体,那就是一尊石雕的人像。不管他是死人也好,活人也好,人像也好,自己不能不看个明白。青风道长原是一位武林高手,胆量比一般人大得多了;于是转身步入石壁中的石室。这个石室,没门,也没有什么应用的家具,只有一张可供人坐卧的石床而已,说它是洞口弯一个大方龛来得适当些。
借着洞口射进来的光线,青风道长看清楚了石床上的人。他的判断没有错,是一个靠壁而盘坐的死人,而且已死去多年了,成了一副白骨森森的骷髅。就是他下身所盖的一张被单,也积尘寸许,石床和室内地面上,更是满布积尘。青风道长看得心中愕然,不知是那一位隐士,在这里悄然与世长辞,至今无人埋葬。自己的今后,又何尝不与他一样?他还有我这么一个人来瞻望,而我今后又有谁来看我?
他不由对这位不知姓名的隐士起了同情之心,心想:我既然不幸来到了这里,也算与这位高人隐士有缘,不如想办法埋葬了他的骸骨,令他安心于九泉之下,积些阴德也好。
于是青风道长朝他长揖而跪拜,行三跪九叩之大礼,以示自己对这位隐士高人的敬重和虔诚。他下跪叩拜时,由于衣袖和长袍扫去了地面上的一道积尘,于是发现了地面平坦的岩石上,竟然刻有两行浅浅细小的字。他一下又惊讶了?难过是这位逝去的前辈留下的遗言?这位前辈也真是,有遗言刻在墙壁上不好?不叫人一下看见了?怎么刻在地面上的?而且还刻得极浅极细小,为积尘所盖看不见。要不是自己下拜叩头,扫去了一些积尘,又怎能看见?日子一久,自己在这室内走来踩去,不将它踩磨去了?青风道人想知道这前辈留下的是什么遗言,便小心翼翼用手轻轻扫开了积尘,点燃火熠子观看。不是两行小字,而是几行,有些字已模糊不清楚了,是这样写着:“余遭奸人所害,满门抄斩,远避这里。幸得奇书一部,练成了一身绝学。但余天年已尽,空有绝学又如何?上不能报国除奸侫,下不能为民杀凶残。汝能到此,可算有缘。余将奇书及余所学心得,一并赠汝,望汝能代余完成心愿。只要汝能埋葬余体于石床之中……”
以后的一些字,已看不清楚了,只看到最后的两句:“不可冒进,切记。”
青风道长看得既惊又喜,可是中间的几句话模糊不清,不知奇书藏于何处。这间不大的石堂,一览无遗,四面上下,都是岩石,又没有任何箱笼,奇书和这位前辈的心得,不可能藏在这石室中。既然前辈叫自己将他埋葬于石床中,自己先就照他的遗言办好了,奇书以后慢慢寻找不迟,应先令他安心才是。青风道人虽然左臂手骨折裂,不能动,但右臂仍有力。何况他经过一年多的风雨磨练,从没间断的日夜暗练内功,集蓄着一点点的真气,不似一般的文弱之人毫无内力。他先用嘴用右手撕下身上的几块布条,包扎骨折之处,然后吊在自己的脖肩之上。武林中人,对这样的断腿折臂,很会处理的。然后他掏出怀中的一些跌打刀伤丸服下。便站起来向石床上的前辈单掌稽首说:“晚辈遵照前辈的吩咐而办,现移动贵体,望前辈见谅。”
他先慢慢地揭开被单,可是一揭之下,被单早已风化,一揭便烂。他原想将被单揭下来,铺在地上,然后摆上骸骨的。现在被单已根本不能用了,他便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脱下来,铺平在室内的一角,小心谨慎地将骸骨依次一块块摆放在上面。
石床表面是由两块平滑的石板合成,重量不轻。青风道长花了不少时间和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能将一块石板慢慢移开,斜斜放下,靠石床一侧摆放好。当他摆放好后,已是浑身大汗了,不得不停手休息一会。他原以为只要将石板搬开,这石床的中间必定是空的,将前辈的遗骸摆放好在石床中间,再盖上石板便行了。现在一看,石板之下也是堆砌好的岩石,并不是空心的。看来只有将石床中间堆砌好的石块全搬开,才能摆下前辈的遗骸。
青风道长在休息时,吃了一些自己所带的干粮,饮了皮囊中的两口水。他每次进山采药,都带足了三、四天的干粮,以防不测。因为进入深山老林中采药,往往不可能当天回家,有时遇上雷雨天气,山洪暴发,不得不在野外停留两三天。有时不幸在翻山越岭时受了伤,更不能及时回家,需要找一处岩洞、破庙住宿,等伤口略为好时,可以行动,才能回家。
现在,他知道这三、四天的粮食珍贵异常,不敢多吃,只吃一点点,希望能延长十天半个月,看看这十天半个月内,能不能有办法走出这岩洞。他感到这位逝去的前辈,既然能来到这岩洞里,也一定能走出去。可能在他的奇书中,会有一个出岩洞的方法,要不他怎么出入?用那朝天洞口出入?除非这位前辈也是一位身轻如燕的武林上乘高手,才可以办得到。休息过后,青风道长便动手搬挖石床中的石块了。幸好中间的石块,不是外壁用石灰和石块建成,只是略带一些石灰叠堆起来,不难将它们搬开。他快搬到见底了,突然发现石堆有一个金属的小盒子,不由怔了怔。这小盒子不大,只能装一些名贵的珠宝之类,不可能盛有什么奇书的,是这位逝去的前辈有意收藏在这里,还是无意遗落在这乱石堆的?它要是里『www.sept5.com 九月中文 网)地 球 来 客整理面装的是珍宝,自己要来又有何用?就算它价值连城,这时也不及自己布袋中的一块干粮那么珍贵。
他是武当派的高手,也是出家修道之人,对世上的什么奇珍异宝不屑一顾。他只将武学的秘芨当成奇珍异宝,对金银珠宝没半点贪念,吃饱穿暖已足够了。对待钱财,他是知足的,不像某些人视财如命,追求荣华富贵,讲求享受。他追求的是上乘的武功。而现在,他连上乘的武功也不大去追求了,年过半百,就算获得了上乘武功的秘芨,恐伯他没有练得成,就像这位逝去的前蜚,天年已近,空有一身的武学,又有何用?上不能报国除奸佞,下不能为民杀凶残,还不是悄然老死于岩洞里?
所以青风道长对这个金属的小盒一点也不看重,随便放在石床上另一块还没有转动的大石板上,继续清理石床中的石块,谁知他刚将一块石头搬上来时,一下不小心,将那个小铁盒碰翻掉了下来,“咣啷”一声,小铁盒竟然跌开了里面滚出一个小瓷瓶来,同时还有一张字条。青风道长又惊讶起来,忙拾起字条。这是一白绢布,质料上乘,绢上写着这么几句话:“汝与余有缘,小瓶内是余多年来特制练成创‘夺天回力金沙丹’五粒,服下一粒,能医内外重伤,增添汝之功力。切记,有事只能服一粒,迄气调息一柱香的时间,便见功效。多服一粒,轻者心血乱涌、意乱神迷;重侧经脉逆生,慎之,重之。”
这下青风道长惊喜了,这小瓷瓶的药丸的确胜过价值连城的珠宝。他大喜而拜:“多谢前辈之厚赐。”
便拾起小瓷瓶,用衣袖抹净瓷瓶上的灰尘,拔开瓶塞,小心倒了一粒金沙丹出来。这粒小小的金沙丹,异香扑鼻,颜色金光闪耀。他立刻送入口中服下,将瓷瓶塞好,郑重地放入怀中,然后盘腿靠壁坐下,运气调息。半柱香的功夫,他便感到有一股的暖流,从丹田升起,流遍体内的十二经脉,同时更感到有一股不可控制的真气,在冲击自己任、督两脉给封了的玄关。这时,青风道长浑身发热发烫,心血如浪如潮,他过去不单是学剑的高手,也算是内功的大师,知道这是自己的最重要的关键时刻,立刻凝神静气,不敢胡思乱想,收敛心神,如泰山崩于前而不惊,似刀剑加颈而不变色,忍受心血翻涌的难受,真气冲击的痛苦。这正是风云集会,水火相容来临的预兆。猛然,他感到全身一震,心血欲喷,肌肉要裂。刹那间,浑身舒服,真气在全身流动,精神大振。他已感到那药丸不可思议的药力,在刚才运气调息之中,已冲开了自己身上任、督两脉的玄关。就像原来畅通的河道,给人堵塞起来,无法流动;现在冲开了堵塞河道的堤坝,河水又畅通了,恢复了以往的流畅。原先被困在奇经八脉中的真气,流入十二经脉中,散布在全身三百多个穴位上,从此生生息息、循环不断地流动,令他以往被废了的功力,又恢复过来了。他一跃而起,宛如苍鹰展翅,几乎摸到了头顶上的岩石,在飘落下来时,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已恢复了原有的功力和武功。他试提刚才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搬动的那块石床上的大石板,一提之下,果然毫不费劲便提了起来。
这位前辈所练的夺天回力金沙丹,真是世上罕有的神丹,果然名副其实,有回天之力,一粒小小的金沙丹,就有如此的功效,怪不得前辈叫我切记不可多服了。
青风道长大喜,再次叩谢那位前辈的骸骨,同时也将石床中间的石头全部清了出来,将前辈的骸骨,细心地一块块地照原样摆拨在石床中间,然后将一些细的石头堆放在遗骸的四周,一些大块的石块,也给他用掌力震碎拍裂,有的成为了细沙、石粉。将骸骨完全埋葬好后,再盖上一块大石板,恢复了石床的原样。
事毕之后,他又恭恭敬敬在石床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说:“晚辈青风蒙前辈的厚爱,赠赐神丹,得以恢复以往的功力,不啻如晚辈的再生父母,此情此恩,晚辈永世难忘。晚辈现对前辈的英灵和天地发誓:前辈生前‘上报国除奸佞,下为民杀凶残’的心愿,晚辈倾全力去实现,以报前辈之慰。”
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后,青风道长一下想起前辈在遗言中,有什么一部奇书和心得赐与自己。可是遗书在哪里?现在这个石室,空空如也,不可能是收藏奇书的地方。现在他的目光,也恢复了以往的敏锐,听力也十分的灵敏。他再次细心观察石室的每一处石壁,也没有发现人工修整、打凿和不同的地方,这就说明奇书不可能藏在这室内的石壁中。最后,他不由将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铁盒子上了。看来这个小铁盒也不可能有什么奇书和心得。但仍不放心,将铁盒拿起来观察,铁盒中除了那一瓶装有夺天回力的金沙丹和绢字条外,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同时也没有夹层。
青风道长暗想:前辈的的奇书藏在什么地方?这是一部什么奇书的?可惜在地面上所留下的遗告,有一段模糊看不清楚。想到这里,他又再次细心地观看地面上刻着的遗言,想从上下不接的句子中揣摩出原有的话来。
现在他再也不急于走出岩洞了,以他现有的功夫,要跃出那口个朝天的岩洞口,已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他现在要找寻的是那一部奇书和前辈的心得,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誓言,完成前辈的心愿。凭自己原确的武功,不但不敌给武林人士开了一个大玩笑的慕容家的痴儿和青衣狐狸莫纹,也不敌点苍、昆仑、少林、丐帮的掌门人,就连自己的师兄青松道长也打不过。何况江湖上的的奇人异士不少,长白山的人魔星君,漠北异丐吴影儿、梵净山的水中仙子等人,自己也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青风道长不想与他们任何一个人为故,但却想到,一旦他们知道自已已恢复了原有的功力和武功,不来追杀自己?单单是武当一派,就首先不会放过了自己,要重新废去自己的武功,自己又怎样去完成前辈的心愿?说不定前辈所要铲除的奸佞,所要杀的凶残之人,不是朝廷东、西两厂的绝顶高手,恐怕也是一些深藏不露的奸雄,要不前辈就不会躲藏在岩洞中苦练奇书中的绝学了。
青风道长细心观看地面上前辈留下的遗言,而且又有不少字,给自已搬动石块、掌碎岩石擦去了,这些遗言,由于他刚才看过,所以在零星的字句中可以接得起来。这又启发了他去揣摩、猜想整个句子了。那些模糊不清的遗言中有一些不完整的句子,其中有“石壁”、“太……门”、“后去”、“经脉”等等绰字单词。他是一位有丰富经验的半百老人,在学武当派的一些武功秘芨时,也常常碰到一些被虫蛀过了的句语和字眼,因而也要猜想才能猜出其中的意思来。他的一些同门师兄弟看不出来,他却领会到了。所以他才成了武当派的第二号人物,曾一度接任掌门人一职。别的他不算聪明,但在学武上,却有他聪明过人的地方。
青风道长对这些绰字、单词,有的看个明白,有的却猜出来了。他一下又肯定下来:这一部奇书,前辈就藏在这个石室里的一处石壁中,于是他便在每一面石壁细心观察和轻轻拍打,看看发出的响声有什么不同。终于他花了一个时辰,将所有石壁的上下都敲打了一遍,就是石床上的石壁,也敲击过了,凭他的听刀和判断,这些都是原来天然的岩石,极为深厚坚硬,不可能有什么暗格和暗石龛。不由暗想:要是这石室内的石壁都没有,恐怕要到下面大洞的石壁去寻找了,或者去敲打其他的石壁。这样,不知几时才能找出这部奇书来。要是这个岩洞每一处的石壁都去敲打一下,恐怕一年三百六十日也敲打不完。不过这样也好,一年的时间,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也不算长,同时可以在掌拍石壁时,锻炼自己在武当山上所练的太极掌力。但愿前辈在天之灵,使我在一年的时间内,找到这一部奇书。
他在步出石室时,有些不舍地回头望望那张自己亲手埋葬前辈遗骸的石床,突然心中一动:这个石室的所有石壁,都敲击、拍打过了,可是这石床用一块块石砖所砌成的三面石墙和石床下的那面石壁,自己却没有检查和拍打过,莫非前辈的奇书和心得,收藏在石砖中或床下面石壁上?要是这样,势必要将石床又拆下来,那不又打扰了前辈的遗骸?令他不安?要是不动,万一奇书真的藏在那里,那不辜负了前辈之所托?
青风道长想了一下,便走近石床,将石床下面的石砖、一块块暗运内劲,用手指轻弹,果然其中有一块石砖,发出的响声、震动,与别的石砖不同,他判断,这是一块空心的石砖,恐怕前辈的奇书和心得,就收藏在这块砖内。一块石砖,差不多有一块青砖的四倍,重不下一百斤。这块石砖在砖壁的第二层。青风道长担心将它取出来时,上面近五、六百斤重的一块石板会压下来,坏了石床中前辈的遗骸,于是只好将两块作为床面的大石块,都取了下来,再动手将这块石砖挖取出来。一看,真是空心砖,有一块薄薄像书本大小同颜色的石片盖着,其实它不是一块石砖,而是制作得跟其他石砖一模一样的石箱子,盖板也十分巧妙,与砖面一样的平,正正盖在砖面正中心的地方。不留心观看,不会去注意。就是注意了,也不过奇异这块石砖的砖面,怎么会有一个长方形的裂痕,根本不会想到这是一个石箱,里面藏有一本奇书。
青风道长想弄开这一面石盖,竟弄不开来,只好暗运内力。震裂了石盖,将它掀开,果然里面藏有一本用黄缕丝布包着的书。解开黄缕布一看,书面一角,写着“太乙真经”四个篆体字。
“太乙真经”这四个字,一下像电走雷击似的,令青风道长整个人颤震了,一时瞠目结舌僵立着。这何只是人间的一部奇书,已为武林界人士视为最珍贵的一本武学秘芨。这位逝去的前辈在哪里得到这样一本武林奇书?武林的至宝?为了这一本奇书,近百年来,武林中已不知牺牲了多少的成名人物和黑道上的恶魔。传说它的武学,比西门剑法更为深奥莫测和出神入化,要是学会了太乙真经中的一门绝技,足可以傲视天下群雄!前辈这部奇书赠与了我这个不幸的孤独人,我怎能不去勤学苦练,完成前辈的心愿?要不,我真枉在人世一场!
青风道长获得了这本人间第一奇书,不但是他的缘份,也是他的奇遇。别说这么一处高山幽谷,人迹罕到,就是到了,也不可能掉下那一个朝天的洞口。可是他却像鬼使神差般的占采摘那一支九截驳骨还魂草,为飞鼠所攻击,不知后退、不顾危险,从而掉下去了。掉下去时,要是其他的一些采药老人,不是给跌死跌伤,也会吓得六神无主,坐以待毙,绝无勇气去走那有几里之长,弯弯曲曲的那条黑黝黝的通道。就是一些身强力壮的中年人,恐怕也不可能,而他却大胆地闯过来了。”
就算闯过来,奔到这处高在云雾中的半山腰的洞口,上不能上,下不能下,不是给这石室内的骷髅骨吓个半死,也全然不顾及再去寻找这岩洞里有没有其他可以逃生之路,绝不会向这骸骨行三跪九叩的大礼,顶多只是长揖一拜而已,更不会去埋葬这样的一副骸骨。就是留在这岩洞中等死,也会转到岩洞里别的地方,根本不会发现这位死去多年的前辈,刻在地面上的遗言,也无法获得这样的一本奇书。以青风道长这样的身份,中原武林有名声的剑客,曾一度是武当派的掌门人,虽然给废去了武功、身份尤在。长揖一拜,已是对死者的非常的尊重了,怎会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而他,感伤自己不幸的遭遇和对于死者的同情心理,不辞劳累地埋葬了,也就应了这么一句古话:“好心必有好报”。
总之,青风道长对武功的秘度有贪念,为人并不邪恶,基本上还是侠义道上的人物,敬老惜幼,怜贫助残,要不,他就不会给附近些山民土人医治跌打刀伤了,有的还分文人不取而去。由于他心存一点善念,加上这些种种的巧合和奇遇,获得这样一本奇书,也算是上天对他的厚报。
青风道长又再次长揖而拜,将奇书收藏好,重新将这块似石砖的石箱放回原处,盖好石板,便朝岩洞口坐下,朝“太乙真经”这本奇书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后才掀开奇书翻看。
这深山高处的幽谷,是东、西相向。这时,已是下午的申时左右了,西斜殷红的夕阳,不但透射入洞口,一直透射至洞口下面的大洞中,映得岩洞像一座神仙洞府似的。而青风道长根本无心思去欣赏这一美景,全神去读奇书扉页上,那位前辈所写下的提示与心得。
青风道长看了几行,才知道这本奇书分上下二册,青风所取得的是奇书的上册,下册收藏在岩洞的另一处秘密地方,只有练好了上册,才有功力去移动那千斤重石门,取得下册。看来这位前辈的心思缜密,叫自己先学好了上册的武功,才去取下册。怪不得前辈在地面上的遗言中,有这么一句“不可冒进,切记。”
上册是内功篇,附一套“分花拂柳”的掌法。分花拂柳掌,也是慕容家的一门精湛绝技,慕容家的人会,丐帮帮主金秀姑也会。江湖上传说首先得到这一门掌法的是墨明智,他遇到一位山中异人而获得。以后墨明智大侠又传给了金秀姑一家,从此再没传给任何人。
武林中人认为这一门掌法是仁慈之掌,志在克敌而不取敌人的性命,使对手知难而退。原来这一门掌法是太乙门开门要学的武功之一,青风道长这时才真正明白这一门武功的来源了。既然这么神奇的掌法只是太乙门真经中的开门要学会的掌法,这么看来,下册的武功必定是更加神奇莫测了!
那位前辈又在提示中说:“太乙门的内功,与道家所练的内功相近,以清静无为为主。有缘人要是会武之人,或是有一定的成就,必须先弃所学门派的内功,舍其所练得的真气,才能练太乙门之内功。不然,两股不同的真气在体内游离、冲击、痛苦万分,以至终身残废。要是天山、武当派的弟子,本属一源,不必舍弃,并可相辅相成,比其他门派进展神速。余之金沙丹,要是其他门派弟子,服下之后,先增强内劲,然后才散其真气;而天山、武当弟子,服下后所增之内劲,其真气永不消失。切记!切记!”
青风道长不禁暗叫自己幸而是武当派的人,不是其他门派的弟子。要不,从头练过,又不知要多少年后才能练成太乙神功了。一般来说,神功的练成,起码要二三十年,自己是五十岁的人了,再练二三十年,那不七八十了,就算长命又有多少年能在江湖走动除奸杀凶残?那不像这位逝去的前辈一样,天年已尽,有绝世神功又有何用?
他看着看着,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前辈的指示、心得也看不清楚了,招头一看,洞口外早已暮色苍茫,夜幕欲垂。他只好收起了奇书,吃了一些干粮,就在石室的门口旁靠壁坐卧。他同样不敢将干粮多吃,担心自己现有的功力,不知能不能跃出那个朝天的洞口。
他感到要练成太乙神功,没有三四年的时间不行。所以明天打算出洞走一趟,回去自己所住的草屋,准备充足的粮食和干粮,以及其他生活上的用品,以后自已就长住在这处岩洞了。
夜深时分,青风凭自己的听力,听到了岩石内有水流的轻微响声,他不由暗喜:要是这岩洞里有水源,就不必为用水而担心了。这又减去了他心中的一个负担:要是出洞外提水回来,又不知要担搁他多少有用的时间,人有了水,就会有生命。
第二天一早,他又为“蛤蚧,蛤蚧”的鸣叫声吵醒过来。他站起来,发现岩洞的一些石壁上有“蛤蚧”这种岭南特有的攀壁动物。
蛤蚧,是壁虎类中的唯一两栖的动物,但比壁虎大得多了,雌雄交欢鸣唱,雄性叫声为“蛤”,雌性叫声为“蚧”,所以人们以它们的叫声而命名为“蛤蚧”。
蛤蚧可以说是爬虫类中对爱情最坚贞不谕的,雌雄相依为命,从一而终,双双对对,形影不离。它们出洞捕食小虫,雌雄齐出,相互呼唤,吃饱后便互相退逐馋戏,如漆似胶。
蛤蚧不但可以食用,更是山珍中的补品,药用价值极大,能补肺润肾、益精助阳,功效与人参、鹿茸相同。
青风道长又明白了为什么这位前辈能在这岩洞中长久生存下来,可能就是捕捉蛤蚧为生,岩洞中有水有食物,要是不食米粮,可以在长久的年代中不用出洞,自然可以潜心在岩洞中练功学武了。
既然这样,青风道长就不急于出洞购买米粮了,全日静心潜学太乙真经中的练气方法、要诀,阅读前辈在真经上写下的心得。
大乙真经的内功篇,说明所练的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与道家所提倡的顺其自然、养生练气为主,怪不得与武当派的内功同属一源,但它练气的方法却迥然不同,任何门派练内功,绝大多数都盘腿静坐而练,也有睡卧而练。太乙门中的内功,除了各个时辰练各种经脉之外,练的方法,可以说是各种各样、多姿多彩,甚至在别的门派看来,简直是异想天开、不可思议。它除了坐练、卧练之外,还有立练、行走练、两脚朝天练、翻腾滚跃练、舞剑练,甚至与敌交锋中练,可以说,它无时无刻不可以练的。
武林中的任何门派,将翻腾滚跃、舞剑弄刀,作为练武功的各种精湛招式;而太乙门却将它们作为修练内功的一种方法,可以长久与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一流高手交锋,不会精疲力竭,一身的内功,永远也用之不竭、源源而来。人体就像一口永不枯竭的水井一样,不论是怎么的汲取,井中之水依然是满满的,与原先一样。太乙门的内功,真的是匪夷所思了。的确,内功练到这一层,是至高无上了。
太乙门练内功的次序,首先是静坐盘腿而练,其次是静卧、静立、静气步行,再其次模仿各种飞禽走兽的姿式而练、手舞足蹈、姿式随体内的真气自然挥洒,没有什么固定的程式和动作,最终就是与敌交锋而暗练了。每一种的练气方法,都有独特的口诀和心法。要是将这些方法都练上手,其体内的一身真气奇厚得令人难以想象。武林中视为内功最高的境界,就是摘叶飞花也可伤人;舞绸成棍也可取敌人性命。而在太乙门看来,这只是一些雕虫小技而已,不值得一提。
青风对武学有深厚的基础,可以说他是嗜武成性的人,对各种上乘的武功,他都想学,即使不能学,目睹也好。要不,他就不会卷入夺取慕容家的武学秘芨的是非中去了,尽管他的动机是为了武当派,但别人看来,就是武当派的人,也将他视为存心不良,作为个人所有,才落得众叛亲离,为武当派赶了出来,成为中原武林一个不齿之人。
现在,他为太乙真经中的内功修练方法完全吸引过去了,他几乎是全神投入,如饥似渴,默诵太乙真经的要诀,记熟它的修炼方法,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这些要诀、心法,深深刻在自己心中,背得滚瓜烂熟。作为青风道长这样有深厚武学基础的人,完全可以跳过静坐练气这一道顺序。可是他严格要求自己,从头练起。静坐、静卧,可以结合在一块而练。
他整日练静坐的内功,午时和夜里,便练静卧的气功,这样潜心专一地练了三天三夜,的确是有了一些成效,感到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畅流得十分的舒畅,尽管不是增添,但却比以往精神多了,行动也敏捷轻快多了。自己似乎年轻二三年。
第四天,青风道长所带的干粮吃完了。捕捉蛤蚧吃?一来自己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二来也不知怎么说,是生吃还是煮熟了吃,或者用火烤来吃?煮或烤,岩洞里没柴没工具,势必要去洞外取柴草才行,既然要出洞外,不如干脆回家弄些粮食到岩洞里不更好?自己要练行走时所练的内功,自己对山洞里的道路不熟,也没办法练。行走练功,也如静坐练功一样,要凝神静气,心无丝毫杂念,目不穷视,旁若无人时才能练;要是一心摸索认路,就无法练了。练这种内功,只能在宽平的大道,或者自己熟悉的山道上练才有成效。
在以上种种情况下,青风道长要出洞去走走了,也想看看自己现在的功力,能不能跃出朝天洞口。三日来,他左臂骨折的伤处,早已好了,可以运转自如。
为了小心,他将这一部人间奇书重新藏于石箱之内,那一瓶神效的金沙丹也藏在石床的石板之下,不带在身上,以免在路上失落,或碰上什么不测的事故,而为他人得到,从而在江湖上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抢夺奇书的残杀。那将造成多少无辜人的丧生,那自己的过失更不可饶恕了。
青风道长背起了采药的背篓,提着小药锄,摸黑穿过了那条弯弯曲曲的通道,来到朝天洞口下,他打量了一下高度,轻喝一声:“起!”
顿时,他身似白鹤冲天,竟然跃出了翻天洞口,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停落在峭壁之下,那一支九节驳骨还魂草,仍生长在峭壁上,他轻纵一下,便将它摘了下来。这时,他真正相信自已原有的功力和武功,完全恢复过来了,似乎比以前还有些进展。
两三只飞鼠,又凶猛地朝他飞扑而来。他略舒衣袖,便将它们一一击落下来了。这种凶猛的飞鼠,犹如松鼠一样,有一个大尾巴,前肢和后肢之间有一个薄膜,能从山峰上、树上飞降下来。其实这些飞鼠,并不是保护灵草的灵兽怪禽,只不过认为青风道长侵犯了它们的地盘,便本能地自卫,攻击来犯的人和兽而已。怪不得那一处幽谷,没有什么野兽出没了。
青风道长击落了这几只飞鼠,吓得其他的飞鼠再也不敢朝他猛扑。青风道长只是将它们击落击伤,并没有伤它们的性命。这几只飞鼠在乱石丛草的斜坡上,吱吱地痛苦叫着,他看得不忍,将随身带着的跌打刀伤丸、嚼烂为它们一一医治,用布条包扎,然后放在地上说:“不久,你们就可以行动了,以后,千万别来犯我。”说完,他环视一下,幽谷依然那么幽静,显然没有人来过。他仰望那高入云霄的山峰,中间有一块似豹头张口般的怪石凌空伸了出来。豹头张口之处,便是自己曾在那里修练太乙内功的洞上门。这时虽然天气晴朗,那张口豹头的怪石,仍有一道似轻纱黔的云雾捣盖着,看不清洞口,要是大雾的天气早晚会连怪石也看不清楚。这真是一个雄峻之险处,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就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可能飞跃到那个洞口,别说这处深山中的幽谷,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到来。
青风道长想到四天前掉下岩洞之时的自己,与今日出洞后的自已,已判若两人,恍如有隔世之感。自己是因祸得福,幸遇逝去的前辈,不但恢复了废去的武功,还得奇书一部。自己不久将来,就会练成绝世神功。想起自己以往想利用西域阴掌门的人,去夺取慕容家的西门剑法,行为不但愚蠢,也卑鄙,怨不得武林中人视自己为不肖之徒,中原武林的败类。今后自己应痛改前非,但愿练成太乙神功,为武林造福,为江湖除害,以弥补自己的过错,同时也向中原武林证明,自己以往企图取得西门剑法,并不是想有称霸武林的野心,只是与碧眼老魔联手的行为错了。
青风道长转出了幽谷口,取路走下山岭,这一带根本没有路,有,也不过是野兽踩过的地方,不能称为道路。他在群峰中转了二个多时辰,才踏上一条附近猎人、樵夫所踩出的山路,四周仍然是旷野无人。从这里回到自己所隐居的老林深处,仍有二三十里的路程;而到那个深山幽谷,却有四五十里的路程。这一条山道,青风道长经常走动来往,十分熟悉。他便在这一段山道上运气凝神,练太乙真经中的行走内功了。心无杂念,目无旁视,收敛心神,慢慢一步步走动起来。他从太乙真经看到,这行走内功练上了手,不但真气满布体内,同时也在身体外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真气墙,能防止任何敌人的突然睹袭或猛兽的侵犯。这一道真气墙,反弹力是非常的强,会将敌人震飞,根本不用出手。他在这一段山道慢慢走了近两个时辰。就是练了二时辰的内功。练内功同时能走路,这真是千古奇闻,武林中人连想也不会想到。走路练腿劲、体力还可以说得过去,练内功,那真是痴人说梦话,武林人均认为是不可能的事,太乙门的人却偏偏办到了。他们是依据太乙真经上独特的练功方法,巧妙地运用体内真气的流动,顺其自然而练气,即令长途跋涉也不会感到疲劳,反而增厚了自己的真气。
当然,练行走内功的人,必须先具有一身不错的真气才有条件去练,也只有像青风道长这样基础深厚的人才可以练。一旦掌握其运气的要领和行走方法,便可以练了。一般人是不能练的,就是武林中人,不知道其要领和方法,也不知道怎么去练,顶多能增加脚力和增强体质而已。
青风道长在黄昏落日前,终于回到了自己在深山老林的隐居处,一看,草屋前站了四五个粗壮的人。他不由一怔:难道是仍然追杀自己的仇家寻找上门了?他正想避开,其中一条汉子早巳望见他了,高兴地欢叫起来:“青山叟郎中回来了!”
青风道长自从隐居在这里,出外采药或为乡民治伤,均自称为“青山叟”。有的乡民称他为“青山老人”,也有人称他为“郎中”或“大夫”。乡民是这么称,他也就认了。
这位一叫喊,其他人也望了过来。这时他想避也避不了,何况先前叫喊的汉子已奔了过来,一边高兴地说:“青山老人,你终于回来了,我们足足在你家门前等了二天一夜呀!”
青风道长说:“老朽进山采药了,出了什么事,要找老朽?”
“有人受了极严重的伤,请求你老医治。”
“哦?你们怎不去找其他郎中的?等老朽干吗,老朽可医不了大伤大病的。”
“她一定要你老医治,哀求我们抬她来见你。”
青风道长这时看清楚了,人堆中地上躺着一名受伤的人。他这时目光敏锐,一下看出了这是一位受了颇为严重刀伤的中年妇人,惊问:“她是怎么受伤?”他一边问,一边走近那受伤妇人跟前,一看,险些吓了一跳,本来是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给利刀划开了,变得奇丑恶难看,身上也有刀伤多处,要是再不及时抢救,恐怕没命了。幸而自己恢复了原有的功力,可以暗运真气输入她的体内,增强抵抗力,不然,自己也无法医治这个妇人了。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青风道长再也不问这妇人是什么人,是什么原因受伤的。现在是抢救这妇人的生命要紧。他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自制的医治跌打损伤的药丸,给妇人服下,同时,也不顾男女的嫌疑,一掌按在妇人腹中的一处穴位上,将一股真气徐徐输入妇人体内,将妇人危极的生命从鬼门关抢了回来。然后叫那四位乡民,小心抬着发人到自己草屋内一个房内放下,说:“各位既然热心将这位大嫂抬到了这里,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就麻烦各位烧水熬汤药,为她洗净伤口,帮我为她包扎,不然,老朽一人无能为力,还是将她抬走吧!”
一段时间里,这妇人一直是昏迷不醒的。一个汉子说:“你老说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老就吩咐我们做吧。”深山里的人,大多数是忠厚、热情而乐于助人的,更不会去斤斤计较。他们依照青风道长的指示和吩咐,有的升火烧水,有的洗净药草切碎、捣烂,当然,也有人去煮饭。一向冷冷清清的草庐,顿时热闹起来。最后他们为受伤的妇人用湿药水洗净刀伤处四周,敷上捣碎了的跌打刀伤草药,包扎妥当。受伤妇人也在昏迷中醒过来,她第一句话便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嫂!这是青山叟的家中。”
“青山大夫他老人家在哪里?”
青风道长说:“大嫂,我在这里。”
受伤妇人挣扎着要爬起来向青风道长叩谢,青风道长说:“大嫂,你伤势极重,刚刚给你敷好药,包扎好,你安心躺着养伤,千万别乱动。不然,伤势复发,老朽无能为力了!”
妇人说:“小妇人能保住性命,皆赖你老人家之力,救命之恩,小妇人怎不叩谢?”
“大嫂客气了,救死扶伤,是医者的天职,大嫂何必言谢?”
谈话中,青风道长一下从这中年妇人的目光中,看出她是一位武林中人,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不由警惕起来。由于妇人脸上有一道刀伤,鼻子、脸面全给破坏了,敷了药,又包扎起来,看不出她是不是自己见过的人。但一个武林人士跑来这里寻找自己,是仇家?还是来求医的陌生人?她是怎么认识自己的?一连串的疑问从心中升起来。青风道长不动声色地问:“大嫂过去认识老朽?”
“小妇人并不认识。”
“大嫂为什么要找老朽?”
“不瞒你老人家说,小妇人挟着受伤的丈夫,四处求医,可是没一个能治得了。最后听人说,你老人家的医术十分高明,所以扶着丈夫,向乡人打听寻来,可是……”
妇人说到这里,顿时悲忿异常,双目喷火。青风道长忙安慰说:“大嫂别激动,念着自己的伤才好,有话慢慢说。”
半晌,妇女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悲伤地叹了一声:“多谢你老人家的关心。”
青风道长忍不住问:“大嫂,你丈夫呢?他现在哪里?”
妇人又是悲忿地说:“他已经死在贼人的手中了!”
青风道长一怔:“大嫂,你不是挟着他来找老朽吗?怎么又给贼人杀害了?”
中年妇人长叹一声,说出了夫妇两人的经历。原来他们仗义行侠,为救一队行商、路人,与一伙山贼交锋,最后杀了为首的犬贼,赶散了群匪,救了行商、路人,可是她丈夫在与贼人交往中,也负了重伤,一条手臂给一个用铁棍的贼人击得手臂骨碎裂。事后妇人虽然杀了用铁棍的贼人,为丈夫报了仇。但丈夫的一条手臂,不是一般郎中所能医治得好的。妇人听人说,青风郎中是这一带医治跌打刀伤和驳骨的名郎中,所以一路向乡民打听而来。谁知那伙打家劲寨的山贼,他们的二寨主追踪而来。妇人因寡不敌众,无力护着丈夫,丈夫竟惨遭他们杀害,妇人也重伤倒地不起。贼人以为她也死了,便匆忙收队而去。以后不久,便碰上这四个好心的乡人,妇人央求他们埋葬了丈夫的尸体,也求他们带路前来。
青风道长又问:“大嫂,是哪处山贼杀害了你们夫妇两人?”
“八宝山老蓬顶的那一伙山贼。”
青风道长皱着眉问:“老蓬顶的邵氏三恶?”
“就是他们,”中年妇人咬着牙说,“要是小妇人能有命留下来,誓必杀了他们三人解恨!”
邵氏三恶,是盘踞在湘粤交界的八宝山上一伙凶悍的山匪,青风道长早已知道。以往因自己功力废了,自问无力铲除他们,为这一带百姓除害。现在自己功力和武功恢复了,是铲除这伙穷凶恶极山贼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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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深山老林
上回说到青风道长暗想,现在是铲除邵氏三恶的时候了,他安慰中年受伤妇人:“大嫂,现在医好你的伤,调养好身子要紧,其他的事,千万别去多想。”
跟着他又询问了这妇人的身世,才知她夫妇两人,在江湖上卖艺为生,略会武功,严格来说,她夫妇不同于武林中人,只是江湖上的艺人,除了她夫妇两人外,家中已没有任何亲人。这样的人,不可能是自己的仇家,更不会施这样的苦肉计而来接近自己。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因而青风道长仍不敢大意。何况自己已恢复了原有的功力,获得一本人间奇书,这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他仍装着深山采药老人的样,只顾埋头治理病人。
是夜,那四位热肠的乡民都一齐在草庐中住下来,第二天才一一告辞离去,只留下那位不能行动的妇人。要是其他人处在青风道长现在的情况,早就急着回岩洞修练神功了。因为这妇人如若在这里养伤,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起码也是十天半个月才能行动,非得半年以上才能痊愈。那自己怎么去练太乙真经上的神功?
可是,青风道长到底是个出家人,也是一位侠义道上的人物,感到将一个无家可归的重伤妇人就这么赶了走,太过忍心了。连一些与这归人毫不相识的乡民,也对她伸出援助之手.辛辛苦苦抬她来这里救治。何况自己还是一带山民村妇心目中的郎中,被人们视为助人为乐的老人,自己这么无情,不叫人们失望?同时更会猜测自己为什么有这种反常的举动。因为以前也有过重伤的人在这里住过,还一直为人们传为美德。
另一方面,要是这妇人是仇家打发来的,不更叫人思疑?同时,青风道长也想彻底知道这妇人的真正来意。真是仇家的人,就以自己的医德、诚意来感化她,化解过去的仇怨。听说神秘的黑鹰、慕容家的痴儿,在天门山上连罪恶累累的碧眼老魔,也可以原谅了,从而令西域阴掌门的人从此与中原武林和平共处,不再为恶,自己为什么不能办得到?
至于练太乙真经上的神功,其他如动作内功等自己不能练,但坐功、睡功和行走功,在妇人养伤期间还是可以练的,只是不能在岩洞练罢了。
因为以上种种,青风道长便答应了这妇人在自己的草庐中住下来养伤,由自己亲手护理。在妇人养伤期间,青风道长完全像个仁慈热心肠的郎中,对妇人护理得无微不至,不但炖补品为妇人食用,就是那一株极为难得的九节驳骨还魂草,也用来医治这妇人,体现了医者父母心这一崇高的美德,更令这妇人感到异常,内心十分的不安。
半个月后,妇人在青风道长的细心护理之下,外伤已渐渐好了,可以下床走动,甚至可以为青风道长料理一些家务,如煮饭烧水、打扫清洁等事。当然.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跪拜在青风道长的面前。青风道长愕问:“大嫂!你这是干什么?”
“青风老爷,小妇人不但感激你老人家的救命之恩,更感激你老人家的护理之情,小妇人怎能不跪拜?”
“大嫂,不必这样,快起来,你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体质仍虚弱,今后应注意调养。能走动,要多到户外走动,活动手脚,增强体质。”
“多谢老爷的关心,小妇人今后一定多走动一下。”
这样,又过了七八天,妇人仍势总算痊愈了,不知是青风道长的特别护理,及那还魂草的功效,还是这妇人的体质极好,妇人的行动已如常人,除了身上和脸部留下的刀疤伤痕外,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这一天,青风道长将妇人叫到自己的跟前说:“大嫂,老朽总算将你的伤医治好了,你可以走了。”老朽没什么东西给你,这里是一些碎银,路上省吃省用,完全可以回到你的家乡去。我还有一些固本培原的药刃,你要是感到有什么不妥,可以服下两三粒。”
一个山野中的郎中,为一个陌生的妇人治伤,还供给伙食,不取半文钱,在这世上已是难寻了。打发人离开时,还赠银两和补药,可以说在这世上,恐怕绝无仅有。
中华妇人突然“卟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来,眼里含着激动的泪花,连连叩头说:“老爷,小妇人不走了!”
青风道长一怔:“大嫂!你伤势全好了,身体也恢复了,怎么不走的?”
“小妇人现在是举目无亲,就是家乡的家,也为当地恶霸占了,我宁愿在这里伺候老爷一辈子,为奴为婢,以报答老爷活命之大恩。”
“大嫂,你不必这样……”
“老爷一定要小妇人走,小妇人只有在老爷面前一死,以明我志。”说时,她向石墙上撞去,吓得青风道长慌忙拉着她:“大嫂!有话慢慢说。”
其实,青风道长要阻止这妇人的死,也用不着用手去拉,以他现有的功力,略一掇袖便可令这妇人后退几步。但这样一来,不啻暴露了自己原来的而目,所以仍装着不会武功的深山老人,用手拉着,劝她别寻死,有话慢慢说。
妇人问:“那老爷答应小妇人留下来了?”
“大嫂——!”
“老爷,你别叫我做大嫂,我是你的奴婢,老爷叫小妇人为鬼奴好了!”
“鬼奴?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的小妇人已经死去了,现在能重生,全赖老爷所赐,但面目已奇丑如鬼,因而自名为鬼奴,望老爷莫怪。”
青风道长不由一怔:“这个名字也怪有意思的。”
“老爷同意鬼奴留下来了?”
“鬼奴,老朽不是不同意,老朽以采药为生,自顾不暇,恐怕苦了……”
“老爷放心,鬼奴不但可以谋生,就是考爷不出外采药,鬼奴自问也可以养得起老爷。”
“哦?你怎么养活老朽的?”
“鬼奴自问会一些武功,可以进山打猎,总之不会饿着老爷的。”
青风道长要不是心存戒意,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在自己的手下办事,正是求之不得,以后自己去那岩洞里练功,这里的事,就可以托给她料理了。好,你说你会武功,我倒要看你是哪一门派的弟子。便说:“不错!不错!老朽也知道你会武功,不然,你就不会路见不平,仗义而行,与邵氏三恶的手下交手了。这样吧,你现在伤势痊愈了,活动下筋骨也好。你就耍两手功夫给老朽看看,不然,老朽实在不放心你独自一人进山打猎。”
“老爷不相信鬼奴能打猎为生?”
“老朽不是不相信,而是担心你万一碰了狼群和其他凶猛的野兽,不知能不能自卫。”
“老爷,那鬼奴献丑了!”
鬼奴取了一条短棍代刀,在草庐前的空地上抱拳拱手,凝神立马,一招开门式的刀法挥出,却也虎虎生威。青风道长一看,这完全是江湖卖艺人舞刀的固定招式。跟着鬼奴的翻腾走步,刀光如影,青风道长看碍哑然失笑,这些,都是卖艺人的花拳绣腿,姿势美妙好看,根本不能与人对抗交锋。说是刀法,不如说是刀舞还贴切些。随后,鬼奴又抖出了十多招风格迥异的刀法来,这十多招可不是什么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了,有一定的威势。不知是鬼奴的身子刚刚痊愈,还是没有什么内力。总之,她怎么也发挥不了它应有的威力和作用,青风道长暗暗纳闷:这十多招刀法,却是长沙苏家柳叶刀的刀法招式,这一路刀法,也可以称得上一流,但却不是上乘,打发一些二三流功夫的山贼、草寇,动匪还可以,对付一流高手却不行了,当然更不堪上乘高手的一击。
长沙苏家的刀法,由湘中女侠苏三娘创立。这一门刀法,来源是西域阴掌门一派武功,以快、狠见长。后苏三娘脱离了阴掌门,自立门户,维护长沙城一地的治安。要是鬼奴是苏家的弟子,那就不是自已的仇家了,苏家的人,更不可能派她来寻找自己。苏三娘为人是不与武杯中任何门派结怨,也不卷入他们之间的是非仇杀中去,一贯以和为贵。何况自已过去与苏三娘的叔父苏总管的关系也算不错。后来苏总管在衡山死于衡山一派人的手中,就是这样,苏三娘也不与衡山派人结仇,只是互不来往而已。
青风道长想到这里,对鬼奴放心了。二十多天来的相处,鬼奴为人刚烈、爱憎分明,也不是一个城府深和奸诈之人。看来她的留下,的确是想报自己的恩,没其他不轨的意图。自己有这么一个人跟随,却也不错。
鬼奴抖完了一路刀法,收招后问:“老爷,我的武功怎样?”
青风道长仍不想在鬼奴面前暴露自己的面目,含笑点头说:“不错!不错!老朽虽然不懂什么武功,但你有这样的身手,在这么一个深山老林中,也足可以自卫了了。你要是不嫌弃老朽。就留下来吧。”
鬼奴大喜:“多谢老爷!”
“唔!你别称我为老爷,老爷是有钱人家的叫法,我听了不舒服。”
“那鬼奴叫老爷为主人好不好?”
“其实你我两人,何必以主仆相称?!你称老朽为青山叟好了。”
“不,不!鬼奴还是叫主人的好。”
“这也随便你。鬼奴,明天我要进山采药,恐怕要十天八天才能回来,或者半个月也不定,你就给我好好看顾这间草庐。”
鬼奴一怔:“主人去这么久?主人,我随你进山采药,遇上野兽,鬼奴也好护着你。”青风道长一听,心下又犯疑了:她是忠心好意?还是有其他用意?当时不动声色地说:“鬼奴,你不用跟随我去,我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还是留下看守草庐的好,一来你身体刚痊逾,不宜攀山越岭,风餐露宿,应养好自己身子为上;二来有什么人找上门来求医,你代我接待,告诉他们我进山采药去了,有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请他们先回去,或者去找别的大夫看,别白等我了。”
“主人,要是有有像我这样伤重病危的人来这里求医怎么办?叫他们回去,不误了他们的性命吗?”
“真有这种情况,那是他的命了,鬼奴,你可以用我医治你的办法,先为他医治,草药和药丸,我都给你留下。同时,我还有点事,要你办的。”
“主人,你吩咐我好了!”
“过两天后,你身体完全恢复健康后,带着一些银两,到山下近处的一个小市集,购买一些粮食、布匹和其他些生活日用品来,同时也顺路上门去感谢那四位抬你来的乡亲。”
“主人说的是,鬼奴一定要去拜谢他们。”
“银两,就放在我房内床下的一个藤箱里,你看着用好了,应用的就用,别为了节省几文钱,什么也不买。”
“主人,我知道。”
“唔,我也没其他的事吩咐,最好,你到市集后,为你自己买一把防身用的利刀,这些钱,更省不得,懂吗?”
“是,主人。”
第二天,青风道长打点好进山的准备,便飘然而去。他在为鬼奴护理伤势的二十多天,仍早晚暗练太乙真经中的静坐、静卧、静立和行走功不辍,一身真气渐有微增。这一次,他是要去幽谷的岩洞,一路更是暗练太乙真经中的行走功,虽然徐徐而行,却轻快如烟云。这时,他一身的真气,可以察觉自己四周一里之内一切的声响,不论飞鸟飞过,兽物走动,都逃不过他那敏锐的听觉,要是有人盯踪更是马上就可以察出来。所以他在步行练功时,用不了左顾右盼,瞻前顾后。快要接近幽谷时,他更是凝神倾听,察觉到在自己一里之内,没有任何人跟踪而来,也没有什么人在附近走动。何况这时深山中的云雾未散,几丈之外视野已模糊不清,就算是有人企图跟踪自己,也看不见朝何处而去。除非盯踪着自己的人,一身真气比自已更深厚,才可以察觉自己的行踪。
当他要登上山坡,向幽谷走去时,举目四盼,只见四处云遮雾锁,荒草萋萎,正是高山生烟雾,幽谷囤白云,他自己也感到身在云雾中了。他身形一闪,快如流光曳电,已闪进幽谷中,跟着消失在峭壁下的朝天洞口处。
在岩洞里,他连火把也不用举,轻车熟路,便来到了那位前辈埋骨的地方。二十多天来,岩洞中的一切,没有任何轻微的变化,与他离开时的一样。经过大洞时,他好奇地向石壁上的几幅壁画打量了一下,感到这些壁画与太乙真经中的深奥莫测的武功招式有极大的关系,但他紧记前辈的遗言,不可冒进。
作为青风道长有多年的练武经验和教训,练武人最根本的基础,就是练内功,有了深厚的真气,要学任何上乘武功的招式,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如武林中有经验的人所说:练功不练气,简直白费劲。就是想学上乘的武功也办不到。往往有些学武之,人,舍本求未,不是先打好自己的根基,却一昧去追求一些奇招怪式,或与众不同的绝招、杀着,这简直是在沙滩之上起高楼大厦,还没有建好,就倒塌下来,砸死了自已是自取,砸死了别人,便是罪行。
也像一个写文章的人,不锻炼好自己的文字功夫,不积累自己的丰厚生活,一味去追求写作的技巧和华丽的辞藻,那他怎么也写不好,就是写出了一篇华美的文章,怎么也不能震撼人心或令人深思回味,更谈不上有迷人的魁力,长久在人世间流传。反而是文字功底异常深厚,知识渊博、生活基础雄厚,而又忧国忧民的人。有一颗仁爱之心,不用什么华丽的辞藻,顺其自然,信手拈来所写出的文章,或会是非常震撼人心,令人百读不厌的。文章的生命,可以说是能与天地同寿,山川并存,永传人世间。
写文章的人是这样,练功学艺的人也是这样,没有深厚的内力,惊人的真气,再上乘的武功,你怎么也学不会,只是可望而不可及。强练,最后的结果,只能令自己走火入魔,一身瘫痪,终生残废。
所以青风道长个急于去看石壁上的刻画,按照前辈留下的心得指示,光练好太乙真经上的内功,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青风道长这一次带了一些香烛、金银纸钱而来。他燃点了蜡烛、香火,插在石床前面的地面上,焚烧金银纸钱,向前辈拜祭,祝前辈英魂早升天界,青风道长只可惜不知这位在这里悄然与世长辞的前辈姓甚名谁、仙乡何处,有没有后人留下来。看来这位前辈为奸人所害,满门抄斩,可能没有什么后人留下来了,自己今后想报答前辈的后人也不可能了。
但愿以后在太乙真经中的下篇,前辈的姓氏能留下,自己以后就可以在这石室设灵位,早晚拜祭前辈。青风道长拜祭过后,才从石箱子取如太乙真经上篇,再次重新默读、背诵,看看自己有没有遗漏之处。然后潜心沉思,自己在这二十一多天的日子中,所练的几种内功,有没有不对的地方,望能及时得到纠正。他感到自己没有记锗,练的方法也对,于是他便揣摩练其余方式的内功了。他依照奇书的指点.一早一晚,练坐功,晚上练卧功,中午练站功。行走功只能到洞外山峰上去练,而若要练动作内功,还要等体内聚集了一定的太乙真气后,才可以练,它所附的一套分花拂柳掌法,就是为练动作内功各种动作和手脚的姿势而附上去的。
太乙真经的上册,有文字,更有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的示意图像,和各种练功的姿势,并不算厚,不过五十页,图像比文字多,其中有顺经脉而练,也有逆经脉而练。除了令练功的人太乙真气日渐增厚外,还指示练功的人如何控制自己体内流动不息的真气,达到以后运用自如、意到气到、最后冲开奇经八脉各处的玄关,便神功告成了,要达到这种境地,不是两年能办到的,起码也要日夜苦练三年以上,才处成效。
不知不觉青风道长看见自己所带来的干粮不多了。才想起自己在岩洞里,已苦练了整整十二个日日夜夜,外面的情况不知怎样,感到自己应回草庐去看一下。他不太放心的是鬼奴。正所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要是鬼奴有不轨的意图,他更想回去看看,鬼奴在这十多天内与什么人来往?干了些什么事?要是鬼奴对自己是忠心的,也想看看她这十多天是怎样料理自己的草庐,吩咐她办的事办得怎祥?
要是没有鬼奴这个人闯来,自己一个人就好办多了。看来人生在世,事事都不能那么如意。于是他又将奇书藏进石箱里,摸出岩洞,向老林中的草庐而去。幸好他太乙真经练的方式多样,什么地方、时间都可以练。这次回草庐,一路上正是练行功的大好时机。不同武林中的其他任何门派。修练内功。一定面壁静坐而练,行走、赶路无法练。有的修练上乘内功,更要闭关静坐几年,与外界完全隔绝。受不得半点打扰或惊动,不然就会走火入魔。
太乙真经中的修练内功就不同,不需要闭门静坐,也不怕打扰和惊动,它是全神投入,视四周如无物,定力异常的好。只有练到要打通奇经八脉时,才需要闭关静坐,不能有半点打扰。在这段时间,日子的长短由本人的功力、定力、真气深厚的程度而定。有的要几年、有的要一年,有的甚至几个月就行了。尤其是在风云相济、水火相融、龙虎相会、神功快要成的关键时刻,更受不了外界的惊动,也不能中断。不然,神功不但不能练成,以往的苦练,尽付东流,下身瘫痪不能行动。一百多年前,太乙门的第三代掌门人扫雪,就是在练太乙真经的关键时刻,受了外界突然的打扰和惊动,从而神功告吹,造成终身残废,最后老死岩洞中的。(详情见拙作《神州传奇》的第九回《岩洞奇人》)。
所以练太乙真气,除了这关键时刻外,其他的练法,都可以随练随收和中断,不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青风道长在快要接近自己听住的老林时,便停止了练行走内功。蓦然听到老林的深处。传来了鸡犬的叫声,他心中一怔,在这老林中,除了自己搭草庐住下,再没其他人家了,这鸣犬之声从哪里传来?难道我离开的这十多天内,有户人家也迁到这老林中住了?还是鬼奴怕孤独,劝一户猎人家搬到老林来住?不然,哪来的鸣犬之声?就算刚巧有人来上门求医,带了猎犬上山也不可能连鸡也带了来吧?凭青风道长这时的功力,听不出是只鸡的叫声。而是有几只,有大鸡,也有小鸡瞅瞅的叫声。但却没听到人的说话声。
青风道长顿时生疑了,先不入老林,而是俏然纵身上附近的一座山峰上远眺,看看自己所住的地方起了什么变化。从这山峰上,可以一目了然看清楚自己林中草庐四周的情景,更可以看见草庐内外的情况。这一座山峰,险峻异常,不是武林中的高手,根本不可以登上。青风道长在功力没有恢复以前,也不敢去攀登。现在,他施展轻功,轻易地登上了。
他藏身在山峰上的岩石草丛中,打量着老林中的情景,老林中,没有人来往走动,除了自己那一间草屋外,也没有其他的人家,鸡犬之声,正是从自己的草庐中传来,草庐的院子中,也看不见鬼奴。
青风道长更思疑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鬼奴去了哪里?自己一向以清静为主,从来不养家禽和家禽,这些鸡犬谁带了来?总不会是鬼奴将这座草庐转让给一户猎人家住吧?那她不是自作自为?心目中还有自己存在么?
青风道长本想下去问清楚和问个明白,可是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中升起来:“是不是自己以往的仇家寻到这里来,将鬼奴杀害了,故意设下这么一个圈套,引自己去?不行,那先要看清楚才好。所以青风道长仍伏在草丛中不动。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太阳已偏西了,草庐仍不时有鸡犬之声外,老林中是一片寂静。不久,有一位妇女挑着一副重担,从山坳处转出来,直人老林,朝草庐走去。
青风道长凝神打量着,又纳闷了,这位妇女正是鬼奴,她今天去了哪里?怎么这时才转回来?还是她出去有几天了,现在才回来的?且看看她到了草庐怎样。
鬼奴推开了草庐外的一道篱笆柴门,一只精灵的小猎犬,欢腾地从草庐里仆了出来。鬼奴放下担子,亲昵地一下将小猎犬抱了起来。小猎犬亲热地舔着鬼奴,鬼奴抚摸着它。看他们的情景,鬼奴将这只小猎犬当作是自己儿子般的爱惜了,才有这的的亲热。
鬼奴拍着小猎犬问:“豹儿好乖乖,你看好了小鸡们没有?”
小猎犬摇摇尾,舔着鬼奴的手,算是回答。
青风道长看得皱了眉。鬼奴养这些家禽家畜干什么?不怕引起路经这里的武林人士注意,循声寻来?同时这些家禽,也招惹野兽,不管怎样,与自己远避武林人的想法相违背。当然,作为一户深山人家,养猪犬和家禽无可非议;叼作为避祸的武林人来说,不啻是自我暴露了,使追踪自己的仇敌很容易寻找上门。
现在,青风道长在练太乙神功,极不想拍惹是非和发生什么事情,以免打断了自己的练功。他想一走了事,从此陷藏在岩洞中几年。但转而一想,鬼奴不见自己依期而归,必然会进山四处寻找自己。她一人寻找没什么,就怕她四处央求附近的山民、猎户,一齐进山来寻找自己,这事情就闹大了。
跟着,青风道长更想到另一种可怕的事情来:鬼奴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完全为自己吃得好些,才养了这些家禽?或者她已知道,故意这样做,将自己的仇家引来?要是后者,就逼得自己要开杀戒了。要是前者,那还可恕。晤!不管怎样,要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看看这妇人是何居心。
青风道长想罢,便从山峰另一侧跃下来,穿过老林,来到了草庐前。那只小猎犬还没等自己走近柴门,早已汪汪叫起来,等他要推开柴门时,异常敏捷,矫如小豹,从草庐里直扑出来。
鬼奴大概在草庐内摆放着刚挑回来的东西,闻犬吠声世奔了出来,一见青风道人,惊喜地叫起来:“主人!是你回来了!”同时连忙喝着小猎犬:“豹儿,这是主人,不得乱吠!”
青风道长含笑地问:“你几时养了这么一头凶猛机警的猎犬了?”
鬼奴这时身体健壮多了,人也十分的精神,笑着说:“主人,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去一位抬我来的大哥家里拜谢,见他家里有二头刚刚会走的小猎犬,于是我就抱了一头回来养,一来可以给我看守门口,二来今后可以随我进山打猎。主人,你看好吗?”
“好,好!”青风道长点点头,心想:你不是担心我突然出现没准备吧?还是我以后进山不回,带着这只小猎犬去寻找我?这样,这一条小猎犬却是一个不小的隐患了,不难找到幽谷中的岩洞来。要是鬼奴有心是这样计算着自己,那是非常可怕的了,要是忠心为自己,又非常的难得。
青风道长感到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点头赞好。说不好,要是鬼奴是爱护和忠心自己,那不冷了她的一片好心和敬意?要是她为仇家打发而来,那也令她心生戒意,更加提也自己。青风道长对江湖上一些奸诈阴险手法,颇有一定的经验和教训,岁月的磨练,令他知道怎么才是最好的提防,那就是麻痹对手,故作不知.看对手下一步怎么行动,在对手要对自己行动时,迅速来个骤然反击,没有不胜的。他到底是有了一把年纪的人,担心自己的多疑会伤害了好人和无辜者。慕容家的事,对他的教训太深刻了,不但自己身败名袭,众叛亲离,还几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他遇事特别懂得控制着自己,千万别像血气方刚的青年人那么冲动,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他总感到,鬼奴不是一个奸诈要暗算自己的人,这更要谨慎、小心。他看了看在院子中走动寻令的大鸡小鸡,问:“你养这些家禽,是为了要补补我的身子吧?”
“主人说对了,主人在外面采药太辛苦了,我马上要宰一只大肥鸡,用红枣炖给主人补补身子。”
青风道长笑着:“鬼奴,我多谢你了!”
“不!这是鬼奴应该做的。”
“可是,你养了这么一群鸡,不怕将狐狸、黄鼠狼等野兽招惹来吗?”
“主人,它们来了才更好呢!”
“什么?野兽来了更好?”
“是呵!这样,我打猎就不用上山了,就守在家里找猎,而且还有豹儿帮我的忙。”
“好,好!这么说来,是一举两得了!”
“主人,别说笑,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主人,你先坐会,我去给你烧水洗澡,将所有的衣服换下来。这几天里,我买了两匹布,给主人缝制了一件袍子,和一些衣裤,就是等主人回来换上的。”
青风道长不由感动了。自己从小上武当山出家学艺,以后又一直在江湖行走。以后虽有徒弟伺候着自己,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鬼奴这么细心关照自己。心想:就算她是仇家打发而来的,我也不会下手杀了她。便说:“鬼奴,那我更要谢谢你了!”
“主人,休别跟鬼奴客气啦!”鬼奴说着,便去厨房烧水了。
青风道长便在草庐四下走走看看。自己在屋后种下的一些草药,鬼奴不仅打理得很好,更在旁边开垦出两块地来,种上了一些葱、蒜等蔬菜,屋里屋外,整理得整整有条,打扫得十分干净,自已的房间,简直是焕然一新,被子、垫褥,全部洗得干干净净。他暗想:这位跑江湖的妇女,竟然是这么的能干,她所干的工作,自己以前的十个弟子恐怕也干不了。她要是不为她家乡的那个恶霸逼碍倾家荡产,她夫妇两人就不会穿州过府,卖艺为生了,同时她丈夫也不会惨死在邵氏三恶的刀棍下,大可以在家乡幸福地过日子,不致流落在这荒山老林里与自己为伴了。看来,她在我的暗暗考察中,证明是对我忠心的,我真要传授给她几门武功,令她今后能手刃仇敌和杀了她家乡的那一个恶霸,不负她对我的忠心。
青风道长正沉思着,鬼奴走过来了:“主人,水已烧热了,衣服我也放在厨房的凳子上。主人,你去洗澡吧!换下的衣服,我自会拿去洗干净。”
“辛苦你了!”
“主人!我不辛苦,你老才辛苦的。”
青风道长一个多月来没洗过澡,这一次洗,令他感到浑身舒畅。换上鬼奴给自己新缝的衣裤,大小长短,正好合身,手工也极好,不禁又暗(bbs.sept5.com 九 月论坛) 地 球 来 客整理赞了一句:“真是一个心灵手巧能干的妇人,但愿她不是我仇家打发而来的,是一位知恩图报的真诚人。”
晚饭,青风道长又吃上了自已被驱出武当派以来,最合自己口味的一顿丰富的晚餐了。他开心笑着问:“看来,我给你的银两也差不多花光了吧?”
“是!是用得差不多了。主人你放心,今后我不会再用钱了!”
“哎!鬼奴,我不是一个守财奴,更不是一个吝啬鬼,该花的钱,我从来也不会吝惜。钱财不过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这些钱,花得很好,也很会花。”
“我还怕主人会责怪我。”
“哦!对了!今后你怎么不会再用钱了?”
“主人,我该买的都已买了,以后我就可以进山打猎,捕捉一些小野物到市集上卖。还有,这一批小鸡长大了,我们吃不了,也可以拿到市集上卖了换钱,不是不用花钱吗?”
“好好!今后这个家,你就全力承担起来,我有银两就交给你,你怎么用,怎么花,自已作主,不用来问我了!”
“主人这么信任我,我更应该尽职了。”
以后,青风道长每次在草庐住两三天后,便以进山采药为名,暗练太乙真功。半年多来,却也平静无事。青风道长在半年多的日子中,太乙真功便渐见成效,功力大增,但离闭关静坐练功,还有一段日子。而这半年多来,鬼奴所养的家禽队伍议壮大了,品种也多了,不但养鸡,也养鸭、鹅,将一个深山老林中安静的草庐,变成了一个鸡、鸭、鹅的喧哗伺养场了,还养了五只山羊,在老林中自出自入,由猎犬豹儿看守,晚上,豹儿一个个将它们赶回来。鸡啼、鹅鸣、犬吠、羊叫,深山老林,成了这些家禽、家畜欢乐的天地,再也不是一处宁静的地方了。
青风道长没有判断错,这些家畜家禽,在深山老林中。真的招来了一些饿狼野狐的觊觎,鬼奴也打杀了一些饿狼和野狐,的确不用进山,就可以捕杀野兽。其中有的是猪犬豹儿的功劳,令这些野兽不敢再来侵犯。可是,它却又招来了山贼、强徒洗劫的念头了。他们比饿狼野狐更为凶残。青风道长准备要练太乙真功高一层的境界了。但要练,不能像以往十天半个月或两三个月回来一次,一闭关静练,不但人能受外界的半点打扰,一练,一年也不一定,二年也不一定,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对鬼奴说才好?直到现在,青风道长在鬼奴的面前,仍没有说出自己的真面目,依然以采药老人身份出现。半年多的相处青风道长在暗中多方观察鬼奴,可以说对她完全放心和信赖广。这一次他回草庐,就是考虑怎么和鬼奴说清楚,自己要在岩洞里闭关一两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事前要做好大量的准备工作。首先粮食和食水,就要充分准备足才行,自然更需要鬼奴的配合和协助。才能防止一些意外的事情发生,不然就功亏一篑了。那一处岩洞,因然人和野兽不可能进去,因为那一年朝天的洞口,青风道长已用一块重达四五百斤的大石头完全盖上了。别说这幽谷极少有人进去,就是有人偶然进去,也不可能发现乱石、杂草、峭壁下的大石头下面,有这么一个朝天的洞口。退一万步来说,知道了,也无法将大石头搬开,不是具有一定深厚内力的一流高手,一个人怎么也搬不动这么一块大石头。青风道长所担心的,是那个在半天上山腰怪石中的大洞口。人固然不可能登上,万一自己闭关静世练功到最关键的时刻,一条大蛇突然蹿了进来,或者一只苍鹰飞扑进来,那怎么办?不惊动了自己?这样的事,虽然极少发生,也不是不可能,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也曾想过,要是在逝去前辈的那一间石宝中练功,用石头将石室口封起来,就不会有这种突然而来的惊扰了,但也要有人每隔三个月给自己送食物和送水才行。因为石室不大,不可能装下一年多的食物和食水。要是有人在自己练功时,给自己护法就好了,及时给自己送些新鲜的食物和食水,而给自己护法的,只能是鬼奴,其他的人不可能。这些,也是青风道长回来要和鬼奴说清楚的。
青风道长这次回来,鬼奴的高兴自不必说,又是给他烧水洗澡,又是催他换下衣服。那只灵敏的小猎犬,已成长为一只雄健的大猎犬了,成了鬼奴一个有力的好帮手,青风道长见鬼奴这么幸福过日子,真有点不忍心叫她放弃这里的一切,跟自已到那个岩洞里,挨一年多的艰苦生活,岩洞里过的真是非人的生活。所以这一夜,他和鬼奴也没有说什么,打算明天先试探一下鬼奴,愿不愿随自己去。要是鬼奴勉强答应,就不必让她去受一年多的苦了,自己再想其他的办法来练功。
深夜,青风道长在练静卧内功时,一下听出二里之外的地方,有人步行声音,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一伙人。由于他练了半年多太乙真功,一身的真气比以往深厚得多,深夜里可以察觉到三里之内的一切行动来。惯闯江湖的他,一下警惕起来,在这深夜的深山,怎么有这么多人赶路?并且还是朝自已所往的老林而来。不会是山里的人,成群结队,抬着什么伤者,来向自己求医吧?要是这样,这位伤者不但伤势严重,可能还是什么有钱的人家了。
青风道长再凝神倾听,有兵器互相碰击的响声,而且已进入老林中来了,同时也隐隐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有人喝着问:“是不是在这一处林子里?”
“是!三爷。小人打探清楚了。”
青风道长一下感到,这是一打家劫寨的山贼!来洗劫这间草庐了。自己以前估计得没有错,这些家禽、家畜,将一伙强贼招惹来了。幸好自己回来了,不然鬼奴可危险了!青风道长这时,才根本不将这伙草寇看在眼里。
这时,猎犬豹儿也唁唁地大吠起来,将鬼奴惊醒了。鬼奴起身走出来:“豹儿,你叫什么?有野兽闯进来叫吗?”她还没听出有人已进了老林,朝草庐而来。
不久,鬼奴也听出有人来了,自言自语说:“奇了,这么个深夜里。怎么会有人来?是来找主人求医?”猎犬豹儿更是狂吠不已。
鬼奴拍拍它:“别吠!别吠!小心将主人吵醒了!”
青风道长装着熟睡了过去,看看鬼奴怎么应付这一伙山贼,同时也是最好的考验鬼奴是不是真正的自己人的时候。是自己人,必然与贼人拼力一战;是仇家打发而来的,便悄悄避开;要是是她勾结山贼而来图谋自己,那今夜里的所有人,一个也别想能活着出老林。世上的一些事,互相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往往坏事变成了好事,有时自己的敌人,反而从另一面帮了自己的大忙。所谓因祸得福,就是这种关系发展的结果,出人意料之外。
这伙山贼来到了,其中一个贼人一脚将篱笆的柴门踢开,大声喝喊:“屋子里的人。统统给老子滚出来!”
鬼奴大吃一惊:这不是来求医的人,是一伙强盗!她吩咐猎犬看守着门口,自己慌忙去叫醒主人:“主人,不好了!外面来了一伙打家劫舍的强盗。”
青风道长故作惊慌害怕:“那,那,那怎么办?”“主人,你快从后院跑到山里躲避,由鬼奴与他们打交道。”
“你怎么不和我一块跑出去躲起来?”
“主人,这样我们两个都跑不了。主人,你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鬼奴,你怎么和他们打交道?”
“主人!你快走吧,我先拖住他们,最后大不了与他们拼了!”
“不,不!他们要钱要物,给他们好了,别为钱财和他们相拼。”
“主人,恐怕他们不会这么好说。”
这时,外面的贼人又在吼叫起来:“里面的人再不出来,老子们就要一把火烧了你们这一间草棚子!”
鬼奴着急了:“主人,你快走,我先出去应付他们。不然,他们真的要放火!”鬼奴说完,转身便走。她打开了大门,在月光下昂然而立,那一只猎犬,在她身旁唁唁的低吠,准备随时保护自己的主人,朝贼人们扑去。
一些贼人见鬼奴突然背刀挽弓开门出来,在月光下一看,吓了一跳:这个妇人,怎么面目似厉鬼般的可怕?她身旁还有一只凶猛的大猎狗。有个贼人惊问:“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老娘是鬼!”
“什么?你真的是鬼?”这个贼人不由往后退了几步。贼头恼怒地一脚将这个贼人踢到一边去,骂道:“没用的东西,你怎么出来跟老子找食?一个丑婆娘,也这么害怕?”
另一个贼人说:“三爷说得对,就算这婆娘是鬼,我们这么多人,怕她干什么?”
鬼奴一听这个叫三爷贼头的说话声音,心头大震:这副嗓子,她印象特别深刻,就像一把利刀,刻在自己的心头上,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叫三爷的贼人,正是带人来追杀自己夫妇的贼人们中的一个贼头,自己受伤的丈夫,就是惨死在他的刀下。鬼奴顿时燃起了一股怒火,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鬼奴自从伤好了后,在半年多的日子里,除了料理家务事情外,就是勤练武功,苦学刀法,希望在报答自己主人的大恩之后。有这么一天,上老蓬顶找邵氏三恶为夫报仇雪恨,讨回终身难以忘怀的血债。想不到这个贼头,今夜里就自送上门来了!
本来鬼奴还打算听从主人的吩咐,花些钱财,打发这伙贼人离开的。现在,她却想要贼人们的性命了!就算自己死,也要拼杀了这个叫三爷的人。女人报起仇来,近乎疯狂,什么也不去顾及了!
这个叫三爷的贼人,正是纵横在湘、粤、桂边界上一带的老蓬顶山贼的邵氏三恶的三寨主,他带了十多个山贼,洗劫了附近的一处山村,听耳目说,这处深山老林中,有一户富裕人家,鸡鹅成群,牛羊遍野,于是三寨主在回山寨时,特意绕道而来,想顺手牵羊,洗劫这个处在深山老林中的殷实人家。本以为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轻而易举。大概也是他作忍多端、杀人太多、恶贯满盈了,鬼使神差地叫他跑到这里来,碰上了青风道长。
鬼奴一声十分凄厉的惨笑:“你就是老蓬顶邵家寨的三寨主吧?”
邵三寨主反而一怔:“你认识我?”
鬼奴面目狰狞他说:“三贼头,你就是化成了灰,老娘也认识你!”
“哦!老子好像见过你这丑妇。”
“你还记不记得大半年前,你苦苦追杀我夫妇两人?”
邵三寨主又是一怔:“什么?你就是那一对多管闲事的跑江湖的男女?”
“你想起来了?”
“你还没有死?”
“老娘要是死了,谁向你讨命?姓邵的,你纳命吧!大老爷也算开眼,叫你自动闯到了这里。”
邵三寨主一声冷笑:“你没有死,已算命大了!老子现在叫你这臭婆娘再死一次。”他一挥手,喝着手下人,“上去四个人,给老子先将这婆娘活捉起来,扒光了衣服,老子要令她生不如死!”
四个山贼便提棍弄棒奔了出来,嗷嗷地狞笑着,淫猥地说:“丑婆娘,你乖乖扒光了衣服吧!”
鬼奴愤恨填胸,利刀出鞘,杀气顿生,尽管鬼奴学的是花拳绣腿,但有十多招刀法,却是真才实料,她大半年的勤学苦练,武功没多大的进展,但却熟能生巧。而这四个贼人的功夫,比花拳绣腿也好不了多少。鬼奴一连几招抖出,加上猎犬豹儿也凶猛扑了过来。这条猎犬,敏捷异常,凶猛如豹。它首先咬断了一个贼人的脖子,跟着又将另一个贼人大腿上的一块肉,活生活撕了下来,痛得这个贼人惨叫连天。另个的两个贼人,也给鬼奴一把愤怒的刀活劈了!这只是转眼之间的事。
邵三寨主看得心下大震,他想不到这个在自己刀口下余生的婆娘,武功比以前大进,更凶狠异常,他连忙叫几个匪徒去对付猪犬,自己将刀一摆,亲自对付鬼奴。
鬼奴凄厉如鬼,完全不顾死活的进招,形同疯了似的,一时间弄得邵三寨主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但他的武功、刀法,始终比鬼奴高出一倍有多,很快就转危为安,连连进刀,令鬼奴的一条命,在生死的一线之间。他得意地狞笑着:“臭婆娘,老子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看来也不过如此。”他一边逼得鬼奴无法进招,一边吼着他的手下人,放火烧了这草庐。在这十分危险之际,一条黑影,在月夜中凌空而至,首先将企图放火的两三个贼人拍死踢飞。跟着身形一闪,形同鬼魁,骤然来到了鬼奴、邵三寨主交锋中间,衣袖一佛,一股劲风,令邵三塞主连连踉跄后退几步,几乎要翻倒在地上,从而解了鬼奴之危。
鬼奴惊愕了:这是从哪里跑来的一位武功莫恻的高人,前来打救自己?邵三寨主更惊震了,勉强站稳了脚跟,惊问:“你是谁?”
那骤然凌空而来的人说:“老夫黑豹!”
“黑豹?”邵三寨主惊骇了,讶异非常:这一带的地方,从没听说过有黑豹这样一个人,就是在江湖上,也没人传说过。
邵氏三恶,横行在湘、粤、桂一带多年,是黑道上颇有名气的三个魔头,对武林中的高手,他们是知道的,武林中闻名的人物,有黑鹰、青衣狐狸、云南小怪物、漠北奇丐吴影儿等等,就是从来没听闻有黑豹这么一位老者,而且声音冷漠、苍老,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邵三寨主又惊愕地问:“黑豹?我好像从没听人说过你老的?”
“不错!老夫是第一次出江湖,从今以后,就有黑豹这个人了。”可是鬼奴却听出来了:这不是自己的主人青山叟又是何人?她比邵三寨主还惊讶愕异,但更多的喜悦和激动。刚才,主人不啻又一次从邵氏三恶的刀口下救了自己。她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装得不懂武功的样子,以采药为生。看来主人一定有他这样做的原因。原来主人是位武林中的上乘高手,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不自量地说要保护主人。也怪不得主人一个人经常在深山大野中出没,而能平安无事回来!“黑豹”之名,她也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其实青风道长以“黑豹”自称,只是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过去面目;二来也临时触景而发。因为他看见猎犬豹儿行动敏捷、机警无比、机智异常,四五条大汉居然没办法打倒它,反而有两个给它咬死咬伤了,行动几乎是一位武林中的上乘高手,在月夜黑暗中袭击敌人,一击而中。所以当邵三寨主问自己是什么人时,便随口而说出“黑豹”两字出来,没有任何别的原因。
邵三寨主这一次来打家动舍,带来的人不多,加上自己,只有十八人,但个个都算是寨中的好手。可是是现在,黄瓜打狗不见了一大半,七死三重伤。自己这里一停手,那一边与猎犬搏斗的匪待也停手了。猎犬豹儿,蹲伏在地上不动,虎视耽耽地注视着贼人的行动。它是敌动己动,敌不动也不动,宛如一位有风度的高手一样。
邵三寨主见黑豹的一招半式自己也接不了,手下的弟兄只剩下八个还能战斗,不由心怯了,问黑豹:“你,你,你想怎样?”
“老夫什么也不想,只想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杀了她的丈夫,你自然要还地丈夫的一条性命。”
“可是我手下死了几个人又怎么算?”
“那你们是咎由自取,活该如此。你们不来,老夫会去老蓬顶杀你们的!”
“那你是要杀我了?”
“不错!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么?就算老夫答应,鬼奴也不会答应。”
邵三寨主见话不对路,他是一位凶顽、残忍成性的土匪,给逼急了,也会反扑,他一挥手:“弟兄们!全上,先放倒了这个自称什么黑豹的老头再说。”
山贼们同时一哄而上,鬼奴、猎犬也同时出击、黑豹说:“鬼奴,你带着豹儿退下去,由老夫来打发他们已足够了!”
鬼奴不放心他说:“主人……”
黑豹以命令的口吻说:“退下去!提防有个别贼人放火!”
“是!主人。鬼奴求主人别杀死了那邵贼,鬼奴想亲手杀了他,为死去的丈夫雪恨。”
“唔!老夫会将他活交给你处理的!”黑豹一边出手一边说。他这时的武功,比恢复了的武功又高出一筹。出手极快,一招就取贼人性命。青风道长从此以后,就一直以黑豹之名出现了,青风道长这四个字,真的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代之是神秘的黑豹在江湖上出现。他固然不杀无辜之人,但对为非作恶、打家劫舍的匪徒,出手绝不留情。再说,今夜里的事,他也不想让江湖上的人知道。因为太乙真功自己还没有练成,绝不能让武林中的人知道自己和今夜的事有关。转眼之间,除了邵三寨主,其他贼人全死于他以指代剑的招式之下。最后,他轻出一指,重伤了邵三寨主,顺手将这贼头活擒了过来,扔在鬼奴的脚下:“鬼奴,老夫将他交给你了!”
鬼奴大喜,激动地说:“鬼奴多谢主人了!”一把利刀尖、顿时贴在邵三寨主的胸口上,“贼头,你想不到也有今天吧?”
邵三寨主已身受重伤,又给黑豹一扔,一身骨架子几乎要散了,就是黑奴不用刀尖贴在他的胸口上,他也不能动弹了。他知道自己求饶也没有用,便闭目而说:“你杀了我吧!”
鬼奴咬着牙说:“你还想活么?”跟着,她仰面说:“相公,妻子现在手刃这邵贼,为你报仇雪恨了!”便一刀砍杀了这个老蓬顶横行多年的三寨主。
随后,那三名重伤的贼人,也给鬼奴一打发去见了阎王爷。她长吁了一口气,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她拜倒在自己的主人下:“多谢主人又一次救了鬼奴,更令鬼奴能为夫报仇。如此的恩深情厚,鬼奴今后就是尽心伺候主人一辈子,也报答不了!”
“鬼奴,你先起来,我们一块埋葬了这十八名山贼的尸体再说,今夜的事,你更不能向任何人说了出去。”
“鬼奴明白,主人是想世人不知道你老身怀绝世的神功,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明白这一点就好了!来!我们一块动手。”
“不!主人,这些脏事,由鬼奴一个人干就行了,以免弄污了主人的一双手。”
“鬼奴,我们一块动手的好。埋葬了之后,我还有话要跟你说的。”
“主人有什么话要跟鬼奴说的?”
“要说的话就多了,来,我们动手。”
“主人,我知道这老林中有一个深坑,鬼奴将这些尸体一抱到那里,再拖上土就行了,用不了多少功夫的。”
“那也好。”黑豹和鬼奴在埋葬山贼时,清点现场,发现贼人的四大包袱中,竟有不少的金银元宝和布匹丝绸,有些是妇女们用的金银首饰。鬼奴问:“主人,这一批金银财物我们如何处理,送回原主么?”
黑豹摇摇头:“你这样做,虽然好心,却又招来许许多多的麻烦,也许会招来杀身大祸。”
“主人?怎么会招来杀身大祸了?”
“鬼奴,你也算在江湖上混过的人,你要是将这一批金银财宝交回原主,说不定原主早已给这伙穷凶极恶的山贼们杀了,没留下一口活口来。就是有人留下来,他们一定问你这些财物是怎么得来的,那我们今夜的事,必然会闹得全江湖的人都知道,同时也会惊动了官府。一惊动官府,麻烦的事就更多了,先别说老蓬顶其他的山贼来找我们生事,单是官府追问我们怎么擅自杀人,不将土匪山贼交给官府查办,会不会疑心我们是山贼的一条道上的人?只因分赃不匀,互相火拼,在山贼们中站不住,才不得已将赃物交回原主,求得官府的保护,到时,你浑身是口,恐怕也说不清楚。”
鬼奴睁大了眼:“主人!事情是这么复杂么?”
“事情一到了官府手中,就是最简单的事,也变得复杂和纠缠得不清楚。单是杀人一事,私自埋葬,就可以判你几年刑。所以武林中人,一般是不愿与官府打交道,武林中事,以武林规矩来解决。就像你杀了这些山贼为自己的丈夫报仇一样,干脆了当。要是你跑到官府去击鼓呜冤……”
鬼奴说:“哎!我才不跑到宫府衙门前击鼓鸣冤的,官府也不会给我伸冤。”
“哦?你也明白宫府不是讲理的地方?”
“主人!要是官府真的是为民伸冤,我夫妻两人就不会给当地恶霸害得倾家荡产,逼得在江湖上四处流浪,卖艺为生了。老蓬顶上的邵家三恶,也不能横行到现在了!”
“鬼奴,江湖上互相之间的仇杀,可以说是逼不得已的,尤其在现在朱家王朝上下腐败,权贵们的争权夺利,文官贪财,武将惜死,锦衣卫和东、西两厂的横行,四下盗贼蜂拥。江湖上人要报仇雪恨,只有靠自己了。要是皇帝贤明,各处官府为民作主,政治廉正,大公无私,江湖上也就没有这么多的冤冤相报、互相仇杀的事了,也就不需要什么侠义人士在人间仗义行侠了!一切将由官府依法行事。”
“主人!这样的人间,不知几时才能有!”
“鬼奴,所以今夜的事,绝不能让人知道,更不能说出去。”
“主人!那这一批金银财物……”
“我们暂时收藏起来,以后慢慢去验查失主。要是失主还活在人间,我们以侠义的办法,悄然送回原主,然后又悄然离去,不让原主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要是原主已死,我们就用它来救济人间穷苦的孤寡人象。”
“是!主人。”
他们埋了尸体,打扫好现场。当一切恢复原状后,黑夜早巳过去,黎明又临大地。
黑豹说:“鬼奴,你已累了大半夜,先去休息吧。”“主人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么?”
“休息后再说。”
“主人不休息?”
“我当然也要休息。”
“那主人快去休息,鬼奴不敢再打扰了!”鬼奴对自己的主人,以前只是敬重,现在已是崇拜了!那怕主人叫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去死。她感到自己的主人武功惊世骇俗,人又侠义。是江湖上人流传的那种世外高人,自己能够伺候这样的一位高人,真是三生有幸。
鬼奴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其实她哪里睡得入眠。她略略休息一会,又爬起来了,她昨夜能够手刃了仇人,心情兴奋、激动不已。又知道自己的主人是位世外的高人,武功深奥莫测,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置对手于死地。要是自己今后能得到主人的、指点,学得一招半式,那就终身享受无穷了。在这样兴奋激动的心情下,她怎么睡得着?何况她养的那一批家禽家畜,更要自己去料理、喂养,将它们放出去。
所以,她躺了一会,又悄悄爬起来,去做平日白天应做的事情,为主人烧好滚水,泡茶,准备一天的菜饭。她打理的这一间.草庐,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天地,除了油、盐、米和布匹,要到市集上去购买外,其他的全部可以自给自足,什么也不用买。
她准备好一切后,便到一条清清的小溪旁洗衣服。正要洗完时,她的主人黑豹,不知几时,己悄然坐在她身后的一块岩石上。她一看,惊异地问:“主人!你怎么起身了?几时来到这里的?”
“我刚来一会,衣服洗好了?”
“洗好了!我正想回去晾晒。”
黑豹环观了溪边四周一眼:“鬼奴,这里没人,也没有鸡、鸭、鹅的叫声,我们在这里谈话吧!你先坐下来。”
“好的!”鬼奴坐下来,心想:主人有什么话,这么慎重要跟我说的?黑豹看了看又说:“鬼奴,我将要练一门内功,要去一处偏静无人的地方练,恐怕一二年内不能回来。”
鬼奴一下怔住了:“主人要练什么内功的?要一二年?”
“什么内功,你别问了。一二年只是我的估计,说不定要四五年,或者永远回不来!”
鬼奴又呆了半晌:“主人怎么会永远回不来的?”
“要是我在练功当中,万一走火入魔,全身瘫痪,不是回不来么?”
“主人不练这门内功不行吗?”
“鬼奴,我练到现在,不练不行了!”
“主人,我跟你去,可以在你身边伺候你,真的有什么不幸。鬼奴也可以背你回来。”
“那个地方暗无天日,生活是非常的艰苫,而且绝对不能养什么鸡鸡鸭鸭。”
“主人,什么苦我也不怕,只要我能在主人身边伺候,就是死,我也甘心。”
“你留在这里不好吗?”
“不!我怎么也要跟着主人。”
“那这些鸡鸡鸭鸭怎么办?”
“主人!我可以将它们卖了,或者全部宰杀了。主人,其实,我养这些,也是望主人吃得好些,生活得好些。”
“鬼奴,我知道你的心意,也感谢你!”
“主人,你怎么这样说的?主人对我的恩德,我一生也报答不了。”
“鬼奴,这些话我们今后别去说了!你真的愿受几年的艰苦?随我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主人!你不会要鬼奴将一颗心挖出来给你看吧?”
黑豹一笑:“这却不必,你的心不挖出来,我也知道。”
“主人!那我们几时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别急,就是要去,我们也要有一段日子做好各种准备的工作。首先,我要传给你两门能真正防身自卫的武功。”
鬼奴又是惊喜:“主人传给我两门武功?”
“唔!你愿不愿学?”
“哎!主人,我怎么不愿学呵!我就是担心我学不来,叫主人失望。”
“鬼奴,我不客气说一句,你过去所学的刀法,除了苏家教你那十多招刀法有用外,其他的都是些花拳绣腿、好看不中用,只能打发一些不会武功的小贼、流氓,对付会武功的人,尤其是一流高手,是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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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幽谷练功
上回说到,黑豹说鬼奴过去所学的武功,绝大多数只是花拳绣腿,好看不中用。
鬼奴说:“主人,怪不得我敌不了这姓邵的贼头。”
“你不单敌不过,而且内力也不足。苏家传给你的十多招刀法,本来不错,可惜你的内力不济,没有发挥它还有的威力来。鬼奴,你以前练武时,有没有练气的?”
“有呵。我练武时,几乎天天一早提石锁,举石担,踢沙包。”
“嗨!那只是练蛮力,不是练气。”
“主人!那该怎么练气呢?”
“练气,就是练内功。你没听人说,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功不练气,等于玩游戏么?”
“主人,我没听人说过。”
黑豹摇摇头:“看来教你功夫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武林中人。鬼奴,从今天开始,你要先练内功。”
“主人,内功怎么练的?”
“现在,我传给你一套练内功的心法口诀,你用心记住了!”
“鬼奴知道。”
于是,黑豹将太乙真经中的静坐之功,一传给鬼奴,令鬼奴默记、背诵,然后教她如何运气行走的方法。最后问:“你记清楚了?”
“鬼奴记清楚了!”
“好!你现在就在溪边试运行气一下给我看看。”
“是!主人。”
鬼奴便在溪边草地上盘腿而坐,双手合十,闭目凝神,默诵心法:“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调节呼吸。不久。她便感到在一股暖气缓缓地从丹田升起,穿过心、肺,而入四肢。约一柱香的时间,这股暖气便在自己体(bbs.sept5.com 九月 论坛』地 球 来 客整理内行走一周,慢慢又回到了丹田。
太乙真经,是最适合少女和妇女们所练的内功,以阴柔为主,柔中带刚,所以鬼奴初练起来十分顺利。
黑豹等她气息走了一周后问:“鬼奴,你感到怎样了?”
“主人,我感到精神好多了!”
“好,好,有来你练内功颇有慧根。练时是不见有什么成效的,但练了半年,便会见成效了,可令你内力大增……”
“主人,那我们几时离开这里?”
黑豹一时不出声,暗想:马上要离开这里吗?起码要在岩洞里准备一年多充足的粮食和柴草才行,可是这么多的鸡鸭鹅?怎么处理?那是绝不能带到岩洞里去的,让它们在这里自生自灭?这也不好,一旦叫鬼奴抛开这些家禽家畜,鬼奴也舍不得。最主要的是鬼奴武功不高,几乎不能自卫,更不可能出入那朝天的洞口,那是要极好的轻功和蟹虎功,才能自由出入。同时,黑豹也不忍心叫鬼奴在岩洞里长久逗留,万一自己练功走火入魔,不幸死于岩洞里,那不害了鬼奴大半世?她便要会在那岩洞里孤独、凄凉地过日子,一旦粮食断绝,就会活生生饿死了。要令一个无辜可怜的妇女陪着自己去死,太无人道了。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马上离开这里。起码要等鬼奴武功大进,能够自由出入那岩洞才行。等到那时,就是自己有什么不幸,鬼奴也可以生存下来。
黑豹想到这里,摇摇头说:“鬼奴,我们还不能马上离开这里,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好,才能离开。”
“主人,有什么事要准备的?鬼奴尽力去办。”
“最主要的是令你武功大进,起码能与当今武林一流的高手交锋而不败。”
鬼奴怔住了:“主人,那要等多久?”
“半年不定,一年也不一定,就看你能不能苦学苦练了。”
“那这样,不妨碍了主人的练功么?”
“我可以先在这里练其他的内功,而你,必须要练成上乘的武功,才能为我护法。”
“主人,鬼奴一定勤学苦练,只怕鬼奴蠢笨,学不好,有负主人期望。”
“你并不愚蠢,甚至极有慧根,更难得的是你有了练武的基础,你应该确信心才行。从明天开始,你早晚勤练我刚才传你的内功,同时我再传你一门轻功和一套上乘的剑法,白天就练轻功和剑法,别再花对间去养那些畜牲了,适当时看顾它们就可以了。”
“是!主人。”
黑豹传授给鬼奴的轻功和剑法,不能像传授内功那样,是太乙门的武功。太乙门的武功,黑豹也不会,所以只能传授给鬼奴武当派的轻功和太极两仪剑法。
鬼奴在黑豹严格的教导下,半年之后,她果然没有辜负黑豹的期望,内、外武功同时大进,轻功,可以凭空跃上三四十丈高的悬岩峭壁之上;两仪剑法,虽然还不能与武林的上乘高手交锋,但也可以与一流高手比试过招了。至于这四周百里之外的山贼、匪盗,鬼奴要打发他们,那是游刃有余。最难得的是鬼奴已练得一股不小的真气,这是她武功大进的主要原因。
黑豹看在眼里,感到是时候相助鬼奴打通任、督两脉的玄关了。半年前,他不敢鲁莽叫鬼奴打通,主要是鬼奴不懂如何适运行走经脉,加之还未练成强劲的真气,害怕自己强有力的真气一旦强行输入鬼奴体内时,不但令鬼奴痛苦,且有经爆脉裂的危险。黑豹将鬼奴叫过来问:“你现在内功进展怎样了?”
“鬼奴感到气力比以前大多了,二三百斤的担子,一挑而起,不感到吃力。”
黑豹听了好笑,练成真气聚体,如用来挑担,可以说是大材小用。要挑重担,何须去练内功?问:“你没感到练了内功之后,体内有一股真气,在冲击这些穴位时却过不去么?”
鬼奴奇异了:“主人,是有这种情况,可是它很快又回流了。”
“可惜!可惜!”
鬼奴茫然问:“什人,可惜什么了?”
“鬼奴,这是你体内游荡的一股真气,正试图冲开任、督两脉的玄关。可惜你真气强力不够,冲不开,所以又回流了。”
“主人,冲开了又会怎样?”
“冲开了,那你的内功修练,又上一重天了,十二经脉的真气,便能进入任、督两脉,令你内力大增,所练的武功,要提高一半的威力。到时,你便可以与武林中的上乘高手并驾齐驱!”
