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earance
目录 第 一 章 第 二 章 第 三 章 第 四 章 第 五 章 第 六 章 第 七 章 第 八 章 第 九 章
第 一 章 唐 天宝末年 唐玄宗荒废政事,官施脾腐化,外任李林甫、杨国忠,内宠杨玉环。 在张九龄罢相贬官后,朝政大权落至奸相李林甫手中,忠贞正直之士,或遭排挤或遭流贬,而皇亲贵戚等名豪广聚都城,酬酢频繁杯掷千金,奢佚淫逸骄贵暴珍,夜夜秉烛如画,奢糜烂权,政局日渐趋暗。高官抽百税、征兵役,以讨外患“奚”、“契丹”,西平吐番,征战连年,不断搜刮民脂民膏,榨百姓血汗,使寻常百姓生活更加清贫困窘,饥灾连年不息。 而京城以北,雍县之古,临边关的空山穷谷之中有一城,号隐城。 建城者之先祖为汉裔后人,城倚山势而筑,高耸入云,城周四面高巍险峻山阻,而谷中有平坦陵地,建城者以百年之时耗心竭力耕耘稼种,修市街、造水田,辟划城池规模数万亩,不赖外援,城内人民自给自足。经主城者代代苦心相传,几使隐城成为富足安乐的小国,与外界众生忍苦相形之下,实乃世外桃源。 隐城城主传至天宝未平时,城主凤雏,是为江湖中人,以高奇之武功与精研五行奇术立世,居武林之高位,且至年事长后退江湖隐居于隐城。他广纳城中居民为弟子,以武立农,以智立商,于不惑之年收四位入室弟子,韦庄为首位大弟子,飞离居二,织罗与韩渥为三、四师弟,又只另收室外女弟子楚雀一人。席下四大首席男弟子掌隐城四大堂,由凤雏分授四项武艺绝学,四人各以其武艺独步武林,尽占鳖头。 隐城四大堂分别为:朝云堂、雪霁堂、暮霜堂、岚霞堂。 凤雏老来得女,唯一手上明珠凤秋水生来病弱,终日不出所居之芙蓉阁,平日性喜研读经书与占卦出名,楚雀与南熏嬷嬷常伴侍在其侧。 这年隆冬,凤秋水年十四,而病卧已久的凤雏却已是风中残烛,隐城即将易主。 凌烟楼里灯火如昼,凤雏寝房里大夫是出出入入,数字首席弟子挨着风雪,苦守门外已是两日。 身为隐城城中第一神医的高鸣,在三更时分推开房门,脸色灰土,低首对着跪在门外的五位弟子长叹。 “高大夫,师尊如何?”暮霜堂堂主织罗与岚霞堂堂主韩渥,两人连忙挥去覆额的霜雪,拉着高鸣的衣袖同声问道。 “老朽已尽全力,城主怕是过不了三更。”两鬓霜白的高鸣抚须叹道,纵使华佗再世,恐怕也治不了这急症。 “师父他……”织罗与韩渥颓然顿坐,五师兄妹中的楚雀已泣不成声,倚在朝云堂堂主韦庄的怀里暗暗饮泪。 “城主命你五人进去。城主说,他有遗命要托你五人。”众人皆无神自主之时,高鸣对着五位弟子中唯一面色无改的雪霁堂堂主飞离道。 飞离缓缓地看着高鸣的的神情,而后颌首,伸手拉起两位跪在他身旁无力自持的师弟们起身,韦庄也扶抱着楚雀站稳拭泪。飞离推开门扇,领着师兄弟妹入内。高鸣替他们掩上门后,跪在门外,纵横的老泪初出眼眶,随即便被漫天的风雪凝冻,在夜色里融成风雪。 一入房内,五位师兄妹齐跪于凤雏床前,轻唤道:“师父。”“都起来,跪了两日两夜,还跪?老夫还未走你们就跪成这般;若走了,你们不就长跪不起把两腿跪断了?我去后,只许发丧不许再跪,听懂了吗?”凤雏由老奴搀扶坐于卧铺,摆着手道。看着心爱的徒弟们个个红了眼眶在门外冻了两日夜,他怕一旦离世后,这班徒弟们又将为他这老头虐待自个儿的血肉身躯了。 “您老人家不会有事的……”楚雀跪在床侧哽咽道,一双小手紧握着凤雏渐渐失去生命力的手臂。 “雀儿,都十八姑娘了,还这么爱哭?不怕你师兄们取笑?”凤雏怜爱地拍拍她冻红的脸颊,对韦庄使了个眼色,韦庄即将楚雀拉离床畔,抱回自己的怀里。 “师父,您要托弟子们何事?”韦庄安抚着楚雀,抬首问向尊师。在师弟们面前,他竭力维持长兄的威严,忍下与待他如亲父的尊师死别欲哭的情绪。 “韦庄,我要托你一事。”凤雏含笑看着他。 “师父吩咐。”韦庄等待尊师最后对他的遗命。 “我去后百日内,你即与雀儿成亲。其实你们情投意合,我心底早知,只是迟迟未为你们主婚,现仍不晚,百日内你们就马上成亲,省得你们还得再戴孝等个三载,假若辜负了雀儿的青春,九泉之下,我可是会惦念着。日后你们夫妻同心,秋水则无虞,望你夫妻俩在秋水的令下妥善掌管隐城事务,多帮着秋水,成吗?”老谋深算的凤雏在死前仍不改谋略的本性,如此一来不但能成全了一对美眷,也能为下一任城主铺好掌城的路途。韦庄心细,必能稳当地在秋水的令下行事,而在许久前,他就有此打算了。 “师父,您要我们百日内……”韦庄讶然,不意凤雏竟会出此言,顿时心中喜悲参半,拒也不是,应也不是。 “这是师命,你不从?还是……雀儿不愿?”凤雏微微抬起雪白的眉峰睨着他,又看向止了泪,而颊绯红的楚雀笑道。 “徒儿遵命。”韦庄与楚雀互视了一会儿,而后双双叩首谢师。 “好。渥儿,你过来。”凤雏满意地示意这对小眷侣稍退,又抬起手召唤最年幼的徒弟韩渥。 “徒儿在。”韩渥跪行向前,忍不住俯首在床沿,带着浓浓的鼻音响应道。 “你的年纪最小,江湖资历尚浅,武艺虽不若你师兄们的精湛,可你有经营农商之天赋,以后城内百姓的生计你得多加担待,如有不解、困难之处,就去问秋水吧。秋水虽年幼,但其聪慧无人能及,就连为师的我犹不及她一半天资,秋水会帮你拿主意定下民心。城内的生计经营令后就交托予你,好好做,为师对你有信心。”凤雏喘着气勉强坐正,轻抚着韩渥的背。 五位师兄弟中,就属韩渥最近民亲民,有文才与经营天分,若只让他习武,那就太浪费人材了。于是打从韩渥年十五起,他便试着让韩渥经营隐城的生计,三载下来,隐城里大小生计交由他张罗无不得民心。 “是。”韩泪拉着袖子抹泪道,另一手紧拉着凤雏的衣衫不放。 “织罗。”凤雏又对跪在一旁的三弟子轻唤。 “师父。”生性粗犷的织罗也不掩满面的泪水,抽抽噎噎地与韩握一同趴在他的身边。 “五个徒弟中就你的性格最顽皮暴烈,我走后你就暂归你二师兄管教,收收性子,事事多向你二师兄学习,否则以后他罚你时,我这老头可不会再来护你了。”凤雏举着老拳轻敲着他的脑袋。这小子武功虽高,但三天两头就闯祸,他走后如没有能镇住他的飞离严加看管,不知他又要生多少事端了。 “知道了,以后我会听二师兄的话……”织罗放声痛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猛点头。 “韦庄。”眼前的两位名声响当当的徒儿此时哭得家女子般,凤雏叹气地要韦庄将他们拉离他的床前。 韦庄也心细,一个眼神即明白,马上与楚雀将两名师弟拖至一旁劝慰。 “飞离,你听仔细。”凤雏对着犹跪在床前,进屋以来一直丝毫未露情绪的飞离殷殷托嘱道。“关于秋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秋水。我曾在她幼时为她卜过一卦,也找了许多算卜师帮忙看这一副卦,但得到的结果皆同;此卦批言,秋水命中带至阴至寒,命不过十九。”“命不过十九?“飞离俊朗冷漠的面容终于有了改变,一丝焦慌掠过他的眉宇,英挺的剑眉深锁着,整个人紧绷着身躯,双拳不禁紧握得格格作响。 “别急。十年前我早算出她有此劫,于是以芙蓉阁为阴阳两极极心,设下五行八卦阵以聚阳抵阴,与她体内阴气相抗,这阵式范围只在凌烟楼与芙蓉阁方圆之内,她若在十九前不出阵内方可保命,十九之前若出,则日内不保。你们五师兄妹在秋水未满十九前万不可让她步出阵外,望你们五人能合心保我小女一命。”凤雏缜密的双眼看透这个不喜言笑徒儿的心思,他板开飞离的双拳,按着地的手郑重说道。 “徒儿谨记,必当不幸师命。”飞离脸色凝重地应着,眼瞳中泛满着深深的惧意。 “雀儿、渥儿、织罗,你们去请秋水来。飞离、韦庄,我还有话对你们说。”凤离调开视线对其他人道,刻意支开旁人独留下飞离与韦庄。 “徒儿告退。”织罗等人听命后,双膝又是一跪,朝凤雏再三叩首别离。 “又跪?真是的……”凤雏吹胡子瞪眼地道。这班徒儿就是这般贴心才害他舍不下。 “师父,您有什么事要交代我们?”韦庄送走师弟妹后掩上门问。 “飞离,我算过你的生辰,你乃九月初九重阳日生,属至阳至刚之命;而秋水乃六月初六寒阴日生,刚好与你相佐互克,因此,我有一事求你。” 凤雏深深看着飞离,费力地拉着他的手。 “师父尽管吩咐,徒儿理当尽力,‘求’这一字,徒儿担不起。”飞离恭谨地道。 握着凤离冰凉的手掌,他力聚丹田吐息催气,试着输些真气好延续凤离的性命。“倘若秋水捱不到十九,或是秋水在十九之前踏出我布的阵外,那么她能否续命就全靠你了。这是出于人父的私心,但仍盼你能成全。”凤雏意味深长地道,静待飞离的响应。“师父?”飞离瞬间明白尊师所求为何,陡地中断运输的真气,惊愕地问。 “老夫没看错人,你果然知心。”凤离露出悠然一笑,赞赏地看着最钟爱的弟子。 飞离不语,只是一径地沉默,低首反复深思。 “你会好好待她吗?”凤雏拉紧他的手恳切地问。 “徒儿以心盟誓,此生仅秋水一人。”飞离抬起眼端正的迎视他,对着地一手抚心起誓,语气中字字真切,不豫不迟疑。 “好,很好。”得到了飞离的允誓后,凤雏感谢地合上眼,由飞离服侍他躺回床内。 “师父,您要飞师弟答应您什么?”听了半天,韦庄还是不明白他两人在说些什么。 “韦庄,秋水在十九前出阵会危及性命,为保万全,我已将秋水许给飞离,她若不到十九走出阵外,在她出阵后一刻也不能拖延,即刻替她与飞离主婚,则秋水还有机可续命。今日起飞离即是秋水的未婚夫婿,世上唯有飞离能与秋水至阴的命理相克,天若垂怜,如秋水无险,在秋水满十九后,你再择日帮老夫为他们主大婚。总之能护秋水的,只有飞离,你明白了吗?” 凤雏眼底闪过一丝狡猾,细细地为韦庄解说,并要他谨记这椿攸关秋水性命的大事。 “明白,但小姐她可愿与飞师弟……”韦庄知晓此事的重要性后,也同时考虑到秋水的意愿,虽说此举可能救秋水一命,但就不知她对这件亲事的看法。 “韦庄,秋水对谁有心,难道老夫还看不出来吗?老夫只有秋水这一女儿,我会不顾她吗?对她的婚事,我自会照她的心意安排。而飞离恰巧是不二人选,不仅因飞离能护秋水,你这像块冰老是会冻死人的飞师弟,也早把心放在我家秋水身上了。”凤雏侧首细声地对韦庄说道,笑意溢于言表。 “师父……”飞离冷冷地出声,俊脸又变回平时的冰冷样。 “既是如此,徒儿定会在小姐满十九时代您老人家为她与飞师弟主婚,完成您的心愿。”韦庄一直悲愁的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他郑重地对凤雏承诺。“飞离,秋水就交给你了。”凤雏拿出一只凤形的玉饰交至他的手上,再合上他的手。 “为师恩、为私情,飞离定以命伴秋水。”飞离将玉饰拢在怀中,坚决地道。 “韦庄,我去后,应城便交予秋水,她便是隐城之主。秋水体弱,你和飞离要领着师弟们善加为秋水分劳。”凤雏又对韦庄做最后的交代。 “是。”“师父,小姐来了。”此时韩渥在堂外喊着。 “出去吧,都在外头候着,我这老头不会占太多时间……还有,不许再跪我这老头也不许磕头。”凤雏吩咐时,不忘叮咛他们老让他心疼的举动。 韦庄听着师命,合作地收回欲跪的身子,慢步走出房门,而飞离却是定立着不动,再三地审看凤雏许久,突地双膝落地,重重撞地叩首,弄得额破血流才起身告退。 “飞离……”感明于他的心迹,凤雏深深长叹。 飞离出了内堂,才走至正堂时,凌烟楼房门徐徐开放,一名身披素白罩袍的女子带着漫天的风雪轻步人内,堂内烛光闪闪,恰与飘入室内的雪花交映,一时室内骤亮,那女子一抬头便与止步的飞离打了个照面。 飞离仔细盯着全身覆住素白衫袍,仅露出小小容颜的凤秋水,不能自己地低首看向她的芳容。 秋水静伫在他面前,定定地与他互望着,她眼中有着悲痛和对他的情思,但也有着对自己命中定数的不甘。 飘落在她头顶的霜雪人室后渐融为水,顺着她的发稍、眉角流淌,交错在她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雪。 飞离抬起手,想拭去她脸上的水痕,跟在秋水身后的南熏嬷嬷却适时地出声。“小姐,老爷正等着呢。”飞离猛地握拳收回欲抚上她脸的手,向旁一退,让出路来。 秋水知悉他的心意,感到一阵揪心,在南熏嬷嬷的催促下,她袅袅起步进入父亲房内。 在秋水步入内堂不久后,凤雏溘然而去,秋水无声地淌着泪水,手中握着凤雏交付的城主印信,在凤雏身边长坐至天明。 天宝四十三年冬,凤秋水继任为隐城城主。 ※※※ 隐城在秋水与众位堂主力持经营下,四年之后,远胜凤雏在位时之富裕安泰。 隐城能兴盛,城主秋水居首功。 秋水自幼即被凤雏所设之阵式缚锁在深深的庭园里,身子孱弱的她不适合继承凤雏之绝技习武,遂改由书席授诗文,平日空索寂寥之时,便以钻研经书历法做为消遣,而她悟性奇高,凤雏与先生所教授之占卦、窥卜、阵法、兵学,均凌驾凤雏之上,并通音律、诗画、经书,继掌隐城后,内外大大小小指挥调度更胜凤雏在世,四大堂主在她麾下执守隐城更是如鱼得水。 凤雏离世时,城内百姓原对继任的女子城主存有歧见,但不过一年,城民便对新城主大大改观,齐心侍主,奉若仙人。 这年仲春,秋水正逢十八芳华,离凤雏所占的大限危期仅剩不到三个月。 