鬼奴惊喜了:“主人,鬼奴什么时候可以冲开玄关?”
“按照你这么练,起码也得要半年。现在时间等不及了,我助你打通任、督两处的玄关。”黑豹说时,双掌向鬼奴双肩轻拍一下,鬼奴顿时感到如电击似的,全身震动,心血翻滚。跟着是否极泰来,浑身舒畅无比,就好像江河之水,在流动时,先前似乎受到阻碍,流得不舒畅,有时还向他处横溢;而现在,阻碍之物冲开了,江水滚滚向大海奔腾欢呼而去,又怎不舒畅?
人体的经脉,十二经脉如河流,奇经八脉似大湖大海,江河水满,流向大湖大海储存起来,一旦江河水缺,又会倒流回来,润泽田野山林,滋养万物。而人体的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比江河与湖海的关系更微妙复杂得多了。
黑豹说:“我现在已为你打通了任、督两脉,真气的运行流转无阻,今后任、督两脉,可以储存你体内的大量真气,功力要比你以往增强了一倍,你今后好好勤学苦练吧!”
鬼奴大喜而拜:“多谢主人厚踢。”
“唔!这三四天内,你好好打点一下,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是!鬼奴马上就去准备打点。”
“但在这三四天内,你早晚的内功修练,不能中断,剑法不可荒废。”
“鬼奴一切遵命。”
其实鬼奴也没有什么好打点的了。这半年来,鬼奴所饲养的畜牲,吃的吃了,卖的卖了,吃不完、卖不了的,也晒成了干肉俺成了咸肉、咸蛋,黑豹早巳将它们带了去岩洞里收藏好。在这半年中,黑豹在岩洞里储藏了约一年吃用的粮食、柴草、盐油和其他日用物。水,岩洞里有,不需要出洞汲取。鬼奴只要带上衣服和刀、剑,便可以离开。那条猎犬,自然跟随在鬼奴的身边。
在临离开的前二天,黑豹又特意带鬼奴到自己所要闭关练功的岩洞走走,看看鬼奴的轻功,能不能从朝天洞口出入,也想看看鬼奴愿不愿意随自己在岩洞里生活一年多。要是鬼奴略呈为难之色,黑豹也就不勉强她了,由她仍在这里留下来,独自过以前的生活。他是绝对的相信鬼奴会守口如瓶,更不会出卖自己。鬼奴在离开时问:“主人,我们干吗不带上行李而去?还要回来吗?”
“鬼奴,我们这次前去只是看看,到了那里,你看看情形,还需要准备什么才回来拿。”
“那也好。主人,我们将豹儿也带去吧!”
“好!”
鬼奴便锁好门,带着猎犬豹儿,跟随黑豹翻山越岭,来到那崇山峻岭中的没人烟的幽谷。鬼奴好奇地打量着幽谷,只见峻峰入云,两旁峭壁如刀削,幽谷口一带古木参天,荆棘丛生,一进幽谷,俩谷杂草丛生,奇石狰狩。打从一条羊肠似的山道转上山坡后,就没有路了,而且幽谷幽深得不可见底。看来这是一条绝谷,前头无路可通,这可能是自盘古开大地后再没有什么人到过的地方。
鬼奴惊奇地问:“主人就是在这幽谷中练功?”
“你看好不好?”
“这地方人好!幽深,人踪绝迹,就是连野兽也不多到来。主人,你练功的地方在哪里?”
黑豹一笑:“你看,我练功的地方会在哪里的?”
“主人,我不用猜,那一定是在幽谷深处林中的一座草庐,背靠石壁,面临清溪,四周景色一定清雅,有奇峰秀石,古木流云,朝迎日出,晚看红霞,不时云漫雾绕,对吗?”
黑豹心想:这叫闭关练功吗?这是来欣赏山林美景了。但鬼奴这一段话却引起了他的深思:要是在这幽谷中真有一个这么幽雅,清静的草庐,让鬼奴住下,不比她跟自己进岩洞里居住更好?一来可以看守幽谷,不让任何外人闯进幽谷来;二来可以就近照顾自己的饮食;三吗,她可以在幽谷中练功,就是养一些家禽也无碍。同时所储藏的粮食、干肉也不易霉烂变腐,岂不是一举三得?
黑豹想罢,笑了笑说:“鬼奴,来,我们进幽谷中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一个好地方。”
鬼奴有点愕异:“主人,你不是要在这谷中练功么?”
“是呀!”
“那怎么还要看看的?”
“鬼奴,我叫你同来,就是让你给我选一处背靠石壁,面临清溪,有奇石异木的练功地方。”
“主人!你还没有选定么?”
“选定了,我又何必叫你先来?不如把全部行李搬来更好?”
“哎!我还以为主人早已有了一个闭关练功的好地方!好呀!主人,那鬼奴给你察看一下。”
这一高山峻岭深处的幽谷,就是黑豹,也没有好好勘察过。他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除了来前去后,凭自己深厚的内力,凝神倾听一下,知道没有人来过就算了,还没有在幽行中好好的观察一遍,现在为了要给鬼奴选一个好地方,他带着鬼奴、猎犬,进幽谷深处勘察了。
他们披荆斩棘,在无路的幽谷中走出一条路来,一些多长的弯曲幽谷。他们都勘察过一遍,谷底树木森森,浓时遮天闭日,荆棘遍布古藤乱缠。谷口一段,却是乱石丛草横生,除了两旁悬岩峭壁,没有一块可以搭盖草庐的平地。最后,他们看中了一处转弯角的山坡丛林,在蛸壁之下有一块较平的坡地,最难得的,就是在悬岩峭壁下,有一口清泉。
鬼奴问:“主人,我们就在这里搭一问草庐好不好?”
黑的环视了四周的地形地势,这是在幽谷中转弯的半坡上的一块林中平地,透过树叶,可将幽谷口看得清清楚楚,仰望可看见自己准备闭关练功的半山腰上,悬岩的洞口,而且还有一口清泉.显然这清泉水是由岩洞里从石隙孔中流出来的。奇异的是这口清泉不见一水溢出来,水满便止,真真的奇了。这里是安家居住的最佳地方了。鬼奴现有上乘武功在身,又有一只凶猛的猎犬相助,不但可以给自己练功守望,并且是可以自卫有余。就算万一有一流高手闯了进来,鬼奴也可以将他杀败,击毙。便点点头说:“好!那我们就在这里盖房子住下来。”
“主人,那我现在就动手清理杂草、树木,将地削平,然后伐木盖草庐。”
“鬼奴,先别忙,我现在带你去看一个奇异的岩洞。”
“岩洞?这里有岩洞么?我怎么看不见的?主人,它在那里?”
“就在离这里一百步远的乱石杂草丛中。”
“真的?”
鬼奴惊讶地跟着主人来到乱石杂草丛中,来到峭壁下不远的地方,黑豹暗运内功,轻轻一掌,就推开了一块达五六百斤重的大石头,露出一个黑黝黝不见底的朝天洞口来,对鬼奴说:“这个洞口,深有二三丈,以你现有的轻功,完全可以纵上跃下。现在我抱着豹儿先跃下去,然后你再跃下来。”
鬼奴看见这么一个洞口,惊奇不已,但见主人已抱着猎犬跳了下去,不久,听到主人在下面说:“鬼奴,你下来吧!”
鬼奴再也不迟疑了,别说岩洞里没有什么危险,就是有危险,主人已跳了下去,自己就是明知是死,也要跳下去了。她应了一声,暗提真气,便纵了下去。初下洞时,她几乎看不清四周的景物,渐渐地,她看清楚了,口周尽是石壁,似乎有—条通道,通向黑暗的深处,不知将通到什么地方。
鬼奴要是一个人,尽管现在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也会害怕起来、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岩洞。但有主人在旁,她一点也不害怕了,只是惊奇、诧异,问:“主人,这条通道会通去哪里的:”
“你现在先别问通向哪里。你试试看,能不能跃上去。”
“主人!我跃上去干吗?”
“要是你不能跃出去,这一处洞口,你就不能自由出入了!”
“好!主人,我试试看。”
鬼奴打量了一下洞口离地面的高度,说:“主人,我就试试。”
鬼奴得到黑豹打通任,督两脉,又经三天来日夜的苦练内功,功力倍增。她运气提升,双脚微弯,脚尖着地,一跃而起,宛如冲天白鹤,掠出洞口外去了,平稳地落到乱石草丛中。她惊喜地喊:“主人,我已跃出来了!”
黑豹在下面说:“好!你下来吧!”
鬼奴又一跃而下,扬起了一阵风,还发出了落地的响声,问:“主人,我可以自由出入这洞口了吧?”
“唔!你是可以任意出入这个洞口了,但轻功还不算好,好的轻功,落下来时,就像一片残叶似的飘落下来,无声无息。”
“主人!那不是上乘的轻功吗?”
“无声无息,还不能算是上乘的轻功。”
“哦!那怎么样才算?”
“上乘的轻功,起落无声无息,尘土不扬,转眼之间,不见踪影,杳如黄鹤,就是他们落在豆腐上,豆腐也不会烂裂,这就武林人称的‘踏雪无痕’和雪上飘的上乘轻功了。鬼奴,你仍要日夜革练才行。”
“是!主人,我会苦练的。”
“唔!我们走吧!”
黑豹在若洞里各处,都准备了大量吸饱、浸透桐油的火把,并且在通道石壁上安装了油灯或插上火把,每一段路上,都有油灯或火把。黑豹每到一处,都点亮了壁上的油灯或火把,使一条往上盘旋而上的通道,照得处处明亮。回头望去,宛如一条火龙,在山腹中盘转飞腾,蔚为奇观。
鬼奴再不用像黑豹第一次进山洞时那样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摸黑而走,而且火光照得岩洞中的钟乳石,形成千姿百态的奇景来,有的更如怪兽凌空,或如猛虎下山,或似孔雀开屏,令人叹为观止。
鬼奴更是惊讶极了。这个岩洞太好了,主人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么一个奇岩怪洞的?不久,他们带着猎犬,来到了那个四面石壁上均刻有图像的石洞中。黑豹便叮嘱鬼奴:“你千万不可乱看壁上的画图。”
“哦?为什么?”
“这些画图,都是这岩洞的主人刻下来的,恐怕是一些深奥难明的武功,看了,轻者头晕脑涨,心恶欲吐;重者会经脉断裂。一生残废。就是我现在也不敢去看。”
鬼奴又惊愕了:“主人,为什么会这样?”
“鬼奴,没有一身极厚的真气,是看不得的。要是你一点武功也不会,看了不妨;现在,你有了一身不错的武功,一看,就会给它迷上了,不知不觉就会走火入魔,神智昏迷,疯疯癫癫的了。所以你千万不可去看,不然,连我也救不了你!”
吓得鬼奴连忙说:“主人,我不会去看的。”
然后,“他们又拾阶而上,来到了那一个高入云霄的半峰上的岩洞口。鬼奴又高兴起来:“主人,原来这里有这么个岩洞口。它通到外面的什么地方?”
“它下临千丈悬岩,无路可通。鬼奴,你可小心,别掉了下去,不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鬼奴到岩洞口略略望了一下,吓得连忙退后几步说:“它真的是下临深渊哩!”
“鬼奴,你往远处看看,看下面是什么地方?”
鬼奴看了一下,又是惊奇:“主人!那不是我们进来的谷口吗?”
“对了!这岩洞口的下面,就是我们要盖草庐的地方。今后,我们就要在这幽谷中过着隐士的生活了。恐怕在一两年内,不与世俗接触,你愿不愿意?”
“主人!我怎会不愿意的?只要我能跟在主人身边,就是一辈子在这里我也愿意。”
“哪需要一辈子,等我武功练成后,那时,你武功也大长进了,我们就要在江湖走动,行侠义之事,除暴安良,上为国家除奸,下为百姓除害。”
鬼奴一听,心情激动,豪气顿生:“是!我一定不辜负主人的期望。”
“好!现在我们一起去拜见这岩洞里的主人。”
鬼奴一怔:“这岩洞里的主人在哪里?我们去哪里拜见他?”
“他就在我们经过的石室内。”
鬼奴困惑了,我们经过的石室?我们经过哪一个石室了?
当鬼奴跟着主人返回洞口不远的石室时,更愕然了。她看到的是石床上的一块灵位石碑上刻着:“无名前辈之灵位”。难道这灵位就是这岩洞的主人?果然,这面灵碑就是岩洞的主人,因为自己的主人已点燃了蜡烛和三支粗香,恭恭敬敬在灵位前拜了三拜,把香烛插在灵位前面,并对她说:“快拜见这位岩洞的主人!”
鬼奴也恭恭敬敬在灵位前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说,“婢子鬼奴,叩见无名老爷,望你在天之灵,保佑我的主人早日练成神功,下山除尽人间的奸佞和凶顽,为天下平民百姓陈害。”说完又拜。
黑豹说:“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我们该出洞回去了!”
这样,他们一路吹灭了通道上的灯火,带着猎犬豹儿,从朝天洞口跃了出来。一看,天色也不早了,时近黄昏,便取路回老林中的家,打算明天带齐工具,搭盖窝庐。谁知快接近老林时,黑豹内力深厚,远远就察觉到自己所住的草庐中有人走动的响声,一怔,暗想:什么人闯进草庐中去了?不由停了脚步,凝神倾听。
这时,夜慕已垂,一弯新月,冷丁地升起在东边的山峰上,夜空碧蓝似海,一弯新月,似小舟般停泊在天边。四周景物朦胧。鬼奴见主人一下停下来不走了,奇异地问:“主人,出了什么事?”
“我们的草庐中有人!”
“有人?主人,不会又有人受伤,前来求主人医治吧?”
黑豹摇摇头:“不像,极有可能又是一伙打家劫舍的强人。他们带有各种刃器,闯进了我们的草庐中杀鸡宰羊。”
鬼奴一怔:“他们敢?主人,我去着看。”
“唔!小心防范、不可大意。我在暗中护着你。”
鬼奴应声带了猎犬豹儿而去。黑豹没有判断错,果然是又来了一伙强人,他们是横行湘、粤、桂边界的老蓬顶上的邵家三恶的山匪大贼,也是鬼奴誓不两立的杀夫仇人。
邵氏兄弟见老三带了十六名手下兄弟外出打家劫舍,长久不见回来,也没声音讯,顿时生疑:不会是老三出了什么事吧?遇上了高手?还是给官兵捉了去?就算遇上了高手或给官府捉了去,总有一个人逃脱回来报告的吧,怎么一个人也不见回山?难道是全军覆灭。邵氏兄弟越想越感到不妙,便派了一批耳目。化装成行商小贩走卒,下山去各地打听。这一批耳目,花了两三个月的对问,才打听到三寨主在连山县境内,洗劫了两处山村之后,随后便在附近的崇山峻岭中消失了,此后就再也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其中一位粗明老练的耳目便大胆估计,自己的三寨主,就是在大雾山的深林中失踪的,因为他在去老林的路上,发现了本寨弟兄抛弃在路边草丛中的一件旧衣眼,衣服上还染有血迹。于是,也急忙回山向大寨主、二寨主报告了这一情况。
邵氏兄弟听了耳目的报告后,锁着眉问,“大雾山一带,有没有什么武林高手?”
“报告两位寨主,小人早已打听明白了,那一带都是一般的山民猎户,没听说过有什么武林中人的。”
邵氏兄弟不由沉思起来,难道老三不幸在路上碰上了一位武功极好的侠义上的人物,或者一位路经那里的世外高人,将老三和十六名弟兄全杀害了?便问:“你难道没打听到曾经有什么武林高手路过那一带,或者一些哗奇异的人物出现?”
“小人也打听清楚了,没有什么武林中人在那一段日子里经过大雾山,只有一位采药的老人常在深山老林中出没,是那一带乡民熟悉的人物。”
“他会不会武功?”
“不会,他只会医治跌打刀伤和驳骨,但却又不是郎中。”
邵老大说:“一个老人,常在深山老林中出没,不畏虎豹豺狼,必有些蹊跷。他是一个人?”
“听说,他最近收容了一位奇丑妇人,曾经在市集上买了一口刀防身,恐怕会一些拳脚功夫。”
“这个丑妇恐怕更古怪了!”
邵老二说:“大哥!我带一帮兄弟去看看。”
“老二,要是我们老三真的坏在这丑妇的手下,恐怕她的武功不简单。”
“大哥,谅一个婆娘,有多大的本事?我带二十多个弟兄去就行了!”
“老二,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不如请杜师父和你下山走走,以防意外。”
老莲顶的所谓杜师父,是过去西域阴掌门的蓝衣死士之一,跟随苏总管逃到衡山,随后苏总管等人与衡山派弟子发生了火并,他身负重伤,只身逃过大难,窜到湘、粤边界上,为邵氏三恶收容,一直不敢透露自己是阴掌门蓝衣死士的面目,自称姓杜名无名。
正是塘中无鱼虾为大,在老篷顶群匪之中,这位蓝衣死士的武功,无疑是出类拔萃的,于是为邵氏三恶视为上宾,聘为山寨的师父,不单向邵氏三恶传授刀法,同时也指点喽罗们的功夫。至于打家劫舍,就用不着他亲自出乌。同时他也害怕武林人士注意到自己,也不敢轻易露面。这一次,邵老大担心老二再出事,所以特请他随老二下山走走。
于是那老二便和他带了二十五名身手敏捷、凶残成性的山贼下山了,由那耳目带路,直钋老林草庐而来。
事情也有这么巧,他们中午扑进老林,而一早,黑豹就带了鬼奴、猎犬前去幽谷。
邵老二和杜无名来到老林草庐前,只见一把铁将军把守大门,邵老二喝着手下:“将锁扭断,冲进门去,先搜索这草庐里有没有我三弟留下的东西!”
所谓一把铁锁,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何况这一伙还是杀人放火、打家劫寨的大贼?一把铁锁只是形式,说明主人不在家而已,起不到防贼的作用。一个贼人,轻而易举将铁锁扭断,一脚将大门踢飞,走了进去……
鬼奴带了猎犬豹儿,在夜幕里突然出现在群贼的跟前,一见这伙贼人肆无忌惮地将自己舍不得杀的家禽和四只山羊全部宰杀了,顿时怒火千丈,大声喝向:“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宰杀了老娘的鸡鸭和山羊?你们是不是找死了?”
邵老二和杜无名正在和手下的弟兄们大酒大肉吃个痛快;突然见闯来了这么一个奇丑的妇人,叉腰喝问,群贼一时间怔住了,相视愕然。有个头目问:“你是哪里跑来的婆娘?胆敢在我们二寨主面前大声大气喝叫?”
鬼奴扬起了眉:“老娘是这里的主人,为什么不能问?说!你们是那里的贼人?”
那个头目还想问,邵老二喝住了他,转向鬼奴问:“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不错!老娘正是。”
“好!我来问你,在半年多前,有没有一位寨主,带了他手下的十六名弟兄经过这里?”
鬼奴一下警惕了:“你们前来找他们?”
“是!我们就是前来找他们!”
“你们跟那一伙人有仇?”
那位头目忍不住喝声:“胡说!那是我们的三寨主!”
“你们是老蓬顶邵家寨的人了?”
头目一指邵老二说:“那就是我们的二寨主,丑婆娘,你快告诉找们,我们的三寨主有没有经过这里?”
“有!”
“哦?那他去了哪?”
“去了地府!”
“什么?去了地府?”
“不错,十七个人,一齐去了地府!”
邵老二大震,站了起来:“谁杀了他们?”
“老娘我!”
“是你?”
“当然是找,树林中的一个大坑,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你们要不要去拜祭?不过,你们没时间去拜祭了,跟他们一快去吧!”
邵老二惊震之后,大怒:“你敢杀害了我的老三。”
“他们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早该死了!老娘有什么不敢杀他?今夜里,也是你们进地府的时候了!”
邵老二怒吼起来:“上!给我活捉了这丑婆娘,老子要生吞活剥了她,为我三弟报仇。”
顿时那个头目首先抢了出来,鬼奴心中早已升起杀意,利剑出鞘,灯下寒光一闪,这个抢先出来的头目,也抢先上了鬼门关。
鬼奴这快速的一剑,一下惊震了群贼,一时间全都怔住了,邵老二大怒,一跃而起,提刀要扑向鬼奴。杜无名连忙说:“二寨主请息怒,让在于来打发好了!”
这位蓝衣死士,不愧是杀手,不慌不忙,气走神闲地走了出来,淡淡地对鬼奴说:“我们到屋外去交锋吧!不然,可将你家的坛坛罐罐打烂!”
“好!”鬼奴首先跃出,她吩咐猎犬说,“豹儿,给我看守着,推敢逃跑的,你给我咬断了他的脖子。”
群匪又是愕异,难道守着柴门外的一双绿森森眼睛的兽物,是一只花豹?猎犬低声的唁吠,似乎明白了鬼奴的吩咐。匪徒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只猎犬,不是凶猛吃人的花豹。
鬼奴在草庐前与杜无名交锋了。邵老二在四名亲兵前后保护下,站在门口观战。他看见杜无名进招凶狠、快捷,一连几招,便逼得丑妇一味的闪身招架,似乎无回招之力,便说:“师父!你给我要活的,老子要亲手中杀了这婆娘,为我老三报仇。”
半年多来,鬼奴内外功兼修,可以说武功和功力非昔日所比,要是半年前,鬼奴的确不堪这蓝在死士一击,三招之下,便要丧身在这死士的刀下。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一连闪开对手的几招之后,便出剑进招了。只三招变化莫测的招式,就令蓝农死士杜无名心中凛然,神色凝重起来。这是武当派太极两仪剑法的招式,难道这丑妇是武当派的高手?他再也不敢轻视对手了,便施展出浑身的本事来。无疑蓝衣死士交锋经验丰富,刀法纯熟,招招都是绝招,欲置人于死地。鬼奴虽然剑法上乘,交锋经验却不够老练,又是第一次与这么一位高手交手。但好在她全无恐惧之心,沉着、冷静应战,矢志杀敌。何况她知道暗中还有主人在护着自己。所以十多招过后,她信心增强了。先是以柔克刚,看似防守招架,实是进招攻击,剑法莫测。跟着,她看准了对方的一处破绽,利剑突然出击,剑光似迅雷破云,剑尖便直插入杜无名的心脏中去了。手腕一转,这名蓝衣死士真的成了名已死之士,尸体随鬼奴剑尖一转之劲,横飞出去,刚好摔在邵老二的跟前,令邵老二看得傻了眼。他初时还以为杜无名能将这丑妇人活捉过来,谁知杜无名竟是第二个赶去地府之人。
鬼奴在杀了这名蓝衣死士之后,满含杀意地对那老二说:“姓邵的,现在轮到你了!快站出来受死。”
连武功最好的杜无名都死在丑妇的剑下,群匪中还有谁人能敌?仍凶恶成性的邵老二在惊震之后,吼道:“弟兄们!跟我全上,老子不相信我们二十多条大汉,杀不了这个丑婆娘!谁首先砍倒了他,就是三寨主!”
群匪一听,一想也是。就算这个丑妇人武功再高,二十多人一哄而上,一阵乱刀,也能将她砍死砍伤,何况侥幸不死,还叶登上三寨主的宝座。这一群匪徒,都是邵老二从大寨中挑选出来的惯匪,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残忍异常,一向杀人不眨眼,身手了得。首先就有十多个匪徒一哄而上,手中的兵器,一齐向鬼奴砍去。
这时鬼奴所学的太极两仪剑法显出它的威力了。剑刃一挥,化成了无数的光环,大圈圈套小圈圈,小圈圈又变为大圈圈。形成了防身的光网,而且剑光所形成的大小光圈圈,仿佛有一种磁力似的,将东面击来的刀器,引向西面,南面引去北面,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这就是太极两仪剑法的玄奥之处,令群匪互相伤残。转眼之间,十多个贼人,便伤亡了一半,不是给鬼奴的剑尖划伤,就是自己打死了自己的人。邵老二护卫的亲兵一见情形不对,急忙对他说:“二寨主,快走,这婆娘不是人,是个魔鬼,我们掩护你走”。邵老二这时才真正惊震了,怪不得老三带来的十六个弟兄,没一个能走脱,感到自己再不逃走,自己就只有弄得像老三一样的下场。于是对亲兵压低了嗓子说:“我们走!”同时又大声喝着其他的匪徒,“上!全部给老子上。”他要手下人缠住鬼奴,自己却逃走了!这时,黑豹出现了,对鬼奴说:“你快去拦截那姓邵的,别让他逃跑了。这些匪徒,全交给我。”说时出手如风,一下又点倒了四五个贼人。
鬼奴一看,邵老二真的在四个匪徒的护卫下,向柴门逃去,猎犬豹儿,已向贼人进攻,它真的象山林中的豹子一样,攻击人迅猛而凶狠,一下咬断了一个匪徒的喉咙,抛到一边,又敏捷向第二个人扑去!鬼奴怕豹儿有不测,一跃而来,利剑挥出,剑气迫人,令邵老二不得不后退。鬼奴喝着猎犬:“豹儿,闪开!退到树林中去,不要让贼人逃入树林,去!”
这只猎犬,从小由鬼奴抱养大,极有灵性,更熟悉主人的命令。它低吠一声,闪进树林中去了。它要是在树林里袭击人,更令人难防。
鬼奴逼视邵老二:“贼子!纳命来!”
邵老二这时看见自己所带的二十四个弟兄,几乎全部躺在地上了,不是死在这丑妇的剑下,便倒在那突然而来蒙面黑衣人的天下,自己的一个亲兵,更死在猪犬的口中。他这时绝望了,对鬼奴说:“你一定要杀我?”
“不错!”鬼奴坚定的口吻,不容人置疑。
“我跟你有天大的仇恨?”
“就是没仇没恨,我也要向无辜惨死在你们刀下的平民百姓讨回一个公道。何况我的丈夫,就是死在你们的手中。”
“可是,你已杀死了我的三弟……”
“少废话!别说你,就是老蓬顶,有一天,老娘也要将它荡为平地,为一方百姓永除祸根。”
正所谓赶狗入穷巷,邵老二骤然一刀向鬼奴凌空盖顶凶狠劈下,吼道:“老子先要你死!”跟着他的亲兵也一哄而上。
邵老二可以说是不自量力,鬼奴为报夫惨死之恨,击剑半点也不手软,七八招之后,就将他们全部打发进了地府,招招都是命中要害,一剑了断。
黑豹走过来问:“你将他们杀死了?”
“是!主人。我全部将他们杀了!”
“晤!杀了也好。”
鬼奴似乎听出自己主人声音有些不对,问:“主人!不该杀么?”
“鬼奴,不是不该杀,你不考虑我们要在幽谷中搭盖草庐需要人手么?让他们给我们搬石伐木建造房屋不更好么?”
“主人!那怎么办?我全都杀了!”
“这你放心,在找手下躺下来的人,没有一个死去,全部活着。”
鬼奴不由朝那躺在地上不会动的匪徒看了一眼:“真的?主人,可是他们一个个都不会动的。”
“是我点了他们的昏睡穴,一个个像死人一样,当然不会动了!”
鬼奴又想到另一件事来,问:“主人,万一让他们逃了出去:那我们所住的幽谷,不让人知道了?”
“我自有办法,令他们神智不清,给我们建造了房屋后,即使清醒过来,也全然不记得自己干了一些什么事,好像是发了一场梦一样,只记得他以前的事和曾经躺在这里。”
鬼奴惊讶:“主人,这是什么点穴功夫?能令人神智不清的了。”
“不是点穴功夫,是一种草药,他们服下去后,就会像木头人似的,一切听从我们的命令行动。办完了事,我再给他们眼下另一种草药,就完全清醒了。鬼奴,这种事,对其他人切不可施行,但对罪恶累累的匪徒,为了早日建造好幽谷中的居住地,向他们施行也不为过,让他们以劳动换取自己的性命。”
“主人!你不杀他们,已是对他们宽大了!”
“鬼奴,我们现在去吃饭,吃饱后再分头行动。你去埋葬已死的人,我来喂他们服下迷魂药,叫他们为我们干事。”
他们主仆两人立刻进草庐,饭菜都是现成的,用不了再煮,他们还吃不完,连猎犬也饱饱地大吃了一餐。饭后他们清点一下匪徒,活着的有十八人,受伤的两人,死去的是八个匪贼,他们是杜无名、邵老二和他的四名亲兵。另外两个是死在鬼奴的剑下,一个是那先死的头目,另一名是受重伤倒下流血过多而死去,黑豹在这一场战斗中,没有杀死一个人。
鬼奴将八具尸体全部拖进树林里挖坑埋葬了,而那二十个匪徒,黑豹给他们灌下药后,便拍开了他们被封的昏睡穴,一个个醒了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黑豹随即命令他们收拾草庐内的东西,然后又指挥他们将整座草庐拆了下来,凡是能用得上的材料,都捆扎起来,扎成一副副担子,打发匪徒们排列成行,抬的抬,挑的桃,由鬼奴、猎犬在前面开路,自己断后,连夜赶去幽谷中。就是那两个受伤的匪徒,黑豹给他们治伤包扎后,也叫匪徒驮着他们而去。
老林中的草庐,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凌乱的平地,第二天黎明时,他们便全部进入了绝无人迹的幽谷。黑豹和鬼奴让他们休息一会,恢复体力之后,便指挥他们披荆斩棘,搬石割草,依样画葫芦将草庐在幽谷依地形地势营造起来,不久,一座崭新的草庐便建成了。那两个受伤的匪徒,只负责烧火弄饭。这样,又花去了四五天的时间,拖迟了黑豹的练功。这一处深山高岭密林中的幽谷,除了谷口和谷底原封不动之外,在谷中的一段路,完全改变了,成为了一处人间的世外桃源。草庐的前前后后,修整得十分清雅、舒适,在林荫之中,更开辟了一处为鬼奴练剑的地方,就是连猎犬豹儿,也在入口处有了一个舒适的睡处。一切打理完毕之后,黑豹和鬼奴又连夜将这二十个匪徒带出了幽谷,回到老林原先他们躺过的地方,一一点了他们的昏睡穴,又喂他们眼下解药。黑豹对鬼奴说:“你在这里等他们醒过来之后,便打发他们离开,我不想他们看见我。”
“主人,他们醒过来后,真的不记得自己所干过的事了?”
“放心,我经常采药,知道药的作用。”
“好吧!等他们醒过来后,我打发他们离开。”
“那我在树林中等你。”黑豹说罢而去。
这时天色明亮,又是第二天清晨。由于黑豹这次点他们的昏睡穴用劲不重,不到半个时辰,这二十个匪徒,在天亮时,一一先后清醒过来,他们真的不记得自己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在幽谷中干了大量劳役的工作,还以为他们一直是躺在这里,一个个愕然而视,却又感到自己浑身无力,像劳累了几天似的。他们第一个惊奇的是自己没有死,活下来了;第二个惊奇的是怎么草庐不见了,变成了一片凌乱的平地?是谁将这座草庐毁了的?是二寨主么?那二寨主现在去了哪里?他走了?怎么二寨主丢下我们不理就走了?莫非他以为我们都死了?他们一个个都还记得那一夜发生的可怕情景。杜师父给那一个可怕的丑妇杀了。自己在拼死拼活地缠住丑妇,突然又来了一位蒙面黑衣人。以后,以后,以后自己就不知人事了!
其中一个匪徒,暮然看见鬼奴和那只凶猛的猎犬坐在一株树下,惊叫起来:“不好!那个丑婆娘仍在这里!我们快跑。”
其他匪徒们一听,大惊失色,慌忙寻找自己的兵器,可是地上的兵器一件也不见了,有的起身想跑,但他们辛苦劳累了几天,又走了一夜的山路;累得浑身筋疲力倦,像只软脚蟹似的,哪里跑得动?连站起来也没力气了,别说要跑。
鬼奴看得心里好笑,慢慢地走了过来,问:“你们还想找兵器与我交手么?”
群匪哪里还敢作声,一连杜师父那么好的功关,也给这丑妇人挑了。别说现在自己浑身无力,就是有力,也不是她的对手。
鬼奴想知道他们是真的忘记了幽谷中的事,还是假的,又问:“你们知不知道昨夜里你们干了什么事来?”一个匪徒茫然问:“我们昨夜里干过什么事情了?”
鬼奴假意发怒,利剑拔出:“你敢在我面前仍不说老实话?是不是真的想死了?”
“不,不!”群匪叫起来,七嘴八舌他说,“大嫂子!请宽恕我们,是我们不好,不该将你家鸡鸡羊羊全宰了!”有的说:“大嫂,这全不关我们的事,是二寨主叫小人们干的,求大嫂放过了我们。”
这群匪徒,说来说去,说的全是早几天窜来老林草庐前的事情,没人说半旬在幽谷中的事,看来这伙匪徒,真的不记得这四五天来所干过的事情了。鬼奴仍不放心地问:“就是这些,没干过别的事了?”
“是是!是小人首先扭断门上的锁。”
“我也跑到大嫂的房间里乱翻乱搜过。”
鬼奴又问:“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们不该和大嫂动手。”
“晤!动手以后呢?”
“我,我,我们给一位蒙面黑衣人放倒了,就不省人事了。”
“你们躺倒后,就没再干别的事了?”
“大嫂!我们躺倒后,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事了?”
另一个匪徒说:“我们一直躺到天亮,从来没有动过,也不会动,会干什么事了?”
“你们没有发梦?”
“发梦?没有呵!起码小人没有发梦。”
其他匪徒也抢着说:“我们也没有发梦呵!”
鬼奴忍住笑说:“我在不远处一直守住你们”
有一个匪徒问:“大嫂一直在守着我们?”
“我要不守住你们,你们能一个个活到现在么?不叫老虎、豺狼将你们叼了去?”
群匪又愕然相视,不由向鬼奴叩头谢恩:“多谢大嫂相救之恩。”
“好了!你们别与老娘来这一套。我问你们,干吗昨夜里一个个尽说梦话的?”
“我们说梦话了?”
“我守着你们,难道会骗你们?”
“大嫂,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在说梦话,知道还有不说的?”
有个匪徒说:“大嫂,我们说梦话,是不是得罪大嫂了?要是这样,请大嫂宽恕,说梦话我们实在不知道,梦里的话,作不得准的。”
“我才不与你们计较这些事。看来,你们过去一定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坏事干得太多了,连发梦也干这些坏事,对不对?”
群匪一听,没一个敢出声回答。他们过去,那一个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那一个身上没有几笔人命债?鬼奴又问:“你们现在是想生还是想死的?”
“求大嫂开思,再次放过我们。”
“那你们今后还干不干杀人放火的事?要是再干,我现在一剑送你们到地府去。”
这伙山贼虽然凶顽、悍勇,甚至在交锋中不畏死,但死真的要临到他们的头上时,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砍自己的脑袋,却害怕了,连忙异口同声说:“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大嫂放过了我们!”
“要是你们今后再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那又怎样?”
“那我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这伙山匪们发誓等于没发,杀人放火的强盗,到头来又有几个是好死的?鬼奴却听信了,点点头:“好!这一次我就放过了你们。”
“多谢大嫂开恩。”
“回去告诉你们的什么大寨主,叫他今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要是冥顽不灵,总有一天,我亲自上老蓬顶找他,将他的脑袋砍下来,让他跟他的老二、老三同样的下场。”
贼人们一时又惊呆了。有个问:“我们的二寨主死了?”
“不错!死了。连同他的四名手下,全叫我打发他们去追随他们的三寨主了。你们二十个人,算是大命,我没有杀了你们。快走!”
匪徒们哪里敢出声?一个个你扶我,我扶你,慢慢地离开了老林,取路回老蓬顶。
鬼奴一直盯视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远远地离开后,才打算去寻找自己的主人。谁知回身一看,黑豹不知几时,已悄然站在她身后。她“咦”了一声:“主人!你几时又来了的?”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我就来了!鬼奴,趁这时四野无人,我们走吧!”
他靠带着猎犬回到了幽谷的新居。鬼奴说:“主人,你休息一下,我去弄饭给你吃。”
“鬼奴,随便弄些饭莱好了,我有些话要和你说清楚。”
“好的,我很快就会弄好的。”
幽谷中的草庐,地形隐蔽,就是有人进了谷口,也发现不了。它完全在树林里,谁也想不到这幽谷里会有人家的。它比老林中那座草庐建得更完善。有前厅和后厅,书房和练功室,就是那朝天洞口,不但有一条幽径可通,更在洞口吊壁建了一间小巧的草亭,令雨水不再滴落到岩洞里去了。
在用饭时,黑豹说:“鬼奴,从明天起,我就要进岩洞那个石室闭关练功了,没有一年半载不能出来。”
“主人!干吗要去那岩洞里练功的?在这里练不行吗?我知道主人在练功,所以在后厅特备了一间精雅的大房,就是让主人安心在那里练功。”
黑豹摇摇头:“我这是练一门极为上乘的内功,不但要全神贯注,更受不得外界的任何惊扰,哪怕一声狗吠也不行,所以一是要去岩洞里练。”
“主人,那我叫豹儿在大门外好了,不让它进入来。”
“鬼奴,你别说了,就是我在岩洞石室中练,也要用大石砌墙将石室封起来不能出来。”
“那主人怎么出来的?”
“神功练成,我自然会破石墙而出。”
“主要人就这么在那石室里呆一年半载?”
“不错!不然怎么叫闭关练功的?”
“那主人不吃东西,不喝水?”
“练功期间,我尽理不吃不喝。”
“那主人不饿坏了?”
“所以就要你每隔十天半个月,进洞一次给我送水送食物。我会在堵起来的墙壁上留一个水方洞方便你送水送食物。至于临进有什么事要你办的,我自然会在水方洞留下字条。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一年半载,没有什么困难吧?”
“主人!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克服,我就是担心主人。”
“你别为我担心了,就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在这一年半载中。你要保证不准任何人踏进这幽谷里,想办法将他们吓走。万一有什么人强行要闯进来闹事,就给杀了他们,绝对不能手软。”
“是!主人。”
“就是你杀了皇帝老子,天大的祸也由我一人承担,不关你的事。”
“主人!你放心,鬼奴会懂得怎么处理,不会给主人闯祸的。”
“你能这样想就更好了。为了防万一,我现在再传你一门卧式内功的练功法,夜夜勤练,会令你内力大增,可与一流的上乘高手交锋。”
鬼奴惊奇地问:“卧式内功?”
“就是每晚临睡时练一柱香的时间。”“那坐练的内功还练不练?”
“仍然一早一夜不断练,一坐一卧两种练法,它们之间会相辅相成,功效倍增。来!我现在就传你卧式练功口诀和心法,你要切记了!”
“是!”鬼奴凝神聆听了。
黑豹将太乙门卧式内功练法的口诀和心法,一句句的传给了鬼奴,直到鬼奴能背诵为止。便说:“好!你夜临睡时就依法而练,以后的功力,就日进百尺了。一年半载之后,就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不敢轻视你了。”
鬼奴听了,惊喜得不敢去想象。她哪里知道,黑豹传给她的这一门内功,一百多年来,不知是多少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最为上乘的内功,为武林中视为奇珍异宝。过去,不知有多少人为它而横尸在荒郊山野中。黑豹所以不告诉她,就是担心她一旦不慎泄露了出去,不但为她招来杀身之祸,而且也会在武林中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令多少无辜的人为它丢了性命。
第二天一早,黑豹又呆嘱了鬼奴一些必须注意的事情,便带了鬼奴特意为他准备好的令物和用水,从此便将一切事务和心事抛开,心如止水,进岩洞去闭关练了。
鬼奴战战兢兢地不敢疏忽,除了练功练剑之外,就是每日在柱子上用刀刻画一条痕,数刀痕算日子。每隔十天,便进岩洞为自己主人送食物送水。虽然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幽谷中生活,却不感到孤独和寂寞,因为有猎犬豹儿与她为伴。她又是一个手脚勤快的人,闲时就栽花种果木,修整草庐四周的环境,铺石修路,不但在草庐四周载上了一排排刺竹林,更在幽谷口随意种满了一蓬蓬荆棘,封锁了人幽谷的路,就是有人偶然来到了这里,也会望而生畏,不敢进幽谷。要是有人斩荆砍棘,首先就会惊动了猎犬,窜了出去,也会将人吓退。何况这时鬼奴的武功,就是一些武林高手到来,也不会看在眼里,轻易地就能将他们打发掉。
鬼奴在不知不觉中,便将自己所居住的地方,打点修理成幽静、清雅、悦目、舒适而又安全的幽谷桃源,过着无忧无愁的日子。她唯一挂心的,就是自己的主人,不知闭关练功练成怎样了。
转眼三个月过去,一次她进岩送食物送水,主人在方洞口留下了一张字条,叫她不用十天送一次,一个月送一次就可以了。
鬼奴一看,心中惊疑:自己主人练的是什么内功?练成一个月才吃一次饭,那不快成为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了?但她高兴的是,主人无事,仍在凝神专一练功。三个月来,她每一次送水送食物来,总不见石室里有什么动静,从水方洞里向石室望去,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上一次送来的食物和水,主人没有拿,仍原封不动摆在方洞口上下由心里升起了一种恐惧感:不会是自己主人出了什么事了?或者病倒了?但她又不敢呼唤,因为主人曾经在进洞前吩咐过,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去惊动他。鬼奴只好轻轻将食物和水放下,将旧的带走。一连十天来,她莫不提心吊胆,害怕主人出了不幸。要不,怎么不吃东西和饮水的?现在,她看见了字条,便放心。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快过去,鬼奴依时送食物送水进岩洞。又看见主人在方洞口留下了一和字条,写道:“鬼奴,你今后不用送食物和水来了,也切莫来惊扰我。”
鬼奴看得又惊又喜:自己主人真的练成活神仙了,不日可以破石墙而出。主人既然叫自己今后不用送食物和水来,那自己就安心在草庐里等候主人啦!鬼奴想到这里,身轻似燕,悄然转出了岩洞,将草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修理得十分悦目称心,还特意为主人酿好了几坛美酒,将主人的寝室收拾一新,日夜在盼望主人出来。
近一年来,鬼奴没有半点松懈自己的内力和太极两仪剑法。由于她练的是太乙门的上乘内功,其实也是那位逝去多年前辈留下来的太乙真经中的两种练功方法。这门上乘的内功,初练时,几乎不见成效,勤练一两个月后,才渐见成效,半年之后,成效就明显的显露出来了,一年后,那真是日日不同。就像一个初出生的婴儿一样,初时还不会转身,一年之后,不但长高了,还会跳会跑,成长的变化是明显的。
所以鬼奴的武功和功力,与一年前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身轻似燕,敏捷如电,一身的真气,相当的深厚,从而又使她的剑法大进,过去一些高难度的招式,她没办法施展出来,现在轻易地便抖了出来,绝不输于当今武林任何一流的上乘剑手,可与当今武当满腔热情的掌门人试比高低了。而在轻功方面,更远远超过了武当派的掌门人,达到了来去无声无息的境界,但还未能落在豆腐上。
鬼奴的这些进展,她自己是不知道了,因为在这近一年里,没有任何一位武林高手来过幽谷,没人与她比武试招,也就无从显示她剑法的精湛和威力。而她,更不想踏出幽谷半步,日夜为主人练功而守护着。有一点她是知道的,自己的轻功比以前好多了,那个朝天岩洞口,她只轻轻一纵,便飘然出来了,简直是不用半点劲力。而且身驮一二百斤的米袋,也是轻纵而出。因为黑豹将一年多的粮食,全部存放在岩洞里最干燥的地方,鬼奴用完米粮,就进洞里提取,再也不用出幽谷到市集上购买。
鬼奴出在除了练功练剑之外,就日盼夜盼地盼自己主人功成出关。一个月过去了,二个月过去了,第三个月眼看就要快过去,可是自己的主人,丝毫不见半点动静。这一下,鬼奴又担心起来:不会是主人真的出事了?不行,我得到岩洞里去看看。但是一想到主人的留言,叫自己切莫去惊扰,鬼奴又心大心细不敢进洞去看。
一天夜里,鬼奴刚练完了卧功,正准备合眼入睡,蓦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自己所睡的床,也轻微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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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神功练成
上回说到鬼奴刚要入睡时,蓦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连自己所睡的床也摇晃起来,她脑海中顿时闪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山崩地裂!她一下似疾燕般从窗口飞了出去,落在空地上,以免被倒塌下来的房屋所压伤。她马上想到自己主人的安危。可是她落到地面后,好一会儿,除了那一声巨响仍在夜空远处滚动外,幽谷中的一切事物,仍乎静如常,山不见晃,地不见摇,就连房屋也没有塌下来。余音在远处夜空里消失了,幽谷依然是一片的宁静,四周景物如旧,只见她的猎犬豹儿,走到她身边来了。
鬼奴疑惑起来:难道我太过敏感了?不是山崩地裂?还是远处的一山头塌了下来?她仰望漆黑的夜空,只见满天星斗闪烁,山风轻轻刮来,惬意极了。但她还是不放心主人在岩洞里的安全。她有三个月没有进岩洞了,去看看总比不去看放心。
鬼奴吩咐豹儿守着幽谷口,自己跃下朝天洞口,点燃了火把,朝主人闭关练功的地方摸去。在岩洞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全都是黑黝黝的一片。
鬼奴怎么也没有想到,刚才的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正是她主人黑豹太乙神功练成后,破石墙而出时发出的巨响。
黑豹练功练到最后一刻之时,一身奇厚无比的真气,在体内滚动翻腾不已,似狂涛巨浪,又似千军万马冲杀,真气似欲破体而出,难受得要命。这时黑豹不敢有任何的杂念了,按太乙真经中的要诀,尽力把体内野马般的真气导入奇经八脉,冲刺最后的几处玄关。只觉浑身火辣,体内炙热难耐。突然之间,玄关冲破了,一身真气直通天地两极,仿似暑去凉来,一身舒畅无比。黑豹从石床上轻轻一跃而起,长长嘘了一口大气,知道自己所练的太乙神功终于告成,但仍然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已达到何种境界。便走近入室练功时自己亲手用大石砌成的约二尺厚的一道石墙,试欲用手推开。可还未等他的手触摸到石墙,他一身惊人的真气如一股激流,直向石墙喷射而去,轰然一声巨响,便将石墙震得向四面八方飞散,块块大石横空飞出,真是石破天惊,黑豹反而愣住了。他真不敢相信自己有了惊世骇俗的功力,又随手抓起一块碎石,略用劲一捏,皆成粉未,顺手朝石壁扔去,跟着又发出一阵“咝咝嗤嗤”的响声,如钢珠般撞击岩石壁,那略为光滑的石壁已为石粉末击成千疮百孔,宛如蜂巢,他才感到自己已练成了震古烁今的功力。他仰天长叹:“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使我盼到了这一天。”
他按照太乙真经中的敛气方法,将一身奇厚无比的真气,收敛深藏到奇经八脉称周身各处的经脉穴位中,可随心而发,反击任何穷如其来的袭击。这时,他举手投足之间,皆成了凌厉无比的招式。
作为太乙门练真气成功的人来说,他是太乙门派第一位达到如此成就的男人。在他以前,凡达到此境界者均全是女子,没一个男子汉。
在武林中来说,内功练到如此上乘佳境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没有几人。就古今来说,只有慕容子宁、墨明智、黑鹰慕容智、江湖怪医公孙小蛟和点苍派的万里豹掌门等五人的内功达到如此佳境,现在,他是第六位。
在当今武林中来说,他与黑鹰慕容智、点苍派掌门人已可并驾齐驱,其他皆已作古,作为苦练内功而达到如此上乘的境地,只有他和名震武林的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一样,完全是靠自己的勤学苦练而得来,其他的,都是靠各种奇缘和巧合,不是服食奇花异果,就是靠吸取他人的功方而成功。如怪医公孙小蛟,先得了天圣老人六十年的功力,然后又不自觉地吸取了他人的功力,使自己一身的真气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黑鹰慕容智,是先靠自己勤练,后取得了西天法王毕生的功力,而达到了超群绝伦的境界;一代奇侠万里豹,也是靠自己奇特的内功,令对手主动将内力送给了他。至于墨明智的成功,那是九死一生,惊险万分,别人想学也学不了,也不敢去学。
讲到这六位一流上乘拔尖的高手,其他人都几乎是少年得意,提早成名而惊震江湖;只有他独自一人,大器晚成,年过六十才练成神功。
他和一百多年前的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练成盖世神功的情景,几乎是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赢容子宁是被困岩洞里出不来,为打发日子而练;而他却是主动去练。最大的不同,是两人所练的内功全然相反。慕容子宁练的是九阳真经,佛门的武学,至刚至阳;黑豹练的内功是太乙其经,道家武学,至阴至柔。以道家的学术来说是“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意思就是说,天下最柔弱的东西,却能驾御天下最坚硬的东西;无形的力量,却能进入没有缝隙的东西,从而将它们摧毁。如水,能将石头滴穿;风,能将岩石风化成沙。这就是道家武学的精髓,学武的最高境界。道家的太极剑、太极拳、八卦掌,都是以柔为主和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就是西门剑法,也是道家一门的剑法。以柔为主,无敌于天下。
武当、峨嵋、昆仑都是道家一门的武功,以柔为主。但它们对道家的学说,都不及太乙门体会这般深刻,也不及太乙门运用在学武上这么有成就,从而攀上了高峰。这大概是因为开创太乙门的是位女道士,对道学极有研究,深刻体会到道学的真谛。将“柔”的威力,发挥得尽善尽美,从而创下了这一门与众不同的武功来。
一般来说,以阴柔为主的武功近乎歹毒,有的步入了邪门,如玄冥阴掌门、梵净山庄的武功,凌厉而歹毒;可是太乙门阴柔的武功,异常的正道,半点也不歹毒,是以制服敌人为上,并不志在取人性命。所以太乙门的摘梅手、分花拂柳掌都是志在制服对手,夺取对手的兵器和消耗对手的内力,令对手知难而退。黑豹收敛了一身的真气,目光的神蕴也隐藏了下来。正所谓内功修练达到最高佳境时,便返朴归真,外表如常人一样,不是一流的上乘高手,根本就看不出来。
由于黑豹真气奇厚,不论视觉、听觉、嗅觉和感觉,都异于常人百倍,几可在黑夜中视物,察觉到二三十里之内的一切动静,这不,此时他已察觉到鬼奴心急火撩般进洞来了。
不久,只见鬼奴亮着火把到来,她一见石室前面碎石一堆,一下紧张起来了。再一看,自己主人一身衣服破碎不堪地立在石室门口,急切地叫起来:“主人!你没有事吧?”
黑豹不由从心里涌起一阵感激之情。近一年来,全靠她无微不至地关(九月中 文网 www.sept5.com)地球来客整理心自己,伺候自己的饮食,日夜为自己护卫。自己今日能神功练成,第一个应该感激的就是鬼奴。黑豹动仍他说:“鬼奴,我没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怎么会有事了?”
鬼奴再次在火光下打量着他:“主人!你真的没事?怎么一身衣服烂成这样?这道石洞倒下没碰到你?”
“洞是我推倒的,怎会碰到我了?你不会要我在你面前蹦两蹦,跳几跳才放心吧?”
“墙是主人推倒的?”
“是!鬼奴,我内功练成了,所以才破关而出。”
“真的?”鬼奴惊讶起来。因为她看见自己的主人,神态反而不及一年前时那么威严,那么目光炯炯,但精神似乎却好多了。口心里纳闷:这是练的什么功呵,怎么反不及以前了?大概是我看不出来,主人不会骗我的。跟着又说:“鬼奴恭喜主人了!”
黑豹朝鬼奴深深一揖,又吓得鬼奴连忙后退:“主人,你怎么啦?”她疑心主人练功走火入魔了,才有这种反常的行动,哪有主人向奴婢行礼之举?
“鬼奴,我能有今日的成功,全赖你的辛苦和照顾,我怎能不感谢你?”
“主人!你怎能这么说的?这样,不折了我的寿吗?我伺候主人,那是天经地义应做的。我能有今天,才全赖主人的思赐。”
“鬼奴,不管你怎么说,我都应该感激你才是。”
“主人……”
黑豹微笑着打断说:“好了!我们大家都不要说了,我们一块出洞吧!我这一身脏,应该洗个澡,换换衣服,不然,成了一个臭叫化子了,对你也不尊重。”
“主人,你又这么说了!”
“好好,不说,不说,我们离开这里。”
他们主仆两人,兴奋地离开岩洞,回到了草庐。黑豹见鬼奴行动敏捷轻盈,知道她在近一年里,内外功齐练,武功大进,已可跻身武林上乘高手的行列了,不禁暗暗点头赞许:这个女人,真是可造就之材,胜过自己在武当山所传授的众多弟子。
刚踏入草庐,黑豹见草庐内外在鬼奴的打点料理之下,清雅、洁净、美观、舒适,仿佛如一座人间仙府,更是大喜,说:“鬼奴,真难为你了,将草庐打理得这么好。我一身这么脏,会弄污你的地方的。”
“哎!主人,你又说笑了,这里可是你的地方呵!主人,你先坐一会,我去烧水给你洗澡,换过一身的衣裤。”
“那麻烦你了。”
“主人,你怎么练了一年的功,练得客气起来了?我可是你的奴婢呵!”
“鬼奴,我可是一直没有将你当奴婢看,只把你当成我的亲人,我的女儿一样。”
鬼奴听了更是一阵激动,喜悦:“主人这么看待我,我不更应该伺候好主人吗?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了?”说时,高兴地跑进了厨房。
一到厨房,鬼奴可忙了,她不但要烧一大锅的热水,还要为主人准备一点爱吃的饭莱,以庆贺主人神功练成而归。
黑豹痛痛快快地洗过了热水澡,洗净了身上的老泥垢尘,里里外外换上了全新的衣裤鞋袜。这全是鬼奴在近一年里为他裁剪缝制的,一身舒服极了。
这时天色大明,旭日初升,落雾轻飞,尽管山下还是一片云海雾山,但峰上却是一片晴朗的天空,山青林翠,风和日丽,山上山下,仿佛两个天地似的。幽谷,真正成了一处人间天上的仙府。
他们所住的幽谷,是连州县境内最高的大雾山上高峰中的一处幽谷,人迹罕到,地处粤、桂、湘三处交界的地方,更无道路来往。何况它的四周山下,尽是深涧大壑,莽莽原始森林,各种野兽毒蛇出没,因而更无人来这高峰上的幽谷了,大雾山既不是什么岭南的名山奇峰,也无任何寺庙道观,又不是三省来往必经的地方,就是礁夫猎人,也不需要跑到这高峰幽谷中来砍柴打猎。可以说,它是神州的一处没开垦过的处女地,无人烟的荒蛮山野。
黑豹洗完澡,又吃上了一顿丰富的酒菜,对鬼奴说:“我恐怕还得进岩洞里呆一段日子。”
鬼奴有些意外:“主人不是练完了功吗?怎么还要去岩洞里的?”
“不错!我的内功练成了,但那石壁上的武功我还没有去学。”
“主人,那你还要学多久的?”
“我也不知道,但你不用来伺候我了,没什么事,我会每天晚上回来,就是不回来,最长的日子,也不会超过四天,所以你也不必为我担心,也不需为我准备什么。鬼奴,你一年来的武功进展得怎样?你的内功,我已明显看得出来,比以前大有进展了,但你的剑法和轻功,我还没有看过。”
“主人,奴婢练一练给你看看好不好?”
“我正要看看你进展如何了。鬼奴,我们去你练武的地方吧。”
他们来到几株古松旁的一块平地上。这里原来是一片荆棘丛生、野藤乱缠的地方,给一一清除掉,除了仍留下两三块奇石之外,是林中一处理想练剑的地方。几块奇石,正好练剑法中纵跃飞越的招式。鬼奴在林中抖展太极两仪剑法,抖展出自己浑身的功夫来,剑术娴熟,招式精湛,运用巧妙,更在几块奇石上来往纵跳飞跃,抖出太极两仪剑法中一些高难度的招式来,仍游刃有余,令黑豹也看得惊奇了:这样的轻功和剑法,恐怕就是与自己的师兄青松道长比招不在百招以上,也难分出高下来,现任的武当掌门人,更不是鬼奴的对手。看来太乙门的内功,胜过武当派的内功多了,鬼奴在一年多的时间内练的是太乙真经中的内功法,功力已比武当派所有弟子高出一倍有余。怪不得太乙门的武功,成为了武林中的奇珍异宝,那么多的人不惜性命去夺取。幸而自己巧遇奇缘,获得这个武林奇宝,又练成了太乙真经中的盖世功力。自己在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寻找出真经中的下篇来,学会太乙门的种种武功招式。不然,空有一身的功力,而不知道怎么去使用,就像一个人发现和拥有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不懂得怎么去处理和运用,那么这一笔财富不是白白浪费了?
太乙真经的上下篇,上篇是财富,下篇就是各种运用这笔财富的方法和技巧了,缺一不可。只有上篇而无下篇、等于空有;只有下篇而无上篇,各种精湛深奥的绝招,就是看得懂也无法学到练到。因为根本没这样的功力抖展出来。今日下午,自己一定要到岩洞里走走。
这时鬼奴已练完了太极两仪剑法的全部招式,收剑而问:“主人!我的剑法如何?”
“好!看来你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没有白白浪费日子,武功比我想象中更好。”
“主人!你是不是故意夸奖我的?”
“我一向是实事求是,只有严格挑剔,不会去故意夸奖你,那是害了你,对你毫无好处。鬼奴,以你目前这样的功力和剑法,完全可以在江湖上行走,能够战胜你的人不多。”
鬼奴大喜:“多谢主人!那我们几时可以下山走走?”
“你现在下山也可以。”
“那主人呢?”
“鬼奴!你别忘了,我还要去练岩洞石壁上的各种武功。”
“主人不下山,我也不下山。”
“你不想下山报仇雪恨么?”
“我报什么仇了?”
“老蓬顶的山贼和你家乡害得你夫妇离乡别井的恶霸,你不想杀了他们解恨?”
鬼奴摇摇头:“邵家三恶,我已杀了两个,已算是为死去的丈夫报了仇了。至于那个恶霸,事隔多年,算了。从另一方面讲,我还应该感谢他才是。”
“哦?你怎么要感谢他了!”
(九月中 文网 www.sept5.com)地球来客整理 “要不是他逼我出走,我又怎能遇到主人,学到这一身武功的?我丈夫之死,却与他无关。”
“看来,你心地颇为善良的。”
“主人,我只想在你身边伺候你,主人不出山,我就不出山。”
“唔!那也好,等我学会了石壁上的武功后,再传你一二门绝技防身。”
“主人,那石壁上的武功我能学吗?”
“放心,我自会就你的功力进展而传授给你。不过,你早晚和夜里的内功修练,切莫中断了,一定要坚持不懈苦练下告,不然,上乘的武功,你是想学也学不了。”
“主人,我怎会中断不练的?鬼奴不懂什么大道理,却懂得这么一句:练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很好!这句话可以成为我们学武之人的座右铭。鬼奴,你带我到草庐四周走走吧!”
“主人不休息么?”
“我在岩洞里,可以说是休息了近一年,现在我要活动一下筋骨才是。”
“好的,我带主人到各处走走。”
黑豹随着鬼奴在草庐四周走了一圈。只见院子里栽下了不少果木花草,花香清幽扑鼻,石径随意弯曲,十分的可人舒心。草庐背靠峭壁,三面为有刺的竹林环绕着,就是有凶猛的野兽闯入了幽谷,也不可能进入草庐来。何况草庐建筑在半坡的丛林下,居高临下,可观望幽谷口。乍来,这里已成为静心养生的地方。
他们主仆随后转出了一道柴门,柴门口有一条婉蜒的山径。在野草丛林乱石中盘旋,一头可通幽谷底,一头通向幽谷口,黑豹来到幽谷口,只见一排排横生的荆棘和野藤蔓延,阔达十多丈,将谷口完全封死了,不能出入,这真成了一道绿色的刺墙,别说野兽,几乎连蛇鼠也不能进入幽谷来。黑豹问:“鬼奴,这些荆棘野藤是你有意栽的?”
“是!”
“那你怎么出入?”
“主人,在你闭关练功的一年里,我根本就不打算出去。”
“你一直没有出过幽谷?”
“没有,我担心出了去,主人有事要叫我,那怎么办?”
黑豹听了不由一阵权激,鬼奴对自己真是一片苦心,世上去哪里再寻找这么一个人?我要是不将她培养成一流的上乘武林高手,就有负于她了,便说:“鬼奴,我们现在可以打开幽谷的出入口了,不需要再封闭起来了。”
“主人,现在就打开么?”
“那也不急于在这几天,还是先别动手打开的好。”
黑豹在鬼奴的陪同下,在幽谷走了一圈便回到草庐,对鬼奴说:“你怎不在幽谷里养一些鸡和羊的?”
“鸡呜羊叫,那不影响了主人的练功?”
“你现在完全可以养一些了,可以给幽谷添上一点生气,对我全无妨碍了。”
“好呀!那我明天出去买几头羊和一笼小鸡回来饲养,这样,我们今后吃肉也方便。”
“鬼奴,养一些牲畜可以陶冶心情,让它们在幽谷中自生自灭,不可花太多的时间去打理,你重要的还是练功为主。”
“主人,我明白。”鬼奴欢欣他说。
喜欢饲养一些善良的动物,似乎是妇女们特有的天性,鬼奴自然难免,黑豹也深知这一点,黑豹感到鬼奴全心全意为了自己,忍受一个人在幽谷中的寂寞,而造就自己的神功练成,应该去报答她了,所以才特意提出养牲畜,以遂鬼奴的心愿。
别说鬼奴只是喜欢养些牲畜,就是鬼奴这时想要世上的任何一件奇宝,黑豹也会想办法满足她的要求。就像一位父亲,钟爱自己的女儿一样,黑豹看了看她又问:“鬼奴,你还喜欢什么?”
鬼奴愕然:“主人!我没有喜欢什么呀!”
“你不喜欢一些珠宝和金银首饰么?”
“哎!我要那些干吗?”
“鬼奴,你不论喜欢什么,提出来,我都会给你办到。”
“不,不,主人,我除了喜欢养一些小鸡、小羊、小兔子之外,没喜欢什么的了。”
黑豹想了一下:“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弄回来!”
鬼奴睁大了眼:“现在?”
“不错,就是现在。”
“主人,现在去哪里弄呵?丰人还是去岩洞里练武功要紧,明天一早,我会下山,到附近一些市集上去买。”
“鬼奴,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在天黑前会赶回来。”黑豹说完,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他感到练太乙真经上的武功推迟一天不要紧,应令鬼奴高兴才是。黑豹这时的轻功,简直如飞魂幻影一般,令鬼奴一时呆若木鸡似地立在草庐中。
果然,黑豹在天黑前赶回来了,大小笼子三个,背上还背了一个大布袋。一笼是一只母鸡带着十多只小鸡;一笼是四只洁白似雪的小兔子,一个笼子里,竟然是一只名贵的鹦鹉。见到小鸡、小兔,鬼奴已喜不自胜,见到鹦鹉更惊喜极了:“主人!你怎么去弄了这么一只名贵的鹦鹉回来的?”
“你喜欢不?”
“喜欢!喜欢!我怎不喜欢的?它会说话吗?”鬼奴一下好像变得年轻了一二十年。
“你喜欢就行了,它会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你今后教教它,它会说话的。”
“主人!我怎么教呵!”
“那就看你怎么教它了!”
黑豹打开大布袋,鬼奴又愕异了:袋中尽是些质料极为上来的绫罗绸缎衣料,更有玉环玉佩金项链金手镯等等珠宝。这些。都是王府侯爷和大富人家才有的东西。不由问:“主人,你去哪里弄来的?买的?那得要花多少银两呵!”
“别问,总之不是明火抢劫得来的,你完全受之无愧。这些衣料,你喜欢做什么农服就做什么衣服,但最好做两套紧身的夜行衣服,今后方便夜间行走或与人交锋所用。”
“主人,是不是我们不久要在江湖上行走了,干些行侠仗义之事了。”
“不错!不会超过半年。”
“主人,那我们也不应该穿戴得这么好,那不可惜吗?”
“不!我无所谓,但你一定要穿戴得好,不下于当今武林四大武林世家的子女,甚至比她们还要穿戴得好。”
“为什么?”
“丝绸之类的劲装,穿在身上爽身而轻,利于与人交锋打斗。”
“那这些玉佩金项链又有什么用?”
“那方便在江湖上行走时,没钱用时拿去典当。好了,你别再问了。总之,你存半年之内,首先将武功练好,有空余时间,再做其他的事。”
“主人!我知道了。”
“好!我要去岩洞了,恐怕有三两天不回来,你自己一个人打点了,尤其不可饿坏了这只鹦鹉,它会和你说话解闷的。”
鬼奴笑起来:“主人,你放心吧!我就是饿了自己,也不会饿了它。”
“你自己更饿不得,不然我出来时,谁来伺候我了?叫这只鹦鹉吗?”
鬼奴笑着:“主人,我这是比喻说的。”
“鬼奴,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去了!”
“主人,你怎不用饭就去?”
“我已在路上用过了!”
黑豹这一句话,在草庐外飘了进来,人已跃下了朝天洞口。这时黑豹一身奇厚无比的真气,几可在黑暗中视物,何况岩沿里的这一条通道,就是闭着眼也可以走,他很快便出现在他练功的石室内,清除碎石后,将石室恢复像以往一样,略略运气调息休息一下,便点亮了油灯,再次取出那本奇书来看。因为这本真经中的上篇,附有一套深奥莫测的掌法,极有可能与取到真功的下篇有关系,所以他不忙着去看下面大洞石壁上的刻画。他本来是中原武林有名的人物,对武学颇有研究,懂得只要有一身奇厚的真气,要学任何上乘武功并不难,可以一学便上手。他从在灯下细心看这一套掌法,有图有文字。他默读了一遍后,便根据图形试演了一下。他刚刚拍出七八招之后,心中惊奇起来!这不是慕容家的绝技之一分花拂柳掌法么?这一绝技,除了慕容家的人会,就只有丐帮帮主金秀姑会了。此外,武林中无人能会。怎么这一绝技会附在这太乙真经上篇中的?难道分花拂柳掌不是慕容家的家传武学,原是太乙门的武学。
黑豹哪里知道,这一门掌法,原是墨明智在桂北的一处奇岩,巧遇太乙门的第三代掌门人雪雪。扫雪喜爱墨明智的浑厚老实见他所学的六合掌法太过霸道和伤人,因而传给了墨明智这一套分花拂柳掌和另一门摘梅手法(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第九回),志在克敌而不志在伤人性命。慕容家人在江湖上行走,因为所遇到的敌人,不是黑道上的魔头,便是武功极高的元凶。一般武林人士,根本就不敢去招惹慕容家的人,那是自寻死路。所以分花拂柳掌在江湖上不多使用,所抖出的不是西门剑法,便是六合掌法,志在杀敌。黑豹只是在偶然一次机会中,看见墨明智抖出了这一门掌法,令对手知难而退,不敢再交锋去,却没有看全。但对墨明智这几招掌法,他印象极深,所以在拍出七八招后,一下猛然省悟起来。
但他凭自己的武学知识判断出,这套分花拂柳掌法,不可能是募容家的家传绝技。因为这一套掌法,完全以阴柔之力为主,掌法的运用,也完全是出家人慈悲为怀的准则,更符合女子们使用,将强身健体、自卫克敌化为一体,它几乎完全不含杀意。
黑豹就在石室中,将分花拂柳掌法从头到尾施展了出来。又看看书上的图形和文字说明,重新在心里拟试了一会。他不能不惊叹这套掌法深奥莫测,拍出的掌法,可以完全以对手的变化而变化,一掌拍出,含多种可变化的招式,以化解对手任何凌厉的招式。并且感到这一套掌法,传授给鬼奴最好不过了,更适合鬼奴这样的妇人使用,就是碰上可怕的劲敌,她也可自保。
黑豹学会了这一套掌法之后,又一一记了掌法中的要诀,看看洞外的天色,正是子夜,略略靠壁休息一会,便点起火把,吹灭壁上的油灯,下阶看大洞石壁上的各种刻画了。他从右到左一幅幅看下去。石壁上的刻画不多,一共十六幅。初时,他看不明白画中的含意,其中有些是花草,有些是山水,有的只有一块云状的东西,有的却是一团乱线。只有两幅是人物,一幅是女仕在月下的舞袖图。中是却是一位秀士在花间择掌。
黑豹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前辈在上篇中留下遗言,叫我练完上篇的内功后,便可以观看石壁上的画,可找到下篇来。可是我怎么看不出来的?十六幅刻画,没有任何一幅示意下篇藏在什么地方。
黑豹后来打量每一幅画的上下左右,看看有什么不寻常的变化,然后用手轻敲每一幅画,用脚蹬一下每幅画下面的地面,也听不出有什么异样声音来。
黑豹不由思疑了,下篇没藏在大洞中?那么藏在哪里?要是没藏在大洞中,前辈为什么要留下那一句遇言?下篇,一定藏在这大洞中的,前辈没有必要戏弄有缘之人。黑豹再次凝神打量每一幅画来。慢慢地,他似乎看出一些苗头来了,好像每一幅画,都是一门武功深奥莫测的一些上乘招式,却又不系统,只是个别的招式,连贯不起来。
黑豹后来定睛注视着一团云石刻。这时,他看出来了,这是一门上乘轻功在空中变招的动作,没有一身奇厚的真气,根本不可能办得到。就是这一团云,也只是轻功的一个变化招式而已。
黑豹又去看那一团似乱藤的线条,从线索的开端,跟着线路行走。看着看着,自己体内的一般真气,似乎也在体内走动起来。画上线条所走的方向,并不是按体内的经脉穴位走动,而是尽走经外奇穴。黑豹不禁心头凛然。收敛神智,不敢去作其他的想念,凝神集中运行真气。在走了一周天之后,真气转入手阳明经脉,汇成了一股极为强劲的力量,蠢蠢欲动,从自己食指的商阳穴要离体冲出。黑豹一时控制不住,朝远处石壁举食指一拽,只听见“嗤”的一声,这一股真气从商阳穴激出,竟然化成了一支无形的利剑,直透入坚硬的石壁中,形成一个深深的小洞孔。
黑豹一时间怔呆了,这不是武林中所传说的“无形气剑”吗?只有内功练到极为上乘的境地,才能有这样的功力。它可在一丈以外,伤人于无形中。原来这一幅看去全无头绪的画,竟然是一幅无形气剑的运气法。可惜它只有一招,但这一招,足可以惊震武林了!看来这壁上的十六幅,是十六种武功上乘招式的示意图。每一幅画,是一门武功的一个招式,那么说,这十六种极为上来的武功,必定载于太乙真经中的下篇了。
怪不得这位岩洞前辈在上篇中说,未练上篇的内功前,不可去看石壁上的刻画。尤其是会武功的高手,没有一身奇厚的真气,跑去看这些刻画,一味沉迷追思下去,便会头晕心恶,走火入魔,甚至筋断脉裂而终身残废,反而是全无武功的人,看了无事。因为他根本不懂,只觉得莫明其妙而已。
这时天色明亮,黎明的光从岩洞口透射入大洞,大洞石壁上的刻画,不用火光也看得滑清楚楚了。黑豹熄灭了火把,一双目光,打量着那幅月下仕女舞袖图。由于黑豹有了上几幅画的启发,以武功招式的意念去观察,不由暗暗点头。这是“流云飞袖”之类的上乘武功,又是太乙门的一门绝技。因为黑豹在画中看出了图中仕女一袖的拍式,已昭藏玄机,有无穷的应变招式。这一门挥绸成棍的武功,那更是只有奇厚真气的人才能学上手。
最后,黑豹的目光停留在那幅花间挥掌秀士的画上了。不是有高深武功的人,以为这不过是一幅画,图中的秀士爱惜花朵,不忍狂蜂浪蝶去摧残,挥掌将蝴蝶赶走而已。黑豹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一门掌法。叫什么掌法呢?他凝神在打量思索画中的那一掌拍出的招式。蓦然他心头一下震动了,这不是分花拂柳掌法的第三十二招式么?岩洞前辈特意在上篇中附有这一门掌法,叫自己先学,必有他深刻的用意。
黑豹更加凝神观察,用心思考。这是三十二掌,超过花朵的上空,向花朵的一块奇石拍去。这一块画中的奇石,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而且还在不久前见过。跟着,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这块岩石的形状与画中的奇石非常相似,心想:莫不是玄机在这一块奇石上?他走过去,用手试试轻推一下,岩石纹风不动。再略用力,仍然不见摇晃。显然这是岩洞里天然生成的一块岩石,深深扎根在地下。
以黑豹目前的神力,只要运劲一搬,莫说是一炔岩石,就是一根铁柱也可以应手折断。但他不敢造次,怕毁了这一块岩石,又在锁眉观看画中的秀士挥掌拍去奇石的方向。跟着心中一个闪念闪了出来:前辈叫我先学分花拂柳掌法,莫不是要我以分花拂柳掌的第三十二招式去拍这一块岩石?
黑豹于是依据画中秀士所站的方位,暗运阴柔之劲,以三十二招式的掌法,朝岩石轻拍一下。一个奇异的现象发生了,洞中的一阵轧轧声响起,黑豹循声一看,没有刻画的那一面石壁,突然移动了,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黑豹一阵惊讶,心想:太乙真经的下篇,一定藏在这洞中之洞的岩洞里了。这个设计真是太妙了,要是没学会分花拂柳掌法,不留心观看那幅秀士花间挥掌画,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大洞里,还有这么一个神秘的岩洞,那块奇石,就是打开这个洞口的关键。
黑豹点燃了火把,步人这个神秘的岩洞,入门口虽小,仅容一个人出入,但里面可宽大了。入洞不远,同样有一块与外面那块岩石一模一样的石头立在地上。不用说,这也是一个打开关合洞门的关键处。所不同的是,这块岩石上面刻有“三十六式”四个字。
黑豹想了一下,以分花拂柳掌法的第三十六式掌法向岩石轻轻一拍,果然,洞门又轧轧地关上了。跟着他又以三十二式掌向岩石一拍,洞门又轧轧打开,黑豹放心了,以分花拂柳掌法再度将洞门关上,绕过这块岩石,朝洞内走去。他一边向两旁石壁打量、观察,一边慢慢一步步走着。刚一转弯不久,这里又是一个岩洞中的大厅,但面积比外面大洞小多了。
黑豹留心观崇这大厅的四面石壁,不久,他便在离岩洞顶不远的一处石龛中,发现了一块石砖,与外面石室中所藏太乙真经的石盒子一模一样,要不留心观察,真会将这块石砖忽略过去了。
黑豹将火把插好,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下来,打开一看,果然太乙真经的下篇就收藏在其中。黑豹大喜而拜,心想:这位逝去的前辈用心实在良苦,要是他在这个岩洞坐化,或者太乙真经的上下篇都收藏在这里,根本没人能够走进这洞中之洞来,那么这一部武林奇书,就永远在人间消失了。他为了这部奇书传与有缘人,自己不死在这岩洞中,而死于外面石室石床上,留下种种遗言,不但让这部奇书重见天日,也让有缘人能一步步学会奇书中的神功。当然能够进入这个岩洞中的人,必定是具有沉着、勇敢、机灵、善心及有一定武功基础的人。同时还须具备丰富江湖经验、观察事物力强、忍耐、细心才行,可以说是缺一不可。要是一般的人,跌落了朝天洞口,就是不跌死跌伤,恐怕也没有勇气走过那条弯弯曲曲、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即便到得了大洞,也只有坐以待毙,活生生饿死,怎么会还有心思去发现这一部奇书?
黑豹仔细翻阅这一部太乙真经下篇,比上篇厚多了,他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在火光下翻开扉页一看,见写着“武功篇”三个篆体字,果然是太乙门的一部武功上秘芨,列着各种不同的武功名称,有真气运用法、轻功、口剑法、拳谱、刀术、袖功、摘梅手法等等,再加上分花佛柳掌法。一共十六种绝技,只要能学会其中的一二门绝技,足可以纵横江湖,睨视天下群雄了。
黑豹翻开第一页看,是真气运用法,有一幅插画,就是外面大洞石壁上那相似一团乱麻线的刻画。黑豹这时更明白了,外面十幅石壁刻画,便是太乙真经武功篇中每一种上乘武功的一个招式,并不是一门武功的全部招式。就是一流高手也看不明白,看懂了也没有用,没有练成太乙真经上篇的内功,也学不上手,强学只会伤残自己。就是一身真气奇厚的人,看懂学会了,也只是太乙门武功的一鳞半爪,顶多可以丰富自己的一些招式而已。但这一鳞半爪的招式在内力极强的人抖展出来,也足够惊世骇俗。就像他刚才在大洞时无意中抖出了一招无形气剑,三丈之外伤人于无形中,怎不令人骇然?何况这只是秘芨中真气运用法的一个招不而已。
黑豹看了真气运用法开头的几句,说的是欲练本门武功,必须先练这一门武功,然后再练本门的轻功,有了本门的这两种武功,去练其余的武功,便事半功倍了。
黑的本想再看下去,见火把将快燃尽,心想:我既然获得了太乙真经的下篇,不必在这里多留,到外面慢愎练也不迟。于是收起书,提了火把,拍开洞门,走出大洞,然后再轻拍按钮,把石门关上。大洞石壁,又恢复原样,任何人也不自发觉有这么一处机关的。他拾阶而上,来到岩洞口,看天色,想不到已过了不少时辰,只见红日已略向西斜,时间是在未时之初。他才想起自己到现在仍没喝过一口水,吃过一点东西,便小心翼翼将下篇藏在怀中,打开背囊,取出干粮和装水的皮囊来,在洞口旁靠石壁而坐,算是进饭和休息。
吃完干粮之后,黑豹略略闭目养神,又掏出下篇的真气运用法,从头到尾熟读了一遍。他过去也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之一,内功的修练颇为深厚,也懂得如何运用体内的真气。可是他热读了太乙真经的运用法后,简直如踏入了气功的另外一个新天地里。因其中的真气运用法,自己过去是听所末听,闻所未闻,有的真是精湛极了,在练武的境界里,又令他登上了一重天,开阔了眼界。他如饿似渴地将这一门运用武功默读了几遍,又从头到尾默默背诵了一遍,认为自己己全部记在心中了,才将这部武功奇书收藏起来。跟着是如何去实践了。
为学会这一门极为上乘的武功,黑豹不吃不睡,足足在岩洞里苦练了三天三夜,才算学会和学上了手,基本上能够运用自如。但他不敢在洞中抖出来,怕损坏了这一天然岩洞和石壁上的刻画。这一武功,只好在空旷无人的山峰上或者在树林中抖展。于是他将下篇与上篇同时收藏在石床之下,第四天一早,他便回到草庐中来,他刚一踏进门,就听到有人叫着:“主人回来了!主人回来了!”
这声音是陌生的,他一看,原来是挂在大厅上的那一只鹦鹉在说话。鬼奴闻声惊喜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主人,你真的依时回来了?武功练完了?”
黑豹一笑:“那有这么快,十画还没有一撇。鬼奴,你在干什么?”
“我刚练完内功,下厨准备弄饭。主人,你这时回来得太好了!我去准备热水给主人洗澡。主人,你先把这一身衣服换下来。”
“鬼奴,先别忙,我打算休息一下,便去练功了。”
“什么?主人不是刚从岩洞里出来吗?’怎么又要去岩洞里练功了?”
“这次不是去岩洞,而是在幽谷口前面的那片丛林里。”
“去丛林里?那是练什么功的?”
“无形剑法。”
“无形剑法?”
“是一把无形的剑,是我在岩洞里刚学会的,想到丛林试试它的威力,管不管用。”
鬼奴疑惑了:“无形的剑?那是一把什么剑的,很锋利吗?”
“锋利!锋利!能断金碎石。”
“主人!这把剑在哪里,能不能让我看看是一把什么宝剑?”鬼奴的一双目光,向大厅四处打量。”
“鬼奴,剑既名无形,当然是看不见的,你不用四处打量了!”
鬼奴更困惑了,看不见的剑?那是什么剑?难道主人的这一把宝剑会隐形的么?要用时才会显露出来?那真是不可思议了。便问:“主人一会就去?”
“不错!我坐一会就去。”
“哎!主人,你坐下喝杯热茶,吃些东西再去世不迟,鬼奴现在就去给沏壶茶出来。”鬼奴说完,跑进厨房里去了。
不久,鬼奴便从厨房提了一壶香茶出来,亲自给主人斟一杯说:“主人,你慢慢喝,我再去给你煮一碗荷包蛋面来。”
“好!那你快去,三日来,我没吃过热的东西了。”
鬼奴又欢欢喜喜地转回了厨房。黑豹一边饮茶,一边打量着会说话的鹦鹉,又看看窗外,只见那一只母鸡,带着那群似绒球般的小鸡,在庭院的草地觅食,给这幽静的草庐带来了生气和欢乐。可是不见那四只小白兔在庭院里走动,不知鬼奴放它们去了哪里,黑豹正想凝神倾听小白免在那里走动时,鬼奴已将一大碗热气腾腾飘着葱花香的面端了上来,摆在桌子上。
黑豹一看,一碗汤面上还放有两个煎得令人食指大动的荷包蛋,金黄可爱,面条是新鲜的,鸡蛋也是新鲜的。黑豹又是奇异了,问:“鬼奴,你去哪里弄来的这些面条和鸡蛋?”
鬼奴笑退:“主人,我知道你三天后会回来,所以前天我下山到附近的市集走了一转,特意为主人准备的。”
“哦?你能飞越过谷口几丈阔的荆扶林?”
“主人,你进岩洞的第二天,我就在荆口林里开出一条出入的道路了。”
“你不担心有人会闯了出来?”
“放心,我开的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而且荆棘林的出口很隐蔽,没人能发现。”
“是吗?好!我倒要去看看了。”
“主人,你别说了,快趋热吃吧,不然面条糊就不好吃了。”
“鬼奴,这碗汤面煮得色、香、味俱全,我一闻就知道它好吃了!就是它糊了也是好吃的。鬼奴,你怎不一块吃的?”
“主人,你还担心我没有吃的吗?”
“好!那我不客气了!”
黑豹也的确有些饿了,很快将一碗满满的荷包蛋面吃完,连汤也完全吞到了肚子里。鬼奴问:“主人!味道好不好的?”
“好!太好了!我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汤面。”
“主人又说笑了!主人,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够了!你别将我撑坏了!”
“主人!你去树林里练剑,我能不能去看的?”
“唔!你去看看也好。”
鬼奴大喜:“多谢主人!”
“我知道你想看看我的那把无形的剑,对不对?”
鬼奴笑道:“我真想看看主人那一把与众不同的宝剑,看它怎么现形的。”
“那你快去吃早饭吧!”
“主人!我吃过了!”
“你几时吃过了?”
“因为昨夜还剩下两碗粥,所以在烧水时,我将它喝了!”
“你怎么不让我喝粥,却特怠煮了一碗汤面给我吃?”
“主人在岩洞里辛苦了三天,不应吃些好的么?”
“好了!今后你吃什么我吃什么,别特别给我弄好吃的,不然,我们就不像相依为命的父女了!哪有你吃冷粥,我吃荷包蛋面的?”
“主人,这一次是不同的。”鬼奴又是一阵心情激动地说。
“鬼奴,今后不可再分彼此了!”
“是!主人。”
“好!现在我们到树林中去。”
“主人,我招呼豹儿一声。”鬼奴说完,高喊:“豹儿!豹儿!”这时鬼奴的一身真气颇为深厚,中气充沛,声动山树。不久,豹儿不知从哪里奔来了,在鬼奴、黑豹跟前摇头摆尾。
黑豹问:“它去哪里了?”
“主人,它在谷底看守那四只小白兔,不让兔子们到处乱窜。”。
黑豹一笑说:“看来它是大材小用了,一只威猛如豹的猎犬,叫它去看守四只小兔子,应当让它看守谷口才对。”
“主人,这是暂时的,以后不会了。”
主仆两人说着,带着猎犬来到幽谷口。黑豹由鬼奴在的前带路,弯弯曲曲穿过荆棘林。黑刻看在眼里,暗暗点头赞许。鬼奴确有心思,在荆棘林中开出这么一条迂回盘旋的路来,而且还有迷人的岔径。最后到了出口,却是在一丛高过人头的芒草中,要拨开乱草才能走出去。而芒草两旁,也是一丛丛的荆棘,好像是这一丛芒草,生长在荆棘丛中,的确隐蔽,令陌生人难以发现。人走过芒草,芒草不久又恢复原样,看不出出入口。
黑豹赞道:“不错!这样一个出入口很好,十分隐蔽,别说这高处人迹罕至,就是武林高手到了?也难以发现,轻功不佳,想飞越这处荆棘林,恐怕也办不到。”
“主人,要不,我怎会叫豹儿去看守那四只白兔的?”
他们踏入树林,鬼奴便开始留心主人怎么将那一把不可思议的无形宝剑拔出来挥舞了。
黑豹笑了笑:“鬼奴,你最好藏身在一块岩石背后观看,小心我利剑出鞘,剑气会伤了你。”
鬼奴惊愕:“无形宝剑这么厉害么?”
“去!我要练剑了!”
鬼奴见主人说得这么严重,看来不是说笑的,便选了大树下的一块巨石,藏身巨石背后问:“主人,我在这里行吗?”
“行!你留意看了!”
黑豹身立在树林略为开阔之处,暗运太乙真气,跟着身形轻纵,凌空挥指,“嗖”的一声,二丈多远的一枝横树枝应声而折断,哗啦地掉了下来。鬼奴看得睁大了眼:这是什么剑的?这剑会飞?凌空将两丈远的一枝树切削了下来,我怎么看不见的?
跟着,她见自己主人身形像飞魂般在树林中来往穿梭,但看不清主人是怎么出剑挥舞的。她只听到一阵“嗤嗤”“咝咝”之声连串响着,看见树枝树叶纷纷横飞四散,树林中的一些乱石也无缘无故自行碎裂,漫天飞起,又如雨点般洒落。猛然之间,鬼奴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尘屑飞扬,碎石残枝乱窜。她定神一看,主人将一棵如石柱般粗的大树栏腰削断,掷出了丈多远的地方,才发生了刚才的一声巨响。而主人仍然气定神闲,立在原来林中开阔的地上,似乎主人刚才只是潇洒地练了一回剑而已,根本没出过什么劲力。黑豹是第一次神功练成,初步抖展出太乙门的一项雏技,足以惊世骇俗了,令鬼奴震怔得半晌不能出声。她暗想:这样匪夷所思的惊人武功,就是在千军万马中,不但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也令敌人纷纷逃生了!黑豹这时在呼唤她:“鬼奴,你可以现身出来了!”
鬼奴才回转神来,异常惊喜地从大石背后跑出来,问:“主人,你练完剑了?”
“练完了!”
“主人,刚才练的什么剑法?威力大得可吓坏人了!”
“称它为无形剑法吧!”
“主人,我太没用了,直到现在,我还是看不见那把宝剑呢。”
“鬼奴,别说是你,任何人也看不见这一把剑。”
“这剑会隐形么?”
“鬼奴,我告诉你,它不是真的一把有形的利剑,而是一把无形的气剑,就像天地间的大气一样,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可以感到它的存在。”
“主人,我更弄糊涂了,气怎会成为一把无坚不摧的剑的?”
“这就是我在岩洞里,闭关苦练一年多打通了体内所有的经脉玄关,练成了一身奇厚无比真气,然后运用这一股真气,从商阳、中冲两穴激射而出,从而形成了两支无形的剑,可以在一丈之外,伤人于无形之中,所以称为无形气剑。”
一身真气,可以化为无形利剑,那不是神乎其神吗?鬼奴听得又惊愕了半晌。这真是天下间从来没听闻过的武功,现在她不但听到,也亲自目睹了。黑豹又说:“鬼奴,我们一块去看看,我气剑所击中的地方,威力看有多大。”
鬼奴跟主人去查验,只见一些水桶粗的参天古木,树身上有的给气剑剜穿成一个小空洞,有的给气剑划过成了一条三寸深的剑痕。再看看地下的乱石,有的刺成深孔,有的击得粉碎,要是人体的血肉之躯,能经受这气剑的一击?至于练武的现场,更是疮痍满目,剑孔剑痕累累,断枝横木碎石残叶处处。这一处树林,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洗劫似的,变得面目全非了。
黑豹看得也心头凛然。这无形气剑的威力太大了,今后千万不可轻易使出,不然杀戳太重,有伤天理了。即使是非出手不可时,也应以伤人为主,不可取人性命。果然,以后黑豹在江湖上行走,与人动手交锋,极少使出这一门绝技,多使用的是太乙门武功。
鬼奴又看得目瞪口呆。今后江湖上,还有谁人是自己主人的对手?这时,她将自己主人更当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人了。半晌才说:“主人,你这门剑法太过厉害惊人了!”
黑豹点点头:“看来,它只能用来对付武功极高的元凶巨恶、十恶不赦的匪徒。鬼奴,你想不想学岩洞石壁上的武功?”
“我能学吗?”
“有一门绝技,你完全可以学。”
“什么绝技?”
“分花拂柳掌法。这套掌法,可助你面对任何强大的敌人,令他们知难而退,不敢侵犯你。”
“主人,只怕我愚蠢,学不了。”“鬼奴,你应该有自信才行。以你目前的内力,完全可以学这一套掌法。”
“主人,要是我学不好,你千万别骂我才好。”
“要是你偷懒不练,我当然会骂你了!来!现在我们回幽谷去。”
回到幽谷草庐,立即听到鹦鹉的叫喊:“主人回来了!主人回来了!”
黑豹笑口:“鬼奴,这句话你教它说的?”
“是!我教上几遍,它就学会了!”
“它还会说别的话吗?”
“会说早上好和晚安。”
“唔!那也不错了!”
“主人,现在你应该洗澡了吧?”
“好!是应该洗洗澡了!”
“我去给主人准备热水。主人,你先到寝室中睡会好不好?到时我再来叫醒主人。”
“那也好,在岩洞里,我有四夜三天没好好睡过。”
“那主人更应该去睡才是。来,我带主人去。”
“不用!你去忙你的好了!”
黑豹来到后院自己的卧室。这一间卧室,宽大、明亮、舒适,给鬼奴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窗外对着的是一片竹林。
自从草庐新建起来后,黑豹只在这卧室睡过一夜,第二天就去了岩洞里闭关练功。一年来,他再也没有在这里睡过。上次神功练成回来,也没有在卧室睡过。那时为了令鬼奴高兴,他当即匆匆去百里以外的韶关府弄了些小鸡、小兔子回来,连鬼奴为自己准备好的晚饭也没有用,就奔回了岩洞,去寻找太乙真经的下篇,这一次,可以说是心无任何牵挂地在自己卧室里安安静静睡下了。
大概他一年多没真正好好放心睡过,加上再没有什么牵桂,外面又有忠心耿耿的鬼奴照应,所以一上床不久,他便沉睡过去,鬼奴热好水,几次来看他,均不忍将他叫醒,又悄悄离去,好让他能美美的睡上一觉。
鬼奴眼看主人足足睡了三个时辰,最后一次走来,才将主人惊醒了。黑豹一看窗外,日升中天,有些愕然,问鬼奴:“我睡了多久了?”
鬼奴说:“大概有三个时辰吧。”
“睡这么久?你怎么不叫醒我?”
“让主人多睡些不好吗?”
“我打算教你那一套分花拂柳拳法,好让你在下午时练。”
“主人,我迟些学不要紧,要紧的是能让主人睡得好!”
“好了,别多说,我现在教你。”
“哎!主人,你不洗澡吗?水,我已经热过两次了,再不去洗,水又凉啦!再说,现在已午时了,主人不肚娥么?鬼奴可肚饿了!”
“看来,我要在月下教你练功了!这可是你自找的,莫怨我。”
“我怎会怨主人的?主人,你要换的衣服,我已给你放好在洗澡房里,你现在去就行了!”
“好好!我去。”
黑豹自从上武当山修道以来,师父除了关心过自己的学道练武之外,对自己的起居饮食,却从不怎么关心过,只是自己独自打理,同门师兄师弟,除了论道谈武之外,也互不相问。成了武当派师掌门后,虽有一些弟于伺侯自己,也只是为自己斟斟茶、送送饭而已,再没有其他的关心。其后自已误人歧途,为武当派赶出教门,更是众叛亲离,就是连自己所教过的弟子,也不理睬自己了。想不到一个错误,令自己无法在武林中立足。更有一些仇家追杀自己,弄得自己要远离中原,来到了岭南的蛮荒山野,隐姓埋名,采药为生。
六十年来,黑豹可以说从来没有享受过人间亲情的温暖,更说不上无微不至的关怀。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到了晚年,意外地来了这么一位中年妇人,似女儿般伺候自己,无微不至关怀着自己的生活,使他享受到了人间的亲情,毕竟人间不尽是冷漠、猜忌、仇杀的,也有人间的真爱。
黑豹现在可以说是功成名就,又有这么一个好女儿关怀,伺候自己,与自生死与共,人生晚年如此,夫复何求?黑豹自从有鬼奴无微不至的照顾、伺候,再没有老年人那种孤独和寂寞感了。这种人间的真情,不是任何金钱所能买得到的,也不是任何权力所能获得到的。他顺从了鬼奴,去洗澡了。洗完澡后,又吃上鬼奴精心煮好的饭菜,还喝上了两杯鬼奴亲手酿制的美酒,起居食用,完全不用自己像过去那样的操劳。
酒余饭后,黑豹说:“鬼奴,你去休息一会。”
“主人,我去休息干吗?我还得去泉边洗衣服的。”
“衣服以后再洗,先去休息,养好精神,我要传你分花拂柳掌法了,不然精神不好,你无法集中精力去学这门上乘掌法的口诀和心法,就是教你的形式,你出无法使用,也抖不出掌法的威力来。”
“那好!我洗好碗筷就去睡会。”
黑豹也就回到自己的卧室,静坐练功,闭目养神,思考如何传授的方法。他有点惋惜鬼奴的天资不够敏慧,慧根也不强,难以达到一流上乘拔尖高手的境地,不然,鬼奴就是自己最好的衣钵真传弟子了。现在自己只有尽力将鬼奴调教成为武林中的一等上乘高手,不辜负她伺候自己一场。至于今后自己衣钵真传弟子,只有到江湖上去找一个各方面都合乎条件的青年人了。要不,自己百年归老后,太乙门的这一盖世武功,就会在武林中失传。
黑豹正在沉思中,蓦然见鬼奴在自己卧室门口张望。他“咦”了一声:“鬼奴,你这么快就起来了?”
“主人,不快了!现在已是申时啦!”
黑豹扫了窗外一眼,鬼奴没有说错,是下午的申时了,自己在沉思中不知时辰已悄悄逝去,他又看了看鬼奴,问:“你没休息?”
“主人!我休息过啦!”
“好!我们到书房中去。”
到了书房,黑豹叫鬼奴坐下,给她讲解分花拂柳掌法的重要意义:以阴柔为主,暗藏三分阳刚之力,是女子骤逢劲敌的最好防身克敌的一门上乘掌法,可化解任何凌厉的拍式。传说这是太乙门第二代掌门人摘月仙姑所创下的掌法。
鬼奴问:“这是太乙门的武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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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初显神功
上回说到鬼奴问:“这是太乙门的武功?”
黑豹点点头:“不错,这正是太乙门的武功,就是你练的内功,也是太乙门的内功,可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是太乙门的。”
鬼奴茫问:“这为什么?”
黑豹说:“太乙门是江湖上罕见的门派,太乙门的各种武学,更是武林中的绝学,你要是说了出去,武林人士便会蜂拥而来,好的,会拜你为师,求你教他们武功;心存邪恶的,便会千方百计想办法将你劫走,遁你将太乙门的武功秘芨交出来,然后杀了你灭口。”
鬼奴一下傻了眼:“这么可怕?”
“太乙门的武功,每一种都极为上乘,武林中谁人不想学会?尤其是黑道上的人物,更想将它得到手,只要学会了其中一二门武功,便可称霸江湖,睨视天下群雄了。几十年前,江湖上人就是为了争夺太乙门的武功,曾经掀起了两次武林中的大仇杀,不知死去了多少人,人世间又添上了多少孤儿穿妇。你要是说了出去,不但害了你,更会害了别人。别的人我不说,要是让邵家三恶学了去,你想想结果会怎样?”
鬼奴见说得这么可怕,慌忙说:“主人!你放心,就是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晤!你明白就好了!现在你用心记着,我要传你要诀了。”
于是黑豹将分花拂柳掌法的要诀一一念了出来,问:“你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记得不?”
“主人!这么长的口诀,我怎么记得住?”
“好!那我念一句,你跟我念一句。”
“是!”
不知是分花拂柳掌的要诀十分拗口,还是鬼奴不明白其意思,念了几遍,都背不出来。直到夕阳西垂,晚霞满天,鬼奴才勉强记住了。黑豹说:“鬼奴,现在我要传它的心法了,你更要用心记住,”
“是的,主人,”鬼奴应着,一双眼睛老是打量着窗外景物,似乎心不在焉。
黑豹皱着眉问:“鬼奴,你在看什么?怎不听我说的?”
“主人!天快要黑啦!”
“那又怎么样了?”
“主人,我要赶鸡入笼,提兔子回来,还要弄晚饭的。主人,我今夜里再学好不好?”
黑豹反而怔了一下,要是在武当山,他看到弟子这么心不在焉的,恐怕早一脚将他们踢出了门外,命令他们回壁静思三天三夜,才再传他们武功。可是现在,他不能这么的对鬼奴,不但鬼奴是位女子,不能这么粗暴,而且鬼奴说的也是实情。当初自己为她弄来的这些鸡鸡兔兔,本来是想让她高兴,现在反而害了她,令她不能专心一意学武,一到时间,就不能集中精神了。黑豹微微叹了一声:“好!你去吧!”
鬼奴听出了主人的不高兴,不安他说:“主人!晚饭后,我一定听你讲的,会用心学。”
“鬼奴,我没有责备你,去吧!”
“是!”鬼奴似飞鸟般的,扑出大院去了。
黑豹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又暗暗地摇摇头,要是其他学武之人,一听说学的是太乙门的绝技,恐怕连父母妻子儿女,也会抛之脑后,废寝忘餐潜心去学了,哪会去想到打理鸡鸡兔兔?但鬼奴到底是个有过家庭的妇人,为人勤快,善于料理家务,叫她放下一切不理,恐怕不可能,这一点,黑豹是体谅到的,所以不忍去责备她不专心。但由此也看出,鬼奴有这么多的杂念,难以成大器,顶多成为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要成为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恐怕不可能。
黑豹同时也看出,鬼奴一心一意的伺候自己、关怀自己,对武林根本没有什么称雄称霸的野心,因而对武功绝学更不会有贪念,这又更令黑豹放心。要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在自己身边,那无异与虎狼为伴,与蛇蝎为伍,不知什么时候,会反咬自己一口,令自己致命,黑豹是武当派的长老,曾一度任过掌门人一职,特别注意自己弟子和手下门徒的行为和心思,尤其注意那些表面殷勤,百般恭顺自己而城府深不可测的手下,往往这些人才是最可怕的。
晚饭后,鬼奴将一切家务打理得妥妥当当后,便来到内院对黑豹说:“主人!我没其他的事要干啦!”
黑豹听了又气又好笑:没有其他的事才来学武?这怎像是一个全心学武的人?便说:“唔!那我传你分花拂柳掌的心法了,你要记住。”
“主人,我会用心记的。”
黑豹一一将心法念了出来,当鬼奴完全记住后便说:“好,现在我们到外面,我传你分花拂柳掌法。”
于是他们来到外面,黑豹先将分花拂柳掌的掌法示范给鬼奴看,然后又一招一式地令鬼奴跟自己做。黑豹教鬼奴的武功,可以说是耐心极了,一连教了三遍。便叫鬼奴自己将招式从头到尾使出来,几乎花了整整两个时辰,鬼奴才算学上了手。这时已是深夜,黑豹说:“好!你去睡吧,明天一早,先别干其他的事,练完内功之后,先来这里,将分花拂铆掌法重新给我练一遍,不能有半点错漏,要不,别怪我将那些鸡鸡免兔全宰杀干净。”
鬼奴愕住了:“这关鸡鸡兔兔什么了?”
“你想保全它们的性命,就得专心练这套掌法,不能心有旁骛。”
“主人,我记住了!”
第二天一早,鬼奴来到练武的地方,见黑豹早已在松下坐着等候自己,她又一怔:“主人!你昨夜里没去睡么?”
“少废话,我等着看你的分花拂柳掌。”
鬼奴见主人神态那么严肃,不敢疏忽大意了,凝神静气,将分花拂柳掌一招一式抖展出来,黑豹看得暗暗点头,心想:以她这样的资质,能将这套上乘掌法毫无遗漏地使出来,也算难为她了。鬼奴抖展完了,不安地问:“主人!我没有错吧?”
“错没错你自己不知道?”
“好像没有什么错的。”
“不是好像,是完全没有错。”
鬼奴心中大喜:“主人!那我学会了?”
“晤!学是学会,但欠火候。你今后一定要抓紧时间,将这套掌法练娴熟,三天之后,我再来极查你的掌法进展,不然,我还是将你的鸡鸡兔兔全宰杀了!”
“三天?”
“你是怕三天短了?”
“不不!主人,这三天你不在这里么?又要去岩洞望吗?”
“不错,吃过饭,我又要去宕洞练功了,你给准备三天的干粮和用水。”
“主人,你不能多住几天吗?”
“武功练成,你还怕我不多住?”
鬼奴了解主人的性格,说一是一,不能改变。她只好怏怏地去准备了饭。饭后,黑豹带上干粮和用水,便进岩洞了。临去时,又再三叮嘱鬼奴将分花拂柳掌法练到纯熟的境地,能够接得自己的十招,才算成功。
鬼奴一怔问:“我接不了呢?”
“那你别让我重伤了你。”
鬼奴一听,才知道主人不是说着玩的了,一下严肃起来:“主人,我会用心练的。”
“你明白就好了!”
这一次,黑豹进岩洞,是练太乙门一套绝妙的轻功,名为“轻风千里”功。这轻功练到绝佳的境地,几乎平地御风而行,其轻如烟,其快如电,杳如黄鹤,瞬息千里之外,真正达到了来无迹,去无影的地步。练这门轻功,没有一身奇厚的真气或如何去运用这一身真气的本领,根本不能去学。
由于黑豹练成无形气剑,学“轻风千里”轻功,也只用了一天的功夫,便掌握具方法和要领了,今后就是熟练运用的事了。他站起身,打算走到岩洞的大洞中,抖展这一轻功。他朝那悬在奇岩下的半天洞口看了半日,心想:要是我练成了这“轻风千里”的轻功,能不能从这一洞口似飞鸟般的出入呢?要是能,那真是惊世骇俗了!他不由走到岩洞口朝下望了一眼,过真是下临千切,云似轻纱,在脚下飘浮移动,下面的幽谷,林中山径如发丝,自己所居住的草庐,宛如小孩的玩具。他隐隐瞧见鬼奴似蚂蚁般,在练分花拂柳掌法。黑豹又打量一下洞口下的峭壁,一处石壁上,一珠小小的古松,在石隙中顽强地生长着,暗想,凭自己目前的功力,掌握了这门轻功的方法和要领,跌下落在这珠松树上不是什么难事,再从这株松树跃下幽谷丛林,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要跃上来,恐怕就不可能了,除非自己的“轻风千里”轻功,练到了绝顶的佳境,人似轻风,疾若电闪,或许可以跃了上来。黑豹想了一下,便下到大洞中,抖展自已初学上手的轻功了。他一连练了两天两夜,感到自己像一团轻云似的,在大洞的空间飘来荡去,在岩洞顶上垂下来的大大小小钟乳石之间,可以不着地面地任意往来。这下增强了他的信心,要从那半空中的岩洞口跃下幽谷。再从幽谷中的树梢上,跃回洞口。他下定了决心,第四天的一早,来到半天上的洞口,凝神运气,身形往下轻纵,落在那一株松树上。松树竟然枝不功,叶不摇,似片残叶飘落在树桠上一样。黑豹暗暗高兴,太乙门的轻功练成了。他略为停了停,看准了幽谷中一株高大的古树,纵身跃了下去,居然毫无损伤地飘落在这棵古树上,从树上跃到地面,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他没有跃回地面,只在树上倚着树干休息了一下,运气行走了周身一遍,便暗运真气,双脚一蹬树枝,身形似鹤般的冲天而起,又跃回了峭壁的那一株古松上,跟着便跃回了岩洞口。这一成功,令他精神振奋,豪气千丈,今后还有什么高耸入云端的高塔、楼阁,能阻挡自己的往来?太乙门的轻功,真是达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境地。
黑豹又来回两次纵下跃下,自己真的像飞鸟一样,可以在这个半空中的岩洞口自由出入了,而且从这岩洞口出入,对自己今后练太乙门其他武功更为方便,不必去走那一条曲曲弯弯的黑暗通道了。当黑豹从古木跃到地面时,只见鬼奴带着猎犬豹儿.满脸惊异地奔来了。她骇然地问黑豹:“主人,刚才飞上飞落的就是你吗?”
黑豹特别的高兴,笑问:“你以为是准?”
“嗨!我以为是什么会飞的怪物哩!”
“不错,我现在成了一个会飞的怪物了!”
“主人,你这是什么神功的?”
“这是太乙门的‘轻风千里’轻功,你看好不好?”
“主人!那你现在不成了神仙吗?”
黑豹欢笑着问:“鬼奴,你的分花拂柳掌法练得怎样了?能不能接得我的十招?”
“主人,你武功那么高不可测,别说十招,一招我也接不了!”
“你没练分花拂柳掌?”
“练了!我日夜都练。”
“只要你没有偷懒,就能接得了我的十招。你知不知道,这一套掌法,是以柔克刚的掌法,不论对手多凶猛的劲力,都可以化解,令他知难而退。”
鬼奴惊讶了:“这套掌法那么神奇?”
“要不,怎么算是太乙门的一门绝技?我所以将这套掌法传给了你,就是让你今后碰上了劲敌时,可以用这套掌法来招架,保护自己。”
说着,他们回到了草庐。黑豹说:“鬼奴,你先将这套掌法从头到尾演一遍给我看看,偷没偷懒,我一看就知道。”
“是!主人。”
鬼奴便在空地上,将分花拂柳掌法一招一式的抖出来。果然鬼奴没有偷懒,也没负黑豹的期望,分花拂柳掌法使得如行云流水,中间没有什么迟疑和停顿,可以说是一气呵成,全无错漏。黑豹看得满意地点点头:“你总算是下了一番苦功。”
“主人!我害怕你将鸡鸡兔兔宰杀掉,敢不用心苦练吗?”
“好!我出手了,你用心接招。”
黑豹以指代剑,抖出的是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招式,以一成功力挥出,虽然是一成功力,便已是劲道力强,锐不可挡了。黑豹不敢用两成以上的功力,担心鬼奴接不了,伤在自己的指劲之下。
鬼奴慌忙以分花拂柳掌法的一招“春风化雨”招一架,把黑豹这一指的劲力化得干干净净。在这方面,分花拂柳掌真有一股不可思议的柔力,能化解对方的力道。
黑豹说:“好!再接第二招!”剑招从旁刺出。鬼奴不敢大意,凝神应招,以“轻风拂柳”的招式化解了攻势。接过了黑豹的两招,鬼奴渐渐有信心了,以后黑豹连出几招,劲力增加了半成,鬼奴都能一一化解。就是黑豹也奇异起来:原来分花拂柳掌法竟有这等匪夷所思的能力,能化解对手强大的攻势,看来太乙门的其他武功招式,其深不可测,可想而知。
分花拂柳掌是真正的仁慈之掌,它志在克敌,今对手知难而退,不敢再交锋下去。它既不能伤人,更不能取人性命,太乙门伤人取人性命的是其他不测的武功,而不是分花拂柳掌。即使传到江湖上去,也不会为害。所以,慕容家和丐帮帮主,也会这一门掌法。
黑豹最后抖出三招剑法,用劲已暗增加到二成半,鬼奴感到有些吃力,仍勉强的化解了这三招。十招已过,黑豹不再出手,说:“好!你已接满了我十招,分花拂柳掌法,你算是练成功了!”
鬼奴显然气喘了,因为黑豹那二成半的功力,几乎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害怕主人将鸡鸡兔兔全宰杀了,为了保护这些小动物的生命,她咬紧牙关接招,顽强地熬了过来,当她听到主人赞赏自己,并停了手时,才喘过一口气来。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已接满了主人的十招,茫然地问:“主人!是真的吗?我已接满了十招吗?”
“不错!你已接满了十招,凭你现在的武功,可以独自一个人在江湖上走动了!”
“主人!你是故意在让我的吧?”
“不错!我没有出什么内力,但剑招上,我是一点也没有让你。你的确练成了,今后可以在江湖上应付一流的上乘高手了。”
“主人,我才不想在江湖上走动呢。”
“那你学武来干什么?”
“保护自已,保护这幽谷,不准强人来侵犯。”
“这也很好。不过,你今后还得跟我到江湖上走走,干些行侠仗义的事情。”
“主人出去,我自然也跟着出去的。主人要是一个人在外面跑,我也不放心。”
“你不放心我什么?”
“因为主人一心只知练武,太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了,吃不讲究,住也随随便便,长久下去,会坏了身体的。”
黑豹不由深情地看了她一跟,感慨他说:“鬼奴,我多谢你了!现在我们去弄饭吃,你的鸡鸡免免,也该去打理了!”
鬼奴十分高兴主人不再责备自已去打理鸡鸡兔兔了,说:“是!主人,你休息一下,我现在就去放它们出来和去弄饭吃。”
这样,他们名为主仆,实为父女,在幽谷中平静地又过了半年。在这半年中,黑豹将太乙真经下篇的所有绝技,全部都学上了手。正是一个人有一身奇厚的真气,要学任何上乘的武功,都不是一件难事,快则几日,慢则一个月,准学会了。至于如何运用,那是以后的事。
其实太乙门的十六种绝技,只要学会、精通其中的一二种,足可以纵横天下了,用不了学这么多,所以黑豹虽然学会了十六种绝技,但他精通的是太乙门的轻功、无形气剑和流云飞神功这三种绝技,就是他不学这些绝技,单凭他一身奇厚与众不同的太乙真气,举手投足,皆成凌厉逼人的招式,一般的武林高手,谁也招架不了,单是袖劲的挥出,便可将人击飞。但有了这几门绝枝,就更能显示太乙真气的神奇的威力。
在这半年中,黑豹又再传给了鬼奴另外两门太乙真经中的绝枝,就是摘梅手法和树摇影动的步法,以报答鬼奴对自己的忠心和照顾。
摘梅手法,是一门白手夺刃的上乘武功,以奇妙的手法将对手的兵器夺了过来,成为己用。树摇影动步法,就是武林中什么迷踪步、迎风柳步等不可思议的那一类步法,能闪避强大对手的任何招式。而树摇影动步法更精湛上乘多了,抖展起来,如轻歌曼舞的美妙,不但可闪避任何招式,还能配合其他武功进行反击和进攻。它与梵净山庄的灵猴百变身法有同功异曲之妙,但姿态又比灵猴百变身法好看多了;又不像迎风柳步一味处于捱打被动的边步。学会了这一门步法,更可将摘梅手、分花拂柳掌这两门武功推上了一层楼。
太乙真经中的两门上乘武功。只要有一定深厚的真气便可学到,它尤其适合女子去使用。黑豹看准了鬼奴两年来苦练太乙真经的内功,有一条不错的真气,才将两门绝技传给了她。这两门绝技不像无形气剑、轻风千里和流云飞袖等武功,非得有一身奇厚、浑雄的真气。才能够练。要是强练,一下真气不接,筋爆脉裂,终身残废,甚至猝死。
黑豹练成了太乙真经上下两篇的各种绝技之后,也将所有的内容深印在自己的脑中,除了其中一段话还不大明白外,其他的都理解、真经中下篇的这段话是:“身立一线天,在狂风暴雨中屹立,并能展示身手自如者,世上就没任何力量能击倒你了!”
黑豹对这段话思考了良久,似乎明白又不大明白,暗想:难道要到风浪掀天的大海中去练?那一线天又作何解释?前辈既然留下了这段话,必有用意,那自已今后找机会去大海中走走。
黑豹感到没有必要再将太乙真经取出来翻阅了,同时出想到自己年近古稀,学到了这上身绝技,要是找不到一个理想可传授的人,一旦自己撒手西山,这一门武林中的盖世奇学,那不湮没了?不辜负了这位岩洞前辈的所望?他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如也像这位前辈一样,将这一部奇书,留与后世的有缘人。于是黑豹将太乙真经的上篇,仍然存敢石壁中石床下的石匣子里,并在石室中的一面石壁上,暗运真气,手指写下“敬奉灵位,自有奇缘”这八字,宛如刀割斧凿一样,深达寸许。
跟着将下篇藏在洞中之洞的秘密岩洞石龛上的石匣中,一切恢复原样,好像没人动过一样,黑豹办完了这事后,正想走出这秘密的岩洞,将石门关上。蓦然,他感到有一股细细轻微的凉风,从这岩洞的深处吹来。他一怔:这一股轻微的凉风从哪里吹来的?莫非这秘密岩洞还有一个出口?但再想想又似乎不大可能。要是另有一个出口,前辈就不必花那么多的精力,设计出这一道石门了。除非这一个岩洞口,也像那悬石下的半天洞口一样,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无人能攀登上来。但不管怎样,自己也要去看看才好。正所谓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洞口什么人都可以进来,又碰巧他又发现了石龛中石匣里的奇书,尽管他取不到上篇,没法可练成上篇中的上乘武功,但如摘梅手、树摇影动这类的武功,还是可以练成的。如果书落到了真正侠义人士的手中,那还好,万一落到了坏人的手中,那对江湖可危害大了!就是落到了不会武功人的手中,一旦传了出去,那又是一场江湖浩劫,不知有多少人为争夺这部奇书而无辜的死去,那里是自己的过失了。
黑豹想到这里,提了火把,便一步步朝深处走去。自从黑豹发现了这个秘密的洞中之洞,取走了太乙真经的下篇,关上石门,就从来没有再来过,也就从来没有好好查看和巡视过。这一次他为了将下篇放到原处,石洞没有关上,大概由于空气的对流,就感到有一股轻微的凉风了。
黑豹走了没有多远,便发觉再没什么通道可走,四周都是一些不平的石壁。但这一丝丝的凉风,却是从一处石隙缝中吹进来。他举起火把,仔细地打量着隙缝,凭他老练精明的目光,一下看出了这是一处出路口,只是给一块重达千斤的巨石堵塞了,这一下更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将火把插在一处人孔中!要搬开这块巨石,看看这出路口通到什么地方去。
要是黑豹没有练成太乙神功,这么一块重达千斤的巨石,他只能望而叹止,不敢去搬动它。这时,他己不将这块巨石放在眼下了,略运真气,双手一搬,巨石应手而搬开,跟着是迎面一股强风扑来,扑灭了火把,岩洞顿时黑暗起来。
黑是黑暗了,但黑豹却在黑暗中看见了一缕光线,身后是漆黑一片,前面却依稀可见事物,这是岩洞通道上的又一转弯处。黑豹刚走到转弯处,顿时眼前明亮起来。这里又是一个岩洞,不远,就是岩洞口了。光,就是从洞口透射进来的。
这个岩洞不大,却十分的干爽,洞口也十分的狭小,仅可容一个人出入。洞口却是杂草灌木丛生,显然这一个岩洞,也从来没有什么人来过。
黑豹拨开乱草走出洞口。洞口面朝北方,这时正是秋高气爽,晴空万里,连绵群峰,一望无边无际。黑豹打量了洞口四周一下,这个岩洞口,生长在峭壁恳岩之上,离峰顶没有多高,东边无路可通,而西面傍着山岩,似有路可行,所谓有路,只不过人踩着山石乱草可以走而已。
黑豹要看清这岩洞口周围的环境,看可通到哪里去。他走过了四五丈远的山路之后,便是一处山角的转弯,一转过弯,便见双峰对峙,羊肠似的山径,从双峰对峙中穿过。
黑豹心想:穿过双峰,峰的那边又是什么地方?于是黑豹信步走到双峰对峙中,这里又形成了峰上的一个小小幽谷,由于峡谷南北对向,风从峡谷穿过,显得比别的山头上的风来得特别强劲有力,也正是人们所说的穿峡风,风力大时人根本无法通过这山峡。现在只是阵阵秋风,已吹得黑豹身穿的一件黑袍乱舞了,风力似乎推着他行走似的。
黑豹抬头一望,天在双峰中形成了一条线。他一下心动了,暗想:远处的一线天,莫不是前辈在下篇那一段话中所说的一线天?这一线天中,现在风力不大,已是这么的强劲了,要是在狂风暴雨中,人能穿过么?不给风力吹了起来?一个人能够在狂风暴雨中这里屹立不动,己是甚为艰难的了,能在风雨中施展拳脚,挥洒自如,那么,世上就没有任何力量能击倒他了!原来前辈的遗言,是要叫我在这山峡中锻练自已,看经不经得起狂风的考验。看来,我还不能下山到江湖上走动,应在这里磨练自己,不负前辈所望。
黑豹穿过峰上的山峡,放眼往南一看,感到可以取路下峰,峰下的东低,便是自己和鬼奴所住的幽谷口的那一片森林了,黑豹想了一下,转身回到岩洞,不但关上了秘密洞中之洞的那一扇石门,同时也将那块巨石搬回原来的地方,再从岩洞转到这蜂顶上的山峡,由山峡取路下峰,转入森林中,从幽谷口回到了自己所住的草庐。鬼奴见他从幽谷口回来,不由又惊奇了,问:“主人,你不是进岩洞处理一些事么?怎么从谷口回来的?你几时出谷去了?我怎么没看见的?”黑豹笑了笑:“鬼奴,我在岩洞里又发现一个出入洞口了。”
“真的?”鬼奴睁大了一双眼。
“我就是从那个新岩洞口出来的,不然我怎会从幽谷口回来?”
鬼奴惊喜了:“那个洞口在什么地方?要不要跳上跳落的?”
“在山峰后的北面,不用跳上跳下,但山路十分险峻,还要经过一处风口关。”
“风口关?”
黑豹将峰上双峰对峙的情景一说,鬼奴也好奇了,说:“主人,我现在去看看好不好?”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明天去看吧!”
(bbs.sept5.com 九 月论坛』地球来客整理 “明天!主人,明天我们不是要下山到江湖上走走么?而且我们的行囊,也早已打点妥当了!”
黑豹带歉意的说:“恐怕我们暂时不去江湖上走走了!”
“不去了?”
“是!”
“主人.那我们几时去?”
“恐怕要明年开春时才去。”
“主人,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还有一门武功没有练。鬼奴,要不,你一个人下山去走一趟吧!”
“主人不去,我才不去哩!再说,我去了,主人一个人留下,谁来伺候?”
“你放心,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多年来,我还不是一个人过来?”
“主人得有人伺候才好,不然,怎能专心练功的?主人不去,我是怎么也不会去的,我只是可惜……”
“你可惜什么?”
“可惜我将那小窝鸡全宰杀了,要不,留下它们来下鸡蛋多好!”
“那些兔子呢?你也宰了?”
“我没有,我让它们在这幽谷里自己生活去,早已不管它们啦!”
“鬼奴,这样吧,我们明天下山到附近的一些市镇走走,住它三、四天,然后买几笼鸡回来放养,不就行了?”
“主人,你不练功吗?”
“我练的这门功,要在大风大雨的天气中才能练,其他的日子不能练。”
鬼奴奇异了:“主人,这是什么功的?”
“击风破浪功。”
其实这门功,是黑豹随口而说,太乙真经中根本没有这一门功。但鬼奴却相信了:“这门功很厉害吗?”
“厉害!厉害!练成了,可经受得任何狂风怒浪的袭击,同时击出的招式,声威极壮,不是一般高手可以接招的。”
鬼奴惊喜了:“主人,那你练吧!我一个人到附近镇子买一笼鸡回来就行了。”
“不!我还是和你一同下山走走。一来散散心;二来顺便打听江湖上最近出了什么大事。”
黑豹为了使鬼奴高兴,让她下山玩得痛快。第二天一早,便伴着鬼奴下山了。鬼奴将猎犬豹儿留下来看守幽谷,同时用一丛荆棘,封了幽谷的入口。她本来还想带一把利剑防身,黑豹说:“鬼奴,不必带剑下山了,以免引人注意。”
“主人,那我们碰上歹徒,匪盗怎么办?”
“鬼奴,以你现在的武功,单是摘梅手、分花拂柳掌,就是遇上一流高手,你也可以打发掉,又何必带兵器下山?”
“那好吧!不带就不带。”
鬼奴欢欢喜喜随着自己的主人下山,在无人的山野上,黑豹要看看鬼奴的轻功,便说:“鬼奴,你施展轻功吧,我要看看你的轻功有多快。”
“好吧!主人,我们要去哪一处市集的?”
“你去过广州府城没有?”
鬼奴愕然:“主人要去广州府么?”
“唔!听说广州府是岭南的第一大府城,人烟稠密,市面繁华,商店五光十色,什么东西都有卖,我们去开开眼界也好。”
“主人,这里离府城差不多有一千里路程,那我们要走几天的?主人,我们就在附近一些市镇上走走好不好?”
以黑豹这时的轻风千里轻功,去广州,不需要半日,便可达到了,但是鬼奴的轻功,却没有这么快了,的确要走两三天才能到广州,这次出来,黑豹本来就是想使鬼奴高兴,既然鬼奴不愿去了,那就不去算了。便说:“那我们就去曲江县的南华寺走走吧,那是岭南的一座名寺,听说来的主持人,是位有道行的高僧,法号慧空大师,我们去拜访他一下也好。”
“主人和他是朋友?”
黑豹摇摇头:“我与他素未谋面,只闻其名而已。”
鬼奴过去虽然是位江湖上卖艺为生的妇女,但对神佛之类,却颇为相信。过去,她每经过一座庙寺,差不多都去烧香拜神的,现在她大难不死,又得了这么一位如师父的主人,看来大概是神的保佑,一听说去南华寺,便高兴了,暗想:自己能有今日,去拜拜神才是。所以说:“主人!那我们去南华寺吧。”
于是主仆两人,便施展轻功,翻山越岭,往东南方向而去,直到黄昏,他们才在曲江县城出现,这对鬼奴来说,已是最快的了!要是在过去,她恐怕要走两三天才能到达。可是对黑豹来说,这却是最慢的。
黑豹现在身怀盖世神功,他不恃艺凌人傲物,但也不害怕以往的仇家再来追杀。也不在乎中原武林中人怎么看待自己。他不想与任何侠义人士为敌,但也不去主动接近他们。他所考虑的,是怎么追寻伏杀岩洞中那位无名前辈全家人的真凶元恶,紧记他的遗言,上报国家除奸侫,下为百姓铲凶恶。除此之外,就是在江湖上觅寻一位人品好、心地仁厚、有根基的青年,作为自己的衣钵传人,使太乙门这一门武学,不致在神州消失。
他现在陪鬼奴出来走走,主要是让鬼奴散散心,令她高兴高兴。他感到鬼奴为了自己,一个人在那荒凉无人烟的高山大岭中生活了两年多,尤其是进了幽谷后,更没有出过幽谷,现在该是报答和补偿她的时候了。他对鬼奴像慈父一样,除了练功,什么都可以迁就她。何况岭南一地,中原武林人士比较少来,没有什么人能认出自己。当然,认出了也无所谓,不像过去,要避开他们。
再说,现在自己的模佯,与以往的青风道长大不一样了。由于自己在岩洞中苦练太乙神功,少食、不见阳光,面目比以前白净清瘦多了,更由于神功练成,反仆归真,在外表上看去,只是一般精神奕奕的瘦老头而已,不大像是练过武的人,更没有了以往青风道长那种锋芒外露的神态。就是武当派的人,谁也认不出自己来,何况他人?
是夜,他们便在曲江县城客栈住下来。在入城前,黑豹便叮嘱鬼奴,在人们面前,不可主人前、主人后的称呼。最好叫自己为“爹”才好。
鬼奴说:“主人,这怎么行的?”
“不行也要行。你在幽谷里,叫我什么都可以,在江湖上,就不能这么叫了,不然,我不进城了!”
“好啦,我在人面前,不叫主人就是了!”
“鬼奴,你是不是不愿认我为爹的!
“主人!我怎么不愿意呵!”
“那就好了!我们到城里时,要住最好的客栈,上最好的酒楼,吃最好的东西。”
“主人!那要花很多的钱吗?”
“嗨!你还怕花钱的?钱财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鬼奴,你苦了半辈子,现在要像王侯富豪人家一样的享受一下,只要不浪费就行了。”
“主人!其实应该享受一下的是你。”
“不错!我也要享受一下了!”
于是,他们在曲江县城选了一间最好的客栈,要了客栈里一座单独的庭院住下。这样的庭院,只有大商大贾或富豪人家才住得起。
店小二初时见进来的是一个不显眼的瘦老头子和一位蒙面妇女,一开口就要用单门独户的庭院,几乎不敢相信,打量了他们一下,迟疑他说:“老爷,夫人,这佯的庭院,有专人伺候,价钱是……”
黑豹将锭十两重的金元宝往柜台一放,问:“这够不够?”
这么一锭金元宝,几乎值一百两银子了,就是富豪人家出手也没有这么阔绰大方。这一下,不单店小二、店掌柜傻了眼,而且也惊动了客栈四座的人,纷纷将目光朝他们投射而来,悄悄议论:这是哪里来的富贵人家?还是京师来的显赫人物?就是连鬼奴,也一时间怔住了,想不到自己主人一出手这么的大方,将一锭金元宝,当成了一块烂铜似的使用。鬼奴是一个穷惯了的妇女,就是连一根纱都舍不得浪费。
店小二一时也呆若木鸡。店掌柜连忙喝着他:“你呆着干什么?还不小心伺候老爷、夫人进去?”
店小二才醒过来,慌忙哈腰拱背他说:“请老爷、夫人随小人来。”这个店小二,害怕得罪了这位从天而降的财神爷,殷勤地招呼黑豹和鬼奴入内。穿过一道圆门,来到了一座四周有花木草地的单独幽静、稚洁的中房,中房有大厅、有偏厅,有四间寝室,里面的设备,一应齐全。跟着,还有一位丫头装束的少女,前来向他们请安。店小二对黑豹说:“老爷,她叫亚娣,是专门负责打扫这里和伺候老爷、夫人的人,老爷、夫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叫她去办就行了!”
“唔!你去给我们准备最好的饭菜,等我们洗完澡后端进来。”
店小二又慌忙应声欲走。黑豹叫住了他。从袖中摸出两块碎银,约有一两重左右,一块赏给了店小二。一块打赏给了亚娣,说:“这是给你们的,若伺候我们满意,今后另有打赏。”
店小二和亚娣更是大喜过望,可以说,他们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么慷慨大方的客人,一出手就是打赏一两银子,这相当于亚娣两个月的工钱了。亚娣眉开眼笑地说:“多谢老爷赏赐,奴婢现在去给老爷、夫人准备两桶热水来!”说着,她和店小二一块出去了。
鬼奴可从来没有住过这么豪华的房间,花钱像花水似的,她真有点心痛了:“主人,我们随便住两间客房不就行了?干吗要住这么好的房间呵?”
“唔!你怎么又叫我主人了?记住,不可乱叫,我们难得下山一次,既然下来,就应该住好一点,吃好一点。”
“主……爹!我是担心我们带的银两,像这么花的,两三天就不够用了!”
黑豹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钱袋,递给了鬼奴,说:“你打开来看看,袋中的银两够不够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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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奴打开钱袋一看,惊愕了。袋中尽是闪闪发亮的金叶子和金豆豆,价值成千两白银。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主人,竟会带了这么多的银两下山的。而她,只不过带了几十两碎银,而且还是她一生中带的最多的银两了,不由问:“带这么多的银两干什么?”
“鬼奴,我本来打算和你到广州府痛痛快快玩几天,所以才带了这么多。现在看来韶州府也不错,韶州是粤北的一个大府,也算是一个热闹的州府,还有不少的名胜和古寺,我们就放心地玩几天才回山吧,别怕花钱。鬼奴,我今后还打算将我们所住的幽谷,打扮得像神仙住的地方一样,比现在所住的这间客栈,好上百倍,让你快快活活地生活着。”
鬼奴笑了:“这个我不奢望,只要主人快活,我就比什么都幸福。其实,我能有这么一天,也是最大的幸福了!”
没有多久,亚娣将两大桶热水抬了进来,请他们洗澡。鬼奴说:“你放下好了,其他的事,我自己来。”
“不!我给老爷、夫人挽到各自的房间。”说着,亚娣勤快地将两桶热水,挽到东西两侧最大的房间中去。又说:“老爷、夫人,你们换下来的衣服,交给我洗好了。”
鬼奴说:“不用,我们自己会洗。”
黑豹说:“女儿!你走了一天路,累了!交给她洗好了,你抓紧时间休息下。”黑豹又对亚娣说:“那麻烦你了!”
亚梯笑着:“老爷,你真好,这是我应该做的,不麻烦。”亚娣这时才明白,他们是一对父女,同时奇怪,他们那么富有,干吗出门不带一些家人、丫环的?
他们洗完澡,略为休息一下,一顿热腾腾丰富极品的晚餐端上来了。汤是鲍鱼鱼翅鸡汤,也是所谓的“佛跳墙”,一碟香喷喷的炸子鸡,一碟清蒸鲈龟,支竹炖鹿筋和一碟刚上市的时菜。四菜一汤,都是这家客栈的上等名菜。
鬼奴除了鸡和那碟时莱外,其他的可以说没有吃过。亚娣在傍伺候着他们父女俩人用饭。鬼奴向她打听南华寺在哪里,离这里有多远。
亚娣说:“夫人!南华寺在南面的马坝镇附近,离这里有三十多里的路程。夫人要去南华寺进香么?”
“不错!我是去南华寺烧香还神的。”
“夫人,要不要雇请一辆马车去?”
鬼奴正想说不用,黑豹说:“好!你叫店小二,明天一早,给我们雇一辆上好马车来。”
“好!我现在就去禀报掌柜的。”亚娣便出去了。
鬼奴说:“主人,这三十多里的路,我们转眼就走到了,干吗要坐马车去的?”
“嗯!你刚才叫我什么?”
鬼奴望了望身后,笑道:“现在这里又没有人的。”
“不行!没有人也不准这么叫,要叫,你回幽谷去叫。”
“好了!我以后不这么叫了!”
黑豹问:“坐马车去不好吗?”
“不是不好!不过又要花钱了!”
黑豹笑了笑:“你知不知我为什么要坐马车的?”
“你走累了?”
“不!因为我从出世到现在,从来没有坐过马车,想坐坐马车看是什么滋味。”
鬼奴笑起来:“原来这样,那我们坐吧。”
“你坐过马车了?”
“我也没有坐过。”
“我还以为你坐过了,所以不想坐。”
“嗨!我以前是跑江湖卖艺为生,哪有银两坐马车?能找够一天吃的用的就好了!”
“那么说,你现在是苦尽甘来了!”
说着,亚锑高兴地奔了回来,说:“老爷、夫人,掌柜说,一定给你们准备一辆上好的马车,随时听候老爷和夫人的吩咐。”
“好!多谢你了!”第二天一早,他们梳洗完毕,用过早点,便准备出门了。鬼奴问:“爹!我们要不要先买好一些香烛金银?”
“不用!南华寺是岭南的名寺,只要你捐一些香油钱,寺里什么都会给你准备好,用不着买去。”
当黑豹出店门登上那辆豪华的马车的刹那间,一下看到不远处有两名汉子,以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打量自己和鬼奴。黑豹是一个深阅人世的人,江湖经验十分丰富,哪有看不出来?心想:这是以往的仇家前来寻仇?还是见财起心的小贼?看来是见财起心的歹徒居多。因为昨晚投店住宿时,一个金元宝掷在柜台,惊动四座。要是其中有一二个歹跳强梁之辈,又怎不动心?这样也好,就让鬼奴显显身手,施展一下她所学上手的太乙门的武功。所以黑豹也不出声,装着全然不知,登上马车,叫车夫启程。
马车出城,横渡侦江,便沿着大道,朝马坝镇方向飞奔而去。马车刚奔走出十多里,便到了一处荒郊野岭,果然从路旁树丛草中窜出两条持刀的汉子来,喝令马车停下。马车夫一怔,勒紧了马疆绳,惊问:“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汉子喝着:“赶车的,没你的事,给老子滚到一边去,叫车里的人出来!”
鬼奴在马车里惊奇地问黑豹:“怎么这里有人拦道的?”
黑豹笑笑说:“不是官兵盘问,就是匪徒抢劫了!”
“好!我出去看看是什么人。”
鬼奴戴了一顶露髻的四周垂着黑纱的斗笠,遮盖了自己大半个面孔,使人看不清她的真正面容,单从她说话的声音听来,以为她是一位美妇人哩!她从马车上走下来,打量了那两个拦道的汉子一眼,显然,他们不是什么官兵,大概是拦路抢劫的贼人。问:“你们是什么人?干吗拦道的?”
一个贼人嘿嘿笑了笑:“小娘子,老子绰号拦路虎。”
另一个贼人说:“老子叫三刀了。小娘子,你叫那老头儿滚下车受死吧!你吗,只要跟着我们哥儿俩,不但没事,有你乐的。”
赶车的车夫大概有两下功夫,同时也为了保护自己的雇主,忍不住喝道:“你们好大胆,光天化日,敢在官道上抢劫?难道不畏王法么?”
拦路虎吊起了一双眼睛:“看来,你是想老子先打发你上路了?”
车夫冷笑一声:“我劝你们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我可要将你们拿到 来客官府去,别怪我赶车的事前没告诉你们!”
“看来你是一定要当嫁娘了!”拦路虎说着,猛然一刀朝他凶恶地劈来。
车夫闪开了他这一刀,对鬼奴说:“夫人,你快上车避避,我来打发他们。”说着,同时一鞭挥出,“啪”的一声,几乎击中了拦路虎。这一鞭的挥出,颇有劲道,鞭法也不错,不但令鬼奴,连车内的黑豹也有点惊讶了:想不到一个赶马车的车夫,也有如此的鞭法,同时还能见义勇为,颇为难得了。要是一般的车夫,早巳吓得站到一边去,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命已算大幸了,哪里还敢出声的?有的恐怕早已远远跑开了。
三刀了一见这车夫竟敢出手反击,也挺刀而上,两人齐战这车夫。鬼奴本想出手,黑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她说:“鬼奴,别忙出手,这车夫现在没危险,先看清楚再出手不迟。”
车夫手中的一条马鞭,抖出来颇有威力,而且鞭头极准。几乎指哪里,便打到哪里,左右逢源,得心应手,一人独战两人,仍绰绰有余。黑豹看出来了,这车夫抖出的鞭法,是崆峒派一门的鞭法,鞭法是上乘,可惜车夫火候不够。对付这两个拦路抢劫的小贼,以这么上乘的鞭法,要是他火候够的话,两三招之内,就可以将这两个小贼拍飞击伤了,用不了现在仍在交锋。
拦路虎见自己和三刀了仍赢不了车夫,而且还处处被动,发了狠说:“三刀了,你缠住这臭赶车的,老了先去杀了车上的老头和小娘子,抢得了金银,我们再合手杀了他。”
三刀了说:“好!你快去!就是杀不了这赶车的,我们得了金银也可以走了。”
于是拦路虎跃出了打斗的圈子,朝马车扑来。车夫心一急,弃了三刀了,马鞭直击拦路虎。拦路虎没提防车夫来这么一手,“啪”的一声,马鞭击中他提刀的右手,连刀也击飞了。可也在同时,三刀了锋利的刀口直向车夫身后猛劈一刀,车夫不被劈死起码也要劈成重伤。在这危急时刻,鬼奴出手了。她一招太乙门的树摇影动步法,快如闪电赶到,又是一招摘梅手法,将三刀了手中的利刀夺了过来,跟着刀当剑用,一招太极两仪剑法,便将三刀了砍翻倒地。别说三刀了根本没有防备鬼奴出手,就算他有防备,也躲不了鬼奴,他绰号三刀了,可鬼奴只一刀,便将他了结了。
当三刀了倒下时,车夫才来得及回首一看。他十分惊诧,不知鬼奴几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而且还劈翻三刀了。其实,他的一条命,是鬼奴救了的,但他全不知道,只是惊愕鬼奴明明是在马年旁,怎么一下在自己身后出现,而且还杀了三刀了?
拦路虎右手为鞭击受了伤,又见自己的伙伴三刀了死于非命,大惊失色,慌忙窜入树林里逃跑了。可是,他怎快得过鬼奴的轻功?鬼奴的轻功,以黑豹看来,只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样,但在一般武林中人的眼睛里,却是极为超群的了。
当鬼奴出现在拦路虎面前时,他一时傻了眼,简直不敢相信,以为自己花了眼,不是真的。他擦擦眼再看,的的确确是那位小娘子,不觉惊震起来:“是你?”
鬼奴说:“你刚才不是要杀我们吗?怎么不杀了?怎么又跑了?”
拦路虎不相信鬼奴是一个人,一个人怎能转眼出现在自己面前?惊问:“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不错!我是鬼奴。”
“你真的是鬼?”
“你的同伴三刀了已去了鬼门关,你还不随他去吗?”
拦路虎吓得魂飞魄散,跪下叩头说:“求鬼奶奶饶命,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为恶了!”
鬼奴因恼恨这两个贼人心肠歹毒,所以才追来杀他。现在见他跪地求饶,妇女始终是妇女,心肠比男人软。她问:“你以后真的改过吗?不再拦路抢劫杀人?”
“小人可以对天发誓,今后要是再为恶,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唔!我就饶你一次,今后你再为恶,让我知道了,那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将你碎尸剥皮。你走吧!”
“是!多谢鬼奶奶饶命!”拦路虎狼狈地慌忙而逃。
这时,车夫已追进树林,目睹了鬼奴放了拦路虎的一幕,而且他也看清了鬼奴一闪而逝的身影,心中甚是惊讶:原来这位蒙面夫人竟然是一位武林高手,怪不得她那么有恃无恐,竟敢下车来责问两个匪徒,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自量力要保护他们。等拦路虎走了后,他慌忙上前拜谢:“在下方圆,叩谢女侠出手相助。”
鬼奴慌忙回礼说:“壮士怎么这般说的?小女子应感谢壮士见义勇为才是。”
“女侠见笑了,在下这一点微弱功夫,不自量力,几乎不能自保,怎能保护他人?在下刚才细想一下,要不是女侠及时出手相助,在下必然身受重伤。”
“壮士何必客气?你是为我们挺身而出,单是这一点,足令小女子敬重了!”
“不管女侠怎么说,女侠相助之恩,不敢不谢。现请女侠上车。”
“不错,我们应该上车赶路才是。”
鬼奴回到马车上,黑豹问:“你放那贼走了?”
“是!他说他今后不敢了,所以我才放了他的。我是不是放错了?”
“你没有什么错,但恐怕他以后会来寻仇。”
“什么?他敢来寻仇?”
“我看这贼人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一险的阴险,不是一个能悔过之人。”
“那我要不要再去追杀他?”
“算了,既然放了他走,就让他走好了,以后我们小心一点就是。”
车夫方圆听了他们的话,一时不明白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隐隐感到车内的那位老人是一位神秘不可测的人,不是京师的显贵,便是富可敌国的大贾了,不然,怎有一位武功极高的女侠为他保镖?他草草埋葬了三刀了的尸体后,便大声说:“老爷,女侠请坐稳!”跟着“呶”的一卢,马鞭一挥,马车便飞奔起来。
这一段路上,再也没发生什么意外,马车在上午的巳时左右,便到了南华寺。这一段路上,人也多了,有锦衣宝马的富贵人家,也有奴仆相随的各种垂帘小轿,但更多的是徒手步行的百姓,他们中绝大多数都些善男信女,前来南化寺烧香拜佛,还神许愿,也有一些慕名而来参观的文人雅士。
南华寺在马坝小镇东南十里外的树林中,是著名的寺庙之一,始建于南北朝时代梁王朝天监三年,距离明朝世宗嘉靖年间,已有千年的历史了,更是岭南一座古寺。
传说南华寺由六祖惠能禅师南下,开创佛教禅宗南宗而扬名。六祖惠能,是极有影响的一位高僧,更是岭南新兴县人士,从小出家为僧,劝人行善,深得佛经中的真谛。他所写的一首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将怫经中的“空”理解得最为深刻了,此传说成了佛门中的一段佳话,也为世人所知晓。
来到了南华寺,方圆将马车停在寺前的大路边。黑豹和鬼奴走下车来,方圆问:“老爷,今夜里还回不回城?”
黑豹说:“回!”
“那小人就在这里等候老爷、女侠上车。”
“好!那辛苦你了!”鬼奴将一锭五两重的白银交给了方圆:“你拿去买一碗酒喝。”方圆一怔:“我来往的车钱不用这么多。”
鬼奴说:“你我都是江湖中人,别客气,请收下。”
“多谢女侠赏赐!”
突然间,有一个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我们这里怎么有一个女侠了?这真是怪事。”
(bbs.sept5.com 九 月论坛』地球来客整理 黑豹和鬼奴闻声一看,只见一个肥胖得球样的侏儒汉子,在向他身边一位高高瘦瘦的妇人,挤眉弄眼地笑着说话。
那高瘦妇人扫了鬼奴、黑豹一眼,叱着说:“人家有的是银子,你眼红么?”
侏儒说:“老婆大人,原来这女侠之名,是用银子买来的,老婆大人,我也用银子给你买一个女侠之名好不好?”
妇人说:“好呀!那你去给我买吧!”
侏儒果然跑到了方圆面前,将一锭约十两重的银子托在手上,对方圆说:“喂!你叫我老婆大人一声女大侠,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这么一来,顿时引来了一些人围过来看热闹。
显然,这位侏儒似的矮怪物,有意在黑豹、鬼奴面前生事了,弄得方圆十分的尴尬,生气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嘻嘻,什么意思?我给十两银子给你,请你叫我老婆大人一声女大侠,就是这个意思。”
方圆正色说:“请你走开,别来胡闹。”
“我怎么胡闹了?要不,你给我十两银子,我来叫我老婆大人为女大侠。”说时,手掌伸了出来。
这更是荒唐了,简直是胡闹。你叫你自己老婆为女大侠,还要别人给银子?方圆正想对这荒唐无礼的矮怪物生气发火,可是一锭足足有十两重的白银,落在了矮怪物手掌上,说:“好呀!你称你尊夫人为女大侠吧!”
世上有这么荒唐的人,居然也有人做这么荒唐的举动,真的给了这矮怪物十两银子。众人一看,给十两白银的,是一个儒眼打扮的算命先生。众人惊讶了,连黑豹和鬼奴也暗暗称奇起来,江湖中的怪事真不少。
本来鬼奴见这矮怪物无理取闹,为难方圆,正想上前。黑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她说:“鬼奴,先别出声,这个矮怪物和那位妇女,内力极为深重,恐怕是一流的上乘高手,先看看他们怎样才出面。”所以鬼奴一直忍了下去,不出声。怎么也想不到,平空中出现了一位算命先生,给方圆解了围。
矮怪物一时愕然了,瞪着眼朝算命先生说:“是你?”
算命先生笑着说:“叫呀,叫尊夫人为女大侠呀!我已给了你十两银子啦。”
矮怪物跳起来:“你怎么老跟我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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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韶州之行
回说到矮怪物跳起来,责问算命先生为什么老跟他过不去的。算命先生仍面带微笑:“你不是要人家十两银子么?现在我给你不是一样?”
“你的头才是一样。”矮怪物说着,用力一握,那一锭十两重的白银,几乎给他捏得粉碎。这样惊人的神力,令围观的人们都惊骇。方圆看得更是面色大变,暗想:要是一个人的手,给他这么一捏,那不成了血肉一团?还有用么?鬼奴也看得惊震了,怪不得主人叫自己先别露面,原来这矮怪物真的是内力惊人,一流的上乘高手,其武功可想而知,与他交手,真的要打起十二个精神来。
算命先生一见银子捏碎了,心疼地说:“你怎么将我给你的银子捏碎了?”
矮怪物更是大怒,手一扬,这碎成二三十块的碎银,齐向算命先生击来,劲道凌厉,块块可穿木入石,任何一块击中,都能令人肌裂骨碎。可是算命先生不慌不忙,双袖齐挥舞,竟能将所有怒击而来的碎银,无一遗漏地全都卷入了双袖之中,这又令人们惊奇讶异。他还对矮怪物说:“老弟,何必动怒?要不,你给十两银子给我,我叫你尊夫人一声女大侠好不好?”
矮怪物怒道:“你叫我老婆大人为女大侠,半文钱也不值。”瘦长妇人拉长脸了:“为什么他叫我一声女大侠不值半文钱?”
矮怪物委屈他说:“老婆大人,他一一!”
“因为他是我表哥是不是?你真是没半点出息!”瘦长妇人又对算命先生说,“表哥,他胡闹,你怎么也跟着他一块胡闹了?”
算命先生说:“表妹,我也真想有人叫你一声女大侠。但女大侠之称,不是用钱买得来的。买得来的,即是假的。”
矮怪物不服了,顶了算命先生一句:“那人家为什么买得来了?”
算命先生说:“想必人家做了一件侠义之事,才使人敬称。”
“我老婆大人难道没有做侠义之事吗?”
瘦长妇女厉喝了丈夫一声:“你还有个完的没有?你这丑还想丢到何时?算了!老娘不进这和尚庙拜神了,要拜你拜去!”说完拂袖恼怒而去。
矮怪物一下着急起来:“老婆大人,你不拜,那我们怎么能生个儿子的?”
“要生你生去,老娘不生了!”瘦长妇女远远抛回了一句话。
矮怪物埋怨起算命先生来:“你看你,我本想使老婆大人高高兴兴的,好给我生个儿子。你这么胡乱的一脚插来,将她气走了。好!现在你去给我生个儿子来!”
众人一听,不禁相视莞尔。这个矮怪物,叫算命先生跟自己老婆去生个儿子,那不自己戴绿帽了?世上哪有这么一个糊涂的浑人?
算命先生说:“老弟,你再这么胡言乱语,小心我表妹将你扔进了山谷里去喂狼!你还不快去追她回来?”
“不行,事情是你弄的,要追,你和我一块去追。不然,老子不放过你!”矮怪物突然一跳而起,以不可思议的手法,一下揪起了算命先生,扛着他去追赶自己的老婆了。
算命先生在他肩上叫道:“喂喂,你快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要是追不上我老婆大人,你信不信我将你的双手双脚全扭断了?”
“你别乱来!”
说着,矮怪物扛着他,一闪身,便跑得不见了踪影。众人看得更是骇然,一场无端端的胡闹,竟然这么意外的结束了。
黑豹和鬼奴在人们的骇然中悄然离去,踏进了南华寺那辉煌的大门。寺内一名知客僧见黑豹和鬼奴入寺,他真不愧为知客憎人,阅人极多,善于接待,他一下便看出了黑豹和鬼奴不是一般进香的善男信女,衣服质地上乘,但又异于富贵人家,没有跟随下人等,步履轻稳,外表飘逸,便不敢怠馒,慌忙上前稽首台什相问:“两位施主,前来敝寺是上香还是游览?”
黑豹说:“一是进香;二是拜访炎寺主持慧空大师,烦师父能通报一下。”
知客僧一怔:“施主贵姓尊名?”
“老夫无名无姓,自号青山老人。”
“青山老人?”知客僧困惑了。因为青山老人是自己第一次才听闻,过去从没听过。黑豹从怀中掏一个十两重的金元宝,递上说:“老夫远来,没备什么,这是一点点心意,以作贵寺的香油之资,望师父笑纳。”
知客僧一时间又惊怔了。来客出手阔绰大方,又是来人中所少有的,恐怕来人是什么显赫人物了。正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佛门中人,也不能幸免。知客僧更是改容相敬:“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广结善缘,必有善报!”于是他命身后僧人收下,恭请黑豹、鬼奴到贵宾厅中上座,又命僧人奉上香茶、鲜果伺候。随后问:“不知两位施主,欲见敝寺主持,有何赐教?”
知客僧可以肯定,黑豹和鬼奴不是自己主持的相熟故友,要是故友,不会一来就捐资一百两银子,极有可能是慕名而来。自己问清楚后,才好进内通报。
黑豹说:“老夫与慧空大师曾有一面之缘,今日老夫路过这里,因此前来拜访,叙叙旧情,没有他意。”
知客僧又怔了一下,自己的推测,又完全错了,心想:主持几时结识了这么一位显赫人物的?
黑豹并没有说错,当黑豹是武当派长老时,的确与慧空大师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慧空大师打量了他一下,便说:“老衲有句直言,道长愿听否?”
当时的清风道长说:“大师小妨直言。”
“老衲认为道长凡心太重,过多卷入江湖上的凡事中去,不宜出家,还是避开为是。”
清风道长当时一笑置之,不以为意。果然,以后他深深卷入了慕容家一事中,结果落得身败名裂,被赶出了武当。现在想起,慧空大师的确有先见之明。这次他陪鬼奴下山走走,也想起前事,便特来拜访了。
知客僧一怔之后忙说:“既然施主是主持的故友,小僧立刻入内禀报。”
“师父别忙,小女子还想在贵寺大殿进香,了结一段心事,望师父方便一二。”
“阿弥陀佛,这是善举,小僧应该尽力。”他又立刻吩咐一名僧人带鬼奴到大殿上去进香,对那僧人说:“对大殿的管事说声,好好接待这位女施主,千万不可怠慢了!”
“是!”那名僧人稽首合什对鬼奴说,“请女施主随小僧来。”
黑豹对鬼奴说:“女儿,你去吧,为父在这里等候你。”
鬼奴应了一声,随那名僧人而去。知客僧也请黑豹稍坐一下,自己亲自去向慧空大孵禀报了。
慧空大师正在禅堂与少林寺来的高僧一心禅师谈经论佛。切磋易筋篇,知客僧进来报告,说有位故友,特意前来拜访。
慧空大师皱皱眉问:“故友?他有没有拜帖的?”
“没有!”
“哦!他姓什名谁?”
“他无名无姓,自称青山老人。”
“青山老人?我可没有这么一位故友的。”
“主持,他说与你有过一面之缘,路过这里,特来拜访。而且出手大方,捐香油费就是十两黄金。
“这更奇怪了,我一向不与富豪人家来往。来人是什么样的打扮?”
“俗家人装束,衣服质地极为上乘。”
“他是一个人来?”
“不!还有一位蒙面妇女,是他的女儿,一同前来。”
“哦?我故友还有一位蒙面女儿一同前来的?这更不可能了。”
一心禅师说:“大师,既然他口称故人,想必一定与你见过面,你出去看看。要是万一真的是故人,你不出去,就冷了人家的心了。”
“禅师,我俩不如一块同去见他如何?”
“大师既然这么说,贫僧只有从命。”
于是这两位高僧,一同前来见黑豹。黑豹一见慧空大师前来,起身相迎,一揖说:“大师!久违了。”
慧空大师还礼后,心中疑惑:“施主确有一些面熟,老衲一时想不起在哪里曾与施主见过面。”
“大师不记得我们曾在武当山见过面么?当时大师曾向我赠言,我至今犹然在耳。”
誓空大师惊讶了:“施主就是当年的青风道长?”
“大师!当年的青风道长早已死去,现在是青风老人,一位默默无闻的老人。”
一心禅师怔了怔。这时,他看清楚了,也认出来,瞪着眼问:“你就是青风道长?”
一心禅师,是少林寺达摩院内的一名高僧,也是少林寺一位上乘高手,在西域阴掌门为害中原武林时,少林寺有不少僧人,惨死在西天法王手下人的手中,尤其是他的两名心爱弟子,也在那一战中惨死。事隔多年,他仍然难以忘怀。当时,青风道长是武当派的掌门人,要是他及时派人前来支援,少林寺就不会那么多的弟子死去了,自己也不会身受重伤,后来江湖传说,青风道长竟然是与碧眼老魔在暗中勾结,为害武林,一心禅师拍案大怒,声言誓必除了这一武林败类。只是自己伤重不能行动。以后,全靠青衣狐狸莫纹女侠,在大沩山中重创了阴掌门,连老魔也身受重伤而逃,从而解了少林寺之围,使少林寺喘过了口气,不久,碧眼老魔已死,西天法王也给废去了所有的武功,青风道长也给废了武功,赶出了武当山,他一肚的怒气,才平静下来。事隔多年,仇恨也随着岁月淡化。可是现在,他骤然一听是青风道长,以往难忘的怨恨,一下又涌了上来,想起了少林寺逝去的众多弟子和自己心爱的徒儿,他怎不瞪眼怒问黑豹?
黑豹一时也想不到,会在岭南的南华寺中碰上一心禅师。他了解一心禅师为人刚烈偏激,疾恶如仇!颇不大好说话。早知道他在这里,自已就不会来了。
黑豹并不是怕一心禅师,以他目前的武功,一心禅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不想再得罪了中原武林中的侠义人士,更不想去招惹少林寺。他感到自己过去实在有愧于中原武林,也理解名门正派人憎恨自己的原因。
现在他面对盛怒的一心禅师,平静他说:“禅师,我再说一句,过去的青风道长已经死了,现在世上只有青山老人。”
一心禅师说:“你以为你隐姓埋名,就可以逃过武林的惩罚么?”
黑豹仍然平静他说:“老夫给废了武功,逐出教门,已受到了惩罚。请问禅师,老夫还要受什么惩罚,你才能解恨?是不是一定要杀了老夫,你才解恨?”
“不错!贫僧正要杀了你这武林叛贼,为死去的武林中人解恨。”
“既然这样,请禅师动手!”
慧空大师说:阿弥陀佛!既然青山施主已受惩罚,连武当派众弟子都宽恕了,禅师何必一定要杀了青山施主?不有背我怫慈悲么?”
一心禅师说:“大师,我们佛门还还有一句话,就是除恶便是行善。这样罪行累累的叛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突然,一个妇女声音怒喝起来:“老和尚,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谁罪行累累了?我看你才罪行累累。”
一心禅师回头一看,是一位蒙面妇人走了进来,一身英气逼人。一心禅师和慧空大师一时间怔住了!一心禅师问:“你是什么人了。”
来人正是鬼奴,她从大殿上烧完香回来,听到一个凶恶的老和尚这么侮辱自己的主人,哪里忍受得了?大步地走了过来,气愤他说:“你管我是什么人了?你再敢对我义父这般的无礼,我叫你这凶和尚有好看的。”
“什么?他是你义父?”
“你很奇怪吗?凶和尚,最好你马上离开这里!不,你得先向我义父叩头认罪,才可以离开这里。”
“什么?贫僧还要向你义父叩头认罪?”
“你那么无礼,不应该么?”
黑豹说:“女儿,这是少林寺的高僧一心禅师,不可得罪了!”
鬼奴怔了怔:“什么?他还是少林寺的高僧了?我看他凶恶霸道,有哪一点像少林寺的高僧了?跟老篷顶邵氏三恶差不多,要将人赶尽杀绝。”
的确,侠义和恶魔,有时在一线之间,事情做得太过份了,跟赶尽杀绝的凶残匪徒没有什么分别。
黑豹说:“鬼奴,不可胡说。”
鬼奴急了:“爹!他要杀你呀!”
黑豹叹了口气:“为父过去,是罪有应得。”
“爹!我不管你过去为人如何,有什么罪恶都好,但你已给人废过武功,赶出武当,不容于武林,这种惩罚还不够么?何况你几年来,深居荒山野林,采药为生,为乡人治痛疗伤,一心为善,难道还不能弥补以往的过错么?一个人一时不慎,犯了过失,就非得处死,不容人改过么?”
鬼奴这一段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句句出自肺腑,字字落地有声。令在场的僧人为之动容,就连慧空大师,也感到一心禅师做得太过份了。一来因一心禅师是少林寺的高僧,在武林中颇有名气;二来他来南华寺探访自己,也是一位客人,不可过份令他难堪,因而一时不使出声。无论在情在理,他都同情黑豹。何况黑豹特意来拜访自己,也是自己的一位客人。所以等鬼奴说后,他出声了,说:“禅师,老衲偏居岭南,对中原武林之事不大了解,但也略有所闻。听说碧眼老魔在天门山上,临死之前,也有忏侮,不但慕容家的人宽恕了他,连血海深仇的湘西言家的人,也宽恕他了。至于另一元凶首恶的西天法王,慕容智少侠废了他的武功之后,也放过了他,至今在青海一带,成为了一名有德的高僧(详情请看拙作《黑鹰传奇>)。现在青山施主已悔过重新做人,禅师怎不放过?何苦死死揪住不放?这样做不但有失天理,也违背我佛慈悲为怀的宗旨。”
一心禅师虽然刚烈偏激,疾恶如仇,但到底是佛门中人。他听了鬼奴、慧空的话后,也感到自己一时太冲动了。他一拂袖对黑豹说:“好!你们走吧!”
鬼奴杨扬眉说:“什么?我们走?你不向我义父认错?”
黑豹忙说:“女儿,算了我们走!”他向慧空大师一揖说,“大师当年指化,在下仍铭记在心,改日有缘,在下再来拜访,聆昕大师禅音。”
慧空大师稽首合什说:“阿弥陀佛!青山施主能改过从善,真是善莫大焉。他日再来,老衲必定降阶相迎。”
“大师客气了!”
本来这一场风波,已是平定,可是又突然横生枝叶,一个似球样的怪物飞了进来,笑嘻嘻地落在了黑豹的面前,问:“你就是青山老人。”
鬼奴一看,来人正是在寺前大路边胡闹的那个矮怪物,以为他又要来闹事了,怕对自己主人不利。因为在下山时,黑豹曾经对她说,不想在世人面前暴露了自已的武功,以免惊世骇俗,引起武林人士的注目,有什么事,就由她出面。所以鬼奴慌忙上前拦住问:“你想干什么?”
“嘻嘻,我没干什么?只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青山老人。”
黑豹说:“不错!老夫就是青山老人,壮士有何赐教?”
慧空大师和一心禅师见突然飞来这么一个矮怪物,身手不凡,不由惊讶。现在又听到他问黑豹是不是真的青山老人,顿时又生疑了。尤其是一心禅师,本来就对以往的青风道长有怨,现在听矮怪物这么一问,感到事情必有古怪,要不是青风道长假冒青山老人之名,招摇过市,就是青风道长仍有恶迹,令矮怪物前来讨回公道。要是这样,那就不能放过这个化名为青山老人的青风道长了,杀了他以绝后患。所以冷着脸在旁静观变化。
矮怪物上上下下打量着黑豹,点点头说:“看来你这么好修养,能忍让,大概真的是青山老人了!这两年多,你跑去哪里了?害得我和我老婆大人四处找寻你?”
“壮士找寻老夫有何要事?”
“因为我听人说,你在连州的穷乡一带采药为生,给人治病疗伤,治好了不少的乡人,为人称为什么活神仙,所以我和我老婆大人想找你看病。谁知道你住的老林,你的住处已变成了一片废墟,你又不知跑去哪里了,连附近一带的乡人,也不知道,还以为你给老蓬顶的一伙山贼害了。”
黑豹只好说:“老夫是为他们所逼,只好远走高飞避开。”
“现在你放心,老蓬顶上的一伙山匪,再也不敢来为害你了!”
“哦!为什么?”
“因为我和我老婆大人,一气之下,上老蓬顶,将所有山匪全部杀了,连窝也端掉,他们全都进了鬼门关,怎会再来找你了。”
鬼奴惊讶:“什么?你全杀了他们?”
“谁叫他们害得我老婆大人没法找到青山老人看病?不杀了,留下来干什么?留下他们再来害你们吗。”
慧空大师说:“阿弥陀佛!施主严惩为首的山贼已够了,何必歼杀其余?”
矮怪物瞪着眼:“你这老和尚,虾米豆腐是不是吃得太多糊涂了?老婆大人叫我全杀了,我敢不听从吗?”
“尊夫人恐怕是一句气话而已,施主何必因一句气话而滥杀多人?”
“我老婆大人才不是气话,而是认真的。要是你这糊涂的老和尚得罪了她,她叫我放火烧了这和尚寺,我也会放火的!”
一心禅师大喝一声:“大胆!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你这恶和尚,连青山老人这么一个活神仙也敢杀,胆子不比我更大?烧一间和尚寺,有什么敢不敢的?别人害怕你是什么少林寺的大和尚,我矮怪物看你跟山匪差不多。对了!你快向青山老人叩头请罪,不然,让我老婆大人知道你得罪了青山老人,她叫我杀你,我也只好将你这一个光头头脑袋扭了下来。”
一心禅师听得大怒,一袖拂出,袖风凌厉,宛如平地掀起了一股狂飙,直击矮怪物,想这一拂,将矮怪物拂出了窗外,给他一点教训,令他今后再也不敢轻视了少林寺。可是矮怪物身形似球,一弹而起,直向一心禅师撞来,招式怪异,竟将自己身子,当成一件击人的兵器了。
一心禅师跟着一掌拍出,这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大力金刚掌。“蓬”的一声闷响后,矮怪物似球般的,直向窗外飞了出去。一心禅师不屑地说:“什么邪魔外道,也敢来自取其辱,太不自量了!”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矮怪物又似球般从窗口飞了进来,劲力更猛,直击一心禅师,一边笑嘻嘻地说:“恶和尚,我又来了。”
一心禅师愕异:“你没受伤?”急忙闪身避开。
矮怪物身形直向一面墙壁撞去,正要与墙相碰时,矮怪物的奇招怪式又抖出来了,手指轻点墙一下,又飞了回来,向一心禅师撞去。他整个身躯,就像在空中会飞会转弯的人肉球一样,根本没落过地。一边笑嘻嘻他说:“你这一掌,连苍蝇也拍不死,能拍伤了我么?”
矮怪物这一种奇门怪招,是武林中所没有过的,令所有在场的人瞠目结舌,黑豹也感到惊奇。黑豹本想出声制止双方出手,可是一心禅师突然发难,黑豹想制止已不可能了。他看出矮怪物一身真气奇厚,必定身怀绝技,不是那么容易能胜得了的。而一心禅师仗着自己是少林寺的高手,恃艺傲人,素来看不起其他门派的人,至于旁门左道,他更加看不起了。黑豹心中有数,心想:让他见识一下岭南武林中的一些奇招怪式也好,以免他今后目中无人。要是矮怪物真的有危险,自己再暗中出手相助不迟,所以不出声,与鬼奴闪到一边观看。
鬼奴更是高兴。尽管她感到矮怪物的行为不可理喻,但在这件事上,却认为矮怪物是仗义执言,说出了,也做出了自己想说想做而不能做的事,给这个自大的少林寺和尚一次好好的的教训,叫他今后再不可对自己主人无礼了。鬼奴是巴不得矮怪物将什么禅师打败的。
一心禅师到底是少林寺达摩院的一名高手,内力雄浑,拍出的掌力和拂出去的袖劲,令矮怪物不能近身。而矮怪物反而连中几掌,“蓬蓬”的闷声不时响起。要是其他的人,挨了一心禅师这几掌,不死也得受重伤了,哪里还能交锋的?
可是矮怪物练成一身奇特的真气,不但不怕掌拍拳击,真的一身像皮球一样,越拍打越弹跳得高,反击的力量越大,弄得一心禅师也心中凛然了,暗想:这矮怪物练的是哪一门的邪功夫?怎么不怕打的?越打越起劲?看来我得用金刚指力来对付他了。
骤然间,一个瘦长的妇人冲了进来,她以不可思仪的手法,一下就将在空中飞腾的矮怪物揪住了,一手双指如钩,直取一心禅师的双目,将一心禅师逼了回去。妇人这电闪般的动作,更令众僧骇然。
矮怪物给妇人提在半空中,手脚乱舞,叫着:“老婆大人,快放我下来!这样提着我,难看死了。”
瘦长妇人怒道:“你给人当球似的拍来踢去,就不难看吗?简直丢尽了老娘的丑!有你这么与人交锋的么?给我滚开!”说时,一手就将他扔出了窗外。
慧空大师说:“阿弥陀佛!女施主……”
瘦长妇人一瞪眼:“老和尚,老娘现在没时间与你说话。”跟着,她对一心禅师怒道:“你这臭和尚,干吗打老娘的老公?老娘的老公可以任你乱打的么?这世上,除了老娘可以打他外,谁也不能碰他一下。要打,老娘来打,轮不到你这个臭和尚!”
一心禅师虽然不是少林寺品德声望极高的有道高僧,但在武林中却颇有声誉,说出一心禅师,武林中人谁人不敬重?哪有受过如此的臭骂侮辱?先是鬼奴骂他为恶和尚,这个瘦长妇人更指眼戳鼻骂他为臭和尚。而且这妇人的怪异行为,一时竟弄得他不知所措。但他可以肯定,这样的怪异行为,决不是正派、侠义人士的作风,只有邪魔外道的人,才有这种不可理喻的行动。他大喝一声:“你们是哪里来的邪魔人物,敢来这佛门中撒野、生事?”
“什么?”瘦长妇人剔起了一双浓眉,“你打了老娘的老公,还敢骂老娘撒野、生事?好!老娘就撒野给你这臭和尚看看。”说着,一掌朝一心禅师拍出,掌力阴柔,招式辛辣,不同中原武林任何一派的武功。而她的功力,更比矮怪物深厚。她一边出招一边说:“臭和尚,你打了老娘老公多少下,老娘一定要打你这臭和尚多少,一掌也不会少。”
说也奇怪,瘦长妇人居然闪过了一心禅师颇为上乘的金刚掌,出其不意,一掌拍中一心禅师宽厚的背脊,说:“臭和尚,这是老娘还你的第一掌。”
一心禅师心头大震,暗想:这婆娘的掌法怪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看不出她是怎么出手的,不由全神应战,不敢大意了!一心禅师作为中原武林中有名的一流上乘高手,除了曾败在西方法王的掌下外,再没败给任何人,难道现在要栽在这妇人的手中?交锋没有多久,一心禅师便一连中了妇人的四五掌,幸而妇人出手不重,没有击伤他,但已拍得他满脸通红,心头火起。他抖出了少林寺威力最大的龙爪功来,只要一抓中妇人,便可令妇人手折骨断。
慧空大师看得连连摇头,连黑豹也看得不满,暗想:这妇人虽然行为怪异,出掌仍有分寸,并不想伤人,而一心禅师竟然起杀意了,抖出了龙爪功,看来是想取妇人的性命了。不由暗暗为妇人担起心来。
妇人见到一心禅师抖出了龙爪功,一声冷笑:“臭和尚,你哪里像什么出家人了?简直是岭南双魔一类的凶残人物。看来老娘不教训你一下,你就以为岭南无人了!”说着,身影骤闪,闪到了一心禅的身后,没等一心禅师转过身来,一下将一心禅师抓了起来,扔出了窗外,摔得一心禅师头晕眼花,爬不起来。
众人看得大惊失色,一名中原武林有名的高手,竟在二十多招之下,败在一个行为怪异妇人的手下,太叫人惊震了。
瘦长妇人跟着从窗口跃出,朝一心禅师走去。黑豹担心这妇人伤害了一心禅师,那就与中原武林人士结仇了,自己也会卷了进去,急忙叫逍:“女大侠,请手下留情,不可伤了一心禅师!”
瘦长妇人回头扫了黑豹一眼:“你凭什么叫老娘手下留情的?”
矮怪物在旁说:“老婆大人,这老头就是青山老人,你不是要寻找他看病么?”
“哦?他就是青山老人?”
黑豹应道:“女大侠,在下正是,请你看在我的薄面上,不可难为了禅师。”
“好!老娘就看在你的份上,放过了这臭和尚。”瘦长妇人说着,走近了一心禅师,一脚踢开了他被封的穴位,一心禅师才能爬起来。
原来瘦长妇人在抓起一心禅师的刹那间,顺手就封了他的穴位,才扔出窗外,怪不得摔得一心禅师头晕眼花,爬不起来。因为他根本不能动弹,一时运气也冲不开被封的穴位。
一心禅师满面羞惭,刚才目空一切的神态再也不见了。他稽首合什问:“请问女施主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你想以后寻仇?”
“但贫僧起码想知道败在什么人的手上。”
“老娘并不害怕你这臭和尚今后来寻仇,老娘在江湖上人称黑罗刹,现在罗浮山上,你想来寻仇的,尽管来罗浮山找老娘好了!”
矮怪物也说:“还有我,人称矮罗汉。你要寻仇的,别只找我老婆大人,也将我找上才好。”
一心禅师怔住了:“两位莫不是江湖上所说的岭南双奇?”
黑罗刹“哼”了一声:“双奇也好,双怪也好,老娘可不在乎这些称号,你走吧!”
一心禅师说:“好!贫僧以后有机会,再来向两位请教!”他又向黑豹合什说,“看来道长悔改了,今日相助之情,来日再报。”说完,便闪身而去。
一心禅师走后,慧空大师向黑豹说:“青山施主以德报怨,令老衲敬仰!”
黑豹说:“大师过奖了!在下只不过不想与侠义中人再结怨而已。”
矮罗汉从窗口飞了进来,朝黑豹说:“你别与这老和尚多说了,我老婆大人等你看病呢。”
黑豹说:“壮士,老夫看不出尊夫人有什么病的。”
“怎么没病了?要是没病,我老婆大人几年来,为什么不给我生个儿子下来的?”
黑豹不由哑然失笑,问:“壮士与尊夫人结婚有几年了?”
“三年零二个月。”
“壮士,那还早,再过几年,尊夫人一定会给壮士生下一个儿女来。”
“真的?”
“老夫要是没看错,尊夫人功力深厚,体质又好,过几年后,一定会有的。”
矮黑刹也走了进来,矮罗汉高兴得对她说:“老婆大人,青山老头儿,看出你没病,过几年后,你一定生下一个儿子的。”
黑罗刹看了黑豹一眼,问:“你不骗人?”
“黑女侠,老夫怎敢骗你?”
“好!要是过年许还没有,你这老头儿今后别想再在江湖上行走了。”她又对丈夫说,“我们走!”
这一对怪夫妇,就这么的走了,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大家都以为这位武功奇高而又不可理喻的妇人,必有一番纠缠不清,弄得不好,动武也有可能。想不到她听了黑豹肯定的话后,高高兴兴地走了,没再生事,大家都不禁暗暗称奇。
其实黑罗刹之所以高高兴兴地离开,是困为她未到贵宾厅之前,在大殿上求到了一支上上签,解签的僧人问她心想求什么?她说:“求生儿女。”解签僧人连忙恭喜她求得了一支上上签,心想事成,早则三年,迟则五年,必有生育。她求完签后,便来寻找丈夫,想不到看见丈夫与一心禅师交锋,一味的挨打,不由大怒,从而出手……
现在,她听了黑豹的话,与解答僧人的话不谋而合,神是这样说,大夫也是样说,她怎不心欢?所以高高兴兴地拉着丈夫走了,回去准备生儿子。
这一对怪夫妻,真是人如其名,是岭南武林中的一对活宝。她丈夫矮罗汉已是够怪的了,行为不但不可理喻,更近乎荒唐。而黑罗刹,更是一位奇妇人,任性而为,毫无顾忌,没有什么话不敢说的,没有什么事不敢做的。就像今天的事来说,一般妇女对生儿育女,是难以在别人面前启齿的,就是像鬼奴这样跑江湖的女子,碰上这样尴尬的事,也不方便向人说。而黑罗刹她不在乎,敢想敢说敢做,不理睬别人的说长道短。
在名门正派的人来看,她无疑是一个邪魔似的人物,但从黑道上的人来说,她却是一个可怕的杀星,为恶多端的人碰上了她,那只有返地府的一条路,再没别的路可走。
岭南双奇走后,慧空大师仍以掌门人的规矩接待黑豹,特设上等素宴,自己亲自陪同,探讨人中哲理和为人的宗旨。慧空大师似乎不大赞同少林寺僧人插足江湖,过多卷入尘世中的恩恩怨怨,认为既然是出家为僧,应该是四大皆空,静心修养,不过问俗事。(bbs.sept5.com 九 月论坛』地/球/来/客整理
黑豹叹了一声:“大师所说极是,但在下曾经是江湖人,能体谅到少林寺的苦衷。少林寺不但是佛门名寺,也是武林中的北斗,众人仰望。尤其寺中藏有七十二绝技,不少人想染指,它不能不防,因而有一定数量的武僧。所以武林中往往有什么大事发生,它想不卷入也不行,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了。何况少林寺俗家弟子遍及天下,以侠义自任,他们发生的恩恩怨怨,自然而然又将少林寺卷了进去。”
慧空大师目视黑豹一眼:“老衲看施主,神态比以往心平气和多了,但似乎仍有一些尘事未了。”
“大师果然是慧眼,在下身受一位逝去前辈的大恩,不能不报,等此事一了,在下必将隐居山林,与松鹤为伴,不再涉足江湖。”
饭后,慧空大师仍想将黑豹留下来,准备月下谈心。黑豹说:“多蒙大师厚爱,在下今后若有机会,再来拜访大师。”于是告辞而去。
他们父女两人来到寺前大路,车夫方圆迎了上来:“老爷,夫人,回城么?”
黑豹说:“不错!回城,劳你久等了。”
方圆说:“老爷客气了!小人不算久等,小人曾经等候一位客人,直到天黑才叫回城,现在日头还没有下山哩!”
鬼奴问:“那一个矮怪物,有没有再来麻烦你?”
“他们进寺时没有,出来时却问小人为什么叫夫人为女侠的。”
“哦?你怎么说?”
“小人不敢得罪他们,只好将夫人在路上遇劫的事情向他们说清楚。”
“他们又怎么说?”
“他们一听是拦路虎、三刀了这两个贼人,睁大眼问女侠是否杀死了三刀了,放走了拦路虎的?小人说是。她说女侠糊涂,但也放得好。”
鬼奴一怔:“我怎么糊涂又放得好了?”
“她说夫人糊涂,不该放走了拦路虎,应该杀了他才是,放得好,就是他们可以追踪拦路虎,可以寻出岭南双魔来。”
鬼奴又愕异了:“岭南双魔?”
“是!夫人。他们说,拦路虎和三刀了,就是岭南双魔的心爱弟子。既然有这两个小贼出现,岭南双眨恐怕就在这附近四周,这一对怪夫妇,就是为了追杀岭南双魔,从罗浮山而跑来了这里,进庙烧香拜神,只是顺路而已,还叫夫人小心岭南双魔前来找夫人寻仇。”
“现在他们上了哪里?”
“追踪拦路虎去了!”
鬼奴对黑豹说:“爹!你真的说对了,我放错了拦路虎这个小贼,早知杀了多好。”
黑豹摇摇头:“你并没有做错,他要是来寻仇,那是他的事了,到时,怨不得我们杀了他。女儿,我们上车吧。今后小心岭南双魔寻来。”
他们坐车回到了县城客栈,亚娣在那单门独户的小庭院门口迎接他们,为他们挽水梳洗,将他们昨夜换下来的衣裤洗净熨平,交到了鬼奴的手中。鬼奴见她这么热情,伺候周到,十分高兴,又打赏了她一些碎银,使亚娣更为勤快了,伺候他们吃晚饭。
是夜无事,岭南双魔没有找上门来。黑豹陪鬼奴,在曲江城里城外,痛痛快快地玩了两天,直到第四天,才打算转回幽谷。三天来,岭南双魔并没有找他们寻仇,就是岭南双奇,也不见踪影。但黑豹凭自己一身与众个同的奇厚太乙真气,察觉到岭南双奇这一对怪夫妇,在自己四周时隐时现。他一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笑而不语,也不去揭穿他们的行动。
但鬼奴却有点担心岭南双魔会突然找上门来,为他们死去的受伤的心爱弟子报仇,所以不论睡觉或出外,都时时小心,以防不测,要是在幽谷中,鬼奴就根本没有这种担心。
黑豹说:“鬼奴,你放心玩和睡,不必担心他们找来。”
“爹!你不担心么?我听说岭南双魔,是黑道上的一对可怕魔头,生性残忍,手段凶残,武功奇高,来无踪去无影,给他们缠上了,真不知他们几时会出现的。”
“休担心我会受伤害?”
“以爹的此功,我当然不担心。我只是担心他们在暗中冷人防突然出手,那是叫人防不胜防的。”
鬼奴到现在,仍不知道黑豹具有一身鬼神不测的武功,任何人也伤不了他,就算敌人在暗中激射而来的暗器,单凭他那一身的真气,不但可以将它们震飞,还能将暗器震得化成粉未,反射回去,那敌人无疑是自找苦来受了。发出的暗器猝然击回,而且还是无数如钢点般的粉末,足可以将伏击暗算者击成网般的小孔,真是不死也成废人。这样惊世骇俗的功力,鬼奴想不到,恐怕武林中任何人也想不到。
但黑豹并没有向鬼奴说明这一点,只是说:“鬼奴,我叫你放心玩和睡,是因为有人在暗中保护着我们。”
鬼奴惊讶了:“谁在暗中保护我们了?”
“是一心要追杀双魔的岭南双奇。”
“是他们?”
“不错!就是他们。”
“爹!他们在哪里,我怎么不见的?”
“他们就在我的身前身后,而已隐藏在不易为人发现的地方。”
“真的?”
“你千万不可去惊动他们,不然,他们就会走了。”
“他们怎么要保护我们?感谢爹说他们今后会有儿女?”
“他们才不为这件事来保护我们。”
“那为什么?”
“他们主要是为了能杀死双魔,利用我们当引诱饿狼出来的小羊羔。”
“将我们当引诱的小羊羔?”
“极有可能。他们找不到双魔,便转向我们(bbs.sept5.com 九 月论坛)地、球、来、客整理了,而且还知道双魔是有怨必报的凶残人,何况你还杀死杀伤了他们的心爱弟子,算定双魔一定会来寻找我们。”
鬼奴皱着眉说:“他们这样利用我们好吗?”
“鬼奴,不管怎样,有这两个怪物在,双魔却不敢轻易出现,我们放心可以四处游玩,增广见闻。”
“爹!我们还是回幽谷吧!在幽谷里,我们用不着这么提心吊胆,给别人利用。”
“好!那我们明天回去吧。”
于是在第四天,他们便离开曲江县,取路回幽谷。鬼奴说:“爹!我们施展轻功赶回去吧!”
黑豹摇摇头:“岭南双奇仍在暗中跟踪我们,我的真面目,还不想让他们知道。”
“什么?他们还在盯踪我们?他们这两个怪物不赚烦吗?”
“看来他们势在必杀双魔了。鬼奴,我们走路,先过乳源再说。”他们以常人般的速度走路,走了一天路程,是夜在乳源县城投店住宿。第二天,又朝西南行。乳源县的西面,是高山峡谷。人烟稀少的山区,鬼奴前后望望,不见有什么人来往,问黑豹:“他们没有再跟来吧?”
“不!他们已在前面的一处树林中了。”
“他们不会跟我们回幽谷吧?”
“我要是没有看错,他们会在前面拦截我们。”
果然不久,首先矮罗汉出现了,仰着面问他们:“你们要去哪里的?”
黑豹装着惊讶:“壮士,你怎会在这里出现的?”
“嗨!老头儿,是我问你们,不是你来问我,你先回答我的话再说。”
“壮士,我们要回家了!”
“回家?回连州?”
“不错!不错!正是回连州。”
“你们不再在邢州玩了?”
“壮士,我们出来有好几天了,家里有不少事,需要赶回去。”
“你们回去,那我怎么办?”
鬼奴忍不住笑起来:“我们回去,关你什么事了?”
“不不!你们不能回去。”
“我们干吗不能回去?”
“我说你们不能回去,就不能回去。”
鬼奴叫:“你这是什么理的?”
“没理!总之,你们不准回去,跟我转回韶州曲江县去。”
要是鬼奴不知道他们是为了追杀双魔,这真是最荒唐不过的事了,连家也不准人回去,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黑豹说:“壮士,对不起,我们的盘缠用完了,不回去不行。”
“盘缠?我以为是什么大事,没盘缠,我给你们,只要你们回韶州,吃的、用的、住的,我全包了,一样也少不了你们。”
黑豹微笑:“那么说,壮士家中一定很富有的了!”
“富不富有,我不知道,我老婆大人才知道,但要拿一千几百两,我家随便也可以拿出来,养你们两个,小意思。”
鬼奴生气了:“你以为你有钱,什么都可以办得到吗?”
矮罗汉愕然问:“有钱,当然什么都可以办得到啦!我老婆大人,就是因为我有钱,才跟了我的。”
矮罗汉这句话不说犹可,一说,在树林中的黑罗刹听到了大怒,倏然飞出,宛如流光走电似的迅速。矮罗汉刚感到眼前人影一晃,自己又给黑罗刹高高的揪了起来,十足像一个短的短脚的圆怪物,手脚在空中乱舞乱蹬,今人忍竣不禁。
黑罗刹怒问:“矮冬瓜,你刚才胡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给老娘听听。”
“我,我刚才没说什么呵!”
“老娘是不是因为你有钱,才跟了你?”
矮罗汉一下傻了眼,才知道自己一时不慎,将话说错了。黑罗刹又说:“老娘要不是跟我表哥斗气,会跟你这个矮冬瓜吗?”
“老婆大人,我该死,我说错话了,因为他们没有盘缠,我才说了这么糊涂的话,以为有钱,他们就会跟我们回韶州了。”
“你真是没用的废物,叫你办一点点事,你都办不了,尽跟老娘丢丑献世,滚开!”黑罗刹恼怒地一下将矮罗汉似球彬的扔了出去。
矮罗汉像一个人球似的在空中翻滚,落到地上,又弹跳起来,回老者婆身边。这种怪异的武功,令鬼奴惊愕,黑豹忍不住赞了一句:“好功夫!”
黑罗刹瞪了矮罗汉一眼,没再理睬他,对黑豹说:“青山老头儿,不管你们愿意也好,不愿意地好,都得跟老娘转回韶州府。”
鬼奴说:“喂!你还讲不讲理的?”
“老娘从来不知道理字怎么写。”
“那你打横行了。”
“不错!老娘是属于螃蟹的,就喜欢打横走,怎么样?”
“你以为你这样横蛮无理,我们就怕了你,会跟你走吗?”
“你这人嚷什么?看来是要等老娘出手了,才会跟我们走。”
鬼奴想再出声,黑豹说:“黑女侠,你为什么要我们跟你回韶州?”
“因为老娘喜欢。”
黑豹微笑:“其实黑女侠不说,老夫也知道女侠的用意。”
“哦?你知道了?”
“女侠不外乎想用我们,将岭南双魔引出来而已。”
“看来你这个老头儿不简单。你们知道了更好,省得我们费唇舌,你跟我们转回韶州曲江县吧。”
鬼奴说:“你以为我们像你们这样有空闲时间么?我们家里的事不用打理了?”
“你们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上山采药,给人医病而已。丫头,你爹有了这样一把年纪,你应该让他享享清福才是,怎么还要他上山采药?那不辛苦么?你们在曲江城望城里多玩几天不好?”
“要是双魔几天不出现呢?”
“那就玩它十天半个月。”
黑豹问:“女侠跟岭南双魔有天大的仇?”
“没仇!”
“那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
“因为老娘不高兴他们,尤其不高兴叫什么双魔的。”
“女侠因为这样就要杀他们?”
“不错,我叫他们双魔变单魔,最好变成了无魔。”
“女侠,我看双魔可能已不在韶州府了,你们也别再在韶州守株待兔。”
“不行!只要你们两个人在,他们就一定会出现。”
“那么说,我们非要跟你回韶州不可了?”
“你们只有依从我,没别的路。”
鬼奴说:“我看老蓬顶上的邵家三恶,也没有你这么的横蛮霸道!”
“丫头!你还不明白?十二生肖,没老娘的份,老娘是属螃蟹的呀!”
“我们偏不跟你们回去!”
“丫头,你最好别逼老娘出手。”
矮罗汉说:“老婆大人,我来提她!”
黑罗刹一竖眉:“你想死了?这个丫头,你碰都不能碰她一下,只能由老娘来捉。”
这个瘦长怪女人,人丑醋意大,不准自己的男人碰一碰别的女人。
黑豹说:“女侠,老夫知道江湖上的规矩,在道理说不通时,最后凭武力来解决,谁胜谁说话算数,对不对?”
“老头儿!难道你要和老娘交手,以决胜负?”
“老夫也颇闻岭南双奇招式怪异,武功莫测,称雄岭南。老夫不自量力了,想向你们讨教两招。”
黑罗刹不由奇异地打量起黑豹了,问:“你真的要和老娘交手。”
“没办法,老夫只好依照江湖上的规矩,要是女侠胜了老头,老夫听从女侠的吩咐,别说跟你们回韶州,跟你们一辈子也行。”
“老娘要你跟一辈子干吗?我只要你们在曲江呆上三五个月就行了!”
“这样更好,要是老夫万一胜了女侠,女侠又怎么样?”
“你胜得了老娘?”
“老夫因为有事要赶回家,不能跟随你们,所以只好一搏了,望侥幸能胜了女侠。”
“好!你胜了老娘,老娘就听你的。”
“女侠不后悔?”
“老娘虽然不讲理,却知道遵守诺言。”
“很好!请女侠出手。”
黑罗刹见黑豹这么从容,顿时生疑了:“老头儿,你想弄什么花招,用毒?”
“老夫向来与人交手,光明磊落,不但不会用毒,也不会用暗器,凭真实的功夫。”
“就是你会用毒,老娘也不畏惧。”
“女侠放心,老夫很想和女侠夫妇交个朋友。”
“好呀!我就看看你怎么凭真实(www.sept5.com 九月中 文网)地 球来客整理功夫胜得了老娘。老头儿,看掌!”黑罗刹说时,一掌轻轻拍出,几乎不带任何劲力。
黑豹一笑:“女侠,最好请用全力,别对老夫手下留情。”
“老头儿,你是不是赚活得不耐烦了?老娘出全力,你还有命吗?”
“女侠尽管出招,不然,老夫胜了你,不大好说话。”
“老头儿,要是你受了重伤,可别怨老娘事先没告诉你。”黑罗刹跟着第二掌倏然拍出,已用了三成劲。
黑豹以分花拂柳掌相迎,一下将黑罗刹这三成的劲力化得干干净净。黑罗刹奇异了:“老头儿,看来你是有两下功夫,我可不能小看了你!接招!”黑罗刹将功夫添到了五成,掌式莫测,劲风顿生。黑豹以太乙门的树摇影动步法,一连闪开了黑罗刹的几招,看到黑罗刹的奇招怪式,对鬼奴说:“女儿,你看清为父的招式了!”