午后,芙蓉阁上琴音轻泄,琴声忽如高山飞瀑,澎湃激荡;忽而似松鸣柏涛,如泣如诉,在繁花锦簇的深院中荡漾回响。 楚雀在桌前的小香炉里再添上芳馥的熏料,持着手绢,为正专注于抚琴,弹至兴起的秋水悄悄拭汗,突然琴音迸起,一丝长弦在秋水手中断裂,将秋水右手纤长的素指割得皮破,血渍飞纵,滴在琴上。 秋水翻开掌指端详伤处,心中陡生不宁,楚雀则忙以手绢覆住她的手指为她止血。 “崔儿,拿乾坤八卦来,我要占卦卜吉凶。”秋水睁亮了水眸看着断弦,她隐隐感到不安,忙对楚雀道。 “小姐,您的手受伤了,先让雀儿替您上药。”楚雀按着她的伤处,想先去拿药为她敷伤。 “弦断不祥,非吉兆,拿卦要紧,这点伤不碍事。”秋水细细瞧着弦断处,自楚雀手中伸回仍在淌血的手。 “是。”楚雀只好依了她,匆匆去取来乾坤八卦盘,移开桌上那只断弦的琴,将它搁在秋水面前,而后又去找药箱。 秋水凝神静气地占了一卦,看了卦象后,大惊失色。 “小姐,这副卦怎么解?”楚雀坐在秋水身旁要帮她上药,但秋水紧握着双掌不让,两眼流连于怪异的卦盘,于是她也在一旁看着卦象,却始终不明其意。 “风云起,江山变,天人始异动,如无防范,先人硕果伟业将不保。”秋水淡淡地开口道。 “这卦……指的是咱们隐城还是外界?”知道秋水占卦以来从无失错预判过,楚雀听了她的话后也感到丝丝忧虑,着急地想问清秋水所措的不保为何?“皆有,你先召四位堂主前来,我有事要向他们交代。”秋水蹙着眉心,素掌抚着胸急速地喘息。 “我马上去。”楚雀见状不对,忙奔出芙蓉阁命人去传。 秋水惴惴不安地分析完卦义后,对于其中仍有一、二处未能解出,于是她又换了另一种方式来卜,希望能解出不明之处。但再卜之后却还是得到相同的卦象,一时之间不禁感到体内气血翻涌,阵阵寒意直逼心房而上。 “小姐,四堂主到。”楚雀飞也似地回到她跟前,担心地瞧着她雪白的面容。 四位堂主接到来人紧急传报,皆急急赶至芙蓉阁。 韦庄初进阁内,就见妻子楚雀频频以眼神传达出事,遂忙不迭地开口。 “小姐,出了什么事?”“召各位堂主前来,是因此卦。”秋水费力地自卦象中回神,抬手要他们坐下。 “你又占卦了?”一看秋水面色惨白,飞离难掩心中的不舍,顾不得有外人在,出口便问。 韦庄按着飞离的肩头,提醒他在人前与秋水的主仆身分,平定了心焦的飞离后,他才冷静地问:“小姐,卦象怎么说?”“天将变,大唐气数快尽,隐城有难。”秋水无力地靠着扶持她的楚雀,指着卦象道。 “咱们隐城不与外界交流,大唐气数尽了也罢,怎么连隐城也会有难?” 韦庄抚颚不解地问。大唐是大唐,隐城是隐城,而他们隐城又不属大唐,怎么他们也会因大唐而有难?“就是因唐国将亡,所以才会波及隐城。”秋水抬起头,眼神清明地对他们道。 “严重吗?”定下心后的飞离,正肃了心情问她。 “现在若不力守,应城会随唐国并灭。”秋水轻声道出她的隐忧。 “小姐可有对策?”韦庄从不怀疑秋水占卦的本事,连忙问她该如何保住隐城。 “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秋水看了他们四人一会儿,不急着说,先想知道他们会如何做。 守城。城内子民皆为汉人后世,城外的大唐是死是生、无论朝代新主如何更替,与我们隐城无关。“最关心城民的韩渥第一个开口,力主守城,大有自扫门前雪之意。 “我同意。”飞离附和韩渥之见,也是认为以保城民为先。“小姐,你有何打算?”韦庄听完师弟们的意见后,询问秋水的主张。 “织罗,北边的情势怎样?”秋水转首问向打从进来芙蓉阁后,就被这个问题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插不上嘴的织罗。 “最近北边出了许多流寇,像是由京城那边游走至此的,为数不少,杀人如麻,是批蛮寇。”说到军情就有精神的织罗对秋水报告着,眉头也不再打结了。 “有没有扰城伤民?”秋水深思地问。 “他们找不到隐城正确的入口,扰不到咱们。不过城北外,唐人的城庄倒是给他们毁了泰半,死伤满惨的。”他前些日子在外头巡查时,意外地发现离隐城数里外的唐人城庄半数都成了废墟,有些处甚至还有未熄的烽烟。 “为了防患未然,飞离,你与织罗去剿了流寇,别让他们找到城门入口,有机会伤民。”秋水想了一会儿才望着飞离道。她要先除去可能为患的事,对方既是凶蛮喷血的流寇,她便不存仁心。 “是。”飞离点点头,冷眼看着身旁一听到有战可打便兴奋异常的织罗,他大感头疼地皱眉。 “韩渥,城内作物收成如何?”秋水转而又问向掌控隐城生计的韩渥。 “一年三期收获,城内粮物充足。”韩渥骄傲地回道。城内能在年内收成三期,这还是他苦心改良种植的方法,再配合着秋水给的时季指示才有此成就。 “好,那就开始储粮以镇义仓。”听了韩渥的报告后,秋水像是松了口气般地对他吩咐。 “要储粮?”好端端的干嘛要储粮?“对。还有,为保万一,我要你扩建我爹爹所造的地下城,并凿井引流,让地下城粮仓、水源备妥充足。我会画好扩建的城图给你。”秋水想了想才道。 “小姐,是有战事吗?不然何必用到地下城?”除非有战事发生,隐城才会用到地下城来让城民避难,而她不但要备城还要扩建,令韩渥大惑不得其解。“我还不能完全参透这副卦的卦意,有无战事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此卦绝对是凶卦,不得不防。”怕只怕是有什么万一,只要能将守城的最后一道关卡筑好,那么就算是有天灾人祸,隐城的城民也能在地底下安然地度个三年五载,等到风波平息后再回到地上。 “师弟,照小姐所说的去做。”韦庄不容许任何人对城主的决策有所质疑,权威地对师弟命令。 “好,拿到图后我就去办。”韩渥被韦庄一说,只好憋着满肠满肚的疑问照做。 “接令的人,派堂内手下的弟子去办事,尽量不要让城民知晓工事与外头的战事;别让他们起忧心,也别打扰到城民的日常生活。”秋水设想得更加周详,再对他们四人道。 “是。”“韦庄,从今日起开始控制城民的出入,除城民外,外人若要进隐城先知报我,否则皆不许。先隔城半年看情势,半年后我再定夺。”为避免大唐的人来隐城滋事生祸,她决定先断了外界可能会对隐城带来的祸源。 “我和雀儿会办妥。”韦庄听命地应道。 “都退下去办事吧,有消息就来报,我还要再仔细详考参卦。”交代完毕后,秋水轻推着身边的楚雀,要她与他们一同退下。 “是。”众人走后,飞离掩上阁门,疾步向前查看她沾血的手指。 “你受伤了?疼吗?”“弦断伤了手指,不疼。”秋水抬起丝绢掩住伤口,一改在众人前强投出的庄严仪态,柔柔地对他道。 飞离也卸下人前的冷漠冰霜,轻揽她入怀。在隐城的人前,他们一个是隐城城主,一个是雪霁堂堂主,不能逾矩也不能悖离主仆之分。韦庄曾告诫过他们不可失分失态,唯有在他们两人私下共处时,他们才能像一对普通的情人,做一对浮游于芙蓉阁上的鸳鸯。 “我再为你造一把牢固的新琴,别再弹这把会伤指的琴。”飞离执起她的手,以唇吻净她犹带血痕的纤指,再拿起楚雀放在桌上的伤药为她上药。 “只要将弦修修就好了。这是你送我的凤琴,伴了我这么多年,别换好吗?有它在,就像有你在我身边一般。”秋水不舍地抚着伴随她多年的琴。 这是她与飞离的定情物,略显得陈旧的琴瑟上头,只只精工雕琢的凤鸟,皆是飞离深情地一刀一刀为她刻出的。 “它伤了你我就不许,我再造一把相同的凤琴给你。”飞离瞧着犹沾血渍的琴弦,不容她拒绝地道。 “飞离,我很不安。”秋水靠在他肩头,手抚着断弦道。 “因为你占的卦象?”飞离捉回她抚弦的手,不让她再碰危险的琴弦。 “嗯。”那副卦义让她产生自占卦以来从未有过的不安,即使是当年她自己占出她命不过十九时,她也不曾这般恐慌过。 “我们师兄弟会办好你交代的事。你安排的事从没出过乱子,预言的事也一一应验,只要我们照你所说的去做,一切都会像往常般无事的。”飞离宠溺地吻着她的额。 “正因如此我才不安。”就因她占卦太过准确,她才怕。 “你怕什么?”飞离收拢着双臂让她稳稳靠着他,撩起她胸前黑亮长缎般的乌丝。 “我就快满十九了,剩不到三个月却突有这种凶兆,教我怎能不怕?!” 秋水秋瞳盈盈地望着他道。因亡父早已为她布好保命阵图,一直以来,她都不为那十九大限而有挂念,今日忽看那副卦象,除了得知天下将乱、隐城需避祸外,她总觉得同时也会波及自己的性命。 “你身边有我,别怕。”飞离低首吻着她粉淡的唇瓣,吻尽她的惊忧后,才恣意地深吻浸润着她。 秋水细滑的小手攀上他的颈项,依着他热烈的吻势,而后喘息地在他的唇际喃喃道:“去剿流寇时你要当心,不要让我在芙蓉阁里为你的安危着急,你回来时,我希望能见到丝毫无伤的你。”“身为雪霁堂的堂主,你还操心我领战的能力?”飞离额心抵着她的看她,刚毅的唇角扬着一抹莞尔的笑谑。 “我是以身为你未过门妻子的身分要你保重自己,每次你一出门,我就要悬心。”秋水垂下眼睫道。 “冲着你这句话,我会为我芙蓉阁里的小妻子安全的归来。”飞离抱她坐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让他百看不厌、魂萦梦牵的绝俗容颜。 面如芙蓉,云髻娥娥,她不需脂粉装扮便能倾城的娇姿,怎么看也该是捧在掌心呵爱的女子,而不是需镇日被镇在庭园楼阁里,为一城操掌繁琐大小事而忧神伤神的女城主。 “这是我上回去京城时为你买的簪花云钿,你瞧瞧喜欢不喜欢。”飞离自怀中取出一锦袋,将里头的簪花、金步摇等种种精造细致的头饰搁在桌上。 秋水倚在他怀里抿唇带笑,细细玩赏他赠给她的发饰。飞离随手为她柔云似的发髻插上一只她喜爱的白玉素簪,拉开一旁小桌里的镜子让她揽照。 “这个是?”在镜里瞧见那只精巧素雅的簪子,秋水爱不释手地抚着洁白的簪子问着。 “芙蓉簪。”飞离看着镜子里的她,觉得像是有两朵美丽的芙蓉在他眼前盛开。 “飞离,芙蓉是什么?”秋水取下簪子,抚着上头的花瓣又问。 “怎么问这个?”“我在芙蓉合里住了近十八年,却始终不知芙蓉是何物,先祖们怎会为这楼阁取名为芙蓉?”先父赠她芙蓉阁供她居住,情人赠她芙蓉簪,人人赠她芙蓉,到底这花朵有什么意义?“你没见过芙蓉?”飞离俊逸的脸庞黯淡了下来,想起了她从不能离开隐城去见外头多美多盛的风光事物。 “曾在书中读过,没见过它的长相,更别提我自幼即被困在这阵中,我怎知芙蓉是生得什么模样?”秋水认命地道,刻意漾着笑好扫去他脸上的愁绪。 “想要一朵芙蓉吗?”飞离怜惜地抚着她的脸颊。 “不,我只是好奇。我知道这芙蓉生于南国,和我们隐城有千里之遥,你已给我太多我想要的东西,你可别又千方百计地去找来给我。”秋水摇头道,心中知道他又在盘算些什么,但她不要他为她奔波。 “取悦自己的妻子是件乐事,你想要的,我都会寻来给你。”飞离已有决心,笑着对她道。 “我没说我想要芙蓉。”秋水熟知他的固执与他的霸性,连忙澄清语意,免得他一下了决心后,就没人能改移他的意念。 “那你想要什么?”飞离思索了一会儿后,目光灼灼地看她。 “你,我只要你。”秋水没有闪躲他的目光,伸出手点着他的心房。 “六月初六过后,我叫大师兄为我们主婚。”飞离揽住她的腰身拉近她。 他谨记着凤雏对他的叮咛,要与她在她出阵后完婚。 “好。”秋水不知他要排在她生辰时完婚的用意,只是一心应着他所有的要求。 “把烦人的事先摆在一旁,安心在这等着做新娘子,别再参卦了。你每占一次卦就耗损过多的元神,我舍不得。”只要她占卦,她的身子就变得更虚,他实在不忍她劳累过度。 “依你。”秋水早已习惯他独断的个性,柔顺地道。 “关于你派给我的事,多亏你有先见之明,只派织罗那个火爆小子去剿流寇是不妥当的,我得去看着他,等北边平定后我就回来陪你。”飞离一想到她交给他的那个麻烦师弟,就想家着自己又要去看着一头火爆的疯马,当马夫去了。 “你要去多久?”秋水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地问。 “我会尽快回来,你等我。”飞离吻着她的唇瓣,紧握住她的手。 “我等。”秋水叹了口气,栖在他怀中合上美眸。多少年来,她只能在高高的芙蓉阁上倚窗而立,远眺着远处的雪霁堂,静静地等着他前来相聚。身为城主,不能破规出阵,在处处不能由她的生命里,等待是她的生活方式,而她也早已习惯了等待。 秋水惶惶地想,度过十九大限后,一切都可有新的变更,不必再缚锁在这里。 她有个梦想,希望可以陪着飞离四处随性地游走!去看看大千世界,去瞧她未能赏过的山山水水,但这个梦想,却僵固在那个预言里——只要她能度过十九岁,如果她真能活过十九的话。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