鬼奴说:“爹!我在留心看的。”
黑罗刹见自己一连几招,都拍不中黑豹,心中凛然,暗想:这个貌不出众的老头儿,掌法出奇,身法更诡异,他到底是什么人?武功竟然在少林寺一心禅师之上。这一下,黑罗刹抖出自己浑身的功夫了,功力从五成、六成、八成,一直用到了十足,身形飞速地转动,奇招怪式层出不穷。黑罗刹这一身奇特怪异的招式,恐怕连当今的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的掌门,也接不了。而分花拂柳掌,也对黑罗刹失去了制约能力,但只凭树摇影动这门奇妙的步法闪避、回招。鬼奴和矮罗汉也看得傻了眼,因为他们只看见两个迅速如流光的飞影交织在一起,看不清双方的招式了。
对黑罗刹来说,已经是出尽了全力,而黑豹却担心自己一下不慎,伤了黑罗刹,所以只用了五成功力。这五成的功力,已逼得黑罗刹喘不过气来,因为不论她用多快多刁钻的掌法,往往眼见就要拍中了对方,不知为什么,却都拍偏了,没一掌击中。
最后黑豹说:“女侠,你该收手了!”说时几招树摇影动的步法一连抖出,弄得黑罗刹眼花撩乱。黑豹跟着一招摘梅手法,就将黑罗刹活捉了过来。摘梅手,是武功中最为上乘的白手夺刃武功,以黑豹奇厚的真气抖出,不但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取敌手的兵器,连人也夺了过来,变成了一门上乘的擒拿武功。
黑罗刹手腕的命脉一下给黑豹扣住了,浑身的武功,一点也不能抖出来。要是黑豹这时想废她一身武功或取她性命,那真是不费吹灰之劲。可是黑豹只说了一声:“女侠!承让了!”便放开了她,自己却向后轻纵几步后站定。
黑罗刹一时面色惊愕,似木鸡般地呆立不动。矮罗汉大惊,一跳而到了她身边:“老婆大人,你怎么了?”
半响,黑罗刹叫了一声:“我没事,但我彻底给打败了!”
“老婆大人,你真的败了!”
黑罗刹发起怒来:“糊涂东西,老娘不败,能说败吗?败也有假的吗?”
“老婆人人,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我和这老头儿打一打?”
“好呀!你去和他打吧,老娘都斗不过他,你斗得过他?老娘出丑不够,你还要去出丑?”
“那我们要听他的了?”
“你不听可以,老娘可要听他的了。”
“老婆大人都听他,我还敢不听他吗?”
“那你还罗罗嗦嗦什么?”
“我是关心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要伤我,早已伤害我了,还等到你跑来关心我?”
“那要我怎么样?”
“老娘不跟你说了!”黑罗刹转向黑豹,“喂!老娘认输了,你想怎么处置我?”
黑豹说:“不敢,老夫只请求女侠答应老夫一件事。”
“好!请说!”
“老夫只求女侠别将今天的事说出去,也别对任何人说老夫会武功。”
黑罗刹睁大了限:“就是这么一件小事?”
“老夫再没别的要求。”
“你怎不要我的脑袋?要我的脑袋,我也可以割下来给你。”
“女侠言重了,老夫怎会有如此要求?”
“老头儿,这件事我可以做到。”
“那老夫多谢了!也希望尊夫也能办到。”
“他敢说出去,老娘就割了他的舌头。”
“这样,老夫就更放心了!女侠请回。”
“你这算处置了我?”
“女侠别这样说,能同老夫保守秘密,已是一件难事了!”
“老头儿,老娘今后只听你的,以后你有什么事要我黑罗刹办,我舍了性命,也会给你办到。”
矮罗汉跟着说:“老头儿,我也一样。”
“多谢,老夫今后有事,再求两位。天不早了,请两位赶快回去才是。”
“好!我们走!”
矮罗汉茫然问:“老婆大人,我们不要他跟我们回韶州府了?”
“糊涂东西,你以为老娘胜了吗?老娘刚才的一条命,还捏在他的手中,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他放了我,老娘早已尸横地下了,你还想要人家跟你回去?”
矮罗汉惊愕:“真的?我怎么没看见了”
“你是不是想老娘死了才舒服?你走不走?不走老娘走了!”
“走!走!我怎么不走呵!总之老婆大人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就这样,这一对行为怪异的夫妇走了,而且一转眼,去得不见了踪影。黑豹说:“鬼奴,现在我们可以抖展轻功赶路了!”
“他们不会再跟踪我们吧?”
“不会了!”
“这一对夫妇也真怪。”
“他们是正邪之间的人物,正得可敬,但邪起来也可怕,不过,他们绝不会去伤害一般平民百姓和好人。但杀起坏人来,也绝不会手软,不论罪恶大小,一律都杀。”
“怪不得他们将老蓬顶上的山贼杀得干干净净了,也怪不得老蓬顶的邵家老大,没有派人来找我们的麻烦,也不见为害四邻。”
他们为了要买一些鸡鸣鸭鸭和日常的生活的用品,是夜便在阳山县的一处叫岭背小市集上投宿。第二天,他们买齐了各样东西,当天便回到了幽谷,猎犬豹儿,首先扑出来迎接他们。
鬼奴见了猎犬豹儿,像见了亲人似的,一下将它抱了起来。抚摸着说:“豹儿,五天了,我真怕会饿坏了你。看来,你没有俄坏呵!似乎长得更结实。”
豹儿一味用舌舔着鬼奴的手,显得份外的亲切。黑豹说:“在幽谷一带,对林中小兽物来说,它无疑是一只可怕的猛兽,怎会饿坏了它的?”
“那么说,它五天来,自己出去找食,扑杀小野兽了,怪不得将身子练得比过去健壮多了!好,豹儿,幽谷中的兔子你看好了没有?你没有扑杀它们吧?”
豹儿低声的嗡嗡的叫着,好像问答了鬼奴的话,它看好了兔子,也没有扑杀它们。黑豹说:“你放它下来吧,我们离开了五天,看看幽谷、草庐有什么变化没有。”
鬼奴笑了笺,放下豹儿,拍拍它:“豹儿,你去玩吧!乖!”豹儿极有灵性,听懂了鬼奴的话,也看出了鬼奴叫它走开的神态,摇摇尾,便跑开了。
鬼奴离开幽谷才五天,尽管在外面吃用好,住得舒服,玩得痛快,但总感到不如在幽谷的好,还是自己住惯、睡惯的地方好,正所谓他人的龙床不如自己的狗窝了。
五天的时间里,草庐有些地方,已挂满蛛网,台台凳凳也积了不少尘。鬼奴花了大半天,才将草庐的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干二净。才恢复了原来窗明几净的状态,院子里,不但多添了一群鸡,就是幽谷中,也新添了两只梅花鹿。这两只鹿,是黑豹在回山的路上,活捉了回来的,放到了幽谷树林里,又由豹儿着守它们。
黑豹见鬼奴一切都打理碍井井有条,饭后对鬼奴说:“鬼奴,明天我又要进山去练功了,而你更不可将自己的武功放松,抓紧时间,将我传你的那三门绝技练到精益求精,运用自如。不然,你以后连黑罗刹也斗不过。何况中原武林,有不少比黑罗刹更高的好手。”
“主人,你练好了功后,就去江湖行走?”
“不错,我要带你走遍大河两岸,会会中原的武林人士,使你成为一位神秘的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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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重出江湖
上回说到黑豹希望鬼奴成为一个神秘的女侠。鬼奴听了,心里是十分的高兴和激动。要是她没有这一次的韶州之行,听了这句话,可能没有什么反应,也不为“神秘女陕”这四个字所动,会说:“主人,我可不想当什么女陕,我只想在幽谷中伺候主人就够了。”
可是这一次的韶州之行,不但今她增加了见闻,也唤起了她以往仗义而为的本性。她要是没有这一善良本性,就不会见义勇为,与老蓬顶邵家三恶结仇,以致落得丈夫无辜死去和自己几乎命归地府的地步。
为了报恩,她愿意终身伺候主人。尤其在杀了邵氏三恶的两恶和一些匪徒后,认为自己已为丈夫报了仇,雪了恨,就再没其他的牵挂了。她所以练功练武,除了能自卫外,更主要的是想更好地保护主人,为主人分一份忧,尽一份力而已,从来没有想过当什么女侠。于是,她这一好善良本性,便慢慢湮没在日常家务事中去了。再说她在江湖上卖艺时,根本就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这时更连影儿也没有了,怎会想到自己要到江湖上做一位神秘女侠呢?
这一次的韶州之行,又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短短的五天里,她看到了岭南双奇这样的奇人怪事,也看到了武林中名门正派一心掸顺的一流上乘武功。她对岭南双奇那种近乎荒唐的行为不怎么赞赏,甚至有点反感,但却非常羡慕黑罗刹那种叱咤风云的豪迈气概,连令人战栗的双魔,也给黑罗刹追杀得远远逃命,不敢露面,这实在令人痛快。尤其是那名车夫方圆,武功不高,却能挺身而出,维护客人的安全,更是十分欣佩。听主人一说,又勾起了她以往见义勇为的豪气。希望自己也能像黑罗刹一样,令为非作恶的匪徒们闻风丧胆。主人叫自己勤练武功,将来成为一位神秘的女侠,她又怎不欢喜和激动?她问黑豹:“我能行吗?”
“鬼奴,你怎么这般的没信心?以你目前的武功,就是与黑罗刹交手,你固然胜不了她,但她也伤不了你,完全可全身而退,令她不敢来追赶你。”
鬼奴一双眼睛顿时闪现了光彩:“主人!是真的吗?”
“你怎么还不知道自己所学武功的奇奥莫测。只要你将树摇影动、摘梅手、分花拂柳掌这三门绝技揉合在一起,随心所发,再加上你的剑法、刀法,恐怕你的武功,只有在黑罗刹之上。而不在她之下。鬼奴,你像我一样,潜心专一练吧,准会成功的。”
“好的,主人,我会好好勤练这三门绝技的。”
“鬼奴,更主要的是要早晚勤拣内功,这是一切上乘武功的基础,没有一身雄厚的真气,任何上乘武功都发挥中不了它应有的威力。”
“是的,主人。”
“哈!从明天开始,我们都勤练武功,在这半年里,我们哪里也别去,排除任何杂念,一心练功练武。”
正是剑锋经由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们父女两人,经过大半年的勤学苦练,双双都练出了一身惊人的武功。尤其是黑豹,在一线天峡谷的狂风暴雨中,不但能像一声巨石般屹立不动,更能在狂风暴雨中施展身手,迎风搏杀,令他所练的太乙门的各种绝技,又达到了更佳的境地。黑豹这时,对崖洞中那位前辈在真经下留下的那一段遗言才有了深深的体会:只有在一线天的狂风暴雨中,能施展出太乙门的各种绝技,才真正算是太乙神功练成。
而鬼奴在半年里苦练内功,功力大增,她原先已打通了任、督两脉,现在又打通了另外两条奇经,令她一身真气增厚,从而使她所练的三门绝技速度更快,威力大添,以往一些高难度的招式,现在轻易地就能抖展出来,挥洒自如,几乎达到了从心(bbs.sept5.com 九月论 坛)地 球来 客整理所欲的境地。
黑豹见她有如此浑厚的内力,又传给了她一门太乙真经的绝技一流云飞袖功。流云飞袖功更适合女子运用,以水袖作为防身的兵器,抖展起来,恍如轻歌曼舞,姿态美妙,但一双水袖在内力的灌输之下,成了武林中的一门奇形兵器,对手若给水袖拍中,人会横飞出去,不死也得重伤。它比一般的软鞭威力更强,既可飞接、发射暗器,也可将对手的兵器卷了过来。百多年前,云南碧云峰的碧波仙子,就是以流云飞袖功独步武林,纵横江湖,令当时中原七大名门正派的高手,不敢与她交锋(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
黑豹见鬼奴的流云飞袖功练成,以袖击石,可将一块成百斤重的岩石拍飞击碎,击兽兽亡,就是凌空拂出的袖劲,也可将掠过的飞鸟击落下来。似乎鬼奴的袖功,比她所学的剑术刀法更好。黑豹看得暗喜,心想:想当年纵横江湖的碧波仙子,流云飞袖功也不过如此。鬼奴看来已成为一流的上乘高手了,便说:“鬼奴,我们可以下山,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了!”
“主人!那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明天。”
于是鬼奴收拾好行装,带上在江湖上行走的一切必用的东西和随身洗换用的衣服及金银珠宝,仍然将猎犬留下来,其他牲畜让它们在幽谷里自生自灭。鬼奴与黑豹父妇相称,双双下山,取道北上,越过南岭,路经九嶷山。
九嶷山,是湘南的一座名山,在蓝山县之西,宁远县之南。蓝册具属于衡州府桂阳州的一个县,而宁远县却属于永州府道州的一个县,所以九嶷山在当时地跨两府两州两县之间。相传舜帝南巡,不幸身亡,葬在九嶷山上,因此山上有娥皇、女英、舜庙、舜池和紫霞洞等名胜古迹。山上风景名胜,自古以来,就名传神州大地,惹得不少名人雅士前来游览。
他们正在一处叫和林峰的山腰上,这里是峰峦叠翠,山高林密,山道幽深。蓦然,他们见到山峰下一处山窝中火光冲天而起,隐隐传来人们的怒吼和妇女的悲号。鬼奴一怔,说:“主人!那里可能出事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唔,我们去看看也好,要是村与村、寨与寨之间的互相械斗,我们要制止他们杀人、伤害妇孺,只可劝解他们,切不可卷入他们之间的冲突中去。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们一时是怎么也不清楚的。”
可是当他们赶到时,却已是被山贼洗劫后山村的一片惨状,一个褐衣凶恶大汉,还在指挥七个山贼,在山村中放火杀人,抢劫财物。黑豹看得心头火起,对鬼奴说:“你快下去救人,这是你第一次出山干的行侠仗义之事,对这些匪徒不能手软,一个也不能放他们走。”
“是!”
鬼奴飞身下山,跃入村中,一下像幽魂般出现在正想奸淫妇女的两个匪徒前面,厉声叱道:“给我住手!快放开她!”
两个匪徒闻声一怔,抬头一看,是一位蒙了面的妇人,一幅黑纱中遮盖了鼻子、嘴巴,只露出一双如利剑般的眼睛。其中一个匪徒愕然问:“你是什么人?敢叫老子停手?”
另一个贼人淫笑着:“兄弟,管她是什么人不好?现在我们一人一个,不用争先后了,不更好么?”
“不错不错!小娘子,你来陪老子吧!”说着,这个匪徒便伸手来抓鬼奴。
这两个匪徒,正是水浸眼眉,不知自己已是死到临头,仍想作恶。鬼奴听了更是大怒,一招摘梅手配合树摇影动身法,出手一下将这匪徒伸来的手,“咔嚓”一声折断,同时扔了出去,摔得他晕头转向,半晌爬不起来。
另一匪徒愣了楞,跟着大怒:“臭婆娘,你敢还手摔倒了我的弟兄?”拔出了利刀,朝鬼奴砍去。
他仍然不知鬼奴是个不平凡的妇女,以为是自己弟兄一时大意,顺势给鬼奴扔了出去,这妇人顶多只有两下蛮力而已。一个村妇,经常上山打柴、挑水做饭,怎会没有力气的?
鬼奴同样以树摇影动配合一招摘梅手,将他劈来的刀夺了过来,叱声:“你去死吧!”顺势一刀,将他这颗恶脑袋砍了下来,给摔晕了的匪徒正挣扎着爬起身,见状大吃一惊,吓得他断手骨的痛也忘记了,拔腿便跑,一边大喊:“大哥!大哥,不好了!我们的一个弟兄,给一个山婆娘杀死了!”
鬼奴有意不去追杀,让他大喊大叫,引动其他贼人奔来,省得自己一个个去找寻他们,而且起码可以令匪徒们暂时停止抢杀奸淫。她对那位险遭污辱的妇女说:“大嫂,快穿上衣眼,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我杀完了贼人后,你再出来。”
这个妇人慌忙穿好衣服,要叩谢鬼奴,鬼奴说:“快去躲藏起来,别叩谢了,等会贼人到来,我可顾不了你。”
“是!恩人。”
妇人慌忙找地方躲藏。果然,那个断手骨的贼人大喊大叫,将正在洗劫的其他贼人纷纷引了过来。那褐衣凶恶大汉首先喝问:“出了什么事?谁敢斗胆杀了我的弟兄?”
“是,是,是个蒙面的婆娘。”
“什么!?蒙面的婆娘?”
“是,是!大哥!她好大的力气,将我的手骨也扭断了,呵哟!好痛呵!”
“哦?这婆娘现在哪里?”
“在,在,在……”
“我在这里。”鬼奴走了过去,说话冷冰冰而带杀意。她看见一些老人、妇孺倒卧在血泊中,因而她愤怒异常。
褐衣大汉盯着她:“是你?”
折手的匪徒说:“大哥!就是她。老七兄弟就是死在她手上的。”
以褐衣汉子为首的这八名匪徒,号称湘南九嶷八虎,不时聚集在一起,洗村劫寨,每行劫一次,全村鸡犬不留,得了财物之后,便各自分散,自寻快活。平时他们分散各处,官兵无从追剿,有行动便集中在一块。他们洗劫的,都是不到百人的小村小寨,手段异常的凶残,劫后几乎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还一把火把房屋烧为平地,因此无人报案,也无人知道是他们所为。
正所谓寞冥之中自有报应,他们今天偏偏碰上了黑豹和鬼奴经过这里。黑豹对这九嶷八虎,简直不屑出手,只叫鬼奴来打发他们,自己却在半山上静观,防止个别匪徒逃走。黑豹有异常丰富的江湘经验,知道凡是洗劫小村小寨的匪徒凶贼,武功不高,但却残忍得令人发指,留下他们,只能令无辜的平民百姓和毫无反抗能力的妇孺惨遭杀害,所以他在打发鬼奴进村时说:“不能手软,一个也不能放他们走。”
这时鬼奴面对七个匪徒,冷冷他说:“不错!是我杀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褐衣大汉大怒:“好大的口气,老子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臭婆娘,或者腰围粗大的丑山妇,原来不过是一个风吹得起的村妇。老六、老八,你们两个上去,给我将这个蒙面的婆娘活捉了过来,扒光了她的衣眼,先好后吊起来,为我们的老七报仇!”
“是!”
两个匪徒纵了出来,一个说:“你好大胆,敢杀了我们九嶷八虎中的老七,你乖乖地受擒,我们还可以让你好好死去。不然……”
鬼奴冷不防地突然出刀,白光闪后,鲜血喷出。这个匪徒话还没有说完,脑袋和身子就分了家。这一下,令剩下的六个匪徒全傻了眼,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
褐衣汉子一怔之后,吼道:“上!全给我上去,给我乱刀先分了她!老子不要活的了!”
除了断了手骨的匪徒没上之外,四个匪徒一齐拔刀扑了过来,四把白光闪闪的利刀齐向鬼奴砍来。鬼奴身动步移,从刀光中不可思议地闪了出来,出手三招,就将这四个匪徒全放倒了。没一个是活口,全都成了尸体,个个都是一招致命。断手骨的匪徒惊震得说:“老大,我们快跑,这个女子不是人。”
鬼奴冷冷他说:“你们还想活着离开吗?给我全部躺下来!”
老大一时呆若木鸡,想不到这个蒙面妇人竟是这么的厉害,转眼之间,就杀掉了自己的五个弟兄,令九嶷八虎变成了两虎,其中一个还断了手骨。老三说得对,这个妇人不是人,再不逃走,自己也会没命。他再不敢答话,拔腿就往村口跑。他还没跑出村口,前面站着的又是一个蒙面妇人,与刚才的一模一样。他更是傻了眼,往后一看,没有人,只有跟着自己逃跑的老二。他更疑这蒙面女子不是人了,否则怎会转眼在村口出现的?他惊骇地问:“你是人还是鬼?”
“不错!我正是鬼,特来追讨你们这几个人的命。”
“吓!你真的是鬼?”
“少废话,快将命交出来!”
“我,我,我跟你拼了!”
这个贼首老大发狂地举刀凶狠劈来,鬼奴再也不想多费时辰了,闪身顺手一刀,将他劈翻在地,跟着一脚,又将他踢飞起来,撞在一家房屋的石墙角上,脑浆迸裂,睁睁眼,也死去了。剩下断了手骨的老二,吓碍早已软了腿,连跑也人会跑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命。
鬼奴恼恨这伙匪徒凶残太无人性,心里对这匪徒没半点怜悯,只有厌恶,说:“你现在才求饶太迟了!村中死去的老人妇孺,能饶恕你吗?他们不怨我放走了你?”一刀挥去,又将这匪徒的一条腿砍了去,令他连跑也不能跑了,说:“现在找不杀你,将你交给村中受害的人,看他们怎么处置你!”
鬼奴扬声说:“躲藏的父老乡亲和姐妹们,这伙山贼全给我杀了,只剩下一个已不能跑动,我将他交给你们。你们出来吧,不用害怕。”
首先奔出来的,是那个险遭这匪徒奸污的妇人,她披头散发,提了一条扁担奔过来,跟着一些逃过大难的山民也从躲藏的地方出来了,提棍的提棍,拿锄头的拿锄头,一齐朝这受伤的匪徒奔来。一阵乱棍,将这匪徒打得不成人形,就是连死去的匪徒也不放过。
鬼奴在人群的忿怒中闪身而去,等到村民想起救了全村的恩人时,鬼奴和黑豹早已离开了,已远在几十里之外。
鬼奴问:“主人,我这样做不过份吧?”
黑豹说:“不过份,这伙贼人该死有余,不杀难平民愤。不过,以你的武功,早将为首的两三个山贼杀了,其余的制服了他们,交给村民去处理更好。”
“主人,我知道今后怎么办了。”
鬼奴一举而歼灭了九嶷八虎,只是牛刀小试,初露锋芒而已。就是她没有学到太乙真经上的几门绝技,单凭黑豹传给她的太极两仪剑法,也是可以将九窟八虎打发掉,但这就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交锋才行,不会这么快速而干净刮落。她这一行动,却留给几嶷山一带百姓极为深刻的印象,有这么一个神秘的蒙面女侠,杀了九嶷八虎,救了全村人。不到几天,这事就传遍了湘海一带的村村塞寨,从而引起了黑、白两道上人的注意。
是夜,他们以行商走贩的身份,在宁远县城投店住宿。在有人的地方,鬼奴对黑豹的称呼也变了,问:“爹!我们明天去哪里?”
“长沙。”
“长沙府?”
“唔!长沙苏三娘对你有传艺之恩,你不去拜谢她么?”
“那爹去不去?”
“我不去了!你也别说出我来。就你一个人去拜谢她好了。”
“那我以后去哪里找爹的?”
“不用找,到时我自然会来见你。”
“爹,我拜谢她后又怎么样?”
“苏三娘有湘中女侠之称,人面极广,不但与黑、白两道上的人都一有来往,也与长沙官府中的人有来往。你相机向她打听一些官府中的事,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岩洞逝去前辈的一些线索来。”
“好的。”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宁远县,一到荒野,便施展轻功,直奔长沙。
第二天中午,他们便出现在长沙府城郊的豹子岭上,在豹子岭,已看见长沙府那高大的城楼了。黑豹说:“鬼奴,我们要在这里分手,你一个人进城去吧。”
“爹不进城?”
“长沙府城是中原武林人士来往的地方,我不想碰上他们,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全。鬼奴,你进城后,就到鸿运客栈投宿,然后再拜访苏三娘,”
“爹!我知道鸿运客栈是武林中人员喜欢投宿的客栈,几乎所有成名的武林中人,都一定要去这家客栈住宿三四天的。”
“哦?为什么?”黑豹有些奇异。
“我听人说,什么神秘的黑鹰和青衣狐狸莫女陕,曾经在这家客栈里住过,现在它成了武林人十和江湘中人一个瞻仰的地方,觉得去住一住,很荣幸似的。”
黑豹不以为然地一笑:“原来这样,看来江湖上有不少是沽名钓誉之徒。”
“爹!那找还去不去住?”
“去!为什么不去?找看当今武林,你更有资格去住。干脆,你就将客栈里的一间单门独户的楼阁租下来住。”
“爹!听说这样有庭院的楼阁,一天的房价是很贵的,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
“女儿.钱财是身外物,你别去为这钱担心了!你应该像王候似的生活着,甚至比他们过得更好才是。而且单门独户的楼阁,我去看你更方便。”
“好的!那我就去住吧!”
黑豹凝规鬼奴去后的身影,遥望长沙府的城楼,不胜感慨。长沙,已有七八年没什有来过了。当年,他作为武当派的长老,中原武林七大剑客之一,经常来往长沙,备受当地武林人士的敬重。可是自己身败名裂,给废了武功后,一下成了落荒之犬,连长沙也不敢去,绕道湘黔边界上的重山峻岭,远下岭南避祸。想不到自己因祸得祸,练成了一身神功,七八年后,重出中原,又涉足武林了。
七八年前,长沙可以说是风云际会、武林人士云集的地方,几乎当时武林的上乘绝顶高手,都先后在长沙出现。神秘黑鹰、青衣狐狸莫纹、小狐狸小芹出现长沙固然不在话下,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和一些世外高人,如怪丐吴影儿和长白山的人魔星君、后来的墨明智和慕容小燕,以及梵净山掌门水中仙子,都先后在长沙出现了,共猎碧眼老魔,一时成为了武林有史以来的盛举,使人们津津乐道。
现在,长沙城楼依旧,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今健在否?他们又去了何处?也想不到黑鹰和青衣狐狸住过的鸿运客栈,现在却成了武林人士仰慕的地方,这大概是鬼奴和她丈夫当年在江湖上卖艺为生、曾经在长沙逞留时听人说的。现在她重游长沙,又会有何感想?自己因为想她能过上富豪人一般的生活,以弥补她以往的艰辛,因而叫她一个人去鸿运客栈住,会不会令她触景生情,引起她心中的痛苦或伤感?要是这样,自己不应该叫她一个人去了。
接着,黑豹又联想到另一件事来,鸿运客栈既然是武林人士仰慕的地方,必有不少的武林中人去那里住宿,鬼奴此一去,会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从而惹上麻烦?尽管以鬼奴目前的武功,就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也伤害不了她,但她的江湖经验到底没有自己丰富,而且她也从来没有与上乘高手打过交道。何况一些身怀奇功异能的人,行为作风,往往与常人不同。就像岭南双奇这样的人物,不是傲慢得我行我素,就是总喜欢试试人家的斤两。鬼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与他们发生冲突就不大好办了。不行,得暗中去护着她才好。黑豹想了一下,为免鬼奴有所闪失,便闪身暗中跟随鬼奴而去。
果然不出黑豹所料,鬼奴前去鸿运客栈住宿,不们引起了人们的惊讶和注意,也招来了麻烦。
鬼奴仍然是山里妇人的装束,头戴一顶露髻而披着黑纱的斗笠,前去鸿运客栈投宿。过去鬼奴随丈夫在江湖上卖艺,住的都是下等的客栈,有时就在荒野破庙中住宿,哪有住过大府城这等豪华的客栈?单是店中店小二的一身衣裤,就比自己光鲜多了。没有主人黑豹在自己身边,心里不免有些怯意,她怯生生地问店小二:“有住的地方吗?”
店小二这一类人的眼睛,最为势利不过了,他们往往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他见鬼奴一身山妇装束,风尘仆仆,说话带怯意,显然没见过大场面。这样的人,应该去找下等的客栈投宿,不应该跑来这里。因而说话便带七分轻蔑:“大嫂!我店的房间有的是,就是下等的客房,也要五钱银两一天。”言外之意就是,这么贵的房间你住不起,到别的客栈去问吧。
鬼奴为难他说:“我要的是独门独户的带庭院的楼阁,有吗?”
鬼奴这么一说,不但店小二瞪大了眼,连一些在座的旅客也惊讶了,几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店小二问:“大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刚才听不大清楚。”
鬼奴只好为难地再说:“我说,我要独门独户带庭院的楼阁,有吗?”
店小二瞪大了眼,他不能再说自己听不清楚了,因为鬼奴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出来,而且咬字清楚。他眼睛睁得像一对铜铃,问:“大嫂,这是你要的,还是代别人要的?”
“我要的呀!怎么代别人要了?”
“你一个人?”
“是呀!我一个人。”
店小二不由再次上下打量着鬼奴。他阅人不谓不广,鬼奴一身打扮,既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是江湖上的豪客,只有一个行囊背包,没有任何兵器在手,当然更不像富豪人家的家眷了,居然要住独门独户的豪华楼阁。莫非这人是疯的?胡言乱语?来这里闹事的?顿时,他吊起了一双白鸽眼问:“大嫂!你知不知道独门独户的楼阁,一天的房金要多少银子?”
“要多少银子?”
“一天要十五两白银!”店小二意思是说,十五两的白银,恐怕你一年也赚不到,这么贵的客房,你住得起吗?店小二满以为这一句话,就将鬼奴吓得不敢再开口。谁知鬼奴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元宝,起码有十两重,一放在柜台上,问:“这够了吧?”
这一下,不但店小二呆若木鸡,掌柜的也惊讶、愕然,就是一些在座的武林人士和旅客,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店小二揉着眼睛,再看看这一锭金元宝,怕是自己眼花了,看不清楚,想走过来掂掂重量。掌柜的却是一个生意上的精明人,一看黄金白银,便能分出真假来,虽然这样,他也不大放心,抢先拿了过来,放在手掌上掂掂重量,又仔细地观察一下,店小二问:“掌柜!是真的吗?”
掌柜瞪了店小二一眼:“怎么不是真的了?你还不去好好招呼夫人坐下?”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店小二立刻对鬼奴奴颜相敬,弯腰拱背他说:“夫人,请先到客厅坐坐,饮杯香茶,小人自会给夫人办住房的事。”现在,他不敢再以“大嫂”称呼,而改口敬称“夫人”。
鬼奴说:“你带我去看看房间就行了。”
“不不!夫人,请先到客厅休息一下,我店老板有话会同夫人说的。”
鬼奴心想:店老板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了?但也只好客随主便,随店小二到小客厅坐下,跟着便有人敝上香茶和水果、瓜子。鬼奴又想:原来住独门独户的楼阁,还这么隆重招待的。
鬼奴赶路,没有认真休息过,心想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也好。不久,掌柜便陪同一位锦服的中年人进来。来人双目有神、步履稳健,鬼奴一看,已看出这位店老板是武林中人,心中暗暗纳闷:我只不过是来投店住宿的,不是交不起房钱,干吗店老板要来和我说话?为了礼貌,她不得不身站起来相迎。
店老板慌忙趋前一步,拱手说:“夫人不必客气,请坐!”
“不敢!店老板和掌柜请坐。”
大家坐下之后,店老板问:“不知夫人怎么称呼?”
鬼奴想了一下说:“不敢,小妇人贱姓蒙。”
“原来是蒙夫人,久仰!久仰!’’
鬼奴心想:“你这不是胡说吗?刚才只不过是我随便说的一个姓而已,恐怕这世上没这么一个蒙面妇人的,你几时久仰了?但她也知道,这是江湖上一句极为平常的客气话。便问:“不知店老板有何赐教?”
“不敢!蒙夫人既然相问,在下就只好直说了。想夫人必然听过小店内的独门独户楼阁,曾经是云南点苍派掌门夫妇住过的,名震武林的黑鹰和莫女侠,芹女侠也曾住过。”
“不错!小妇人也略有所闻。”
“因为这样,不少的的武林人士慕名而来,指名要住这些独门独户的楼阁,尤其是他们曾经住过的两栋。”
“这样,又怎么了?”鬼奴暗想:难道他们住过的地方,就不准别去住了?那不霸道么?
“夫人,要是来一二人,那也没有什么,可是有时来八、九、十人,互相争夺要住,这就令小店为难了。”
“你们没这么多独门独户的楼阁?”
“小店总共只有四座,只能同时安排四户人家住下或四伙人同住。”
“那你们不能分先后吗?先到的先得不就解决了?”
“夫人,你知道,武林中有些人并不怎么讲道理,各不相让,一定要自己住。”
“那怎么办?”
“最后大家只好凭武功的强弱来决定了,强者住下,弱者让出。”
“他们互相交锋,以决高下?”
“不错,就是这样。”
“那会举弄出人命来?就是伤了人也不好呵!”
“夫人所说极是,弄出人命,弄伤了人,小店也担当不起,而且让点苍派掌门和慕容家的黑鹰、莫女侠和小芹姑娘知道了,也会不耻和冷笑。”
“那怎么办?”
“所以小店请了苏三娘女侠、湘西方家和丐帮在长沙堂的堂主,与在场的武林人士,共同订了一条规矩。”
“哦?什么规矩了?”
“试内力,比轻功。”
“怎么试,怎么比?”
“小店内院门口两旁有一对五百多斤重的石狮子,还有一口莲花池塘,凡是能一脚一掌踢倒拍翻一只石狮,便算是过了一关,然后脚踩莲花荷叶掠过池塘而不湿脚者,算是过了第二关。两关过了,方能入住。这样,大家就不必动手交锋以决胜负了。”
鬼奴点点头:“这也不错,办不到的就去别家客栈住了?”
“不!小店还有十多间上等的房间,陈设大方、舒适、光亮、宽敞,里面也有厅和卧室,办不到的,就住这些上房或其他客房。”
“那么,那四座楼阁就没有什么人去住了?”
“夫人!住的人虽然少了,因为有不少的人过不了这两道关,但却有些人例外,不用过这两道关。”
“什么人可以例外了?”
“就是路经这里的官宦人家和武林中颇负名望的人士,如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和武林中四大世家,以及名动江湖的侠义人士。其他的人,都要过这两道关了。”
鬼奴想不到要住鸿运客栈的独门独户楼阁,还有这么个规矩的,要不是主人的吩咐,她才不来住鸿运客栈了,就是住,也不去住这么昂贵的地方,住客栈,还要过关,这真是自古以来少有的新鲜事情,便问:“那么想来住的人是不多了?”
“夫人!小店规矩订下来之后,想来住的人反而多了,个个都想来试试,以住上楼阁为荣。”
鬼奴这下才明白店老板来见自己的真实用急,便问:“那么我要入住,非要闯过这两道关?有钱也不行?”
“夫人请原谅,在下不能坏了规矩。其实小店的上房也不错,房钱也便宜,住一天才要五两银子。”
鬼奴心想:五两银子住一天还算便宜吗?我们以前在江湖上卖艺,十天半个月,也赚不了五两银子,要是碰上当地的恶霸豪强,所赚的钱还会给他们全收去。可是主人黑豹叫自己别心痛这些银子,非要住上这些楼阁不可,以方便主人的出没。便说:“店老板,我想去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过这两道关口。”店老板和店掌柜不由相视一眼。店老板是武林中人,知道江湖上的一些禁忌:凡是单身在江湖上行走的妇女,僧尼、退土,必然身怀一门绝技,要不,就用善于用毒或使暗器。这些单身人,尤其是妇女,更不可轻易得罪了。现在,鬼奴一个人前来投店住宿,一出手就是金元宝,不但蒙了大半边面孔,还戴着一顶垂下黑纱布的斗笠,就是进了客厅也不除下来,更令人增添神秘之感,不知是哪一处三山五岳的人物。生意人嘛,当然既看在钱份上,更不知此人的来头,要是一般人,由店掌柜应酬说明就可以了,不必惊动店老板亲自出来。
店老板一见鬼奴,便感到来人有一种谜样的神秘,所以格外客气,婉转他说明本店的规矩,希望来人知难而退,住一间上房好了,别生事端。可是在对话中,店老板感到来人不是一个好生事、行为怪异的人,而是明事理、识大体的人,才略略放下心来。但怎么也不会想到来人会有深厚的功力。现在听鬼奴说要去试试,不禁与掌柜愕然相视一眼。随后店老板站起来说:“夫人既然要试试,请随在下来。”
“店家请带路。”鬼奴也站了起来。
鬼奴随店老板、店掌柜在店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了内院的一座圆门前,果然有一对约五百多斤重的石狮蹲伏在圆门的左右两旁,而面前不远,有一口几亩地的莲花池塘,现在正是初夏之际,池中的莲花朵朵盛开。
在客栈中住下的一些武林人士,听说有位蒙面女子要闯那两道关了,大部分因闯不过而住到其他房间的,纷纷好奇地也拥了进来观看,他们有的是有惊人的臂力,踢倒拍翻了石狮,但轻功却不济,掠不过莲花池;有的轻功不错,但内力不足,拍不动石狮;更多的人只能望楼兴叹,住不上独门独户的庭院楼阁。
鬼奴上前打量了一下这一对石狮子,石狮子是十分的光滑,大概是经历了不少人的掌拍脚踢之原因,所以狮身十分的光滑,而且石狮座下的一块石块,深凹地面有几寸之深,要踢倒拍翻,的确也不容易。
鬼奴打量了一下,问店老板:“我弄翻它就可以了吗?”
“夫人能够踢倒拍翻其中的一只就行了,然后请掠过莲花池。”
“好!请店家和各位闪到一边去,小心给石狮子撞着擦伤了!”
众人听了愕然相视:这位蒙面女子莫不是大话吓人?我们已离石狮子约五尺远的地方了,怎么还会擦伤碰倒我们了?石狮总不会给你拍飞了起来吧?
店老板也有些惊讶:难道这蒙面女子真的有如此的神力?不管是真也好,说大话吓人也好,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请大家闪到一边去了。鬼奴暗睹凝神运气于双袖之中,然后一招流云飞袖拂去,“啪”的一声,水袖击在石狮身上,一个约五百多斤重的巨大石狮,应声飞起,摔到一丈多远的地方,横卧在草地上,摇摆两下,便不动了。跟着鬼奴又是另一水袖拂去,右边的石狮也是应声飞起,摔到另一边草地上,却屹立不倒,仿佛给人从圆门口搬到这块草地放下似的。
店家和众旅客全都惊震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自从鸿运客栈订下这一条规矩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有的人只能够将石狮子弄翻倒,却绝不可毙有这等不奇思议的袖力,竟然能将五百多斤重的石狮拂飞了。这事就是当今一些颇负盛名的侠义人士,也不可能办到。有人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胡言乱语,要是得罪了这位蒙面女人,给她衣袖一拂,那还有命吗?
的确,自鸿运客栈订下规矩以来,没有人能显示过这等惊世骇俗的武功。一些绝顶的武林高手,他们不屑这样做,也用不了他们显示。一来他们都是武林中有名望的人物,用不了闯关而可以入住;二来他们也极少跑来种鸿运客栈投宿的。来鸿运客栈要住独门独户楼阁的人,绝大多数是没有什么名气的武林人士,更多的是想显示自己的武功,借此在江湖扬名显威,跻身于武林的名流之中,真正的上乘高手,实在没有几人。
鬼奴的情况却是异常的特别,她根本不想出名,更不想在人们面前夸耀自己的武功,压根儿也没有打算跻身于名流中去。她只不过奉主人黑豹的命令行事而已。这样一来,她却惊动了长沙一地的武林人士了。
鬼奴以流云飞袖功拂飞了石狮子后问店老板:“我可以了吧?”
店老板早已给惊震得不能说话了,半晌才说:“女侠何止是可以,完全有条件可以去住了!小店能得到女侠的光临,实在荣幸。女侠,请!”
“我不用从莲花池上掠过了吗?”
店老板说:“女侠功力如此深厚,想必不用了!”
人群中有人叫喊起来:“店家,你可不能坏了规矩。”
跟着有人响应:“是呵!老子昨天也踢翻了石狮子!”
鬼奴说:“店老板,还是让我从莲花上走过吧,别令你难做人。”
“多谢女侠,让众人开开眼界也好。”
鬼奴提气上升,就地一跃而起,飘然飞到了一面荷叶之上,亭亭站立,荷茎不弯,荷叶不摇晃,这等极梭的轻功,又令人不禁由惊骇中喝起彩来。一面荷叶,就是一只青蛙跃了上去,也会摇摆晃动,这位蒙面女子,轻得像一只蜻蜒似的亭亭立在荷叶上,又怎不令人惊奇喝彩?
鬼奴说声:“店老板,看我从莲池上走过了!”说着,人似一团轻云青烟,缓缓地从莲花上面款款而过。太乙门轻风千里的超凡轻功,武林中人根本就没有见过。一些绝顶的高手,就是要走过莲花,往往只是一闪而过,绝不能像鬼奴这样缓缓的过来。再粗的荷叶茎,也承受不了一个人的压力,何况还是落下来的压力,所以有些轻功颇俊者过莲花地时,曾踩断了不少的荷叶茎。而鬼奴缓缓地踩过来,竟然没折断一根荷叶茎,没碰落一片花瓣,更令人惊愕得瞠目结舌了。这是鸿运客栈近几年来,第一次碰上了这么出类拔萃的武林高手。
人们看得惊疑不定,这位蒙面女子是什么人?在江湖上可没有人传闻的。有人轻轻地说:“这一定是青衣狐狸莫纹女侠再次重来长沙了,要不,谁也没有这么深厚的内力和这么超绝的轻功。”
青衣狐狸四个字一说出,人们的心顿时如电击似的震动了。青衣狐狸再出江湖,那说明江湖上必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的确,这几天以来,长沙府一带就出现了不少神秘的人物,传说东厂的两位高手,也曾在长沙附近出现了,就是连长沙知府大老爷也紧张起来,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事,莫不是青衣狐狸闻风而来,以蒙面女子出现,故意在此显示武功,以惊震不轨者?
有人说:“不可能是莫女侠。”
“不是她又是谁?谁又有这么好的武功?”
“莫女侠早两年与黑鹰慕容智成婚,此后便再不涉足中原。也半步不离慕容家的紫竹山庄。当时,所有的武林人士,纷纷前去广西孟英山庆贺,亲口听她这么说的。”
又有人说:“现在的店掌柜,就是当年接待过莫女侠的店小二标哥,要是莫女侠,他还有听不出声音来的吗?”
“不是莫女侠,那又是谁?”
“我看极有可能是当年赌馆中的七姑娘。”
“什么?是她?”
“七姑娘为梵净山的水中仙子收为徒弟,现在恐怕她是艺成下山,重游长沙了。江湖上谁不知道梵净山的轻功最巧最好?尤其是水面功夫,称雄武林。”
又有人反驳说:“要是七姑娘,店掌柜更知道了,七姑娘也曾在客栈住了一段时间,能分辨不出来吗?”
“你说,既不是莫女侠,又不是七姑娘,那又是谁了。”
“老兄,江湖上的奇人异事不少,我怎么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人们在纷纷议论。店老板和店小二标哥,早已恭请鬼奴到一座有花木庭院的独门独户楼阁去住了。这座楼阁,也正是当年黑鹰和莫纹女侠、小芹姑娘住过的楼阁,楼阁内的一切布置、陈设、家具,与八年前时一模一样,没有变动过,只是负责打理、伺候客人的珍妹子已不在,换了另一个叫满妹子的少女来。珍妹子已跟了苏三娘,成了苏三娘贴身的一位女弟子。店掌柜亲自对满妹子说:“满妹子,这位是蒙女侠,就住在这座楼阁里,你要小心伺候,切不可怠慢了!”
满妹子是城郊农村的一个女孩子,生性活泼、勤快,也天真。她满脸是笑他说:“标叔,我知道啦!我会殷勤小心侍候客人的。”但她心里想:怎么这人蒙头蒙脸的?怪不得叫蒙女侠了。
店老板对鬼奴说:“蒙女侠,请进去看看,要是不满意,我店还有两座这样的楼阁,可以换过一间。不过,这一座就是过去莫女侠所住过的。”
鬼奴说:“我看不用换了,就这一座好了!”
“既然蒙女侠满意,请进里面休息,需要什么,对满妹子说一声,我会打发店小二立刻给女侠办到。”
“好的,你们忙,也请便。”店老板再吩咐满妹子几句,便告辞和掌柜而去。
满妹子说:“蒙女侠,我带你到楼阁里休息去,洗脸洗澡的热水,我也准备好了。”
“麻烦小妹子了!”鬼奴说。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鬼奴踏入楼下的大厅,里面陈设得如富豪人家一样,靠近南面的,是一间精雅的书房,窗外有花木树林草地,幽静极了。鬼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间客栈,简直是户富贵人家的府第。
满妹子说:“蒙女侠,我带你上楼看看那两间卧房去,看要添置什么,我好去拿来。”
“也好,你带我去看看。”
鬼奴跟随满妹子楼上楼下看了一遍,又到院里四周走走,感到十分的满意,心想:这么一座院子,楼阁太精致了,怪不得每日要收十五两白银了。好是好,但作为一个路过的旅客来说,仍然是太过奢侈了,只有富商大贾、官宦人家才住得起,就这么一处昂贵的楼房,还要经过两关,才有条件入住。要不是主人吩咐,我才不来这里住了,随便找一间较好的房间住不更好?何必去拂飞那两个石狮子?满妹子待她看完后问:“蒙女陕,需要添一些什么吗?”
“不用了!”
“那蒙女侠请上楼休息,我去帮女侠挽一桶热水来洗洗脸、抹抹身。女侠可以睡一会儿,我再给女侠端饭菜来。”
“满妹子,这里的饭菜钱是怎么算的?”
“女侠不知道么?在这里住的客人,每日三餐,全由店里包了,不再收费的。就是女侠换下来的衣服,也由店里洗晒,也不再收钱的,因为全都包在十五两银子里面了。”
“多谢你指点了。”
跟着鬼奴打赏了她十两银子。满妹子一见这么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吓得不敢去接受。鬼奴说:“这是我给你的,怎么不要?”
“女侠,你就是打赏我,给我几文钱就够了,用不着给这么多。”
“你还嫌银子多呀!”
“女侠,我从来没拿过这么一大锭银子的,心里有点慌。”
鬼奴一笑:“傻妹子,这是我给你的,你慌什么了?是不是害怕我将你卖了?”
“女侠又怎么会卖我的?就是卖我,我也值不了这么多银子。”
“好了!你收下吧!”
“多谢女侠,叩谢女侠!
满妹子收下了银子,更勤快地伺候鬼奴了。她来鸿运客栈打工,破天荒碰上了这么慷慨大方的一位客人。十两银子,比她做三年的工钱还要多。她一个月才有二钱银的工钱,初来的一年,根本没有工资,店里只负责她的吃穿。
鬼奴露出了这两门惊世骇俗的武功,暑时间便传遍了长沙城内外,自然很快就传到了丐帮和苏三娘的耳中。说这位武功奇高的蒙面女子,有人猜疑是青衣狐狸莫女侠,也有人说是当年赌馆里的七姑娘,也有人说不是。
苏三娘听了也思疑起来,不是莫女侠和七姑娘,江湖上谁又有这么俊的武功了?苏三娘自从离开阴掌门,收集了原二十八骑的弟兄,宣布自立为金刀门,为手下弟兄推选为金刀门的第一任掌门人,接管了阴掌门在长沙、衡州、永州三府所有的产业,与湘西言家和丐帮结成联盟,成了湘中一地的有财有势的知名人物,与黑、白两道和官府的人都有来往。苏三娘为人慷慨好义,对部下恩威并重,赏罚分明,不但为手下弟兄们拥戴,更为百姓敬爱。因为她订下了颇为严格的门规教律:不得仗势凌人、欺侮百姓、奸淫妇女,要维护地方上的治安、敬老惜幼、除奸助弱;不得卷入到江湖上的思怨仇杀和其他门派的是非中去;不得与不屑之徒为伍,勾结外人,背叛本门派,出卖自己的弟兄。
苏三娘的立意不错,创派宗旨也很好。可是江湖上群雄并立,在社会上处处弱肉强食的斗争中,要建立一个门派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最致命的弱点,金刀门没有一门独步武林、纵横江湖的武功。他们的一套刀法,也不过是得自阴掌门,凶狠却不及阴掌门的一些黑衣武士。何况湘中一地,是群雄眼睛里的一块肥肉。群雄们至今不敢指染,主要是忌畏金刀门与湘西言家、丐帮结成联盟,而且苏三娘与青衣狐狸莫纹的交情也很好,因而不敢侵犯。但本门无所倚重,单靠外人支持,根本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苏三娘一旦金盆洗手,退出江湖,金刀门就四分五裂,在江湖上自动除名。这是十年之后的事,这里不说。
再说苏三娘听了手下弟兄的报告,说鸿运客栈来了一位武功奇高的蒙面女子,心中甚是思疑。苏三娘何尝不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那是在群雄的虎视耽耽之下,不知几时有人找上门来挑战生事,所以有什么高人在长沙出现,她不能不提防。苏三娘极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的武功难与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争上下,也不及黑道上的一些成名人物,要不是为了自己手下几百名弟兄们的生计和生活,她才不想创立这个金刀门。由于这样,她才订下了这么一条门规:不得卷入到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和其他门派的是非中去。
正当苏三娘在思疑时,守门的弟兄进来向她报告了:“掌门,那位蒙面女子前来登门拜访,要面见掌门。”
苏三娘一怔,果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这么快就来登门拜访自己,有什么意图?问:“她有没有带人跟来?”
“是满妹子带她前来见掌门的。”
珍妹子在旁边说:“师父,不会是莫女侠和七姑娘来拜见你吧?”
苏三娘暗想:莫女侠行为往往出人意外,而七姑娘为人忠厚老实,可能是她第一次出外走江湖,不想人知道,蒙了面孔也说不定。要是真的是她们来,那就太好了。就是不是,人家身怀绝技,亲自登门拜访,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自己总不能不去接见。便说:“好!大开中门,我要亲自去迎接她。”
苏三娘带了珍妹子和两名贴身的丫环,亲自出大门迎接这位蒙面女子了。
出到大门口石阶上,果然见满妹子带着那位一时惊动长沙的蒙面女子,衣袂迎风飘展在等候自己。苏三娘隐隐感到来人身上有一股英气在流动,这只有上乘一流高手才会有的现象,可是她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出于礼貌,她慌忙走上一步,拱手相问:“请问女侠,找我苏三娘有何见赐。”
鬼奴见苏三娘面带戒意,也感到在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说:“苏女侠,我特意来拜访你,不请我去里面坐么?”
苏三娘一听,更肯定来人不是什么莫女侠和梵净山的七姑娘了,疑云更起,但来人说话的口吻,似乎不含恶意,便说:“女侠!请!”
来到金刀门的忠义厅上,分宾主坐下,苏三娘叫人奉上茶后问:“女侠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鬼奴反问:“苏女侠,这么快就记不得小妇人了?”
苏三娘愕然:“我苏某似乎与女侠素味平生,从未谋面,几时见过女侠了?”
“苏女侠身为一派掌门,自然是贵人事忙,怎记得我这个跑江湖的小妇人。”
苏三娘更诧异:“我苏某曾与女侠有过过节了。”
鬼奴看看珍妹子,又看看四周,问:“苏女侠,这里没有什么外人吧?”
“请放心,这里没有外人!女侠有话请直说好了。”
“苏女侠请原谅,小妇人的事,除了苏女侠知道外,我不想任何人知道,不过请放心,苏女侠对小妇人只有恩,而无怨,更没过节。”
苏三娘又是思疑不已:自己怎么会对这位女侠有恩了?要是来人是七姑娘,有恩还说得过去,不是,有恩之话又从何说起?以她这样的武功,衣袖能将石狮拂飞,能身立在荷叶莲花之上,缓步过莲花池,武林中又有谁人能战胜她了?就算是她有急难,以自己的武功又如何能救得了她?而且在自己的记忆中,也没有碰到过如此武功奇高的女子,遭到另一高手追杀,而自己出手相救的。
苏三娘自离开阴掌门之后,采取一条明哲保身的办法,不卷入任何高手的斗争中去,更不卷入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除非是一个弱者,受人欺凌,自己才出面干涉,而眼前这位蒙面女子,武功之高,可不是什么弱者。自己谈何有恩于她了?既然来人要单独与自己谈话,便说:“好!那我带女侠到密室中谈。”同时吩咐珍妹子,“你给我守着,任何人也不准接近密室半步。”
“是!师父。”
至于带鬼奴来的满妹子,在鬼奴见到了苏三娘后,已回客栈去了。
到了密室,并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房间,也不是什么地下室,而是建筑在一口清池之中,四周绿水包围,只有一条道路出入,那就是一条长桥,珍妹子带刀守着长桥口。这里,是苏三娘与金刀门各地首领们的会议处,商议金刀门的重要大事,没人会听到。
走过长桥,进了密室,苏三娘说:“女侠,这里谈话没人听到了。”
鬼奴一下在苏三娘面前跪拜叩头,弄得苏三娘一时手忙脚乱,慌忙扶起她来:“女侠有话请说,何必行此大礼,我苏某实在不敢当。”
“苏女侠对我不但有相救之恩,更有传艺之情,小妇人怎敢不拜谢?”
苏三娘更怔住了,问:“什么?我与女侠有相救之恩、传艺之情?女侠不会是弄错了吧?”
“苏女侠,不记得三年多前在望城的事情了?”
“三年多前望城之事?”
“苏女侠,你真的忘了?当时一对江湖卖艺的夫妇正在望城卖艺,遭受到当地一位陈家恶少的欺辱,苏女侠不是出手相救么?后来还传授小妇人一门刀法……”
苏三娘惊讶:“女侠就是当年那位卖艺的女子?”
“不是小妇人又是谁?”
“哎!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女侠,我们坐下谈,尊夫现在哪里?”
鬼奴一听,神情有些凄然,轻叹一声,伤感地说:“小妇人丈夫两年多前,在岭南为邵氏三恶所害,惨死异乡,就是小妇人也几乎死于贼人的刀下。”
苏三娘怔了半晌,说:“女侠,对不起,我触动你的伤心事了。”
“苏女侠,这怪不得你,是小妇人命该如此。”
“女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告诉我?”
鬼奴略略将自己经历、遭遇说了—下,最后叹了一声:“小妇人总算手刃了仇家,为先夫报了仇,伸了冤。”
“江湖上传说,湘粤边上的邵家山庄,在一夜之间,给人夷为平地,就是女侠所为?”
鬼奴摇摇头:“那不关小妇人之事,小妇人只杀了邵氏三恶中的两恶,铲平邵家山庄的,是岭南双奇所为。”
“岭南双奇!?”
“那是一对行为怪异的夫妇,他们武功奇高,举止令人莫测。”
“你的一身绝技,是他们所传?”
“不是,是另一位世外高人。”
“哦?这位高人是谁?”
鬼奴摇摇头:“苏女侠,这位高人不想任何人知道,也叮嘱小妇人不可说出他来,请苏女侠原谅。”
“我知道武林中的规矩,有些事,有些人,是不能说出去的,我多问了。”
“苏女侠知道就好了,我还担心苏女侠会怪我哩!”
“我怎会怪你?不论报恩报德,你都不应该将这位世外高人说出去,这是江湖上起码应遵守的信诺。你过去真的是姓蒙?”
“苏女侠,过去的那一位江湖女子早已死了,我也不想再提起。我现在姓蒙,是不愿人看见的一个丑陋面孔的蒙面人。”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我看我们两人别再以女侠女侠相称了,我们以姐妹相称好吗?”
“小妇人不敢如此放肆。”
“那你是看不起我了!”
‘小妇人怎敢如此?苏三娘要是不怪罪,我就斗胆叫苏女侠为苏三姐了。”
苏三娘大喜:“那我叫你为妹妹啦!妹妹,你这次来长沙——”
“我这次来长沙,主要是来拜谢三姐往日之恩。”
“妹妹千万别这样说。”
“还有,我还想向三姐打听一件事。”
“哦?妹妹要打听什么事?”
“三姐,我在岭南一处山洞里,发现了一具死去多年的尸体,他留下的遗言十分含糊,既不知道这位前辈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是哪一代的人,只知道他全家为奸贼所害,满门抄斩,只有他一个人逃到了岭南,老死于山洞中,望有缘人在埋葬他的尸骸时,代他上报国以除奸佞,下为民以杀凶残,那他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所以我想向三姐打听,湖广一地,有没有哪一家为奸贼所害,满门抄斩,而又逃出了一个人,受到官府通缉追捕的。”
苏三娘不由沉思了良久,说:“妹妹,我十岁时,曾听大人们说,正德三年,太监刘谨,将在职的官吏三百多人,投入狱中,其中有的是湖广人士,有的全家被惨杀。不过两年之后,太滥刘谨就为正德皇帝杀了,家产充库。在那次冤案中,似乎没听说有人逃出来,也没有什么人为官府通缉追捕。”
鬼奴说:“这么看来,那位逝去的前辈,不是这一次冤案的牺牲者了。”
“妹妹,你能不能说出那位逝去前辈尸骸的情景怎样?”
鬼奴没有见过,只能依据主人所说心里大概有个了解,便说:“三姐,当时死者身上所穿的衣服早已风化,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骸骨,山洞的尘埃积有寸许,似乎已死去有几十年了,而且这位前辈还是一位老年人。”
“哦?妹妹怎么看得出他是老年人?”
“因为他在遗言中说,他在山洞隐居了十多年,可惜天年已尽。不是老年,能说天年么?”
“妹妹,这么看来,你不用去为他报仇雪恨了。”
“哦?为什么?”
“年代这么长久,恐怕他所有的仇家,早已不在人世了,再说,这是朝廷、官府中的事,我们江湖中人,不必去插手,想理也恐怕理不了。”
“三姐说的是,历代给皇帝冤死的人不知多少,往事渊如浩海,又怎么去查?”
正说着,忽然守门的一个弟兄,神色慌张地朝密室奔来,守着桥口的珍妹子正拦着他问话。苏三娘闻声向外一看,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对鬼奴说:“妹妹,你先坐下,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三姐,那你忙去吧,不用来招呼我。”
这时,珍妹子也奔过桥来,说:“师父!有人来踩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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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蒙面女侠
上回说到,珍妹子向苏三娘报告说,有人来踩盘子了。苏三娘皱皱眉:“是哪一起人前来踩盘子?”守门弟子说:“是望城那个姓陈的带了两个面目陌生的大汉来。”
“什么?又是他带人前来闹事?”
“是!他们声言,掌门再不出去,他们就要杀进来了。”
“好!我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人。”
鬼奴说:“三姐,我也跟你去。”
“妹妹,我不想你卷入我们的是非中去。”
“三姐,我只想去看看,增长见识。”
“妹妹既然这样说,那我们一块去。不过妹妹千万别出手.让我来打发他们好了。”
“三姐,我什么也不懂,正想学学三姐怎样打发凶徒的。”
珍妹子和苏三娘其他手下弟子听得十分惊讶,掌门人与这位武功奇高的蒙面女子原来是姐妹?怎么从来没听掌门人说起的?掌门人有这么一个妹妹,今后何愁其他人上门挑衅闹事?面上不由露出了欣喜之色。
鬼奴随苏三娘来到大厅上,一看,已有两三个金刀门的人重伤倒在地上了。苏三娘的得力副手余少峰,正率领四名弟兄与来人奋力交锋,却已处于下风。苏三娘看得心头大怒,仍强忍下来,厉喝一声:“给我在手!”
双方见苏三娘来了,各自跃出圈子。余少峰忿忿不平他说:“苏掌门,他们……”
“余兄,我知道了,你命人先将受伤的弟兄扶下去医治,这里由我来应付他们。”
“是!掌门。”
余少峰忍着一肚子火,叫人将几个受伤的弟兄扶下去了。在金刀门中,除了苏三娘,武功就算他最好的了,仍不敌来人,可见来人不是一般泛泛之辈。
一个白面的中年仅子冷冷他说:“姓苏的,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你终于出来了!”
苏三娘怒视他一眼:“上两次给你的教训,仍不知侮改么?还再带人上门闹事?这一次,你伤了我门派的人,看来就不那么容易能出这门了。”
鬼奴一看这白面汉子,不由怔了怔,这位白面汉,不正是三年多前望城的那一个陈家恶少么?看来苏三娘出手相救自己,而与他结下了仇怨。这是因自己而起,自己可不能袖手旁观,令苏三娘难做人。
这时苏三娘已向那两位大汉拱手相问:“两位英雄,高姓大名?”
其中一位麻衣汉子傲慢他说:“姓苏的,废话少说,老子是代陈老弟向你讨回公道。”
另一个白衣汉子说:“我们是江西武功山火云道长的弟子,现在陈老弟是我们的人了,所以前来代他讨个公道。”
苏三娘一听江西武功山火云道长,心头一下凛然起来,火云道长,可以说是江西一地有名的武林高手,人在黑、白两道之间,亦正亦邪,不但武功好,而且为人极富心计。想不到姓陈的竟投靠了他。怪不得他敢再次上门来闹事了,原来有了这么一个大靠山。便问:“你们想怎么讨回公道?”
麻衣汉子说:“我们要求不高,只要你备上红花大礼,亲自到望城我们陈老弟家公开赔礼道歉,向武林公布,今后永不再犯望城陈家。”
苏三娘冷冷他说:“要是我真的有错,这个要求也并不为高。”
“你伤了我们的陈老弟,令他卧床一年多,还没有错?”
“两位怎不问问姓陈的,为什么我会伤了他吗?”
“老子不管你们过去的是非曲直,这个条件是答不答应?”
“我要不答应呢?”
“那你就别怪我们凶狠手辣,老子要大开杀戒,令金刀门从此在武林除名。”
姓陈的哼了一声:“金刀门是西域阴掌门的余孽,早就应该在武林除名了。”
“鬼奴这时再也忍不住了,站了出来,对姓陈的说:“我看你早就应该在人世除名才是。”
苏三娘说:“妹妹,你别……”
鬼奴说:“三姐,你别劝我了,这事因我而起,由我来解决才是,不关你三姐的事。”鬼奴又转头对姓陈的问:“你知道我是谁?”
姓陈的愕然:“你是谁?”
看来姓陈的和两位火云道长的弟子,一到长沙,便上金刀门寻仇了,并不知道鬼奴在鸿运客栈的事。
“我就是三年前在望城受你欺凌的那位江湖卖艺女子,当年苏女侠路见不平,才不得已出手相救。”
“什么?是你?”
“想不到吧,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再来长沙?”
“来找我?”
“不错!我一来向苏女侠苏三姐叩谢相救之恩;二来就是找你这恶徒雪恨,想不到你却自己找到这里来,不用我去望城找你了。”
“凭你一个人?”
“我没有你这般没出息,要求他人代你出手。”
“当年,你们夫妇两人,也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凭你一个人,有什么本事在大爷面前吹牛。”
“凭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你是想在这里动手,还是到城外野郊决一高下?因为我不想再给苏三姐添麻烦。”
“不行,我今天不但不放过你,也不放过姓苏的。”
“那你是要在这里动手了!”鬼奴转向武功山火云道长的两弟子说:“你们不是要代他讨回公道吗?别说你们没有什么公道可言,要讨,一齐向我讨好了,别去找苏三姐。”
麻衣大汉不屑地说:“你连我们的陈老弟也服不了,值得老子出手吗?”
“那也好,我打发了这姓陈的,再来打你们也不迟。”鬼奴对姓陈的喝声:“你出手吧!”跟着又对苏三娘说,“三姐,请闪开,小妹要是不行,你再出手吧!”
苏三娘只好闪到一边说:“妹妹,那你小心了!”
姓陈的见鬼奴有恃无恐,心下奇异:难道这江湖女子三年来练成了一身过硬本领?但老子这三年来也没有自过,拜火云道长为师,学到一门剑法,不信就胜不了你这个跑江湖的臭婊子。于是,他一剑朝鬼奴挥出:“臭婊子,你受死吧!”
姓陈的不说“臭婊子”三个字犹可,一说,更激起了鬼奴的怨气。过去,她在江湖上四处实艺为生,每到一处,都受尽当地一些恶霸、豪强、流氓们的欺侮凌辱,有的甚至要鬼奴陪他上床,才准在当地卖艺。望城姓陈的,就是这一类的恶霸。这“臭婊子”三个字,惹起鬼奴的杀意了。
鬼奴闪过他这一剑,他第二剑也横扫而来,招式不错,也算得一门上乘剑法,可是不但内力不足,连火气也不够。鬼奴闪过了他两招,再也不留情了,一招流云飞袖发出,不偏不倚,正正击中了他右手腕的一处穴位,一声清脆的“啪”声,不但将他手中的刀击飞,连手腕骨也碎裂了。他呀的一声还没有喊出,鬼奴衣袖又拂出,“啪”的一声,拂断了他左腿的胫骨,他惨叫两声,痛彻心肺,一下瘫倒地上。
鬼奴这一招连环流云飞袖功,令姓陈的右手骨、左腿骨同时骨断,不啻已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也几乎在同时,鬼奴接过了他飞出的剑,要去割他的脖子。苏三娘看得大惊,急叫唤:“妹妹,请手下留情。”
苏三娘怕在自己地头出了人命,长沙官府中的人来追究;二来也不想由此得罪了火云通长,他可是个难惹的魔头。
鬼奴停住手问:“三姐,你为这恶徒求情么?”
“妹妹,饶他一死吧!”
同来的那两位武功山的弟子,仍在傻着眼,不知道陈老弟右手左脚骨一下俱断,因为鬼奴出手太快了,简直看不清楚。他们只见鬼奴身形转动,两袖飘飞,陈老弟手中的剑便莫明其妙地脱手而飞,转到了蒙面女子的手中了。他们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功夫的,只见蒙面女子衣袖挥动,不见她出招,正在纳闷,怎知道这正是武林中极为上乘的流云飞袖功?就是苏三娘,也没有见过,但却知道这就是流云飞袖,只有一身内力深厚的人,才能使得出来。
这两个所谓武功山的高手,怔了一会后,听到姓陈的连连呼痛,坐在地上站不起来,慌忙奔过去问:“陈老弟,你受伤了?”
“哎哟!我的手脚骨都断了!”
“什么?你的手脚骨都断了?”
“是呵!我好痛,你们快给我杀了她!”
这个姓陈的恶徒,仍不知自己的一条命,不是苏三娘求情,早已去了鬼门关,现在还想杀鬼奴报仇。
这两条汉子仍弄不清楚陈老弟怎会手脚骨都断了,他们提剑问鬼奴:“你用什么暗器或妖法将我陈老弟的手脚都弄断了?”
鬼奴说:“我没有杀他,已算好的了,你们是不是要给他讨个公逍?那就齐上吧!”
麻衣汉子对白衣汉子说:“这妖女会施放暗器,我们别跟她讲什么江湖规矩,齐上!”
于是他们双双齐上,双剑交锋,齐向鬼奴刺来,出剑迅速,疾如电闪。鬼奴以树摇影动之步法,从他们交叉的剑锋中闪出来了,跟着以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还招。
火云道长的火云剑法,也算上乘剑法,但太极两仪剑法,更是名门正派的上乘剑法,以鬼奴深厚的内力使出,足可以与当今的武当派掌门人争上下。苏三娘在旁看得又疑惑不解:怎么妹妹会武当派的剑法?她难道是武当派的弟子?不可能,她从来没说过自己是武当派的弟子,一身绝学,是得自那位世外高人所传授,莫非那位世外高人,就是武当派的前辈?要是这样,那妹妹的流云飞袖功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位世外高人精通各门各派的武功?想不到妹妹大难不死,而有如此大福,碰上了这么一位世外高人。
苏三娘正疑惑时,只见剑光掠过之后,武功山两位所谓高手,双双同时中剑倒地,原来鬼奴在四五招过后,一招星换斗移的太极两仪剑招,借力打力,将麻衣汉子刺来的剑,引去击中白衣汉子,几乎在同时间,白衣汉子的剑又刺中了麻衣汉子手腕的命脉,因而他们变成了双双同时中剑倒地。
鬼奴一声冷笑:“以你们这样的武功,也敢来金刀门闹事,太不自量了!杀了你们,污了我们手,你们给我快滚出去!”
麻衣汉子瞪大了眼问:“你是武当派的弟子?”
“谁说我是武当派的弟子?”
“你不是,怎会太极两仪剑法?”
“只有武当派的人会,别的人就不准会吗?告诉你们,你们今后想寻仇的,只管来找我好了!要是你们敢再动一动金刀门的人,让我知道了,别怪我去望城将陈家大院夷为平地,就是你们的什么火云道长,我也会去武功山揪下了他的脑袋来!”鬼奴说完,暗运内力,将手中的一把长剑,震得寸寸皆断,跌落一地。
这不单使来闹事的人震惊,连金刀门的人也看得骇然失色。蒙面妇人如此的功力,即使是当年的青衣狐狸莫纹,也不过如此吧。
鬼奴又喝叱一声:“你们还不给我快滚出去?是不是想我杀了你们?”
姓陈的和两位汉子,早已惊得面如土色,互相扶持,狼狈地耷拉着脑袋走了。麻衣汉子和白衣汉子伤势并不重,可以行走,伤势较重的是姓陈的恶徒,他们来到湘江边,急忙雇了一条船只往望城而去。到了望城,麻衣汉子咽不了这一口气,和白衣汉子立刻动身赶回武功山,向师父火云道长告状去了。
鬼奴将闹事者打发走后,苏三娘、余少峰等人都来向她逍谢。鬼奴说:“三姐,你这样说,就显得我们生分了。其实这事都是因我而起,从而连累了三姐。我将他们打发掉,是应该的。三姐又何必言谢?反而我应该向三媚道歉才是,”
“妹妹,我们大家都不说了。来,我和妹妹到内院里坐下说说话,以后妹妹就在我这里住下,别去住鸿运客栈了。”
“三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能在长沙多逗留,或者这三两天就要离开。”
“哦?妹妹不能在长沙多住几天么?”
“不不,我有些个人恩怨,要去处理的。”
“妹妹有什么个人恩怨?要不要姐姐帮助?”
“不不!三姐千万别卷进来,且我更不想将三姐牵扯进去。三姐,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告辞了。”
“妹妹这么急就走?”
“请三姐原谅。以后有机会,我必当再来探望三姐。”
苏三姐见鬼奴去意已决,恐怕留也留不住,便说:“妹妹既然有事他往,我也不敢强留了,但愿妹妹今后多加小心。我有一句话,不知妹妹愿不愿听?”
“三姐请说。”
“妹妹,我们在江湖上行走,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家宜解不宜结。”
“三姐的忠言,小妹铭记在心了!”
苏三娘一直送鬼奴出街口,大家才挥手告别。
鬼奴一回到鸿运客栈自己所住的庭院,满妹子似小鸟般飞了出来,说:“蒙女侠,有人来拜访你了。”
鬼奴以为是自己的主人来了,急问:“他现在哪里?”
“我告诉他,说你去拜访苏掌门了,不在这里。”
“那他呢?”
“他走啦!说等会再来。”
“满妹子,来人是不是一位老人家?”
“老人家?不是呵!是我们长沙府的田捕头。”
“田捕头?”鬼奴愕然,“他来找我干吗?”
“不知道,大概是极羡慕你的武功。蒙女侠,你不知道,外面打听你的人多哩!就是客栈里的一些客人,也拉着我问七问八的。”
“他们问些什么?”
“问蒙女侠是从哪里来的,是哪一门派的弟子,来长沙干什么等等。”
“你怎么说?”
“我呀,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你是蒙女侠。”
“满妹子。以后不论什么问起我,你都说不知道,有人来见我,除了一位穿青袍的老人家外,你一概回绝他们,说我不想见客。”
“田捕头也不见吗?他可是官府中的人,经常到各家店栈里查房的。呀!蒙女侠,田捕头他已经来了。”
鬼奴回头一看,果然见一位捕头摸样,带着两名佩刀的捕快,朝自己走过来了,自己想不见也不行了。官府中人,不可与他们交往,但千万不可得罪了他们。
田捕闲早已趋前过来,向鬼奴拱手说:“在下田某,久仰女侠大名,特来拜访。”
鬼奴裣衽说:“不敢!田大人,请到里面坐。”
“女侠请!”
他们走进大厅,分宾主坐下。满妹子奉上茶后,鬼奴问:“田大人光临,不知有何见赐?”
“女侠千万别这样说,在下此来,不过以当地主人身份,特来拜访女侠而已。”
“多谢田大人。”
鬼奴仍不明白田捕头的来意。她哪里知道,堂堂一府的捕头,起码也是宫居七品,等于各县县大老爷的职位。一般的武林中人和江湖豪客,捕头根本不屑去理睬,只有武功奇高、名动江湖的知名人士,捕头才降等前来拜访。来拜访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来人千万别在自己管辖的地方生事,更不可闹出人命案子来,以免增加自己的麻烦。鬼奴并不是江湖。上的知名人物、更不是什么成名的英雄,但由于鬼奴在鸿运客栈亮出那两手惊世骇俗的武功,惊动了长沙城内外,也惊动了田捕头,担心鬼奴是前来寻仇找麻烦的,所以亲自前来拜访。表面上是客气的请求,实际上是一个警告,就是不可在长沙府生事。
鬼奴过去只是一个江湖买艺人,是最为官府中人看不起的下层人物,差役们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们看,动辄不准他们在街头上卖艺,将他们赶出城外去。鬼奴可以说是看惯了这类差人的脸色,她现在虽然不明白田捕头的真正来意,但从田捕头的神色中看出,似乎有什么话要向自己说了,并不是来拜访那么简单。便问:“田大人,有什么话,请直说好了,对小妇人用不着客气。”
“女侠既然这样说,在下就直说了,在下不想询问女侠从何而来,也不想打听女侠过去在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只求女侠不要多管闲事,在长沙闹出什么事来。这样,女侠就赏了在下的面子,使在下有一口平安饭吃。”
“田大人以为小妇人是一个为非作歹之辈和凶恶之徒了?”
“不敢!在下看得出来,女侠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不是什么强粱之徒。在下只求女侠别多管闲事,一切按王法来处理,别叫在下难以做人。”
“要是有人来欺负我怎么办?”
“以女侠的武功,长沙府一带,又有谁敢来招惹女侠了?再说,在下自会派出人手在女侠四周一带巡逻,令一些宵小之徒.不敢来冒犯女侠。”言外之意,鬼奴今后在长沙府的一切行动,都在官府人的监视下了。
鬼奴说:“那令田大人费心了!”
“女侠别客气,维护女侠的安全,在下有这样的职责。”
“田大人还有什么赐教的?”
“不敢!在于不敢过多的打扰女侠,就此告辞。”
“那我不送啦!”
鬼奴将田捕头等一行人送出庭院,转入楼阁。满妹子正在收拾茶盏,贝鬼奴进来,好奇地问:“蒙女侠,田捕头来找你有什么事了?”
“他担心我的安全,派人来保护我了!”
“真的?怪不得有官府的人,不时在这庭院四周出现哩!”
“哦?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认得出他们呀!”
“满妹子,他们是不是将我当成女大盗似的监视起来了?”
“哎!这怎会的?世上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大盗吗?你是女大侠才对。要不,我们这里的苏女侠怎么会敬重你的了”
“哦?你又怎么知道苏女侠敬重我了?”
“蒙女侠,你和田捕头谈话时,我有事去了铺面一下,看见珍姨对掌柜说,女侠在这里的一切费用,全由金刀门付了,不得收女侠的一文钱。”
“真的?”
“是呀,珍姨还叫我好好伺候女侠,她也打赏了我一两银子哩!”
鬼奴见满妹子这么天真、勤快、可爱,不由笑了:“满妹子,我想休息一下,不论什么人再来拜访,说我一概不见。”
“好的!我会叫他们不来打扰你的。”
鬼奴便上楼去休息。可是她一进房间,便看见自己的主人已端端正正坐在房间了。她惊喜得想叫起来,黑豹“嘘”了一声,轻轻他说:“别大声,不可惊动了任何人。”
鬼奴立刻压低声音下来问:“爹!你几时来了的?”
“在你和田捕头谈话时,我已经端坐在楼上了。”
“爹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听到了,鬼奴,现在你已经成为所有人注意的一个神秘人物,更成了官府所紧密盯踪的人了。”
鬼奴怔了怔,她从主人的语气里,隐隐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问:“爹!是不是我做错了?”
“鬼奴,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是我不知道入住这么一座独门独户楼阁,还会有这么一条规矩,从而亮出了你的武功,成了所有人注目的人物。”
“我马上就离开吗?”
黑豹想了一下说:“你休息后,吃过晚饭,就离开这里,到湘江边雇一条船,连夜北上洞庭湖。”
“爹!那我去哪里等你?”
“不用等了,我会到你雇的船上的。”
“爹!那我现在叫满妹子通知店家,请他代我雇条船北上。”
“不要这么急,你休息一下再叫店家雇船也不迟。”
“爹!你也在这里休息吧!”
“也好!鬼奴,你知不知道我会叫你离开长沙的?”
“爹不是说有人注意我了吗?”
“其实有人注意你也用不着这么急离开的,你大可以在长沙多玩两天。”
“那为什么要连夜离开了?”
“鬼奴,你知不知道那位田捕头亲自来拜访你的目的?”
“他担心我会在长沙城里闹事。”
黑豹摇摇头:“他一点也不担心你会闹事,从他内心来说,他更希望你在长沙住下来。”
鬼奴又不明白了:“爹!那为什么?”
“鬼奴,你知不知道你隔壁那座楼阁住的是什么人?”
“听满妹子说,他们是京师来的达官贵人,一住就是半个多月。”
“不错!他们是朝廷中的达官贵人,但不是一般的达官贵人,而是令文武百官见了也心里打冷战的东厂的一流高手。”
鬼奴怔住了:“那不是朝廷的鹰犬吗?民间传说,他们全是一伙没人性的野兽,手段残忍极了,要是有人落到了他们的手中,简直就没有活的希望。”
“所以你成了他们极为注意的一个人。”
“怪不揭爹叫我连夜离开长沙了。”
“你知不知他们为什么要注意你?”
“为什么?”
“怕你坏了他们的大事。”
“爹!我才不会去招惹他们,怎会坏他们的大事了?”
“他们要活捉苏三娘,吞下金刀门,令金刀门今后永远在江湖上除名。”
鬼奴睁大了眼睛:“苏三娘冒犯他们了?”
“苏三娘为人机警小心,怎会去犯他们?”
“那他们怎么要对付苏三娘和金刀门的?”
“东厂要害一个人,还有理由可说吗?”
“爹!他们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吧?”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主要是金刀门占据了湖广这块肥肉,同时也想苏三娘成为东厂的一只鹰犬,成为他们残害老百姓的一个害人工具。”
“苏三娘没有答应他们?”
“要是苏三娘答应了他们,东厂这一批高手就不会化装成各种各样的人,从京师赶来这里了。其中一个是东厂三大绝顶高手之一,人称血掌印,因而扬名江湖,他就是满妹子所说的京师的达官贵人了。论武功,他在三大绝顶高手中只名列第三,其他两个,一个是霸王刀;一个称魔鞭王,以鞭法称雄的崆峒派掌门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鬼奴不由关心起苏三娘的安危了,问:“爹!这血掌印,苏三娘能不能应付?”
“可以说,苏三娘根本就不堪他一击。”
鬼奴又怔住了:“既然这样,他带那么多的人来干什么?”
“他才不屑与苏三娘交锋,只派他手下的一名高手,就可将苏三娘打发掉。”
“那他来干什么?”
“主要是对付湘西言家的僵死掌和丐帮长沙堂的堂主袖里乾坤张振宇。”
鬼奴茫然:“对付他们干吗?”
“你不知道金刀门与湘西言家和丐帮结成联盟么?一方有事,两方面都会来声援。不过现在,血掌印主要是来对付你了。”
“对付我?”
“谁叫你亮出了一手武功,又去拜访苏三娘?现在他已视你为第一个劲敌,袖里乾坤和湘西言家已退到次要的地位。但似乎他不想与你结怨,只希望你别多管闲事。鬼奴,这就是田捕头来访拜你的真正原因。”
“田捕头受他的旨意而来?”
“要不,田捕头怎会来拜访你?其实,田捕头在官府中来说,为人也不错,与苏三娘的交情也很好。但他不能不听从上头的话。因为跟他来的那两位捕头,并不是长沙府的真正捕快,是东厂的人,在监视着田捕头。不然,田捕头的一家大小,全都会遭殃的,会惨死在东厂人的刀下。所以田捕头的原意是一点也不担心你闹事,更希望你留下来多管闲事,相助苏三娘。但他在东厂人的监视下,不能不这么对你说,叫你别多管闲事。”
鬼奴又怔了半晌,问:“爹!那我们怎么办?”
“连夜离开。”
“不管苏三姐的事了?”
“正因为要管,我们才要离开。”
“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这样出面去管,首先就害了田捕头,而目血掌印也首先会对付你。他就是胜不了你,也会缠住你使你不能去救苏三娘。他们会在今晚至天明前,就要扑灭金刀门,活捉苏三娘。”
“那我们走了,又怎么去救苏三姐?”
“鬼奴,我们与东厂人交锋,绝不能露出我们的面目来,应讲求方法,掩人耳目,你当着众人的面离开了,令他们不再提防你。然后悄悄转回来,埋伏在金刀门附近,伺机出手,然后便悄然而去。这样,谁都不会知道是你干的了。”
鬼奴笑了:“爹!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一定好好休息,吃饱饭,以便今夜的行动。”
“是!”
鬼奴休息一会,便对满妹子说:“满妹子,你对掌柜说,请代我雇一条船,我用过晚饭后,便要离开长沙了。”
满妹子感到事出突然:“蒙女侠,你今夜里就要离开么?”
“满妹子,对不起,我本来想多住两天的。刚才想起了一件急事,要去岳州、武昌等地走走,所以不住了。”
“女侠不能明天一早走吗?”
“不不!我要赶时间,也贪图夜里行船凉快。你快去叫掌柜的给我雇好一条船吧,我吃过晚饭便走。”
“是!我就去。”
“记住!我的离开,不想让别人知道,更不想金刀门的人知道。”
“好的。”满妹子奔去告诉掌柜了。
鬼奴不想人知道,偏偏住在另一座独门独户楼阁的血掌印首先知道了。他心中感到有些愕异:这蒙面女子怎么突然要离开了?是不是田捕头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她不想去招惹官府的人,一走了事?这样更好,省得我要去提防她。他立刻叫人暗中盯踪鬼奴,看看鬼奴是不是真的离开长沙了。
鬼奴提前吃过晚饭,打点行装,等候船家的到来。不久,掌柜带了一位船家而来,而且交还了鬼奴的那锭金元宝。鬼奴问:“我的船钱,你们没给我付么?”
掌柜说:“蒙女侠,船钱已有人给你付清了,一直是去到武昌府的。”
鬼奴心知是苏三娘代付了,也不再问是谁,便说:“我的离开,你告诉苏女侠了?”
“小人遵照女侠的吩咐,没有告诉任何人知道。”
“好!明天,你代我向苏女侠致谢,说我行色匆匆,不及问她面辞了。”
“是!女侠。”
于是鬼奴便跟随船家,出了城门,来到湘江边登上船,连夜往北而去。东厂的盯踪者,也驾了一叶轻舟,远远地跟踪着鬼奴,直到鬼奴所坐的船过了望城,才掉转船头回长沙向血掌印报告。
黑豹并没有在船上出现,他和鬼奴早已约好了,在金刀门附近的一座开福寺高塔上相见。从高塔上,可清楚看到金刀门总堂的一切情景。
船在夜色中驶到了樟树镇附近停泊,鬼奴便换过了一身夜行紧衣裤,除去斗笠,仍蒙上半面黑纱,悄然上岸,施展轻功,直往长沙开福寺而去……
血掌印听了盯踪者的报告,知道蒙面妇人的确离长沙北上,少了这样一个劲敌,更放心了。便决定深夜寅时初行动,卯时初结束,他认为打发金刀门的人,根本就用不了一个时辰,便可将苏三娘活捉过来,带到东厂在长沙设的一间刑堂,不怕苏三娘不签字画押,必要时就杀了苏三娘,今金刀门从此改换门面,在江湖广挂金刀门旗号,实际上成了东厂在湖广一个大据点,以掩护东厂人在湖广一带的暗中活动。
是夜,午时过后,长沙城内外一片宁静,就是连灯红酒绿、管乐悠扬的妓院也熄了灯火,赌场也少了人,大街小巷,更无行人,只有巡夜的更夫,此外,便是一些神秘的人物在悄然行动。
也在这最宁静的时刻,暮然间有四五条黑影跃进了金刀门的总堂,给巡夜的武士发现了,立刻鸣锣报警。锣声,在夜空里显得格外刺耳,几乎惊动了半座长沙城。跟着有人叫喊:“有人来踩盘子了!有人来踩盘子了!”
苏三娘刚睡下不久,听到锣声,立刻穿衣而起,带了金刀出房,她的两位贴身丫环,也佩刀而出。她问丫环:“什么人又来踩盘子了?”
“夫人!现在不清楚是什么人。”
“快!我们出去看看。”
进来的四五条黑衣人见已惊动了金刀门的人,干脆大模大洋地亮起了火把,一字排开。其中一个酒糟鼻大汉对巡夜的人说:“快!叫你们的苏掌门出来答话。”
苏三娘带人而来,一见这酒糟鼻,有点意外!“咦”了一声:“姓耿的,又是你?”
这酒糟鼻,姓耿名狄,江湖上人称红鼻老九,善使三截棍,与苏三娘同属西域阴掌门的四十八骑中的人,是第九骑的骑主,在山东衮州府一带活动,为人十分霸道凶蛮,以三截棍法威震衮州一地。阴掌门在中原武林覆灭,碧眼老魔在天门山自杀谢罪天下,阴掌门各地的骑主,便成了过街老鼠。红鼻老九为山东群雄追杀,他狼狈出走,逃到了京师,最后投靠了王公公,成为了东厂可怕的杀手之一。
两个月前,他来湘说苏三娘加入东厂门下,投靠朝廷,与武林人士为敌,给苏三娘婉言拒绝了。耿狄不悦地说:“廿八妹,我劝你还是想清楚一点,我们如果在王公公手下办事,不但不会受人欺负,并可雄视朝野,傲立江湖。”
苏三娘说:“九哥,小妹宁可死,也不愿成为东厂的鹰犬,与武林为敌。”
“好好,廿八妹,你千万别后悔了!”耿狄便含怒而去。想不到他今夜却带人来了。
红鼻老九耿狄说:“廿八妹,你今夜改变主意,仍可来得及。”
“不然又怎样?”
“莫怪我九哥不讲以往的情份,大开杀戒了!”
“你这样做,不怕天下人愤怒吗?”
“天下人才不管你我之间的闲事。八妹,我再告诉你,别指望丐帮的人来相助你,他们不但进不了城,而且也在我们的监视下,若敢轻举妄动,也会落得个身首分离。”
“我才不相信你的一派胡言。”
“看来你是非得逼我出手不可了。”
“姓耿的,若然我苏三娘今夜死在这里,我看你今后怎样在江湖上立足。”
“八妹,我可以再明白地告诉你,今夜的事情根本没人知道。就是知道,也会以为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要除掉阴掌门在中原的余孽,不会有任何侠义中人伸手为你报仇的。所以我劝你还是想清楚才好。”
“姓耿的,我没有什么可想的了。”
“你就不怜惜跟随你多年的弟兄们的生命?他们都会因为你,全变成了刀下之鬼。”
这时,血掌印也出现了,他不满地对红鼻老九说:“还不动手?跟他们罗嗦什么?”
珍妹子不知厉害,朝血掌印说:“你是什么人?敢这样说话?”
血掌印身旁的一位高手,突然出手,以快速的身法,一下欺近了珍妹子,将珍妹子拍得横飞了出去!摔在石阶上,一口鲜血喷出,再也爬不起来。
血掌印同时喝声:“给我全上,能活捉的活捉,不能活捉的,给我全砍了,一个也不准放出去!”
耿狄首先直取苏三娘:“得罪了!”三截棍向苏三娘横扫过来,苏三娘急以金刀招架,回手反击。
其他四名黑衣大汉和跟随血掌印来的人,全部向金刀门的人出手了。而血掌印却背着手在一旁观看。
这个近乎杀人狂的血掌印,一向嗜血为乐,看到杀人便感到无比的畅快。
以人数来说,金刀门的人无疑占尽优势,但武功却无法相比。这一批东厂杀手,一个个都能独闯江湖,所以金刀门除了苏三娘、余少峰等人还可以招架交锋外,其他人就不行了。转眼之间,金刀门的人伤亡不少。苏三娘一边与耿狄交锋,一边说:“弟兄姐妹们,你们快逃出去,别管我了!”
血掌印冷冷他说:“逃?今夜里,一个活口也不能逃出去,只能等着受死!”
金刀门的人正在危急时,一条黑影从天而降,以不可思议的身法和手法,从一个杀手手中夺下一把剑,一连几招,便立杀了三四个杀手,救了金刀门一些弟兄,跟着纵到苏二娘和耿狄之间,轻出一剑,便将耿狄逼得跃了出去。
双方一时间全部惊讶了,来人是一位身手异常敏捷的蒙面女子,剑法精奇却不是武林中各大门派的剑法,也不是太极两仪剑法,是武林中所没有一见过的剑法。这下连苏三娘也惊异了,初时,她以为是鬼奴赶来救自己,但是来人所使的剑法却与鬼奴不同,装束也迥异,人吗,更是看不清楚,只看见一对满含杀意的眼睛,目光逼人。
这位蒙面女子的突然出现,一时间令双方都停止了交锋。血掌印踱了上来,上下打量这女子一眼,心想:难道是已经离开了的那位什么蒙女侠?她几时转了回来的?但细看之下,又似乎不大像,便冷冷地喝问:“你是谁?”
“神秘女杀手!”
这位蒙面女子说话的声音略带嘶哑,不像鬼奴的声音。这一下,苏三娘真正惊愕了。显然这位自称“神秘女杀手”的女侠.不是和自己姐妹相称的那位江湖女子了,她是什么人,怎么会来救自己和金刀门的?
血掌印又进一步问:“你来干什么了?”
“杀人!”
“杀我们?”
“不错!专杀行凶作恶的恶徒和无耻之辈的野兽。”
血掌印大怒:“呼”的一掌扣也,即使在夜里火光之下,手掌殷红如皿,掌力惊人,对手只能闪避,绝不敢接招。谁知蒙面女子轻出玉掌,以巧妙的掌法,竟然将血掌印这一声极威极猛的掌劲,化解于无形无影之中。
苏三娘看得又惊震了,这不是慕容家的分花拂柳掌法么?难道是青衣狐狸莫纹女侠来救自己了?因为这一掌法,是慕容家的绝技之一。
血掌印也一时惊震:“你是青衣狐狸莫纹?”
“什么莫纹莫路,我是神秘女杀手,只懂得杀人。”
血掌印身边一个手下说:“印爷,她绝不可能是青衣狐狸,青衣狐狸属下曾见过,也曾听过她说话,不会像她似乌鸦般的嗓子。”
血掌印一脸骄横他说:“就是青衣狐狸来,老子也不看在眼里。上!你们去打发了苏三娘等人,我来打发她好了。”说着,他又是一掌朝蒙面神秘女杀手拍出。
其实来人正是鬼奴,黑豹给她眼下了一颗药丸。令她声音一时变得嘶哑起来,目的就是让任何人也不知道,使东厂的人今后无从追寻。
血掌印不愧是东厂三大绝顶高手之一,有数百次临敌交锋的经验,掌法精湛,内力浑厚,掌掌拍出,声威惊人。鬼奴虽然身怀太乙门几门绝技,但实战经验不及血掌印,加上鬼奴是第一次与这么一位一流的上乘高手交锋,免不了有点心怯。但她的树摇影动身法,却令血掌印凌厉的掌劲招招落空;若以剑反击,又为血掌印深厚的功力震偏了,所以一时间,两人交锋难分上下,纠缠了在一起。
另一边,苏三娘等人渐渐招架不住了,苏三娘犹可招架耿狄,其他人根本招架不了如狼似虎的东厂杀手。七个杀手,似虎狼扑入了羊群,又令金刀门的人死伤不少,连余少峰也身受两处刀伤,拼死在奋战。
这时,又一条黑影临空而来,这是黑豹赶来了,他一出手,就将四个杀伤人最多的凶狠杀手,拍得横飞了出去,摔下来时,一个个全变成尸体。他一下纵到鬼奴面前,对鬼奴说:“你去打发那三个杀手,这个血掌印,交给我了!”
“是!”鬼奴跃出身来,便去直取耿狄。她对苏三娘说:“苏掌门,你去相助你的手下。”说时,一连三招,就将耿狄杀得手忙脚乱,最后一剑,就将这红鼻老九的一条手臂削了下来,顺势一脚,不但将他踢飞了,同时也封了他的穴位,叫他卧在地上不能动弹。
在同一时间内,血掌印见又来了一位蒙面黑衣人,转眼之间,将自己的手下,东厂内四名好手,像丢废物似的扔了出去,武功之高,比神秘女杀手有过之而无不及。眼下他又代替了蒙面女杀手来对付自己,惊问:“你又是准?”
“神秘杀手黑豹!”来人声音苍老。
“什么?又是神秘杀手?”
“唔!今夜是你的死期到了!”
血掌印怒得一击去,蒙面黑豹毫不闪避,任由血掌印一击在自己的心胸上。血掌印不由嘿嘿冷笑,心想:什么神秘杀手黑豹,老子还以为你武功极高,原来是一个不会闪避的老废物,武功还不及那个神秘女杀手。你中了老子这一掌,就算你内力再厚,不死也重伤,胸口留下一个殷红如血的掌印,没有一年的卧床时间,不能消除掌印。
血掌印满以为这一掌必然将对手击倒在地。可是他一下感到自己拍中的不是人体,而是拍在一道无形气墙上,自己反给震得连连后退几步,才能站稳脚跟,整条右臂,几乎全麻木了,已不由自己指使。
黑豹一声冷笑:“你这样的武功,也想来踩平金刀门?简直是太不自量了!”