第 二 章 “韦庄?怎么上芙蓉阁来了?”秋水搁下了手中的书本,讶然地看着向来忙碌的韦庄,没经由她传命却自行上来芙蓉阁。她转头看看楚雀,以为韦庄是要找她,楚雀却挥着手说不是。 “小姐,您吩咐过要隔城半年,但有一位老者坚持要见您,我命人将他拦在城外。”韦庄恭谨地站在门外道。 “见我?”秋水狐疑地皱眉,她没出过阵也没出过城,怎会认识城外的人?“他自称是尊师的故人。”韦庄细心地再向她报告。 “我爹的故人?叫什么来着?”她爹爹在城外还有什么故人?“卢亢。” “大唐右参军卢亢?”秋水眨着眼问。那不是她爹爹生前相交的老友吗?“小姐,要让他入城吗?”韦庄谨慎地问她。 秋水沉思,在她占了那副怪卦后,此时让外人入城万是不妥,但来者却又是她爹爹的至交,不让他进城来又好象说不过去。 “小姐?”韦庄还在等她的答案。 “领他入城,带他上芙蓉阁来。”秋水点点头道。 她一说完,韦庄便关上阁门去迎接。 只让一个外人进城来应该会没事吧,可是秋水有点不放心,又想拿卦来占,于是对楚雀吩咐:“雀儿,帮我拿卦盘来。”秋水拿了卦盘开始卜算,还写下批言,过了一段时间,韦庄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 “小姐,人带到了。”韦庄领了人站在门外请示。 “韦庄,你不是说只有一人吗?怎么多了另一个?还有,韩渥不待在他的岚霞堂也跟来做什么?”秋水看着门外的四条人影问,四个人中她认得两个,其中一个就是爱凑热闹的韩渥。 另一位是随卢前辈来的,韩师弟则是对这人不放心所以才跟来。“由于卢亢是贵客,又说一定要带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入城,所以他才让他一同进了城,至于小师弟是太闲了。 “罢了,都一起进来吧。”“秋水。”卢亢进门后,看见数年未见的秋水,觉得她出落得更美了。 “卢世伯,多年不见,您老别来无恙?”秋水站起身淡淡地笑问。 “托福,身子骨还硬朗。”来隐城这一道,需翻山越岭经过重重天然险阻,一路上,可累坏了他这迟暮的老人。“今儿个怎有兴致来我隐城?”秋水在楚雀奉茶时,看着疲惫的卢亢问。 “秋水,凤雏在世时曾对我说你是位千古难得的旷世英才,今日一见隐城在你的治理下安顺太平,富裕安康,我更要来找你了。”卢亢进城后更是认为来这找人真是找对了,现今天下大乱,有哪个地方能像她治理的隐城这般安泰。 “世伯过奖,秋水不才,平平无奇,是爹爹在您面前吹捧过多了。您大老远地来找我有什么事?”秋水不善于对外人寒暄客套,说了两句后,便问他远道而来的理由。 “舅父,您说的活神仙……就是她?”跟着卢亢同行的左元承,两眼猥琐地打量着容貌更胜西施、王蔷的秋水,色心顿起。 “公子,你的眼珠子再贼溜溜地盯着我家小姐,当心我挖了它。”站在楚雀身边的韩渥冷冷地提醒左元承,敢这样大胆地盯着秋水,简直就是色胆包天。 “师弟,来者是客,别无礼。”韦庄瞄了韩握一眼,要他在客人面前守规矩些。 “硬要跟来,挨骂了吧?”楚雀小声地嘲笑他。 “是你教夫不严,他才会凶我们这班师弟。”韩渥闷闷地瞪了她一眼。 “元承,自重点。”卢亢轻斥了左元承,转而对秋水道:“老夫今日来,是想请你效法诰葛卧龙出隐,救世济朝。”“救世济朝?”秋水对他的要求感到有些突兀荒诞,她哪时起有这种本事了?“对,希望你能答应老夫。”“世伯,秋水是汉人,大唐之事与我隐城不相干,且秋水与家父只是江湖之辈,秋水没您说的救世济朝本事,恕我不能答应。”秋水委婉地拒绝道。隐城祖先有遗命,绝不可事自汉后的任何君主,何况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城之主,要管好自己的城都快忙翻了,哪有空闲去救别的国?“你若肯报效朝庭,现在的政局就会改观。事关大唐百姓,请你念在我与你爹的交情上卖我一个薄面,出世救唐。”她若真的像凤雏所说的神通广大,一个隐城都能因她而富庶了,那局势混乱的朝庭又有何不可?“世伯,您可知秋水会卜卦?”秋水没有答应他,只是望着桌上她刚写好的批言问道。 “知道,你爹说你是个神算。”卢亢听了精神一振。 “神算不敢当,方才我曾为唐国和您卜过一卦。”秋水压低着嗓音说着,怜悯地看着他。 “卦言批了什么?”卢亢没察觉秋水黯然的表情,坐正了身子洗耳恭听。 “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尧幽囚,舜野死。”秋水语调沉沉地念道,眼神对他充满了同情之意。 “你的意思是……大唐气数尽了?”卢亢保想了半晌,惶恐地向她求证。 “是的。其实不用批卦也可知,大唐朝中自张九龄罢相贬官后,朝政大权落至李林甫手中;李林甫为相,牛仙客为尚书,朝中忠贞正宜之士或遭排挤、诬奏、流贬放黜,防外患的武官将须们则是骄傲轻敌、荒佚失职,自当力竭兵稀不能抗敌,大唐即使不灭也会易主。”秋水分析着唐国的朝势,这种无度的国家,荒唐放任奸相的君主,实在很难还有什么生机可言。 “你……你怎么只卜卦就能对朝中的情势如此了解?你真的像你爹说的是个算仙。”秋水一解卦就让卢亢哑然无话,不禁赞叹。 “我不是仙人。既食人间烟火当然也要知人间世事,对于大唐,我只是略知一二而已。”秋水柔声笑道,不以为自己是什么仙人。 “虽然现在朝中是由奸人掌权,但公忠爱国、身持清廉之土也不是没有,皇恩浩荡,相信皇上迟早能明察醒悟,及时回头。”心中虽已信了秋水卦言大半,但卢亢还是相信他们唐主能再振作起来,不致落到秋水所说的局面。 “你们唐人眼中的明君,不问政事只专宠后宫妃子,求丹药、拜神只,不问苍生问鬼神,政事权纳于小人,这样的皇恩,世伯,我劝您就别奢望了。” 秋水一字一句地淡去他的希望。以她来看,那种君主合该是会因此断送朝脉亡国的。“难道我就不能为大唐做些什么吗?”卢亢的心一沉,看着自己老弱枯瘦的双掌。“人事代谢、古去今来,是属常态,大唐该灭就是会灭,这不是您一人能力所能及的。”秋水了解他身为臣子的忠心,歉然地对他安慰。 “即使你出世也不能改变政局?”卢亢仍对秋水抱着一丝冀望。 “不能。”她又不是神,朝代皇主转换哪是她能左右的?“你再占卦一次,说不定会有转机。”卢亢央求道,盼秋水能有神通化解。 “世伯,琴有七弦,分别是配宫、商、角、征、羽、变宫及变征,多日前我抚弦之时,变宫这一弦断了,参照卦象后得知唐国宫室将变,我再怎么占也是徒劳。唐国国运如此弦,该断。”秋水款款道来,再次打消他所有的祈愿。 “变宫?完了……”听完秋水的话,卢亢软坐在椅里无神地喃喃语。 “舅父,您就这么相信她说的话?也许这女人是信口胡诌,不想帮您才用这些话来打发您的。”左元承保怕卢亢会相信秋水的话,忙道。 “放肆!”韦庄喝道。这左元承再三地侮辱秋水,可真惹毛了静忍了半天的他。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货。”韩渥附在楚雀的耳边悄悄地道。 “你的眼光还真准。而我老公现在的火气很大,回家后我要帮老公消消火才行。”楚雀不得不认同韩渥的确很会看人,她看出她老公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骨子里早已气坏了。 “师兄早就该吼吼那小子了。你甭急着消火,让他去火,我想只要那小子不走,他不会火完的。”韩渥拍拍楚雀的肩道。难得他稳重的大师兄会发火,而他这个人,是很乐意在大师兄发完火后打落水狗的。 “世伯,您在朝为官自是对朝廷忠心,可是您的主上是否重用于您?您有没有日渐受同僚排挤,或被进谗言而遭削势?”秋水略想了想,问向气挫失神的卢亢。 “实不相瞒。姑娘,我舅父的确是被削兵权,你有没有方法教我们救回他的职权,重新夺势?”左元承见她的推测奇准,语气一转,两眼闪着金光看她。 “秋水?”卢亢也跟着问。 “我没有方法。宦海浮沉不定,其成败就在转眼。尘世的功名利禄总有尽头,您还是别贪恋这权势了,我建议您不如退隐归田,安享天年。”秋水耸耸肩无奈地道。为了他好,她才直言向他劝谏。 “退隐?你要我舅父放弃高官厚禄?我们这些姻亲的前途还要靠舅父的提拔,叫他退隐岂不是要我们断了锦绣前程?”生性趋炎附势的左元承厉声对秋水大吼。 这女人居然要他舅父不做大官,反去当个市井小民?“公子,你所仰赖的舅父若不归田,恐会有祸。以我来算,快则数日,慢则数月,轻则遭贬受流刑,重则抄家灭斩,到时非但没了你所说的锦绣前程,反而可能会只剩几坯黄土,你不顾及你舅父的性命吗?”秋水对左元承追求利欲的贪婪有些烦,但因卢亢与她先父是世交,她才好心地把刚才未说完的卦义道出,希望卢亢能听从她的话不恋栈官职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秋水,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卢亢顿时两眼瞪大,冷汗潸流。 “世伯,信与不信在你,秋水不强求他人。”秋水水眸一转,眼中有着无奈。 卢亢叹息地垂下头思考了许久后,万念俱灰地痛下决心。“好,老夫辞官归田。”“舅父,您怎么能因她的几句话就放弃我们的荣华富贵?”想不到卢亢居然对秋水的话唯命是从,左元承惊慌地要他收回辞官的意愿。 “住口!”卢亢斥道,又抬头看向秋水。“秋水,老夫会记牢你的交代,多谢你的金玉良言。”“哪里。”“舅父,您不能听她的话辞官哪!不然您侄儿的前程该怎么办?”左元承摇拉着卢亢的手臂叫道。他若辞官,那他的荣华梦怎么圆,“老夫告辞,你珍重。”卢亢挥开左元承,站起身向秋水道别,不理会左元承的呼叫昂首步出门外。 “舅父!”左元承不死心地叫着。 “韦庄,代我送客。”占卦解批后的秋水突然觉得有些卷累,想要回房小睡片刻。 “喂,人都走了你还不跟着滚?”长得一张斯文脸的韩渥,口气讥嘲地对左元承道,但出嘴的话一点也不斯文。 左元承回过头狠狠地瞪着秋水,忽而直冲至正要离去的秋水面前,紧扯着她的手道:“凤秋水,如果你因今日此言而坏了我的将来,记着!我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后悔。”韦庄身形一闪即来到他们的身边,快速地拉开左元承捉握秋水的手后,一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上,左元承硬生生地颠退几步飞撞至门边,而门外的护院见状马上入内拿住受伤的左元承,将他拉出芙蓉阁。 “师弟,马上派人将他逐出城外!”竟有人敢在他面前轻薄城主?韦庄怒不可遏,火上心头宜烧。 “老公,织罗不在,而小师弟没织罗那头火爆狮子有赶人的本事,让我来吧。”对于左元承的举止,楚雀也压了满肚子的火气,她撩起衣袖准备去海扁左元承一顿。 “我向织师兄学习很久了,我自个儿来赶就成,你少来跟我抢,回家去找你老公练习扁人。”韩渥拉住楚雀,他也想扁人啊,说什么他都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我不扁我老公,我要揍那浑蛋,我年纪比你大,你懂不懂什么叫孔融让梨?”楚雀叉着腰蛮横地道。一遇到有架可打,她平时温婉娴淑的模样全不见了。 “你才大我一个月。”韩渥轻视地以身高的优势,由上往下看着这个大他一个月,却老是跟他抢东抢西的女人。 “叫师姊,我入师门比你早,我这师姊有优先权。”楚雀揪着韩渥及肩的长发,在他耳边嚷道。 “扁人谁管你有没有优先权?”韩渥扯回自己的头发与她对峙着。 “你们两个!”在他们身后的韦庄额上青筋宜跳,他一手拎着小师弟一手拎着爱妻的衣领,冒火地问:“你们是专程来这看热闹,还是来关心小姐的?”“我们……”“我们只是想练练身手。”韩渥怯怯地搓着手。 “老公,师弟说得对,太久没练会荒废了武功的……”楚雀看著者公的脸色,也怕怕地配合韩渥的说法。 “炼身手?午时三刻来校武场报到,我陪你们练!” ※※※ 送走了卢亢后,秋水才回到内堂想歇息一会儿,被她派出城去剿流寇的织罗却在这个时间回城,也没经过通报,就十万火急地住她的芙蓉阁跑,但在阁门前让南熏嬷嬷拦了下来。 “嬷嬷,我有急事找小姐,你别挡。”累得满头大汗的织罗对挡着门的南熏嬷嬷道,两只手紧捧着某样东西,并在上头覆了一层皮革。 “小姐累了,你明儿个再来。”南熏嬷嬷杵在门前守着,不肯让他进去扰了秋水的歇息。 “明天?不行,我不能等到明天,赶快让我进去啦。”织罗又叫又跳地道。 让他等到明天他会累死。 “回你的暮霜堂去,我会替你转告小姐。”南熏嬷嬷瞧了瞧他一身的疲累样,要他先回去休息。“我不能等呀!若耽搁了,飞师兄会宰了我的。”织罗拚命地摇头,误了二师兄交代的事他就惨了。 “那是你和飞堂主之间的事。”南熏嬷嬷才不管他们师兄弟间的问题。 “嬷嬷,你就行个方便嘛!”织罗很哀怨地求着她,怎么他遇到的人都这么没人情味?也不同情同情他的处境。 “让他进来吧。”秋水早被他们吵出内室了。 “小姐,您怎么又起来了?”南熏嬷嬷关怀地看着她倦累的面容,转而面色不善地瞪着嗓门特大的织罗。 “嬷嬷你退下吧,我听完织罗的话再去休息。”秋水揉揉困倦的眼,强打起精神准备听听织罗找她到底是为何事。 “是。”“小姐。”挡门人一走,织罗就急急忙忙地跑到秋水的面前。 “瞧你,莽莽撞撞的!哪家个堂主?”秋水叹息地看着织罗。这个织罗,没半点堂主该有的威仪,倒像个草野莽夫。 “我莽撞是被二师兄逼的。快马加鞭地回来找您,我自个儿也很累呀。” 织罗可怜地向她诉苦,他连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程,还不是那个师父交代要负责看管他,既冷漠又专制的飞离害的?“飞离逼你?你又做了什么错事让他罚你了?”秋水推测地问道。他一定又是犯了事才让飞离罚他。 “我哪有?我是照他的吩咐冲回来的。”天地良心,他没犯错还受人威胁赶回城,而她第一个却是怀疑他。 “手上拿的是什么?”秋水看他自进门后手上一直捧着东西,好奇地问。 “是飞师兄要我先拿回来给您的礼物。”就是这样东西才搞得他人仰马翻的。“礼物?”飞离托他送礼物给她?”对,这小玩意可耗损了我不少的真气。“织罗将手中的物品放在桌上,并在室内找了个小小的浅盘来盛装。 “这是什么?”秋水看他一脸慎重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前打量。 “芙蓉。”织罗拆开皮革,露出一直摆在他掌中被他以掌力冰冻的花朵。 “你们去了江南?”一直被冰冻的花朵在织罗挪开双掌后,花朵上头原本结了的一层冰霜便开始融化,秋水惊艳地看着只曾听闻而未亲眼见过的花朵。 “我们一剿完寇匪就直下江南去取这玩意。”织罗边甩着酸麻的手臂边道。 他这双手都快被冰得没感觉了。 “怪不得你们会这么晚回城。我记得我只叫你们去北边而已,可没叫你们往南边跑。”秋水抬头问他。她在阁里等得望眼欲穿,而他们早该回来却不回来,原来是下江南去了。 “不关我的事,是飞师兄强拉我去的,您要罚就先罚他,我可无辜了。” 织罗忙挥着手辩白。 “你怎么无辜?”看他一脸的苦瓜相,秋水不禁笑了出来。 “这株芙蓉能这么鲜活,是因为我一路上都用掌力将它冰冻在手里,飞师兄不许它在您还没看到之前就枯萎。您不知这迢迢的路程上我一直运功有多么累,我被他拖去江南,还得火烧屁股地帮他拿花回来,怎么不无辜?” 织罗抬起因冰冻太久而冻红的手掌给她看,飞师兄不但莫名其妙地拉他去江南,利用他所学的凝霜掌帮他冻花以保新鲜送给自己的心上人,还说花若枯了就唯他是问。好歹他也是个堂主,却被二师兄用来当跑夫送花,好苦命。 “飞离呢?”秋水递给他一条手绢让他擦手,担心地问着还没回来的飞离。 “飞师兄说有事要去长安一趟,稍后就回来。”走到长安飞离就扔下他跑了,也不知道他又去办什么事。 “北边的流寇剿得怎么样?”秋水想起她要他们去做的事。“除尽了,北边会宁静好一阵子。”织罗露齿笑道,他剿那批流寇剿得可过瘾了。“办得好,等你体力恢复了再去告诉韦庄北边的详情,先去歇歇吧。”秋水体贴地道。 “多谢小姐。我得先回暮霜堂补补流失的真气。”织罗的确累惨了,向她行礼告别后,便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秋水只手撑着头,把盛装芙蓉花的浅盘挪近了看,指尖轻触若水中的柔嫩的花瓣,笑意盈盈地嗅着那淡淡散放的香气。 飞离在不久后也回到了芙蓉阁,不过他可没像织罗一样硬闯上来,他绕过护院的看守,从芙蓉阁后方的水池踏水而来,再以高强的轻功跃上顶阁,在不惊动任何人之下,无声地进人她的阁房内。 “你的气色不好,占卦了?”飞离进来后便站在窗边,一看她与浅盘里的花朵一般净白的脸色,立刻有些不高兴地问。 “只占一卦。”秋水没被他无声无息的行迹吓着,只是欣喜他的归来。 “不许再损身子,否则我把那些卦盘全收了。”飞离走近她,抬起她有些消瘦的下巴。 “有客人来,我只是占来提防。”秋水微笑地看着他眼中的怜惜,对他口中的怒意丝毫不惧。 “什么客人?”飞离绕过桌子抱起她,与她同坐在椅上。 “爹爹的故友,特来找我的。”秋水拥着他的肩,极想念他的怀抱。 “找你做什么?”飞离吻着她的发鬓,外人会想来找她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要我救救他们大唐。”也不知她爹爹是怎么在友人面前说她的,才会替她招来这位救国心切的卢亢。“他人的瓦上霜你别管,唐人的事由他们唐人去解决。”飞离专断地道,不要她又起烦心去怜那些不相干的唐人。 “我是这么拒绝他,况且我也对大唐的事使不上力。”秋水微皱着细细的眉。 “客人有没有为难你?”请不成她,不知来客是否会怀有怨意?“没有。” 秋水略过左元承对她不矩的事,转眼看着桌上的花朵。 “喜欢吗?”飞离看着她欢喜的表情,靠在她耳际问。 “喜欢。”秋水回以一吻答谢他。 “织罗向你告状了?”飞离料定那个嗓门大的师弟一定又会在她面前唠叨个没完。 “你把他累惨了,他当然向我说你的不是。”秋水推了下他,眼底有着埋怨。 “这花离水不久后便会谢,不用他的凝霜掌难保这花的新鲜。”要不是织罗的武功派得上用场,他干嘛拉他去江南?”爹爹教织罗这门功夫可不是让你指使他用来运花的。”亏他想得出来,拿自己师弟的功夫去帮他护花送花,她爹爹若地下有知,一定没想到他的绝学会被用在这方面上。 “生气了?”飞离轻声地问。 “看到你安然回来,我哪还有气?”秋水没法子对他板着面孔,何况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你在等我?”飞离捧着她清丽剔透的脸庞问道。 “秋水秋水,望穿秋水,你不懂吗?”明明知道还故意问?秋水不乐地看着他。 “想我?”飞离带着浊重的呼吸贴进她的唇间。”想。”秋水闭上眼迎接他覆下来的唇,让他宽阔的臂膀将她的身子融人他的温暖胸怀…… “你怀里有什么东西?”一个硬物隔在他与她的身躯之间,她稍稍离开他的怀抱低头看着。 “也是芙蓉,不过我在上头另弄了点花样。”飞离取出怀里的东西,将它立在掌心给她看。那是一朵娇美的芙蓉被包覆在透明晶亮的圆锥状物体里。 “好美,你用什么保住它的花身?”秋水眨亮了眼。 “水晶。为免花凋,我去长安找最好的工匠将花朵封了起来,这样便可永保它不坏之身。”飞离心满意足地看着她欢喜的笑容。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织罗取另一朵来给我?”秋水不明白他为何让织罗跑得那么累来献花给她。 “因为这朵水晶芙蓉你只能外看不能触摸。叫织罗取来,是想在冰融后让你摸摸花朵,嗅嗅它的香气。”他不止要她看得到,也要她能知道这花朵其它的美处。 “又费了不少的工夫吧?”这水晶造得这么完美,一定又花了他许多的心思。 “只要能博佳人一笑,再多工夫也值。”飞离不以为然地笑道,低首吻着她微皱的眉头。 “就为了我当日的一句闲话,你便不辞千里的去取来给我?往后我得要谨言慎行了,否则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把我给宠坏。”她没开口只是想什么他就给什么,若是有天她说她想要天上的明月,怕是他会去效法后羿把它给射了下来。 “宠自个儿的心上人不好吗?”飞离吻上了瘾,顺势拉着她躺在他怀里,吻着她玉雕般的白颈。 “好是好,但别再连累你师弟了。我是好说话,但织罗回头向韦庄告状,你就要当心了,韦庄没我那么好商量,他一定找你算。”韦庄公私分明,只怕又要数落他一番。 “你知道我在江南见着这花时想的是什么吗?”飞离突然收住了吻,拥紧她。 “想什么?”秋水对他蓦然冒出的问题感到有兴趣。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探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你想的是我?”秋水愣了一会儿,心中为他的话涌进丰沛的喜悦。 “不然我想谁?”她有疑心?飞离略挑着眉问。 “江南美人不多吗?”人常言江南不仅山水好,美人更好,那些女子们见了他,也会像她如此心仪吧。 “我的眼中只有一个。”江南再美再好的女子,也比不上他怀里未过门的妻子。 “死心眼。”秋水笑着点了他的额心。 “等我们成亲后,我带你去江南。”飞离将桌上那朵带着水珠的芙蓉插在她的发上。 “去江南?”“我想让你看看整个池河的芙蓉的盛大风情,还要让你览尽天下风光,不再只能从书里或旁人口里知道那些美景,而是走出芙蓉阁和我一同去游天下。”只要她一日能离开这座庭园,他要让她欣赏到她错失十八年的种种美善。 “我真的可以去?”秋水兴奋地拉着他的手问。那个遥远的梦想可以实现了吗?“可以的,六月初六过后,咱们赏芙蓉去。”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
第 三 章 “你们两个可不可以暂停一下?”织罗在校武场的阶梯上坐了半天,被太阳晒得口干舌燥地看着他的两个师弟妹,正你来我往地打得好不热烈。 “没空。”韩渥汗流浃背地举拳挥向楚雀,楚雀翻身一跃就回敬给他一掌。 “为什么这两天午时三刻一到,你们两个就占着校武场?”织罗撑着下巴问。 平时最不爱练武的两个人居然会练得这么勤奋?还挑烈日当头的时辰,他们是吃错药了吗?韩渥与楚雀忿忿地互视对方一眼,双方各使出师父传给他们的独门武技,愈打愈激烈。 “喂,回答我的问题。”怎么没人理他?”我们在练身手。”楚雀闷火地道,边拆着韩渥攻来的拳势。 “我堂内的弟子要练武,你们要比试去别的地方比。”他们两个占用场地已经占很久了。织罗指指在他身后那一大票早被晒得头昏眼花,等着要练武的暮霜堂弟子。 “不行,是大师兄罚我们来的。”韩渥怨忿地道,一个扫腿袭向楚雀较弱的下盘。 “啊?”被罚的?最乖的两个人会被罚?”还不都是你?要不然我老公怎么会舍得让我在这个时后出来给日头晒?”楚雀辛辣地骂道。她一改手势,以忽左忽右的掌法放向韩握的上盘。 “你那时不跟我抢不就没事了吗?我被你害得每天在这时都要撇下地下城的工事来跟你练。小姐交代的工事若延误了,这都要怪你们夫妻。”韩渥以密如雨点的拳法正面攻向楚雀,受攻的楚雀反击得更厉害,打红了眼与他厮杀了起来。 “等等,别打了,你们说大师兄罚你们练武?”哇,有深仇大恨哪?只是练武而已,干嘛出手都这么狠?织罗连忙从阶上飞跃至他们两人中间,一右一左地接住他们的拳掌阻止他们。”对啦。”楚雀想抽回手继续被中断的比试,但织罗却以他的凝霜掌冻住他们两人被握住的手,以消散他们之间的火爆气氛。 “师兄罚你们,那他怎么不在这盯着?”没被人盯,他们还打得这么起劲。 “他巡城去了。”韩渥扭着手想挣开织罗,他还生气地瞪着楚雀。 “你们……惹了他?”织罗若有所悟地问着,以更重的掌劲冻住他们,直到他们不再冲动为止才放开。 “惹他的人不是我们,我们只是比较倒霉。”韩渥在织罗放手后,搓着被冻僵的手腕道。 “是谁开罪了小姐?”织罗拍拍他们的肩头,拉着他们两人坐到旁边休息。 “你怎么知道?”楚雀还以为神经特粗的织罗只有一身的蛮力,没那个脑袋去想。 “你老公是咱们隐城出了名的忠犬,能够惹火他的一定是有关于小姐的事。”织罗讽刺地笑道,转身要手下奉茶给他们解渴。 “你说我老公是狗?”楚雀揪紧了织罗的衣领,冷声地问。 “只是比喻……别生气。”对女人没办法的织罗怕怕地陪笑道歉,双手奉上茶水给她熄火。 “谅你是个粗人,天生就吐不出什么好话,不跟你计较。”楚雀哼道,掩着袖喝光清凉的茶水。 “师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除了飞离外,不知道是哪个人有胆敢去惹大师兄。 “一个眼睛和手脚不干净的客人。”韩渥说到激动处,手中的水杯被他摸得应声而碎,而另一边的楚雀也在同时捏碎了杯子。 “客人?城里什么时候有客人来了?”织罗咽咽口水看他们俩的怪样,他才出城几天,他这两个斯文的师弟妹怎么性子都变得跟他差不多?“你和飞师兄回城来的那天,他们先到你们后到,如果你们早点回来,今天在校武场被罚也会有你的份。”韩渥将他的容忍性看得很痛,他若早一步回来,那今天留在校武场晒太阳的就不止两个人了。 “为什么?”织罗纳闷地问。他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吗?”飞师兄还可以和大师兄一样控制他的火气,可是你的修性没他们好,如果你在场的话,一定也会跟我们一样想抢着去扁人。”韩渥有着九成九的笃定,他那冰块做的飞师兄在人前应该不会发作,可是这个火爆脾气的三师兄就不同了。 “习武可不是让你们用来扁人的,难怪大师兄要罚你们。”织罗义正严词地训他们。 “我们只是想出气!”韩渥与楚雀在他左右耳边齐吼道。 “哟,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这会儿怎么一条心了?”织罗捂着被震得嗡嗡叫的双耳。 “当然,那家伙除了用两颗眼珠子轻薄小姐外,还敢捉着小姐的手出言恐吓,你说我们怎么忍得下这口气?”楚雀想到左元承对小姐那张色迷迷的嘴脸,火气便烧得更旺。 “那家伙叫什么名字?”织罗磨着牙问,他的忍耐力只够听完楚雀的话。 “看,我就说吧,你也忍不下是不是?”只要事关于小姐,他们这群师兄弟妹有哪个人会有肚量?”名字。”织罗固执地等着答案。 “左元承。”韩渥与楚雀一同供上害苦他们两人的名字。 “你想去哪?”楚雀拉着一骨碌跳起来的织罗。 “大师兄不让你们扁,我去!”织罗握着拳头怒意沸腾地吼着。他们不能去,可是大师兄可没说不准他去。”你也想被罚啊?天气很热喔。”楚雀指着天上炙热的太阳。 “可恶,你老公为什么就这么死板?”织罗气煞地问着楚雀,她那个老公为什么个性就这么一板一眼,还能容忍外人欺负到小姐的头上来?这不许那不许的,却又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我怎么知道?知道的话我就不用在这里活受罪,烤太阳了。”楚雀也很委屈,都被晒黑了一圈还罚她,呜……老公一定是不疼她了。 “飞师兄知不知道这件事?”织罗忽然想起唯一敢跟大师兄作对的人。 “我们没说。”韩渥摇着手道。他们才不敢说,给爱小姐入骨的飞离知道,他们在场的人都会死得很难看。 “最好别让这件事传进飞师兄的耳里,不然他就算不跟大师兄杠上,他也会去杀了那家伙。”织罗攀着他们俩的肩小声地道,韩渥与楚雀认同地频频点头。 “我已经知道了。”飞离在他们三人还在交头接耳之时,就已站在他们的后头了。 “飞……飞师兄?我们的话……你听了多少?”他们三人讷讷地回头,织罗心惊胆跳地问。 “全部。”飞离还是保持着以往冷冷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飞师兄,你可别去找我老公麻烦啊。”楚雀为了老公的颜面着想,赶紧求他。 “我不会。”飞离面无怒色地对她保证。 “喂,他怎么这么冷静?”韩渥偷偷地问织罗。 “被轻薄的是他心爱的小姐,他不冲动?有问题。”织罗也是满腹疑心地看飞离。 “雀儿,左元承是什么人?”飞离抬头望向远处的芙蓉阁,话调平板地问着。“卢亢的侄子,是那天跟卢亢一起来见小姐的客人。”“他对小姐不矩,师兄对他出手教训了吗?”他不在隐城时,将秋水托给韦庄照顾,但就不知大师兄是怎么个照顾法,竟照顾得秋水被外人轻薄恐吓?“打了他一掌,因为他捉着小姐不放。”楚雀看不出飞离在想什么,只好小心翼冀地道。 飞离听了,两道剑眉渐渐向眉心聚拢,肝火如泉上涌,其原因并不是为了韦庄的失职,而是为了左元承的行径。 秋水自那日为卢亢占卦之后,身子便开始转弱,时感倦怠,每在晌午过后就昏昏地睡着,他去看她时她常处于睡梦中,便是醒来也是有精无神。 她身子会变得这么虚,该不会就是被左元承惊扰的吧?“飞师兄,你还好吧?”飞离除了变得较严肃外,脸色还是没什么变化,这让织罗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我没事,织罗,盯着他们练。”飞离说完便使了轻功离开校武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想他会去哪?会不会去杀了左元承?”楚雀推着韩渥问。 “我想他可能会先去芙蓉阁找小姐。”他刚才一直看着芙蓉阁的方向,准是如此。 “喂,我问你们,你们哪个人看过飞师兄在我们面前笑过?”织罗还是一直很介意飞离的那张冰霜脸。 “没有。”他们俩摇摇头,好象打小就没见他笑过。 “为什么在我们面前他总像块冰,对小姐却又是另一个样?”织罗怨道,不平等待遇,为什么只有小姐才有那个福分不被他冰个半死?“那是因为他懂情。”楚雀了解飞离与小姐之间的那份情,也懂飞离只想为心上人欢笑。”你还忘了说他对小姐滥情、纵情、痴情还有太过重情。”韩渥板着手指头数落着。 “他为了想让小姐看朵花都可以大老远地跑到江南去了,我想他这次不可能会轻易放过那个左元承。”织罗想左元承可能会难逃死劫。 “情字可真害人不浅。”韩渥大叹。飞离可以为小姐笑、可以为小姐取来她想要的任何东西,如果小姐要他死,他恐怕也会照办。 “你们这两根光棍懂什么?没爱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楚雀各敲他们俩脑门一记,这两个对男女情事的门外汉哪体会情爱让人舍生忘死的个中道理?”若要像飞师兄这般爱,我情愿继续当根光棍。”为一个女人把生活搅得大乱,织罗想来就觉得恐怖。 “我也是,太累了。”韩渥也觉得心有戚戚焉,悠悠长长地叹着气道。 “累?打混还喊累?”巡城回来的韦庄一进校武场就看见他们三个坐在地上摸鱼,他怏怏不快地道。 “惨了。”楚雀听见韦庄恼火的声音,立即将脸埋在手心里不敢见他,心底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罚练武,你们倒聊起天来了?”韦庄站在他们三人的面前低头问道。 “大师兄,你误会了,我刚说的那个累跟这个累不同。”韩渥见向来持重的韦庄脸上又再次风云变色,急急地辩解。 “我听到的都是同一个字。”韦庄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他不过是去巡城没多久,他们就造反了?”我有事先走……”织罗见苗头不对抽腿就要跑。 “织罗,别走,他们喊累你就陪他们。”韦庄一手扯住他的后领,把他拎回原地,决定一同处罚。”他们累他们的,我为什么也要罚?”摸鱼的又不是他,关他什么事?干嘛对他实行连坐法?“你上次没通报就私自跑去江南的帐我还没跟你算,这会儿你就跟他们一块累。”韦庄没法去罚那个小姐允许可以自由来去的飞离,但他可以罚这个不守令跟着去的织罗。 “你们连累我……”自知被罚定的织罗,对于这飞来的横祸满是不平,气得吼着害他的两人。 “帮个忙,不要再说那个字了好吗?”楚雀捂着隐隐作疼的头际道,他们说得愈多,她老公罚得就愈久,看样子,她这阵子皮肤是白不回来了。 ※※※ 正如韩渥所说的,飞离的确是去找秋水了。 飞离轻巧地潜进芙蓉阁时,秋水正在内房里睡着。 他一直静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的睡容,至夕阳西照,他引来灯火放在她的床台旁,仍旧只是看着,没将她吵醒。 直到秋水睡意浅了,眼皮微微动着即将醒过来,他才将两手撑在床边低下头吻她,等着迎接她张眸后的第一个眼神。 忽然感觉有人吻着她,秋水惊慌地急速转醒,但在那熟悉且温存的吻中她辨出了是飞离,才又安下心来,伸出手,更拉低飞离的身子好能接触到他。 飞离在她睁开眼后便坐上床榻,将攀着他的秋水抱在身上细看。 “怎么了?一身的怒气。”秋水觉得他的身体蓄绷着深沉的怒意,不明白地看着他追索的瞳眸。 “你有话没老实告诉我。”飞离尽量忍着腹内的肝火,不想对她迁怒。 “我不老实?你指的是什么?”秋水还是听了出来,发现他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中。 “左元承。”这名字如芒刺,刺得他几乎盲目失智。 “那日我不说,是不想让你为这种事生气。”秋水垂着头道。原来他指的是那天她没有把访客的事全部告诉他,他可能是听了消息才专程来问。 飞离拉着她的双手左右翻看,然后翻开她左手的袖子,瞇阴了眼眸瞪着上头的指印。 “飞离?”秋水试着把袖子拉回,但他不肯。 “这指印是他留下的?”他掩不住眼中的暴怒。 “嗯。”秋水知道瞒骗不了他,只能承认,隐城里除了他以外没别的男人可以接触到她,而他待她又有如珍宝,根本不舍得在她身下留下任何痕迹。 飞离以唇一一吻着她手臂上的淤痕,想淡去别的男人曾在她身上留下的记忆。 “他恐吓你什么?”他只听韩渥他们说的大概,而详情所知并不多。 “飞离,韦庄打退他了。”秋水不想说,婉转地拍着他的胸膛想抚平他的怒气。 “左元承家居华阴,江湖中人,当朝为官的卢亢只是他的远亲,且他与他正直的舅父不同,是个卑琐小人,结交江湖中劣类土绅调戏妇女,还自称风流。”飞离陈述着。他常在江湖走动,这个被嘲贬的名字他不是没听过,只是以前没去仔细留意,但现在他记得可清楚了。 “你想说什么?”秋水警觉地问,飞离不是个爱管他人闲事的人,突然对她说这些,他定另有什么目的。 “我要剿了左家,这种人,留着也没用。”飞离眼神冷淡地看着她。 “不可因我兴战端,事情过去便罢了。”秋水心急地捧着他的脸庞,他那种肃杀的眼,只代表着左元承会惨死。“对我来说还没过去,他轻薄的可是我的人,而我今日才知。”飞离拉下她的手,如果他没有经过校武场听到韩渥他们的那番谈话,只怕他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情。 “飞离,不要。”秋水害怕地道。一旦他下了决心就会去做,到时她怎么向卢亢交代?“他惊扰了你,使你的身子大不如前,我不能放过他。”飞离最气的就是这一点,她身子本来就不好了,左元承还吓她让她更虚弱。 “我身子变坏不是因他的缘故,是我占卦才引发体内的寒气,不能怪谁。” 秋水为了替左元承辩白,只好让他知道她又背着他占卦的这件事。 “你又占卦?占谁的卦?”飞离的脸色更难看了,决定速速把她的那些卦盘全部收掉。 “是卢亢他们。”说也不是,但不说他会更气,她慌张地看着他的表情。 “他们若不来你也不会占卦。卢亢我可以放过,但左元承罪无可恕,你别替他求了。”飞离脸色变得冷凝,话里的杀意更深,丝毫不留给她回救的余地。 “不可以,唔……”秋水急得气血攻心,话说了一半,便按着胸口倒在他身上。 “秋水?你怎么了?”飞离震愕得忘了所有的怒气,焦急地扶着她问。 “寒气冲破涌泉、百汇,逆脉……”秋水紧闭着眼痛苦地道。 飞离按着她的脉门,发现果然真如她所说的一样血脉逆行,而她全身的寒气变得比以前更多,已经多到可以冲破她两个重穴。 “我用真气压住它。”飞离先替她点了两处穴位,止住她逆上的寒气。 “不。”秋水艰难地退出他的怀抱,勉强坐在一旁。 “秋水?”飞离讶异地看她的举动。“你不答应我不去寻仇,我不让你救。”秋水对他开着条件,而她按在床上支撑自己的双手逐渐不稳。 “别在身子上头闹性子,乖,我先帮你运气。”飞离好言劝着她,看她脸色愈来愈白,他忍不住想赶快把她的寒气镇住,忙伸出手要帮她。 “除非你应了我。”秋水喘着气推开他的手,眼底比他更执着,但她身子却忍受不了愈发刺痛的寒气不断颤抖。 “好,我答应你我不去。”飞离受不了这个情景,只好咬牙答应了她。 秋水知道他重然诺,得到他的应允后便不再硬撑,她无力地向他倒下,飞离接住她后一手环着她一手贴在她的丹田上,源源输送着他热如火的真气替她驱散体内的寒气。 “好多了吗?”飞离运气了许久,看她眉头渐渐地舒展,表情不再那么难受。 “我冷。”虽然不难受了,但她觉得天气好象变得像大雪般寒冷。 “我去请高大夫来替你看看。”飞离将她放妥盖好厚被,抚着她额间的发道。 “飞离,帮我做件事。”秋水拉下他放在她额际的手要求。 “你说。”飞离本想下床,但她碰触他的手却是冰凉凉的,他又将她连人带被地带回自己怀中让她取暖。 “我想加强爹爹为我设的阵式,日子愈接近我的生辰,我就觉得它愈镇不住我体内的寒气。”秋水倦累地合着眼道。这种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虽然以前的都没这次来得厉害,可是很明显地,她的身体已经朝着那副卦所言开始衰败,连她爹爹的阵式也没法阻止。 “你要我怎么做?”飞离对五行八卦等等的玄学一窍不通,只能听她的话去办。 “唯有聚光引阳才能勉强再维持爹爹设的阵式数月,我观察过,爹爹是以草木池水为阵隔住四方,我想在这阵外再造另一个玉石阵,盼这样能撑到六月初六。 “图阵我已经画好了,在书斋的桌上,只要照着上头施工即成。”要是这玉石阵也不成,那她也无计可施了。 “你安心歇着,我会交代韩渥去办。”飞离吻着她的眼睑。 飞“离……”秋水的表情像是睡着了,软软地唤着他。 “还有不全的地方吗?”飞离担心地问。 “不,我另有件事想对你说。”倚着他的胸膛,秋水慢慢地觉得温暖,仍是合着眼养神。 “什么事?”“如果……我过不了六月初六,你就废了我爹爹许的婚约,另觅佳人良配。”秋水迟疑了很久,才断了决心对他道。 “你要我废婚约?”飞离震惊的问,不相信她会这么说,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眼中的真意,但她闭着眼令他看不见。 “爹爹当年把我许给你,是出于一片私心为了要救我,但这样对你并不公平。”秋水睁开眼看他,眼眶聚了一层水光。 “你以为我是因为师父指婚,所以才爱你的?”飞离一看她的眼便知她在想什么,他按捺着怒气问她。 秋水别开了脸,不敢看他。 “即使没有师父的指婚,即使你没有被困在这芙蓉阁,只要我活着,你总不会属于别的男子。”飞离扳回她的脸颊,猛烈的眼神几乎要吞噬她。 “你不答应我?”秋水胸中有股难喻的愁怅。 “我什么事都可答应你,唯独这件办不到。”飞离执拗地对她道。 “你想想,倘若我过不了十九,剩你一个人,你怎么办?”秋水困难地向他解释,想到他爱得那么深,如果失去了她,她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你不会死,我不会允许的。”飞离断然地道。他们还有好长好长的未来,他们俩要一起厮守到白发。 “天意难知,生死若是定数,不由得你许不许。”秋水轻叹,他的专断,在生死上是起不了作用的。 “那便死生同命。你死,我以身殉,永远长相左右,咱们在黄泉下再做夫妻。”飞离平平淡淡地开口说着,没有考虑和犹疑,彷佛是在说若一件极自然的事。 “别那么傻。”秋水掩住他的嘴,不要他言出必行。 “我对师父说过我今生以命伴你,我不能对师父和自己违约忘信,不要再提这件事,我立过的誓不会更改。”飞离将她的掌心贴着自己的脸颊,眼神变得跟以往一样温柔。 “为什么要立那种誓?”秋水抚着他出众的容貌,她总觉得自己福薄,为他觉得不值。 “为你。”飞离没有二心,至诚至心地看着她。 “我和我爹都很感激你,可是——”秋水还没说完话,飞离便打断她。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感激。””我该拿你怎么办?”秋水为他的顽固不忍,叹息着搂紧死心塌地的他。 “信我、爱我,我只要你如此。”飞离盖好掉落的被子,密密地圈着他们俩。 “我再怎么说也没用吗?”秋水嘴里这么问,但心底知道他不会给她任何转还。 “世上只有一个秋水,不是吗?”飞离低下头,疼惜地问。 “飞离,也只有一个。”秋水的泪溢出眼角,为了他的深情,她什么也顾不得了。 “鸳鸯都要成双的,少了你,你要我把日子过到哪里去?”飞离环紧她。 他从不去想这问题的,因为他很明确地知道他将只有唯一的答案。 “我也不愿那么说,可是你这么痴傻,怕真有那天的话,我会舍不下。” 秋水在他的怀中落泪,濡湿了他的衣襟。 “当师父将你交给我时,你不知我是多么感谢我那能与你相克的生辰。以前对你,碍于身分,我不能说也不能做,只能把你存在梦里、眼底,远远地想着,可是如今你是我未过门的妻,我怎能放手?有那天也好、无那天也罢,都不会再改变我们。”飞离将一切看得很开,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天上、人间都好。 “你也知道在许婚给你前,我钟情的人是你,爹爹若不把我许给你,就算有其它生辰是至阳的男子我也不会肯婚的。这辈子,我只要你当我的丈夫。”秋水低低地向他倾诉。早在他拜入她爹爹门下,她第一眼见着他起,她的眼中就再容不下其它人了。 “那就别再说什么废婚不废婚的事了,无论日后如何,我们同命,好吗?” 飞离抱高她吻去她的泪,微笑地问。 “好。”“师父说我命带至阳至刚,现今离你的生后还剩一个月,那么往后的时间,我便待在你身旁加强你设的阵式,看这样能否让你的身子转好些。”师父说他的阳气能护她,教他不禁想试试。 “韦庄会说话的。”秋水闭上眼在他怀里休息,心想,韦庄又会在他面前对他念那些主仆不分的道理。 “他会明白,让他去说。”飞离无所谓的说。韦庄只是嘴硬心却软,就算会气也只有一阵子。 飞离觉得她的气息和缓了许多,于是抱着她躺好。“睡一会儿,我拿图去给韩渥再去请高大夫,很快就会回来陪你。”“飞离,以后我要爱你更多好来还你……”秋水在人睡前昏昏不清地对他道。 “只要我们生死的时间一样长,你、水远不会比我更多。”飞离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看着她渐渐睡去。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
第 四 章 这日向晚,朝云堂堂外吵吵闹闹的,扰乱了韦庄宁静的居处。 织罗和韩渥排开所有在外头朝云堂的弟子,冲进朝云堂后便往韦庄的书房跑。 “大师兄!”“规矩都到哪去了?”韦庄放下手中的经书,对着两个跑来的师弟问道。 “我们有急事要找你商量……”织罗两手按着书桌,吐着舌频频喘气。 “什么事可以让你们两个急成这样?”韦庄感到奇怪地问。急性子的织罗就算了,连慢郎中韩渥也会用这种速度冲来找他。 “大事……”韩渥还没换过气来,拉拉织罗的衣服要他讲。 “师兄,你一个人?楚雀呢?”织罗见韦庄形单影只觉得不对,大师兄说要陪着楚雀已经好几天了,但这会儿却不见楚雀的人影。 “声音小点,雀儿在里头休息,高大夫说她这时要养着,不能劳累。”韦庄按着唇要他们减低音量,怕他们会吵醒了爱妻。 “她也跟小姐一样病了?”不会吧?怎么他们身边的女人都挑在这个时候病了?“不是病,是有了身孕。”韦庄抄起经书敲着他的头。 “她……有身孕?那你前阵子还罚她跟我们练武?”织罗有些吓到。 “那时我不知情。”韦庄面色绯红。 “不碍事吧?”她有孕还跟韩渥那般对练!不知道会不会对腹中的胎儿有影响。 “不碍事,我还得想法子绑着她别让她下床。她身子好得很,可是太过好动,根本就静不了。”韦庄不对爱妻强健的身子担心,只烦恼该怎么将她绑在床上养胎。 “怪不得你这几天都不离开朝云堂。”有那种老婆他也真辛苦。 “织师兄,他们夫妻的事不是我们今日来的主因,还记得吗?”喘完气的韩渥打断他们的闲聊,要织罗想起他们来找他的目的。 “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韩渥,由你来说。织罗,你站在旁边别说话。” 论起口才,还是韩渥说的比较好也比较仔细,不像织罗那个粗人。 “城外有好多人央求进城,人数一日比一日多。”韩渥紧张地向他报告城外的情势。 “小姐吩咐过不得让外人进城。”韦庄平静地道。人多又怎么样?小姐说不准进就不让他们进来。 “是没错,可那些人都是为小姐而来的。”韩渥绞着手指,就是因为他们隔城让那些人进不来!才使城外聚集了好多人。 “为小姐?给我说清楚。”韦庄脸上的平静迅速被打破,揪着眉心地问。 “你还不知道城外有好多关于小姐的谣传吗?”韩渥问着已经数日足不出户的韦庄,他该不会连外头的消息也都不知吧?”什么谣传?”韦庄没半点头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说小姐是活神仙、诸葛再世,能卜未来,能占国运还能定国。”韩渥一一向他传达城外流传的莫名其妙的传言。 “这传言又如何?”韦庄挑着眉问,这点事就让他们急得跑来找他?“你没听完还有下文,外头还说,能得小姐者,必能得天下。”韩渥说出更离谱的传言给他听。“得小姐?他们有那种福分吗?”能得小姐的人早就有飞离了,那些局外人奢想个什么劲?“师兄,唐国时局正乱,听到这传言的人哪一个不是抢破头想来见小姐?就是想得到小姐利用她在乱世当英雄,乘机做上唐皇帝的位子。”韩渥分析道。英雄均出于乱世,只稍加一些言语便可在此时引来有心机求才的人。 “狼子野心。”韦庄嗤之以鼻,又是一群像卢亢的人,只是卢亢没自私到想自己当皇帝而已。 “尤其还有人传说小姐容貌更胜天仙,说她不但能助人夺国也能养作妻妾让人称羡,得到她的话,好处可多着了。”说能得到小姐便如有神助就罢了,还说她美如天仙,这下不但引来有野心的人,还引来了有色心的人士。 “那些唐人想来隐城,就为了这种传言?”韦庄不悦地问。 “师兄,城里的百姓都很怕唐人为得小姐会攻隐城。”韩渥最亲民,城民的心思都直接反应在他那里。 “我也才几天没管城事,流言怎么会传得这么快?还让城民都知道了?” 韦庄不解地问。这种流言对城民的杀伤力像野火,怎么会这么快就传了开来? “不知道,这件事是在前些天才发生的,城外突然涌来大批唐人,我们都不知唐国是何时起了这种传言。”韩握也百思不解,没半点预警的,唐人们就一古脑地往他们隐城跑。 “因为小姐很早就下令隔城,所以求进城的都被守将拒了挡在城外,于是,便有许多仗着有武功底子的唐人冒险闯城,已经夜袭闯城了好多次。” 织罗被禁言了半天,见韩渥只提那些没提重点,忍不住开口告诉韦庄更坏的情形。 “什么?”有人因此袭城了?”敢闯城夜袭的都被我们赶退了,我和师弟已派出所有堂内弟子守着四处城门,也在夜间加强城内的巡逻。师兄,小姐病了,城不可无主,你要赶快出来代小姐主持大局。”韩渥急急地道。他们最近忙着守城巡城,在夜袭人城的情况防不胜防之下,只好来向他求助。 “飞离人呢?”想到夜袭的目标是秋水,章庄马上问飞离的行踪,想要赶快告诉他要他提防。 还在芙蓉阁,我们去请他来御城好吗?有二师兄帮忙的话,我们很快就能退去那些狂徒。”整个白天飞离就只待在芙蓉阁哪都不肯去,什么都不帮忙。 “不行,小姐身子转弱,不能没有飞离的陪伴。”韦庄摇首道。离六月初六的日子不多了,不能让飞离走出小姐的身边。 “那该怎么办?只有我们两堂堂内的弟子来守四个城口已经很勉强了,再有人来袭城,我就只能动用城里的民兵了。”韩渥搔着头问。只有两堂的人手根本不够用,他只能打民兵的主意了。 “不可扰民。”韦庄不说二话地拒绝。 “师兄,我们人手真的不够啊。”韩渥苦苦地求他。隐城城地广大,他们两堂加起来才上百人,又要守城口又要巡城保民阻袭,连着好几天下来,堂内的弟子都快受不住这种日夜不分的劳役了。 “叫四位副堂主率各堂堂内部分弟子分别守四处城口,剩余的人巡守城内,并且让他们轮流交班,这样他们会较轻松,而你们两个留在凌烟楼主事,并且就近护着芙蓉阁。”一个声音自韦庄的书房门外传来,解决他们眼前所遭遇到的困境。 “飞离?你没守着小姐?”韦庄讶异地问着慢慢走进来的飞离。 “她睡了。”飞离坐在一旁的客椅上回道。 “二师兄,小姐知道这事了?是她派你这么做的吗?”韩渥欢喜地问,以为方法是秋水想出来的。 “她什么都还不知道,你们也别对她说,这种小事我们自己解决就行。” 飞离没让半点耳语传进秋水的耳朵,希望她能专心养病。 “大师兄?”法子是飞离想的,韩渥不禁问韦庄是否可行。”飞离说得对,小姐愈病愈重,此时不能再让她分劳,就照飞离的话办。”韦庄没有意见,也与飞离一样担心秋水的病况。 “师弟,小姐交代的地下城完工了吗?”飞离问着负责造城的韩渥工程进度,如果有万一,那地下城也就能适时发挥作用了。 “早完工了,水渠井与粮仓也都储在地下城里,城民随时都可以进人地底下。”韩渥报告道。 “玉石阵呢?”飞离又问。 “也造好了啊。”他用那种十万火急的命令叫他去造,他哪敢有延误?”可是小姐病况却没有改善,你到底有没有按图监工?”飞离怀疑地问,如果造好了,那秋水怎么还是病恹恹的?“我有啊。每一块从长安收集来的和滇玉石,都是我亲自指挥照着小姐的图按上的。”韩渥举着手发誓,城里的每件工事他无不躬亲,况且这么重要的工程他怎可能会疏忽?“那就怪了。”飞离抚着下巴道。难道会是秋水设的阵起不了作用?“飞离,你晚上没守着小姐,小姐可曾遭人夜袭?”韦庄不安地问,只怕有人趁飞离不在闯了进去。 “来过两三个江湖中人,他们都避过了城口和护院的阻拦。”飞离没抬头,心底还在想秋水的事。 “来过了?”居然闯过芙蓉阁?韦庄大惊之余又瞪向守城不力的织罗他们两人。 “我守在阁门外。”飞离不慌不忙地开口。 “飞师兄,那闯阁的人呢?”织罗问着对上了飞离的人的下场。 “丢在城北的乱葬岗,也许给狗吃了。”飞离漠不关心地道。他懒得去管那些人的尸身。织罗与韩渥会心地交会一眼,眸中都有着怖悸,有飞离守在芙蓉阁外,果然没一个夜袭客可以活过他的手下。 “织罗,派人去查出是谁散布小姐谣传的人。”飞离想知道是哪个人使他们隐城大乱。 “你认为是有人故意这么传的?”韦庄讶然地问,没想到他会这么认为。 “对,如不是有人存心,否则不可能在短短数天内就在城外、江湖上掀起这么大的波浪。”飞离肯定地道。 “若让我找到,我就杀了他。”织罗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道。 “杀了他也不能平息谣传,不过却必须让他知道隐城四大堂主的存在。 “我们不妨杀几个为祸较大的江湖中人,对象最好是名镇四方的高手,好给其它打小姐主意的人一个杀鸡做猴,让他们明白想进隐城就是找死,这样就可少了许多想扰城的人。”飞离说出他的想法,若不给他们下下马威,那些唐人还当真以为他们隐城可容人任意骚扰。 “赞成。”织罗与韩渥不得不佩服他。 “师兄,今晚劳你守着芙蓉阁,我和织罗一块去,我们会在天亮前回来。” “飞离请求地看着韦庄,秋水如没人守着,他无法放心去办事。 “你安心。”韦庄笑着道。 “我呢?我也要去。”只有点名织罗,想跟去的韩渥忙不迭地提醒他们他的存在。 “你给我留在凌烟楼,这事让织罗去办。”韦庄看了看他的脸,决定不让他去凑热闹。 “为什么每次都没有我的份?”韩渥嚷着,他们都对织罗偏心。 “就算你的武功再高,但你这斯文的书生样有谁会怕你?我看你还是别坏了我们隐城四堂主的名声,留在城里好好顾家。”织罗直击韩渥心中的痛处。韩渥为了他那张白净温文的脸,已失去了许多能够威名在外的机会。 “大师兄、二师兄?”韩渥心有不甘地问另外两个师兄。 韦庄摸摸鼻子没回答他,而飞离则是调过头去不予置评。 “我也要去。”楚雀走出内堂,也学韩渥要求道。 “你不行!”所有人看向楚雀!往下盯着她未隆起的肚皮,一致反对。 “为什么我不能去?都让我留在城里,就是因为这样才使江湖上的人都不知师父有收我这个楚雀。”就是他们害她在江湖上默默无名,她要趁这次的机会议大家都知道她是凤离的唯一女弟子。 “别激动,你现在有身孕,先回房躺着好吗?”韦庄忙迎向她,小心扶着她的手柔柔地劝着。 “有身孕又怎么样?之前我还不是天天都待在校武场?你说,我可以在校武场练武,为什么现在不能跟去?”怀孕后的楚雀脾气变得喜怒不定,她用力地以手指戳着韦庄的胸膛出气。 “大师兄,她比以前还凶了,你要当心。”