血掌印自行走江湖以来,从来没遇到过武功这般深奥莫测的对手,要是金刀门有这么两位高手在暗中保护,别说不能夺取过来,恐怕连自己的性命也难保。他惊骇地问:“前辈到底是哪一派的高人?”
“老夫无门无派,要说有,叫神秘杀手派好了,你去死吧!”黑豹说时,一袖拂出,一道衣袖劲风直击血掌印,迅若急光流电,血掌印想避也来不及了,一声惨叫,当场毙命,仰面倒卧在血泊中。
这时,鬼奴也将那两个东厂杀手杀死了,黑豹对鬼奴说:“我们走!”
鬼奴对苏三娘说:“苏掌门,今后你多保重了!”说完,便跟着黑豹一闪而逝,消失在夜空里。
东厂这次来的十一位好手,包括领队的血掌印,除了耿狄断一条手臂能生还外,其他十人,无一能生还。他们才是竖着而来,横着出去了。
黑豹和鬼奴一走,苏二娘等人才从惊愕中醒过来,急叫唤:“两位恩人请留步!”可是黑豹和鬼奴早已在夜空中杳如黄鹤,不见半点踪影。而且金刀门没有任何人有这么好的轻功,能追得上他们。
得救了的金刀门人纷纷问苏三娘:“这两位大恩人是谁?怎么就走了?”
苏三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今后想报答他们也不可能。弟兄姐妹们,我们打扫战场吧,将伤者扶下去好好医治,死者厚葬,安抚死者的家属。”
金刀门的人正在打扫战场时,门外人声嘈杂,似乎又有一批人奔来了。苏三娘大惊,以为又是东厂的人赶来。可是,首先奔进来的是丐帮长沙堂的堂主袖里乾坤张振宇,他带着本堂的一批高手,来相助金刀门了。
张振宇原是丐帮江陵堂的堂主,由于长沙堂主年老引退,便将他调来了长沙府堂口。他一进门,见金刀门大堂前的广场上死了不少人,金刀门活着的人也或多或少带伤,一怔说:“我叫化来迟了!苏掌门,是什么人来犯你们?他们呢?走了?”
苏三娘不想让这事张扬出去,说:“是一伙不明来历的强人,个个武功极好,要不是来了两位神秘的高人前来相救,恐怕我金刀门真的灭绝了呢。”
张堂主又是一怔:“两位神秘的高人?是不是一个叫神秘杀手黑豹?”
苏三娘也愕异:“张堂主,你认识这一位高人?”
张堂主没答,反问:“他来了这里?”
“是!”
“现在呢?”
“走了!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张堂主说:“可惜!可惜!我叫化又来晚一步,无缘拜谢这位高人。”
苏三娘又是奇异:“张堂主,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堂主一说,才知是这么一回事。有人给他们送来一张字条,说今夜寅时,有人要血洗金刀门,叫丐帮的人快进城去救。张堂主顿时招集了十多名能飞越城墙的丐帮好手,正想出门,不料一下遭到了一伙不明来历的人的伏击,其中有两三个武功极好的联手围攻张振宇。正危急时,一位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现,自称神秘杀手黑豹,出手几招,就将那一伙强人打发掉,叫张振宇速进城救金刀门的苏三娘。而黑豹身形一闪,也突然不见了。张振宇堂主说到这里又说:“给这样一阻,所以我们才迟来一步。”
苏三娘惊疑:“张堂主,你不认识这位高人?”
“不认识。黑豹之名,我今夜才第一次听闻。苏掌门,你认识他?”
“我也跟张堂主一样,也是第一次听闻。”
这就奇怪了,他怎么会通知我来救你们的?”
“张堂主,我也为这事感到纳闷。”
“还有,这一伙强人是什么人?苏掌门,你几时与他们结怨了?”
“张堂主,说来话长,我们到大堂上坐下慢慢说。”
苏三娘的一位贴身丫环走过来说:“夫人,那一个姓耿的活着,没有死,只断了一条右臂,我们怎么处置他?”
苏三娘咬着牙:“都是这狗贼挑起的祸端,害死了我们这么多兄弟,给我挑了他,别再让他活在世上再害人。”
张堂主问:“这姓耿的是什么人?”
“他过去是阴掌门的第九骑的骑主,现在投靠了东厂,成了东厂一个可怕的鹰犬。”
张堂主一怔:“什么?这伙强贼是东厂的鹰犬?”
“张堂主,请原谅,是我连累了你们。”
“苏掌门别这样说,你我都是武林中人,义气相交,患难相助,谈不上什么连累不连累,别人害怕东厂的人,我丐帮才不将他们看在眼里。穷叫化烂命一条,大不了和他们一拼了事,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堂主,话虽这么说,我还是不想将事情闹大。我们最好装作不知道是东厂的人,将他们当成了黑道上来踩盘子的人,我想东厂的人更不想将今夜里的事闹了出去,这对他们也不光彩,坏了官府的声望。”
“好!我们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苏三娘便对手下人说:“准备酒菜,招呼丐帮的弟兄们!”
事后,东厂的人果然不敢张扬出去,更不想承认这是东厂的人干的。长沙知府在田捕头的周旋之下,也不了了之。但神秘杀手黑豹的故事,没有几天便传遍了武林,惊震了江湖,人人惊疑:这神秘杀手黑豹是谁?江湖上可从来没听闻这么一位高手的。
天亮时,鬼奴恢复了原来的打扮,回到船上,船经过洞庭湖,在岳州府的巴陵城泊岸。鬼奴打发船家转回长沙,自己找了一间客栈投宿。没有多久,黑豹便跟踪而来。
鬼奴问:“爹!我们今天去哪里?”
“去江西武功山!”
“我们不是要北上吗?去武功山干吗?”
“找火云道长。”
“爹与他相熟了”
“不熟。”
鬼奴又奇怪了:“那找他干吗?”
“鬼奴,你在长沙伤了他的三个弟子,火云道长为人亦正亦邪,但极为护短,他无法找你,必然会去长沙找苏三娘的麻烦,好人为到底,你既然出手救了苏三娘,就应该不留任何尾巴,别给苏三娘再添麻烦。”
“那我们去找火云道长晦气了?”
“也可以这么说,叫他今后不得去找苏三娘。”
“他会答应吗?”
“在江湖上,最后就武功来说话。”
“我们不会杀了他吧?”
“鬼奴,火云道长是江西一地上的高手之一,富于心计,你恐怕杀不了他,而且也没有必要去杀他,教训他一下就行了。这样也会令你增加与上乘高手交锋的经验,以后就不会心怯了。”
“是!爹!找与血掌印交锋,的确是有些心怯。”
“其实,以你的武功,完全可以战胜血掌印,只不过你心怯,才处于下风。正所谓临阵交锋,勇者为胜,往往有时一些弱者能战胜强过自己的敌人,就是这个道理。当然武功相差太远,凭勇气也是自取灭亡,我是就双方武功相差不太多的人来说的。”
“爹!我明白。”
“还有,与人交锋中,要提防对手用计或施暗器,尤其是对黑道上的人物,他们往往不会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什么阴险歹毒的手段都可以使得出来。东厂的一些高手,都是这样,所以你千方要小心了。就是集中全力对敌时,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提防意外。”
“爹!我记住了。”
“鬼奴,以后你在江湖走动多了,临阵交锋的经验多了,就能体会出来,这不是可以从什么武功秘芨中所能学到的,得靠自己的实践中得出来。就象吃果子一样,我说果子是酸的,如何如何的酸,你不亲自去咬一口,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酸法,好了,你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赶去武功山。”
岳州时的巴陵县,接近丐帮的总部,各处的武林人士,都在巴陵城中来来往往,黑豹不想人知道自己或认出自己,所以没在巴陵逗留,迅速离开,以免节外生枝。
武功山,也称蟠龙山,座落在江西袁州府宜春县的南面,火云道长就住在蟠龙山的云水观中,为一观的主持道长,有弟子不少,称雄了赣西一带。这时,他正在听麻衣、白衣二弟子的哭诉,说受了长沙金刀门苏三娘的欺侮,求师父代他们雪恨。
火云道长颇为疑惑:“为师颇闻苏三娘为人侠义、正直,从不恃艺凌人,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欺负你们了?”
“师父,弟子是代陈师弟去向苏三娘讨回公道。”
“哦?讨回什么公道?”
“三年前,陈师弟不知因什么事,给苏三娘打成重伤,卧床不起,所以……”
“你们别说了,叫陈小子来。”
“师父,他现在不但给废了一条手,也断了一条腿,完全成为废人了。”
火云道长一听大怒:“苏三娘敢这样对付我的弟子?”
“师父,她还说,要是我们再去金刀门闹事,就是连你师父老人家也不放过,将你老人家的脑袋也揪下来。”
火云道长一拍桌子:“大胆!太放肆了!”
麻衣、白衣两汉子惶恐起来,连忙叩头说:“师父!她真是这么说的,我们不敢乱说。”
火云道长一下冷静下来,问:“以你们三个人的武功,还胜不了苏三娘?为师也曾见过她的刀法,除了快、狠之外,也并不怎么上乘,怎会弄得三个人都受了伤的?”
“师父,我们才没将苏三娘看在眼睛里,主要是她的一位蒙了面的妹妹,出手伤了我们。”
“什么?苏三娘还有一个妹妹?为师怎么从没听人说过?”
“师父,她这个妹妹,过去是江湖上一位卖艺为生的女子,三年前在望城卖艺,陈师弟他……”
“唔!说下去。”
突然有位爽朗而带寒意的妇人声音在窗外响起:“你别问他们了,他们怎么也说不清楚的。”声落人现,一位头戴露髻垂纱斗笠的妇人,从门口轻盈地走了进来,宛如一团青云似的人影,行走时无声无息。
火云道长是位武学大师,一看,这是武林中极少有的轻功,不禁心头凛然,问:“你是什么人?竟敢来闯贫道的道观?”
来人还没有答话,他的两个弟子已惊恐地叫起来:“师父,她就是苏三娘的妹妹,出手伤了我们的。”
来人正是鬼奴。她淡淡他说:“你们怎么不说我为什么伤了那个姓陈的,后来又怎么伤了你们?嗯?说不出来吧?”
“你——!”两个弟子说不出话了。
鬼奴又对火云道长说:“道长,你愿不愿听小妇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唔!请说。”
火云道长不但是位老江湖,也算是一派的掌门人。正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来人公然无畏前来,必然有一手过人的本事,不然就不敢登门来找事了。他保持主人应有的风度,请鬼奴说下去。
于是鬼奴说出三年前自己在望城受欺凌的情景,苏三娘怎么路过望城,怎么出手相救自己而伤了姓陈的恶少。鬼奴最后问:“道长,你说,我与苏三娘素不相识,她这样出于侠义之心,救了小妇人,她有没有做错了?”
火云道长不由扫了两个弟子一眼:“唔!苏三娘在这一点并没有做错。”
“难得道长明白事理,可是道长的这两位高徒,就不分青红皂白了,说要代姓陈的去金刀门向苏三娘讨回公道,首先出手伤了金刀门的几位弟子,跟着还声言大开杀戒,叫金刀门今后在江湖上除名。道长,你看,小妇人当时能不出手吗?”
火云道长怒视两个弟子,喝问:“畜牲!当时是不是这样?”
麻衣汉子嗫嚅地说:“师父,当时只想为陈师弟打抱不平,却不知道陈师弟过去与这蒙面女子有什么恩怨过节的。”
“畜牲!你们没问清楚,就向人家去讨公道?”
“师父……”
“给我滚出去!”
麻衣、白衣这两个人,原指望师父代自己出气,却想不到师父竟慑于蒙面女子的威力,与人讲起道理来,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鬼奴也想不到火云道长这么明事理,好说话,向火云道长裣衽说:“多谢道长。”
火云道长沉下脸来:“你这个礼,贫道不敢受。”
鬼奴怔了怔:“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你伤了贫道的两位弟子,还弄残了贫道的一位弟子,就这么算数了?”
“道长想怎样算数?”
“贫道弟子固有不是之处,也只能由贫道来处置,所谓打狗还看主人面,你这么任意伤了贫道的弟子,还扬言要揪贫道的脑袋下来,就这么让你走了,贫道今后还有面目在武林中立足么?”
“道长令徒伤了金刀门的人,那又怎么样了?”
“这用不了你操心,贫道自会处置。”
“看来道长要在我身上留下什么伤痕了!”
“不错!你最好自断一臂,我们以往的恩怨过节,就一笔勾消。”
“要是我不答应呢?”
“那莫怪贫道出手了!”
鬼奴心想:怪不得主人说火云道长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为人极好护短了。便说:“道长,看来我们只好凭武功来说话了!”
“贫道正想领教你的高招,看有没有代贫道来管教本门派弟子的资格。”
“好!要是我败给了道长,就任由道长处置;要是我侥幸胜了,道长又怎样?”
“你想怎样?”
“那我只求道长今后不要去找苏三娘和金刀门人的麻烦。”
“这太容易了!只要你胜了,就是要贫道的脑袋也可以。”
“那又何必?我与道长一向无仇无怨,要是我胜了,望道长切莫食言。”
“你好像很有信心能胜贫道了?”
“小妇人为报答苏女侠当年相救之恩,只好与道长一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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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名动朝野
上回说到鬼奴为报苏三娘之恩,只好与火云道长赌一回了。
火云道长说:“贫道胜了你,只要你的一只手臂,也不会去找苏三娘的麻烦。”
鬼奴说:“那更好了。道长,请出招。”
“什么?你敢看不起贫道?要贫道先出手?”
“对不起,那小妇人就先出手丁!”
“请!”火云道长颇有一派掌门的风度。
“道长,请小心!”
鬼奴说完,便一袖拂去,柔软的衣袖,在鬼奴内力的灌输之下,顿时变成了一面不成任何形状的利刃,直取火云道长的面门,而且还夹带一股劲风。
火云道长“咦”了一声,脱口而出:“这是流云飞袖功!”更是心头凛然。火云道长知道,凡是会流云飞袖功的人,一身真气必然深厚,不然,不敢以柔软无任何杀伤力的衣抽为兵器而与人交锋。而流云飞袖功,可以说是变幻无穷,既可接任何兵器和暗器;又可将对手射出来的暗器反射回去,也可卷走对手的兵器;用起来更似刀如剑,直取对手,这在武林中可不多见。火云道长昕人说,八年多前,青衣狐狸莫纹在大沩山遭到阴掌门的伏击,面对四方射出如雨点的飞箭暗器,就抖出了流云飞袖功,将射来的飞箭暗器,一一反击回去,令阴掌门一时间就伤亡了不少人,难道这蒙面女子是青衣狐狸莫纹蒙面而来?可是她为什么说是三年前在望城受辱的江湖卖艺女子?
火云道长不敢大意了,闪身避开鬼奴拂来的袖风,顺势一拂尘击出。拂尘,是一般老道土为除尘和驱赶蚁蝇的用具,由马尾制成,虽然柔软,但比丝绸的衣袖厉害多了,就是一般人拂出,也能将人击痛和击出一道退血印来。而拂尘在火云道长手中,无疑是一件可怕的兵器了,拂尘的击出,竞发出“嗤嗤”响声,根根马尾,宛如钢丝,要是给它击中,必然血肉横飞,骨碎筋断。鬼奴也不敢大意,以树摇影动步法身法闪避,一时间,双方交锋得难解难分。
火云道长的武功,无疑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他能称雄赣西一带,并不是浪得虚名,而是凭自己真正实力打出来的,武功不知比苏三娘高出了多少倍,苏三娘靠德而令人敬眼,当然也有一定的武功。而火云道长,完全靠武功而雄称赣西,令附近一带豪杰臣服。有时他一怒之下,将一些敢反抗的人的家园、山寨夷为平地,并且斩草除根,绝不留后患。为师如此,可想他的弟子是如何侍艺凌人了,不过,他不会滥杀无辜,更不残害妇女老人,但却残忍地对付那些反抗者,所以他既非侠义道上的人,更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了。单是这一点,他便远远不如苏三娘。但他也不至落到黑道人物那样做出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强收保护费、欺凌乡里百姓等等举动来,而是本本份份在云水观中养生修道,只要不去招惹他就行了。要是招惹了他,他报复起来可是无情的。
鬼奴不知与他交锋了多少个回合,云水观的众弟子只见大殿上人影晃动无常,袖风、拂尘劲力阵阵,令人不敢接近半步。最后,鬼奴看准了火云道长换气的刹那间,一袖拂出,火云道长右手脆顿时如火的一样,“呀”的一声,挑尘脱手飞出,一时间大殿人影全消,火云道长呆若木鸡似地僵立住了。鬼奴说:“道长,承让了!如有机会,小妇人下次再来拜访。”说时,人似清风飘然而去。
众弟子大惊失色,纷纷奔前,有的叫师父,有的叫主持,问:“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了伤?”他的两个最心爱的弟子,石松和石泉道土,一下拔出剑来:“师父!我去追她。”
火云道长大喝一声:“给我停住!”
石松说:“师父——!”
火云道长盯着他问:“你有几个头?去追赶她?嫌命长了?”
石泉问:“师父,那我们就这么算了?”
“你们想找她报仇?我劝你们今后死了这条心。刚才要不是她手下留倩,为师早已魂归地府了!还能站在这里与你们说话?你们都听着了,今后碰上她,要远远避开,有多远就避多远,千万不可去招惹了她。”
众弟子听得大惊。火云道长又怒视麻衣和白衣两个汉子,叱道:“畜生!今后你们再去找苏三娘的麻烦,我就首先要了你们颈上的两颗人头!”跟着他又对其他弟子说:“你们也是一样,听到了没有?”
“师父,我们都听到了!”
其实,鬼奴役有真的离去,而是隐藏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上,倾听了火云道长与众弟子的话。现在,她真正放心了,总算彻底解决了苏三娘的后患,报答了苏三娘之恩。
蓦然,鬼奴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响动声,一看,正是主人黑豹,不知几时到的,她惊讶了:“爹!你不是在新店小镇上等我么?”
“我放心不下,早来这里了。”
鬼奴一阵激动:“爹……”
黑豹说:“鬼奴,我们走吧,今后恐怕有一段日子,没人敢去金刀门惹是生非了,我们大可以放心离开。”
“是的。”
苏三娘是怎么也想不到鬼奴、黑豹帮她了结了火云道长来犯之忧的。于是,鬼奴和黑豹便取道去南昌府,登上庐山,畅快地游览了庐山的各处风景名胜,然后在九江雇船直下南京。一路上他们四处向人打听岩洞那位逝去前辈生前的线索,但由于年代久长,再找不到知情人了,只知道明代开国以来,发生过几起大的冤情惨案,株连上万人,不知多少人因株连而遭抄斩灭族。明宪宗成化年间,又创立另一个特务机构西厂,由太监汪直管领,屡兴大狱,也不知令多少人遭到全家抄斩,血流成何。
黑豹和鬼奴在南京一带住了一段日子,又北上京师。无论从九江到南京,还是由南京到京师,他们一路上神出鬼没,以黑豹之名,暗暗行侠仗义,杀了不少打家劫寨、杀人放火和横行乡里、欺凌百姓的大土匪和大恶口,将他们的头悬挂于市集之上。令黎民百姓莫不拍手称快。黑豹和鬼奴的行侠仗义之举,可以说是造福一方,直接和间接不知救了多少平民百姓。黑豹杀了这么一些黑道上的魔头和地方上有靠山的土豪恶霸,有些是官府也无法捕捉的魔头和不敢去招惹的人物,不但令地方官府大大松了一口气,百姓们拍手称快,更令一些歹徒惊震而恐惧,有的一听闻黑豹在附近出现,不是收敛了行为,便是远走高飞避祸。所以黑豹所经过的路线,杀人放火、欺凌妇孺的事,几乎不再发生。
黑豹在除掉这些人的同时,对一些劣迹斑斑、贪赃枉法、深为百姓痛恨的贪官污吏,也给了应有的惩罚,令他们或将赃款吐出来,将无辜入牢的百姓放出来,不然,他们的脑袋就会悬挂在衙门的大堂上,他们的罪行亦一一昭示于众。无形之中,黑豹成了百姓心中一位视察各地官员清廉,代百姓伸冤雪恨,严惩贪官污吏的巡按大臣。
黑豹对那些凶残成性、屡兴冤狱的东厂鹰犬们更是不放过,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地叫他们身首分家、伏尸荒野。尤其是那些曾经是武林败类、或者是名门正派叛徒的人,在投靠东厂之后,若是肆无忌惮残杀武林中人和无辜平民百姓的,几乎没一个不受到黑豹的惩罚,不是尸横街巷,就是给废了一身武功。
这些东厂鹰犬,是武林人士一般不想也不愿去招惹的,除非是逼不得已,才杀了他们,从而浪迹天涯。因为这些成为东厂可怕杀手的人,个个都有一门独步武林的功夫,过去他们要么不是黑道上的魔头,就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要杀他们实在不容易。何况他们现在身后还有一个集残忍、恐怖于一身的可怕靠山——东厂。因而一般门派和武林人中是极不想去招惹的。
而不与官府人来往,不与官府中人打交道,少理官场上争权夺利的事,几乎是武林人士人人自觉遵守的一条不成文的武林规矩。
可是黑豹和鬼奴就不同了,他们为了报答岩洞那位不知名的逝去的前辈,实现他上报国以除奸佞,下为民以杀凶残的心愿,他们打破了这条不成文的规矩,主动插手去管,只要那些过去是武林中败类和叛徒之人仍在继续作恶的,碰上了就铲除掉,不管他们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也好,是江湖上有名气的人物也好,毫不留情,全无顾忌,将他们一一清除掉。
这样一来,神秘的黑豹便成了百姓的救星、人间的正义之、神,更成了一切为非作歹之徒头顶上一把无情的利剑,不知几时会落了下来,取走他们颈上的一颗人头。就是东厂的人,谈到黑豹,莫不谈虎变色,不知不觉地收敛了他们过去那种趾高气扬、目空一切、飞马过闹市令人侧目的神态了,也不敢公然为非作歹、乱捕杀无辜者了。这种变化,连一些较正直的官府之人,也暗暗赞好。
一时之间,黑豹之名,真是名动江湖,惊震武林,威慑一切宵小之辈。他成了官府中一个可怕而又可敬的神秘人物,武林中一个叫人敬仰、猜疑、议论纷纷的莫测高手,但却是平民百姓心目中一位正义之神,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一个神奇人物了,他的事经人们绘声绘色地加以流传。
黑豹的名声,一时盖过了当时武林中所有成名的侠义人士,也胜过了八年前惊震江湖的黑鹰和青衣狐狸莫纹女侠。
平民百姓十分痛恨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横行乡里的土匪和恶霸,但更痛恨贪官污吏们。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以及无时不在凌辱他们的东厂鹰犬。这些人令他们家破人亡,有冤无处伸。
黑鹰和青衣狐狸,只是在武林中除暴安良,铲除了为祸武林的西域阴掌门的元凶巨恶,在江湖上为民除害的事干得并不多,只是碰上除掉而已,他们是造福武林,却不大去理官府中的人和事。他们只在武林中极有声望,为武林人士敬仰,广大的平民百姓并不怎么知晓。
黑豹就不同了,他除了对黑道中的人物不客气外,似乎专与贪官污吏和无法无天的东厂人作对,从岭南到湖广,过长江渡黄河,沿途都行侠义之事,活动的范围极广。他们干出了平民百姓想干而不敢干也不能干的事情来,伸张了人间的正气,自然而然,他受到了广大百姓的敬仰和爱戴,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声望自然胜过黑鹰和青衣狐狸了。
由于黑豹常常是突然而来,他的行为更与以往侠义人士不同。首先他敢于严惩贪官污吏,敢于明目张胆干掉东厂的人,而来历亦没人知晓,其面目,几乎没有人见过,从而引起了所有武杯中人的惊讶和猜疑,一时间议论纷纷。这位神秘黑豹是什么人?是哪门派的绝顶高手?初时人们以为是黑鹰又重出江湖了,后来他们从长沙金刀门人的口中知道,黑豹是一位声音苍老的老者,与一位叫鬼奴的女子在一起,每每有鬼奴出现的地方,就有黑豹出现,就像当年的青衣狐狸一样,有青衣狐狸的地方,就有神秘的黑鹰出现。但就是鬼奴,人们也不知其真面目,连金刀门的苏三娘也说不清楚。黑豹的面目,就更加没有人见过。
这样一位神秘莫测、武功又极高的黑豹,就成为了武林中一些好奇人士的追踪人物,他们想看看黑豹的真面目,知道他是哪一派的高手。有的不自量,还想领教一下黑豹的武功。结果,他们不是空手而回,就是受折而归,不但看不见黑豹的真面目,连武功也看不出来。他们有的只见过—个影子而已,转眼便失其所踪,那影子是否就是黑豹也不得而知;有的还受到了黑豹的警告,要他们别多管闲事。黑豹出手半式,便足以令他们惊畏而退,再也不敢跟踪下去。
不但是武林中人想知道黑豹的来历和真面目,东厂的人,更想找到黑豹。因为东厂有不少的高手在各地莫明其妙失踪了,事后,他们不是被发现弃尸荒野,便是伏尸在破庙和树林中,他们尸体附近的石上和树干上,都刻下或画上了一只黑豹,吓得东厂的头目们既惊恐又大怒,连统管东厂和锦衣卫的王公公也大为生气,拍案将锦衣卫的领队和东厂的头目训了一顿,下令一定要将黑豹活捉来见自己,活捉不了,死的也要。于是东厂特务和锦衣卫派出了一批精明能干的人员,化妆为各种各样的人物,暗暗追踪黑豹的行踪。他们又动员了各地的官兵、捕快,守住各个关卡要塞,盘问一切过往行人,尤其要注意蒙面女子和老人,稍有嫌疑,便拉去审问。这样,害得二些老人和妇女不敢出外了。
东厂的两大拔尖高手霸王刀和魔鞭王,也各带了一批高手,分头行动。霸王刀,姓项名卡,天生臂力过人,双手可生裂虎豹,原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练得了少林寺七十二绝技的伏魔刀法,打败了江湖上不少成名的英雄,可以说他下山以来,从未遇过对手。所以武林中人送他霸王刀这一绰号。可是他受不了荣华富贵的引诱,从而投靠了东厂,成为了王公公手下第一名的一流高手,因而也是一个可怕的杀手。至于魔鞭王,却是崆峒派的上乘高手。崆峒派以软鞭而独步武林,而魔鞭王尽得了鞭法的精髓,一鞭在手,能令十多名高手不能靠近他半步,鞭梢像长了眼睛似的,要打你左眼,就绝碰不到你的右眼。他贪杯好色,一天酒醉,强奸了他的师妹。崆峒派掌门人听了大怒,要将他杀了,吓得他连夜逃出,在武林中无法立足,便投靠了王公公,成为了东厂一条凶恶的鹰犬。
他们两人接到了密报,说黑豹已在霸州的保定县出现了,杀了当地的一名土豪。东厂的人如临大敌,在京师顺天府密集布防,日夜巡查,所有的饭馆、酒楼、客栈,都集满了耳目。魔鞭王更带队扑去保定县,由霸王刀留守京师。
魔鞭王刚踏入保安城,凳子还没有坐暖,王公公便打发人送来一份急令,命他火速带队赶回京师,说黑豹已在京师出现了,劫去了王公公手下的一个心腹使者。魔鞭王接到急令,大吃一惊,暗想:姓项的怎么了,怎么让黑豹混入京城了?还劫去了王公公的一位心腹使者,那不要命吗?他马上带人赶回东厂。只见王公公在议事厅上气得面色铁青,在叱着霸王刀项卡,声色严厉,霸王刀连大气也不敢透,垂手立在一旁。
王公公一见魔鞭王进来,“嗯”了一声说:“你赶回来太好了!无论如何,你要带人城里城外找寻,那怕将地皮也翻了起来,都要给我找到黑豹。只要黑豹将那一封密信交出来,我不但不杀他,他要做官,我给他官做;他要金银珠宝,我赏他一生吃用不尽的金银珠宝。不然,我叫他碎尸万段。”
田鞭王说:“是!卑职马上去办。”
王公公又对霸王刀说:“你也去吧!”
霸王刀应声而退出,走到外面,魔鞭王问:“项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封密信很重要?”
“我怎么知道?他派出这么一个小太监,也不告诉我。那小太监直接出城去西山寺,要找一个什么鞑靼的秘密使者,想不到一到西山,就给黑豹捉了去。”
“这小太监_一个人去西山?”
“他带了四名一流的好手,可是却不堪黑豹一击,全部给点倒了,连他的心腹小太监也不知给黑豹捉去了哪里。”
“这事怎么发现的?”
“是锦衣卫人在西山枫树林中发现了四名一流好手,他们一个个都不会动了。”
“全死了?”
“没死,全给奇特的点穴手法封住了要穴,没人能解得开,三天三夜之后,才能自动解开。”
魔鞭王心下骇然:“那么说,黑豹在保定县杀了人后,便已经来到京城了?”
霸王刀点点头:“要不!王公公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老骂我们全是饭桶,让黑豹混入了京城。”
“项兄,有没有在西山全面搜索过?”
“锦衣卫人几呼将整个西山都翻转了过来,扣下了不少人,不但没发现黑豹,就是那个小太监也没发现。看来黑豹早已离开了西山,已不在那里了。”
魔鞭王说:“嘿嘿,不是小弟小看了锦衣卫的人,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搜索,怎么能搜到黑豹?西山地形多变,古木参天,香炉峰、朝阳洞、琉璃塔、昭庙等等,哪一处不可以藏人的?黑豹轻功极好,锦衣卫的一般饭桶,怎能捉到黑豹?”
“老弟的意思……”
“项兄,我想问问,通往西山的各个大小路口,有没有人守着?”
“不但有,还调动了禁卫军将整个西山都包围了起来,连鸟也不能飞过。”
“项兄,小弟再想问问,那位小太监人和尸体也没有发现?”
“没有!”
“那小弟连夜带人去西山走一趟。”
“你认为黑豹仍在西山,没有离开?”
“就算黑豹走了,那个小太监也不可能离开,黑豹不可能带着他走。”
“老弟打算带多少人去?”
“我带两个东厂的高手去行了,人多了会打草掠蛇。”
“闻说黑豹神出鬼没,武功极高,连血掌印也死在他的手下……”
“项兄,别人害怕黑豹,小弟却不怎么将他看在眼里。除非小弟没发现他,一旦发现了他,谅他也走不脱小弟手中的这条软鞭。”
黄昏,魔鞭王为了不引人注目,化妆为禁卫军士兵,带着两名轻功极好的东厂好手,出城直奔西山而去。可是他们还没有到达西山,便给从路边树林中闪出来的一位蒙面妇女拦截了,在新月初升的夜矗下,这位妇女仿佛是一个幽灵似的,扬然无声而现。魔鞭王惊讶了,瞪大了眼睛,喝问:“你是什么人?竟在京师城下的郊野上拦路?”
这位蒙面妇人正是鬼奴,她幽幽他说:“你不是要上西山寻黑豹吗?”
魔鞭王更讶异了:“不错!你怎么知道我要上西山找黑豹的?”
鬼奴摇摇头:“你们不用去了!”
“什么?不用去?黑豹不在西山?”
“因为我就是黑豹。”
“什么?你就是黑豹?”
魔鞭王和他的两位好手一齐惊震、愕然,他们听说,黑豹是一位老者,怎么会是中年妇人了?这不可能。
鬼奴说:“是呀!我就是黑豹,所以你们不用上西山去找了。”
魔鞭王嘿嘿冷笑:“看来你这婆娘是寿屋公吊颈,嫌命长了!你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
“我当然知道你啦!你是崆峒派的一个叛徒,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淫贼,现在是东厂的一个无人性的杀手。”
魔鞭王大震:“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说我是黑豹吗?现在我不但代崆峒派清理门户,也代武林除害,更为一些给你污辱过而惨死的姐妹报仇。叛徒、淫贼,你受死吧!”
魔鞭王大怒,吼着两个手下:“你们两个,给我将这婆娘活抓了过来,拉进树林里由你们快乐,再带回去严刑拷打,老子叫她生不如死!”
两个手下淫笑起来,应声而上,齐扑向鬼奴。他们两人的轻功是一流,但武功就不是一流了。鬼奴以树摇影动身法闪开了他们快速的进攻,以流云飞袖还击。这两个东厂的走狗,武功还不及火云道长,怎是鬼奴的对手?所以鬼奴的流云飞袖四五招出手,不但拍中了他们,更封了他们穴位,似两只断了背脊骨的狗,滚在路旁野草里不能动弹。
鬼奴在打发了他们后,对魔鞭王说:“现在轮到你了,别尽叫一些不中用的废物来送死。你自称什么魔鞭王,配吗?你不但不懂得羞耻,更不知道丑。”
魔鞭王从来没给人这么侮辱过,就是王公公,也得尊重自己三分。他狂怒得一鞭挥出,倏如怪蟒临空突下,迅若电闪破云直袭,“啪”的一声,宛如平地响起了一声炸雷,就是一块岩石,也可以给这一鞭劲击碎,魔鞭王这一绰号并不是浪得虚名,而是凭他的真实本事得来的。鞭劲凌厉,鞭法刁钻,一鞭击中后,受害人的阳寿便画下了句号。
可是他这迅猛的一鞭竟拍空了,鞭声响过之后,这蒙面妇人一下就不见了踪影,前后左右都不见人。鞭鞭王一下傻了眼:这蒙面婆娘去了哪里?不会是我用力过猛,一下将她拍飞拍散了?突然间,他身后响起了冷得令人浑身寒毛直竖的女子声:“你别乱望了,我在这里。”
魔鞭王急忙回头一看,那不是自己认为拍飞拍散了的婆娘又是谁人?他又急忙一鞭横扫而来,鞭势更为凌厉,就是一棵树木,也可以给这一鞭劲扫断或卷了出去。但这一鞭又击空了,蒙面妇女简直像轻烟淡云似的,鞭劲扫来,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转眼又在东面的身旁出现了,冷冷他说:“看来你这鞭法,还欠缺火侯,枉得了个魔鞭的虚名。”
魔鞭王感到今夜里碰到的这位蒙面女子,身法之快,太不可思议了,急忙又一连几鞭凶狠招式抖出,在自己鞭所击到的四周,形成了一面威力强大的鞭网,就连苍蝇也不能逃脱,何况是人?这是他平生最精湛的几招鞭法,但这一连几招也全部落了空,没一招能拍中鬼奴。当他的软鞭停下来时,鬼奴又仅幽灵似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依然是那一副令人心寒的声音:“你拍够了没有?”
魔鞭王才真正感到恐惧了,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不错!我是鬼奴。”
“鬼奴?”
“没听过吧?”
“你不是黑豹?”
“以你这样的武功,值得黑豹出手吗?”
“你不是黑豹,来找我干吗?”
“因为你作恶太多了,不论为国为民,我都要杀了你。”
魔鞭王突然凶狠地一鞭击来,这是他有意采取的愉袭行动,特别看准了对手,招式迅若电闪,没有不被击中的。果然,他这一鞭击中了,一条人影在鞭声下惨叫一声,横飞了起来,摔到远处不能动了。魔鞭王偷袭成功,狞笑起来:“老子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你要杀掉老子?到头来还不是死在老子的鞭下!”
魔鞭王走近去在月光下一看,人是拍中了,而且也死了过去,但不是那蒙面妇人,却是自己的一个手下,是给蒙面妇人放倒了不能爬起来的一个手下,不知为何,却命丧在自己的鞭梢之下。这一下,他更是傻了眼,急忙转身一看,那位蒙面妇人,早已悄然立在自己的身后了。魔鞭王看得不由一股寒气从心中升起来,他是一个学武之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形如鬼魁之妇人,要是也像自己般心狠手辣,冷不防在自己身后突然出手,自己还有命么?不早魂归地府了?幸而她没有这样做,自己一条命总算捡了回来。这时他听到蒙面妇人语带讥讽他说:“你不是自称鞭头子极准么?怎么打到自己人的身上去了?我都不忍心杀他,你反而一鞭将他拍死了,不叫你手下人见了心寒?”
魔鞭王已感到自己处境不妙了,惊恐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我来要你的命!”
“好!老子就跟你拼了!”魔鞭王又怒又急地一鞭挥出,同时纵身一跃,人向树林里飞逃而去,心想:这一带地形老子熟悉,谅你这婆娘也不敢追来,你要杀老子,没这么易。他意图从这片树林进往西山。西山,不但有禁卫军,更有锦衣卫的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位蒙面妇人又似幽灵一般在地面前不远的树下出现了,冷冷他说:“奸贼,淫徒!你还想逃跑?你逃得了吗?你这条命,我是要定了。”
鬼奴说完,流云飞袖出手,似乎比他的魔鞭更为灵活和变化莫测,魔鞭王只有抖出浑身的本领,挥鞭接招,以求自保。长软鞭在空地上交锋,可以说是威力极大,对手几乎不可能接近自己的身边,但在树林中交锋,众多的树枝树叶,就大大减弱了长鞭的威力,怎么也比不上短兵器的灵活方便。魔鞭王跑进树林里交锋,简直是弃自己所长;何况他的武功,也是上乘,也与崆峒派的掌门人在伯仲之间。他之所以从未遇过对手,击败过多少在江湖上成名的英雄,究其原因,一来他并没有碰上真正的一流上乘高手;二来他在交锋中往往不择手段,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可以使得出来,偷袭、暗算、突施暗器等等都干,往往能转败为胜。说到底,并不是他的鞭法所向无敌。
而鬼奴这时的功力和武功,除了不敌点苍、少林和昆仑三派掌门人之外,与其他门派的掌门人完全可以决一雌雄的。加上她随黑豹下山以来,经历了不少临场的交锋,随时随地得到黑豹从旁指点,这更胜过在幽谷中单独练功,再没有遇上劲敌时的心怯了。她这次前来拦截魔鞭王,更是有备而来,事前对魔鞭王的武功、为人都了解过,正应了兵书上所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何况她带着正义而来,要为国为民除害,首先在气势上就压倒了魔鞭王。
而魔鞭王突遭拦截,思想上全无准备,更不了解对手的武功,在交锋的地点上又弃长取短,更加给鬼奴不可思议的行动惊怔,早已心怯。所以双方交锋才三十多招,鬼奴的树摇影动功配合流云飞袖使出,一衣袖拂出,“啪”的一声,便将不可一世的魔鞭王击得横飞了出去,令这个东厂最可恶可怕的杀手,了结了他一生的罪恶,伏尸在京城西北郊野西山下的树林中。
鬼奴在杀了魔鞭王之后,又将给自己点了穴而没有死的东厂小特务捉进树林里,将他拥绑在一株树干上,树干上画下一只黑豹,然后才悄然离去。
也在同一天的夜里,霸王刀在自己的家中,给黑豹一掌震乱了筋脉,武功全废,倒卧在地上,第二天才给家人发觉。
至于王公公,已给黑豹吊死在自己的卧室中,在他的尸体上,留下了一封鞑靼人给他的密函,同时写出了他卖国求荣、贪赃卖爵、残害百姓和朝中百官的种种罪行。而他给鞑靼人的一封亲笔密函,第二天一早,出现在嘉靖皇帝的龙案上了。王公公那位失了踪的心腹小太监,给捆绑在金銮殿的一条龙柱上,吓得护殿的金甲武士们大惊,将他解了下来,交给大理寺去审问。
这个稀里糊涂的大明天子明世宗初时还不相信王公公敢大胆勾结鞑靼的俺答,来推翻自己的宝座。可是在确凿的人证物证之下,加上朝廷百官纷纷联名上告王公公的种种罪行,正应了“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槌”这句民间俗语,明世宗不得不信了,感到王公公干别的事还可赦免,勾结鞑靼人来反对自己,就不能宽恕了。他大怒之下,下旨抄斩王公公与所有共同谋反之人。将因为黑豹而受东厂逼害被关押的无辜百姓,全部放了出来,大毁东厂的刑具,另派人接管东厂。同时派兵增援大同,从而吓退了正在围攻大同的鞑靼俺答军团。俺答因为王公公这一得力的内应垮台后,不得不从河套一带退兵了,于是这么一来,使得北方边界一个时期得到平静。
黑豹神出鬼没干了这么一件大事,不但真正惊震了武林、江湖,更名动朝野。正直爱国的官员十分振奋,百姓大喜称快。黑豹之名,几日之间,不胫而走,传遍了神州大地。黑、白两道上的人物,更是奔走相告,议论纷纷,几乎众口皆碑:这才是侠中之大侠,救民于水火之中。
因为这么一件大事,是武林中侠义人士从来没有干过的,有黑豹这样爱国爱民之心,却没有黑豹料敌如神的智慧和超群绝伦的武功;有黑豹这样的武功,又不屑去理会朝廷、官家之事,因为杀掉和废了魔鞭王、霸王刀的武功,不是任何一流高手所能办得到的。尤其在警卫森严的皇宫中,能神不知鬼不觉、不惊动任何人而将王公公吊死,在龙案上留下书信,更不是任何人能够办得到的。起码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不会这样干。弄得不好,整个门派会从此遭到覆灭,门下弟子会惨遭杀害,哪怕能飞天遁地的绝顶上乘高手,也招架不了成千上万的官兵围剿。就算自己能走脱,门下众弟子和家属亲人也走不脱。这就是武林中人不想去招惹官家的最大原因。除非是聚众造反,推翻整个王朝,这可是另当别论了。
初时,武林中人疑心黑豹和他的助手蒙面妇人,就是以往神秘的黑鹰慕容智和青衣狐狸,是他们夫妇两人的另一化名化身,只有他们的武功和智慧,才能干得了这么件大事,才可以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出没而不为人发觉。首先是长沙金刀门的苏三娘出来否认,跟着是点苍派的弟子出来讲话,证明慕容智大侠和莫纹女侠与这件事无关。
因为在黑豹行动的日子里,慕容智和莫纹正好去云南大理点苍山探望少掌门小怪物、小芹这一对新婚夫妇(小怪物姓万里,名飞,字无影,所以有人称万里无影,更多的人称万里飞,详情见拙作《黑鹰传奇》)。跟着他们四个人又前去贵州梵净山拜访七姑娘。这一点,梵净山庄的人也可以出来作证。同时在云贵的道路上,有丐帮弟子和峨嵋派的人,曾经碰上他们,众多人的证明从而有力他说明了黑豹和那位蒙面妇人,不可能是慕容智夫妇。于是此事很快在武林中澄清了。
慕容智、莫纹初时听了这些江湖上的谣传,一笑置之,并没去理会。但少林、武当等掌门人特意派人来打听时,不能不极力否认。他们夫妇两人并不惊畏因此生事,更不害怕官府的人上门来找麻烦。他们是不想沾染这一份不属于自己的名声和荣耀,但这样一来,又引起他夫妇两人对黑豹和蒙面妇人的注意了。他们担心的是,不知黑豹的出现,会给武林、江湖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会不会又是一次武林大浩劫的讯号?因为黑豹的行动,与以往侠义人士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行动大不相同,似乎专找官府的麻烦,更特别与东厂、锦衣卫的人作对,凡是碰上黑豹的东厂鹰犬,几乎全没有好下场,不是伏尸山野,就是给废了武功。这会给武林中人带来的是福是祸?他们夫妇两人不能不警惕黑豹这一行动的用心了。黑豹的目的是要挑动官府对武林人士的大屠杀?因为过去在武林史上,出现过神风教这么一个组织,后来又出现飞田堡的大小十三鹰,先是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最后是挑动武林人士互相仇杀,从而达到称霸武林的野心。就是西域的阴掌门也是这样。现在黑豹似乎专与官府的人作对,他惩治的固然是应惩治的人,杀掉的人也是罪有应得,但最终的是什么?不能不叫人担心。
当黑豹在京都闹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之后,带来的结果,是出乎武林人士意料之外的,不但没有祸及武林,反而给武林人士增添了光彩,百姓十分盼望武林中多出现这么一些为民为国的侠土来。首先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放心了,从思疑黑豹的为人变为赞赏、钦佩黑豹了,认为黑豹才真正是侠中之侠,更叫人十分想认识一下黑豹,看看他是什么人了。就是慕容智和莫纹,也不例外,也想拜访这位奇人侠土,认识这位奇人的风采。
他们夫妇在梵净山庄时,就议论过去不去寻找黑豹这位奇人。
首先是小怪物万里飞拍手赞同,“我真想看看黑豹这老头子,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小芹问:“你怎么知道他是老头子了?”
小怪物说:“他不是老头子?”
小芹瞟了慕容智一眼笑道:“过去我们的黑鹰大侠,不也是以一个老头子的面目出现吗?害得我和姐姐,都受了他的骗。”
慕容智笑了:“这都是陈年旧事了,芹妹,你还提它干什么?”
小怪物说:“总不会这个黑豹,又像慕容二哥那么戏弄江湖吧?”
小芹说:“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假老头儿,哩!”
“这样,我更要去见见他了。”
“人家是位姑娘,你去见人家干吗?”
“不能见么?”
“当然不能见!你这个花心萝卜,你去我不放心。”
小芹年纪不大,但醋意却顶大的。逗得莫纹、七姑娘和梵净山庄的一些姐妹们,不禁掩口暗笑。
小怪物叫起苦来:“我怎么是花心萝卜了?”
慕容智笑道:“芹妹,万里飞兄弟不是这样的人。”
小芹说:“慕容二哥,你不知道,他看见一些好看的女子,一双眼睛老往人家身上转,还厚着脸皮问我好不好看呢。一点也不像他爹那么老实,见了女子,连正眼也不瞧的。”
莫纹笑了:“芹妹,那你真要小心看守住你的花心萝卜了!”
梵净山庄的众姐妹又是一阵弯腰捧腹的大笑。
小怪物红着脸埋怨起小芹来:“你怎么在众人面前这般的说我?”
小芹说:“你不花心,我不是就不说你了?”
“我看看人家美不美,就花心了?”
“你最好别看,只能看我。”
众人一发大笑起来。小芹的天真、老实、直言、无忌,弄得一向嬉戏江湖的小怪物啼笑皆非,又奈何不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只好说:“好好,我什么人都不看,只看你好了!”
“你看我还不够吗?”
七姑娘忍俊不禁说:“少掌门,你们最好不要去寻找黑豹了。”
小怪物问:“黑豹真的是位女子?”
“是不是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不喜欢与任何武林人士交往,更不喜欢任何人跟踪他的。”
莫纹问:“七姐,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梵净山有位师姐,曾经好奇地想悄悄跟踪他,看看他是什么人,不知怎的,给他发觉了,结果……”
“结果怎样?”莫纹急忙追问着。
“结果,转眼之间,就失去了他的踪影。黑豹的轻功,可以说快得无以伦比,你是怎么也追不上的,只好空手而回,我看他既然不想与武林人士来往,去寻找他干吗?”
慕容智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别去寻找他了,以免引起他的误会。”
小怪物说:“不去也好,要是他真的是位女子,我身旁的一个小醋罐就会打翻了!”
小芹扬起了眉毛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句听听。”
“我,我,我什么也没有说。”
莫纹一手拉过小芹:“芹妹,你这小丫头,万里兄弟虽然眼花心,但心里却并无任何邪念,你别多心了!”
“姐姐,他要是花心了怎么办?”
“丫头,我就是给个东瓜他做胆,他也不敢。”
小怪物说:“是嘛!我千辛万苦才得到了你,我还敢花心吗?首先莫姐姐就不会放过了我。”
小芹说:“你知道就好啦!”
这两对武林中的倩侣,足足在梵净山庄住了两个多月,才告辞回家。他们双双对对来到了贵阳,畅游贵阳的名胜古迹黔灵山,打算明天就在贵阳分手。万里飞和小芹取路南下安顺,然后回云南大理。慕容智和莫纹是取路南下独山,由独山回广西孟英山。
黔灵山是贵阳城北景色最幽美的山,山问古木参天,湖光泛翠,山中有圣泉、右佛洞、虎字崖等胜景:他们正在山间树下的一间茶店中饮茶,蓦然间一位蒙面黑衣妇人冉冉地走了进来。慕容智、莫纹、万里飞和小芹,都是当今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一看见这蒙面妇人几乎是身形不动,如一片秋叶似的飘了进来,单是这一份极佳的轻功,武林中就不多见。这两对夫妇不由惊讶地相视一眼,这是从哪里来的这么一位武林女高手?一时之间.不知来人是敌是友,都用眼色说话,并不出声。
蒙面妇人也在打量着他们,微微点点头,算是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坐在他们四人对面的一张桌上,将自己的一顶四周披着黑纱布的露髻斗笠取了下来,但仍以一块面纱掩盖了她下半部面孔,却让人看见了她一双极有神采的眼睛,目光中对慕容智等人不含任何敌意,却是温和善意的微笑。
小怪物害怕小芹说自己花心,不敢去打招呼。慕容智见来人是一位中年妇人,也不方便打招呼,莫纹也出于慎重,因而三人都默然不作声。只有小芹,最没顾忌了,她仰头问蒙面妇人:“你认识我们?”
蒙面妇人目光含笑点点头:“小妇人要是没有看错,你就是江湖上人称的小狐狸芹女侠了。那一位一定是名震武林、令阴掌门人闻风而胆丧的莫纹女侠了。还有芹女侠身旁坐着的,是不怕摔打人称小怪物的万里少掌门。至于芹女陕对面坐着的这位大爷,那更是赫赫有名、戏弄武林、神秘莫测的黑鹰慕客智大侠了,小妇人没有说错吧?”
这位蒙面妇人,几乎如数家常,画龙点睛地将慕容智等四人说了出来,令他们四人十分的惊讶。小芹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们的?”
“四位侠士名动武林,惊震江湖,挽救了中原武林免遭劫难,小妇人怎么不知道?”
“姐姐,你是谁,能告诉我们吗?”
蒙面妇人摇摇头:“小妇人是无名之辈,不敢当芹女侠以姐姐相称,芹女侠称我小妇人就行了!”
小芹问:“世上有这样称呼人的吗?你不愿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人?”
“小妇人不过是江湖上一个最平庸的妇人而已,有幸能与四位大侠相识,实在荣幸。”
莫纹一笑说:“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小芹急问:“姐姐,她是什么人?”
“妹妹,你没听说,神秘的黑豹在出现之前,俱常有一位自称鬼奴的蒙面女侠出现么?”
这一下,不但小芹惊讶了,慕容智和小怪物也惊讶了:“她就是常与黑豹在一块的蒙面女侠?”
莫纹不答,直接问蒙面妇人:“你看,我大概没有说错你吧?”
蒙面妇人微笑问:“莫女侠怎么认出我了?”
“女侠步履轻盈,衣袂无风自飘,这是一门极为上乘而少见的轻功。再观女侠神态、行动,宛如苏三娘所说,我想我一定不会看错了的。”
“莫女侠果然智慧过人,小妇人佩服了!”
小芹问:“你真的就是那位在江湖上神出鬼没的蒙面女侠?”
“不敢!讲到江湖上神出鬼没,我不及芹女侠和莫女侠的十分之一。”
小怪物道:“你出现了,那黑豹呢?他现在哪里?”
小芹嗔着他:“你也真的,蒙面女侠出现了,黑豹当然就在附近啦,这还用问吗?”
莫纹问:“蒙面女侠,能不能请黑豹大侠出来相见一下?”
“小妇人正是奉他老人家之命,特地前来相请四位大侠。”
小怪物极想目睹这位奇人侠士的真面目,急问:“哦?他现在哪里?”
“大罗岭上。”鬼奴指指北面的一座山岭,带歉意地说,“他老人家本想亲自前来拜见四位,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才打发小妇人前来,请四位大侠见谅。”
慕容智慌忙说:“女侠别客气,请前面引路。”
“请四位随小妇人来。”鬼奴说完,便在前面带路了。慕容智、莫纹、万里飞、小芹紧随而去。他们一样的好奇,想看看这位一时名动江湖、朝野的黑豹,是什么样的一位奇人,竟能在一夜之间,在戒备深严的京城、皇宫里,扑杀了魔鞭王、废去了霸王刀一身的武功,同时吊死了权倾朝野的王公公。更为难得的是这位奇人,在行动之前,竟然掌握了王公公一切通敌卖国的人证物证,从而没殃及武林。不是武功极好、老谋深算的人,根本不可能办得到。当然,他们更想看看这位奇人的武功有多俊。
大罗岭是黔灵山中的一座山峰,古木参天,游人稀少。黑豹在山峰上参天古木下的一块较平坦的草地上,迎接了慕容智四人。他不用鬼奴通报,抢先一步,向慕容智、莫纹、万里飞和小芹深深一揖:“老朽不才,惊扰了四位游山的雅兴,先请四位恕罪。”慕容智、莫纹他们想不到一代奇人侠土,竟是这么有礼和谦逊,没半点矜持和做作,几乎与一般常见的老头儿没有什么区别,完全不像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世外高人奇士,更没有什么怪僻的举动,不禁暗暗称奇。
慕容智回礼说:“大侠客气了,在下等人能前来拜会前辈,已属荣幸。”
小芹问:“前辈,你请我们来,不知有何赐教?”
莫纹轻轻拉了她一下说:“丫头,别乱来。”跟着对黑豹说,“小妹性情鲁直,说话没遮拦,请前辈见谅。”
“莫女侠客气了。几年不见,芹女侠的性格依然天真直爽,不失赤子之心,可喜可贺。”
小芹又惊讶了:“前辈曾经见过我们么?”
“老朽有幸,几年前,曾目睹过芹女侠和莫女侠的风采和惊世骇俗的武功。”
这一下,连莫纹也惊讶了,“前辈在哪里见到我姐妹俩的?”
“洞庭湖上。”
莫纹一下警惕起来:“前辈是谁?”
“在下黑豹,当时只是一个在江湖默默无闻的平常人。”
“这恐怕不是前辈的真实姓名吧?”
“正如黑鹰,不是慕容大侠的真实姓名一样。老朽的过去不想去提,而且也早已将它忘掉,请莫女陕见谅。”
“这次前辈召唤我等四人……”
“莫女侠言重了,怎说‘召唤’二字?老朽首先感谢四位赏面来见老朽。其实老朽已到紫竹山庄拜访过慕容大侠和莫女侠了,可惜两位已去了点苍山,接着又去了梵净山,无从见面,所以才在这里相候。”
莫纹问:“前辈,我们都是武林中人吧?”
“不错!我们都是武林中人,同时也是江湖中人。莫女侠不会怀疑老朽是朝廷东厂中的人吧?”
“前辈别误会,小女子是说,既然我们都是武林中人,有话就直说好了,对不对?”
“不错,老朽想见两位,有个不情之请。”
“前辈请说好了!”
“老朽性嗜武,久闻赢容家武学渊博,精湛,尤其是西门剑法,打尽天下无敌手,极想领教一下,试试老朽平生所学,能不能接得西门剑法几招。”
“前辈此来,目的是要与我们比武试招,以分高下了?”
“分高下老朽不敢有这个奢望,只想试试老朽所学,能闪过西门剑法多少招而已。”
“前辈,你我之间,过去是不是有仇?”
黑豹摇摇头:“莫女侠别误会,老朽何来与女侠有仇?”
“既然这样,前辈为何千里迢迢,从京师赶来,要与我们比武过招?”
小芹也说:“是呀!刀剑无情,万一伤了前辈怎么办?”
黑豹一笑:“真是这样,那也是老朽自讨,不关各位的事。”
莫纹问:“前辈是一定要比试了?”
“老朽的确是前来讨教。要是你们不准或有为难之处,老朽也不敢强求,就此向四位告辞。”
“我们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害怕你了?”
黑豹微笑:“人说狐性多疑,莫女侠竞疑心老朽的来意了?”
“你千里迢迢而来,叫人能不疑心?”
“老朽是来得太过突然了,不情之请,也来得唐突,老朽不会怪莫女侠的疑心。不过,我可以向天说一句,老朽此来,全无半点恶意。”
“好呀!前辈既然这样,小女子只好献丑了!”莫纹说完,一把软形腰剑拔出,就请前辈亮出兵器。”
“莫女侠,老朽与人交手,从来不用兵器。再说,老朽此来,并不是与莫女侠交手,只是想试试老朽所学,能闪避过西门剑法多少招而已。”
“那么说,你只是闪避,不还招?”
“老朽要是能闪过西门剑法已满足了,不敢想到能还招交锋。”
“前辈,那你小心了!”
“请女侠出手。”
莫纹一招剑法抖出,斜斜刺来,不成任何招式,似乎是随意抖出,也不带任何剑劲剑风。黑豹已是一位武学的宗师,一眼便看出来,这的确是西门剑法的招式,平平凡凡的出剑,已暗藏无穷的变化了。不敢大意,轻闪避过,一边说:“好一个无招胜有招,莫女侠可以说是深得剑法的精髓了。”
果然,莫纹这一招斜斜刺出,手腕一转,利剑突然向上一扫,宛如睛泉突然喷水,飞溅起漫天水珠,剑光莫测,令人不知利剑从哪一角度直劈下来,几乎叫人无从闪避。黑豹以太乙门的树摇影动身法飞快地从剑光中闪出来。
莫纹自从练成了西门剑法以后,又经过这几年的苦练,可以说是打尽天下无对手了,几乎没有人能在她剑下走满二十招的。而且莫纹一见到黑豹,便暗暗感到黑豹一身真气奇厚,说话中气异常充沛,声音不大,隐隐有震耳之劲,一般武林人士,根本就不是黑豹的对手。所以她早已凝聚了一身真气集于利剑中,出剑招式平凡,但暗含各种变化。现在她见黑豹轻轻巧巧地就闪过了自己的两招,更不敢怠慢了。黑豹刚一闪过,她手中之剑,如影随形,跟着而到来,这三招连环似的剑招,莫纹已抖出了自己的真实本领,其他武林高手,是怎么也闪避不了的,但黑豹又以古怪的身法步法闪开了。
莫纹见黑豹的身法步法,奇异奥妙,身形更似轻烟飘絮,暗想:这是哪一门派的武功?中原武林可没有见过如此闪避的上乘身法,怪不得他敢来领教西门剑法了。好!看你能闪过我多少捂。莫纹将西门剑法源源抖出,如长河之水,滔滔而来,奇招异式,层出不穷。西门剑法是敌强亦强,招式应敌变而变,所以能立于不败之地。它的各种基本上乘剑招不变,俱与敌人交起锋来,剑随心意挥洒,便可化出千千万万的招式来。转眼之间,莫纹也不知自己使出多少招了,竟然没有一招能击中身形飘忽不定的黑豹。她的剑快,黑豹的身形似乎更快,而且好像有形而无实,心中不禁骇然。这时,她耳中响起了慕容智密音入耳之功的声音:“纹妹,黑豹抖出的是一种极为上乘的身法和步法,似乎比迎风柳步和灵猴百变身法还来得好,你这样如急风骤雨般的进招,只是徒动内力,是怎么也击不中的,要转换其他办法。”
莫纹一下醒悟过来了,突然凝剑不发,剑停,黑豹身形也停。莫纹也在他刚停之时,又倏然一剑轻轻刺出,奇快如流光逸电,“嘶”的一声,击中了黑豹的青袍。可是在同时之间,她感到手腕发麻,软形宝剑几乎脱手而落,跟着宝剑又似乎自动送到了她的手中,才没有掉下来。这是刹那间发生的事,可以说没有任何人看得出来。但莫纹却心头大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自己的剑在击中黑豹的刹那间,却给黑豹体内的一股强大的真气反震回来,令自己手中之剑脱手而落。几乎同时,黑豹衣袖轻怫,又将脱手之剑奇妙地送回了自己手中,好像剑根本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手似的。这一点,连慕容智也没有看出来,只有黑豹和自己清楚。这显然是黑豹不想自己在小怪物等人面前丢脸,以这种令人难以察觉的袖功顾全了自己。看来黑豹的确是善意的,真的是想来领教西门剑法,试试他平生所学的功夫。她十分歉疚地问黑豹:“前辈,你没受伤吧?小女子刚才的一剑……”
“莫女侠放心,老朽没事,只是衣服给刺穿了一个洞而已。西门剑法果然是名不虚传,老朽总算侥幸能闪过了西门剑法的几十招,已心满意足了。”
莫纹这时不但敬仰黑豹的为人,更折服黑豹的武德,真的是为印证武功而来,不去计较高下与成败。她感叹他说:“前辈何只是闪过几十招,已闪过小女子的近二百招了。看来西门剑打尽天下无对手的神话,是言过其实了。”
慕容智、小怪物和小芹也围了过来,听到莫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感到诧异。就是慕容智,虽然感到莫纹虽是胜了,但也是取巧而已,并不是真的胜了,并没有看到莫纹手中之剑几乎要脱手而飞。而小怪物和小芹,更加没有看出来,还以为莫纹已击中了黑豹,感到高兴,听到莫纹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茫然。小芹问:“姐姐,你不是已击中他了吗?”
莫纹正想说出来,黑豹立刻说:“莫女侠,西门剑法的确可以说是打尽天下无对手,这并不是什么神话,也不是言过其实。莫女侠,你知不知道老朽为什么能闪过这么多招?”
莫纹说:“小女子正想向前辈讨教。”
“莫女侠别这样说,老朽不过想借此机会,想和四位磋商一些武学而已。要是大家愿意听老朽的胡说八道,我们一起到那边树下草地上坐下来商讨好不好?”
莫纹说:“前辈别客气,这样就更好了。”
小怪物笑道:“我最喜欢听人胡说八道了!”
小芹说道:“你怎么没半点正经的?正经的事儿,你也老在胡闹,你信不信我叫姐姐将你扔了出去?”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小怪物原本嬉戏的面孔,一下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反而更逗得人发笑,连一向为人严肃的黑豹,也不禁微笑了,说:“看来少掌门的性情,宛似令外祖江湖游侠商良的作风了!”
“对对,我母亲就常说我似外公,不像我爹!可是我外公是什么样儿,我就从来没见过。我没出世,他就跑去都城玩了!”
“你还有个完的没有?”小芹又一句顶了过来。
众人又是一笑,便到大树下坐下来。鬼奴也坐在了黑豹的身边,黑豹看了他们一眼说:“老朽在四位面前谈论武学,似乎是班门弄斧,说得不对,还请四位指点。”
慕幕容智说:“前辈,我们是诚心听前辈所说,望前辈别客气。”
小芹说:“是呀!我们想知道前辈怎么能闪过我姐姐那么多招的。”
“一句话,老朽能闪过莫女侠的西门剑法招式,是取巧。”
“取巧?”小怪物和小芹十分愕然,连莫纹也困惑了。黑豹所抖展出来的武功,灵活多变,奇妙莫测,怎么会是取巧了?
裹容智说:“前辈过谦了!在下要是没有看错,前辈一身真气奇厚无比,武功更是深奥莫测,胜过了当年的西天法王。前辈上乘的轻功先不去说,单是那千变万化的身法和步法,已胜过迎风柳步和灵猴百变身法了,这是真实的本领,怎能说是取巧?”
小怪物说:“是呀,就是我家的幻影魔掌,也闪不过莫姐姐这么多招。”
黑豹说:“少掌门,你知不知道幻影魔掌为什么闪不过西门剑法?”
“前辈,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少掌门,龙门薛家的幻影魔掌,的确是独步武林的一门上乘绝技,它之所以闪不过西门剑法,主要是它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还招反击,一反击,必露空门,这样就为西门剑法乘虚而人而击中。”
“反击也是弱点?”
“反击对其他使剑的人来说当然不是弱点,但对使西门剑法的人来说,就是弱点了。西门剑法的奇妙,就是料敌先机,后发制人。只要与西门剑法交锋过招而还手反击的,没有不败在西门剑法之下。”
小怪物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暗想:原来关键就在这里。
小芹问:“前辈,你与我姐姐交锋,只一味闪避,为啥不还手反击?”
“不然,老朽怎么说‘取巧’二字?”
“一味闪避,那怎么取胜呵!”
“对已经将西门剑法练到上层境界的高手,别希望能取胜,但求自保已经很不错的了!”
小芹又问:“可是我姐姐当年与西天法王交手时,怎么又败在他的手下了?”
“芹女侠,当时交锋的情景,老朽没有亲眼看见,只不过后来听人说过。但老朽可以肯定他说,莫女侠当时并不是败在西门剑法的招式上,是一时不慎,败在西无法王极为浑厚的真气,以及因不了解西天法王的奇招怪式而一时失误。要是现在,莫女侠会一剑划开了他的大肚皮的,莫女侠现在一身的真气,比以往更深厚了,西门剑法更练得纯熟无比,不但熟能生巧,更真正达到了剑随心发的上乘佳境。”
莫纹说:“前辈,你别赞我了,刚才我就胜不了前辈。”
“莫女侠,你已经胜了老朽一着。”
“前辈,我……”
“莫女侠,老朽之所以说西门剑法的确是打尽天下无对手的一门剑法,并不是随口而说。老朽可以自负地说一句,老朽对西门剑法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来得深切,不但知道它的来龙去脉,更知道它的长处和不足。”
慕容智听得大感兴趣了:“前辈请说。”
莫纹更为关心,她知道西门剑法是慕容家的家传绝技之一,也知道西门剑法的来龙去脉,但却想听听黑豹说些自己所没有听到的事情来,也说:“望前辈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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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侠中之侠
上回说到莫纹急想知道有关西门剑法之事,对黑豹说:“望前辈指点。”
只有小怪物的想法与众不同,他暗想:“别不是这个老头儿见败在莫姐姐的剑下,故意在胡说八道,给自己的老脸贴金吧?好,我就姑且听你怎么说。”他用似笑非笑的神态望着黑豹。小芹却是一脸严肃在倾听。
黑豹说:“老朽知道,西门剑法是在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的基础上创立起来,它的创始人西门子,原是武当派的门下弟子,性极好武,更嗜剑法成癖。他不满足武当派的剑法,只身闯荡江湖,四处访友寻师,不但与当时武林中的各大门派交锋比武,讨教精湛的剑招,哪怕就是不大出名的剑客剑手,也虚心请教。有时往往付出血的代价,才得到了一招半式的精湛剑法。有的是西门子与人交锋,从实战中悟出来的招式。年深月久,他几乎将当时黑、白两道上剑术大师的一些绝招集中于一身。经过他自己多年的苦心钻研,呕心沥血的推敲,又到实践中去印证,从而创造了一门有夺天地造化之功的剑法来。西门剑法一共九式,在当时,真是打尽天下无敌手,从而惊震武林。武林人士称他这门剑法为‘西门剑法’,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可是当时的武当派掌门人,却认为一代剑雄西门子所创立的剑法,简直是大逆不道,破坏了武当派历代先祖的教训,使本门派的剑法沦为邪魔歪道的剑法,不但将西门子逐出了武当派,还用化功丹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
小芹叫起来:“怎么武当派掌门人那么糊涂?”
黑豹感慨他说:“要是当时武当派的掌门人不这么糊涂,西门剑法就成为武当派的镇山之宝了,也不至于成为慕容家的家传武学了。这是前人所铸成的大错,与后人无关。”
小怪物问:“那西门子以后怎么办?”
黑豹说:“可怜他内力全失,空有一门盖世剑法而无从发挥,长年在深山幽谷中隐姓埋名隐居,与草木为伍。后来幸遇小魔女白燕,西门子这套夺天地造化之功的剑法,便全部传给了白燕女侠。白燕女侠果然不负西门子所托,以西门剑法惊震武林,荡平一切江湖上的魑魅魍魉,化解了当时中原武林与碧云峰人的世代仇怨,结束了数百上千人的仇杀,真是功不可没。后来白燕女侠与一代奇侠慕容子宁结成连理,从此,西门剑法就成为了慕容家的家传绝学之一了。
这一段陈年旧事,当今武林几乎鲜为人知,更没有什么人去提起,所以慕容智等人听了感到愕异。因为这一段历史,武当派后人感到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而闭日不说,就是黑豹这一代的武当弟子,也很少人知道。其他的武林门派,为顾全武当派的声誉,也绝口不说。何况这件事实,年代深远,久而久之,也为人忘记了,只知道武林史上,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位一代剑雄西门子,而白燕女侠,是西门子唯一的亲传弟子。就是慕容智,也不知道这段历史,只知道自己的先祖白燕女侠,从一代剑雄西门子手中学到了这一门剑法,成为了慕容家的传家之宝。今日听到这段历史,他感到十分的愕然,暗想:武当派这样做,那不是自毁长城吗?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先祖慕容子宁,也曾是武当派的弟子,也同样给废了武功后,赶出武当派的大门。
黑豹能够这么熟悉这一段武林掌故,除了他曾经一度是武当派的掌门人外,更因为人对事情喜欢追踪寻源,也就是爱打烂沙煲问到底。当他知道西门剑法原是本门派的剑法之后,眼看慕容家后继无人(他不知道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布下这么一着厉害的棋局,详情请看拙作《黑鹰传奇》,伏下了慕容智这一棋子),便生异心,想将西门剑法夺回来,归武当派所有,竟与西域的阴掌门暗中串通,因而铸成大错,弄得自己身败名裂,给赶出了武当派,不为武林所容……可以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就是他不愿再以原来的面目重出江湖的原因。
黑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西门剑法之所以能立于不败之地,原因是这位一代剑雄,不单单是将各门各派各种不同的精湛招式集于一身,吸为已用。他不是简单集腋成裘,而是经过他呕心沥血的思索推敲,将它们溶为一体,以一套崭新的剑法问鼎天下。其中尤为重要的是西门子这位先辈,不单是了解到各门各派上乘剑法的精湛绝招,更了解研究了各门各派其他的武功,研究用什么剑招来破解它们。也可以说西门剑法是破解各种上乘武功的一门剑法,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西门剑法飘忽不定,非招是招,千变万化,料敌于先机,敌动己动,后发制人,遗就是西门剑法为什么能打尽天下无对手的原因了,它的奥妙也在于此。
慕容智、莫纹等人听了黑豹这一段对西门剑法的精彩的评价,十分高兴。慕容智说:“古人说,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听了前辈这段话,真是胜过练十年功了。”
黑豹说:“老朽只是胡言乱语,任意推测,望慕容大侠别见笑。”
莫纹说:“我们是诚心听前辈指点的。”
小芹说:“是呀!前辈怎么是胡言乱语了?我半点也听不出来。”
小怪物问:“前辈,那么说,没有人能破解西门剑法了?”
黑豹说:“自从西门剑法问世以来,又经过慕容家历代几辈人苦心钻研,从各种实战中得到了宝贵的经验教训,到了莫女侠这一代,已经将西门剑法推到一个更新的境地了。老朽纵观当今武林,恐怕没一个人能破解得西门剑法。不但不能破解,就是想学也学不了。”
小芹问:“前辈,为什么学不了?”
“因为想学西门剑法,除了它有不传的心法之外,重要的是必须要有颇为深厚的内力,极好的天赋,心慧手巧,还要有仁者之德,才能学会西门剑法。不然,不但发挥不了西门剑法的威力和长处,反而易为对手击破。这就是慕容家的人,为什么有人能学,有人到老也学不会之故。其他外人,就算是他取得了西门剑法的剑谱,是怎么也学不了,学的也是一些皮毛招式,不堪上乘高手一击。”
莫纹问:“前辈,你也不能破吗?”
黑豹摇摇头:“不瞒莫女侠说,老朽初时,还想带一些侥幸之心,能破解西门剑法。但与女侠交手试招之后,才知道西门剑法,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所以老朽只好闪避,不敢贸然进招。”
小芹问:“前辈如进招了又怎么样?”
黑豹一笑:“那老朽身上的衣服,不只是穿一个洞,而是成了千疮百孔。”
莫纹说:“前辈说笑了,以前辈莫测的武功,小女子怎么也伤不了前辈。”
“不错!因为老朽还有一门看家的本领没有抖出来!”
小怪物好奇了:“什么本领?”
“逃跑。”
“逃跑?”小怪物一下傻了眼。
“不错!老朽别的本事不敢夸口,但要跑起来,恐怕当今武林,还没有什么人能追得上。”
“真的?”
“看来少掌门想试试老朽了。”
“前辈要是赏面,我真想试试。”
“这样吧,老朽可以让少掌门先跑半里之远,然后动身追赶。在一柱香的时辰,可以将少掌门抓回来这里。”
“前辈,你不是在吓唬我吧?”
这一下,连慕容智和莫纹也不大相信了。小怪物深得幻影魔手的真传,就是自己让小怪物先跑半里之远,恐怕也不易追上,何况还要在一柱香的时辰内,将小怪物捉回来这里?那不近乎神话吗?
黑豹说:“少掌门不信,不妨一试。”
小怪物说:“好!那我先走了!”小怪物身形一闪,身似流星飞箭,直往西北方向的群峰中而去。转眼之间,已有半里之远。小芹说:“前辈,你还不追?不然,你真的追不上他啦!”
“好!那老朽献丑了!”黑豹说完,也闪身而去。
初时,慕容智等人还看见黑豹一点身影,跟着连一点影也不见了。黑豹起身追赶时,无声无息,平地飞起,寸土不扬。这一份轻功,真是超群绝伦,又令人惊愕。这样起步的轻功,可以说是在武林中从来没有见过,慕容智、莫纹、小芹,在江湖上与人交锋不下数百欢,见过的人不少,武学又渊博,哪一门派的武功没有见过?就是没有见过黑豹这样的武功,其轻似烟,其快如电,似乎黑豹的武功,不是中原武林各门各派的武功。小芹忍不住问鬼奴了:“姐姐,你们是哪一门派的高人?”
鬼奴遵循黑豹的教训,摇摇头说:“我们没有门派,也不属于任何门派。”
“是家传武功了?”
“我不知道。”
“姐姐,你是不愿说吧?哪有自己所学的武功渊源都不知道的?”
“芹女侠,实在对不起,他老人家没说,所以我也不知道。”
小芹突然一掌向鬼奴拍去,鬼奴飘然闪开,惊问:“芹女侠,你想干吗?”
“姐姐,我想试试你是哪一世家的武功。”小芹说着,又想出掌了。
莫纹连忙喝住:“丫头,你别胡闹,”
“姐姐,我是想看看她的武功门路的。”
“你就是试,也试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她刚才闪开你那一掌的身形步法,完全与黑豹的身法步法一样。”
正说着,黑豹真的捉住小怪物回来了,果然在一柱香的时辰之内,而且小怪物还没一点反抗,乖乖地任由黑豹提了回来。这一下,慕容智等三人才真正惊震了。他们看出,小怪物是给黑豹封了某个穴位而捉回来的。小怪物武功虽然不及慕容智和莫纹,但也算当今武林一位极为上乘的高手了;而幻影神功,却不在慕容智和莫纹之下。黑豹竟然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将他提了回来,轻功这快,固不用说,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了。
小芹性直爽,说话无忌,她见丈夫给黑豹封了穴位,忍不住冲向黑豹问:“你干吗点了他的穴位?”
黑豹说:“芹女侠,对不起,因为他不大老实,老朽追上了他,他不但不愿随老朽回来,还要想跑,想拖过一柱香的时间。老朽不得已,怕失了信诺,只好用这个办法,令他老实了。”说着,黑豹解开了小怪物的穴位,说声:“少掌门!请原谅。”
小怪物呆了一会,跟着说:“前辈,我小怪物算是真正服了你了。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轻功和奇妙的隔空穿壁的封穴手法,令小怪物大开眼界。”
“少掌门不价意,老朽就放心了!”
“前辈,你当小怪物是什么人了?愿赌服输,输就输嘛,为什么介意了?我小怪物对前辈只有佩服。”
“少掌门别这样说。”黑豹又向慕容智等人一揖说:“老朽已耽搁了四位不少宝贵时间,就此告别了!”
莫纹感到突然,问:“前辈,就这么走了?”
黑豹微微一怔,暗想,难道这只狐狸要代小怪物出气?要是这样,气量未免太窄了。便平静地说:“莫女侠,不知对老朽再有何赐教?”
“前辈别这样说,小女子恳请前辈到舍下住一段日子,更希望你我交个朋友。”
“多谢莫女侠,老朽父女两人,在京都闹了这么一件大案,不想累及武林中的朋友,更不想给慕容家添不任何麻烦。”
“前辈,我才不将官家的鹰犬们看在眼里哩!”
“莫女侠固然不怕,但万一招惹了麻烦,老朽心里也不安。慕容大侠,莫女侠,少掌门和芹女侠,但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老朽与四位,再有见面的日子。”黑豹说完,便与鬼奴闪身而去。
黑豹一走,小芹便冲着小怪物嚷起来了:“你怎么这般丢人献丑的?”
小怪物眨眨眼:“我怎么丢人献丑了?”
“你给人封了穴位,又给人像拎小鸡似的拎了回来,还不丢人献丑?你给他追上了,老老实实跟回来不行吗?”
莫纹问:“万里兄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姐姐,我差不多已跑了五十多里了,回身一望,见无人跟来,我以为黑豹怎么也不会追上我了。谁知回头一看,黑豹就像一个幽魂似的,无声无息已站在我的面前,说:“少掌门,请跟老朽回去吧。”
小芹问:“那你干吗不跟他回来?”
小怪物说:“他不是说要捉我同来么?我这么跟他回来,那叫捉住了我吗?”
莫纹问:“所以兄弟又转身跑了?”
“姐姐,他那一身轻功简直像魔魂一般,无论我朝哪个方向跑,他都横在我的面前。”
“以后呢?”
“以后,我能那么老实吗?便与他交锋,就算不敌,也可以捱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那时,就算他能捉我回来,也算他输啦!谁知……”
小芹问:“谁知你给他凌空点了穴位,是不是?”
“没那么容易。他衣袖一拂,我根本还没有与他交手过招,便给他拂翻了。于是我闪到一座破庙里躲藏起来,打算跟他捉猫猫玩。想不到竟有一股劲风,穿墙而过,我一震,就全身不能动了,他进来对我说:‘少掌门,对不住了。’便将我捉了回来。”
莫纹问:“兄弟,那面墙倒下来没有?”
“墙纹丝不动,我却倒了下来不能动,你们看,这怪不怪?”
小芹骇然:“他的武功这么厉害?”
慕容智说:“这是隔山击牛的上乘武功,一掌拍到一座山上.能将山后的牛击倒,而山依然不动。这是内力极为深厚而会阴柔的掌力才能做到的。而黑豹改掌为指,原也没什么奇怪,可是他竟能隔壁封穴。这却是匪夷所思了。起码他阴柔的指力,已达到了极上乘的佳境,以他的轻功和武功,怪不得能纵横江湖,神出鬼没了?”
莫纹问慕容智:“你看他是哪一门派的武功?”
小怪物蓦然想起:“对了!他用衣袖一拂之时,似乎跟莫姐姐运用的流云飞袖功一样,但比莫姐姐的袖劲更为阴柔,只击飞人而没有伤人。”
莫纹惊讶了:“万里兄弟,你没看错?”
“我不会看错,的确是流云飞袖功。”
“黑豹怎会慕容家的绝技了?”
流云飞袖,原是碧云峰碧波仙子的绝技(见拙作《武林传奇》),并以此而扬名武林。后碧波仙子将流云飞袖暗传给小魔女白燕,从此也成了幕容家的一门绝技。因为慕容家以西门剑法为主,与人交锋,也少用流云飞袖。碧波仙子辞世后,可以说在武林中,已没有什么人会这一门武功了。至于碧波仙子这一绝技从何而来,更没人知道。所以现在小怪物一说出,怎不叫莫纹惊讶?就连慕容智也愕异了。他知道这门武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得到的,没有一身奇厚真气,流云飞袖根本抖不出来。而且它更适合女子使用,不是男人所学的武功。黑豹不但是位须眉汉子,更是一位老人,他怎么会流云飞袖功了?
莫纹转身问慕容智:“这一门武功,慕容家有没有传给了外人的?”
慕容智摇摇头:“没有!不过,流云飞袖功并不是我家独有。听祖母说,一位闺中奇女子朱玲玲郡主,也会这门武功,抖出的袖法,比我家更胜一筹。但玲玲郡主撒手人寰之后,武林中就再没人会这门绝技了。”
“黑豹不会是这位闺中奇女子的传人吧?”
“这就要去问问黑豹本人才清楚了。”
小芹突然说:“姐姐,黑豹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莫纹一怔:“妹妹,你在哪里见过来?”
“我也记不请了,总之,他那一对眼神,我敢肯定说,我一定见过他。”
莫纹心头更震动了:“不错,黑豹这一对眼神,我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慕容智点点头:“我也注意到了他那一对眼神,当时使我想起了一个人,但我很快就推翻了,认为不可能是他。”
莫纹急问:“你说说看,你想起一个什么人了?”
“青风道长。”
“什么?是这个臭老道?”小怪物跳了起来问,跟着说,“这不可能!”
莫纹和小芹顿时像受到电击一样,一时间全呆住了。慕容智又轻轻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他的那副眼神,的确与青风道长十分酷似。”
莫纹自言自语他说:“极有可能是他了,只有他,才对西门剑法的来龙去脉了解得这么透彻。”
小芹说:“姐姐,听说青风道长给武当派废了武功,赶出了教门,在江湖上失踪了多年。会是他吗?那他从哪里练得了这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
小怪物说:“杀了我的头,我也不相信。就算他没给废了武功,在短短的几年之中,也不可能练得了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要是这样,他干吗要与碧眼老魔勾结,谋夺你家的武学秘芨?我敢说,他这一身的功夫,是可以与你家的武功争一长短了!”
幕容智点点头:“不错!以他目前的武功,恐怕我们几人联手,才可以胜得了他,但要杀他,就不那么容易了。而且我还看出,他就是青风道长,也对我们没有任何敌意,此来是为印证他所学的武功而来。”
这一点,莫纹同意了:“我也看出,他没有半点恶意,甚至带着友善而来。刚才我与他比武过招,我取巧击中了他一剑,谁知让他从剑身传来的内力,将我手中之剑震脱了手,可是立刻又给他衣袖轻轻一扬,将脱手之剑托回了我手中,顾全了我的面子。这一点,除了我和他知道外,你们都看不出来。”
慕容智不禁全身震了一下:“纹妹,真的是这样?”
“是真的,我两次想说出来,都给他用话打断了,我明白他的心意,是叫我别说出来。”
嘉容智感慨他说:“要是这样,他一身的功夫,真是深奥莫测了。看来当今武林,恐怕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了。”
小芹说:“二哥,他要是与武林为敌,那不危险吗?”
“芹妹,他眼神虽与清风道长十分酷似,但以他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却是十分的侠义,有的是侠义中人想干而忌讳干的事情,他都干了,成为了武林中人所说的侠中之侠,与以往的青风道长,判若两人。从这一点上看,他又根本不是青风道长。”
小怪物说:“他当然不是啦!你们一定是看错了人了!”
莫纹说:“虽然这样,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才好。”
募容智说:“但我们也不可将这事情说出去,这样,不但会惊震武林,扰乱了人心,万一弄错了,我们受到武林人士的指责这是小事,更有负这位黑豹前辈。”
小怪物说:“对对,千万不能将我们的怀疑说出去。”
莫纹点点头:“好!我们看看黑豹今后还有什么行动再说,但愿他不是青风道长,我们怀疑错了!”
他们在贵阳分手回去之后,一直密切注意武林动态和江湖上发生的事情,尤其注意神秘黑豹的行踪。可是黑豹自从贵阳一别之后,再也听不到他的行踪了,也不见武林人士提及。一连几年,音讯全无,仿佛黑豹在亦都办完了这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之后,跟着在贵阳与慕容智、莫纹等人见面,已完成了心愿,远离了神州,在中原消失了。久而久之,黑豹之名,也渐渐在武林人士中淡忘了,只有平民百姓,仍流传黑豹动人的故事,希望他重神神州大地,为百姓打抱不平。
黑豹在民间,就像一把人间正义之剑,赏善惩恶……
鬼妪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微微叹息一声,神情之间.似乎仍在回味自己与主人在江湖上呓咤风云的那一段日子。回忆自己与主人斩魔除恶,快意恩仇的豪情。
聂十八一直听得神往极了,怔怔地望着鬼妪,见鬼妪不说,问:“鬼姨,你当时叫鬼奴么?”
鬼妪一笑:“当年我还没有这么老,故自称鬼奴。现在老了,这里人人都叫我为鬼妪,我也自称为鬼妪了。”
聂十八说:“鬼姨,你并不老呵!”
鬼妪一笑:“孩子,你别逗我欢喜,一晃就二十年了,我怎么不还不老?”
“鬼姨,以后呢?你和师父就没有再出去吗?”
“孩子,我们怕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同时官家也暗暗派人密算我们,所以我们就一直隐居在这幽谷中,有几年都没出去过,就是偶然出去,也不以黑豹面目出现。”
“鬼姨,这几年你们在幽谷里干什么?”
“干什么?练功呀!主人说,在武学上是艺海无边,学无止境,不进则退。当然,我们也在这几年里,将幽谷建成了现在这么一个似模似样的大院,收容了江湖上一些无家可归的人,让他们在这里生活,也传他们一些防身自卫的武功。主人本来打算在这些人中间,挑选一个天资极好、德性极好的人来作为他的衣钵传人,可惜没一个能符合他老人家所要求的条件。想不到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蓝美人的事件,令他老人家不得不重出江湖了。大概是上天垂怜他老人家年岁已迈,却意外发现了你。经他老人家一路暗暗观察你的为人和举止,认为满意了,便不惜牺牲了他老人家一身的真气,千方百计将你救了过来。现大我家主人,总算有了一个真正的衣钵传人了。”
聂十八感到有些惶恐:“鬼姨,我恐怕有负师父的期望。”
“孩子,我看出来了,若论资质,你还不算是一个完美的人,也就是所谓的悟性不大高。但以人品来说,你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完美的人了。我想我主人不会看错你的,你也不会信我主人失望的。更难得的是你有一股百折不回的毅力,这一点,可以完全弥补了你悟性的不足。孩子,你练武功,就算学十遍八遍不行,学一百遍你总算学会吧?再说,你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所以你应该鼓起勇气和信心来,将我主人一身的绝技学到手。”
“鬼姨,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学师父的武功。”
“孩子,你是一诺千金的人,有你这句话,我更放心了。”
顿了一会,聂十八问:“鬼姨,你们为岩洞那位不知名的前辈报了仇没有?有没有查清了这伙逝去前辈的仇家是谁?”
“孩子,看来你是十分关心这件事了。”
“鬼姨!爷爷既然答应了他,应该不令他失望才是!”
“他的仇,根本不用我们去报了。”
聂十八愕然:“不用去报了?”
“因为老天爷已代他报了。”
“什么?老天爷已代他报了?”
“孩子,你知不知这位前辈逝去了多久?他至少已逝去近百年了。”
“哦?那么久远的事了?”
“所以说,就算这位岩洞前辈的仇家是皇帝,他已经老死,不用我们去代他报仇,天老爷早已代他报仇了,孩子,我们不能将前辈仇家的子孙,也加以诛杀吧?”
“那是不能累及他们的。”聂十八停了一下又问,“鬼姨,那前辈姓甚名谁,是什么人,也没办法打听了?”
鬼姬摇摇头:“年代太久长了,当时所有的人,已没有一个活在世上。我们到南京、京都一带,一路上想打听这位前辈生前的事,希望找到他姓名的线索,更希望找到他家族的后人。我们从一些官家人的口中,知道在宪宗成化年间,设立了一个更可怕的机构,叫西厂,由当时的大太监汪直统领,比东厂、锦衣卫更无人性残忍无比,屡兴大狱,朝廷上不知有多少文武百官,遭到抄家灭九族的惨祸,更有甚者,还牵连无辜的平民百姓,惨死的人成千上万。这位岩洞不知名的前辈,极有可能就在那时给残害的,他只身逃脱了出来。因为给抄斩的文武百官太多了,不知这位前辈是哪一位官家的后人,无从查找。再有一次大惨案,在武宗正德年间发生,由当时的所谓刘皇帝一手掀起。”
聂十八愕然:“刘皇帝?”
“刘皇帝,就是太监刘谨。当时他权倾朝野,凌驾于朱皇帝之上,人称刘皇帝,也捕杀了三百多在职的大小官员。我和主人肯定,岩洞的这位前辈,不可能是那时的人。”
“哦?怎么不是了?”
“因为正德三年,离现在只有三十年左右,先不说刘谨在两年之后,给正德皇帝砍去了脑袋……”
聂十八打断说:“这个皇帝很好呵!”
鬼妪扫了他一眼:“好什么?我看来明朝的皇帝,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鬼姨!他不是砍了刘谨的脑袋么?”
“因为这个所谓的刘皇帝,凌驾在他的头顶上,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只知道有站着的刘皇帝,而不知道有他这个坐着的朱皇帝。到了后来,刘谨不但限制了他的一举一动,还想将他拉下龙座,自己坐上去。他不杀了刘谨,行吗?孩子!你别打岔了,听我说下去。”
“是!鬼姨。”
鬼妪继续说下去:“为刘谨所害过的人,现在还有不少的人活着,我们拜访过他们中一些人,说当时被捕时,没有什么人能逃脱出去,死的、活着的,一个个都能数得出来,可见这位岩洞前辈,不是那时的受害者。我和主人为了报答这位岩洞前辈的大恩,一路上,杀土豪、诛强梁,惩治贪官污吏,扑杀罪行累累为百姓痛恨的东厂爪牙,最后在京师干掉了卖国求荣的王公公,算是实现了岩洞前辈生前‘上报国以除奸佞,下为民以杀凶残’的愿望,以慰他的在天之灵。”
聂十八听得心情振奋:“鬼姨,就是我也会这样干的。”
鬼妪摇摇头:“孩子!今后你艺成下山,官府的事,还是少去插手为好。”
“为什么?”
“其实我们杀一个王么公,干掉了东厂的一些凶残爪牙,只不过是杯水救火而已,因为朱明朝的皇(bbs.sept5.com 九 月论坛』地球来客整理帝,除了开国的朱元璋和明成祖之外,其他的皇帝,一个个都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就是朱元璋,为人也异常残忍,为了自己的儿孙能稳坐天下,借故大肆残杀一些有才干的开国功臣,神州处处,不知冤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就是我们想理也理不了。就算你能杀掉、一个坏皇帝,他们又捧出一个更坏更无用的皇帝来,反而更连累了无辜的人。所以官府的事,我们少插手为好。当然,碰上一些为百姓异常痛恨的贪官污吏,我们还是要对他们进行一定的惩罚。我们武林中人,管武林中的事好了。”
鬼妪见聂十八听了自己的话,怔怔发呆,问:“孩子,你在想什么?”
聂十八说:“鬼姨,我在想,怎么朱家的皇帝,一个个都像一堆烂泥了?”
“嗨!孩子,现在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去想,谈起朱家王朝的事,就是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完。你目前最主要的是专心练武,心无旁鹜,将我主人一身绝技学过来,下山后,查出蓝美人的真相来。主人疑心,这极有可能是东厂人制造的事端,意图在挑起武林中的一次互相大仇杀,扑灭武林中人,由东厂的人来掌管武林。”
聂十八惊震了:“东厂的人真的这么干!”
“这只是主人的疑心,是不是还不清楚,或者是武林中的一些有野心的人制造的事端也说不定。不管怎样,你目前要练好武功,不然,什么‘上报国除奸佞,下为民杀凶残’都是一句空话,我家主人年事已高,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啦!”
聂十八不禁心头凛然:“是!我一定要好好学好武功,现在什么也不要去想。”
鬼妪心欢微笑:“孩子,这就对啦!现在天已不早了,我们在这里谈得太久了,我们回去吧,今夜里,你还要练内功的。”
聂十八一看,只见四周暮色苍茫,群峰已淹没在一片空蒙之中,便站了起来:“是!鬼姨,我们也该回去了!”
现在,他穿过竹林迷宫,记住那四句话,已是轻而易举了。他遇到有树木的路口就向左转,没树木的路口,就向右拐。见到荆棘林直入,碰上石头越过。很快,他和鬼姬就回到这座深山幽谷里的大院中,踏进了自己居住的听雨轩。
是夜,聂十八便在听雨轩潜心练内功,而鬼妪却去向黑豹汇报了聂十八这几天来的情况。她将聂十八的言语、行动、思想等等讲了出来之后说:“主人,你真没有看错了这孩子,他的心地真是太好了,他几乎没有‘我’字存在,所想所思的都是为了别人。”
黑豹说:“唔!若论人品、道德方面,他比我还更好更高,纵观世上,恐怕没有几个有他这样的品德了。”
“主人,我不明白,他练起十二经脉的内功来,进展异常的神速,超乎了一般的练武之人。”
“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奇怪,因为鬼影侠丐吴三暗暗传给了他薛门内功,而且还是一门卧式修炼内功,久而久之,就是他睡着了,这门内功也在他体内自行运转起来。他早晚练坐式内功,睡觉自动练卧式内功,比一般常人多练了四五个时辰,这就是他进展神速的原因。这个,恐怕连他本人也不知道。”
“主人,两种不同的内功修炼,产生不同的真气,那不相抗么?”