织罗看了她的泼辣样后,小声地对韦庄示警。 “师兄,这是你的家务事,保重。”飞离现若无睹,他站起身走出门外,并对没跟上来的织罗道:”织罗,还不走?”他想留下来跟韦庄一起当炮灰呀?织罗听了感谢地追出门外避风暴,不敢再留下来同情韦庄。 “师兄,我……我去凌烟阁召集四位副堂主说明飞师兄的交代,告辞了。” 韩渥看他们两个跑了,也找了个借口开溜。 “你们……”韦庄见他们一个个的跑,面对凶悍的老婆,他欲哭无泪地看着这些没同情心的师弟们的背影。 “你说呀!我为什么不能去?”楚雀也不管门外的弟子们开始对没堂主尊严的韦庄窃笑,蛮横地道。”老婆……你就饶了我吧。” ※※※ 天才刚亮,一直在芙蓉阁服侍秋水的南熏嬷嬷,仓皇地奔去聚集四位堂主的凌烟楼,在门口与一夜没睡而刚回来的织罗撞个正着。 “嬷嬷,你跑道么快做什么?”织罗一手捂着撞疼的额,一手扶住南熏嬷嬷。 “飞堂主、飞堂主在哪里?”南熏嬷嬷站稳后慌张地拉着地的衣袖问。 “这么早,你找师兄有事?”织罗大惊小怪地看她。 “快告诉我飞堂主在哪里?”南熏嬷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强力地摇着他。 “里头,他有事在跟大师兄谈。”织罗讷讷地抬着凌烟楼内的议事堂。 南熏嬷嬷闻言健步如飞地往议事堂跑。 “等等,你没通报,大师兄会骂的。”织罗追在她后头喊着。 “飞堂主。”南熏嬷嬷一掌拍开堂门,左顾右看地寻找飞离的身影,看到他后像看到了救世主般。 “嬷嬷?”飞离见她不待在芙蓉阁照顾秋水却出现在这,反感地看她。 “你快回芙蓉阁去,快点。”南熏嬷嬷拉着他的手,想将他拖出议事堂。 “秋水怎么了?”飞离不喜与他人碰触,立即抽回了手。 “小姐昏倒在书桌前,我怎么也叫不醒她。堂主,你快去看她。”南熏嬷嬷两手掩着泪求道。 “小姐?”在旁的韦庄一脸惊惶。”她怎么会离床?”飞离恼火地问道。 他走前还对她千叮咛万交代地要她别让虚弱的秋水离开床榻。 “小姐睡到三更就忽然醒了,要我扶她去书斋看她上次断弦时卜的那副卦,我不肯她就自个儿去了,她拿出卦后就只是坐在桌前盯着卦,不说也不动,一直看到天亮,然后没多久就倒下了。””秋水……”飞离撇下她,匆促地奔出议事堂,与要进门的韩渥和织罗错身而过。 “大师兄,发生什么事了?”韩渥第一次见到飞离惊慌的模样,忍不住问着脸色也和飞离相同的韦庄。 “都跟我去芙蓉阁。”韦庄没有解释,一手拉一个就跟着飞离跑。 飞离一上芙蓉阁就见秋水趴在桌上,她面色如雪,他一手扣住她的脉门探她体内的寒气,却发现多数的要穴已被冲破,情况比上次来得严重,仅剩几个保命的要穴勉强维持着。 他一连点了数个穴封锁寒气,然后抱着秋水进房内置在床上,两手放在她身上,为她运气去寒。 “飞离,你这是在做什么?”赶来的韦庄不明究里地看他的举措。 “她淤积了过多的寒气,不散去不行。”飞离吃力地道,觉得她体内家有吸力般,不断地将他的真气全数吸入。 “嬷嬷,去请高大夫,顺便端碗热汤来。”韦庄看见飞离额上豆大的汗滴,在对南熏嬷嬷吩咐时,将手掌贴在飞离的身后助他一臂之力。 “大师兄,你们这么做有用吗?”织罗站在床前烦躁地问。 “应该可以。”韦庄也感受到自己真气的流失,更运气提高功力给飞离。 “众人沉默地等待。半个时辰后,飞离见秋水的脸庞渐渐有些颜色,于是收回掌,也要韦庄停止。”秋水,你醒醒,秋水?”飞离将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脸。 “小姐?”流失了大半真气的韦庄在韩渥的扶持下疲累地问。 “飞离……”秋水睁开眼,飞离焦急的眼瞳映人她眼帘,她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要他放心。 “你吓死我了。”飞离声音充满惶恐、颤抖,惊怕地紧搂住她。 “大师兄,你坐着别动。”韩渥将韦庄扶至椅上,与织罗一起运气给他。 “怎么……大家都在?”秋水听到韩渥的声音,自飞离的怀中转过头看其它的堂主们。 “小姐,大清早的,不要这样吓我们。”织罗边运气边对她道,一颗心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来了也好,我有话对你们说。”秋水想在飞离怀里坐正。 “你先歇一会儿,有什么话以后再说。”飞离不肯,放低了手要她躺下,坚持让她休息。 “不,我现在就要说。”秋水不愿躺下,硬是攀着飞离的肩坐直。 “小姐,您就听飞师兄的话吧。”织罗看着她孱弱无神的模样,也认为飞离的坚持有理。 “织罗,你和飞离杀了几个人?”秋水语气失望地问着织罗。 “是谁告诉你的?”飞离生气地在她耳边问。 “谁说的不重要。怎么出了大事你们都不跟我说?你们以为隐城的事能瞒住我吗?”秋水不直接面对生气的飞离!转而问着其它三个心虚的堂主。 “我们是为您的身子着想,不想让您操心。”织罗垂下头道。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又去占卦,还一夜没睡?”飞离神情僵硬地问,就算他可以封住她的耳,但他还是封不了她的眼。 “一夜没睡是因那断弦时占的卦我解出来了,我必须让你们知道这件事。”秋水不管有没有外人在面前,温柔地拍抚着正在气头上的飞离。 “什么事?”飞离缓下气息问她。他不是已经把她的卦盘都收起来了吗? 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卦上言,石已投人水中,将波连不断,烽烟四起,而事皆因我。”秋水合上眼,将她一直解不出的答案告诉他们。 秋水的话一出口,在房内的四位堂主皆讶然。 “可是,我不愿当罪人。”秋水不甘地睁开眼。 “隐城有今天都是因有您主城,小姐怎会是罪人?”稍稍恢复元气的韦庄挥去心中因她的话而突生的阴霾,持着沉稳的语气对她道。 “除非我能遇命中贵人,否则隐城将会因我而亡。”那日一卜时她就隐隐觉得有凶兆,那卦象是一片布满了红色的血海,直在她眼中燎烧。 “不会的,您一定是解错了卦。”织罗心慌地道,想要否认她卜卦从不曾出错的事实。 “你不相信我?”“不。”织罗低低地否认,浓浓的眉头紧锁着。 “韩渥,城民都无事吧?地下城安顿好了吗?”秋水问向也愁眉苦脸的韩渥。 “城民都很好。地下城已照您的指示建成,城民随时都可进人地下城,在地底下住个两三年不成问题。”韩握悉心地向她报告。 “如有祸就叫城民下地底,在入地下城之前去告诉城民,不随我者可以离城,不强求。”她坦然地微笑着,已看开一切。 “小姐,事不会至此。”韩渥的拳头紧了紧,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叫他建那些工事的原因。 “对呀,唐人不敢来犯的。”织罗也不愿相信,他们隐城不会有用到地下城那天的。 “此时虽不会,但终会有的。唐朝大乱江山将易主,外头正乱着,想投靠隐城避灾的唐人会有很多,当他们大批涌来发现无法进城时,必然会犯。” 秋水吁了口气靠在飞离的身上。 不管唐人来多少我们都守得住,管他们怎么来犯。”织罗举着拳头对她道。 “即使唐人用军攻城?”秋水以最糟的情形问他。 “军队我们也有,可以与他们硬拚,胜败还未必。”织罗有信心地对她道。 比起他们训练有素的四大堂弟子和民兵,唐军散乱无纪又无名将带领,想赢他们的机会绝不多。 “韦庄,唐人如果群起来攻城,一定要力保,若守不住,为免危及百姓,那时你就安排百姓先走,由四堂弟子护送。你们四个在百姓走后,也随着百姓出城,最后代我将先祖所设的断城石放下,封了隐城。”秋水慎重地对韦庄道。 “不行,断城石一放下隐城就再也不能出入了,到时隐城真的会变成名副其实的隐城。”韦庄极力反对,一日放下断城石,隐城便会与世隔绝,永远埋在深山里。”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要这么做,你们带着城民再找一处世外桃源辟新城。 “百姓过惯了无忧的生活,别让他们随着唐人流离,要尽全力再造另一个隐城,城主就由韦庄任,其它三人辅佐。”秋水像是在交代后事般地说,并将下一任城主的棒子交给韦庄。 “什么?”韦庄急得站起来,一时气弱地按着韩渥。 “那你呢?你不走?”飞离紧握着她的手问。 “我本就出不了玉石阵外,出阵外必死,你们不必以我为念。”秋水沉静地道。她下意识地偎紧飞离。”只要我们力守,绝不会有放断城石这天,何况还未到六月初六,只要你过了那天……”飞离知道她将不守承诺地弃他,并以城主的身分压他,要他照顾百姓。 “我恐怕等不到那天了。”秋水看着他的眼,清清楚楚地对他道。 “我不答应,就算真有那时我也不走,我留下。”飞离眼底暗沉,拉着她的心贴在胸口上,提醒她他曾说过的话。 “韦庄不走,也不能遵命任城主。”韦庄跪了下来,表明城主只有凤氏一族,再也不会有其它姓氏转接。 “小姐,城民同心,您不走,无人会离城。”韩渥也跪在韦庄的身边,要那些忠诚的城民弃她而去,百姓绝不会从。 “织罗也是。”织罗蓦地红了眼眶,跪在地上以拳捶地。 “你们连城主的命令都不听了吗?”秋水见他们一个个都跪在地上,扬高了音调道。 “祖先有命,凡居四堂主者终生只能事主,我们不能违背祖宗遗训,要我们弃您,我们宁愿随您与隐城同灭。”从不违背秋水命令的韦庄,首次不听从她的话,反而叩首在地以明志。 “你们这又何苦?”秋水不禁软弱地问。 “我们会保住隐城,不论将会有多少人来犯,我们四个师兄弟拚着一口气也不会让您这次的预言成真。”韦庄抬起头看她,坚定不移地对她道。 “你该明白,我卜卦不曾出错,该来的是躲不掉。”秋水出言制止,不要他们死忠。 “未必,你刚才说你的卦上还有转机,那位贵人是谁?”飞离静静地看她,按捺住胸中那一丝希冀的火花。 “我不知道。””小姐,今后外头的事由我们主张,再大的风浪我们四师兄弟都会替您除去,您就在芙蓉阁里安心养着好度过师父说的限期,若有差池,我韦庄一人负全责。”韦庄的目光与秋水身后的飞离交视后,定定地对秋水道。 “你现令的身子无法主事,一切就交给大师兄,听话。”飞离以她未来夫君的姿态对她道,眼中的坚定不容她拒绝。 “你们……”秋水心中陡地一震,明白他们宁可叛令也不会听从她这次的指示。 “属下告退。”韦庄带着织罗与韩渥一同离去,不让秋水来得及反对。 “飞离,你也不肯依我的话吗?”秋水乞求地看若他那意志不动摇的眼眸。 “不能。”飞离环紧她,贴着她冰冷的脸颊。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快不行了吗?”秋水无奈地道。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虚,他该知道她离黄泉不远了。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绝不放弃。歇着吧,我去找大师兄他们议事。”飞离绵绵地吻着她,而后将她身子放下床盖上被褥。 “你……”“嬷嬷,过来照顾小姐,不许再让她下床。”飞离把秋水交给南熏嬷嬷。 “飞离!”秋水拉住他的衣服不让他走,心底几乎怨起他的死心塌地。 “你不会是罪人,因为你有我们。”飞离缓缓地开口,将她的双手平放在她胸前,并在低下头吻她时点了她的睡穴。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