“我观察过了,薛门内功以练身轻为主,所以薛门的幻影魔掌神功能独步武林。但它也属道家的内功,太乙门内功更是道家的内功,所以真气相同,不但不相抗,反而相辅相成。薛家这门内功,与我们所练卧式内功的方法大同小异。”
“怪不得他的进展如此神速了。”
“鬼奴,你明天就带他上出去捕捉山鹿和飞鸟,他静卧了一段日子,让他活动一下浑身肌肉和经络,锻炼一下他行动的敏捷和反应,不在乎要他捉鹿捕鸟,而是为他今后练武打下基础。所以你一方面要严格督促他,一方面暗传他以折梅手法。”
“是,主人。”
“好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第二天,练完内功后,鬼妪便带聂十八出院外去捕捉山鹿了。打猎,捕捉野兽,对聂十八来说,更是重操旧业,轻车熟路。只不过他以往打猎时,要带钢叉、弓箭等打猎的工具,现在却什么也不准用,要徒手捕捉,这就增加了他的难度。
聂十八来到了深山老林,霎时间恢复了他猎人应有的机警。他有一年多都没有打过猎了,仍没有丢失猎人的本色。他很快闻到了附近有山鹿的气味,对鬼妪说:“鬼姨,附近一带,有山鹿出没。”
其实鬼妪内力深厚,早已嗅出来了。她之所以不说,就是看看聂十八反应如何,现见聂十八嗅出来了,便点点头,问:“孩子,你打算怎么去捕捉?”
“要是有弓箭,我便去寻找它们,只要一发现,我远远便可以箭射杀它们,那是三个指头拾田螺,手到捉来。”
“现在呢?”
“我只好伏在它们出没的下风处,耐心等候它们的来到了。一出现,我就似猛虎般扑过去,希望能出奇不意捉到了它们的其中一只。”
“为什么要伏在下风的地方?”
“鬼姨,深山里的兽物,它们的嗅觉是非常的灵敏,只要一闻到危险的气味,它们就远远跑开了。我们要是在它们上风地方,它们远远就闻到我们的气味了,就会立刻逃掉,就是有箭,也追不上它们。”
“你不能用你的什么十八跑追它们?”
“鬼姨,那不行,鹿飞跑起来,连马也追不上。我这个兔子十八跑,只可以躲闪敌人的追击,连追人也不行,怎么能追上山鹿的?”
“孩子,你没追过,怎知追不上了?”
“不行的,兔子十八跑不是一条直线的跑,它左转右闪,有时翻倒地上打滚,有时纵起反方向逃奔,它是用来逃命的,不能用来打猎和捕捉野兽。有时它也可以用来与人交锋,追人却不行了。”
“你不能将它变通一下,用来追人么?”
“那叫兔子十八跑吗?”
“那就叫它兔子十八追也可以。”
“兔子十八追?”聂十八怔住了,暗想:兔子能追人吗?
鬼妪笑问:“你看行不行?”
聂十八正想说不行,一下闻到浓烈的山鹿气味了,忙说:“鬼姨,我们快隐藏下来,有鹿朝我们这望奔来了!”他忙拉鬼妪躲藏在草丛中。
果然,有三只梅花鹿飞奔而来。聂十八正想扑出,一看,梅花鹿身后有一个小孩子在追赶它们,这小孩的身形快极了,凌空跃来,似流星般,落到了三只鹿的中间,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法,一下就将一只梅花鹿弄翻倒地,活活地将一只鹿擒了过来。聂十八看得膛目结舌,其他两只梅花鹿一转眼间,跑进树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聂十八几疑这个小孩不是一般的凡人,而是山野中的小精灵,一般人世间的小孩,哪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本领?就是会武功的大人,也不可能这么一下将一只活生生的鹿擒了过来。当他定神再看时,更傻了眼,这个小孩,不正是自己师父跟前的雨儿吗?他怎么也跑出采捉鹿了?是顺父叫他出来?他有这样的功夫,怪不得昨天与他交锋时,转眼间叫他连自己的刀也夺了去。聂十八呆若木鸡似地蹲在草丛里。而鬼妪却走了出来:“雨儿,你怎么也跑来这里了?不在主人跟前伺候他老人家?”
雨儿将鹿用腰带绑好,肃然他说:“鬼姐,来了三位客人,主人打发我出来捕捉一些野物,招待客人的。”
聂十八也走过来,仍带惊讶地望着雨儿,他本想问雨儿用什么手法捉到梅花鹿,听说来了三位客人,也就不问了。鬼妪惊讶地问:“来了三位客人?谁?”
“岭南双奇和他们的女儿山凤姐姐。”
聂十八不由脱口而问:“是他们?”
“是,就是他们。”
鬼驱问:“他们一家不是去了河南的鸡公山么?怎么又转了回来?”
“鬼妪,我不知道。”
“他们几时走?”
“几时走我也不知道,主人叫人为他们一家准备了住的地方,看来他们今夜里是不会走的了。”
“唔!你快带这只鹿回去吧!”
“是!鬼姐,那我走了。”
雨儿人小力气大,捆了鹿的四脚,往肩上一扛,施展轻功而去,又令聂十八看得羡慕和神往,自己不知几时才练到像雨儿这么好的功夫,那自己今后打猎,就不用什么打猎的工具了。但现在,他想到的是岭南双奇和山凤姐姐,很想随雨儿回去看看他们。所以雨儿一走,他便问:“鬼姨,我们不回去么?”
“你出来捉鹿,鹿没捉到,能回去吗?”
“这——”聂十八哑口无言了。
“你很想见见岭南双奇和山凤?”
“是!我更想知道我家乡的乡亲父老现在不知怎样,有没有人去害他们。”
“孩子!他们今夜里不会走,你有很多时间和他们谈话,说不定他们一家,会一连在这里住上几天,恐怕你没有这么多的话和他们说哩!再说,他们这时正和你师父说话,你更不能去打断他们的说话。”
“是!鬼姨。”
“孩子,你还是想办法捉一只鹿回去吧,也让山凤这丫头看见高兴。”
“不错,我今天怎么也要捉一只鹿回去。”
“好!那我们到前面的山拗去,那里也有不少的山鹿出没。”
不知为何,是聂十八的兔子十八跑对捕捉山鹿不管用,还是这深山老林中的鹿太过精乖怜俐了,聂十八几次伏击山鹿,都叫山鹿从他手中逃走了,有两次要不是他闪身纵跃得快,就会给鹿撞倒踢伤了。直到下午,聂十八好不容易紧紧地抱住了一只鹿,说什么也不肯放,他和鹿双双在草地滚翻,鹿被他弄得精疲力尽,才叫他活捉了。
鬼妪走过来笑问:“你这是捉鹿吗?说鹿与你交锋还差不多。”
聂十八脸红红他说:“鬼姨,我捉鹿没有雨儿那么有本事,只好这样捉了。”
“孩子,你放开它吧。”
“放开?那它不跑掉了?”
“它的前后腿都给你弄伤了,还能跑吗?”
聂十八一看,果然鹿的前后腿都给自己与它在地上打滚时弄伤了,别说跑,连站都站不起来,才放开双手抱住的鹿。
鬼妪说:“孩子,捉鹿不是这样捉的,弄得不好,鹿伤你也伤。你没看见雨儿是怎么捉鹿的?”
“我没看清,当时只惊讶他一下就将鹿活捉了过来。”
“当然,你现在不会轻功,像他那样迅速地跃到鹿的中间不可能。但你可以看看他是怎么出手的,根本不用与鹿打滚。”
“鬼姨,他是怎么出手的?”
“孩子,我们先回去,明天我教你两下捉鹿的手法,说不定这时山凤正在盼着你呢。”
“是!”聂十八将受伤的鹿打在肩上,跟鬼姨回去了。
他们一回到幽谷大院,便看见山凤在石山草坪上与云豹、雪豹这两头豹子玩,似乎山凤是一个驯虎伏豹的少女,所有的虎豹,在她裙下,都变得那么的听话和顺从。她一见聂十八扛着一只山鹿回来了,高兴地奔了过来,问:“聂兄弟,你的伤势完全好了?”她一见鬼妪在聂十八身后,又叫了一句:“鬼姨!你好!”显然,山凤与鬼妪是老相识。
鬼妪说:“凤丫头,一年多没见你,你比以前更长得俊秀,俏美了!”
“鬼姨!你又笑我啦!”
鬼妪看看一旁憨笑而放下鹿的聂十八,知趣地说:“丫头,你聂兄弟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我不妨碍你们了。”
“鬼姨!看你说的!我也有好多话要和鬼姨说的,我们不能一块找个地方坐下来说么?”
“丫头,我还有些事要办,要说,今夜我们好好谈,现在不陪你了。”鬼妪转身对聂十八说,“孩子,你也是这里的主人了,山凤是客,你要好好招待,不可怠馒了!”
“鬼姨!我怎能怠慢山凤姐姐的?”
“很好,鹿,你放在这里,会有人来带走的。”鬼妪说完就走了。
山凤问:“兄弟,你打算带我到哪里坐下说话的?”
“姐姐,到我住的听雨轩坐好不好?”
“好呀!我正想看看兄弟住的地方呢。”
“姐姐,它比我过去住的地方,好上百倍千倍都不止了!”
“是吗?我真要去看看了,兄弟,走呀!”
在去听雨轩的路上,聂十八问:“姐姐,大伯和伯母呢?”
“他们还在和你师父说话呢!”
“他们身体好吗?”
“好!兄弟,多谢你关心啦!”
“姐姐,你客气了!”
“兄弟,你的身体真的完全好了?”
“姐姐,你看我的身体现在不是很好吗?”
“不错!兄弟连一只鹿也可以活捉了回来,身体是完全好了。”
说着,他们到了清雅幽静的听雨轩。听雨轩,全部都是用大小不同的翠竹建成,就是连室内的一切家具、用品,都是竹子制的,这真是一个竹的艺术展览馆。山凤看得大喜:“兄弟,你住的地方太好了,回去后,我也叫爹娘建一个这么好的房子。”
聂十八请山风到书房坐下来,然后又泡了一壶茶。山凤说:“兄弟,你别忙了,你坐下,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姐姐,我也有好多话要跟你说的。”
“是吗?兄弟,自从你受了重伤之后,江湖上纷纷传说你不幸在白云山死了。什么鬼影侠丐、穆家父女,都跑上我家来打听你的。”
“哦?姐姐怎么说?”
“我们都说你死了呀!”
“姐姐怎么说我死了的?”
“你不是死了吗?张铁口叔叔告诉我们,连你自己也说你自己死了,不是吗?”
“姐姐,那时我多稀里糊涂,叫人笑话。”
“不过,你死了更好。”
聂十八愕然:“怎么我死了更好?”
“兄弟,要不是说你死了,不但七煞剑门的人不会放过你,在江湖上,更有一批神秘的武林高手,也不会放过你,你还能在这里安心养伤吗?”
聂十八怔了一会,说:“姐姐说的是,看来我还是死了的好。”
山凤吓了一跳:“兄弟,你不是当真的吧?”
“我死了,就不会连累那么多的人了!”
“兄弟,你别吓我,我是说,在江湖上传扬你死了,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练功,没有人来打扰,并不是说你真的死了好。”
“姐姐,我知道,我也不会糊涂地死去,跟自己过不去。”
“嗨!刚才我真害怕你想不开哩!兄弟,你今后打算怎样了?”
“学好本领,查出蓝美人的主谋者出来。”
“这就对了!兄弟,你今后需要我一家人的,只要你出一句声,我们立刻就到。”
“姐姐,那我先多谢你和你爹娘了!姐姐,吴三叔叔听到我死了,他怎样了?”
“你吴三叔听了十分难过,可是跟他同来的那位古灵精怪的什么飞天狐女子,初时她根本就不相信,认为我们在说大话骗人。”
“那以后呢?”
“我爹娘将你在白云山当时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吴三和飞天狐才半信半疑地告辞而去。”
聂十八半晌不出声。山凤问:“兄弟,你怎么啦?”
“姐姐,我没什么,吴三叔叔对我太好了!我不知今后该怎么报答他。姐姐,那穆家父女呢?”
“兄弟,你很关心她们两姐妹吗?”
“是的,凡是对我好的人,我都关心。”
“那我呢?你关不关心?”
“当然关心啦!不信你去问鬼姨,我能下山时,第一个去探望的,就是姐姐。”
“真的?”
“姐姐,你不会要我发誓吧?”
山凤感到心甜了:“兄弟,我知道你是老实人,不会骗我的。”
“我骗姐姐干吗?”
山凤笑道:“我见穆家姐妹武功又好,又对你那么关心,所以我不忍心欺骗她们,将你没有死的消息,悄悄地告诉了婷婷妹妹,并叮嘱她,只可告诉她姐姐和父亲知道,千万不可向外泄露了出去。”
“姐姐这么说,她们一定不会向外说的。”
“哦?兄弟那么了解她们?”
“姐姐,你不知道,穆家父女,是江湖中的奇人,答应了姐姐,就一定办到。”
山凤点点头:“他们父女三人,的确是人间的奇人,这次我们北上河南鸡公山,特地到汉口镇拜访了他们。”
“姐姐见到了他们?”
“见到了,正因为见到了他们,才这么快转回来。”
聂十八怔了怔:“那你们没去鸡公山了?”
“不用去啦!”
“那我家乡的……”
“兄弟,你放心。你家乡的父老乡亲,一点事也没有。除了你住的那一间破烂的茅房,给七煞剑门的人拆了外,其他的人,完全没有事。”
“他们为什么将我的茅屋拆了?”
“不但拆了,连屋前屋后的地皮,也几乎翻转了过来。”
“那干什么?”
“当然为了寻找蓝美人啦!”
“七煞剑门的人以为我将蓝美人收藏在家里?”
“要不,干吗将你全间屋都拆了,连地皮都翻转了过来?他们找不到蓝美人,那位带队的什么地灭剑夏侯超,便要向你家乡的父老乡亲们下手了。”
聂十八一下着急起来:“那怎么办?”
“兄弟,看你着急的。”
“姐姐,我能不着急吗?七煞剑门的人,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歹徒。”
“你放心,这时,穆家父女蒙面化装赶来了。”
聂十八听了透了一口大气:“这就好了,有他们去,乡亲们就不会有事了。”
山凤说:“而且他们采取的手段,连我和娘听了也十分钦佩。”
“哦!他们采取什么手段了?”山凤便将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说出来:
当地灭剑夏侯超在聂十八茅屋的废墟上搜寻不到蓝美人时,便转向村中的父老了。他叫手下武士将全村所有男女老少都抓了来,一个个拷打审问蓝美人的下落,不说的就杀了,不信找不到蓝美人的下落。
二十四剑手元浪一听怔了怔,忙说:“四爷,这样做不行。”
夏侯超一瞪眼:“有什么不行?”
飞剑元浪说:“四爷,你试想一下,姓聂的小子真的有心要吞了蓝美人,他能让其他人知道有这么一件稀世宝物?我们去拷打审问一般的山民乡妇,那只能令他们无辜含冤而死。”
“你怎么知道这村的山民乡妇不知道姓聂的小子带了蓝美人回来?就是不知道,恐怕也有人看见。”
“四爷,属下向一些乡亲们打听过了,聂十八那天趁圩卖猎物,很夜才回来,第二天一早便锁门出去了,村子上的人,只看见聂十八只身离村,根本不知道他夜里几时回来,怎么会看见他带蓝美人回村的?”
“要是我问出了蓝美人的下落来,你又怎样?”
“四爷,我们别去为难村子上的人了,属下实在怀疑聂十八身上有没有蓝美人呢。就是有,他在埋葬死人时,也会特那件宝物收藏在附近一处不为人注意的地方,不可能带回村子里的,更不可能让村子上的人知道和看见了。”
夏侯超吊起了一双眼睛:“元浪,你别以为我师父着重了你,你就处处与我作对。你再敢违抗我的命令,信不信我先将你杀了?”
元浪说:“属下怎敢违抗四爷?属下只担心四爷这么一来,有损七煞剑门在武林中的声誉,使武林中人认为我们太过残忍无人性。”
“大胆!你敢在我面前放肆无礼?”
“四爷,属下只劝四爷别残害无辜的平民百姓。”
夏侯超突然一剑向元浪劈来。元浪慌忙纵开,惊问:“四爷,你这是干什么?”
夏侯超又一剑劈出:“这是你对我无礼的惩罚。”
元浪又闪开了:“四爷真的要杀属下?属下死不足惜,试问四爷怎么向掌门人交代?”
“你敢用师父他老人家来吓我?老子现在就杀了你,说你有叛逆之心,一句话就轻轻将你打发了!”
夏侯超又是一招凌厉之剑挥出。蓦然,他感到一支寒气逼人的利剑直向自己面门挑来,吓得慌忙纵开,定神一看,是一位蒙面黑衣的少女,不知几时,像幻影般出现了。夏侯超惊问:“你是什么人?”其他七煞剑门人也惊讶了。
这位蒙面黑衣少女正是婷婷,她反问:“你们两人演戏演完了没有?”
夏侯超愕然:“演戏?”
“是呀!你们两个,故意在这里演戏,你们以为我相信吗?快!将你们得到的蓝美人,交出来给我。”
“将蓝美人交出给你?”
“不错!交不出来,你们一个也不准离开。”
“你是为蓝美人而来?”
“是呀!不为蓝美人而来,难道为你们几个臭男人而来?”
夏侯超顿时火起:“别说我们现在还找不到蓝美人,就是……”
婷婷打断说:“哎!你别想欺骗我,你们在山下的松林里,连埋了的死人也全部挖了出来,现在又将这间茅屋拆了,地又翻转了,在得到蓝美人后,又故意演这么一场戏以掩人耳目,别人相信,本姑娘可不相信。我劝奉你们,老老实实将蓝美人交出来的好,不然,你们五个人,也会像山下松林中的死人一样,尸横在这片废墟上。”
夏侯超大怒:“本四爷想看看你这小丫头,凭什么本事向我们要蓝美人。”
“看来,你是想要我杀了你们了?”
夏侯超大吼一声,喝着三个武土:“上!给我将这小丫头活劈了!”
这三个七煞剑门的武士,挺剑而上。婷婷是存心而来,一来为聂十八报仇雪恨;二来是救这一村的平民百姓,出手就不容情了。她抖出穆家少有的越女剑法来,招招都是巧妙的杀着,转眼之间,这三个武土,便全部倒下,两死一重伤。
夏侯超看得傻了眼,惊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婷婷说:“跟你们七煞剑门的人一样,当然是来找蓝美人的呀!你交出了蓝美人,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让你离开。”
“哼!就是你想离开这里,本四爷也不会放过了你。”夏侯超话落剑出,凌厉异常。
夏侯超是熊梦飞心爱的第四弟子,一个人独得熊梦梦飞的三套剑法,在熊梦飞的七位弟子中,他虽排名为四,但剑法却属第一。他的武功,比三位武土的武功高出百倍不止。婷婷是第一次与这样一流上乘高手交锋,自然不敢大意,双方各自抖浑身的武功,剑来剑往,人影纵横来往,转眼十多招过去,仍不分上下。夏侯超越战越惊疑,这位蒙面黑衣少女的剑法,自己曾经在那里交锋过似的。猛然,他一下想起来下了,惊问:“你就是曾经在长江边上的那位女子?”
因为夏候超曾经在拦截夏十八的船时,在长江岸边与婷婷交过锋;现在婷婷的剑法与长江边上的那位蒙面黑衣女子一样,不由不惊而问。在那一次的交锋,娉娉不但打掉了夏候超目中无人的傲气,还让他身带七处剑伤,最后还是娉娉剑下留情,放了他一条生路。
婷婷说:“我要是那位女子,你这贼子还不早已败在了我的剑下么?”
“你们是同一门派的师姐妹?”
“对不起,今天我是为蓝美人而来,其他的话,本姑娘根本不想答你。你乖乖地交出蓝美人没事。”
“在下实在没有找到蓝美人。”
“这话我会相信吗?你去阴曹地府对阎王爷去说吧。”
“你一定要杀我?”
“你不交出蓝美人来,我只好杀了你,再搜你们的行囊和身上了。”
夏侯超望了望元浪,见他正在为那受重伤的武土敷药和包扎,吼道:“元浪,你还不过来与我合力将这丫头劈了?理他干什么?”
飞剑元浪只好放弃了那武土:“兄弟,你忍一下痛,自己包扎,我去助四爷了。”
武士说:“浪哥,你去吧,小人自会料理。”
元浪挺剑而上,与夏侯超联手齐战婷婷。无浪不愧为二十四剑手之首,剑法与七煞剑的七大弟子不相上下,只是稍逊于商天赐和夏侯超而已。他和夏候超联手,便形成二绝剑阵,双方交锋的形势顿起变化,马上便占了上风。
婷婷在内力上不及娉娉,就是在剑法上也不及娉娉那么娴熟生巧,她一个人战夏侯超还可以,要杀夏侯超就不那么容易了,现在凭空添上了元浪这么一个劲敌,有些应付不来了,似乎只有招架之劲,极少有还招之力。何况二绝剑阵形成,夏侯超和元浪相互配合默契,威力又添一成。论单打独斗,夏侯超仅可自保,元浪就必败在婷婷剑下。
夏侯超见元浪出剑,功力不在自己几位同门师兄之下,而且能揣摸自己的心意,几乎配合得恰到好处,就是与自己的师兄师弟也没有配合得这么好,心下真是又喜又奇,心想:怪不得师父那么器重他,打发他来做自己的助手,于是大喜而说:“元浪,我们快合力杀了这小丫头,别让她跑了。”
夏侯超真是一个小人,一得势又狂妄自大了。这时,又凭空来了一位蒙面黑衣女子,身材比先来的女子略高。出剑两招,就将夏侯超和元浪逼了回去。夏侯超又惊震了,急问:“你又是何人?”
来人一笑:“你怎么就忘记了,我们曾经在长江边上一战,你几乎成了我剑下的野鬼孤魂,身中七剑,要不是我放你走,你能活到现在么?”来人正是娉娉。
夏侯超心头大震:“你就是那位蒙面黑衣女子?”
“不错!想不到你伤一好,就出来作恶,本姑娘这次不会放过你了。”
元浪急说:“四爷,你快跑,我来应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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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捕鹿练武
上回说到元浪叫夏侯超急走,由他来应付婷婷称娉娉。婷婷冷笑一声:“你们不交出蓝美人来,走得了吗?”
元浪挥剑扑上,一边急叫:“四爷,你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夏侯超想不到自己刚才要杀元浪,元浪现在反而来救自己了,他心情有些激动,眼见元浪拼命与婷婷和娉娉交锋,不顾死活拦着这一对蒙面黑衣女子,交锋吗?自己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走吗?叫一个剑手来掩护自己逃生,太丢自己的面子了!跟着他转而一想,命是自己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师父训练出二十四剑手,三十六武士来,就是为护着主人而死的。想想到这里,夏侯超便心安理得,说:“元浪,那你小心了!”
夏侯超连受伤的武士也不顾,便闪身逃走,娉娉一剑将元浪划伤了,对婷婷说:“这个人交给你了,我去追他回来。”
婷婷说:“好的,你快去。”用剑缠得受伤的元浪无法脱身出来去拦娉娉。
娉娉闪身去追赶夏侯超了。夏侯超还没有走出牛耳寨门。便给娉娉追上,夏侯超气急败坏地咬着牙说:“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可是,他哪里是娉娉的对手?娉娉一连几招精湛无比的越女剑法抖出,人影纵横,剑光如电破云出击,只听见夏侯超一声惨叫,颓然倒地,他不但身中五剑,连使剑的右手一条经脉,也给娉娉挑断了,不啻废去了他这一只右手,叫他终身不能提剑。最后,娉娉剑尖贴在他的心口上,问:“你交不交蓝美人出来?”
夏侯超怨恨他说:“你杀了我吧!”
“我要杀你那还不易?我上次放了你,以为你今后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想不到你为了一件蓝美人异宝,连全村无辜的平民百姓也加以逼害,你还有点人性没有?”
“那你们还不是为蓝美人而来?”
“是呀!但我们不像你们全无人性。”
“你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看来你是死也不会悔悟,现在你虽然给废了一条手臂,仍可作恶,留你在这世上也无益。”娉娉说完,一剑将他挑了,收剑而去。
回到山林,婷婷早已将元浪制服了。婷婷问:“那个什么地灭剑呢?你让他跑悼了?”
“没有!我已杀了他。”
婷婷故意问:“姐姐,在他身上有没有搜出蓝美人?”
“搜过了,没有,问他死也说没有,我只好将他杀了。”
“姐姐,在他们几个死人和活人身上,也没有什么蓝美人,我看,将他们一齐杀了算了!”
“算了!看在他还有一点人性,没伤害平民百姓,放他们走,多杀无谓。”
“什么!?我这么放他们走?不审问一下,看他们将蓝美人收藏到什么地方了?”
“妹妹,你问过了没有?”
“问过了!,他们也一口说没有找到蓝美人的。”
“这么看来,他们真的没找到蓝美人,让他们走,我们再在这一带找找看。凡是有关什么血呀布呀的山名地名,我们都要找一遍。”
“姐姐说的不错。”婷婷用脚尖一踢,解了元浪被封的穴位,“算你捡回了一条命,快走,别等我们改变了不杀你的主意。”
元浪多谢了她们不杀之恩,扶着受伤的那个武士,离开了鸡公山,转回熊耳山,向熊梦飞报告了这次事件的经过……
山凤说到这里,问聂十八:“你看,穆家姐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段和方法,打发了七煞剑门的人,在你家乡,除了你的茅屋毁了之外,乡亲们个个平安无事,你放心了吧?嗯?”
聂十八向山凤一揖:“我多谢姐姐了!”
“哎!你多谢我干吗?你应该多谢的是穆家姐妹。就是我一家人,也对穆家父女三人十分的敬佩,我娘对我说,看来今后与敌人打交道,得向穆家父女学学,除了斗力,更要讲求斗智,穆家姐妹这一行动,七煞剑门的人再也不会去鸡公山。不但七煞剑门的人不去,就是一些对蓝美人有贪念的武林中人,也不会去。”
“他们怎么不会再去鸡公山了?”
“因为穆家姐姐有意叫你家乡的一些人,向外传扬,说二位蒙面女子一户户盘问你家乡的父老,又在鸡公山一带四处寻找蓝美人,结果空手离去,什么也没有找到。你想,还有什么人跑去鸡公山了?所以兄弟要多谢的,应多谢穆家姐妹才是。”
“穆家姐妹,我当然要多谢,但姐姐和伯父伯母,为我跑了这一趟河南,我也要多谢。起码姐姐带回来的消息,令我可以在这里安心学艺。”
“看来兄弟很会说话呵!”
“姐姐,我说的是实情。”
“兄弟,你已开始学艺了?”
聂十八摇摇头:“师父他老人家先叫我去捉鹿和捉些飞鸟。”
“哦!?这是什么功的?”
“这不是什么功,是师父见我身体刚刚复原,叫我活动下筋骨,练练身子。”
『bbs.sept5.com 九月 论 坛)地球来客整理说着鬼妪进来了,笑问:“你们说够了没有?”
山凤说:“鬼姨,我们才开始说的。”
“那你们今夜里再说,现在吃饭去,我主人和你爹娘都在等着你们。”
山凤站起来:“兄弟,那我们快去。”
饭后,山凤、聂十八和鬼妪在明月松下又畅谈江湖上的奇事怪闻,实际上是山风一个人在说,聂十八和鬼妪感兴趣地在倾听。这个善良、文静的山里姑娘,跟随父母跑了一回江湖,见识增多了,性格也开朗了,不再像以往那样,是温室里的一朵花,天真烂漫,什么也不懂,没经过风雨。现在,她成熟多了。她突然说:“你们知不知道?我在衡阳,几乎给两个人口贩子骗去卖了!”
聂十八一怔:“姐姐怎么给人骗去卖了?”
鬼妪也问:“丫头,你不是跟随父母在一起么?怎么给人骗的?你父母不但是一对老江湖,而且行为怪异,乖戾,谁敢去招惹?”
“鬼姨,你不知道,我爹娘为了要我见见世面,故意让我一个人在前面先走,问路、投店都由我一个人处理,他们只在后面暗暗跟着我。”
聂十八问:“姐姐,你怎么给人骗的?”
“我一个人去回雁峰的雁峰寺拜佛,佛寺下有处十分热闹的小市镇,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都有卖,有小玉佛像呀,观音玉坠呀等小玩意儿,我正在挑选,突然有一个诚意的中年商人走到我身边说:“姑娘,你千万别上当,这些玉器都是假的,不值钱,我带你去一处买真正的玉器,而且价钱也同这里一样。”
鬼妪问:“丫头,你便跟他去了?”
“是呀,我见他为人这么好,所指的一家店辅又不远,便跟他去了!谁知这个中年人和那位店家,竟然是专门拐卖外地少女的人贩子,他们骗我到里面挑选各种玉器,一下便将我关了起来。”
聂十八急问:“姐姐,那你怎么办?”
山凤说:“他们威胁我,叫我最好乖乖听他们的话,不然,有苦受的。当时,我几乎怔住了!”
鬼妪说:“丫头,你身怀武功,怔住干吗?不动手杀了他们?”
“是呀!那位中年人贩子还想对我动手动脚的,图谋不轨,我一恼怒,一手就扭断了他的一只手,弄得他像杀猪似的叫起来。跟着又有三条凶恶汉子冲了进来,提鞭弄棍。我正想出手时,我爹娘正好赶来了,三下五除二,刹那间,便将那三条凶恶汉子全打发掉,一个个命归地府。我娘还将那店家揪了进来,掷在我的脚下。我恼怒地问他:‘你们干吗要骗我的?’我娘说:‘傻丫头,你这不是白问吗?你还不一掌毙了他,跟他说什么?”
鬼妪说:“丫头,你娘说的不错,这样的人贩子,不知坑害了多少的良家妇女,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聂十八问:“姐姐,你杀了他没有?”
“我一脚踢死他了。”
聂十八默然,山凤问:“兄弟,你是不是认为我残忍了些?”
“这好像不似姐姐以往的为人,我记得姐姐是非常善良的。”
“兄弟,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为什么?”
“初时,我本想不杀他的,后来听我娘说,他不知奸污了多少妇女,曾逼得两个少女撞墙而死,这样,我才杀了他的。”
“这么看来,姐姐没有杀错。”
“我还以为兄弟会怪我哩!”
“我怎会怪姐姐?我知道姐姐不会乱杀人的。”
鬼妪说:“孩子,你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别太好心眼了!碰到该杀的人,还是杀了的好,以免他们再危害人间。这些人贩子,就算他们没逼死人命,杀了也不会错,因为他们将拐骗的妇女,不是卖到青楼为娼,就是任人奸污,令这些妇女痛苦一世。我说,将他们一个个凌迟处死才好,一刀杀了他们,还太便宜了这些无人性的东西。”
山风说:“凌迟!?鬼姨,那太残忍了!还是一刀杀了他们的好。”
“残忍!?丫头,你试想一下,要是你不会武功,也没有父母在暗中保护你,落到这些人贩子的手中,结果会是怎样?不遭到他们的污辱?到时,你想求死也不可能。”
山凤听了心头惊然:“鬼姨!你别说了,我害怕想下去。”
“丫头,你怎么不想下去的?你以为你有武功,就有恃无恐吗?要是他们对你先下蒙汗药之类的迷魂药,将你迷倒了,先污辱了你,摧残你的一颗心,你就是求死或杀了他们,也无用了!”
聂十八听了,越想越感到害怕,慌忙对山凤说:“姐姐,你今后千万不可随便相信人了,什么事情都要小心才好。”
鬼妪说:“所以,对这些专门拐卖少女的人贩子,不凌迟,不足以杀一儆百。”她转头对聂十八说:“孩子!你也是一样,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同样要小心;不可轻易听信了任何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的甜言蜜语。”
“鬼姨!我知道。”
山凤也说:“我今后也不敢去轻易相信人了!”
“孩子!你们知道就好了!所谓人心难测,江湖路上凶险异常,一时不慎,付出的不但是血的代价,更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不能不格外小心。有一句右话,对任何人都要听其言,观其行,察其动,然后才去相信和不相信。”
这一夜,他们一直谈到深夜才散,第二天一早,山凤便跑来向聂十八告辞回家。聂十八怔了怔:“姐姐,你这么快就走?不能在这里多住几天么?”
“兄弟,我也想在这里多住几天的,但我爹娥说,这样,会妨碍了你练功学武,所以我一家还是早离开的好。”
“不不,这不会妨碍我的。”
“兄弟,只要你练成武功后,你怕我们今后没有见面的日子么?就是你不来探望我,我也会来探望你的。我爹娘说你师父一身的绝学,有鬼神莫测之能,集天地造化之功,你一定要好好地学,绝不可心有二用。我和我爹娘,都在盼望你练成这一盖世的神功呢!”
“姐姐放心,我一定用心去学去练。”
“兄弟这样就好了,那姐姐也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兄弟,你艺成之后,可要来金鸡岭看我呀。”
“姐姐,我一定会看望你的。”
这时,黑豹和鬼妪,也陪同岭南双奇来到了听雨轩,矮罗汉首先笑嘻嗜地问:“宝贝女儿,你跟你十八兄弟告别了没有?”
山凤应着:“爹!我已经告别了!”
“好!那我们走吧。”
黑豹对聂十八说:“你代为师送他们一程。”
“是!师父。”
聂十八一直送岭南双奇和山凤穿过竹林迷宫,横过山溪,来到了岭下。临别时,矮罗汉突然轻轻地问聂十八:“浑小子,你喜不喜欢我这个宝贝女儿的?”
聂十八不由心头一动,暗想:他不会是又来逼我要山凤姐姐吧?他只好应着:“伯父,我很喜欢山凤妞姐,当她是自己的一个亲姐姐看待,也将伯父、伯母当成是自己的亲伯父母一样。”聂十八总感到山凤姐姐为人太好了,自己配不上,山凤姐姐需要的是一个温柔、会体贴人的俊秀青年陪伴终身,自己现在成为武林中人追踪的对象,而且身负重任,今后要在江湖上行走,查出蓝美人的下落和背景来,凶险重重,不可累了山凤姐姐。
矮罗叹还想再问,他妻子黑罗刹一手伸来,揪住了他的耳朵:“你在胡说什么?”
“老婆大人,你放放手,我没有胡说什么呵!”
“你还敢跟我顶嘴驳舌?信不信我将你的耳朵揪了下来?”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山凤也说:“爹!你再这么胡闹,我今后可不理你了!”
“是!是!我不会再胡闹了,宝贝女儿,你可不能不理我。”
这样,他们一家三口,才施展轻功离去,聂十八怔怔的望着他们走后的身影,直到不见了,才转身回来,他心里后感到自己有负山凤姐姐似的,刚越过山溪,只见鬼妪已立于竹林之下等候自己了!不由问:“鬼姨!你在这里等我?”
鬼姨反问:“孩子,他们走了?”
“走了!”
鬼妪看了看聂十八:“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没说什么。”
“孩子,你是不是很喜欢山凤这丫头?”
“是!我很喜欢,但我更敬重她。”
“孩子,要不是鬼姨跟你作媒?”
“作媒!?作什么媒?”
“你不是很喜欢山凤这丫头吗?不想她成为你的“妻子?”
聂十八慌忙摇手说:“鬼姨,你千万别乱来,我自问配不上山凤姐姐。”
“孩子,你是不是心里早已有了一个更好的女子了?”
“不不,没有这么回事。”
“是不是穆家姐妹的其中一个?”
鬼妪一说,聂十八一颗心猛然的震动了,好像心中的隐情给鬼妪揭开了似的。不错,穆家姐妹在他的心上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印痕,他是怎么也忘不了,但还没有想到男女之问的事情:来,他只模模糊糊的感到,能与穆家姐妹常在一起,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和幸福,不像在山凤姐姐面前那么拘束,这是什么原因,他也说不出来。他怔了半晌说:“不不,鬼姨,你更千万别乱说。再说,我现在想的是怎么才能学好武功,没想到要娶妻子。”
鬼妪看在眼里,暗暗点头。穆家姐妹,她从来没有见过,只听自己主人说过,穆家姐妹是江湖上一对极好的女子,不论人品,性格、作风、武功以及机智,都是百里挑一的难得人才,既然主人都是这么说,想必是好的了。便说:“孩子,你说得不错,现在你要想的只有学好本领,练成一身上乘武功;其他的事,放到以后再说。好,我们现在去捉鹿吧,你已耽搁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了。”
“是!鬼姨。”
聂十八感到鬼妪不再提这件事了,不禁松了一口气,他真有点害怕鬼妪再追问下去,要是鬼妪问山凤姐姐和穆家姐妹之间,自己喜欢哪个多一点,他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感到在三个女子当中,个个都好,自己个个都喜欢和尊敬,要问娶谁个为妻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不能随便乱说的。在这方面,聂十八是自尊也自卑。他感到自己只是一个深山里的猎人,配不上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自己喜欢她们,她们喜欢自己吗?万一说了出来, 来客人家不答应,自已的面子往哪里搁?那不太丢人了?所以最好就是不去想,也不去提,一心一意的练好武功。
聂十八跟随鬼妪来到了群鹿出没的地方,尽管聂十八有了昨天捉鹿的经验和教训,他还是费了好长的时间,花了不少的劲力,才捕捉到一头鹿,他高兴他说:“鬼姨!我捕捉到一头鹿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鬼妪一笑:“孩子,你这样捉鹿不是办法,既花时间又花劲。你先放开了它。”
“放开!?那它不跑掉了?”
“它跑了,我们可以再将它捉回来。”
“鬼姨!那不更花时间么?”
“孩子,你先放开了它,我教你一个捉鹿的好办法。”
“好的。”
聂十八将这头辛辛苦苦才捉到的活鹿放了。鹿在他一松手之间,像飞箭般的飞快逃走了。而鬼妪便抖展出太乙门的树摇影动的绝技,身法怪异,步法更怪异,人似魔魂幻影似的,快得聂十八简直不敢去想象,他只见鬼妪好像会分身法似的,不论鹿往哪一个方向奔逃,总有一个鬼妪出现在它的面前,最后他见鬼妪一出手,好像不费吹飞之力,如探囊取物一样,一下就将这头鹿提起来,不知这头鹿是跑得没气力了,还是受了伤,它在鬼妪的手中,一点也不会挣扎,乖乖地听任鬼姨提着。
聂十八看得惊奇不已,睁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鬼姨这捉鹿的本领,自己简直没法去比,就是昨天雨儿捉鹿行动,也不及鬼姨这么敏捷、干脆、利落和轻而易举,这太神奇了!
鬼妪将鹿捉到了聂十八的面前放下,这头鹿也不会跑,乖乖的躺在地上直喘气。鬼妪问他:“孩子,你看我捉鹿的方法好不好?”
聂十八心折他说:“这何止是好,简直是太神了。”
“你想不想学?”
“鬼姨!我能学吗?”
“孩子,你又来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有什么不能学的,将来你还要学你师父的上乘武功,这些捉鹿的小技,只要你有心,我教你,你就会很快学会。”
“鬼姨!我愿学。”
“孩子,那我们先弄些野物烤来吃,吃饱了我再教你。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不回去了,到夜里我们再回去。”
“是!现在,我就去捉些野物回来,”聂十八说着,高兴地跑开了。
聂十八在岩洞养伤期间,练成了十二经脉运行,不但内力大增,行动也比以前敏捷、轻快多了,他捉善于在山林奔跑的鹿虽然不容易,但捉一般小野物就轻松多了,可以说是手到擒来。何况他还是一个惯于在深山老林中打猎为生的猎人,所以没有多久,聂十八便提了两只山鸡和拎了两只兔子回来。在深山老林中,聂十八不愁找不到吃的。
鬼妪更是早有准备在野外吃一顿野餐了,所以她不但带来了一些烧烤的应用物,更带来了一些盐和调味品。他们在山溪边燃了一堆火,烤着山鸡和野兔肉吃。其实这些山鸡和野兔,都是鬼妪十多年前买回来饲养的,最后让它们在幽谷四周的山野森林中自生自灭,由家鸡家兔变成了山鸡和野兔。就是这些鹿,它们的祖先,也是由黑豹从别处捕捉回来,放在幽谷中饲养的。后来黑豹神功练成,与鬼奴双双在江湖上行走,才放它们走出幽谷,由它们在附近山野上自生自灭,形成了现在的鹿群。
过去幽谷一带山野树林,野物不多,只有一些穿山甲、松鼠、黄狼和飞鸟,没有山鸡、兔子和鹿,自从黑豹称鬼奴住下来以后才有。
鬼妪和聂十八吃饱了以后,略为休息,鬼妪便传聂十八捉鹿的本领了。其实鬼妪捉鹿的武功,是太乙门绝技中的两门绝技,树摇影动和摘梅手法,这都是武林中少有的上乘武功,没有一定深厚的内力,根本无法去学。由于聂十八练过了十二经脉,体内的内力比鬼妪当时学这两门武功的内力还深厚,所以鬼妪才传授给他。但鬼妪在传授时也没说出来,只说是捕捉野鹿的功夫。
鬼妪说:“孩子,这门功夫,一共有六十四种不同的身法和步法,以步法为主,身法为次。身法和步法互相配合要十分巧妙,它大体上与你所学的兔子十八跑有点相似,但比兔子十八跑敏、捷。轻灵得多了,一旦融汇贯通,则变化无穷,令人莫测。但你不一定要全部学会,只学其中的十二种身法和步法,对捕捉山鹿和其他野兽,已足够用了!”
聂十八问:“那其他几十种不用学了?”
“不是不学,只不过对捉鹿用不上,那些是用来与人交锋时,闪避对手的招式而用的,你以后才学吧。”
“是,鬼姨。”
“现在我试演一次给你看,你要留心了。”
于是鬼姨站起来,在溪边山坡上,一招一式慢慢地抖展了树摇影动的十二招式来,一边抖展又一边讲解,使聂十八明白每招每式的用意和互相之间的变化。
聂十八一看,果然与兔子十八跑有点相似,但没有扑地翻滚、左转右闪的招式,几乎都是凌空飞展各种不同的身法和步法,难度比兔子十八跑大多了!
鬼妪使完了十二招式问:“孩子,你看清楚了?”
“我看清楚了。”
“也听明白了?”
“我听明白了。鬼姨,这样就能追上奔跑的山鹿吗?”
“孩子!这是我一招一式慢慢的抖给你看,让你看清楚。要是这样去追鹿,别说追不上鹿,恐怕连乌龟也追不上。”
“那要怎么才追得上?”
“快!”
“快!?”
“不错,主要在一个‘快’字,孩子,我现在连续抖一遍给你看就清楚了!”
鬼妪一下在山坡抖出了树摇影动的十二招式来。聂十八只见山坡上,几乎处处都是鬼妪的身影,时东时西,忽南忽北,有时几乎是同时出现,好像有四五个鬼妪似的,当抖完之后,山坡上依然是一个临风含笑的鬼妪,聂十八看得呆若木鸡。
鬼妪问:“孩子,你看怎样?”
半晌,聂十八才问:“鬼姨,这就是刚才的十二招式么?”
“孩子,你以为鬼姨会藏私么?”
“不不!鬼姨,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感到我只看出其中的几招,其他的都看不清了。”
“这就是快的结果,就像一个风车,一转动起来,你能看清楚风车的原来模样吗?不过,你还能看出我几招,已是不错了,其他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出来,只能看见我飞来逝去的身影。”
“鬼姨,不知我能不能学到。”
“孩子,别那么没信心,我初练这门功夫时,一身的内力,还没有你现在这么深厚哩,你一定很快就会学到的。”
“真的?”
“孩子,别说废话了,来,我现在一招一式地教你。”
聂十八全神贯注,在山坡上跟随鬼妪一招一式地学。这十二招式是树摇影动的基本功,学会了,便可以再去学其余更高难度的招式。黑豹在贵阳城北黔灵山的大罗岭上,就是凭树摇影动这一门上乘的身法步法,闪过了青衣狐狸莫纹打遍天下无对手的西门剑法,用它来捕捉山鹿,这简直是大材小用,用牛刀来杀鸡了。半个时辰,聂十八在鬼妪耐心的身教言传之下,将这十二招式学会了。
鬼妪问:“孩子,这十二招式,你记清楚了没有?”
“我记清楚了。”
“好,现在你从头到尾,将这十二招式的身法步法使一遍让我看看。”
“是!”
聂十八默思了一阵,便慢慢的一招一式将这十二招式全部抖展了出来,居然中规中矩、没半点破绽。
鬼妪看得暗暗点头:这个孩子,学起功夫来,是那么的认真、严肃,怪不得主人选中他为衣钵传人了。便说:“孩子,你现在算是将这十二招式学上手了,今后就是熟练和运用的事,你一走要好好的多练勤练,使十二招式运用纯熟,达到熟能生巧的境地,才算是真正学上手了。”
“鬼姨,我一定会勤学苦练的。”
“好!现在休息一会,养养神,松松筋骨以后,你再练一遍给我看看,要是没有什么差错,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我们这么快就回去了?”
“孩子,你看看天色,不早啦!”
聂十八一看,果然是红日西斜,群山万木殷红一片,整个天地,就像在一幅图画中,一条小小急流的山溪水,像一条闪闪的小金龙似的,在群山中转动。真是练功不知时辰过,没想到一转眼,便是临近黄昏的时候了。
聂十八休息了一会,便跳起来。鬼妪问:“孩子,你干什么?”
“鬼姨,我要重新练一遍那下二招式。”
“你休息够了?”
“够了!”其实聂十八在休息,脑子可没有休息,他将这十二招式的身法、步法,一一在他脑海中反复的重温了两遍,所以他这一次在山坡抖展出来,几乎是一气呵成,一招接一招,没中断过,比第一次的抖出,快得多了,虽然不及鬼妪的轻灵、快捷,但也见身影纵横来往,其快如飞。
鬼妪看得又不禁暗赞:这孩子学武功,真有一股韧劲和钻劲,比自己初学武功强多了,不似自己那么心散。便说:“孩子,你使得不错,可以说你是完全记住这十二招式了,现在我们回去吧,明天,你再抖一遍,要是全无错漏,就可以了。”
“鬼姨,明天我能不能用这门功夫埔捉山鹿?”
鬼妪一笑:“孩子,讲到捉鹿,你才学到一半功夫。”
聂十八愕然:“一半!?另一半要练成其他招式才行?”
“不是,你学会这十二招式,只能是追到鹿,令鹿不能逃走而已;要捉到鹿,还得学另一门的功夫才行。”
“另一门是什么功夫的?”
“摘梅手法。”
“摘梅手法!?”
“是!孩子,这是一门极为上乘的白手夺刃武功,学成了,别说捉鹿,就是与你交锋的对手,也可以将他手中的兵器夺了过来。你记不记得,你与雨儿交锋时,他是怎么将你手中的竹刀夺了过去?”
聂十八惊斑:“那就是摘梅手法?”
“不错,他抖出的就是这门功夫,我刚才一下将鹿提了起来,用的也是摘梅手法,迅速捏住鹿后腿的一处经脉,令它不能动,所以轻而易举将它活捉了。所以你要捉鹿,还得学会这门手法才行。”
“鬼姨,那我几时学这门手法?”
“别急,明天,你若能将这十二招身法、步法抖展全无差错,我就教你这门手法了!”
聂十八大喜:“鬼姨!我多谢你了!”
“看你这孩子,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的。”
“鬼姨时我这么好,我怎不多谢?”
鬼妪笑着:“好啦!孩子,你将这头鹿扛上,我们该赶回去了。”
“是!”聂十八将不能动的鹿扛在肩上,高兴地跟鬼妪转回幽谷大院。
第二天,鬼妪特意到厨房带上了一些馒头,便和聂十八越过竹迷宫,来到了昨天捕鹿的地方。这时,正是旭日东升,朝霞满天,山坡上的野草尖上,都挂着一颗颗似珍珠般的碍珠,在朝阳的斜照下,闪闪发亮,仿佛整个山坡,撒满了无数的明珠一样。而峰下却是云涌雾滚,一个个山峰,更像云海中的一座座孤岛,这真是高峰上少见的奇景。显然,他们所住的地方,是在云雾之上,世人看来,他们简直是天上的神仙。峰下是霏霏细雨,而峰上,却是万里晴空,美不可言。
鬼妪问:“孩子,昨天所学的十二招身法步法,你没有忘记吗?”
“鬼姨,我怎么忘记的?”
“好!你再抖一遍让我看。”
“是。”聂十八凝神运气,一下将十二招式,如行云流水般施展出来,又比昨天快得多了!鬼妪看得暗喜,问:“孩子,看来昨夜里,你又练过多遍了,对不对?”
聂十八不大好意思的说:“是!我怕丢了,所以昨夜我练完内功之后,又重练两遍,半夜里起来,又练了两遍,鬼姨!你不会怪我吧?”
“哎!我怎么怪你!你这样刻苦的勤练,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好。”
“鬼姨,我会注意的。”
“好!现在我传你摘梅手法。摘梅手法的招式不多,只有三十六招式。用来捕捉山鹿,只用前面的八招就够了。现在天时尚早,我就全传你三十六招。孩子,我先抖一遍给你看,你能记得多少就多少,记不得也不要紧,以后我会一招招再教你。”
“鬼姨,我会用心看的。”
鬼妪在山坡草地上,将摘梅手法一一的抖展出来,聂十八看见鬼妪身段运作优美,出手巧妙,似仙女摘花一般,聂十八几乎怀疑了:这是武功吗?这简直像一位天仙,在草地山坡上翩翩起舞。鬼妪抖展完后,问聂十八:“孩子,你看清清了没有?”
“我看清楚了!”
“记得几招?”
“我——!”聂十八一下脸红起来。
“你一招也不记得?”
“我,我只记得前面的四招,以后的我都记不得了,鬼姨,因为你舞得太好看了,我顾住看,没顾住去记。”
“你能记住四招,这很不错的了!”
“什么!?记住四招还很不错?”
“孩子,别人恐怕一招也记不了!只会感到莫明其妙。孩子,你能记往四招,能不能将这四招使出来让我看看?”
“这——!”
“使不出来?那么说,你并没有记住。”
“鬼姨,我是记住了四招。”
“记住了,怎么使(九月中 文网 www.sept5.com)地球来客整理不出来的?”
聂十八想了一下:“好!鬼姨,我使出来,使得不好,你别笑我。”
“孩子,我怎会笑你呵!就是使得不对,我可以指正你呀。”
“不错!不错!”聂十八再想了一下,便将摘梅手法开始的四招,一一使出来,问,“鬼姨,我使得对不对?”
鬼妪忍住笑说:“孩子,你抖的手法,只是形似而神不似,用来折树枝还差不多,用来摘梅就不行了。”
聂十八茫然:“我出手不对?”
“你出手的招式并没有错,单学招式是怎么也学不会的。你要明白,每一门派的独门武功招式,都有各自的心法,只学招式,没有相应的心法相辅,学到的只是一些皮毛而已,发挥不了其招式的威力,甚至弄巧反拙。你不记得,我传你的那十二招式,不是先将心法传给了你,你明白其意和知道怎么运气用劲之后,才能施展得出来?”
“鬼姨,那么说,只看,没人相传,是怎么也学不会的了?”
“起码上乘的武功是这样,没有心法,单学招式,是怎么也学不了的。当然,有些门派的拳脚刀剑等武功,就没有心法,只要有内力,看招式便学会了,那不是上乘的武功,只是一般的武功而已,所以他们特别怕人偷看偷学,秘密传授,不让人看见上乘的武功,根本就不怕别人看别人偷学,他们得不到心法,怎么也学不会,如丐帮的打狗棍法,慕容家的一西门剑法,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都有他们各自心法相传,所以他们就不怕别人偷看偷学。”
“鬼姨,这么说,怪不得我学得形似而神不似了。”
“但懂得别派独门武功的招式也有好处,起码知已知彼。用自己的所长,去破他的所短,或者加以化解他们的招式。孩子,这是与人交锋的事,我们不去谈了,现在你先学会这一门摘梅手法才是。”
“鬼姨说得是,学会了摘梅手法,就可以捉到鹿了。”
“学摘梅手法,应以阴柔之劲为主,出手要快要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势在必得,因为鹿是活的,拿不准,它就跑掉了。抓不到鹿是小事,要是今后与人交锋,拿不准,不但夺不了对手的手中兵器,反而遭对手迅速反击,那就有送命的危险,所以学这门手法,一定要小心,千万大意不得。”
聂十八听得心头悚然,连忙说:“我不会大意的,一定小心谨慎去学。”
“好!现在我一招一式地教你,你不单要用眼看,更要用心听,这些都是摘梅手法的心法和要诀,半点疏忽不得。”
鬼妪整整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这门极为上乘白手夺刃的武功,变化莫测的三十六招式,全部传给了聂十八。摘梅手法,除了要有深厚的内力之外,更要身段轻灵、敏捷、出其不意,骤然欺近对手,出手快、巧、准,从各个不同的方向、角度,一下将对手的兵器夺了过来。它主要的要诀是六个字:轻灵、快捷、奇巧。可以从敌人的身后、侧身、耳旁、胁下,凌空巧夺兵器,由于它来得骤然、奇快,令对手防不胜防。聂十八学会了这一门武功,别说捉鹿,捉老虎也行了,可以一下将老虎翻转过来,狠狠地摔在地上,使之晕了过去。
鬼妪看见聂十八将摘梅手法准确无误抖展出来,心中暗喜,这个孩子,能这样刻苦,认真的练武,将来他内功练成,要学任何上乘武功,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了,中原武林,又添一位武林奇人。便说:“孩子,行了!过来休息一下,我们也该用饭了!”
聂十八问:“鬼姨,我练得没错么?”
“没错!除了不够敏捷外,其他都合格。”
“那我能不能够去捉鹿了?”
“捉鹿当然可以,但捉得快不快,就要你实地去灵活运用了。孩子,我们用罢饭,休息半个时辰,就捉鹿去。”
“鬼姨,那我去捉两只山鸡和兔子回来。”
“你练武练了一个上午,不累么?”
“我不累。”
“你捉两只山鸡回来就可以了,捉多,我吃不了。虽然这山野的野兔不少,我们也别浪费,以免暴殓天物。”
“是!那我就捉两只山鸡回来好了。”
聂十八为了想看下自己所学的那十二招追鹿法有多快,望了望山溪对岸的山林,便飞越山溪,以树摇勤动的身法步法,刹那间便深入了山林。
鬼妪看得又是暗赞,看来这树摇影动的十二招式,他已练得到熟能生巧的境地了。以后等他学会了轻功,再传他树摇影动的其余身法和步法。因为树摇影动的其他五十二招式,几乎都与轻功深厚分不开来,不会轻功,根本就无法施展,也无法学,鬼妪只传聂十八十二招式,不传其余的招式,就是看出聂十八不会轻功,只能纵跳翻腾。
不久,鬼妪听到聂十八从对面山林中传出一声惊叫的声音,不由心头一怔:怎么?难道这孩子在山林中出事了?鬼妪来不及再想下去了,立刻飞身入林,一看,只见林中一条巨大的蟒蛇;将一头小鹿缠得已窒息死去,警惕地注视着聂十八,聂十八也神色凝重,拔出了他那小猎刀,准备出手,一场人蛇之战,马上就要爆发。
鬼妪急叫:“孩子!快走!别去惹恼了它。”
聂十八闻声急向后纵跳一丈多远,说:“鬼姨,你别过来,这里很危险。”
“孩子,你想干什么?”
“鬼姨!我想杀了它,以免它为害人称其他的善良野兽。”
“孩子,千万不可伤害了它。”
聂十八愕然:“为什么?留下它,那不害人吗?”
“孩子,只要人不去惹它,它不会主动袭击人的。留下它,对这一带山林、野草有好处,而且它还可以成为这一带山林的保卫者。”
聂十八听得更加茫然和愕异了。鬼妪拉着他:“孩子,我们走。”
聂十八困惑地跟着鬼妪离开了山林,不明白地问:“鬼姨,怎么留下它,对一带山林、野草有好处的?”
“因为它会给我们吃掉了不少的山鼠和兔子。”
“这好吗?”
“孩子,你不明白的,兔子繁殖太快了,一年之间,就会生出不少的兔子仔来,子生孙、孙又生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将这一带吸草全啃光,变成了灾害。山鼠的危害,那就更大了。所以有了蟒蛇和天上的飞鹰,就会阻止兔子、山鼠繁太快,以免成灾。”
“那我们以后见了蟒蛇不捕杀了?”
“不但不捕杀,我们还要保护它才对。”
“它真的不害人?”
“一般来说,它不是饿极了,就不会主动去袭击人,反而会远远避开。当然,要是人想伤害它,它为了自卫,就会奋起反扑了。所以最好不要去招惹它。孩子,你到别处去捉一只山鸡吧,别再进这个林子了。”
“好吧,那我到别处转转。”
过了一会,聂十八便提着一只山鸡回来了,他烤熟了山鸡,撕开两半,将大的一半孝敬鬼妪。鬼妪心甜他说:“孩子,大的你吃吧,我吃小的一半就够了。”
“鬼姨,你就多吃一点才好,我身强力壮,多吃两个馒头就行了!”
吃多吃少不算什么回事,难得的是聂十八这份敬意和孝顺,他将鬼妪当成了自己亲生母亲似地孝敬,这也令鬼妪感到十分的心甜和快慰,说:“孩子,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鬼姨,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呵!”
“孩子,用罢饭,我带你到一处好地方休息。”
“哦!?什么好地方?”
“别问,你去到就知道了。”
聂十八心想:什么好地方的?这一带山野、老林,还有比幽谷大院更好的吗?既然鬼妪不说,聂十八也不敢再问下去。
饭后,鬼妪问:“孩子,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
“好!我们去溪边洗手洗脸,然后离开这里。”
聂十八去溪边洗干净手和脸,便跟着鬼妪,沿山溪而上,穿过树林,朝一座坐北朝南的山峰走去。这一带的山山岭岭,可以说都没有路。路,都是幽谷大院中的人睬出来的,可是这里,居然有一条弯弯曲曲,两旁树林夹道的山路,朝那座山峰而去。
这一座山峰,森林密布,峰脚是各色各样的杂林群。荆刺处处,芒草丛生。峰腰以上,几乎是清一色的松林,松涛阵阵。林中不时有山鹿出没,遍地绿草如茵,要是天热在这树荫下的草地睡觉,那真是太惬意了。
走到半山坡时,聂十八远远看见在一块较平坦的草地上,有一座修建得十分好的坟墓,座落在几株参天的古松中间。聂十八心中十分惊奇了:在这么一处人迹罕至的高峰之上,怎么会有坟墓的?这是谁的坟墓?死者的后人怎么来这里拜祭?山险路遥,不危险吗?
鬼姐带着他直向那座坟墓走去,聂十八忍不住问:“鬼姨,这是谁的坟墓?”
“它不是人。”
聂十八又傻了眼,不不人,怎么会有坟墓的?还有墓碑等等。鬼妪又跟着说:“但它比人还更好。”
聂十八走近一看,墓碑上刻着六个醒目的大字:“忠义豹儿之墓”。下面一侧刻着三个小字:“鬼奴立”。聂十八心想:这不明明是人吗?怎么不是人了?不是人,能称忠义吗?不但是人。而且还是一个很好的人,鬼姨怎么说他不是人了?
鬼妪来到墓前,有些伤感的说:“豹儿,我又来看你了!你好吗?”
聂十八茫然惊讶呆在一旁,鬼妪看了他一眼,带些苦笑他说:“孩子,你不会笑我吧?它已经死了,深埋土下,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就是好,它也不知道。”
聂十八问:“鬼姨,这豹儿是什么人?是幽谷大院中的人吗?”
鬼妪叹了一声:“它是一只狗!不是人。”
聂十八惊愕:“什么!?这是一只狗?”
“它是我相依为命的一只有人性的猎犬豹儿。也可以说它是幽谷大院创业的有功之臣,我和主人双双在江湖上行走时,幽谷中只留下它独自一个看守,不让任何人接近幽谷,也不让任何凶猛的野兽闯进来。我知道它曾经撕裂过饿狼,扑杀过狐狸,赶赶了野猪,保护了幽谷里的鸡、兔子和鹿,让它们逍遥自在地自生自灭,我和主人在江湖上杀元凶、除恶霸,行侠仗义,它却在幽谷口一带与野兽拼杀,捍卫了幽谷的宁静,忠于职守,从来没离开幽谷半步,等候着我们归来。孩子你看,他不比一般人更忠义?”
“我和主人从江湖上回来后,它似亲人般的远远跑来迎接我们,从此以后,它常伴在我的跟前跟后,与我双双下山,出入附近的一些村镇,这样,我们相依了十多年。最后它老死了,我像失去了一个亲人似的,难过、伤心、哭过一场……”
聂十八感动他说:“鬼姨,你太好了!”
“孩子,我不好,是我的豹儿太好!所以我每隔一个月,都来这里探望它一次,在墓前陪伴它半天才去。孩子,你看我是不是太傻了?”
“不!鬼姨,就是我也会这样。”
“真的!?”
“鬼姨,我不会骗你的,以后,我也每隔一个月,陪你来这里看望它好不好?”
“孩子,你有这样一颗心就行了,不必陪我来。”
“不!我一定陪鬼姨来的。”
鬼妪动情他说:“孩子,你太好了!怪不得在江湖上,这么多的人喜欢你。孩子,我们就在这树荫草上休息好不好!”
“好!”
聂十八便在墓旁树下草地上躺下来。山林野外露宿的生活,对聂十八来说,那是家常便饭,过惯过熟了。他几乎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睡得着、随遇而安,不大讲究。何况这墓地十分的清雅幽静,和风阵阵,绿草柔软如毯。他躺下来以后,脑海中仍萦回鬼姨所讲的那忠义猎犬豹儿的事,不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多久,他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睁开眼一看,只见鬼姨在几株参天右松之间纵来跃去,来摘一些未开的松果,便纵身而起,问:“鬼姨,摘这些松果干吗?”
鬼妪闻声轻飘而下,笑问:“孩子,你这么快就睡醒了?没睡够,你可以再睡,现在时间还早哩。”
聂十八一看,红日已偏西了,自己还要去捉鹿,说:“鬼姨,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去捉鹿。”
“别忙,捉鹿有的是时间,孩子,我想看看你学会的摘梅手.法,运用起来有没有效。”
“哦!?我怎么运用?”
“接我扔出去的松果呀!”
“接扔出去的松果?”
“是呀!你要是用摘梅手法,接住了我手中的十八个松果,那你去捉鹿就不会失手了。”
这一下,提起了聂十八的兴趣和好奇,他正有点担心自己所学到的摘梅手法管不管用,便高兴的说:“好!鬼姨,我试接一下。”
“孩子!你别以为我的松果只向你扔来,我会向四面八方扔去,甚至朝我身后扔去。”
聂十八一怔:“朝你身后扔,那我怎么去接?”
“那就看你运用我昨天教你的那十二招式的身法和步法,从我头顶掠过去接了。你不知道,有些鹿很聪明狡猾的,一见你在前面拦着,就会飞速地掉头往后飞逃么?”
聂十八一想也是,说:“好!我接。”
鬼姐抱着十八颗松果,轻纵向后三丈多远说:“孩子,小心了!”说着,一颗松果直朝聂十八飞来。
聂十八轻纵一跃.将这颗松果轻而易举地用手指接住了,这是摘梅手法最基本的一招,名为飞身取珠。跟着鬼妪一颗松果向聂十八左边飞去,也叫聂十八飞身接住。
鬼妪说声“好”,接连两颗松果几乎同时向聂十八上下飞来,聂十八上纵下翻,也同时将松果接住。
鬼妪暗暗点头赞许,说:“孩子,注意了!”声一落,她手中四颗松果先后向不同的方向飞去,令聂十八不得不施展树摇影动的身法步法,来往纵横上下飞跃,在刹那间也先后一一接住。
聂十八接飞来的松果,有点像现代足球场上的守门员一样,要扑接各个骤然飞来的足球,但守门员只注意一个足球,体积大,还容易接,而聂十八几乎要同时接四个不同方向骤然飞来的松果,难度不知要比守门员大多少了!
鬼妪说,“不错!孩子,你已接下了我八颗松果了,还有十颗,你要份外小心留意。”说着,双手六颗松果,骤然分散向聂十八迎面击出,聂十八飞快地行动,也双手齐用,接下这六颗。谁知他刚一接下,鬼妪喝声:“看招!”两颗松果,向自己身后扔出。聂十八不敢怠慢,抖出了树摇影动十二招式的第十招,如幻影似的掠过鬼姨的上空,在两颗松果快要落地时的一刹那,凌空滚地接住了。
鬼妪手上只剩下两颗松果了,聂十八心想:这两颗松果.我还能接不住?十六颗我都接下来了!谁知鬼妪将两颗松果,分东西两个不同的方向,同对急射而去,聂十八飞快接下了东面的一颗,而西面的一颗,在自己赶到时落了地,没法接住,失败了。聂十八好像有点惘然若失,怔在那里。
鬼妪问:“孩子,你怎样啦?”
“鬼姨,我接不下最后的一颗。”
“哎!孩子,我还以为你一时不慎,闪了腰啦!你能接下了十六颗松果,已超出了我的意料,最后两颗,是我有意为难你的,别放在心上,时间不早,我们去捉鹿吧。”
“原来鬼姨是为难我的。我想,这么同时分开扔出,我怎么接呵!”
“孩子,虽然是为难你,要是你学会十二招式其余的五十二招身法步法,别说两颗松果同时分东西扔出,就是十多颗松果同时分不同方向扔出,也一样的可以接得住。”
聂十八惊愕:“真的!?这么神?”
“孩子,要不要我试下用你看?”
聂十八真想看看这神奇的身法和步法了,说:“那我试一下。”他想一下又间:“鬼姨,你这样施展出来,那累不累的?”
“孩子,这怎会累了?”
聂十八将十八颗松果集中了起来,说:“鬼姨!我撒松果啦!”
“孩子,你撒吧!”
聂十八用双手捧起了十多颗松果,用力的向天空抛去。鬼妪身形一闪,真是快若飞魂幻影般的在半空来往闪逝,十多颗凌空飞起,而又向四方八面散开的松果,鬼妪一个不漏地全接了下来。聂十八惊奇得心折他说:“鬼姨,你的武功太好了!我不知几时才学得了。”
鬼妪将松果丢下说:“孩子,不出一个月,你就会练得比我还好。”
“鬼姨,我能学到你这样,已心满意足了!怎敢望更好的?”
“孩子,你怎么这样容易满足?我这点功夫,比起你师父来,那是地与天之比,一笼子里的三十六只麻雀,同时放了出来,他在转眼之时,便将三十六只飞走的麻雀,全部捉了回来,没一只能飞走。”
聂十八睁大了眼:“师父他老人家真的这么厉害?”
“捉三十六只飞走的麻雀,对你师父来说,那只是雕虫小技而已,他的无形剑,那才是真正的惊世骇俗的武功哩!”
聂十八一下惊喜得呆若木鸡,鬼妪拍拍他:“孩子,你今后用心跟你师父学吧!现在捉鹿去,不然,太阳就快下山了。”
他们走下山峰不久,便发现一队鹿群在林中草地上吃草,鬼妪说:“孩子!你去将那只刚成长的小雄鹿活捉过来,其他的鹿就别去捉。”
“万一捉不到,捉其他的鹿行不行?”
“你怎会捉不到?去吧!别那么没信心。”
“好!我去。”
聂十八以树摇影动之功,仿佛一下就出现在鹿群之中了,这群鹿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有一个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中间的?有的愕然,有的还在低头吃草,聂十八看准了那一只小雄鹿,骤然欺近,一招摘梅手法抖出,一下便棍住了它的一只后腿,提了起来,顿时将鹿群惊散,飞跑到树林的深处。
聂十八这一捏,正巧捏住了小雄鹿的命脉之处,连挣扎也不能挣扎,任由聂十八提着。鬼妪走了过来,笑问:“孩子!我教你的方法没有错吧?”
聂十八也感到意外,前两天,自己几乎花尽心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活捉到一头鹿,想不到用鬼姨所教的功夫,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将鹿捉到了,而且还能够办到指定哪只捉哪只。以后,再不用为捉鹿而担心了,这样捉鹿的方法,别说一天捉一只鹿,就是捉十只八只鹿也行。说:“鬼姨,你教的方法太好了,我想不到它这么有效,以后我再不用为捉不到鹿而担忧了!”
“孩子!从明天起,你别去捉鹿了,转而去捉林中的飞鸟。”
“捉飞鸟?师父不是说要捉五天的鹿么?”
“孩子,你怎么这样不知灵活变化的?现在你要捉鹿,是举手之劳,在黄昏前,随便捉一只回去也可以了,其他的时间,用来学捉飞鸟的功夫,岂不更好?”
“不错!不错,那么我可以有多两天时间来学会提飞鸟了!鬼姨,赤手空拳地捉飞鸟,是不是也有好的办法?”
“孩子,这就要你先学会轻功了!”
“鬼姨!我怎么学?”
“学轻功,有另外一门远气调息的方法,你有这么一身的内力,要学轻功,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是别人,那就困难了,得从头一步步的学起,什么肩上压着沙包呀,腿上绑着铁板呀的走路,然后奔跑,跟着就是纵上跃下等等,没有一年的时间,不见成效。”
“什么!?一年的时问?那这五天我怎么捉飞鸟?”
鬼妪笑着:“孩子,这些对你全免了!今晚里。我就教你如何运用轻功运气调息的方法,明天就到树林中学纵上跃下的功夫,要是你能在树林中树过树地来往飞行,那么轻功就基本学成了!轻功再配合你学过的摘梅手法和那十二招身法步法。要捕捉飞乌,也跟你捉鹿一样的轻而易举。”
“鬼姨,没有这么容易吧?”
“它当然不容易啦!这就靠你的勤学苦练了!”
“鬼姨,别的我没本事,讲到勤学苦练,我自问不会落后于别人。”
“那就更好了。孩子,我们扛鹿回去吧。”
是夜,鬼妪得到了黑豹的示意,暗暗将太乙门上乘轻功运气的口诀,一句句地传给了聂十八。当聂十八明白其意思,并能一字一句地背诵出来后,便从旁指点聂十八如何依照口诀运气在体内行走。谁知聂十八竟然是一点即明,不需要鬼妪再提示、示范第二次,便能自行运气行走了。鬼妪感到惊讶,难道这孩子是天生的学内功的奇才?
鬼妪怎么也没有想到,鬼影侠丐吴三,所传给聂十八卧式的内功法,就是属于轻功的内功一种。鬼影侠丐见聂十八当时可以说没有什么内力,所以只传他纵跳翻滚的兔子十八跑身法,而没有传他如何施展轻功的方法。鬼妪不明白,但黑豹是非常明白的,现在他看出聂十八内力已是相当的深厚了,所以才暗示鬼妪传聂十八轻功,不会令聂十八一时内力不济,而经暴脉裂。
太乙门的“轻风千里”轻功,与鬼影侠丐所学的“幻影魔掌”轻功,可以说同属道家一脉的轻功,两者之间十分相似,运气行走也相近,只不过太乙门的轻功更为上乘,运用更为巧妙和神奇,所以聂十八一学即会,一点立明,进展的神速出乎人的意料。
鬼妪说:“孩子,你既然能运用了,就好好睡吧,明天,我们一早出去到山林里练。希望你练起轻功来,像你现在练的内功一样就好了。”
“鬼姨,多谢你辛苦耐心地教我,你也累了!也该早一点睡才是。”
鬼娘笑道:“孩子,我习惯夜睡,不同你,应多休息,明天才有精神学艺。今夜里,你就别再半夜里爬起来练了。”鬼妪深情的看了聂十八一眼:“孩子,早点睡。”便提灯出门,顺手给聂十八掩上了房门。然后在听雨轩中里里外外的巡视一遍,见聂十八房中的灯火也熄灭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鬼妪躺在床上,仍百思不解,聂十八怎么练起内功来,似乎比练武功更具有天才?大概她今天也真的有点累了,想着想着,便睡着了过去。当她一觉睡醒过来时,窗外月光如雪,下半月的一弯残月,已升中天,看来天就要快亮了,她似乎听到小院里有人轻纵的响声,心中奇异:谁这么早就起来练功了?莫非又是聂十八这孩子,昨夜没睡?便披衣起身,开门走出来一看,不是聂十八又是谁?他正在月光下的石山上纵上跃下的,鬼妪看得有些心痛,说:“孩子,你这么练,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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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天之骄之
上回说到鬼妪见聂十八在月光下练功,心痛地说:“孩子,你这么练不要命了?”
聂十八憨憨地笑了笑:“鬼姨,你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我把你惊醒了?”
“还说,你昨夜里没睡?”
“睡了。”
“睡了,你几时起了练功的?”
“刚刚,我想不到刚刚跳两下,就将你吵醒了,鬼姨,对不起!”
“孩子,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天还没亮,你怎么不多睡会?”
“鬼姨,我睡不着。”
“睡不着?”
“是的,鬼姨。一觉醒来,我见天色未亮,想再睡下,不知怎样,感到体内有一股真气,不时从心丹涌起,流下双脚的历兑、隐白、至阴、涌泉等穴位,令我要纵跳如飞,怎么也睡不着,只好从窗口跃出来。”
聂十八当然不明白这一怪异现象,就是连鬼『bbs.sept5.com 九月论 坛)“地球来客”整理妪也感到困惑。因为聂十八睡着了以后,鬼影侠丐吴三所教他的什么睡式调息法,自己主动在运行了,这种调息法,就是用轻功的一种内功。而鬼妪所传他的太乙门轻风千里轻功的内功法与吴三的调息法不谋而合,而且更为上乘、奥妙,从而取代了吴三的所谓调息法,所以运行起来,不啻是太乙门轻功的内功在运行,这等于聂十八在睡着了以后,也在悄悄修练太乙门的这一门轻功,怎不出现这种怪现象?
鬼妪一听聂十八所说的这种现象,便觉得奇了,这是太乙门轻功练到佳境才有的现象,聂十八只不过刚刚练,怎会达到如此境地了?这似乎不可能。问:“昨天我走后,你有没有再练我教你的内功法?”
“你一走后,我就上床睡了,没再练。”
“孩子,你现在感觉怎样?”
“我跳了几跳,身体舒服得多了。”
鬼妪看了看聂十八,见他目光熠熠闪耀,神蕴异常,知道他的内功练成了,便指指围墙说:“孩子,你跃到围墙上看看。”
聂十八打量了一下,围墙不但高,而且墙脊用绿色琉璃瓦盖成,整条围墙成波浪起伏,十分的滑,心想:这么高我能跃上去吗?就算能跃上,能站得稳吗?跌下来不跌伤了?不禁犹豫起来。
鬼妪向:“孩子,你不敢?还是没信心?”
“它又高又滑的。”
“孩子,别担心,以你目前的功力,跃上墙头是绰绰有余。只要你运气在脚尖上,用劲一点地面,便可以跃上去了。在落下来时,提气上升,双手微张,以脚尖先落,便可以了。现在,我先做一次给你看看。”
鬼妪说罢,身似轻烟,轻轻地便跃上了墙头,在墙头上招手说:“孩子,上来吧!”
聂十八见鬼妪轻而易举就跃上去了,又听说以自己目前的功力,跃上墙头绰绰有余,现在鬼妪又在招手叫自己上去,自己不上,那不丢人吗?以后还怎能学武的!于是他运气在双脚上,脚尖用劲一蹬。谁知他这一下用劲过猛,身形顿时像白鹤冲天似时,不但高过了墙头,更掠过了鬼妪的头顶,一下把握不住,人直跃出了围墙之外。围墙外便是莲花池,水深投顶。聂十八一下更心慌了,收劲不住,眼看就要撞进池水中去。突然,他一下给人提了起来,提他的人正是鬼妪。鬼妪提着他如提无物,人在荷叶上掠过,霎时便落到了莲花边上,放他下来说:“孩子,你用劲太大了,以后看准高度,用劲要恰到好处才是。”
聂十八心神定下来,向鬼妪一拜:“多谢鬼姨又救了我一次。”
“孩子,别这样说,怎么说是又救你一次了?就是你掉到莲池里,也不会死,顶多成个落汤鸡就是。”
“我不会游水的,掉进池里不会死了?这不是又救了我一次吗?”
“孩子,别傻了。以你的功力,只要你不慌乱,完全可以从水中直冲起来,跃回岸边,能淹死你吗?”
这时,天色微亮,晨风醒人,远近事物,已清楚可出。豹奴带着两头猎豹奔了过来,惊异地何:“鬼姨,聂兄弟,你们这么早就起来练功了?”
鬼妪笑了笑:“不早了,你带着云儿、雪儿巡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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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刚刚巡完山回来,听到这里有动静,便急忙过来,想不到你和聂兄弟正在练功,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的。”
两头猎豹早已奔过来和鬼妪、聂十八亲热,挨着他们擦身,一边还摇头摆尾。聂十八再也不害怕它们了,抚摸着雪豹儿柔软带露水的毛,问:“豹哥!你每夜里都带着它们巡山吗?”
“是,每夜都出去,临天亮日时才回来。”
“那不辛苦吗?”
“聂兄弟,习惯了,不辛苦。”
鬼妪说:“你巡了一夜,带云儿雪儿去休息吧,别累坏了它们,你更应该好好休息。”
“是!”豹奴带着两头猎豹而去。
鬼妪对聂十八说:“我们也回去梳洗一下,准备出外到树林,里练功。”
“是!鬼姨。”
在隧听雨轩的路上,聂十八问:“豹哥每夜都带云儿雪儿巡山,难道这里还有人敢在夜里闯来?”
“它们不是防人,而是防其他凶猛的野兽闯进来。”
“这里有什么凶猛野兽的?”
“老虎、豹子、豺狼、山猪都有。自从有了云儿、雪儿之后,它们就极少在这一带出现了。云儿雪儿不是将它们扑杀,就是将它们赶跑,所以山林里的鹿呀、山鸡呀、免子呀,才能平平安安过日子。”
“没有猎人来这一带打猎?”
“这里山高、路险、林深,荆棘处处,绝少猎人到来。也有个别猎人在附近十里外的山岭上出现,只要他们不大量捕杀山鹿,我们就不理会,由他们捕捉。”
“他们捕杀多了怎么办?”
“我和豹奴,雨儿就会装神弄鬼吓跑他们,令他们不敢再来。”
聂十八回听雨轩梳洗完后,鬼妪也梳洗完了,并从厨房带了午饭,便转到外面山野树林里去了。一到树林,鬼妪便传给聂十八太乙门轻风千里轻功的各种身法和招式。这一门轻功,身法、招式不多,只有十二招式身法,但运用起来,都变化无穷。再与树摇影动的身法一结合,那就成了如幻似影的惊人轻功了,练到最佳的境地,就是在人们身边闪过,人们也发觉不了,仍以为自己身前身后并无一人,就仿佛是一阵微风掠过一般。
聂十八记熟了这十二身法招式的要诀之后,鬼妪指着一株参天主树的粗大横枝说:“孩子,你跃到那上面的横枝上去,看看能不能站稳。”聂十八看了一下,见这树的横枝比听雨轩的围墙还高三四丈,便凝神运气,脚尖一点地面,身体就腾空而起,一下便跃到横枝上面去了,只是仍站立不稳。他急忙抓住了另一枝小树枝才站稳了,不然,他又会掉下去的。
聂十八是第一次跃到了这么一个高处,一颗心不由有点噗噗乱跳。鬼妪点点头说:“孩子,你跃下来,注意提气、闭气,脚尖先落到地面。要是站不稳,就用你的十八滚。”
从这么一个高处跃下,聂十八又是平生第一次,他定了定神,便纵身跃下,真的站不稳,便以兔子十八跑的身法就地一滚,再纵跳起来,才没有伤及身体,却扬起了不少的尘土残叶。
鬼妪说:“孩子,你这不算轻功,顶多只能说是高一点纵跃而已。不要紧,一步步来。”
初时,聂十八以为自己能纵上这么高的树枝,又能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就是轻功了。现在一听鬼妪这么说,茫然了,问:“那什么才算轻功?”
“一般来说,轻功,就是身轻如燕,可飞檐走壁,来去无声无鼠,纵上跃下,不闻响动。你这么纵上跃下,连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怎能飞檐走壁?而且还发出这么大声响来,那不叫人发觉了?”
聂十八听了默然无语。鬼妪又说:“好的、俊的轻功,就不是飞檐走壁这么简单了!”
“哦?那应该怎样?”
“那就是踏雪无痕,能在草尖上掠过,轻得人立在豆腐上而不烂,辗转之间,已去百里之遥。传说唐代有位轻功大师叫什么空空儿的,其轻功举世惊奇,时去千里,来去无声无影,快如流光逸电,没人能见,千里杀人,只在瞬息之间。”
聂十八惊愕得睁大了眼睛:“那不比鸟还飞得快吗?”
鬼妪一笑:“鸟算快吗?要不比鸟快,又怎能在空中捉到飞鸟的?孩子,只要你勤学苦练,你将来就是一个空空儿,说不定比他更好更快。”
“鬼姨别说笑,我连站都站不稳,怎能和空空儿相比的?”
“我才不是说笑哩!现在你的师父,他老人家的轻功,恐怕早已超过空空儿了。就是空空儿在世,也会自叹不如。”
“真的?”
“孩子,他老人家一直从河南盯踪你到岭南,你发觉了没有?别说你没有发觉,就是你的什么鬼影侠丐吴三、穆家父女也没有发觉。”
聂十八一想也是,别说师父在鸡公山上的神出鬼没,就是在长江的大浪中,师父的突然出现,就令吴三叔叔和穆家父女惊震了。
鬼妪又说:“孩子,别多说了,你在练这一轻功时,一定要依据我传你的运气方法和招式,更要沉着、勇敢。要是你能跃上那枝横枝上站稳后,再跃到其他的一些小枝上,做到枝不动、叶不接,那你的轻功算是初步练成了!”
“什么?还要枝不动、叶不摇的?”
“是呀!孩子,让鬼姨我做给你看。”鬼妪说完,身形轻纵,便跃到一株高树的小树梢上去了,果然是枝不动、叶不摇,仿佛像一飞蝶似的,飞落在枝叶丛中,没有任何响声;又仿佛是林中的仙子一样,出现在枝叶之中,令聂十八惊喜、羡慕不已。跟着,鬼妪又轻轻飘落下来,仿佛一片残叶似的飘落,没任何响声,地上寸土不扬。
聂十八佩服地说:“鬼姨,我不知几时才能练成你这个样子。”
“四五天就行了。”
“什么四五天就练成了?这么快?”聂十八简直不敢相信。
“孩子,以你学内功的速度,四五天时间有多了。当然如是你不够沉着、勇敢。别说四五天,就是四百五十天也学不到,孩子,你运用我教你的方法,再跃上那枝横枝上看看。”
聂十八又看了看那高高的横枝,心想:鬼姨都对我这么有信心,我怎么反而对自己没信心了?好!我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摔下来?他默记下鬼姨传的方法和招式,运气在双脚之下,也像鬼姨那样,身形轻纵,一下便跃上了那横枝上去了,人虽然有些摇晃,但最后还是站稳了,还不用扶着其他树枝。
鬼妪点点头:“唔!孩子,可以了,你跃下来看看。注意,要屏住气,记住跃下的招式。”
聂十八又一纵而下,虽然站稳了,但仍要借助身体弯曲的姿式才站稳,而且还发出了“蓬”的响声,地上残叶、尘土飞扬,不像鬼妪,似片残叶飘落下来。
鬼妪微笑了:“孩子,这一次比上一次进步多了,没有在地上打滚。”
聂十八有点面红地说:“鬼姨,比起你来,还是相差太远。”
“孩子!你存这样的进步,已算难得的了。当然,一锄头不可能挖出一口井来,你多纵跳几次,就会更有进步,慢慢的就能掌握其中运气的奥妙和招式。”
“鬼姨!那我就在这里多纵跳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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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十八便往这棵参天古树下,纵上跃下十多次,每一次的纵上跃下,鬼姨都从旁指点,暗传心法。
聂十八练了一个时辰的纵上跃下轻功,便能似飞鸟般飞落在横枝之上,不但能站稳,而且横枝上的枝叶,也没有摇摆得那么厉害了,跃下来时,也能轻轻飘落,但仍然扬起了地上的残叶和尘土,响声却没有了,这是一个明显的进步。
鬼姐说:“孩子,休息一会再练吧。”
“鬼姨!我不累。”
“不用也得休息。你不累,我可站得够累的了!”
聂十八一听对呀,鬼姨可是一直站在树下指点着自己,有时还亲身纵上跃下做给自己看,自己可不能只顾练功,而累坏鬼姨的。便说:“鬼姨!那我们坐下来休息吧。”
“孩子,这就对了,我们坐下来喝口水,吃点东西,歇会再练。”
“鬼姨,休息后,我再练什么?能不能跃到其他小的树枝上去。”
“好呀!但要记住,将一身真气散发出来,令衣服无风自鼓胀,减轻身体的重量,不然,你落到细桠之上时,就会踩断了树桠,掉下来摔伤了,可别怨人。”
“鬼姨,我记住了!,’
“要是你在细桠之上站稳了,然后能在这株大树上的各横枝之间来往纵跃,像猿猴般灵敏轻捷,那你的轻功基本上练成了。”
“好,我试试。”
整整一天,聂十八在鬼妪的耐心指点下,不但可以在一棵大树之间纵上跃下,来往飞纵,还可以在森林中,树过树地来往飞纵腾跃,练成了轻功的最基本招式,黄昏日落时,聂十八还顺手捕捉了一头鹿回去。
以后一连六天,聂十八同日朝出晚归,在鬼妪尽心尽意传授下,不但练成了太乙门最基本的十二招轻风千里轻功,更练成了树摇影动的六十四招身法和步法。现在,聂十八已有太乙门的三种绝技在身,这三种绝技,都不是与人交手过招的武功,除了摘梅手法可夺取对手的兵器外,其他两种,都是闪避对手的上乘武功。这时,聂十八要是在江湖上行走,可以说除了一等一上乘武林高手可以伤害他外,已没有什么人可以伤害他,他固然还不可能与上乘高手对敌,但要逃跑,那就没有什么人能追得上了。捕捉山鹿和飞鸟,聂十八已是轻而易举,再也不是什么难事了,他在林中随便出手,便可将四五只活鸟抓了过来。
第十一天,鬼妪带他去见黑豹了。黑豹见聂十八与十天前的神态大不相同,步履稳健,举止轻灵敏捷,气宁轩昂,双目神蕴异常,暗暗点头,对鬼妪说:“十天来辛苦你了。”
鬼妪说:“鬼奴不辛苦,这孩子练起功来,专心好学,刻苦勤练,是百里挑一的。主人没有看错这孩子,这孩子也没有辜负主人的期望。”
聂十八也说:“师父,鬼姨对我实在太好了,没有鬼姨,在这十天里,我是根本不可以赤手空拳捕捉山鹿和飞鸟的,这都是鬼姨辛辛苦苦教我的结果。”
黑豹微笑地问:“聂儿,鬼奴对你这么好,你今后怎么报答她这一片苦心?”
“顺父,别说鬼姨十天来对我这么好,单是在岩洞里我养伤期间,鬼姨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鬼姨的恩情。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我早已将师父当成了我的亲爷爷,将鬼姨当成了我亲生的母亲。我除了孝敬师父和鬼姨之外,更愿意为师父和鬼姨去死。”
“聂儿,既然这样,你还不去拜见你的母亲?”
聂十八慌忙在鬼妪跟前跪下叩头说:“母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鬼妪激动得泪花闪耀,慌忙说:“孩子,切切不可!”
黑豹问:“有什么不可?”
“主人,这孩子可是你老人家唯一的传人,鬼奴伺候他是应该的,鬼奴就当他是小主人一样。”
“胡说!你是我的女儿,他认我为爷爷,你怎么不能成为他母亲?什么主人、小主人的?今后不准再提。我要是一旦不在,你和聂儿,就是这幽谷中的主人。你要管着聂儿,撑起这座大院来,懂吗?”黑豹顿了一下,意恳情切地说:“鬼奴,你我二十多年来相依为命,共同建起了这座幽谷大院,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你的心血。而我更一直视你为我的亲生女儿一样,你怎么一直没当我是你的父亲?这不令我伤心么?”
鬼奴心头大怔,跪下说:“主人!女儿也一直将你老人家当成父亲似的敬奉,不敢有半点的差迟。”
“鬼奴,我们三人,在这世上都是举目无亲,孤苦零丁,我们现在明确认定我们是祖孙三人了,应该相依为命,不分彼此才是。”
“是!爹。”
“聂儿!过去扶你母亲起身。”
“是!”聂十八慌忙起来,去扶鬼妪说:“母亲,你起来吧!”
黑豹又说:“聂儿,你今后要好好孝顺你母亲,别令她再受苦了,要她好好享受人间的幸福温暖。”
“是!爷爷。”
鬼妪更是激动喜悦得眼泪串串掉下来。她过去没有任何亲人,便将黑豹当成主人、父亲,现在又有了一个人品、性格极好的儿子,自己今后,再也不会感到孤苦零丁,有了一个依靠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聂十八说:“母亲,你别哭呵!我们应该高兴才是。”说着,他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孩子,我不是哭,这是高兴的眼泪,你今后更要孝顺爷爷才对。”
黑豹说:“女儿,你今后对内怎么称呼也可以,但对外,你一律称你是这幽谷的女主人,幽谷夫人。聂儿就是幽谷的小主人。我吗,依然是青山老人。”
“爹!你不是幽谷的主人吗?”
“女儿!从今天,我只管教聂儿练功学武,大院这个家你担汉起来,一切事情你自己处理,不用再来请示我。”
“爹!女儿恐怕……”
“你担心大院里的人不服从?”
“不是,他们一向对女儿很尊重。”
“那你担心什么?”
“女儿担心的是一旦强敌找上门来,女儿恐怕招架不了。”
“哦?有谁敢找来这里的?他嫌命长了?”
“女儿听豹奴说,前几天有一些神秘的人物在山下附近的一些小镇村落出现,岭南双奇来拜访时,不是也说广州武威镖局冯家一家十六口人,在博罗镇内,惨遭一位蒙面人杀害了吗?这蒙面人的武功,比传说的七煞剑门的熊掌门更高更诡异。”
聂十八一怔:“什么?武威镖局冯家十六口叫人杀害了?我怎么没听山凤姐姐说的?”
“孩子,我怕会影响了你学武的情绪,所以叮嘱山凤别在你面前说。”
黑豹说:“聂儿,这些事你先别去理会,你安心练功才是。”
“是!爷爷。”
黑豹转向鬼妪:“你担心这蒙面人会找来这里?”
“女儿听了豹奴的话,不能不担心山下小镇出现的神秘人物会与这蒙面人有关。”
“女儿,以你现有的武功,就是中原九大名门正派掌门人,也伤害不了你,到时,为父自会出现,你放心好了。”
“那女儿吩咐大院所有的人小心防范,切莫大意。”
“好!你去吧!”
“爹!那聂儿……”
“聂儿跟着我好了。从今天起,他就要开始练太乙门的内功。”
鬼妪对聂十八说:“孩子,你今后要多听爷爷的教导,切莫惹爷爷生气。”
“妈!我怎会惹爷爷生气呢?”
鬼妪又深情地叮嘱聂十八几句,便起身而去。鬼妪走后,黑豹对聂十八说:“聂儿,你记住了,在练功学武上,我是你的师父,为师要求极严,不像你母亲那么好讲话,也没有你母亲那么有耐心。”
“我会更加留心听爷爷的吩咐的。”
“很好!你随我到内室中去。”黑豹随后扬声对外面走廊上守着的雨儿说,“雨儿,今日里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我,有什么事,叫他们去找鬼妪解决。”
“是!老爷,”雨儿在外面应着。
到了内室,分外清静。这座内室,依一面光滑的石壁而建,全用大块的岩石建成,除了一扇门可出入外,还有一个镶有铁枝为窗棍的窗口,是朝南而开,窗外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另一侧还有一道小门关着,不知这扇小门通往何处。室内陈设简单极了,没任何桌椅家具,只有二三个蒲团铺在地上可坐,此外,便是空空如也,只有石墙和石壁。
黑豹叫聂十八在自己面前的一个蒲团上盘腿坐下,说:“聂儿,你今后就在这里修练内功了,吃住都在这里,不能出去半步。时间的长短,看你练功而定,起码要二三个月。”
聂十八不由用眼环视一下,这里没床没席的,我怎么睡呢?看来,我只能在三个蒲团上睡了。可是,我要大小解呢?怎么办?黑豹似乎看透了聂十八的心思似的,问:“聂儿,你怕苦?”
“爷爷,我不怕苦,我只想我怎么大小解的?”
黑豹指着那扇关着的小门说:“那是大小解的地方,里面有水有纸,不必操心。聂儿,你现在修练内功的地方,可要比我好多了,当年,我只是一个人在岩洞里练,什么也没有。”
“爷爷,我听母亲说过爷爷练功的事。爷爷那么艰苦练功,我会向爷爷学的。”
“聂儿,现在你不必像爷爷那么艰苦了,饮食,我会打发雨儿定时送来,你只要专一刻苦练功就行了,不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理会。”
“是!爷爷什么苦我都受得了,我会摒弃一切杂念,潜心一法练功。”
“很好!在练功时,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惊恐,刀剑横在颈上而不变色。像老僧坐禅入定似的,进入视四周景物如无物的忘我境地。”
“爷爷,我会做到的。”
黑豹起身从石壁一处暗匣里取出了一本薄薄的书和一个小小的瓷瓶,从瓷瓶中倒出了一颗小小的金丹来。这是那位岩洞逝去前辈留下的五颗“夺天回力金沙丹”,黑豹曾经服下一颗,鬼妪以后也服下了一颗。为了使聂十八更好地练太乙门举世少有的上乘内功,黑豹将瓷瓶仅有的三颗,给聂十八服下一颗,说:“你将这颗稀世罕有金丹服下去,运气调息半柱香的时间,然后我再传你修练内功的口诀和心法。”
聂十八虽然听鬼姨说过黑豹的种种经过,但这些细小的事情,却没有说出来,因为鬼妪也不知道。爷爷这么慎重叫自己服下这颗异香扑鼻的金丹,必定有重大的作用了,所以聂十八毫不考虑便吞服下,依言运气调息。没有多久,这颗小小的金丹在聂十八体内发挥了奇特的效力,一股真气从丹田缓缓升起,向体内的十二经脉流动,越流越急。真气在流动中劲力增大,似乎在冲击自己体内的什么关口。一时间,聂十八感到自己心血翻腾汹涌不已,浑身似火烫般的难受,聂十八感到有点害怕了,心想:爷爷给我服下的是什么丹的?怎么会这般的难受?
这时,他听爷爷在耳边轻轻说:“聂儿,千万不可胡思乱想,收敛心神,凝神运气,你能闯过这一道关口就好办了。”
聂十八点点头,咬牙闭唇,凝神运气,真气冲击关口的痛苦,他渐渐感到难以忍受了。猛然,他感到全身一震,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顷刻之间,一切痛苦消失得无踪无影,正是否极泰来,浑身舒畅,轻松无比。体内的一股其气,好像冲开了一道闸口似的,流进了另一个天地中任意奔流,欢笑滚腾,好像一条小小的山溪水,流进大江大河一样。聂十八怎么也不知道,刚才骤然间的巨大震动,那是他已打通了任、督两脉的玄关,这一来真气增厚了,内力比以往增强了一倍。这是一般武林高手苦练十年、二十年才有的成果,有的人一世也不能冲开,而聂十八却在转眼之间便冲开了。其实聂十八练内功的时间也不短,自从鬼影侠丐教会他内功法后,他一路上就自觉或不自觉地练,已练成了一股小小的真气。以后他受了伤时,又得到黑豹一股真气输入,跟着便在鬼妪的指点之下,练那十二经脉图。前前后后,他修练内功已有一年多了,练成了一股颇为深厚的真气,要不黑豹也不会轻易让他服下这举世罕有的夺天回力金沙丹了。
聂十八在一口鲜血喷出来之后,一时间不知所措。他以为吐血不是一个好现象,只有受伤、重病的人才会吐血,好人是不会吐血的。
黑豹却捋须微笑:“聂儿,这一口残血吐出来太好了!”
聂十八茫然:“爷爷,吐血还好吗?”
“对一般人来说,无故吐血,当然不好,那是凶兆,但你,能将重伤后积在胸中最后一点残血也吐了出来,以后血气流通时,再也没半点隐患,岂不是好?”
聂十八惊愕了:“爷爷,这是我重伤后留下的一点残血?”
“你不知道?在白云山七煞剑门那夺魄剑丘运长,用尽全力击了你一掌,震得你五脏六腑不但翻转了过来,连经脉也错乱了。我给你输了不少的真气,后又用各种名贵的药物医治,才将你从鬼门关救了出来。想不到在你胸中,仍留下这一点残血,现在吐出来,不是太好了么?”
聂十八又叩头拜谢:“多谢爷爷的救命大思。”
“聂儿,你怎么跟爷爷来这一套了?像一家人吗?”
“爷爷的救命大恩,又怎能不拜谢?”
“好了!现在你感到身体怎样?”
聂十八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惊讶地说:“爷爷,我感到好像从所未有过的畅快和舒服,刚才好像置身子火盆之中,热得难受,现在却好像在凉爽的树荫之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吐了一口血后会这样。”
“聂儿,你已打通了任、督两脉的玄关,与十二经脉联成了一体,你体内的太乙真气不但增添了一成,更使这一股真气又有了一处扩展的天地,疏通了十二经脉的真气,怎不感到无比的舒服和畅快?”
“真的?”聂十八惊喜地跳起来,“爷爷,那我还需不需要再练内功了?”
黑豹要是还是武当派的长老和掌门人,听了弟子这样的问话,准会恼怒得将他赶了出去,不再传他武功了。可是他现在听了聂十八天真、无知的话,只感到好笑:“哦?你认为不需要再练内功了?”
“爷爷,我不知道。”
“聂儿,你的内功修练才刚刚开始,怎么就不需要练了?内功这门武学,可以说是活到老、学到老,就是我这么一把年纪,也在天天的练。你十画还没有一撇,就不需要练了?你是不是怕苦?”
“爷爷,我不怕苦。”
“那怎么不需要练了?”
“爷爷,我不懂,也不会说话,你老人家别生气呵!”
“我生你的气干吗?你别以为打通任、督两脉,就可以不再练了,那只是打下你今后练内功的深厚基础,使你练来的浑厚真气,贮藏在任、督两脉之中。要是打不开任、督两脉,你十二经脉的真气充溢,再强练下去,就有爆经裂脉之危,别说练功,恐怕连生命也难保。”
聂十八听得心头依然,惊愕得不能出声。
黑豹问:“聂儿,你不想练内功,想练些什么?”
“爷爷,我怎会不想练内功的?”
“我是退一步来说,不学内功,要学我的武功?这样,你永远也学不了,就算我教会了你各种招式,也毫无作用。”
“爷爷,为什么?”
“因为太乙门各种上乘武功,都要具有深厚的内力才能学到,不然,只是好看不中用,发挥不了它应有的威力,有的就简直没办法学,让你看了也莫明其妙。”
“爷爷,我明白了,怪不得母亲说,有了深厚的内力,要学任何上乘武功,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黑豹点点头说:“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很不错。聂儿,现在我要传你太乙门的内功了,你留心听着。”
聂十八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恭敬他说:“是!聂儿听着。”
“太乙真经分上下二册,上册为内功篇,下册为武功篇。现在我将内功篇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分为上中下三部。现在我手中的是内功篇的上部,其中有那位岩洞逝去前辈修练的心得,也有我的心得,你都要一一精读,用心去体会,可以助你大练内功时少走弯路。”
聂十八说:“爷爷,我识字不多,恐怕有很多字我不认识。”
“这一点你别担心,我会先读先讲解一遍给你听,以后我每天来检查你一次,你不认识的字提出来,我再教你。”
“爷爷,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聂儿,你还要注意一点,这上部的一些内功,有不少是你学过练过的。但不管学过也好,练过也好,你都要认真去学和练,学过练过的,当再重温一次。孔夫子说过‘温故而知新’,意思是说你学过练过的东西,再重新熟习一下,往往会发现一些新的东西,新的认识和更深刻的领悟。所以你切莫以为自己学过练过了,就不去学,不去练,或者去学去练也心不在焉。要是你学不好上部,中部你就无法能接得上,懂吗?”
“爷爷,我懂,不管学过练过,我都去认真去学去练。”
“唔!很好!”
于是黑豹将书本打开,先将太乙真经的总篇,一字一句教聂十八读,然后又一一讲解,指出总篇的要领是练太乙真经的要诀和心法,要是不明白不理解,就无法去学内功了。聂十八不敢怠馒,用心去学去记。
黑豹讲解完后,问:“你记住了没有?”
“爷爷,我记住了。”
“好!你现在读一一遍给我听。”
聂十八慢慢地照书本一字一句读出来,其中有几个较深的字不认识,黑豹又耐心地读和讲解一遍,直到聂十八认识弄懂为止。
黑豹这样的教弟子,可以说是破天荒第一次。他以前哪有这样细心和耐心教人?在武当山时,他只口传一遍就算了,以后就让弟子自己去学去练去理解。现在不同了,一来聂十八是深山猎子,没读过什么书,识字不多;二来聂十八是今后太乙门的唯一传人,自己百年之后,就靠聂十八传下去了,使这一门上乘武功武学,不致在人间消失。何况聂十八还是人间难得的练武人才,一个品德兼优的良才,不造就太可惜了在这两种情况下,改变了黑豹以往传授弟子的作风,不但耐心和细心,还循循善诱和启发。而且黑豹也感到喝叱、打骂都不是教育弟子的好办法。住往还适得其反,聪明的弟子,根本用不了打骂也会学到,愚蠢的弟子,就是打骂也无法开窍。这方面的教训黑豹也不少,所以黑豹对聂十八的传授方法就截然不同了。
太乙真经,不单是武学中的上乘,更是道家学术的精华.有极其深奥的玄理,将柔和无形之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对聂十八,就更需要去启发和引导了。当聂十八认识和理解之后,黑豹又问了一遍:“聂儿,现在你明白了吧?”
“爷爷,我明白了,原来太乙门的功夫,应当像水、像风那样。无形胜有形。”
黑豹暗喜:“聂儿,你能这样理解就太好了。天下至柔莫如水,能克至坚;天下无形莫如风,可摧万物,这就是太乙门武功的奥妙之处。它所有的惊世骇俗的武功,如无形气剑、轻风千里、树摇影动和流云飞袖等,莫不从柔和无形中得来,也从柔和无形着手。看来,孺子可教也。”
“爷爷,聂儿愚蠢,望爷爷多些开导。”
“好,好,今天你就熟读总篇,认真去体会它。明天一早,我来看你,到时,你不但要背诵一次给我听,更要讲解一遍给我听。要是没有错,理解深刻,明天就可转入学内功了。”
“是!爷爷。”
于是黑豹起身而去,将门关上锁好,不让任何人来干扰,留下聂十八面对石壁,苦读默思,开始他闭门练功的新阶段。
聂十八在一代武学大师黑豹的亲自传授之下,在与世隔绝的内室中苦练了三个多月,将太乙真经内功的上部背诵得滚瓜烂熟,理解得十分透切,运用得异常自如。整本上部,是坐式、卧式、立式和走式四种修练内功的方法,黑豹随便抽出那一句,他都能上下连贯背诵出来,还能说出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理由,更能随时运用,毫无错乱,正应了学习的要诀:理解了的东西,才能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中和知道怎么去运用,在运用中又加深了理解,这不是一味死读死记所能做得到的。
四种修练内功的方法,其中坐练、卧练方式,聂十八是学过练过的,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但聂十八不敢怠慢,仍认真重温几次。在重温当中,他更发觉了太乙门的卧式练功,与鬼影侠丐吴三所教的睡觉调息法有相似之处,却又有明显的不同,太乙门的卧式来得更完善和奥妙,初练时似乎进展极慢,但一旦练熟了,掌握了其练功的方法,进展就神速了。
从此以后,太乙门的卧式内功就替代了吴三的调息法,在他睡觉时,便自行运转起来。所以聂十八不但是日日练,也夜夜练。加上他已打通了任、督两脉的玄关,可以说他一身的真气,是日增月添,十分的浑厚,举止之间,十分轻灵敏捷,一团英气,凝聚在眉字之间,神蕴飘逸。这时,他要是抖展出穆家那一套短刀法,可以说神奇莫比,刀锋惊人。武林中的一般高手,恐怕没有几人能招架得住。
这一天,黑豹含笑地走进内室,说:“聂儿,你苦练了三个多月,可以出去走走了。”
“爷爷,我不再练了吗?”
“不是不练,是出去走走,散散心,学武之道也应该有张有弛,有松有紧。好比弓弦,拉得太紧了,就会绷断,聂儿,出去走走,你母亲在外面盼望着你呢!”
“爷爷,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记住,你到外面走动时,要暗暗练练走式内功,这是在室内练不到的,只有在山野、森林才练得来。”
“是!爷爷。”
聂十八像一只久被困在笼中的鸟儿似的,高兴地扑出去了。黑豹看着他扑出去的身影,深有感触地叹息:“这个深山中的青年,在武林中来说,可以说是一位天之骄子,他练功的时机、环境、人缘,比任何人都幸运。自己练功学武,艰苦异常,更无良师亲自指点,一切全靠自己去摸索、苦练,就是生活也得靠自己有计划的安排。哪有像他这样,一切都用不着担心?鬼妪固然生逢不幸,但也比自己好;而聂十八又比鬼奴更好。一代人比一代人日子过得好,本应如此。要是一代人比一代人苦,那整个人间,还有什么希望可言?一个家族,有兴旺衰落,一个国家,同样也有兴盛衰落,但整个人类社会,是一代比一代强,要不,就回复到蛮荒的原始社会中去了。
聂十八来到外面,见鬼妪早已在等候自己了,他像远方游子看见了亲人似的,一下忘情地将鬼妪抱起来:“妈妈,你一早来接我了?”
鬼妪在聂十八忘情的拥抱之下,像电击一样震动全身,一时候手足失措,心甜如醉,幸福激动交织在一起,也多少有点难为情。她说:“孩子,快放我下来,你爷爷在笑你呢!”
聂十八回头一看,果然见黑豹爷爷面带微笑。他放了鬼妪下来;叫了一声爷爷。黑豹说:“好了!你们母子二人,到外面叙话吧!”
鬼妪说:“爹!那我带聂儿走了。”
“去吧!十天之后,你再将他带来这里。”
“是!”
他们母子二人,拜别了黑豹,转回听雨轩。从黑豹所住的潜心斋到听雨轩,虽然近在咫尺,但也隔一座院子和花圃,是一条林荫的幽静曲折小道。路上,鬼妪关切地问:“孩子,三个多月的闭门练功,辛不辛苦,好不好过?”
“我不知道。”
“什么?辛不辛苦、好不好过?你怎么不知道?孩子,你不会是练功练糊涂了?”
“妈妈,我一心只想练好功,弄明弄白那些口诀和心法,不但没想到什么苦不苦,好不好的,甚至连日子怎么过去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么快就过了三个多月了。爷爷今天进来,我才知道过了三个多月了!”
鬼妪欣慰他说:“为娘还担心你过的日子很苦哩!原来你这么忘我的练功,太好了!这样,为娘也放心了。”
“妈!这三个多月来,你过得好吧?”
“我过得很好。”
说着,他们走进了听雨轩,一个十二三岁怜俐的小姑娘从听雨轩奔出来,高兴地问:“夫人,你将少爷接回来了?”
鬼妪笑着说:“你看,这不是少爷吗?”
小姑娘仔细打量聂十八,笑着说:“他就是少爷吗?”
“你以为他是谁?”
“夫人,我还以为你不知从哪里又带回了一个贫苦人家的小伙子呢!”
的确,聂十八闭门练功的三个多月里,又坐又卧,从没洗换过,一身衣裤不但残旧,有的地方也磨破了,还有一身的汗臭味,十足像一个贫穷人家的孩子。
鬼妪好笑起来:“你还不拜见少爷?”
“是!婢子小兰,拜见少爷。”
聂十八慌忙说:“别拜!别拜!”又问鬼妪,“妈!这位姑娘是谁?”
“她是看守我们过去老林的盛叔的小女儿,叫兰兰。那天,我去老林巡视,见她生得伶俐可爱,便带了回来,她也愿意跟随我。我请示你爷爷后,便留在听雨轩中听使唤,没事,我就传她一些防身的武功。”
聂十八茫然:“过去老林?那是什么地方的?”
“孩子,你不记得了!就是你爷爷先在那里隐居,也在那里救了我的老林子,老蓬顶的强人在那里出现后,我们将它毁了。后来我们又在那里重建了家业,打发盛叔一家在那里看守,不论山下发生了什么事和出现了什么人物,都由他一家飞传幽谷大院。他一家是幽谷大院的前哨,也是我们的耳目。”
聂十八对那老林、盛叔一家都没有见过,但从鬼妪的口中,也知道有这么一处老,离这里有二三十里的羊肠小路。他明白了之后,对小兰微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小兰说:“少爷,你今后可要多指点我。”
“兰姑娘,我们是自己人,别客气,我妈的武功很好哩,有她指点你已够了。”
“我听夫人说,少爷的武功也很好。”
“不不,我比妈差得多了。”
鬼姐说:“小兰,水烧好了没有?”
“夫人,已烧好啦!”
“好!你快去准备一下,让少爷从头到脚洗干净,然后我们一起用饭。”
“是!夫人。”小兰跑进屋里去了。
聂十八在浴桶里痛痛快快从头到脚洗净了身上的老泥,换上了鬼妪一手剪裁合身的衣裤和鞋抹,打扮得焕然一新,像位富家子弟似的出来,衣裤鞋袜,都是上等的丝绸绢料,鬼妪将自己的一片爱心缝制在这一套衣裤之中了,令聂十八穿戴得像王孙公子一样。他出来时,小兰触到眼前一亮,几乎认不出他来了,说:“少爷,你打扮得好光鲜呵!”
鬼妪见聂十八打扮得翩翩公子似的,神蕴更是飘逸夺人,欢快地说:“孩子,这身衣服,为娘做得好不?”
“太好了!妈妈,多谢你!”
其实聂十八穿什么也无所谓,穿戴得太华丽贯气,他反而有些拘束。但这是鬼妪一手剪栽缝制的,是母亲的一片爱心,就是拘束也要穿。再说,不穿那穿什么?总不能将那一套汗渍斑斑、汗气难闻的旧衣服又穿起来吧?那不冷了母亲的心?
吃完饭,鬼妪问聂十八:“孩子,你要不要体息一下?房间,我叫小兰打扫过了,被褥也洗干净了。”
“妈!我不想唾。”
“你辛苦了三个多月,不想好好睡觉?”
“我一点也不辛苦,我现在想到外面走走看看。”
鬼妪看了他一下,见他精力充沛,神采奕奕,全无睡意,便说:“那也好,为娘陪你到外面山野走走。也想看看你练了三个多月内功,内力增厚了多少。”
小兰说:“夫人!我也去,我很想看看少爷的武功的。”
鬼妪笑道:“好!我们一块去。”
他们打点好,正准备出门,只见豹奴奔了进来。鬼妪一看他神色有异,问:“豹奴,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老林子盛叔那里出了事。”
小兰一听怔住了,急问:“我家出了什么事了?”
鬼妪也问:“出了什么事?”
“豹奴也不清楚,飞鸽传书只写‘危急请救’四个字。蔡管家一接传书,已自已先赶去了,叫豹奴来向夫人报告。”
小兰急起来:“我爹娘他们呢?”
“我不清楚,恐怕要等蔡管家回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鬼妪暗想:“蔡管家和盛叔夫妇,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要是危急,那就说明出了重大的事变和来了十分厉害的武林高手。她联想起三个多月前,山下的小镇上出现过一些来历不明的神秘人,难道与盛叔夫妇的危急有关?盛叔夫妇都招架不住,蔡管家一个人赶去,恐怕也抵挡不了,这事得自己亲自赶去看看才行。于是她对聂十八说,“孩子,为娘要赶去老林看看,不能陪你了。”
聂十八说:“娘,我陪你去。”
“孩子,你还是专心在这里练功,其他的事你别多理了。”
“妈,既然老林出了危难,我怎么也不放心妈一个人去的。”
“孩子……”
“妈,你别说了,我怎么也要跟妈一块去,就是妈不准我去,我也会悄悄赶去。”
小兰说:“夫人!我也要去,我放心不下我爹我妈的。”
鬼妪望着他们焦急的神态,知道就是自己不让他们去,他们真的会悄悄而去,那更危险。便说:“好,那我们一起去,到时不准乱来,一切听我的话。”
鬼妪对豹奴说:“你去告诉老爷一声,说我与少爷一起赶去老林子了,大院内外,你带着云儿、雪儿,要认真巡视。”
“夫人!我知道了。”
一出竹迷宫,鬼妪问聂十八:“孩子,我教你那十二招轻功没有丢掉吧?”
“妈,我怎会丢掉呢?”
“好!那我们施展轻功赶去。”
小兰说:“夫人,我不会轻功,怎么办?”
“丫头,我提着你好了。”
鬼妪轻舒手臂,提起小兰如提无物,对聂十八说:“孩子,我们走。”
聂十八说:“妈,让我来背着兰姑娘走好了,我年青体壮气力大。”
“孩子,为娘这一点气力还有,走,要是你能追上娘已算不错了。”鬼妪说完,身形一闪,提着小兰而去。
聂十八一见不敢怠慢,运气行走,紧追着鬼妪,施展轻功飞行。三个多月来的闭门练功没有白费,聂十八这时一身的真气,比以往增加了一成多,比鬼妪一身的真气相差无几。所以尽管鬼妪先行,他仍能不徐不慢跟在鬼妪身后飞奔。
二三十里的路程,对鬼妪来说,那是弹指之间,转眼便到了。他们悄然走入老林。鬼妪内力深厚,便听到林中兵器相碰的响声和蔡管家愤怒的吼声。鬼妪说:“果然是来了劲敌,孩子,你和小兰慢慢来,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妈,我们一起去不好?”
“不!你最好先别露面。”鬼妪身形一晃,便在他们两人面前消失了。这是树摇影动的身法和步法,鬼妪练得已臻化境。
老林中盛叔夫妇草庐前面的一块平地上,蔡管家凭一把单刀,正与三个劲装汉子作拼死交锋,盛叔夫妇一身带伤,分别给捆在两棵树下,一位秀士打扮的白衣人,由五个一色劲装大汉伴着,悠闲自在地坐在一张石凳上,饶有兴趣地观看这一场生死交锋。盛叔夫妇所养的两头猎犬,早已倒卧在血泊中了。
盛叔叫道:“老蔡,你快走,别理我们夫妇了。”
这时,鬼妪一下似幽魂般出现,一招流云飞袖拂出,一股凌厉的袖劲,一下逼退了那三个持刀提棍的汉子,淡淡对蔡管家说:“老蔡,你退下休息一会,将他们交给我好了。”
鬼妪一身黑衣,头上戴着的又是一顶披着黑轻纱的露髻斗笠,短纱遮盖了鬼妪的半个面孔,令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因而使人感到鬼妪分外的神秘和恐怖,以为她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个鬼魂。
蔡管家一见,吐了一口大气,又惊又喜地说:“夫人,你赶来了。”
鬼妪蓦然的出现,不但令所有劲装汉子们惊愕,也令那位悠闲自在的白衣秀士怔了怔,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一双目光,暗暗地打量着鬼妪。
那三个交手的劲汉惊愕地问:“你是哪里跑来的妇人?怎么敢插手管老子们的事?”
鬼妪阴森森带寒意地说:“鬼夫人!”
“什么?鬼夫人?”
“不错!鬼夫人!”
“什么鬼夫人,老子们没听过,你最好给我们滚开,别惹祸上身。”
鬼妪身形轻闪,“啪啪”两声,就给了这个说话无礼的汉子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得他上下几颗大牙带血喷了出来,满嘴是血。
鬼妪打了人后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快得不可思议,仿佛刚才没移动过似的,轻叱一声:“狗东西,今后在本夫人面前,说话应该放规矩一点!”
群贼们惊震了!想不到这么一位妇人,有如此的身手,给打掉大牙的汉子,一手捂着腮,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衣秀土说了声:“好功夫!”
鬼妪盯着他问:“你是谁?这些狗东西是不是你带来的?”
白衣秀土一揖说:“在下姓金,江湖上人称金手指。”
“本夫人不管你姓金、姓银,还是姓铜,这几个狗东西,是不是你带来的?”
白衣秀士身旁一位劲装汉子忍不住了,喝声:“这是我们的金大爷,说话放尊重一点!”
鬼妪冷冷他说:“那么说,你们这些狗东西,是这个什么金小子带来的了?”
白衣秀士直认不讳:“不错!正是在下带来的。”
“你凭什么带人来这里撒野?”
“没凭什么,因为本大爷看中了这一处地方,需要在这里建上座庄院,叫他们夫妇两人搬走,谁知他们不识趣。夫人,你现在来得好,要是你肯让出来,多少银两,本大爷也付得起。”
“你要买下这座老林?”
“不错。夫人,你开个价钱吧。”
“我开的价钱,恐怕你们付不起.”
“本大爷看中了的东西,没有什么付不起钱的。”
“真的?”
“你说出来好了。”
“本夫人的价钱,是你颈上的这颗人头,和这八个狗东西的八条命!”
白衣秀土面色顿变。鬼妪问:“这个价钱,你付不起吧?”
“看来夫人要置本大爷于死地了!”
“你们想不死也行。”鬼妪指指盛叔夫妇,“只要你们在他们夫妇面前叩头认罪,行三跪九叩的大扎,然后在这里为奴,伺候到他们夫妇俩的伤势完全好起来,本夫人可以放你们离开!”
白衣秀土一笑:“好好!看来,本大爷不但要买下这座老林,连你们也一块买下了!”他说完,对身边的劲汉喝声,“先给我将这蒙面妇人抓起来!”
聂十八张小兰早已赶到了,小兰一见自己父母给捆在树上,大惊,便想扑去救。蔡管家拉着她,“小兰,别急,夫人会叫坏蛋乖乖地自动地放下你爹娘的,要他们向你爹娘叩头认罪。”
聂十八也说:“兰姑娘别着急,我妈自有办法救你的爹娘。”现在,他见四条大汉拔刀提剑要围攻鬼妪了,忍不住跃了过来说,“妈,让我来先打发他们好了!”
鬼妪看着他,点点头:“好!孩子。为娘也想看看你穆家的短刀法。小心,这是生死交锋,不能有半点大意。”
鬼妪知道聂十八虽然学了太乙门的三门武功,除了摘梅手法可与人交锋外,其他两门只是闪避敌人的招式,上不了阵,交不了锋。只有聂十八所学过的穆家短刀法,才是真正与敌交锋的刀法。她听黑豹说过,穆家的短刀法,也是一门上乘的刀法,只是聂儿内力不足,没法发择这一刀法的威力。现在聂十八苦练了三个多月的太乙内功,一身真气浑厚,内力大增,所以便提醒聂十八用穆家刀法对付敌人。
聂十八说:“妈,我知道。”于是,他将猎刀拔了出来。
四条劲装汉子,初时要对付鬼妪,心中还有顾忌。现在见出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公子哥儿,以为这么一个公子哥儿,武功再好也好不到哪里,他们纵横江湖十多年,与人交锋不下百次,难道还解决不了一个公子哥儿?那自己今后怎么在江湖上混下,去?他们四人相视一眼,互相会意,一个浓眉大汉说:“小子,既然你先要来寻死,别怪老子们了!”说着,他一刀直向聂十八头顶上劈来,势如泰山压顶,威不可当。
聂十八以树摇影动轻功避过,仍不想出刀伤人,说:“你们最好听我母亲的话,去向盛叔盛婶赔礼认罪,不然,我会伤了你们的。”
浓眉汉子一刀落空,又飞快向聂十八一刀横扫过来,说:“去你妈的赔礼认罪。”
鬼妪说:“孩子,小心了!这是河北沧洲快刀门的刀法,以快、准、狠扬名江湖,千万不可大意。”同时暗想:这浓眉汉子显然深得快刀门的刀法真传,可以说是武林的一位一流高手。这一伙人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从河北跑来岭南了?
其他三条劲装汉子见浓眉汉子几刀劈了空,便一哄而上,齐手联战聂十八,立即便交织成,片刀光剑网。聂十八一身真气浑厚,树摇影动抖展出来,如飞魂幻影似的在刀光剑网中来往纵横,令四条武功一流的汉子刀剑齐落空。有时聂十八好像从刀光剑网中如轻烟飘出来似的,令几条汉子相顾愕然。最后聂十八反击了。聂十八这一次运用穆家短刀法,在浑厚真气和树摇影动互相结合下,发挥了神奇的威力,转眼之间,这四条汉子一齐喷血翻倒,有的断了气,有的缺了腿,更有一个给割断了喉咙。只有浓眉汉子算闪得快,但右臂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血流如注。这只是穆家短刀法的两招式,就打发了四条劲装大汉。
入侵者全惊震了,蔡管家和盛叔夫妇看得也惊愕了,就是聂十八也一时惊讶得呆在那里了。他想不到穆家的短刀法这么厉害,伤人杀人在转眼之问,自己过去所抖出的短刀法,可没有这么厉害呵,这是练内功的结果?
鬼妪异常高兴,看来自己义父黑豹没有说错,这一刀法的确是门上乘刀法。比武当的太极两仪剑法更有杀伤力。现在聂儿的武功如此,将来练成了神功,学会太乙门的几门绝技,将又是一个神秘的黑豹纵横在江湖上了。她看见聂十八在原地上不动,关切地问:“孩子,你怎样啦?不会是受了伤吧?”
聂十八说:“妈!我没受伤。”
聂十八不但没受伤,就是一身衣服,也没有刺穿弄脏。鬼妪问:“孩子,那你呆在那里干吗?”
聂十八茫然他说:“妈!他们四个人!我将他们伤成这样么?”
鬼妪笑着:“孩子,当然是你!”
“妈!你没出过手?”
“哎!我几时出过手了?要是我出手,恐怕他们没一个能活下来。现在,你杀了一人,却留下了三个带伤的活人,算是手下留情了!”
蓦然,惊震过后的白衣秀土,突然从背后向呆着的聂十八一指击出,鬼妪一声惊叫:“孩子!快闪开!”自己也纵身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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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激战山林
上回说到金手指白衣秀士突然从背后向聂十八凌空偷袭,鬼妪一怔,急喝声:“孩子,快闪开!”
聂十八这时反应极为灵敏,就是鬼妪不喝喊,他也早感觉到有一股风袭来了,一招树摇影动的身法步法,早已闪了开去。同时间,鬼妪身形如逸电流光般的,扑向了白衣秀士,一招迅如火花的摘梅手法,三个手指头捏住白衣秀士偷袭聂十八的食指和中指。鬼妪这一出手,就是不折断了他的两根手指,也将白衣秀士的手指头捏得粉碎,令他痛彻人心。
但是,白衣秀士竟然能从鬼妪的手中挣脱出来,反而令鬼妪一怔,暗想:他怎能从自己的手中挣脱出去了?难道他能忍痛不要自己的两根手指么?的确,两根手指仍捏在自己的二个手指中。鬼妪再仔细一看,自己捏着的只是两个黄澄澄的铜手指套,面且已捏扁了。这两个铜手指套,指尘如针,非常锋利,与人交手过招,可当剑使,这就是武林中所说的手指剑。这种手指剑在必要时也可以当暗器骤然发出,所以它远攻近击都可以,是武林中的奇门兵器之一。名门正派的人,极少去练这一兵器,其他武林中人,练这门兵器的也不多。
鬼妪一怔之后,点点头说:“怪不得你自号金手指了,原来如此。”说完,将这两个铜手指套向他扔回去,“就交还给你吧!”
金手指本来想伸手去接,一见扔回来的手指套劲道凌厉,挟着“嗤嗤”的风声,吓得他慌忙闪开,“笃笃”两声,自己那两只报废了的铜手指套,竟然落入他身后不远地的一株树干中去了。他脸色骤变,苦笑一下:“夫人好大的劲力,在下要不是抽身闪得快,不但两只手指报废了,连一条命也报废了。”
“不错,现在你这一条命再报废也不迟。”
“看来,夫人非得要杀在下不可了!”
“你认为你还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我们不可以坐下来商量?”
“我们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先是横蛮伤了我的人,后来更想暗算我儿子。”
“那在下跟随的三个手下,伤的伤,死的死又怎么样?”
“那是你们自找的,本夫人没有带人去你处惹是生非,而是你跑到本夫人的家门的横蛮霸道,死了的活该。”
“既然这样,在下倒想试试夫人的武功,能不能杀得了在下。”
“好!那你就试试看。”鬼妪说完,一招流云飞袖拂出,直取金手指。这一衣袖拂出,一股劲力,宛如平地卷起了一阵狂风怒涛,尘士碎石飞起,附近的一些树木,叶飞枝断。金手指别说去招架,几乎连站都站不稳,袖劲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屏着气纵身跃起,喝着他手下的五名劲装大汉:“齐上,给我挡住了这婆娘。”他却直取聂十八。
金手指看来临场经验丰富,也极有心思和策略。他自问不是鬼妪的对手,采取以劣对优的战略,命自己五个手下拼力去对付鬼妪,而自己奇袭聂十八。他看准聂十八是一个雏儿没有与人交锋的经验,就算武功好,也胜不了自己。只要自己拿下了聂十八,以聂十八的性命威胁鬼妪,不怕鬼妪不就范,起码自己可全身而退,以后再找时机,带大批高手前来,扫荡这一座林中院子,扑杀所有的人,使这一处深山老林,成为自己的一个秘密活动之地。
金手指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但他完全看错了聂十八。聂十八是一个雏儿,却不是一个毫无经验的雏儿,他在江湖上行走过,经历了几次生死大关;何说他还是有深山猎人的警惕,一有风吹草动,能极快地反应过来,迅速进行反击。不然,他一个人在深山里打猎,恐怕早已丧生在凶狠的野兽口中了。而现在,他已打通了任、督两脉玄关,内力大进,又练成了树摇影动这一门上乘的绝学,比一年多前的聂十八,敏捷了不知多少倍,在一般武林人士的目光看来,聂十八这时的武功,已不可思议了,就是在上乘高手的眼睛里,聂十八也是一位不易取胜的人物。所以当金手指骤然向他奇袭时,他以一招树摇影动的身法、步法闪开了,令金手指一招奇袭落空。金手指不禁一怔,说:“好小子,好身法,再接我一招。”金手指的第二招手指剑法,又迅速刺到。
聂十八初时对一表斯文的金手指还有好感,认为将盛叔盛婶捆起来的,是他手下的恶汉逞凶凌人,他一时制止不了。后来见他神态傲慢,出言无礼,又卑鄙地两次偷袭自己,便激起了他的恼怒。一个斯斯文文的白衣秀才,一下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头狡黠、凶残的狐狸。对付野兽,猎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不伤它,它就会伤你,他有太多的捕杀野兽的经验了,尤是对付凶残的恶狼。就这方面来说,聂十八更不是什么武林中的雏儿,而是富有战斗经验的机灵战士。所以聂十八在闪过金手指的第二招后,猎刀一挥,抖出了穆家短刀法,进行反击了。
金手指尽管在武林中名不见经传,但的确是武林高手,手指剑招辛辣、狠毒,有时突然改指为抓,他双手的十个手指,都戴着金光闪耀的铜手指套,给他刺中,可直插入对手的任何部位,拔出来时,便可将对手连血抓出一把肉来,所以这一奇门兵器十分残忍、歹毒,为侠义人士所不取。练这门兵器的人,往往是生性残忍,近乎邪魔的人。
聂十八第一次碰上这么奇异的高手和可怕的兵器,也第一次遇到这见所未见过的武动,他全仗树摇影动的身法、步法,闪过了金手指几十招致命的招式。同时他反击的穆家短刀法,也令金手指不敢过分接近。要是以往,聂十八根本不是金手指的对手,说不定早已惨死在金手指的手中了。
可是现在,别说金手指不可能伤得了他,就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嵩手,也难以取胜。而穆家的短刀法,在聂十八一身真气的灌输之下,与树摇影动一旦配合,发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威力。穆家的短刀法,再也不是什么防身自卫的武功了,而是刀劲凌厉、刀光逼人、克敌取胜的刀法了。
金手指原希望在几招之后,就将聂十八刺伤,活捉了过来,以此相威胁鬼妪,可是现在,几十招都过去了,他不但活捉不了聂十八,他那如魔豹刺爪的双手,连聂十八的衣服也没有抓破,别说去刺伤聂十八了。反而要不时防聂十八出神入化、如流光急电般的猎刀,他再看看四周,鬼妪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将自已那堪称江湖上高手的五名手下,打发得一干二净,死的死,伤的伤,全部倒卧在血泊之中。
同时,金手指又发现,那一对中年夫妇,早巳为蔡管家和一个小丫头解了下来,愤怒地盯视着。那个小丫头的神情,恨不得活剥了自己才解恨,手中的一把剑,抓得紧紧的。而那位神秘如鬼魅般的夫人,面带微笑,神态优闲,饶有兴趣地观看她的儿子与自己交锋,一点也不想插手过来。
金手指想不到在岭南这么一处深山老林中,竟有这么一对武功深不可测的母子两人。他初来时,自视极高,满以为凭自已所带的八位高手,要占据这一座老林,简直是易过吃豆腐,根本用不着自已动手。
金手指来这里的目的,除了要在这里建立一个秘密的活动地方外,更负有主子的特别任务,就是寻找黑豹的踪迹。因为最近两年,神秘而可怕的黑豹,又在江湖上出现了,是蓝美人这一件异宝,将黑豹引了出来。
现在,金手指是越战越心怯,他要找机会抽身逃跑了。可是聂十八的穆家短刀法,仿佛如有神助似的,刀尖几乎织成了一面刀网,缠着他无法脱身。他最后使出了手指剑的绝招来,拼死冒险抢进,希望逼返聂十八,自己飞身逃走。聂十八只是身形轻闪,转身一刀划来,迅若电光火石。电光闪过之后,金手指的一只手掌,齐腕给猎刀削了下来,鲜血在刀光中飞溅,金手指裂人心肺地惨叫一声。聂十八一怔之下,纵身跃开,想看看对手的情况,金手指就趁这一刹那间,忍痛转身飞逃了。
从这一点来看,又暴露了聂十八的确是临阵对敌的交锋经验不够丰富,要是老练的武林高手,对这么一个凶残、狡猾如狐狸的敌人,应顺势逼进,就是不想杀了他,也会用刀尖贴在敌人的要害处,喝令他不准乱动,绝不会让他逃跑的。
聂十八也想不到金手指已给削了一只手掌,仍这么凶悍转身飞逃,他又怔住了,根本没打算去追赶。他没有去追赶,可鬼妪却急急追去了,她要将金手指抓回来,问清楚金手指是什么人,为什么凭空要霸占这座老林,就是不杀他,也不能白白地让他跑掉。
金手指飞快地奔出了老林,可是一看,鬼妪竟然像一个幽灵似的,无声无意地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寒意森森地问:“你还想活着出去吗?”
金手指几乎震得心胆俱裂,连连倒退几步,他几疑鬼妪不是人,真的是一个无形的鬼,骇然地问:“你,你,你要杀了我?”他再看看身后,聂十八也出现了。他将心一横说,“好!你们杀吧!”
鬼妪说:“你现在已叫我儿子废去了一半的武功,我要杀你,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跑来这里要强占本夫人的老林?”
“在下说了出来,夫人就放过我?”
“姓金的,你根本没资格和本夫人讲任何条件,你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
“在下是朝廷东厂的人。”
鬼妪不由一怔,皱着眉问:“什么?你是朝廷东厂的鹰犬?”
“夫人不相信,那杀了在下好了!”
“你以为夫人不敢杀你?”
“在下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想在这无人的深山老林中给东厂找一个活动地方。”
“准备残害武林人士?”
“主要是监视岭南文武百官和意图谋反的乱民暴徒。”
“要不是你们这一批鹰犬四处横行霸道,践害平民百姓,逼得他们铤而走险,世上有这么多乱民暴徒吗?要说乱民暴徒,你们才是真正的乱民暴徒,一切祸害的根源,制造乱世的罪魁祸首。”
金手指给鬼妪义正严辞的话语说得大气也不敢透出来。鬼妪又问:“你现在还想不想要本夫人的这处老林?”
金手指叹了一声:“就是要也没用了!”
“哦?为什么?”
“我们本来想找一处无人知道的活动地方,现在夫人既已知道了,在下自问一句,我们东厂的高手,恐怕没有几个能胜得了夫人和令郎。就算胜得了,也杀不了。夫人和令郎一走,弄得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们要来又有何用?”
“看来你用心十分险恶,你捆了我的人,就是想引夫人出来,一并杀了灭口再占据老林,是不是?”金手指不出声,算是默认。鬼妪进一步问:“这三两个月来,是不是你们的人,在山下一带小镇,山村中出没?”
“是!后来我们看中了这处的老林。”
“你现在想死还是想活?”
“在下不敢,听凭夫人处置。”
“本夫人真想一掌毙了你,见你还能如实回答。你走吧!”
“夫人真的放过了在下?”
“本夫人放你,是看在你能如实回答的份上,并不是惧怕了你的什么东厂、西厂。惹得本夫人性起,可以直上京师,使东厂闹个人仰马翻,像当年的神秘黑豹一样,将什么王公公、张公公整治整治,令他们自悬大堂,伏尸大街之上。”
金手指听了大震:“夫人知道了黑豹之事?”
“哼!本夫人虽然不大在江湖上走动,也略知当年黑豹之事。甚是钦佩黑豹的为人和作法。所以你们千万别来招惹了我,不然,又会有第二个黑豹一样的人物,在江湖上出现了。”
金手指听得更不敢出声。鬼妪鄙夷地扫了他一眼说:“对你们这些鹰犬,本夫人的态度一是奉劝,别再来这里寻是生非,残害平民百姓,二是奉陪,一定要来,本夫人宁愿毁了这一处家,也要与你们奉陪到底,若不想你们的人白白死在这深山荒岭上,或者令京都大乱,最明智之举,就是别来。好!你可以走了!”
“多谢夫人手下留情。”金手指说完,就想离去。
鬼妪又喝一声:“你就这么走?”
金手指又是心头大震,问:“夫人……”
“你还有三个手下人,只是身受重伤或轻伤,你不带他们一起离开,就自己一个人走?”
“夫人说的是。”
金手指这时再也没了刚才那种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傲慢神态了,垂头丧气地跟着鬼妪转回来,灰溜溜地带走了他手下还活着的三个人。已死的人,他求鬼妪就地埋葬了,声明自己永不再来。
鬼妪冷冷他说:“就是你打发另一批高手再来,我也不会在意。我还是一句话,最好别惹恼了本夫人,不然,你们死的人就更多了。”
金手指他们走后,盛叔夫妇连忙过来叩谢鬼妪和聂十八。鬼妪说:“盛叔、盛婶,我来迟了一步,令你们受惊受苦了!你们两人的伤怎样了?”
“夫人放心,只是皮外之伤,算不了什么,服些药休养两天就没事了。”
小兰嚷起来:“爹!娘!你们伤成这样,还说没事的?那断了手脚,才算有事吗?”
鬼妪略略查看了他们夫妇两人的伤处,的确只伤了一些皮肉,没伤筋骨,以武林人眼里看来,的确只是一些皮外之伤,没有大碍,笑着说:“丫头,你爹娘的确没大碍,放心。”
小兰嘟呶着说:“夫人,你怎么放他们走了?要是我,非杀了他们不可!”
盛叔叱了一声:“丫头,别再胡说。”
小兰委屈地说:“爹!你和娘……”
鬼妪安慰她:“小兰,你放心,不出两天,我还你一双健康如常的爹娘来。要不,你只管骂我的了!”
小兰笑起来:“夫人,我敢骂你吗?”
“我要是做得不好,你怎么为敢骂我?”
盛婶说:“夫人,你太纵容这丫头了,那不叫她今后无法无天了?”
“无法无天才更好,千万别像我的干儿子,老老实实地像一根木头,敌人跑了也不会去追赶。”
聂十八憨憨地笑了笑:“妈,我没想到一只受了伤的狐狸,断了一只爪也会跑的,还跑得这么快。”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盛叔说:“夫人,我看少爷一点也不像一根木头,与敌交锋起来,威如虎豹,捷如猿猴,一把短刀,使得如云中游龙,时隐时现,令敌惊恐难防,一根木头,能有如此的奇变?”
蔡管家也说:“少爷的武功,就连老奴也感到惊喜讶异,单是抖出的刀劲刀法,也逼得人不敢去接近,没有一身深厚的内力,根本使不出这样的刀威出来。今后,我们幽谷大院。更有希望了。”
鬼妪一笑:“你们别太夸奖我聂儿了,其实他只会这门刀法与人交锋,其他的武功,只能闪避或逃跑。”
小兰说:“夫人,你不是跟我们说笑吧?”
聂十八说:“我妈说得不错,我真的只会这一门刀法,其他的武功都不会。不过,我会好好跟爷爷和我妈学的。”
大家听了又是惊讶:只会一门刀法?单是这一门刀法,已惊震敌胆了!老爷和夫人的武功,真是深奥莫测。蔡管家和盛叔夫妇,仍不知道聂十八这一门短刀法,是穆家的武功,根本不是太乙门的武功。就是太乙门武功,他们也不知道,幽谷大院,除了黑豺、鬼妪、聂十八知道自己所学所练的武功,是太乙真经中的武功外,就没人知晓。就是雨儿,也是不甚知道的。他们只感到黑豹和鬼妪的武功,太过匪夷所思了,不是一般人所能学会练到的。他们只知道这是幽谷武功,而不知道有太乙真经。黑豹和鬼奴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怕他们一时不慎,泄露了出去,那会引起整个中原武林的巨大震动,甚至比目前争夺蓝美人更为厉害,武林中,江湖上将不知有多少人无辜地死去,甚至在明争暗夺之下,会令武林中的精英们丧失无余,在武林史上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教训。
幽谷中的所有人,包括蔡管家和盛叔一家在内,都是黑豹和鬼奴在江湖上行走时出手救的人,有的是一些被害得无家可归的村民乡妇,有的是给当地恶霸豪强逼得走投无路的江湖流浪人,也有的是无辜受冤身坐死牢的囚犯,更有的是一些差不多成为别人刀下游魂的人。黑豹和鬼妪,一一将他们从鬼门关里救了出来,他们视黑豹和鬼妪为再生父母,甘愿跟随他们,有的惊闻他们便是惊震一时的神秘黑豹和那神秘的蒙面女侠,更是死心塌地甘愿为奴,一心一意在他们跟前伺候。
黑豹和鬼妪,并不是随随便便就收留了他们,有的婉言拒绝,有的给他们银两,安排他们到别处谋生,只有的确无可容身,情景与鬼妪当年的惨状差不多的,才收下了他们,传他们一些自卫防身的本领。先是安排他们在老林和山下小镇上工作一段日子,暗中考查,认为的确是忠心一片,全无二心的,才正式成为幽谷大院里的成员。
『bbs.sept5.com 九月论 坛)“地球来客”整理可以说整座幽谷大院和老林中的人员,都是江湖上一些经历了各种不同遭遇的含冤受屈的苦难人,当然也有一些黑道上的英雄豪杰,交锋时败在黑豹和鬼妪的手下,甘愿臣服,守诺言为他们效力卖命,刀斧加颈而不易其志的。幽谷大院,就成了这些人安生的乐园,共同经营的新天地,分工负责狩猎、畜牧、植林、经商等工作,有的远到连州、广州、韶州、衡州等地经营商号,这些派出的人员,一个个不但忠诚可靠,更有一身不凡的武功。他们都是幽谷大院中的成员,但又各以自己的本来面目行事,互相之间的联系,有特别的暗语和联络讯号。
幽谷大院,绝不是武林中一个门派,也不是江湖上的什么会帮,不占地盘,更没有什么势力范围,靠收什么保护费为生。他们只是经营各种各样的商号,贩卖木材、兽皮、草药、水果等特产,兼营饭馆、古董店等等,完全是自给自立,不索取平民百姓一分钱。当然绝不会干那些打家劫舍的事了。幽谷大院开初,经营的资本,几乎全是岭南双奇捐出来的金银珠宝。
岭南双奇和张铁嘴,可以说是幽谷大院里的最早成员,现在更成为了幽谷大院的核心成员之一。幽谷大院的成员,只有岭南双奇以武林人士面目出现,其他的成员,都是以商人面目出现,不卷入江湖上任何门派的恩恩怨怨之中去。当然,要是有人欺负了他们,就会受到无情的报复,就是报复了也无人知道是他们干的。往往出面报复的,差不多都是岭南双奇,有时是黑豹和鬼妪亲自出手。各地经商的老板,表面上完全与报复的事无关,而且也的确是受害者,不但为平民百姓,也为侠义人士所同情。这样,无论是岭南双奇还是黑豹、鬼妪出手,都有人拍手称快。当然,要是自己人恃强凌弱,强买强卖,欺压百姓,就会受到黑豹的严厉惩处了。
所以幽谷大院,有惊世骇俗的武动,也有一批一流上乘高手,却不是武林中的门派帮会,更在武林中无名,幽谷大院,更不为武林界人士所知道。
这一切,聂十八是完全不知道的。黑豹和鬼妪,也不想让他知道,以免妨碍他练功。当聂十八真正成为黑豹的衣钵传人时,他就会知道自己不单是太乙门的继承人和幽谷大院的主人,更是这一集团的掌门,肩负起大院内外几百人的生活和生计,这一重担不轻的。
鬼妪见大家惊讶,说:“好了!我处理这一战后的事吧。聂儿,你将这几个死者,拖去林中埋了,我和小兰清理这一带地方。”
蔡管家说:“夫人,这事怎能让少爷干的?还是老奴来办好了。”
鬼妪说:“蔡叔,你还是先赶回大院,安排人加紧防守,注意大院四周山头,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出现。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由我来处理好了。回去后立即向老爷报告这里的情况。”
“是!夫人,老奴马上回大院,不知夫人几时回去?”
“我恐怕要在这里住上八九天。”
“夫人要住这么久?”
“一来我要护理盛叔盛婶两人的伤势,令他们早日完全恢复过来。”
盛叔忙说:“夫人,不用了,我夫妇两人仍可行动,顶多休息一两天就够了。要是夫人不放心,留下小兰照看我们也够了。夫人和少爷还是赶回大院的好,别为了我们而坏了大事。”
“盛叔,我所以要留下来,护理你们的伤是一件事,但更主要的,是要提防那一批鹰犬们再来侵犯。”
聂十八一怔:“妈,他们还敢再来?那姓金的不是说永不再来么?他说过的话不算数?”
“聂儿,对敌人的话,最好不要完全相信,尤其对这些害民的鹰犬们,他们的话更不可靠。就算这姓金的不会再来,其他东厂的鹰犬,也可能来进行报复,我们不能不防。”
“妈!那我也留下跟着你。”
“你不练功了?”
“我在这里练功也一样。”
蔡管家想了一下:“夫人,我用飞鸽传书通知山下小镇上的人,注意这姓金的行踪。”
鬼妪说:“就怕他们不在小镇上出现。不过,你通知他们一下也好。”
“那老奴马上回大院办理。”
“你去吧。”
蔡管家走后,聂十八将尸首拖去埋了。鬼妪和小兰也清理了现场,四周巡视了一下,除了死了两条守林巡查的狗之外,其他家畜、杂物没有什么损失,看来这一批鹰犬,志在霸占老林,不志在毁物。
这一座老林中的草庐,与深山人家一模一样,但却是幽谷大院的第一道门户。要去幽谷,只有穿过老林,经过草庐门前,才可以进入;其他方向不但没有路,而且是山危岭险。岩滑壑深。不是轻功极俊的武林高手,不可能接近竹迷宫。竹迷宫,却又是幽谷大院扑朔迷离的第二道门户了,并且还有两头凶猛的猎豹和豹奴看守着。就是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也不易闯过。若硬闯,神秘的黑豹就会出现了。一般人闯进了竹迷宫,没有豹奴的指引,只能困死在竹迷宫中。
由于幽谷大院内外都这么严密,所以二十多年来,幽谷大院不为江湖人所知道,更想不到神秘的黑豹和鬼妪,居然隐藏在幽谷大院里。
鬼妪和小兰巡现检查完后,聂十八也埋葬了尸首,从老林里转回来了。鬼妪对他说:“聂儿,你夜里练你的内功,白天就在林子里练你的行走功,以弥补你在室内练这种功的不足。”
“妈!我知道!”
小兰奇怪地问:“行走功?夫人,这是什么功的?”
鬼妪一笑:“就是走路的功夫。”
“走路就走路了,还有功的?总不会少爷连走路也不会吧?”
鬼妪更是微笑:“你少爷是不大会走路。”
“夫人,你别说笑了,少爷的轻功那么俊,行动无声,快如风过,怎么反而不大会走路了?”
“丫头,你别多问,你除干日常事务外,也得练功,可不准偷懒。”
“我也练行走功吗?”
鬼妪忍俊不禁,这个天真的丫头,她怎知道聂十八练的是太乙门行走时的内功,不是一般的走路法,没有坐式、卧式、立式这三种内功为基础,说了你也不懂,就算懂也学不了。但不能说破,这是黑豹订下来的规矩。只好笑着说:“丫头,你从小就在这林子里跑来奔去,不用练了,你得好好练我传给你的那一套太极两仪剑法,在这里,我将剑法最后的十八招传给你。”
小兰大喜:“多谢夫人!”
“以前的剑法你都学会了?”
“会啦!夫人,要不要我现在使出来给你看看?”
“不用,今夜在月下使出来给我看,要是有一招使错了,小心你的手板心了!”
“好的!”
鬼妪又对聂十八说:“这两天,你抓紧在林子里练,以后就登山越岭练。小心,在练的途中,我会叫小兰突然从暗处袭击你,要是你挡不了,闪不过,受了伤,只能怨你自己。”
“我知道。爷爷说,这门功力就是防卫敌人冷不防从身旁、背后偷袭自己的最好自卫方法。”
小兰愣住了眼睛:“这就是行走功?”
鬼妪一笑:“丫头,你以为单是走路这么简单吗?不过,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没人能在背后暗算你。”
小兰自作聪明地说:“原来是行路要小心,要瞻前顾后的功夫。”
“不错!不错!正是这样。”
“我还以为是什么功夫哩!”
从此以后,小兰和聂十八在鬼妪的严格要求下,各练各的功夫。转眼之间,七八天过去了,老林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山下也没有什么情况送来。鬼妪暗想:难道东厂这些鹰犬们,真的给打怕了,不敢再来?还是认为这处深山老林对他们没有什么作用,不值得为此再丢性命?这样也好,算这些鹰犬们还识时务,不敢再来这处讨死。
这时,盛叔夫妇不但伤势痊愈,更完全恢复了以往的功力,小兰的太极剑时也练得差不多了,一般的武林人士,几乎难招架她纯熟无误的剑招。至于山贼草寇,恐怕不是她的对手。只可惜她内力不深,难以发挥这门上乘剑法应有的威力,今后得好好叫她加强内功的修炼了,不然,碰上一流高手,还是不堪一击。
至于聂十八,七八天来潜心苦练行走内功,走丛林,过荆棘,登高山,越险岭,内力又是增添了一成。有两次,鬼妪突袭,聂十八都能敏捷反应,闪了开去;小兰发射的暗器,根本接近不了他.的身,叫他一身浑厚的真气震了,有的石块给震得粉碎或成了粉末,向四方八面飞溅,惊震得小兰目瞪口呆了,暗想:这是什么功夫呵,那不比老爷子的功夫更厉害么?
小兰从没有见过黑豹的武功,她只是听人传说,以为聂十八这样的功夫,比黑豹更厉害了。其实聂十八这时的内力,只不过黑豹功力的十分之一二,至于武功,更有天渊之别,根本不能相比。虽然这样,聂十八这时的功力,那怕是武功一项,在幽谷大院里,除了黑豹和鬼妪外,他称了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在排行,他是稳坐第三位。
鬼妪打算再住两天,就带聂十八和小兰转回幽谷大院,因为聂十八第二阶段的内功修炼已到期了,要转回内室闭门苦练,这一练,又不知要练到何时不能出来。
第九天一早,聂十八便跑到老林南面的高峰上去练自己的行走功。他感到这是自己十天来最后一天在这深山野上练这门内功,明天便要随母亲转回幽谷大院了。
临走时,他只告诉了盛叔一声,说自己要到南面的山峰上走走,却没有惊动沉睡着的母亲。因为母亲昨夜一直指点小兰练剑练到深夜才睡,他不想将母亲吵醒。
聂十八一出草庐,踏入树林,便开始调息远气,令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随着脚步的移动而运行。转眼之间,一身真气便在体内滚滚流动不息,浑身上下,充满了真气,遍布全身各处的经脉穴位,形成了一道无影无形的真气墙。他穿过老林,来到峰下,略略打量了一下,举步朝崎岖的小道往山峰上走去,登上山顶时,一轮红日,刚刚从东边的云层中升起,霞光万道,染红了群峰层林。
聂十八无心去欣赏日出的丽景,他深深吸了一口天地间的正气,又慢呼了出来,便站在一块岩石上,面对朝阳,练太乙真经上的立式内功。随后便巡视山峰上的地形、地势,只见山峰岩狰狞,高低不平,乱草灌木在石隙中丛生。要在峰岩乱草中来回走动,那真是惊险异常,一不小心,就会跌撞得头破血流,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在这峰顶行走,要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扶着岩石,或者拉着树枝才敢爬行走动。
聂十八观察了一下,便提神运气,在山峰顶上来回走动了。这样做,才能练出自己的行走内功来。大约半柱香功夫,聂十八凭着自己一身的真气,察觉到有四五个人,顺着山势,从南面山坡朝山峰上而来。初时他并不在意,以为是山下的樵夫或者猎户,来这山峰打柴割草和捕捉猎物。后来听出来人的脚步很轻,并且还纵跳自如,暗暗感到奇异:这四五位猎人行山走岭的功夫真不错呵,他们一早来这山峰,想捕捉什么猎物呢?他不想分散了自己练功的注意力,像散步似的,在山峰乱石草丛中来回行走,不再去理会他们。聂十八却没有想到,来的正是东厂的四位高手,其中有一位是手臂负了伤的劲装人,四位高手是由他带路来的。
这伙东厂的鹰犬,在快要接近山峰顶时,蓦然发现聂十八一个人在乱石草丛中来回行走,一时愕然,山峰上怎么一早就有人走动了?不由一齐隐藏在乱石草丛中,打量着聂十八,也打量这山峰上的其他地方。而除了聂十八,四周就再没其他人了。
他们之间,轻轻地互相嘀咕起来:这青年小伙子在山峰上干什么?割草打柴?不像呵!他手中没有任何割草打柴的工具,却像晕头转向的苍蝇似的,满山头乱转。他在找寻东西?也不像呵!他一双目光,根本没往地上瞧,哪里像是找寻东西的样子?他莫非是个疯子?一早跑来这山峰上打转转?不错!一定是个疯子,要不是疯子,怎会跑到这荒山野蛉的山峰上打转转?
其中有位光头和尚说:“去!将这疯子杀了,别让他环了我们的事情。”
这四个东厂的鹰犬,一个个武功都不下于金手指,有的还在金手指之上。一个以九节鞭扬名西北武林;一个以剑法饮誉江湖;一个以铜箫独步天下,还有就是这个光头大和尚,以禅杖打遍了大江南北,是少林寺的一个叛僧,投靠朝廷效命,成为了东厂一名厉害的杀手,被掌管东厂的范公公呼为护国禅师,是东厂的领班之一。他奉了范公公的密令,带领了东厂的一批高手,南下岭南,要建立一个秘密的活动地方,暗中监视岭南的文武百官和武林中人。
所谓建立一个秘密活动点,实际上要建立东厂在岭南的一个秘密分厂,一个神秘的魔穴,人间的地狱,专门用来严刑拷打犯人的刑堂和血腥的杀人场所,一旦建成,不但会令附近一带平民百姓灾难降临,他们会突然死亡或神秘失踪,最后会逼得他们远走高飞。这一带的小镇,山村,都转变成东厂大小特务们的聚居地方,成为了他们的小镇、村落,也是岭南、湖广人们的灾难,是他们的枉死城。
东厂鹰犬们所以看中了这一处的深山石林,一来这里是最为贫穷的地方,人烟稀少;二来这里没有什么知名的武林人士出现过,也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寺庙道观,就是江湖是人也少涉足,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山贼小寇出设,极容易将他们收服过来,三是这地方是广东、广西、湖南三地交错的地方,又较近广州、韶州、肇庆三府,活动方便。他们唯一失算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多年来一直明查暗访的神秘黑豹,却隐居在这里,令他们所有的如意打算全部破产。
所谓的范公公,不过是皇官司礼监的一名掌印太监,官职不过正五品,但他却掌管了东厂这一可怕的机构,权倾朝野,就连京师的一品大员也畏惧了他。本来太监不外是伺候皇帝、皇后的被阉割了的奴才而已,绝大多数都是些不学无术、阿谀泰承的小人,根本不可以大用。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在这一点上,有他的英明之处。说太监这样的人,好的不过千百中不到一二个,恶的却常有千百,若用为耳目,则耳目蔽,用为心腹,则心腹疾。特别在洪武十七年,在宫中铸了一块铁牌,刻着“内宦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又命令文武百官,不得与太监文稿往来。
可是立规矩的是他,首先破坏规矩的也是他。在洪武二十五年,他却叫太监聂庆童前往河州行使自己的使命。太监奉命处事,就从此开始了。到了他的儿子朱棣篡位做了皇帝,便大用太监了。
他不知从哪里听了的消息,说被推翻了的建文帝已逃亡海外。于是他几次命令太监郑和下南洋,秘密寻找建文帝。不管朱棣的动机如何,他命郑和三番四次地下南洋,打开了海上交通,与南洋诸国建交,繁荣了商业,交流了文化,在客观上却立了大功。并且使用郑和,也用得其所,但却开创了朝廷重用太监的先例。最后他还叫郑和带领兵马,守备南京,又是第一次令太监有了兵权,可镇守一方。在永乐十年,还是这个朱棣,为了镇压百姓,设立了可怕的特务机构——东厂,命令自己身边的太监去提督东厂,实际上是东厂的大头目,行生杀大权,连原来的锦衣卫,也归为东厂管。这个不学无术的太监却不像郑和,横行霸道,任意残害百官和百姓。朱棣一死,他的子子孙孙,没有一个是有作为的皇帝,更是重用、乱用太监行使一切权力,文武百官一个也不信任,只信任自己身边的太监。发展到后来,连皇帝本人成了太监手中的一个工具,变成一个木偶皇帝,结果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些都是史话,不是拙作所写的范围。
范公公为了要在岭南建立这么个秘密魔穴,不想任何人知道,所以不愿惊动地方上的官府。金手指、大头和尚等人也不以东厂人的面目出现,而是以云游僧人、商人、江湖艺人和武林中人等等面目出现,先后云康在连州城中,然后分别四处活动,寻找建立秘密巢穴的地方。
当金手指等人狼狈负伤归来时,众人惊问:“发生了什么事?金兄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金手指叹声说:“小弟找到了一处十分理想的地方,谁知那里有一位武功莫测的高人,带去的八位弟兄,丢了五个不算,还削去了小弟的一只手。”
大头和尚愕异:“这么一处地方,竟有高人?谁?”
“鬼夫人!”
“什么?鬼夫人?”
“是!她是这么自称,可是身形之快,令人匪夷所思,简直如鬼魅一样。”
“你是败在她的手下?”
“我要是败在她的手下还好,我是败在她那鬼儿子的刀下。”
“什么?这个鬼夫人还有一个鬼儿子?他的武功也令人不测?”
“他的身法、步法诡极了,我的手指剑与他交锋几十招,竟招招落空,没一招能刺中。这是小弟平生以来,第一次碰上这么一个厉害的小伙子。小弟说一句,各位恐怕也不是他们母子两人的对手。”
九节鞭、铜箫等人听了愕然相视,大头和尚却说:“好!待贫僧去会会他们,看他们母子两人,能不能敌得了贫僧这根禅杖。”
这次秘密南下的这五位东厂高手中,大头和尚神力过人,武功也最好,怪不得他十分自负了。
那位以剑法饮誉江湖的高手也说:“金兄说得鬼夫人、鬼儿子的武功那么好,在下也想去见识见识。”
金手指摇摇头:“在下劝两位还是别去的好,那对母子,简直是鬼魂化身一般。”
七节鞭说:“那么说金兄所说的那处极好的地方我们不要了?”
“不但不要,我看我们还是远离连州一地为好,到别处去再寻找一块好地方吧。”
“金兄怎么变得如此的胆小害怕了?难道金兄不想报断掌之恨?”又是使剑的高手说。
“小弟何尝不想报断掌之恨?自问武功不及,恐怕就是再练十年也不行。我也劝各位别去自讨设趣。”金手指的口气里,似是讥讽他们的武功不行。这首先就使大头和尚就受不了。他“唰”地一声站起:“贫僧偏偏不信邪,哪怕他们真的是鬼魂化身,贫僧也要去会会。”
使剑高手说:“禅师,在下跟你一块去。”
七节鞭和铜箫见领班的都去了,自己不去,就显得胆小害怕。同时也想:有禅师带着去,就算那母子两人武功再高,难道我们四人联手齐上,还打不过这对鬼母子?便说:“禅师若要去,小弟们怎能落后的?要去,我们四个人一齐去,留下金兄在这里看守好了。”
金手指叹了一声,说:“禅师,你一定要去,小弟有一计献上。”
“哦?你有什么好计的?”
“最好别与那母子两人正面交锋,夜里突然袭击,冷不防地,一下杀了他们,这还有成功的希望。”
九节鞭忙说:“金兄这一办法最好了!”
铜箫说:“讲到暗袭,在下铜箫里的暗器最好不过了。十丈以内的地方,没有不中的。”
大头和尚说:“我们到时再看好了。”对他们的话他似乎不以为然,这样暗算、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金手指一听他说话的口气,感到这和尚太过自负了,便说:“禅师,小弟虽也认为这样不够光明磊落,但自古大丈夫要想成事,就应不择手段,以花最少的力气,达到最好的目的为上。”
九节鞭又慌忙答上了一句:“不错,不错!就像我们开国的太祖皇帝,就往往不择手段的,正所谓兵不厌诈嘛!”
于是,他们在护国禅师大头和尚带领下,叫了那个负轻伤的劲装汉子带路,朝深山老林而来。他们在山下的一处小镇上住了一夜,天未亮就出发了。劲装汉子来过这一带几次,熟悉地形地势,知道老林南面有座山峰,登上山峰,便可将老林中的草庐观察得清清楚楚,看准了情况,再动手不迟。所以他们悄悄地在山峰的南面摸了上来,不料发现了聂十八在山峰上练行走内功。
这样练内功的方法,可以说在武林中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这四个东厂的鹰犬们见了自然感到莫明其妙,以为聂十八是个疯子,跑到山峰上来乱打转转,妨碍了他们的行动。
大头和尚叫人将这疯子一刀砍了,负伤的劲装汉子一下看清楚了聂十八的面容,急忙轻叫:“不可!他就是那鬼夫人的鬼儿子。”
四个东厂高手一齐愕然。九节鞭轻问:“什么?这么一个满山头打转转的疯子,就是鬼儿子?”
“是!就是他,削下金爷手掌的就是他。”
铜箫打量了一下,说:“看我来打发他。”说着,便将铜萧从背上拔了下来。这是他与人交锋的兵器,可当短铜棍使用,更可发射暗器,铜箫中装有特殊的带毒的暗器——燕尾针,只要一按暗钮,弹簧弹出,就可将燕尾针激时而出,十丈之内,对准目标,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人中针后,没有他的解药,一个对时,便毒发身亡,因而他在江湖上得了“毒箫子”这一绰号。他武功不高,但暗器却十分厉害,江湖上有不少的成名英雄,就丧生在他的毒飞针之下。
现在,他对准了聂十八,一按箫上的按钮,“嗤”的一声,燕尾毒针从箫管中激射而出,直向聂十八背后飞去。聂十八离发射地不过八九丈之远,眼看就要射中聂十八了。突然上“噗”的一声,聂十八一下竟然不见了,燕尾针射到对面的一块岩石上,爆发出一团火花,掉了下来。
伏在乱石草丛里的东厂鹰犬们,顿时惊愕起来:怎么人突然一下不见了的?难道他真的不是人,是鬼?只有鬼,才能在瞬间不见了踪影,散失在空间的。
正当他们惊疑不定时,聂十八一下从乱石中的草丛里跃了出来,面带愕然,不悦地问:“你们干吗来暗算我?我是猎物吗?”
聂十八仍以为他们是进山打猎的猎户,用弓箭之类的工具朝自己射来。当他看见其中有一个神态凶恶的光头大和尚,提着一条精铁打成的禅杖,正对着自己瞪着大眼,一时间又怔住了:“你们是什么人,伏在这里干什么?来找我?”
毒箫子和九节鞭相视一眼,互相会意,一齐从隐藏的地方跳出来。他们认为对手是一个傻里傻气的小子,用不了领班禅师亲自出手,又怕一个人战不下聂十八,便联手齐上,分左右向聂十八纵来,希望速战速决,将这个鬼儿子打发掉。首先是九节鞭的长鞭击出,说:“不错,老子正是来找你!”跟着毒箫子的铜箫铜棍般拦腰扫到。尽管他们两人武功不及金手指但联手齐上,却又强过金手指了。
聂十八这时真气布满全身,见对手来得凶猛突然,不由自主地一下将兔子十八跑的招式抖了出来,纵身翻起飞腾,不但闪开了鞭、箫的夹击,而且一脚凌空扫去,不偏不倚,脚尖正好踢中了毒萧子的手腕处,“喀嚓”一声,毒萧子的手腕骨给踢碎了,铜箫更脱手飞了出去,摔下山峰。
聂十八真气充沛,抖出的兔子十八跑招式凌厉异常,无论敏捷、迅猛、灵巧、威力,都比以前高出了多少倍,以聂十八这样深厚的太乙真气,那怕是平庸的招式,也成了凌厉不测的招式。何况兔子十八跑还是一门上乘的武功,暗藏不测的玄机。它看去好像是慌忙扑倒,翻滚,腾空跳跃和手脚乱舞乱踢,可是一踢中或拍中对手,几乎都是要害之处,不伤即亡。只是聂十八过去没有这样深厚的真气,抖不出兔子十八跑招式应有的威力和灵巧来。现在突然抖出迅若激光飞电,威力无比。在这些东厂高手们的眼中看来,成了不可思议的奇招怪式,惊震人心的武功。而且这一脚之力,重如千斤,不但踢碎了毒箫子的手腕骨,也震得毒箫子向后翻倒。
聂十八踢翻了毒箫子,身形刚一站稳,九节鞭又如毒蛇般卷来,他一招树摇影动,如鬼魅般欺近了九节鞭,跟着又是一招摘梅手法,将九节鞭也夺了过来,吓得九节鞭急向后纵了开去,惊骇得面如土色,他呆若木鸡立在一边。
聂十八将兔子十八跑、树摇影动、摘梅手法混合使出,更变成了匪夷所思的可怕武功,霎时间,连败东厂两大高手,而且都是在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使大头和尚和使剑高手心头凛然了,他们这时才相信了金手指的话并非言过其实。鬼夫人的儿子都有这等惊人的武功,鬼夫人的武功可想而知。
使剑高手望了大头和尚一眼,问:“禅师!我们怎么办?联手齐上?”
禅师抖了抖禅杖:“好!我们齐上。”
聂十八不会使鞭,他将夺过来的九节鞭向山峰下扔去,将猎刀拔了出来,说:“你们最好别过来,别逼得我杀了你们。”大头和尚正想出手,蓦然间,他感到眼的人影一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定神一看,一位头戴纱巾斗笠的黑衣妇人,仿佛从地底下升起来似的,声带寒意而鄙夷他说:“你们的人头,都给我留下来吧。”
聂十八惊喜了:“妈!您怎么也来了?”
“为娘早已来了!聂儿,你刚才的武功,施展得很不错,出乎我意料之外。”
的确,聂十八将太乙门的武功和兔子十八跑的招式,结合得那么巧妙,信佛是信手拈来,随意发挥,浑成一体,真的是大出鬼妪的意料之外,令她看得喜不自禁。别看儿子平常木木呐呐,老老实实,与人交锋起来,却又是灵巧异常,宛如捕食的猎豹,不容对手有丝毫的考虑和反击,怪不得老爷百里挑一,挑中他为衣钵传人了。
鬼妪跟着说:“聂儿,这两个人交给为娘好了,你去看顾小兰,更要防止其他的贼人跑了。”
聂十八一怔:“兰姑娘也来了?”
“唔!就在那边树林里,你快去!”
“是!”聂十八纵身一跃,转眼落入那边树林中。这一份轻功,又令东厂的鹰犬们大惊,相顾失色,他们暗暗感到找错了地方,不该不听金手指的劝告。但这只是九节鞭、毒箫子和那劲装汉子的想法,大头和尚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想:难道贫僧少林寺的伏魔杖法,就胜不了你这邪门歪道么?何况还有无情剑耿兄联手呢。他问:“你就是鬼夫人?”
“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无情剑问:“夫人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姓金的没将我的话传给你们?再来侵犯我们,只有将尸首留下来,没有别的出路。”
大头和尚大吼一声,禅杖如泰山压顶,挟带一股不可忽视的劲风,凌空劈下。鬼妪“咦”了一声,飘然闪开,说:“看来你是少林寺的僧人?”
“现在贫僧是朝廷的护国禅师!”
“那么说,你已背叛少林寺,成了东厂的一条可怜的走狗了。”
“胡说!”禅师又是一招伏魔杖法,横扫过来。
“看来本夫人势必要杀你了,不但为少林寺清除叛徒,也为江湖除害。”鬼妪略为一闪,一招流云飞袖击出,柔软的衣袖,在鬼妪的内力灌注之下,竟然将势若奔马横扫过来的沉重禅杖拂到一边去。这是道家阴柔之力,与佛门的阳刚之力较力交锋了。鬼妪挡开了禅杖,另一衣袖,便直取这少林叛僧,逼得叛僧纵了开去。
他站定惊讶地问:“你是孟英山慕容家的人?”
“我就是我,怎么是慕容家的人了?”
“那你怎么会这一流云飞袖之功?当今武林,只有慕容家的莫纹女侠才会。”
“我看你在江湖上白混了几十年,除了慕容家,别的人就不会?”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鬼夫人,又是什么人了?叛僧,你将你这颗光头脑袋,给我砍下来啦吧!”
少林叛僧又是大怒:“本佛爷不管你是也好,不是也好,都要打发你上西天!耿兄,我们齐上。”
无情剑应了一声,挺剑而上,剑势如龙,招招辛辣。鬼妪又咦了一声:“你是黄山无情剑门的弟子?”
“夫人好眼力。”
“无情剑门武林中也算是一个侠义门派,一向不为朝廷卖命,看来你也是一个武林中的叛徒,想不到东厂尽收容你们这些武林败类的。”鬼妪一边接招,一边从容不迫地说,以一敌二,如闲庭信步。
大头和尚和无情剑,的确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一个锻成百斤重的禅杖,舞得像车轮般飞转,上下盘旋,杖风波及四周,一个是剑招辛辣、敏捷,招招都是置对手于死地,没一下是虚招。
鬼妪的武功,已达上乘,双袖飞舞.步履轻盈,身形似幻似真,在剑光杖影中穿来插去。她先不还手反击,以太乙门的绝技之一树摇影动应付,目的是要看准对手武功的破绽之处,一击得手。一时间双方交战得十分激烈,人影纵横。鬼妪双袖飘飘飞舞,她哪是在与人作生死交锋?倒像是在对手剑光杖影的配合下,翩翩起舞呢。这一点,不但令小兰、聂十八着得惊讶,几乎要问,这是交锋吗?世上哪有这等交锋搏斗的?
聂十八也学会了树摇影动这一绝技,姿态当然没有鬼妪这么优美,就是招式的变幻却没有鬼妪这么神奇莫测,而且更没有在真刀实剑中练过。可是鬼妪将树摇影动和流云飞袖这两门绝技一结合,可以说是美极了!也神极了!但其中也隐藏令人寒心的可怕杀机。
而少林叛僧和无情剑门的叛徒,却不像看的人那么轻松了,他们是越战越心惊胆颤,感到这个鬼夫人真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幻影,是一团轻烟,有形而无实体。因为有几次,他们明明刺中或击中了鬼夫人,可是鬼夫人一晃而灭,一闪而逝,全部刺空,击空了。仿佛自己剑刺棒击的不是一个人的实体,而是一个幻影。一个人的轻功、身法练到如此的上乘佳境,在他们的眼里看来,武林中简直没有,也简直不可能办到。他们想抽身而退,不想交锋了也不可能,因为鬼妪的一双飞袖,奇妙地拦截了他们,迫得他们非交锋不可,要是不还手接招,给衣轴击中,那真是不死即重伤。
这两个武林中的叛徒,不是一般的高手,而是一流的高手,他们在鬼妪飞舞的衣袖中,暗藏了无穷的杀机。别看它柔软飘飘无力,这一种阴柔之力,立刻可取人性命,它击中的部位表面上不见任何伤痕,但里面筋骨全碎裂。而且这衣袖飞击过的地方,都是人身上的要害处,一般的高手看不出来,这两个武林叛徒却看出了,所以逼得他们不还手接招不行。要是一般的高手,恐怕鬼妪不用三招,早就打发他们魂归地府。正因他们是一流的高手,才能交锋多时,勉强坚持到现在。
最后,鬼妪看准了大头和尚的一个破绽,一招流云飞袖如流星般击出,“啪”的一声,正击中了他那颗光头脑袋。这个少林寺叛僧立时脑浆进飞,似座山的倒了下去。无情剑一见,真是心胆俱裂,想抽身飞逃。鬼妪早已看准了他有这一着,衣袖拂去,又是“啪”的一声,击中了他背后的灵台穴,他“呀”的一声,身形横飞了出去,摔至乱石岩中,也成了一具不能出声的尸体。顷刻之时,鬼驱杀东厂两大一流高手,这才是真正惊破了敌胆,吓得九节鞭、毒萧子及那小走狗劲装汉子,连跑也不敢跑了,僵立着动也不敢动。
鬼妪冷冷地盯着他们:“你们打算怎样?是自尽还是要我出手?”
九节鞭嚅嚅地说:“望夫人饶命!”
“姓金的没将我们的话传给你们听?”
“他说过了。”
“那你们怎么还敢再来?我说的话当耳边风?不当一回事?”
劲装汉子说:“我们听了金爷的话,也听过金爷的劝告,叫我们别来自讨没趣。是禅师和耿爷一定要来会会夫人,见识见识夫人的武功、逼小人给他们带路。”
鬼妪一听,这汉子不过是东厂的小走狗,杀了他,简直是污了自己的手。便转问九节鞭和毒萧:“你们见识了本夫人的武功了?要不要试试?”
九节鞭说:“我们连令郎也敌不过,怎敢与夫人交手?”
鬼妪对两个不敢反抗的求饶的鹰犬,想杀也杀不下手了。她带有侠义人士的心理,杀一个不反抗的敌人,实在是不光彩,也为人耻笑,何况他们还向自己求饶。于是她将这一份人情交给了儿子,问聂十八:“聂儿,你看怎么处置他们?”
聂十八说:“妈!放了他们吧!”
“哦?你不怕他们以后再来寻仇?”
九节鞭忙说,“夫人饶了我们,我们只有报恩,怎敢再来寻仇?就是给我天大的胆,我们也不敢来了!”
鬼妪说:“就是你们再请任何上乘的高手的来寻仇,本夫人也一样奉陪,只不过让这老林多添一些枉死孤魂而已。”
“夫人,我们真的不会再来。”
“哼!要不是看在我儿子的面上,你们恐怕一个也回不去,现在,你们带着这两具尸体走吧,别让本夫人再看见你们。”
“多谢夫人和大侠开恩!”
九节鞭和劲装汉子各人背起一具尸体,与负伤的毒箫子,慌忙走了。他们连成名的兵器,也不敢索取。
敌人走了后,聂十八问:“妈,你怎么也会来这里的?知道我出事了?”
小兰说:“是夫人接到山下小镇上的飞鸽传书,说从逢州城来了四五个神秘人物,昨夜在小镇上投宿,今天一早就不见了。夫人担心少爷在这山上练功有危险.所以便赶了上来,正好看见小爷与他们交手。”
聂十八又担心地问:“妈,他们以后会不会再来?”
“你害怕他们来?”
“我不害怕,我只担心盛叔和盛婶的。”
“晤!他们会不会再来,这就很难说。不过,听他们所说,姓金的真的是那么劝过他们,他们经过这一次挫折,不会再来了,就是想来也不敢来。”
“要是这样,我就放心回去了。”
“聂儿,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别去想,别去担心,一心回到爷爷身边,练好你的功夫。”
“妈!明天你回不回去?”
“没事,我当然回去。聂儿,你的行走功练完了没有?”
“练完了。”
“练完,我们下去吧,别叫盛叔盛婶为我们担心。再不回去,他们就会跑上这山上来寻找我们了!”
“妈!那我们快下山吧!”
他们一行三人,便从山峰上下来。在老林里没走多远,便看见盛叔夫妇佩着腰刀而来,盛叔一见他们三人安然无恙地回来,连忙问:“夫人,你们没碰上那四五个神秘人?”
小兰说:“爹!我们碰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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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情满幽谷
上回说到小寺里已碰上那四五个神秘人。盛叔问:“他们呢。”
小兰说:“两个已给夫人杀了,其他的都给少爷的伤打败了,吓得他们连连求饶命呢。后来夫人和少爷放他们走了。”
鬼妪说:“盛叔,你们放心,这伙东厂的鹰犬,恐怕不会再来了,就是来,恐怕也得有段日子。我已叫连州城里的人,注意他们的行踪。今夜里就会知道他们的去向行踪。要是他们仍然冥顽不灵,我会赶去连州,连夜取了他们的脑袋,叫他们一个也离不开连州城。”
黄昏,鬼妪果然接到了连州来的飞鸽传书,说带伤的鹰犬已回,并已叫店主为他们雇了一辆大车,明早启程去韶州府。
鬼妪对盛叔夫妇说:“好了!他们真的走了,我也可以放心回幽谷大院了。”
“多谢夫人对我一家人的关心。”
“盛叔,你这话不见外么?”
“不!老爷和夫人对我一家之恩,就是万死也不足报答。”
“哎,老爷和我可不希望你们这样,却希望你一家平平安安在这里生活,日子过得美满幸福。”
“夫人的仁厚,我一家永远记在心里。”
“盛叔,话又说回来了,你们今后真的要小心谨慎,一发现有生面人闯进来,就事先用飞鸽传书告诉我,别等事情发生了才放飞鸽,那就迟了。”
“夫人,经过这一次事件,我们知道今后怎么办了。”
第二天,鬼妪便带着聂十八和小兰转回幽谷大院。穿过迷宫,进入大院后,首先是豹奴迎了现来,一见面,惊喜地说:“夫人和少爷回来了!”
“妈!我要不要去问候一下爷爷?”
“先别去,好好在听雨轩休息一天一夜,明天再去见你爷爷好了。”
“是!”
小兰问:“夫人,你还要去哪里?“
“我去看看老蔡,说不定要在大院里四处走走。我要是不回听雨轩吃饭,就不用等我了,你和少爷先吃。记住,你,一定要看好少爷,别叫他四处乱跑。”
“好的,我会看住少爷的。”小兰笑着,对聂十八说:“少爷,我们走呀!”
聂十八说:“妈!那我去了。”便跟着小兰转回听雨轩。
一到听雨轩,小兰说:“少爷,我去打桶热水,你洗洗澡。”
聂十八说:“不用,我昨夜已洗过了,今日又没出汗,洗澡干吗?”
“没出汗就不用洗澡了?”
“没出汗洗澡,那不浪费水了?”
“少爷,你是北方人吧?”
“是!我是河南人。”
“少爷,我听人说,北方人是经常不洗澡的,有的人,一生一世,只洗三次澡。”
“什么,只洗三次澡?”
“是呀!出世时洗一次,结婚时洗一次,死了再洗一次,不多不少,正好三次。”
“你这是听谁说的?”
“少爷,你不是这样的吧?”
“我当然不是,不过冬天里,我是从不洗澡的。”
“整个冬天都不洗一次?”
“是!有时用手巾擦擦身就行了。”
“那不臭吗?”
“怎会臭了?活着的会发臭吗?只有死了人,才会发臭。”
“哎!几个月不洗澡,就算不是死人,也会发臭的,而且是又酸又臭。”
“我怎么闻不到?”
小兰格格地笑起来:“少爷,我不跟你说了。我们广东人,一天不洗澡,就会感到浑身不舒服,三天不洗,比死了还难受。”
“那你们天天都洗澡了?”
“是呀!大热天气,一天还洗三次澡呢!”
“天寒地冻也天天洗?”
“是呀!就是下刀子也洗。”
“那不麻烦吗?”
“这有什么麻烦的?”
“打水、烧水、脱衣服、穿衣服、洗衣服,还有晒衣服、收衣服。还不麻烦?”
“做惯了,就不麻烦了。少爷,你不洗澡,我去打盆水给你擦擦把脸吧!”
“不!不!我自已来。”
“得了!我的少爷,你在书房里坐着好了,厨房,不是你去的地方。”
“什么?你真的将我当成少爷了?打柴、烧水、煮饭、炒菜,我样样都会,甚至连破了的衣服,我也会自己缝补。”
“少爷,你还是用多点时间,去练功看书好了!”小兰说完,似小鸟一般的飞了出去。不久,便端了一盆水进来,叫聂十八洗脸,并在一旁说:“少爷,你洗完了脸,要是看书看累了,就回到房间里去睡一会,房间,我已给少爷收拾干净了。”
“大白天的,我能睡得着吗?”
“我不管少爷睡得着也好,睡不着也好,总之,你不能出去。”
“什么?我不能出去?老憋在这屋子里?”
“是呀!因为夫人叫少爷要好好休息一天一夜的,你出去了,那叫休息吗?”
“你就是这么的看守着我?”
“我不这么看守,那怎么看实守?”
“我在听雨轩的小院里走动也不行?”
“那我也只好打醒点精神,陪少爷在院子里走动了。”
“你不累吗?”
“少爷不累,我敢说累吗?”
“好了!你走了不少路,回来又忙七忙八的,也累了,你到自己房间休息吧。”
“少爷不休息,我也不休息了!”
“你一定要我去房间休息,你才休息?”
“是呀!不然,怎么叫看守的?”
聂十八给小兰的认真弄得哭笑不得,他实在不忍心小兰因为自己不休息,便说:“好了!我回房休息,你也去休息吧。”
“我要看着少爷真的回房躺下了,我才放心去休息。”
聂十八无奈地说:“好好,那我现在就回房休息,你看着好了。”聂十八哪里睡着着?他在床上练了一回太乙真经的卧式内功,跟着坐起来,又练一次坐式的内功,便恢复了过来。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疲劳,更没有什么累的感觉,因为在幽谷大院的路上,他又暗暗练行走功,只有到了竹迷宫,才收功不练。现在,他练了这坐式、卧式的内功,只感到体内真气流荡,浑身更加舒畅。他凝神倾听房外的功静,只听到小兰轻微的鼻息声,再没别的响声了,心想:兰姑娘睡着了,自己可以到外面小院子走走了。便开房门出来,一眼看见小兰竟然坐在自己房门前走廊上的一根柱子下,靠着柱子睡着了过去,而且还睡得很甜呢!
聂十八奇异了:怎么兰姑娘坐在这里睡的?她怎么不回房间里睡?她不放心自己?怕自己跑了出去?还是她出事或生病了?不由走过去看看,他刚一走近,小兰便惊醒了。
聂十八问:“兰姑娘,你怎么坐在这里睡着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兰看了看四周,不大好意思地说:“少爷,我没有什么不舒服。少爷,你怎么不睡了?要去哪里?”
“兰姑娘,我是问你怎么在这里睡了?”
“我打算在这里坐坐,等少爷睡着了才离开。没想到坐下后,竟睡着了过去。”
“你怕我不好好休息?”
小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是有点不放心。”
聂十八听了不由一阵感动:这个小兰,还是个小姑娘,对自己的职责竟然是这么认真的执行,谨记着母亲的吩咐,要好好看住自己,累了也不知道。自己今后不论练功还是出外行动,应该好好向她学了。便问:“兰姑娘,你真的没有事?”
“我没事呵!我有什么事了?”
“兰姑娘,那你一定是太累了!来!我送你到你的房间休息。”
“少爷,不用啦!我刚才在这里睡了一下,再不感到累了。”小兰说着,站了起来。
“你担心我会跑出去?”
小兰笑了笑,不回答,算是认了。
“你怎么对我这般的不放心?兰姑娘,我答应你,绝不出这听雨轩半步,我说过的话是算数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少爷,你不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呵!要不要我向天发誓?”
小兰笑起来:“不用啦!我相信你。”
“好!那你现在好好回自己房间睡下。”
“我睡过了,不睡啦!”
“那你忙你自己的事好了,不用看住我。”
小兰想了一下:“好!那我到厨房里准备弄饭去,等候夫人回来。”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做得来。”
黄昏时分,小兰早将晚饭弄好了,就等夫人回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夫人回来。聂十八没由有点担心了,说:“怎么还不回来的,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小兰说:“少爷,你放心,在这大院里,夫人怎会出事的?”
“那怎么还不回来?”
“夫人离开大院十天,当然有好多的事情等候夫人处理了。”
“兰姑娘,我们再等一会。”
“少爷,我看夫人准是在别处吃过饭了。”
“她会在哪里吃饭呢?”
“那就多了,蔡管家的家里呀,廖大总管的家里呀,还有在老爷处,也经常陪老爷用饭的,有时她还和下人一起吃饭呢!”
“夫人经常是这样么?”
“虽然不大经常,但十天也有一二次这样,所以我都是一个人先吃。”
说着,鬼妪披着黄昏的霞光回来了。聂十八闻声走了出去:“妈!你回来了?”
鬼妪虽然劳累了大半天,仍精神饱满,问:“孩子,你们吃过饭了?”
小兰说:“夫人,我们等你回来呢!”
“我不是说不用等我了么?”
“可是少爷一定要等夫人呢。”
鬼妪知道聂十八等自己的心意,心里感到甜滋滋的。吃饭,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从这一点上,可看出聂十八心里有了自己,而且份量实在不轻。便说:“聂儿我在你爷爷处吃过了,这样吧,为娘再陪你吃一点,好不好?”
“好!”
鬼妪对小兰说:“小兰,你去将那坛绍兴花雕取出来,我要饮两杯。”她又问聂十八:“聂儿,你会不会饮酒?”
“妈!我不大会,妈高兴,我也陪妈饮两杯。”
“孩子,你不会饮醉吧?”
“我不知道。”
“你没饮过酒?”
“我很少饮,但饮了几杯后,就感到头昏昏的想睡,这是不是醉了?”
“孩子!看来你没有酒量。酒,虽然能助兴,但更能误事和败事,还是不饮和少饮为好。尤其是在江湖上行走,阴险的敌人,往往会在酒里下毒。所以千万要小心。”
“妈说的是,我以后就不饮或少饮酒了。”
这样,他们三个一齐坐下,在灯下饮酒吃饭。鬼妪说:“孩子,明天你不用去你爷爷处了。”
聂十八愕然:“为什么?”
“因为你爷爷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这里,到江湖上走走。”
“妈!那我怎么练功了?”
“你爷爷吩咐为娘,在他离开的几天内,要你先学会一门掌法。”
“掌法?”
“不错!是一门掌法,叫分花拂柳掌,为娘明天就开始教你。这一门掌法,又叫仁慈掌,端的是奥妙无穷。”
聂十八睁大了眼睛:“仁慈掌?”
小兰也好奇了:“夫人,仁慈掌用来干什么的?给人治病疗伤么?”
鬼妪忍不住笑起来:“丫头,你想得出来,它怎么会给人治病疗伤了?”
“它不是叫仁慈掌么?”
“丫头,别胡说了!因为这一门掌法,成在克敌制敌,令对手知难而退,对对手全无伤害。所以才叫仁慈掌,也有人称它为观音掌。”
小兰又问:“那对手害怕吗?不能伤人,这自动么克敌制敌呵!”
“对手打着打着,越打就会越害怕,最后只有逃走,不敢与你交锋。”
“它这么的神奇?”
“丫头,要不怎么称它为仁慈掌和观音掌呢?”鬼妪又对聂十八说;“孩子,你在老林山峰上与人交锋的情景,你爷爷当时也在,全看到了。”
聂十八惊愕了:“爷爷当时也在?我怎么不知道?也没看见?”
小兰也愕然:“老爷也在么?我怎么也没看见呢?”
鬼妪说:“别说你们不知道,就是我也不知道。你爷爷一身的武功,已达到了夺天地造化之能,真正是来无踪去无影。他要是不肯出现,可以说没有人能察觉。孩子,他看见你只会兔子十八跑和短也法与人交手,不再会别的武功。而这两门武功以你现在的内力抖出来,杀伤的威力极大,碰的不死便伤。其实这两门武功,你爷爷说,根本不是什么逃跑法和防身自卫的刀法。兔子十八跑,其实是山西薛家的幻影十八变;而短刀法,却是东海上一位异人所创立的浪中屠鲸刀法,这两门都是上乘的武功。在内力不深厚的人施展出来。的确只能闪避、逃跑和防身自卫;可是在内力深厚的人使出来,就是不是什么逃跑和防身自卫了,而是近身搏杀、威力极为凌厉可怕的武功了!聂儿,爷爷说,你杀死弄残这一伙鹰犬们,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一点也不能怪你。爷爷只担心你以后遇上一些好强逞性的武林侠义人士,或一些要看看你武功招式的朋友,他们又逼得你不得不出手,你若抖出这两门武功来,就会伤及无辜了。所以叫为娘传授你一门掌法,以免错伤朋友和侠义之士。以后,你碰上了这些人,就用这门掌法与他们交手,但若碰上凶恶的歹徒,你应当用这两门武功对付他们,不可用仁慈掌而让他们跑开,令他们继续为害百姓。这些人就是不杀他们也应废去了他们的武功。孩子,你愿不愿学这门掌法?”
聂十八心地本来就仁厚,他极不想杀人和伤人。可是每一次的出手,都是给人逼出来的,他慌忙说:“好!这么好的掌法,我怎不愿意?以前我不知妈会这门掌法,要是知道,我早就求妈教我了。”
“孩子,那你就用心学了,你一定要在你爷爷回来之前,学会练熟这一掌法,他回来是要考你的。你要是学不好,爷爷就会怪为娘了!”
“妈!你放心,我一定用心学会它的。”
“爷爷还说,你学会了这一门掌法,今后对你练功学武不但有好处,更能助你练成惊世骇谷的武功。”
“真的?它这么好?”
“孩子,爷爷总不会骗你吧?”
“爷爷当然不会骗我。妈,我只惊奇这门掌法这么的好。”
聂十八怎么知道,练好了这门掌法,当自已的太乙神功练成后,就可以用这一掌法,拍动那秘密岩洞的洞门,去学太乙真经中的其他绝顶上乘的武功了。
小兰听了异常的神往,问:“夫人,我能不能学这门掌法的?”
鬼妪说:“丫头,你内力不足,就是教你,你也学不了,学到的只是一些掌法招式,不但毫无用处,反而会害了你。”
聂十八不明地问:“怎么反而会害了兰姑娘呢?”
“孩子,这门掌法,不同其他的掌法,要有相当深厚的内力,才能发挥这一掌法的威力和作用,不然,那只能学一些招式,说得不好听的,就是些花拳绣腿功夫,别说克敌制敌,连赶苍蝇也赶不了,用来与人交锋,不堪敌人一击,那不危险?”
小兰有点失望地说:“夫人,那么我不能学了?”
“丫头,你现在一心练好你的剑法,早晚勤练内功,等到你有一定的功力了,我答应一定教你这门掌法,好不好?”
小兰大喜:“夫人,我一定像少爷那么勤学练,早晚练内功,为老爷、夫人和少爷尽力效命。”
聂十八听说:“兰姑娘,你别为我,你为我爷爷和我母亲好了!”
鬼妪摇摇头:“孩子,丫头,你们这样的想法和用心好是好的!但目光未免太浅了,心胸也窄了。你们应该想到的,是天下间饱受欺凌的兄弟姐妹,为他们伸冤雪恨除尽世间恶狼。古来有这么一句话,学好一身本领,卖与帝王家。但我们却不卖也什么帝王家,却卖与天下百姓,伸张人间的正义。”
聂十八听后神情严肃起来:“是!妈。”
小兰却说:“夫人,我有这么大的能耐吗?我只求学好本领,为夫人、少爷效力就心满意足了!”
鬼妪听了小兰的话,不由想起了自己初时跟随主人黑豹的情景。当时一是为夫报仇,二是想保护伺候好主人,其他的就不敢去想了,从来就不曾以天下为己任。现在的小兰也像自己当时的情景一样。何况小兰年纪小,才有十一岁,有一心为主的心已是很不错的了。自己何尝不是受到了主人的启发和引导,才知道要做一个神秘的女侠,上报国以除奸佞,下为民而杀凶顽?她不由慈祥地将小兰拉到身边,抚摸着小兰的头鬓深情地说:“丫头,你现在不敢有,我不会怪你,因为你的确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你现在跑在江湖上,不受人家人欺凌已算好的了。不过,你能勤学苦练,你的能耐甚至比我还强。到那时,你应该有为天下百姓杀恶根、除奸匪的决心和做法才行,知道吗?”
小兰睁大眼说:“夫人,我将来能有夫人这么好的武功吗?我要有夫人十分之一的武功,就十分的高兴了。”
“丫头,别这么没信心,只要你今后勤学苦练,不怕辛苦,就一定会胜过我的。我像你这样的年纪时,比你还不如,除了会捡点柴草,烧火煮饭外,就什么也不懂,别说会弄刀舞剑的人。你现在比我当年强得多啦!”
聂十八说:“小兰,我们都听妈的话,好好练功学武,练成了一身本领,我们双双到江湖上走动。行侠仗义,为百姓打抱不平。”
“少爷,真的吗?那太好了!不过,我不知几时才能在江湖上走动呢。”
鬼妪说:“几时,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别人帮不了你。”她又对聂十八说:“孩子,你也是一样,迟与早,也都看你自己,就是你爷爷,也帮不了人的忙。”
饭后,他们收拾完碗筷,做完一些家务,洗完澡,他们三人又在月下走廊上促膝谈心,有了聂十八和小兰,不但使听雨轩充满了一股青春的活力,也成了幽谷大院中一个小小温暖的家庭了。过去,听雨轩只有鬼妪孤孤零零的一个人独居,白天,她打理幽谷大院里的事务,不感到一个人的寂寞。到了晚上,她总有点个人的孤独感。不知怎么,过去,她和黑豹两人住在幽谷中时,倒没有这么一种感触:现在幽谷大院人多了,她看见大院中的有的是一家人住在一处,有的是夫妇两人住在一处,她便开始有了孤独感。黑豹几次打发一些人来伺候她,她都拒绝了,说自己一个人在听雨轩中过得很好。但自从聂十八来了之后,黑豹有意将聂十八交给她护理,她初时对这个接近死亡的青年人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尽心护理而已。可是接触多了,见聂十八忠厚、老实、心地极好,加上了黑豹所说聂十八的为人和经历,便渐生好感,最后将聂十八视为自己的儿子一样关怀和爱护。好像是上天有意垂顾她的,安排了一个好儿子给她。她似乎看到今后的希望和依靠。性格也改变了,好像聂十八给她带来了好运,就像黑豹将她当成女儿一样。从此,听雨轩有了生气,有了笑声,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冷冷清清的了。
是夜,皓月当空,浮云片片,整座幽谷大院显得格外的宁静,幽谷中没有灯火,也没有喧哗,就是有灯火,也不为远处人看见。这时的幽谷大院,给月光打扮得冰清玉洁,仿佛是一座天上的琼楼,神仙住的地方。
聂十八忽然担心起来:“妈,爷爷一个人去哪里?”
鬼妪说:“他去了广州府。”
“爷爷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去办的?”
“不错,是为了蓝美人的事。”
“哦!蓝美人出现了?”
“蓝美人并没有出现,而是托武威镖局保送蓝美人的人出现了。”
“爷爷就是为了去找他?”
“不错,想问问他要武威镖局保镖的蓝美人是怎么一回事。”
“爷爷一个人去不危险吗?”
“孩子,你放心,当今武林,恐怕没一个能伤害你他爷。再说,还有廖大总管在广州照顾你爷爷的。”
聂十八问:“廖大总管是什么人,他很好吗?”
小兰说:“廖大总管是我们幽谷大院的总管呀!少爷,你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大院不是有蔡管家么?”
“少爷,蔡管家只管大院内的事,而廖总管却总管大院内外的一切事。不过,他经常在外面跑,一年才回来一次。”
鬼妪说:“孩子,幽谷大院一共有四位管家,廖大总管是四位管家的总管家,可代你爷爷和我在外面的行事。他为人精明能干,极善经商,武功也是一流的,尤其是轻功,除了你爷爷,就没人比得上他了。所以江湖上人称他为云中雁廖无影。”
小兰问:“夫人,你的轻功也比不上他么?”
“若论轻功,我可不及他。他原是天山派的弟子,在雷州府遭人暗算,给官府打入死狱,准备秋后处斩。”
小兰又忍不住了:“夫人,他轻功那么好,怎么不跑的?”
“他身中毒箭,怎么跑呵?当时他已经给官府打得奄奄一息了。”
聂十八问:“妈!官府怎么要捉他呢?”
“听你爷爷说,他一怒之下,杀了知府一个宝贝儿子,给雷州府捕头用毒暗器击中,因而失手被擒。
聂十八一怔:“他为什么杀死了知府的儿子?”
“那个花花太岁,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他上前去救,花花太岁令众恶奴用乱刀杀他,他一怒之下,就将那花花太岁杀了。”
小兰说:“他杀得好呀!”
“好是好,他叫那妇女赶快走时,捕头带着捕快们赶上来了。他一时不慎,身中毒镖被擒。知府当时令人打了他一百多大板,钉上刑具,打入死牢。是你爷爷用计在深夜里将他救了出来,又细心给他疗毒,医治棒伤。这样,他就愿意终身跟随着爷爷了。”
聂十八问:“那雷州知府呢?”
“不久给广东布政司大人罢了他的官,并打入牢问罪了。”
聂十八点点头:“这个官儿不错。”
“聂儿,什么不错,是你爷爷用飞刀留贴的办法,将雷州知府为官的种种劣行,贪脏枉法、冤死人命、纵子行凶等罪恶,一一写在纸上,以飞刀钉在他的床边上,吓得这个布政司大人慌忙叫按察使派人去雷州府调查。”
“他那么害怕爷爷?。”
“因为你爷爷刚刚大闹京师不久,黑豹之名,惊震朝野,连皇帝也知道。他一见贴上落款是一双黑豹,还有不害怕的?他不怕自己的脑袋叫你爷爷割了去?”
聂十八听了兴奋不已,暗想:为人应该像爷爷一样,为百姓伸冤叫屈。小兰好奇的却是另一件事,问:“夫人,当时老爷用什么好计将廖大总管从死牢里救出来的?”
“换尸计!”
“什么‘换尸计’?”小兰睁大了眼。
“就是用花花太岁身边给廖大总管打死的一个恶奴的尸体,换了衣服,弄得花了脸,将廖大总管从死牢中换了出来。本来,我们想等雷州知府下牢问罪后,报了廖大总管的仇,由官府将他自行释放的。但却等不及了,廖大总管在牢中已奄奄一息,再不救出来,就救不了。所以当夜使用了这一条计。直到第二天中午,狱座们才发现死牢中的死囚早巳死去,以为棒伤发作而死,慌忙禀报知府,他们草草将尸首拖出去,在乱葬岗埋了。”
“他们都认不出来?”
“面目全非,衣服一样,他们怎么认得出来?就是认得出来,狱卒们也不敢说。”
“哦?为什么?”
“丫头,你还不明白?试想一下,一个死囚,给人用一具尸首换了出去,而且这个死囚,是知府老爷誓必要杀的一个仇人,如实报了上去,他们一个个不怕掉脑袋么?不如将这事隐瞒了,可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狱卒们几乎是众口一辞,就说这恶奴的尸体,就是廖大总管,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好得多吗?”
小兰听了佩服地说:“老爷这一办法,实在是好。”
鬼妪笑了笑:“丫头,你今后在江湖上行走,要出手救人,一定要救人到底,不留下任何手尾和不连累别人才好。不然,救等于不救,反而连累了一些无辜者。”
聂十八点点头:“妈!应该像爷爷这样救人才好。”
“孩子,说起廖大总管来,你也应该感激他才是。”
聂十八茫然:“妈!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他爷在广州白云山救你时,廖大总管也出了一份力。”
“真的?”
“孩子,你坐的船一到广州,廖大总管就注意了,是他叫张铁嘴故意在你经过的街道上,摆档看相算命,有意提醒你,劝你别去镖局的。以后便飞报你爷爷赶去白云山救你,不然事情哪里有这么的巧。”
聂十八怔了半晌说:“原来这样,我真要感谢廖大总管了。”
小兰又不明白了:“夫人,廖大总管有那么好的功夫,轻功一流,他干吗不救少爷,却叫老爷去救的?”
“丫头,廖大总管是遵从老爷的吩咐,以大商家的面目出现,与官府和各方面的人物打交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显露自己的武功,为江湖中人注意。再说,他要是赶去救少爷,恐怕也救不出少爷,救起的也是一具断了气的尸体,你少爷就活不到今天了。”
小兰怔住了:“夫人,怎会这样的?”
“因为聂儿给七煞剑门人那全力的一掌,击得五脏六腑翻滚,经脉全错乱了。廖大总管没有老爷那身罕见的奇厚真气,无法镇压护住聂儿的心脉,以自己的真气,延续聂儿的生命,抱回来慢慢医治调理,这功力除的老爷,武林中恐怕没有能救治得了少爷。”聂十八和小兰听了都惊愕不已。鬼妪说:“好了!夜深了,大家都去睡吧。明天开始,你们都认真练功,其他的事,别去多想多问了。”
于是一连三天,他们在听雨轩中,一个练分花拂柳掌法,一个练太极两仪剑法。他们的太极两仪剑法,又有别于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是黑豹在太极两仪剑法中,将太乙剑法一些精湛的绝招和树摇影动的一些身法、步法揉和了进去,使它们浑然成一体,变成似是而非的太极两仪剑。这新的剑法比原来的太极两仪剑法更能闪避、化解寻手的招式。而太乙剑法的那些绝招,更似奇峰突起,令对手难以招架,所以它又更具有进攻的能力。至于剑的威力,就要视使剑人的内力深浅来决定了。但这一门剑法,基本成了幽谷大院所有人的自卫防身的武功之一,男女老少都会。至于带艺进来幽谷大院的人,他们都有自己本门派的武功和家传的绝学,就不必学这一门剑法了。黑豹也根据他们原有的武学,从中指点,令他们武功有所提高。
有一次,鬼妪因处理大院里的一些事出动了,小兰练剑也练得有些累了,便坐下来休息。她看见聂十八仍在练掌法,越来越莫明其妙。只见聂十八上拍拍下拍拍,左拍拍右拍拍,有时转身也拍两下,问:“少爷,你这是练分花拂柳掌法么?”
聂十八不由停了下来,答道:“是呀!”
“少爷,你有没有弄错了?”
“我怎么弄错了?”
“我看见你有点像小孩子拍掌掌唱儿歌似的,这能与人交锋吗?”
“我不知道,妈说可以与人交锋,当然可以与人交锋了!”
“夫人是这样教你的吗?”
“是呀!我一点也没有走样。”
小兰困惑了:这样小孩子胡乱拍击的掌法,能与人交锋?但夫人是这么说了,她不会骗少爷的。再说少爷练功也不是漫不经心的人,可是自己怎么看不出来的?这一门太乙门的上乘掌法,小兰又怎么能看得出来?它是需要有深厚的内力,运气凝于双掌之中,拍出掌看去好像是轻而无力,一旦碰上对手的反击,凝于双掌中的真气就发出来了,将对手击来的兵器,掌劲,奇妙地卸到一边去,化解得无踪无影,怎么也不能伤了自己,更令敌人越战越无力。所以这一门掌法在施展时,就十分讲求如何运气和调息了。但它的掌法招式的确不多,似大巧若拙,真的像小儿拍掌掌唱儿歌似的,不是上乘的高手,怎么也看不出这掌法的奥妙。
就是上乘高手,虽然看出来了,也无法学到,因为它全靠这一套掌法的心法,如何调息、运气、用劲相配合,不学心法,没有深厚的内力,它施展出来,便会是名副其实的拍掌掌,唱儿歌了。
聂十八问:“小兰,你怎么不练剑了?”
“我练累了,少爷,你不累么?”
“我不累。”
“少爷,你左拍拍右拍拍的,拍了一个时辰了,还不累?少爷,你坐下歇会吧。”
“我真的不累,好像越拍越来精神。小兰,你真的累了?”
“当然是真的啦!不累我也说累么?”
聂十八打量了小兰一眼,见她发根有点点的汗珠,说话也有些气喘,不由想起了鬼影侠丐吴三传给自己的一套休息法,能很快将疲劳恢复过来,暗想:她这么辛苦,我教她这门休息法好不好?可是他又想起吴三叔一再叮嘱自己,千万别说与他人听,也别教他人,不然,让坏人学了去,就有气力继续作恶了。
聂十八又想,小兰可不是一个坏人呵!又是母亲跟前的人。母亲都教她武功了,我也可以教她吧?吴三叔叔知道了,该不会怪我的。聂十八想好了后,对小兰说:“我教你一门坐着和睡着休息法好不好?”
小兰说:“少爷,你别逗我,休息,当然是坐着和睡着的啦!站着和走着,那叫休息吗?”
“小兰,我是说真的,绝不逗你。你要学会了,就会很快将疲倦恢复过来,又可以继续练剑了!”
“真的,不骗我!”
“噢!我骗你干什么呢!不过,你学了这门休息法,可不能向任何人说出去,更不能去教别人。”
“夫人也不能说吗?”
“这个……”
“是不是我说出去了,夫人会骂你?”
“不,不是,母亲也不知道我学了这一种休息法。”
“哦?不是夫人教少爷的,是谁教少爷了?是不是老爷?”
“更不是,我没有来这里以前就会了。”
“那么说,老爷和夫人也不知道了?”
“是!”
“你没告诉他们知道?”
“小兰,你知不知道,一个人讲信用,遵守自己的诺言。我既然答应了那位教我的奇人,就自然什么人也不能说了,就是爷爷和母亲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
“呵?那是什么人?”
“总之,他是一个好人,为人十分的侠义。小兰,你不学算了,别再问下去,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好不好?”
“少爷!你生气了?”
聂十八见小兰天真可爱,说:“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少爷,你别生气啦!我学就是。”
聂十八又感到好笑,我教她功夫,好像我反而要求她似的,我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又想到爷爷和母亲对自己的情景,他们千里追踪,将自己从死亡里抢救过来,循循善诱,鼓励自己学好武功。现在小兰这种情景,简直不能与自己相比,便问:“你真的想学?”
“是呀!我不学,你不是生气了?”
聂十八笑起来,不与她计较了,问:“那你遵不遵守那两件条件?”
“遵守呀!”
“你说过的话算数?”
“不算数,那我不就像那几只鹰犬了?少爷,你不会要我向天发誓吧?”
“这却不用,只要你不对任何人说,传给别人就可以了。”
“少爷,我虽然是个小丫头,不但受我爹娘的影响,也受老爷和夫人的影响,懂得信守诺言,不可出卖朋友。何况你还是我心中尊敬的少爷哩!”
聂十八就一句句教小兰念,直到小兰记熟能背得出来,便亲自示范,依靠口诀中的指示,如何呼吸吐气,调息运行。这样整整花去了聂十八半个时辰。
小兰根据聂十八的示范,靠着柱子坐下,运气调息,闭目养神,半柱香的功夫,小兰真的感到恢复了精神,再也不感到累了,惊喜地跳了起来:“少爷,你这种休息法真的灵验极了,今后,我一感到疲累,就这么坐着闭目养神,就有精神再练剑了。”
“小兰,你晚上睡觉时,也练一遍这种休息法,第二天醒来就会感到心情舒畅,精神奕奕,所有的疲劳,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小兰初练功时,只是恢复一天的疲劳,内力不见有什么增长。可是练了两个月后,效果便慢慢显示出来,内力也增加,练起剑法来,不但快,也不见怎么吃力。这种独门的休息法,一旦练熟了,就是入睡着了后,也会自行运转起来。所以在幽谷大院所有丫环中,小兰的武功进展,不论内力和剑法都比别的人快。人们都以为是夫人亲自指点的结果,哪里知道是聂十八暗传了她这门休息法。当然,小兰武功进展得快,更令鬼妪心悦,格外的疼惜她了。这些,都是后话,这里不多说了。
不知不觉,他们听雨轩练掌练剑,便过了八天。在这八天里,聂十八的分花拂柳掌法忆练到了纯熟的境地,任何一招,他都可以随便使出来。小兰的剑法也有长足的进展,剑法运转自如,剑法中的一些高难度招式,她也可以抖出来了。
小兰将剑法重练了一遍后,见聂十八仍在全神贯注拍掌掌,她实在不相信这掌法可以与人交锋的,忍不住问:“不爷,要是有人来犯幽谷,你用这门掌法与他交锋?”
“不交锋,那学来干嘛?”
“少爷,你不怕危险么?”
聂十八一时不明:“什么危险?”
“敌人有刀有剑,你这样左拍右拍,刀剑伤了你怎么办?”
“妈说,这门掌法一旦与人交锋起来,就会发挥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作用,伤不了自己的,只会令敌人害怕。”
“真的?那它不成了魔掌了?”
“真不真,我也不知道。”
小兰想了一下:“少爷,我们好不好试交锋一下?”
“我们交锋?”
“是呀!这样,就可以看出它是不是那么神奇了。以后少爷与人交锋,就心里有数了,这不好吗?”
小兰这么一说,聂十八不由动心了,暗想:这门掌法只是克敌制敌,伤不了人,交起锋来,小兰是不会受伤的,没有什么危险,而自己真的招架不了,可以用树摇影动之功走避。便说:“好!那我们就交锋一下。小兰,你可要小心了!”其实,聂十八更想看看这门掌法的奇妙和神奇。小兰说:“少爷,我有剑,小心的是你。”
“我自会小心的。小兰,你出手吧!”
“少爷,我出手啦!”小兰说完,一招剑法,分心刺来,颇有一定的剑威。
聂十八不敢大意,以分花拂柳掌的招式拍出,一下将小兰刺来的剑震偏了,剑劲也卸去了一半。小兰“咦”了一声,正想第二招挥出。蓦然,一条黑影凌空飞来,一下将她手中的之剑夺了去。
小兰惊震了,机敏地一下跃开,定神一看,更愣住了。夺走她手中之剑的不是别人,正是夫人鬼妪。她脱口而说:“夫人是你?”
鬼妪神情严厉:“丫头,你怎么与少爷交锋了?”
“夫人,我想看看少爷掌法管不管用的。”
“丫头,那你这几个月的内功是白练了。”
聂十八见母亲神色不对,在责备小兰,慌忙说:“妈!这不关心小兰的事,是我想试试自己所学的掌法,要她和我比试一下。”
“聂儿,你这样做,那就害了小兰了。”
“妈,我怎么害了小兰了?”
“聂儿,你不知道,分花拂柳掌虽然称为仁慈掌,志在克敌而不伤敌。但也有它阴狠的一面,就是能化去对手苦练得来的内力。我要不及时出手制止你们,小兰这几个月来苦练一点真气和内力,就会给你在这一次比试交锋中,化得干干净净,要重新再苦练了。”
聂十八和小兰地同时都惊震了,小兰问:“夫人,这掌法这么厉害?”
“丫头,你难道不感到你自己那一剑的内力,给化掉了一些么?”
“我——!”小兰地一下瞠目结舌。
鬼妪又说:“我不是对你们说过,敌人在交锋了一阵后,会感到害怕而收兵逃开么?敌人为什么会不敢交锋下去,就是发觉自己的内力已耗去了不少,再交锋下去,不但全无取胜的机会,结果会将自己的一条命也垫上,他怎么不逃走?”
聂十八说:“妈,我不知道会这样,若早知道,我就不会和小兰比试过招了。”
“聂十八,这一掌法,只能用来对付武林中的上乘高手和凶残的敌人,不但不能用来对付自己人,就是一些内力不深的武林中的凶徒,也不能用它来对付,可用其他的武功战胜他们。这一点,你可要记住了。”
小兰问:“夫人,怎么不能用来对付那些凶徒了?”
“因为有些凶徒虽然凶恶,恃强凌人,但罪不至死。若以此掌法来打发他们;二来,化去了他们的内力,不啻如同废去了他的武功,那比杀了他再难受。所以用其他武功惩治他们一下就够了。至于为什么要用来对付上乘高手?因为上乘高手内力深厚,化去了他们的一些内力,他们也不会在乎,而你这小丫头只有一点点真气和内功,若化掉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得从头再苦练过。丫头,你年纪小,可以从头再苦练。而那些罪不至死的凶徒,练了十多年的内功,一旦给化掉,再重新练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他们是宁愿你伤了他们,也不愿给从化去内力的。”
“夫人,那他们干吗不及时收手跑开呢?”
“他们不是上乘高手,一来他们根本看不出这一掌法的奥妙;二来他们既然是凶徒,必然恃强好胜,死打烂拼。等到他们发觉自己已没气力再交锋时,想跑也跑不动了。而上乘高手就不同,他们很快就发觉出来,会知难而退。当然,我所说的这些上乘高手,是指名门正派和侠义道上的人,他们因误会、或者偏激,或者好胜,遇你与他们交锋,你不想伤害他们,就只好用这一掌法了,对那些一心想杀害你的凶恶敌人,他本身或者受唆使,或者没有什么罪行的高手,也可以用这一掌法打发他们。至于这罪行累累凶残的上乘高手,就不可用这一掌法了!”
小兰又不明白了,问:“夫人,干吗不用这一掌法?废去了他们的武功,再杀他不更好?”
“对这样一些凶残的敌人,用分花拂柳掌伤不了他,反而让他有逃跑的机会。再说,用分花拂柳掌需要一段长时间交锋,才能完全耗去他们的内力,倒是如用其他武功,别与他们多费精力,速战速决,迅速杀了他们的好。就像我打发那两个东厂的鹰犬那样,令他们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小兰说:“夫人,我明白了。”
鬼妪以赞许的目光看一了小兰一眼,说;“丫头,你这样好提问题,对你今后学武,无疑有很大的好处。所谓学问,就是要学要问,不明白的事就问,才能知道多点知识,真正学到本领。聂儿,你在这方面,就向小兰学学。”
聂十八说:“妈,小兰她这一点就是比我好,连我在旁边听了,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知道了不少事情。”
鬼妪说:“不论学文学武,都应该多问。但话又说回来,若是其他的一些事,就别这么好奇地去打听了。因为江湖上有不少的事,是有避忌的,不想别人知道。不该问的,就别去问了,以免惹祸上身,或者引起别人的猜疑。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小兰,我们去弄晚饭吧。”
“是,夫人。”小兰收剑跑进听雨轩。
鬼妪对聂十八说:“聂儿,你学会了这一掌法,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对人处事,要慎重运用才好,千万不可用来与自己人比试过招。”
“妈!我知道了。”
他们正在用饭时,一个人影似有似无、悄然无声地一下出现,鬼妪一看,顿时惊喜地叫起来:“爹!你几时回来了?你怎么不通知女儿去接你的?”
聂十八也惊讶地站起来:“爷爷,你回来了?刚才我与妈正念着爷爷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想不到爷爷一下就回来了!”
小兰地从来没有见过黑豹,但幽谷主人神奇般的事情却听得多了,现在她一听夫人和少爷这么叫喊,就机敏地端了一张椅子来:“老爷!你坐呀!”
黑豹看了她一眼,问:“你就是小兰吧?”
“是!奴婢就是小兰。”
黑豹坐下后,小兰双立刻将一杯香茶端过来:“老爷,请用茶!”
黑豹接过茶说:“不用忙了,你坐下吃你的饭好了。”
鬼妪问:“爹!你用过饭没有?”
“我刚回来,听到这里有讲有笑,便走过来看看。”
“噢!爹还没有用饭呀,那我给爹妙一碟蛋,蒸一些火腿来。”
“给我添一双筷子一只碗就行了,别那么又炒又蒸地费事。”
“爹!这怎么行,我很快就会给爹弄好的。聂儿,你好好陪爷爷坐下谈话。”
“妈,我会的。”
鬼妪和小兰地一块到厨房去了。
聂十八问:“爷爷,你在路上辛苦不?”
“爷爷不辛苦,长期坐在谷里,出外走走,反而添精神。聂儿,你在这里住得惯不惯?”
“惯呀!母亲对我很好,每天都督促我早晚练功和练掌法。”
黑豹打量了自己这个心爱、也是唯一的衣钵传人,见他眉间一团英气,双目神采异常,两边太阳穴微微突起,说话气定神闲,说明他内功修为有相当的火候了,一个才十九岁的人,内功如此深厚,这在中原武林里,可以说是不多见。问:“聂儿,分花拂柳掌法,你学会了没有?”
“学会了!爷爷,要不要我使出来给你看看?”
“我随便叫一招,你都能应声而出掌?”
“我想我可以的。”聂十八说完便站了起来,走到饭桌的一边去,凝神听候爷爷的命令。
黑豹见他步伐稳重,举止敏捷,暗暗点点头,看来他所练的行走内功,也是相当的不错,问:“你站起来干吗?”
聂十八有点愕然:“爷爷不是要看我的分花拂柳掌法么?”
“你坐着不能抖出来?”
“坐着!爷爷,我从来没试过。”
“现在你就坐下来试试,要是我叫出的招式,你坐着不动也能抖出来,那说明你是真正学会了。”
“爷爷,那我试试。”聂十八便回到原处坐下,心里想坐着不动,这怎么使出来呢?爷爷不是难为人吗?
黑豹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问:“聂儿,你是不是以为爷爷故意为难你了?”
“这——!”聂十八一时不知怎么说了,心想:怎么爷爷的一双眼睛这么厉害,看出我心中想什么了?
黑豹严肃地说:“聂儿,学会练熟了任何一门武功,都要有在任何不同的情况下应变而使出来,才算是真正学会了。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在饭店用饭时,有人突然向你出手,你怎么以分花拂柳掌去应付,敌人能让你站起来出来出手吗?”
聂十八一听心头凛然,就:“爷爷,聂儿明白爷爷的用意了。”
“唔!你注意了。”
“爷爷,你说吧。”
“第三十二招!”
这是分花拂柳掌侧身顺势拍出的一招,聂十八坐着不能动,只好上身一扭,一掌拍出,掌式一点也没有错。
黑豹点点头,又说一声:“三十六掌”。这是转身斜斜的一掌,聂十八又丝毫没有错地拍了出来,出手极其自然。
这两掌,都是以拍开、关上那藏有太惭武功秘密洞门的掌法,所以黑豹首先要看他这两掌的招式了。随后,黑豹一连叫出四五招不相连的掌法招式来,聂十八都一一不误地抖了出来。黑豹看了暗喜,心里说:“看来这个浑小子,的确是将分花拂柳掌学会和运用自如了。”于是他蓦然向聂十八迎面一掌拍出:“聂儿,看招!”
聂十八上身仰后翻下,双掌以分花拂柳掌的第十七招式接掌,令黑豹这一掌的掌法,轻轻卸到一边。
刚好这时鬼妪和小兰端着弄好的菜出来,见他们两人在饭桌上动手过招,鬼妪大惊:“爹!你怎么动手打聂儿了?是聂儿不听你老人家的话么?”跟着又责备聂十八说:“聂儿,你怎么将爷爷惹出那么大的火?还不跪下来向爷爷叩头谢罪?”
黑豹一笑:“女儿,聂儿并没有得罪我。”
“那爹为什么要打聂儿了?”
“我在试试聂儿所学的掌法,能不能骤然应变。”
鬼妪放心了:“哎!爹!我以为聂儿得罪了你,令你发那么大的火了!”
聂十八这时才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原来爷爷是试试聂儿的功夫,我还以为我刚才那几下掌法使得不对,惹得爷爷生气了。”
黑豹笑道:“浑小子,使得对不对,你自己不知道?来,我们大家一齐坐下吃饭。”
鬼妪和小兰端上来的菜,除了炒菜、蒸火腿,还有一碟油爆脆花生和一碟卤干肉,还特意温了一壶酒。这些,都是黑豹平日喜欢的。黑豹大喜:“看来我跑来听雨轩吃饭,是来对了!”
“爹!那你以后就来女儿这里吃饭吧!”
“好好,我以后就不时过来。”黑豹见小兰站着,问:“你怎么不坐下来吃饭?”
小兰说:“婢子要伺候老爷呀!”
“坐着就不能伺候了?来!坐下,在听雨轩里,应该没有什么主仆之分,女儿,你说是不?”
“爹说得对,小兰,你就坐下来吧,不然,老爷是不高兴的。”
小兰坐下来以后,鬼妪问:“爹!聂儿的掌法练得好不好?”
“不错!他能闪避,并接下我刚才那骤然的一招.看来可以闪过任何人的突然袭击了。聂儿反应的能力和行动的敏捷,有点出我意料之外,这恐怕与他过去一个人在深山老林捕猎时打下的基础有关。怪不得那天在山峰上,他能以兔子十八跑的动作,闪过了毒箫子从背后射出的毒针了。”
小兰惊讶:“老爷,那天你真的在那里了?”
黑豹笑了笑:“你这小丫头,也跑去那山峰上,不害怕么?”
“老爷、婢子和夫人在一起,就什么也害怕了!”
鬼妪说:“爹!小兰的剑法,比女儿当年的刀法还要好,她是可以自卫了,一般的武林中人,三四个近不了她的身。”
小兰惊喜了:“夫人,我有这样的能耐吗?”
“丫头,看来你也跟少爷一样,自己武功的高低都不知道。”鬼妪又转头问黑豹:“爹!那个什么蓝美人,有了下落没有?”
“那人神秘地失踪了!”
黑豹摇摇头:“看来这人身份十分神秘,武功也非常神秘,老廖派去跟踪的人,莫明其妙地横死在珠江边上,死后尸体上没留下任何伤痕,但内脏全碎,这是武林中极为厉害的绵掌功,也是所谓的‘摧心掌’。”
鬼妪问:“他是被那神秘人所杀?”
“不清楚,因为他也不见了。不但再没在广州出现,也不见在广东一带再出现过。”
“爹!那么说蓝美人的线又断了?”
“不错!是断了,为了老瘳的安全,我叫老廖停止暗查蓝美人之事。”
“那张铁嘴不危险了?”
“他派出盯踪的人,十分忠诚,不会出卖张铁嘴。为了防万一,我也叫张铁嘴离开广州,到岭南双奇那里避一避。女儿,看来蓝美人一事,不像我们原先想的那么简单了。不知为啥,一些名门正派,也卷进蓝美人这一事件中,江湖上的一些会帮门派更不用说了。江湖上互相的仇杀事件,此起彼落,不时发生,都是为了蓝美人。”
“爹!什么名门正派卷了进去了?”
“除了点苍、昆仑,其它门派,都有人卷了进去。看来二十多年前慕容家的事,又一次在江湖上重演了。那一次,明显的敌人是西域碧眼老魔,而这一次,是一只无形的魔爪在神秘操纵着。”
黑豹说到这里,对聂十八说:“聂儿,看来时间不等人,你要抓紧时间苦练武功,明天,就开始去练第二层的内功。”
“是!爷爷,我明天一早就去。”
鬼妪问:“爹!我要不要跟聂儿打点一下呢?”
‘不用打点了,就这么走。”
“衣服也不多带两件么?”
“练起功来,恐怕聂儿没有时间去换衣服,也无暇去换。”
“爹!天气可渐渐转凉了!”
“你别担心会冷着聂儿。第二层内功一旦练起来,就是在数九寒天也不会感到冷;在三伏大热天,山土焦而他却不会感到热,他完全达到了忘我之高境,怎么会感觉到天冷天热?”
小兰惊愕了:“练起内功来,会不知道天热天冷的么?那不成了神仙了?”
黑豹一笑:“小兰,世上没有神仙,也没妖魔鬼怪,但练内功练到最高的佳境,它就会有超意志的能力,也可以说,跟人们传说的神仙差不多。”
小兰听得张大了口不能出声。
黑豹对聂十八说:“聂儿,明天你就这样来见我好了,什么也不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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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闭门苦练
上回说到黑豹叫聂十八就这么去见见自己,什么也别带去。
第二天,聂十八遵照黑豹的吩咐,什么也没有带,只身来到了潜心斋。雨儿一见:“少爷,你来了!”
“老爷在里面不?”
“在,在,正等着少爷呢!”
聂十八慌忙走了进去,果然爷爷已在蒲团上等候自己了,他赶忙上前请安问好。黑豹“唔”了一声:“你先坐下来。”
“是!爷爷。”聂十八恭敬地坐下来。
黑豹说:“看来在这大半个月里,你没有白过,一套掌法,练得十分的娴熟,你知不知道,在练第二层内功前,我为什么要你先练这一门掌法?”
“母亲说,我练好了这一门掌法,可以与一些武功极好的人交锋,同时还可以免伤害一些罪恶不大和无辜的好人。”
“不!我叫你学这门掌法的主要意图不在此。”
聂十八愕然:“爷爷,那什么意图?”
“你在练这一套掌法时,是不是要运气行走全身,然后凝集于双掌之中?”
“是的呀!”
“接着的是每拍出的一掌,都有相应不同的运气方法,意到气到,气到掌出。”
“是!母亲是这样教我的。”
“所以你每练完一套掌法后,不但不感到累,反而感到浑身舒畅,精神增添,像练了一遍内功似的,你有没有感觉到?”
聂十八怔了怔:“爷爷,我可没有注意到,我只是感到练了一遍掌法后,既不辛苦也不怎么吃力,以为大概是我拍出的掌法,没有怎么用劲吧。”
“聂儿,其实你每练一次掌法,就等于练了一遍内功一样。”
“真的?这套掌法这么奇怪?”
“这就是你这一次闭门练功中的一种行动内功,它比坐练、卧练、立练和走练又进了一步。分花拂柳掌法,就是练行动内功的八门方法,你学会这入门的方法,再看真经,便会深刻明白真经上所说的练功方法,练起来心中更有数了,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练。”
“怪不得爷爷要我先练这一套掌法了。起初我还以为爷爷要母亲教我一门与人交锋、搏斗的武功,作为防身自卫。”
“聂儿,你要学会了这一门内功,不但是掌法,就是各样的武功,包括你的兔子十八跑和穆家的短刀法,都可以练。这样,你就是今后碰上武林一等一的上乘一流高手,也可以与他交锋了。今后你一身的内力,将用之不竭,取之不尽,宛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滚滚而来。”
聂十八惊愕地问:“那么,永远也不知道劳累了?”
“不错,正是这样。就是你武功胜不了对手,也可以将他们弄得精疲力竭。”
“爷爷,那我要练多久?”
“这就要看你能否专心苦练了。要是你能深沉地呼吸,气能透过丹田,直达涌泉穴位时,那就说明你这一次的闭门练功练成了!”
“涌泉穴位?那不是在脚底心么?”
“不错,正是脚底心。”
“一口气能直达脚心?爷爷,这可能吗?”
“对一般人来说是不可能,他们往往在喉咙部份就呼出来了,有的也可直到丹田。但对练太乙真经的人来说,不但可能,更要做到,否则,就练不成太乙神功。聂儿,你随我到内室里去,我详细讲给你听。”
“是!爷爷。”
聂十八随黑豹到内室一看,不由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原来的内室了?只见室内横七竖八摆满了各种不同的岩石,奇形怪状,大小高低不一,似乎是一座小小的石山林,岩石与岩石之间,有的仅容一个人侧身而过,有的连路也没有。聂十八几疑自己走错了地方,不是到了内室,而是到了一处阴森森的乱石坡里了。心想:这怎么练内功呵?他再看看内室门口和打量室顶,这又的的确确是自己十多天前所练功的内室,他愕然地问:“爷爷,这内室怎么变成这样的了?”
黑豹微笑:“这是助你练行动内功用的,每块岩石,都是我特意安排的,按九宫八卦图而摆设,你记熟了行动内功的心法和口诀之后,每日都在这乱石群中穿来插去走动,然后在岩石中或岩石上飞越翻腾,纵跳来往。直到闭上眼睛也可以来往纵跳如飞。而不撞倒岩石或从岩石上掉下来,那你的行动功便算基本练成了。跟着你就在这岩石当中抖展你所学过的‘树摇影动’‘摘梅手法’和‘分花拂柳掌法’,那么你今后在江湖上行动,哪怕在任何恶劣的地形中,都可以从容不迫地与一流上乘高手交锋。”
“爷爷,那么我早晚还要不要练坐卧内功的?”
“怎么不练?而且要紧持不懈地练,要不,你就练不成太乙真经的第二层内功了。聂儿,你要明白,这座乱石阵只是助你练行动内功的。”
“爷爷,我明白了。”
“唔!”黑豹衣袖一拂,将室内门关上,然后带聂十八弯弯曲曲地穿过石林,来到一处长宽不到五尺的地方,这里正是聂十八过去练内功的坐卧处。过去聂十八在这里练功,举目便看到室内四壁,现在举目看见的尽是石头。
黑豹叫聂十八坐下,将太乙真经取出来。这是太乙真经上篇中第二层的练内功法。黑豹为了方便聂十八练太乙真功,将太乙真经的内功篇分成三部份,令聂十八能按步就班地练。黑豹将自己练太乙真经的心得和经验,一步步地传授给聂十八一步步打下聂十八深厚的根基,避免聂十八在练内功时出现差错。
黑豹先教会聂十八和二层练内功的口诀,讲解练内功的心得和方法。见聂十八能准确无误接受下来,便说:“聂儿,现在你先记下这内功的口诀和方法,直到完全背熟为止。然后按真经中的的指示去练,切不可前面的未练成,就去练后面的了。不然,你就会经脉乱,一旦真气走入岔经,你今后想练也没法练了。”
“是!爷爷。”
“好!我走了,明天这时我再来看你。要是你能准确无误地将一段真经背诵出来,就可以练真经上的内功了。”
“爷爷放心,明天我会背出来的。”
聂十八不愧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言必信,行必果。果然第二天,黑豹来检查时,他一字不漏地将太乙真经这一段经文背诵出来,不论黑豹从中抽出哪一句,他都能背诵如流,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爷爷,曲则全,枉出直的意思是说,在练气功时,遇上不能冲破玄关时,不应硬闯,先委曲婉转疏通真气,使真气在弯曲过程中,伸展流畅而去冲破玄关。与敌交锋也是这样,聚然碰上劲敌,不要去硬碰,先迂迥周旋,暗蓄真气,才能一击而中。”
“唔!洼则盈,敝则亲呢?”
“爷爷一低洼处才能集水,空谷中方可聚气。在练功时使自己十二经脉像低洼、空谷一样令所练的太乙真气聚集起来,同时要不断地排除浊气,更新自己的真气。”
黑豹微笑:“很好,你理会没错,大成若缺,其用不敝;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你又是如何理会?”
“爷爷,聂儿认为,这跟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智似愚、大勇似怯是一个道理,是说一个人武功修练到最佳的境界时,往往反璞归真,看去好像仍有缺陷和不足,像是一个实练或没有练过武功的人一样。”
“哦!你就是这样去理会?”
“爷爷,聂儿还有一个理会,就是在练功时,千万不可自满和沾沾自喜,不再练下去。哪怕是大功练成了,也还有缺陷的地方,自己的武功很充实了,也有一些不足之处。爷爷说过,艺海无边,学无止境,应该永远看到自己的缺陷和不足,这样,才能永远鼓励、鞭策自己去勤学苦练,从而在运用时取之不尽,与敌交锋时用之不竭。”
黑豹开怀笑了,捋着胡须:“聂儿,你能从多方面理会真经中的含意,我就放心了!”
“这都是爷爷教我的,『bbs.sept5.com 九月论 坛)地 球 来 客整理聂儿初时什么也不懂,连真经上的话,聂儿也看不明白。”
“那么说,真经上的话,你现在都弄明白了?”
“聂儿不敢说全都弄明白,但爷爷的话,聂儿全装在心里,以后在练功中去加深理会。”
“很好!这几个月内,你就这么去潜心苦练,其他一切的事。不要去想,在练功中要达到忘我的境地,一切我自会给你安排。”
“聂儿多谢爷爷了!”
从此以后,聂十八在内室中日夜勤学苦练,早晚练坐卧内功,其他的时间,就在乱石中来往穿插走动,翻腾,飞跃,施展自己所学过武功,其实也是练功行动的内功。在乱石中练,是永远保持自己体内真气用之不竭,去旧纳新。而早晚练坐卧内功,就是一点一滴积蓄自己的真气了。遵循太乙真经中所说的:“丘山积卑而为高,江河合水而为大。故海不辞东流水,大之至也。”也就是说,泰山之高,是一块块岩石垒积起来的,大海之深和宽广,是它有容纳百川之水。练太乙真功,也是这样一点一滴将练得来的真气聚集起来,靠别人的输入,永远有限,再深厚也没有自己苦练来的那么扎实和深厚。别人可以助你打通任督两脉,只是打通你的玄关,但真气,还是要靠自己去苦练得来,其他门道奇经的玄关,别人就无能为力为你打通了。除非你练成了佛门的“空谷贮气”和星宿海满派的“春阳融雪”功,以及邪道的什么“吸星大法”,才可以将别人的真气吸取过来,化为已用,从而增厚自己的真气,不用去苦练。
可是这三种奇门异功,也必需要有深厚的内力和练成了特殊的功力才行,不然,一旦将别人各种不同的真气吸气自己体内冲突,痛苦万分,甚至经爆脉断而亡。
自己苦练所得来的真气,就没有这种危险,而且越集越深厚,更不用去苦练用强力融化别的异体真气,就是会“空谷贮气”“春阳融雪”等功,也不敢过多地去吸取别人的真气,多吸取一个,就多一份凶险。除非你练成了九阳真经,才没有这种凶险,其他的都不行。
整部太乙真经,实际上是太乙门的创始人,将老子、庄子和其他道家学说的精华,集中、融化在一起。初时只是道貌岸然家一派养生练气,最后用于武功之中,后来经过几代人的实践、修改、补充,去其糟粕,存其精华,从而形成了这一部为武林人士视为奇珍异宝的太乙真经。
再说聂十八在内室里日夜苦练了四个多月,不但身形之快令人匪夷所思,在别的武林人士看来,简直是身如鬼魅,在大小高低的奇岩怪石中,任意翻腾飞奔,如入无物之境,此时的他恍如一个影子,仿佛是穿石而过,顷刻之间,便走遍了所有的怪石奇岩。黑豹曾经在每一处岩石放了一些铜钱的其他的细小之物,聂十八转眼便全部取了出来,交到黑豹手中。但气定神闲,不费丝毫之力。同是,他深汲一口气,便直透脚底的涌泉穴,已练到这段真经中的要求:“其息深深,直达于踵,神功初成。”
四个月的苦练,聂十八浑身的真气又比以往深厚了三成。只要他在运气调息时,慧眼之人可见他浑身上下隐现一道滚动不息的紫阳真气,形成了一层外物不能伤害他的气墙。尽管这时他不能冲开冲脉、带脉、阴跷、阳跷、阴维、阳维这门脉奇怪的玄关,但却为下一步练太乙神功的打了十分雄厚的坚实的基础。
聂十八却不知道自己在内室的乱石林中练了多长的日子。这一天,他却感到自己在练静坐内功时,深沉吸气时,竟然直达涌泉穴位。初时他这么快就练成功了?可是他几次深深呼吸吐纳,都感到涌泉穴有气流转动透出,他才相信了。爷爷和真经上的要求,自己真的练到了,他一时激动想呼唤爷爷,但转而一想,我要是真的练成了,爷爷自然会知道的。自己可不能得意忘形。看来我还没有真正练成,所以爷爷才没有跑来看我,我还得再练,练到运气纯熟才好。聂十八压下了心头上的激动喜悦情绪,却感到自己一身真气充盈滚动,好像没地方盛下的这一股真气了,不由纵跃起来,轻如飞鸟,捷似灵猴,在乱石林中来往飞奔起来。
聂十八不知道已过了四个多月,可是他母亲鬼妪却是知道的。鬼妪自从聂十八离开自己后,尽管自己处理幽谷大院的一切事务,有时还要接待外面回来的重要成员,或者离开幽谷大院,到外面处理一些重大的事,但却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聂十八已练多少日子,惦挂着聂十八在内室的起居饮食,他会不会忘我练功忘了吃饭了?天气渐渐凉了,会不会多穿衣服?聂十八已成了她唯一的亲人。在幽谷大院,每到晚上,她便和小兰灯下谈到聂十八。小兰说:“夫人!你这么关心少爷,我明天去看看少爷好不好?”
“不不!你千万别,不然,就会分散了少爷的心,影响了少爷的练功,老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鬼妪又又微微叹息一下说:“丫头,我想老爷会比我更关心少爷的。”
“夫人,那你还那么关心少爷干吗?”
鬼妪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怎会这样?明知他爷爷比我更关心他,我还是那么的不放心。”
“这是夫人太过惦记少爷的原因。”
“小兰,你知不知少爷去了多久了?”
“夫人,我知道,有四个半月了。”
“不错,还差两天,就整整四个半月。”
“夫人,怎么少爷练功要练那么久的?”
“丫头,对练上乘的内功来说,四个半月已算短了,听说有些武林人士,为了练上乘内功,足足闭关面壁修练三年呢。”
“那不闷吗?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关在一间小屋子里,要是我,恐怕三天也受不了。”
鬼妪一笑:“丫头,所以你和我,就没法能练到上乘的内功。”
她们正说着,一条人影悄然而来,出现在她们面前。鬼妪一怔,定神一看,又惊喜了:“爹!你怎么这么夜来了?”她又看看黑豹的身后,问,“聂儿呢?没来?”
小兰慌忙站起,叫了一声:“老爷。”便忙着斟茶了。
黑豹坐下问鬼妪:“你惦挂聂儿了?”
“爹!我有点不放心他的。”
“聂儿没事,你放心。”
“聂儿这一段日子,练功练得怎样了?”
“唔!还不错,比我当年练功更专心。”
“爹!你说笑了!聂儿怎么比得上爹的。”
黑豹摇摇头:“不!我是说真的。当然,在练内功时,聂儿根基没有我那么好,但他比我专心,没任何杂念,正因为他没有什么根基,却像一张白纸,可以画最好的画,不像我练功时要改来涂去。聂儿练功虽然比我进展慢一点,但扎下的根基比我坚实。看来他今后的成就,恐怕比我还好。”
鬼妪心欢地说:“聂儿要是及得上爹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鬼女,你太过容易满足了!在名利上,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在生活上也应该这样,但在事业和练武,有这样的想法却是一种坏事,起码是自甘落后和不求进取。要是聂儿在学艺上也像你这样,就太失我的望了!你应该鼓励、鞭策聂儿今后要胜过我才行,在武林中的各门派若是一代不如一代,那这一门派就无法在江湖上立足,应该是一代比一代强,每一代都出一两个杰出的人才,这一门派的事业才能兴旺。少林寺所以能长久在武林中立足,成为武林中的北斗,就是每一代都有杰出的人物出现,且超过了前一代人。慕容家近百年来一直雄视武林,它先是有慕容子宁和小魔女,后来又有慕容家没有这样杰出的人物出现,不但武功失传,恐怕武林中也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处,早已在江湖除名了。要是只学到我一半的武功就满足,那随便找一个为人正直的人来传授好了。何必千辛万苦,不惜跟踪万里将聂儿找来?鬼女!你应该明白,既然成为我的衣钵传人,就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但我老脸有光彩,今后的太乙门也有指望了,更使太乙门这一盖世神功,不致在武林中埋没。”
鬼妪听了不禁心头凛然。她感到聂儿练功学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是有关太乙门能不能长久在武林存在的大事情。她说聂十八学黑豹的一半武功就心满意足,这虽然是一句谦虚的话,也使黑豹一样有本事,但绝没有想到超过黑豹的,她认为黑豹的武功,是没人超过的。可是黑豹的这一段话令她震动了,也震开了她的眼界,不禁说:“爹!女儿说错话了!请爹原谅。女儿今后一定鼓励聂儿学好爹的所有武功,不辜负爹的期望。”
“爹!我叫小兰炖碗鸡蛋给你吃。”
“不用了!我在这幽谷四周巡视了一下,顺便来这里告诉你一声,明天一早,你去接聂儿出来吧。”
鬼妪又是惊喜:“爹!聂儿学成这一段内功了?”
“今天略略在窗口看了一下,不错,他是练成了,可以出来走走,散散心。你不是希望早点看到他么?”
鬼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爹!我是希望能早一点看到聂儿,但听了爹的话后,却盼望聂儿多一些日子学武练功了!”
“练功,应该有张有驰,聂儿练功告了一段落,应该让他出来走走,轻松一下,一味紧张,反而对练功没有好处。你明天一早就去接聂儿出来,顺便也带他到外面走走,调节一下他的身心。”
“爹!女儿明天一早就去接聂儿。”
黑豹看了一眼在一旁怔怔听着的小兰,见她双眼充满了惊喜而又带迷惘的神色,问:“我和夫人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老爷,婢女听到了!”
黑豹严厉地说:“但你一字也不准说出去,包括你的父母在内。”
“婢女知道大院的规矩,绝不敢对人随便乱说,不该问的也不能乱问。至于老爷和夫人的谈话,婢子更不会说了!”
黑豹满意地望了望鬼妪一眼,说:“你知道就好了!夫人最近教了你什么武功?”
“夫人教了婢子一套太极两仪剑法。”
“唔!这一套剑法,可以说是武当派的镇山宝剑法,以柔克刚,料敌于先机。可惜武当的传人,剑法上都超不掌门,而且一代不如一代,至今沦落到比云南大理的点苍派还不如,更不要说与少林寺相比了。这都是武当山历代掌门人墨守成规、不思进取所致。”
黑豹说出了这段话,不胜叹息。他正因为看到了武当派的致命之处,想将西门剑法取回来,一时不慎,错误的与碧眼老魔为伍,从而铸成了一生的大错。而小兰听得似懂非懂的,问:“老爷,这套剑法不好么?”
“这套剑法也是一流的上乘剑法,没有什么不好。当年,常掌门还没成为武当派的掌门时,曾在武当山与威镇江湖的小魔女一战,交锋上百招,最后才为小魔女迅速了断,一击而败(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这在当时,是唯一与西门剑法不相上下的剑法了,可是西门剑法经慕容家几代人精益求精修改后,已大有进展,而太极两仪剑法,却墨守成规,继承人不敢有半点创新或改进,弄到以后,竟没有一个传人能超过常掌门。好了,这些往事,我不去谈了。小兰,你将你所学的剑法,就在这月下抖一遍给我看看。”
小兰有点惶恐地说:“老爷,我——?”
鬼妪说:“丫头,这有什么害怕或害羞的?老爷想看看你的剑法学得怎样了,你有如此难得的机会,得到老爷的指点,别的人求也求不到哩!丫头,你还快使一遍老爷看?”
“是!婢子马上去取剑来!”小兰很快将剑取来了,神态凝重,一丝不苟地将太极两仪从开式到收剑式,一招一式地抖展出来,步法、身段和剑法配合得十分默契,毫无半点错乱,而且剑姿优美,宛如剑舞。太极两仪剑法以一个少女使来,更能发挥柔的优势,黑豹看得暗暗点头赞许,看来小兰这女子,颇有一些慧根,基础比鬼妪还好。鬼妪初学剑时,仍多少带刀式,剑中含着怨气,而小兰是纯正的太极两仪剑法,心平气静,顺其剑式自然走动,令人舒目。
鬼驱问:“爹!这丫头的剑使得如何?”
黑豹说:“看来你教导有方,能从严着手。以小兰这样年纪,使出这样的剑法,也颇为难得了!以她目前的功力和剑法,固然不能与一些高手为敌,但一般的武林中人,恐怕四五个人近不了她的身。”
鬼妪听到黑豹称赞自己的弟子,心中十分高兴,说:“爹!你指点这个丫头一下吧。”
“不用了!你传授得很好,这剑法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要挑剔的是功力不足,火候仍有些欠缺,这主要是内力不济,难以发挥剑法的威力。她今后除了多勤练剑法之外,更需要早晚勤练内功,达到以气御剑,而不是单纯以力使剑。”
鬼妪对小兰说:“丫头,老爷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
“婢子听清楚了!老爷指点我今后要勤练内功。”
“你早晚练了内功没有?”
“夫人,婢子早晚都在练的。”
黑豹问鬼妪:“小兰练了多久的内功了?”
“爹!大概有半年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半年有如此的功力,可以说是进展相当的快了,一般人练半年,也不可能达到如此的功力。这样看来,小兰可是一位难得的良材了!”
在这一点是,不但黑豹不明白,就是连鬼妪也不明白。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聂十八暗中把鬼影侠丐吴三的卧式内功修炼法传给了小兰,因而才使得小兰的内功比别人进展得快。
鬼妪高兴地说:“爹!你别夸奖这个丫头了!这丫头在学武练功上,也是勤快和专一的,领会也不错。”
黑豹点点头,对小兰说:“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气色。”
“是!老爷!”小兰走到黑豹的跟前。黑豹在灯光下打量了她的眼神和脸上的气色,发觉隐隐有一股小小的真气在流动,于是伸手在她肩膊上轻拍一下。
小兰在黑豹一拍这下,顿时感到有一股暖流直透心田,霎时遍全身,又似乎那里震动了一下,接着只觉得浑身舒畅。小兰不知道这一拍是怎么一回事,以为老爷是满意自己学武练功的表现而已。但鬼妪却一下看出来,这是黑豹以自己的一股真气,暗助小兰打通了任脉的玄机,令小兰今后练起内功来,进展更快,于是激动地说:“丫头,你还不快跪下来向老爷叩头谢恩?刚才老爷以他的真气,打通了你任脉的一处玄机,令你今后受用无穷。”
小兰顿时惊喜万分,慌忙跪下叩头说:“婢子小兰,叩谢老爷恩赐。”黑豹说:“小兰,你起来吧,今后你就要好好勤学练功上,老夫也盼望幽谷大院再出一位令人侧目的小女侠。”
“婢子今后要加倍努力勤学苦练,不辜负老爷的期望。”
“很好,很好!”黑豹转对鬼妪说,“看来,小兰将来会胜过你了!”
“女儿也希望这丫头能胜过我。”
“那么说,我们幽谷大院今后更有希望一代胜过一代了!”
“爹!那不更好吗?”
黑豹笑了,又谈了其他的一些话,才起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鬼妪和小兰便高高兴兴地去潜心斋接聂十八了。她们有四个半月没见过聂十八,不知聂十八在这四个半月里变得怎样。尤其是小兰,更想看看自己的小主人练了四个多月的内功,是不是比以前更神威勇猛和神采奕奕了。她却不像鬼妪那么提心聂十八是瘦了还是胖了。鬼妪了解闭门练功的艰难辛苦,可以说是废寝忘食,一旦进入化境,几乎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惊,大火燃眉而不惧,哪里还顾得吃饭换衣了?她记得黑豹以前练功,每次回来时,几乎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她们主仆两人走进幽静的潜心斋,见黑豹似乎在等候自己。黑豹一见她们,只说了一句:“哦?你们来了!”
鬼妪问:“爹!聂儿呢?”
鬼妪和小兰随黑豹来到内室,见室内紧闭,黑豹凝神听了一下说:“唔!他在练功。”
鬼妪问:“爹!我们这时开门,那不惊动了他吗?”
“不怕!他现在在室内练的是行动之功。”黑豹说时,将内室厚厚的室门打开了。鬼妪、小兰往室内一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见迎面挡住视线的是峥嵘的怪石头。她们正惊疑时,蓦然看见一条人影一闪,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衣服又脏又破烂的人,一下子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可将小兰吓了一跳,急问:“你是什么人?”
“小兰,是我。”
鬼妪说:“丫头,这是少爷,你怎么认不出来了?”
小兰惊愕地说:“什么?他就是少爷?少爷怎会变成叫化样了?”
聂十八高兴地问:“妈!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鬼妪见了他这副样子,又心疼又爱怜地说:“聂儿,你怎知道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爷爷说过,要是我这一段内功练成了,妈就会来接我回去的。”
“那你的功练成了没有?”
“既然是妈来接我,我看是练成了!”
“那你还不去拜谢爷爷?”
聂十八轻纵到黑豹跟前跪下:“聂儿拜见爷爷,感谢爷爷对聂儿的教导。”
黑豹以三成的功力运在衣袖上一挥,想扶起聂十八来。这三成的功力,哪怕是一块重如千斤的大石,也可以扶起来。可是这时聂十八下沉的内劲比千斤石还重,只略略动了动,依然叩了三个头,才站起来。
黑豹不禁暗喜:这个孩子,四个多月的苦练,练得真气比自己想象的还来得深厚,要轻,轻似云烟;要重,重如巨石。这已是当今武林第一流上乘高手的功力了。一时心欢地说:“聂儿,你快跟你母亲回去,好好休息,也可以到外面走走,见见世面,知道一下江湖的风云。”
聂十八愕然:“爷爷,我可以到江湖上走么?”
“不错!你可以和你母亲到广州一带走走看看,既增长江湖上的一些见闻,也可以散散心。爷爷可不要你与世隔绝,变成了只一味想练武的武痴。除了武功,什么也不懂,那就不好了。”
“爷爷,那我几时再回来练功?”
“你辛苦了四个多月,爷爷特准你一个月的假期到外走动,一个月后的今天,你必须回到这里。不可有误。”
“爷爷,我一定会赶回来。”
“很好!”黑豹又对鬼妪说,“女儿,你这次好好陪聂儿玩一个月,幽谷大院的事,我自会吩咐老蔡打点,你不必担心。”
鬼妪说:“你和我们一块出去好不好!”
“不!我和你们一块,一来你们玩得不痛快;二来也引人注目,那就不好了。记住,你们这次出去,只是散心,令聂儿增长见识,千万不可与人生事,非不得已,不可在人面前显示自己的武功,尤其是聂儿,更要注意。”
聂十八忙说:“爷爷,我不会生事的。”
黑豹一笑:“以你的善良本性,当然不会生事,就怕有些持强好胜的人,会主动找你生事。”
“爷爷,那我怎么办?”
“这就看你如何应变和处理了。”黑豹转对鬼妪:“女儿,我想你会教聂儿怎么处理的吧?”
鬼妪笑道:“爹!你放心,我知道如何打发这些生事者的。”
于是她们三个,告别了黑豹,转回听雨轩。一到听雨轩,小兰便嚷起来:“少爷,你这身子和这一身衣服臭死脏死了,快脱下来,我去打盆热水给你从头到脚冲洗一下,不然,就会将整座听雨轩都熏臭了!”
聂十八忙说:“是是!我真的要从头到脚洗干净才是。不过,让我自己来,麻烦你将我一套衣服取来给我就行了。”
“少爷,我和夫人早已给你准备好了,所有内外衣裤,都放在洗澡室里,水也烧滚了,盛在大木桶里,旁边还有一桶冷水,你快去洗澡室就行啦!”
“那我多谢妈和你了!”
聂十八不敢走进听雨轩大厅,从院子轻纵直奔洗澡室,真是身似轻烟飞鸟,一晃而逝,没半点响动之声。小兰惊讶:“夫人,这四个多月,少爷的轻功怎么这般的俊了?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鬼妪心欢地说:“丫头,这就是少爷苦练四个半月的结果。来,我们一块到厨房里去,弄好饭菜,好好慰劳少爷。”
小兰本想说,我一个人就行了,夫人不用操劳。但一想到夫人疼爱少爷的心意,非要自己弄一点菜不行,若叫夫人不去,反而令夫人不高兴。便说:“好呀!我知道少爷很喜欢吃夫人弄的红烧鹿肉,这味菜,婢子是弄不出来的。就是弄出来,少爷也不喜欢吃。”
“你这丫头,怎么知道少爷喜欢吃我弄的红烧鹿肉了?”
“因为婢子看得出来。同时婢子也弄过一次,少爷说婢子没有夫人弄得那么好吃。”
鬼妪笑着:“看你这丫头,心眼还不小哩!我们快去吧。”
“好的。夫人,我们几时带少爷去广州玩?不会是今夜里吧?”
“让少爷好好休息两天再说。”
“我看少爷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哦?你这么了解他?”
“我不了解,但我知道,少爷跟夫人一样,是一个好动不好静的人,我也是一样。”
鬼妪笑起来:“你这丫头,简直是投错了胎,你不应该是个女孩子,是个野小子,是个小野子才对。”
“是呀!我爹娘也是这样说我的,说我简直像个野小子。”
鬼妪和小兰把这一顿饭菜弄得十分丰富,除了红烧鹿肉外。还有冬菇炖山鸡、焖兔子肉、炒黄鼠肉等山珍,将一张仙桌摆得满满的,这一般城里人所吃不到的。
这些山珍,聂十八都吃过,他见满桌都是一碟碟的菜,说:“好!你弄这么多菜干什么?妈是不是将我当成客人了?”
鬼妪笑着:“妈将你当成了远方归来的孩子。聂儿,你饮不饮酒?”
“妈要是高兴,我可以陪妈饮两杯。”鬼妪一听,知道聂十八是体贴顺从的孝意,而且也知道聂十八不善饮酒,说:“好!那我们只饮两杯助兴,不可多饮了。丫头,你去将廖总管送给我的那瓶贵州茅台酒端来,你也和少爷饮两杯。”
小兰高兴地说:“是!夫人。”
小兰很快将一瓶没有开封的茅台酒捧了出来,打开酒瓶盖,给鬼妪、聂十八先斟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斟。聂十八顿时闻到一股特别浓郁的酒香,几乎飘满了大厅,说:“这酒怎么这么的香浓?”
小兰说:“这是地道纯正的贵州茅台酒,是廖总管特意从贵州带来给夫人的,当然香啦!夫人,少爷,婢子先敬你们一杯。”
说完,她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聂十八看了愕然:“小兰,这么满满一杯酒,你一口就饮完了,不怕醉么?”
鬼妪笑道:“聂儿,这丫头是个小酒鬼,五周岁时,她就学会饮酒了,家里没酒,她有时还去别处偷酒饮呢!别说一杯酒,就是这一瓶酒,也醉不了她,你千万别和她比酒量了,随你自己的量饮些好了。”
“妈!小兰这么能饮酒?”
“这是她天生的海量,可以说是千杯不醉。两个月前,廖总管、岭南双奇等人在幽谷大院相聚,她代表我向大家敬酒,所有人都醉倒了,就是你爷爷也有点醉意,她却是依然如故,没半点醉意。论饮酒,她比每一个人都饮得多,别人饮一杯,她饮五杯。那一天,她足足饮下了七八斤酒都不止,所以有人称她为酒中女仙。”
聂十八十分惊奇地问:“妈!怎么小兰不会醉的?”
“你爷爷说,小兰体内有一种先天的免酒力的奇功异能,这是任何人怎么也练不来的。在武林中,百年前、曾出现了小魔女,也是有这种奇功异能。想不到现在的小兰也有这种奇功异能,能千杯不醉,也可以说是人间的一个奇女子。”
小兰说:“不醉有什么好?要是我也像小魔女那要有本事才好。”
“丫头,这就得靠你自己今后勤学苦练啦!”
随后,她们便高高兴兴地饮酒吃饭。小兰到底还是个孩子,喜欢到我面玩,忍不住问:“夫人,我们几时和少爷到外面走走?”
鬼妪转问聂十八:“聂儿,你想什么时候到外面走走?”
“妈!我随你的意思。”
“聂儿,你要是累,休息多两天去。”
“妈,我不累。”
“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动身好了。”
小兰高兴地说:“好呀!夫人,婢子今天就准备一切路上用的东西。”
聂十八问:“妈,我们去哪里走走?”
小兰说:“少爷,你不知道么?夫人和我说好了,去广州玩呀。”
聂十八愕然:“去广州?”
“是呀!少爷,你不想去?”
“广州离这里远不远?”
“当然远啦!起码有六百多里的路程。”
“这么远?”聂十八怔住了。
鬼妪问:“聂儿,你不愿去广州?”
“妈!我是担心这么远,一来一往,恐怕要十天的时间,妈辛苦了。再说,我也担心不能依期赶回来练功。”
小兰嚷起来:“哎!少爷,以夫人的轻功,一天就可以来回了。十天时间,夫人足可以去京城了。”
“一天能来往?”
“少爷,你不相信?”
鬼妪说:“聂儿,我看你现在的轻功比我还好,你也可以一天来往了。”
“我?”聂十八对自己的轻功没估计过,他仍不知道自己这时一身的真气比鬼妪还深厚,要是尽力施展起轻功来,鬼妪真的会追不上自己。却问:“我也可以一天之内来往?”
“聂儿,你没信心?”
“妈,我不知道。”
“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们在荒山野岭中施展轻功先去阳山,你便知道一天之内能不能往返广州了。”
小兰问:“夫人,我轻功不好,怎么追上夫人呢?”
“丫头,你没去过阳山么?”
“我去过。”
“我和少爷会在阳山城内的盛和饭店等你的。”
“夫人,你和少爷可一定要等婢子呵!”
“丫头,你担心我会丢下你么?”
“婢子就是怕夫人少爷先赶去广州了。”
“你这丫头真没出息,就是这样,你不能赶去广州找我们么?”
“夫人,婢子可从来没有去过广州呢,一个人去心里有点害怕。”
“你这么胆小怕事,将来一个人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婢子跟夫人多走几次,就不害怕了。”
聂十八说:“妈,小兰还是个小姑娘,让她一个人走路,是有点叫人不放心。”
“聂儿,你放心,以她目前的武功,一般的山贼草寇,四五个人根本接近不了她的身。何况这里去阳山,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一流的武功高手。只是这丫头一路上别生事,就不会有危险,让她一个人练练胆量也好。”
“妈,我们还是和她一块上路好不好?”
小兰说:“少爷,别担心我,只要你和夫人在阳山城里等我就行了。”
“哦?你不害怕?”
“少爷,我害怕什么?就是碰上老虎,我也不害怕。”
第二天,鬼妪便带了聂十八,小兰从幽谷大院启程了。鬼妪指点着东南面一处遥远的山峰说:“聂儿,那山南面的峰下,不远处就是阳山县城。我们施展轻功,笔直朝那山峰奔去,就不会迷路。现在为娘先走一步,你随后跟来。”
“是!那小兰呢?”
“这丫头自会取路赶去阳山县的。”
鬼妪说完,身形一闪,如流星般向东南方向奔去。
“小兰,你呢?”
“你别管我了,我自己会赶去的。”
“好!那我走了!”
聂十八身形一纵,真是身似轻烟疾鸟,转眼之间,便在小兰跟前消失。小兰看得心里实在羡慕不已,心想不知几时,自己才能练到像夫人、少爷这么俊的轻功。她也尽力施展轻功追赶,可她到底功力有限,初时,她还可以看见前面两个黑点飞奔,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眼前出现的是一片莽莽的群山峻岭。她不敢像夫人、少爷那样遇山翻山、遇林过林,取直路飞行,而是沿着山道施展轻功奔走,这样,当然便慢了。
鬼妪初时还有点担心聂十八追不上自己,可是回头一看,聂十八似乎气定神闲,不徐不慢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不到五步远的地方。她不由一怔,惊讶聂十八这么快就追上自己了,于是便全力施展功力往前飞奔,要试试聂十八的内力,轻功到底有多俊。
鬼妪这时的内力和太乙门的轻风千里轻功,当今武林,恐怕除了黑豹、黑鹰和莫纹之外,就连少林寺的掌门也无法能比得上。以鬼妪这样的速度,不出两个时辰,便可以到达广州。鬼妪只感到身旁的树林、山峰以及脚下的乱石,不断地往后飞逝而去,这样尽力施展轻功,是她十多年来的第一次,就是当年跟随黑豹在江湖上行走,也没有这样的快。要是这时山野中有人,根本不可能看清他们的身影,他们像一阵风似的,一晃而逝。
鬼妪以为自己这一阵急奔,就是不能将聂十八抛开得远远的,起码也抛开了四五丈之遥,因为完全听不到自己身后有半点动静。但她回头一看,聂十八依然和先时一样,气定神闲,不疾不徐跟在自己身后五步左右的地方,一步也没有拉开。鬼妪心服了,看来这个孩子,内力比自己还深厚,奔走近半个时辰,不见气喘,轻松自如,他所以不超过自己,一是恐怕是尊重自己,不想超过自己;二是紧跟在自己身后,好看顾自己。以他的功力,完全可以超过自己,跑到前面去了。
当翻过那座山时,阳山县城早已在望了,山下的路上,已有行人来往,鬼妪便停了下来,不再施展轻功。鬼妪一停,聂十八也跟着停下来,问:“妈,你累了?那我去找一处地方,让妈休息一下。”
鬼妪一笑:“我不累,聂儿,你累了?”
“妈,我不累。”的确,聂十八在室内苦练的行动内功,这时发挥了明显的效力,他一路飞奔行走,如一路在练内功,内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增长了,更添精神,又怎么感到累?
鬼妪打量了他的神态,的确没半点疲倦的样子,反而目光湛湛,神蕴异常,不禁暗喜:看来他四个多月的闭门苦练没有白费,怪不得令爹满意,叫他出来走走了。便说:“聂儿,既然不累,我们就取道下山,转到大道进城吧!”
“妈!你真的不累么?”
“你看,我像累的样子吗?”
“想不到妈的精神、体力这么好。”
“孩子,看你说的,我们走吧!”
他们在卯时左右从幽谷大院动身,当时旭日未升,晨雾如丝带般在山山岭岭中缠绕,树梢草尖,尽是朝露。当他们下山转进城的大道时,大道上已有人来人往了。行人以为他们母子俩,只是附近一带的人家,谁也想不到他们是从百里外而来。
今日正好是阳山县城的圩日,一早赶圩的人不少。他们进临阳山城,大街小巷,已是非常热闹了,不少摊档已摆开,圩场上有各种各样的粉、粥档做买卖,两间茶楼,更是人满为患。
聂十八见大街小巷尽是人头涌涌,人人摩肩接踵而过,其中有不少服饰艳丽的,看样子不像汉人装束打扮。他有点担心了,问:“妈,这么多人,小兰能找到我们吗?”
“放心,阳山城她随我来过两次了,会知道去哪里找我们的。”
“妈,小兰不会路上出事吧?”
“这丫头聪明伶俐,不大可能出事,你别去为她担心。”
说着,他们转过了一条青石板大街,来到了盛和饭店前,饭店也坐了不少远地来的客人。掌柜的中年人一见鬼妪,慌忙转出来说:“夫人,你这么早就来了?”
鬼妪说:“你不用特别招呼我,安排一间房间给我就行了!”
“是!夫人,请随小人来。”掌柜吩咐店小二招呼其他客人,自己亲自带着鬼妪,聂十八转进内院的一间雅致的房间坐下。鬼妪指着聂十八说:“这是我的儿子,聂儿。”
掌柜早已听蔡大管家说过聂十八的事了,只是从没见过面。当他看到鬼妪身后神采飘逸的青年人时,早已猜到幽谷大院的小主人了。现听鬼妪一说,连忙拜见:“小人张勇,叩见小主人。”
聂十八慌忙扶起他说:“别这样,你叫我聂儿好了。”
鬼妪对聂十八说:“这是勇叔,是我们大院负责在阳山县城打点的人,也是这饭店的掌柜,你今后叫他勇叔好了。”
聂十八说:“勇叔,你坐。”
“多谢小主人。”张勇坐下问,“夫人,你和小主人来,是路过这里,还是在这里住下办事?”
鬼妪说:“我们是路过这里,你最好给我雇一辆马车,等小兰这丫头一到,我们便启程去广州。”
“夫人放心,小人马上去办,她便可以赶到了。既然还有一个多时辰,夫人和小主人慢慢在这里休息,小人叫人给夫人、小主人准备些茶水点心。夫人,要不要到圩上看看?”
“不去了。老张,你忙你的,别管我们,随便叫人送来茶水来好了,你照顾买卖要紧,看来今天可够你忙的了。”
“小人不忙,夫人和小主人请休息。”张勇说完,便出去张罗。没多久,张勇便打发人将茶水、点心送了来。
聂十八问:“妈,我们坐马车去广州么?不走路了?”
“你还想走路么?这一路看来,你的轻功完全可以在一天之内往返广州了。我们这次出来只是散心,不用赶时间。要是我们再这么赶路,就会将小兰累坏了。”
“妈说的是,我们就坐马车去,以免累坏了小兰。妈,小兰真的会在一个多时辰后赶到这里么?”
“没发生意外,她准会赶到。”
“妈,我去路上接她好不好?”
“她是沿着大小不同的山道而来,你不熟悉来路,怎么接?别将你也丢了。要去,我自会打发张勇派人去接,你还是安心坐在这里,别为这丫头担忧。”
鬼妪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兰这么聪明伶俐的小姑娘,真的在路上出事了。小兰在穿过连山县,进入阳山县时,发现一个人老是跟在自己的身后走。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十分精灵的小青年,比自己大四五岁左右,圆面圆眼睛,一脸是笑,模样顶趣怪的。小兰初时以为是偶然与他同路而已,没去注意。可穿过一些村庄、小镇后,他还是老跟在自己的身后跑。她不由停下脚步转身问:“你老跟着你干吗?”
趣怪青年愣了愣:“我几时跟着你了?”
“你还说没跟着我?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说,你老是跟着我是何居心?”
“你这小妹妹怪了,你……”
小兰“啐”了他一口:“谁是你的小妹妹了?鬼才是你的小妹妹。”
“你不是小妹妹,难道是大姐姐吗?难道你比我还大么?”
“我是你的小姑奶奶。”
趣怪青年笑起来:“看你一身还没脱奶气,就想做人家的姑奶奶了!丑不丑?”
“你是不是想找死了?”
“哎!你怎么这般的凶呵!”
“我凶又怎样?你怕我凶,就别老是跟着我走。”
“小妹妹,你讲理好不好,这条路……”
“你还敢叫我做小妹妹?”
“好,好,我就叫你做小姑奶奶。小姑奶奶,这条路可不是你的吧?你走得,我怎么走不得?”
“那么多的小路大道你不走,干吗偏偏跟我走这条路?”
“我这是走这条路回家呵!这条最近,你总不能叫我另走别的路吧?那我怎么回家?”
“你的家在哪里?”
“在前面呀!”
“好!那你先走!”
“我先走,那你不跟着我了?”
“喂!你走不走呀?”
“好,好,我先走,那你慢慢跟着来吧。”
“鬼才跟你慢慢来。”
趣怪青年哈哈大笑,先走了。小兰见他走了,便四处打量一下,看准东南方向,不再走山道,奔入树林,施展轻功,取直路而走,心想:这下你就没办法跟着我了。小兰像小鸟似的穿过这片树林,飞越两个山头,最后转上朝阳山县城而去的大道上,看看后面没有人跟来了,便放心在大道上奔走起来。可是,她刚跑了二三里路,听到身后又有人跟来了,一看,不禁傻了眼,跟来的不是别人,又是那圆脸圆眼睛趣怪小青年。她“咦”了一声:“是你?”
趣怪青年又傻了眼,他揉揉眼睛,想证实自己是不是花了眼或认错了人。他惊讶地问:“你,你不会是我刚刚见过的那位十分凶恶、刁蛮的小妹妹吧?你们不是一个人吧?可是你们倒是长得一模一样呵!”
小兰又气又好笑地说:“我几时凶恶又刁蛮了?”
“吓!你真的是她?”
“谁跟你真的假的?我问你,怎么又悄悄跟上我了?”
“小妹妹,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你明明看见我是先走的,几时跟着你了?倒是奇怪,你几时跑到我前面去的”
这一点,小兰也感到奇怪。自己施展轻功取直路,若是一般人就跑步,也不可能赶上自己,而他怎么偏偏追上来了?她迷惘地问:“你真的不是有意跟踪我?”
“小妹妹,我怕你怕得不得了,还敢跟着你吗?我还怕你赶上来,慌忙朝小道上走,好早点赶回家。现在你反而跑到我面前去了。小妹妹,你是怎么走路的?”
“你罗罗嗦嗦有个完的没有?”
趣怪青年瞪大了眼:“那,那,那我怎么说才好?”
“我问你,你的家在哪里?”
“阳山城里呀!”
小兰怔了:“什么?你家住在阳山城?”
“不错,不错,也叫阳城。小妹妹,你不会也是去阳山城吧?”
“你管我去哪里不好?”
“好好,我不该问,我先走了!”
“你不准走!”
“因为我对你实在不放心。”
“那你要我怎么办?”
“你站在这里,等我走了半个时辰后,你才走。”
“这半个时辰,我一直站在这里不动吗?”
“你可以找个地方歇息,睡一下也可以,半个时辰后,你才准走。”
趣怪青年一双圆溜溜的眼珠转了一圈,笑了一下说:“好!横竖我也跑累了,在这树下睡一觉也好。小妹妹,你先走好吧!不过,你一个人走路小心了,我听说这路上不平静,有土匪,也有人贩子,你千万别碰上他们了。”
“你想吓唬我吗?”
“我是好心对你说呵!”
“我才不怕呢,只要你不悄悄跟着我就好了!”
“小妹妹,你怎么这般不放心我?”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吗?就不是阳山县人,鬼才相信你住在阳山城哩!而且你行为鬼鬼崇崇,一直从三排镇跟踪我来到这里。”
趣怪青年愕然:“哦!你知道了?”
“你以为我是傻的吗?”
“小妹妹,我见你一个小姑娘走路不放心,在暗中保护你呀!”
“鬼才要你来保护,你不来害我就好了。”
“嗨!我怎么害你呵?”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实在怀疑你是个骗子,或者是某一处贼的线眼。”
“好好!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你走吧,我不跟着你了!不过出了事,我别怨我。”
“鬼才来怨你。”
“好,你快走,我可要睡了。我实在担心你身上背的这一把剑管不管用。”
“不管用,你要不要试试?”
趣怪青年一笑:“我最怕刀呀剑的,再说,我真的要试,你疑心就更大了,还是不试的妙。”
“你知道就好啦!我这把剑不是吃素的。喂!你真的不会跟着来?”
“我不敢担保,你总不会叫我在这里睡上一天的吧?”
小兰对这个一路悄悄跟踪自己的古怪青年所说的倒是十分怀疑,暗想:他要在我身上打的什么主意?今后,我可要格外提防他了。她用眼角瞅了他一下,说:“你千万别悄悄地跟来.不然,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不会杀了我吧?”
“这就得看你识不识趣啦!”小兰说完,拔腿便走,再也不理会他了。她走到远远的地方回头再看,见他真的躺在树下的草地上睡了,没跟踪自己。不禁暗想:他真的这么听话?不会是我疑心错了人吧?不管他,我赶快到阳山城见夫人才是。
小兰见道上无人,便施展轻功又奔走起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见前面有一处树林,打算到树林里休息一会再走。谁知刚一踏进树林,便看见一个人仰面八岔躺在树林小道上呼呼大睡。再定定神细看,更傻了眼:这个仰面呼呼入睡的人,不是那个圆脸圆眼睛的怪青年,又是什么人了?自己不是明明看见他躺在二三十里开外的山坳睡着了?几时不声不响又跑到这里来睡了?莫非自己碰到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会变化的妖怪?别说是一般人,就是武林高手,也没有这么怪异的。小兰真的惊怔住了,他要是妖怪,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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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神秘飞贼
上回说到小兰见了那个趣怪青年,不知怎么办才好。可是青年睁眼一看见小兰,也像见了妖怪的,吓了一跳了起来,问:“你,你,你怎么还没有走的?看着我睡干吗?”
小兰说:“你别给我扮猪吃老虎了!你到底是人还是妖怪?”
趣怪青年愕然:“我明明是人,有手有脚,怎么会是妖怪了?”
“你要不是妖怪,怎么躺在这里睡了?”
“不是你叫我睡的么?”
“我几时叫你睡了?”
“喂!你这刁蛮小妹妹,怎么说话不算话的?你要我站在这里不动,不准我跟在你后面走,等半个时辰才准走,又说不管我站也好,坐也好,睡也好都行。现在我睡了,你怎么又走回来看我?你想要我在这里等多久才能走?”
“你看看,你是睡在原来的地方吗?”
趣怪青年不由打量起四周来,感到茫然不解,摸摸自己的脑袋,迷惘地说:“不错,不错,是有点不像原来的地方。原来的地方,好像只有一颗树,怎么一下生出多的树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还想给我装傻扮懵吗?这离你原来睡的山坳,至少也有二三十里了。”
“那么我怎么会在这里睡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趣怪青年怔了一会,敲敲自己的脑袋,像恍然大悟地说:“是了!是了!一定是我的梦游症发作了!”
“梦游症?”
“是呀,我从小得了这么一个怪病,往往睡着了就发梦,会莫明其妙爬起来走动,醒过来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看来我一定是发梦时跑到这里来睡了!”
“真的?”
“真的,真的,小妹妹,我绝不骗你。记得有一次,我梦游症发作起来,竟然跑到高高的悬崖上睡着了,醒来时吓了一跳。要是我一翻身,那一掉下悬崖摔死了?”
“那一次怎么没摔死你?”
“小妹妹,你怎么这般毒狠呵!我摔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起码世上少了你这么一个妖怪。”
“喂!你怎么口口声声说我是妖怪了?我像妖怪吗?你见过妖怪吗?”
“我才不跟你胡说八道呢。你苦苦缠住我,紧紧盯住我放,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想知道?”
“说呀!”
“好好!我明人不做暗事,你将你背的包袱和包袱中的所有金银珠宝,全数给我,那我以后就不再跟着你了。”
“原来你是一个小妖怪,是一个小强盗。你想我会给你吗?”
“小妹妹,你现在不给我,到时你想给我,我也不要了!”
“你想得真开心,别说现在,就是将来我也不会给你。”
“你不后悔?”
“我后悔什么了?”
“后悔没将你包袱中的金银珠宝给我呀!”
“去你的!”小兰一下拔出剑来,“小强盗,你最好跑得远远的,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看来,你这把剑还真的管用呵!”
小兰不再搭话,一剑挥出,趣怪青年一闪而避开,笑着说:“好好!我走,你千万别后悔了!”
“谁跟你嬉皮笑脸的?你走不走?”
“对对,我应该走了!”
蓦然间,树林中有人大喝一声:“你们俩,谁也别想走了!”跟着,有四条大汉一下从树林深处闪了出来,一个个挽刀提棍,短打束腰,神态凶恶,霎时间便将他们俩包围了起来。最后闪出来的,大约是这一股山贼的首脑,神态更是凶恶,一脸如针扎般的络肋短须,浓眉突睛,敞开的上衣露出胸口一丛可怕的胸毛,他身后跟着的是两名持刀的勇士。
这个匪首,谅是经常出没在英德,清远一带最为凶残的江中鳄,他所掠劫过的地方,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江中鳄手下有两股人,一股由独眼老贼率领,专抢劫水上人家和过往的船只,出没在北江一带水面上。一年多前,独眼老贼碰上了聂十八,给当时只会兔子十八跑的穆家短刀法的聂十八杀得大败,连独眼老贼也身受刀伤,手下兄弟,十去八九,最后独眼老贼也身受刀伤,手下兄弟,十去八九,最后独眼老贼带着二三个水贼落荒而逃,有好一段日子不敢在北江一带水面上露面。经过这次挫折,独眼龙势力已不及其他两股水贼了,最后还得靠江中鳄再派了八九个懂水性的弟兄来,才开始活动。
另一股人,便由江中鳄亲自率领,出没在荒山老林中,白天除了拦路抢劫商人和旅客之外,夜里,便窜到一些小村小寨打劫,所过之处,真是鸡犬不留。寸草不生,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留下来。半年多前,江中鳄带领人马洗劫一处山寨时,刚好碰上了路过这里的武当派白龙剑的白少游少侠和崆峒派的秦一峰少侠,两人见这一伙匪徒死的死,伤的伤。这两位少侠仍紧追不舍,直捣江中鳄的老巢,将他的老巢一窝端了,夷为平地。但可惜的仍让江中鳄带着十多个残匪逃跑了,窜到阳山、连山两县交界的深山大野中躲藏起来,直到打听到白少侠、秦少侠的真的离开了,才敢出来活动。但是老巢已毁,而且势力大不如前,跟来的十多个弟兄,负伤的就有七八个,能用的不到九个人,他不敢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打家劫寨了。阳山、连山一带民风剽悍、猎户极多,一个个都多少有两下功夫,一旦激起民愤,恐怕连藏身之地也没有。故江中鳄只好干些拦路抢劫的勾当。但他死性不改,仍残忍如故,杀人如麻,作案后往往毁尸灭迹,因而不为江湖人士注意,以为这个凶残的匪首,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昨天,江中鳄接到耳目的报告,说有一队商人,准备从连山县城出发,途经阳山,清远,南下广州,他听了大喜,昨天半夜里就拉队出来,悄悄地埋伏在这一片树林中,准备将商队洗劫一空。他挨了大半夜蚊叮虫咬,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等候商队的到来。不知什么原因,商队突然改变了路线,不走阳山,改走乳源到韶州,然后才从韶州走大道,直下广州。他知道后大失所望,不但失去了一次发财的好机会,还白挨了一夜的山蚊。不料这时,小兰却闯了来,他初时认为一个小丫头,没有什么油水。但听了她和那青年小子的对话,才知道这个小丫头背的包袱竟有金银珠宝。他也见到这小丫头身背利剑,正要对付那个想劫她财物的小强盗,暗想:就想你这小丫头会两个功夫,也敌不过老子手中的这把刀。何况自己还有六个弟兄,难道还打发不了一个小丫头?于是便下令拦截小兰和那个小强盗,一个也不准走。
趣怪青年一见涌出了七个凶神恶煞的山贼,眨眨眼对小兰说:“好啦!这下你的金银珠宝给我也不敢要了!你去对付他们吧!”
小兰说:“我看你们是一路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你这不冤枉人吗?”趣怪青年转对江中鳄说:“你们人多,我只有一个人,看来这一条财路,我只好暂让给你们了!”说着就想走。
江中鳄喝一声:“你想走?”
“喂!朋友,你不会连我也劫了吧?我身上可没有银两呀!”江中鳄说:“看你不出,年纪不大,却居然敢一个人出来行劫,可谓胆大包天了,够勇气,有胆量。”
趣怪青年一笑:“大王,在下出来混口饭吃,只好这样了,见笑!见笑!”
“好!算老子今日格外开恩,你留下来跟随老子,当我手下的小厮,有你好日子过的。”
“我跟随你?”
“你跟随老子不好?”
趣怪青年摇摇头:“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跟随你在一带穷山头乱转,有什么好?对不起,多谢了!”
江中鳄一瞪眼:“你不愿跟随老子?”
“朋友!我们最好还是各行各的路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各不相犯,以免伤了和气。”
小兰一直在一边凝神戒备。初时她以为这个小强盗与这伙山贼是一伙人,听了他们的对答,才明白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便略为放心。她对这一伙山贼并不担心,大不了一走了事。但对这个行为古怪的少年却暗暗担心了。这人的武功她不清楚,但他的轻功实在是不可思议,起码比自己的轻功高,不然,他不可能悄悄追上自己,而且还跑到自己的前面去了。现在她见小强盗与这伙山贼发生了冲突,心想,这太好了!我加把火,挑动他们互相火拼,由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我最后才来收拾好了。小兰原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胆子更大,她略略想了一下,对趣怪青年说:“若想免伤和气,你将你身上的金银珠宝全交给了他们,那不是不用伤和气了么?”
趣怪青年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金银珠宝的?”
小兰本来信口开河地胡说,谁知胡说胡中,看这小强盗的口气,显然他身上真的有金银珠宝,给自己胡说中了,便一笑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其实你身上的金银珠宝,比我包袱里的还多,你怕我不知道么?”
趣怪青年叫起苦来:“你不是存心要害我么?这简直是要我的命了!”
“谁叫你贪心不足,自己分了比我多的金银珠宝,一路还打我的主意。现在,该你有报了!”
“喂!你怎么胡说八道了?我几时和你分金银珠宝了?”
“到了这时,你还想瞒人吗?昨夜里,你明明从一户富贵人家偷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出来,给我碰上了,才分给我这么一点。好了,这些金银珠宝我也不要了!就给你回去,你去和这些朋友打交道好了,不关我的事。”
小兰说着,真的将自己的包袱抛给了这个趣怪青年,其实她包袱里只是一两套洗换衣服,根本没有什么金银珠宝。零用碎银都放在怀中,没放在包袱里。小兰这一举动,主要是要挑起他与山贼的交锋。就算这个小强盗不要,交给了山贼,山贼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准会激得大怒。小兰更可以火添油,会故意说:“咦!你这小强盗,几时将分给我的金银珠宝偷去了?”不怕他们不厮杀起来。
趣怪青年接过包袱怔了怔:“你,你,你怎么这时才给我?”
小兰说:“这下你该心满意足了吧?”
江中鳄一声狞笑:“给老子将所有的金银珠宝都拿出来!”
趣怪青年说:“朋友,别那么不讲规矩,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江中鳄一瞪眼:“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江湖上人称的雌雄小飞贼!”
小兰嚷起来:“谁跟你是雌雄小飞贼了?”
“不错!不错!小飞贼不好听,那就叫雌雄小飞侠吧!”
江中鳄说:“什么小飞贼、小飞侠的,老子没听闻过。”
“什么?我们的英名你也没听闻?看来你只不过是山沟里的无名小辈,怪不得不懂江湖规矩,黑吃黑了!”
“小废话,给老子将金银珠宝交出来!”
小兰说:“你要金银珠宝,问他要好了,不关我的事,我走啦!”
“你也不准走!”
小兰问:“什么?我也不准走?”
趣怪青年说:“小妹妹,你别异想天开了,你知不知道我们碰上的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
“他过去是江中鳄,专在英德、清远一带打家劫舍,拦船杀人。不知怎么跑来这里拦路抢劫,变成山中龟啦!”
“他就是那个异常残忍的江中鳄?”
“不是他又是谁?所以小妹妹,你小心了!他是钱也要,人命也要,他可不是一般的草寇。”
江中鳄嘿嘿冷笑:“既然你们知道了老子的大名,还不跪下来向老子求饶?”
“小妹妹,你向不向他叩头饶命?”
小兰问:“你呢?”
“我要是向他叩头饶命,那还叫小飞侠吗,不成了小飞蛇了?”
江中鳄说:“看来你们是不想将金银珠宝交出为来了!”
趣怪青年说:“我(bbs.sept5.com 九 月论坛) 地 球 来 客整理们辛辛苦苦得来的金银珠宝,会这么容易交给你吗?”
江中鳄说:“那你们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他喝着四个匪徒“上!给老子将这两个什么雌雄小飞侠拿下来!”
一个匪徒问:“江爷,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他们反抗,就给我劈了!”
四个如狼似虎匪徒,两个去对付圆脸趣怪青年,两个来捉小兰。江中鳄以为这么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若是自己的四个弟兄出手,那准是手到拿来。可是很快地他不禁傻了眼。两个捉拿黄毛丫头的弟兄,稀里糊涂的,自己人竟打起自己来了,拿刀的弟兄捅伤了提棍的弟兄,提棍的弟兄一棍却打断提刀弟兄的腰,结果两个都双双翻倒在地上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