第 五 章 莘阴县左庄这夜左庄内聚集了各路江湖人士,高官厚爵。 武林中八大派人马在数日前便齐来左庄拜会左元承,同时在朝中权倾一时的武将文臣,也带来了大批兵马在庄外扎营。 来左庄的人,皆是听了隐城秋水的传说,众人或为所诱,或为求人,或为求财,有人对隐城富裕一方,是中土最后一处安富乐泰之地而想夺隐城,之所以聚在左庄的原因,则是因为左元承即是散布这传说的人。 左元承在卢亢离开隐城后便极力游说卢亢不可辞官,甚至以卢家人的性命要胁卢亢,卢亢在百般无奈下,终于还是没照秋水的话辞官归隐,可惜不到半个月,卢亢遭逢政敌的攻击获罪,抄家灭门,左元承因卢亢的罪没至诛连九族而侥幸逃过一劫。 左元承在卢亢死后,对秋水的神机妙算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也因秋水不肯教卢亢保官之道而恨之人骨。卢亢一死,他想靠卢亢拉拔在朝为官的荣华梦也随着破灭,他誓言要让秋水悔不当初。 身为江湖中人的左元承,在江湖上四处散布秋水的才能本事,并说当年凤雏留下的武功经书都存于隐城,让那些求功若渴或是想习得绝世武功当上武林盟主的人,纷纷起了贪欲。 他也透过卢亢在朝的友人,将秋水的传说传至某些有野心、急欲篡位改朝的人们耳里,一些想趁局势败坏,在此引兵作乱而皇袍加身的人,自然也受不了引诱。 “左庄主,你所说的那座隐城可真的存在?”少林派大弟子公孙柳问着高坐在堂上的左元承。 “存在。我舅父卢亢在世时,曾带我去过一遭,我画下了路线图,十分了解该如何去找那座隐藏起来的城。”左元承手里高举着一张地图,相当有把握地笑道。他早就逼卢亢把进人隐城的路线和城内的地形图画给他了。 “你说应城城民人人富甲天下,城内偏地黄金,人间真有此仙境?”身为唐国远戚官拜将军的李况怀疑地问道。现在全国四处兵荒马乱、天灾连连,想从人民的身上压榨些税赋都很困难了,天底下哪还有富比天堂的地方?“若我所说有半点虚假,那隐城又何必紧守城门不让外人进出呢?他们就是怕我们唐人会去攻打他们,抢他们的钱财。”左元承把秋水隔城的举动曲解成是为守财宝。 “凤秋水真能占未来、定国运?”听完他的话后,李况两眼登时变得雪亮,连忙追问。 “我舅父卢亢即让她占过。凤秋水说他老人家不退隐便有杀身之祸,才不出一月,我舅父即被皇上满门抄斩,印证了她的卦言丝毫不差,你说她能不能?何况一名小小的女子能独自离世统治一座城,如无天能,她怎能办到?”左元承侃侃答道,在谎言过后又适时地举出实证。 “有理,她如不是神人降世是不可能办得到。”李况点点头。说得也对,不过是介女流之辈,没半点斤两怎能在那个城里被崇于万人之上?“若能得凤秋水,则得天下为易事,而她爹凤雏的武功经书也都收藏在她住的隐城内,就算得不到凤秋水,只要有那些经书,想当武林盟主不是问题。”左元承更加吹嘘地道,目的就是要撩起他们更大的野心。 “那就更要得到她了。”公孙柳垂涎地笑道。凤雏武功名扬天下,只要能得到他的功夫,当上武林盟主的确是件易事。 “武林盟主?轮得到你们少林吗?还是你对凤秋水天仙般的姿色起了色心?”李况讥讽着,刻意看着他带来的一票光头师弟。 “李况,你只是名衰权低的小将军,手下拥兵不过数千,你拿什么来跟我们争?我看是你不但想当皇帝,也想要那个佳人凤秋水为妾吧?”公孙柳立刻嘲笑以色名闻的李况,在场的人哪个不知李况除了想当皇帝外,也好女色淫乐。 “你!”李况拍桌子怒瞪他。 “两位,咱们今日聚在此的目的都相同,何必伤了和气呢?”左元承打圆场地介入他们之间,不愿让他们在还没出师前就先打起来了。 “能得到凤秋水的人只有一个,不是吗?”李况奸猾地问着,不先排除大批争夺凤秋水的人,怎么独得她?”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公孙柳扯着嘴角笑道。一个国戚而已,怎么跟他们斗?还没半点武功,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各位,如果要内斗,还不如先想该怎么进隐城为重。”崆峒派的掌门慕容故斜眼冷盯着他们。 “小小一座城,老夫出兵即可攻下,何难之有?”李况指着外头他带来的三千精兵,不过是为得个女人,带兵来已算是很有诚意了。 “隐城地居险要,需翻山越岭千里跋涉。而隐城素有民兵卫城,民兵皆授有武功,您的重兵在耗尽体力后想攻隐城,对上了那些江湖民兵恐怕难如您愿。”左元承不认同地道。他才没那么乐观,卢亢说过隐城里的民兵身手高于一般普通的兵马,而李况骄惯的兵马能否通过路途的考验还是个问题。 “有我们八大派在,要进城还不容易?”公孙柳丝毫不把隐城那些民兵看在眼里。 “你们可曾听说隐城有四大堂主?”左元承见他们有了斗志,打铁趁热地问。 “凤雏的四个徒弟?”慕容故脸色一变,有些畏惧地问。 “凤秋水手下的这四个堂主,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人物,要进城之前需先提防这四个人阻我们得凤秋水。”左元承好意地对他们道,不忘提醒他们这四个武功甚高的人物需防。 “前日我教副掌门被一个自称暮霜堂堂主织罗的人杀了,这人是不是就是隐城四位堂主之一?”公孙柳寻仇地问。那个叫织罗的人不但夜闯少林杀了武功高强的副掌门,还故意告诉目睹的弟子他的名号,并要他们别妄想去隐城。 “正是。”左元承回答。 “江湖上那个武功极高,来去无踪的飞离,在最近灭了一个魔教教派,只凭他一人。”慕蓉故也道出隐城另外一名堂主飞离所做的事。 “他一个人?”飞离杀人不眨眼的名号如雷贯耳,公孙柳被吓得凉了心。 “近来江湖上死了不少高手,也都是飞离他们师兄弟二人干的。”左元承替他们说出杀害许多高手的人,要他们更因此同仇敌忾。实际上也因飞离他们,他原本可以利用的人少了不少。 “听说飞离只是排行第二的弟子而已!他上头的那个师兄韦庄功夫更深不可测。”慕容故忌惮地道。 “你们这样就怕了他们?”左元承刻意激着他们。一想起韦庄打的那一掌他就有恨,那一掌足足让他在床上躺了个把月。 “谁说我们怕?”看着左元承鄙视的眼,公孙柳被激怒了。 “凤雏还有一个徒弟韩渥,他和飞离师兄弟四人就是辅佐凤秋水统城的人,四人尽得凤雏的真传,有他们守隐城,隐城便坚不可破,但只要八大派齐心团结,想打倒他们绝不是难事。只要能够打倒了他们四人,隐城便门户洞开,我们就可轻易得到凤秋水和城内数之不尽的财宝。”左元承环顾着在场的八大派人马,鼓励地道。 “财宝要分容易。可是左庄主!凤秋水只有一个,我们就算攻破了隐城,该怎么来分她?”李况在旁闲坐了许久后开口,他只关心该如何打败这些想分杯羹的人,好得到美人相助。 “为免我们因凤秋水自相残杀,我认为应该从长计量,才能分得公平公正。”左元承早有预料,笑着看一屋子贪婪的人。 “你有何高见?”李况喜形于色地问。 “先破了隐城夺来凤秋水后,再安排一场公平的比武,胜者,凤秋水便归他,如何?”左元承建议道。 “意思是要我们较功夫高低了?”慕容放面无惧色地听着他的安排。 “武功居首者得凤秋水,这样较服人心,我以为并无不妥。”左元承公平宽大地笑着,到那时就让这些人为了凤秋水去厮杀,武林里少了这些高手,他要出头便容易多了,既然不能在朝为官,那当武林盟主也不错。 “是无不妥,我同意。”公孙柳自认武功不下于在场的任何人,立即赞同。 “我们也同意。”其它在场的人也纷纷同意这作法。 “但八大派不能师出无名,这般去攻隐城,恐日后会被江湖晚辈耻笑。” 没开口同意那项作法的李况又问。 “我有一计,绝对能不损八大派的门面,光明出师。”左元承心中对此问题早有腹案。 “你有什么计策?”慕容放对左元承能轻易解决他们面临的问题,疑心大起。 “武林年年有大会,咱们便说今年武林盟主选主大会的地点订在隐城,且发帖给隐城,以论剑为名请入隐城。”左元承把想好的计画告之,并认为此举是最高明的一招。 “隐城若不肯同意呢?”慕容故睨着眼问。 “只要告诉隐城我们会群起围攻!直至城破为止,他们自不会不同意。” 左元承有十足的把握。 “好计。”公孙柳拍手叫道。 “左庄主,你大方的提供我们这些消息计策,你存的又是何种居心?” 慕容故阴冷地瞇着眼问他,推测着他鼓动他们的心思。 “我哪有什么居心?与你们同是为了应城的财富,但单凭我一人不可能成此事,于是只好与你们有福同享,成大事后共得隐城。”左元承故作可惜地道。 “假我们之手成事,左庄主,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城府倒不浅嘛。”慕容故淡嘲,他可没因左元承说得天花乱坠而相信他,并开始对他起了戒心。 “咱们都各有渔利,同是一路之徒,我不过是个献计之人。”左元承冷冷地笑道,指出他也是一丘之貉,今晚会聚在这里的人,每个人的人品也好他不到哪里去。”我们何日兴师?”慕蓉故心中记下了他的贬损。 “隐城路途遥远,我们明日就可先放程,而论剑的日子愈快愈好,免得咱们还没到隐城,就先互相暗算彼此人马。帖子的日期就订于六月初五,如何?”左元承追不及待地想快点攻陷应城。 “好,就六月初五。” ※※※ “论剑?”织罗在凌烟楼里听到韩渥收到由八大派代表寄来的帖子后,怪腔怪调地叫着。 “帖子上的字是这么写的。”韩渥拿着发来的武林帖道。 “论什么剑?我们这儿又不是华山!”有没有搞错?一个在北一个在南,那些唐人想打个你死我活,跑来他们这里做什么?“他们今年改地点了。” 韩渥懒懒地道,不屑地将帕子掷在桌上。 “放屁!要论剑哪都可以,什么地点不挑,偏找我们隐城?说穿了还不是他们想行论剑之名行夺小姐之实。”织罗激动地捶着桌。华山论剑的奖品是武林盟主,而那些唐人这次论剑的奖品却冲着他们小姐来,论剑?说的真好听。 “他们的手法是很低,因为连白痴都看得出他们的阴谋。”韩渥指桑骂槐。 他心情已经很不好了,织罗的特粗大嗓门又一直嚷个不停,搞得他愈来愈烦。 “你说我是白痴?”织罗吼道。 “你是吗?”韩渥斜着眼看他。 织罗无法吼回去,因为韩渥摆明了就是要他自己承认,他只好转移怒气看着桌上的锦帖。 “用这种狗屁招数想来隐城,我明儿个就去杀了八大派的掌门让他们没法论什么鬼剑!”他一掌拍在帖子上,什么名门正派?还不都是一群伪善的鼠辈。 “织罗,说话就说话,不要加秽言。”韦庄皱皱眉头,纳凉地和飞离在一旁喝茶看他们两个斗。”大师兄教训得极是。”韩渥拍着手赞扬。 “你今天跟我过不去?”织罗一手扯过韩渥,捉着他的衣领问。 “谁教你的嗓子扰了我的耳根。”韩渥对于织罗粗鲁的行为肝火变得更旺。 “到此为止,别吵了。”韦庄觉得茶喝了、戏也看完了,是该向他们谈谈正事了。 “大师兄,你认为咱们要不要接帖?”织罗忿忿地放开韩渥,把锦帖子扔给韦庄。”不接的话,八大派他们便要兴师,你说我接不接?”韦庄看着帖子里的警言,转过头问还在喝茶的飞离。 “接,当然接。”飞离微看向韦庄,他的表情跟往常一样,情绪还是不动如山。 “飞师兄,你要接帖让那些唐人进隐城?”织罗瞠大了眼看他。 “他们想进来不是吗?那就顺他们的意。”飞离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又倒了杯茶给自己与韦庄。 “大师兄?”织罗问着也在喝茶的韦庄。 “这帖子造得挺精致的,接了也好。”韦庄放下杯子拿起锦帖。 “飞师兄,你几夜没睡了?”韩渥看着反常的飞离,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四、五天。”他这阵子都待在芙蓉阁里看顾秋水,找不出时间去睡觉。 “飞师兄,你快去休息,你一定是累坏了所以连思考都变得不正常。”韩渥紧张兮兮地道。飞离会对隐城安危漠不关心,一定是太过劳累所致,才会乱了心神。 “师弟,飞离很正常,睡眠对他来说有没有都没差。”韦庄朝天翻了翻白眼。 他这怪胎师弟从小就不重睡眠,想睡就睡,不想睡可以十来天都不休息,偏偏师父说他从没教过飞离这种怪功夫,让他想练这种不用睡觉的神功都炼不来。 “可是你们要让唐人进来呀!你们明明知道那些唐人没一个存好心,都是为了想得到小姐而来隐城,你们还要开门迎接他们?”织罗又拉开嗓子大吼,他们两个怎么会变得这么笨?还肯让那些心怀鬼胎的唐人进城?“开门迎接?这就说到礼仪了。”韦庄抚着下巴道。 “师兄,师父一向很注重礼节的。”飞离给他意见。 “嗯,不能让唐人说我们隐城不会待客纳宾,太失礼了。”韦庄点点头,一脸慎重地考虑。 “师兄!”居然在商量这种事?织罗捉狂地叫着。 “师弟,你派手下打点打点客人们来后的住处,还有,就把他们的论剑地点设在我们的校武场好了,我想校武场的场地应当是够大。”韦庄要韩渥去安排。 “要我帮唐人做这种事?我不做!”韩渥听了声音也变大了。 “师兄,别忘了,他们论完剑后的住处也要替他们打算。”飞离以肘撞撞韦庄,提示他们对客人还有别的安排。 “也对,是该帮他们找些好风水的地方安居。”韦庄附和。 “大师兄,你们还要留那些唐人长住?”韩渥张大了嘴问道。现在韦庄最大,他想怎么做他们都要遵命。 “对。”韦庄扬起眉笑道。 “飞师兄,你不守城、不攻退他们,他们如果藉此抢走小姐怎么办?小姐是你未来的妻子,你要坐视不管吗?”织罗又叫又跳。什么时候起视小姐为心头肉的飞离居然也不管小姐的安危了?“织罗,听飞离把话说完再嚷,坐下。”韦庄有些受不了织罗的嗓音,他掩着耳道。 “你紧张什么?我说要让唐人进城,可是我有说要让他们出城去吗?” 飞离抚着下颚问着暴躁难安的织罗。 “你们要安排他们住下啊!”住下来不就是不让他们离开隐城了吗?”只是住地上与地下的差别而已。”飞离转头看着韦庄。 “我看还是北边的乱葬岗好了。那里的风水最好,你上次说那边有大群的野狗在,就选那边了,这样我们连棺材都可以省。”韦庄盘算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好风好水的地方让客人长住。 “你们……想杀光他们?”韩渥马上理解他们话中的含义,颤巍巍地问。 “城内很久都没这么热闹了,让大家动动身手也好。”飞离双手环着胸对脑袋转得快的韩渥道。 “可是他们人数众多,我们恐怕敌不过那么多人。”帖子上说要进城的人有一万,可是他们四大堂的弟子全部加起来不过两千人,算上民兵也才只有五千人,人数远远不敌。 “人数可以删减不是吗?”飞离扯着嘴角问向韦庄。 “让乌合之众都进城可不好,这样会损了我们的城声,我想我们只好割舍些名额,挑些武功还能看的进来。”韦庄算了算,那些人中武功平平的占了半数,而且能和四堂弟子动手的人还不及四堂弟子的总人数,既然都不是对手,那还是删些人好,勉得城内太挤。 “怎么,你们不打算让他们全部进城?”韩渥有些明暸地问。 “师弟,那样乱葬岗会人满为患。”韦庄振振有词地道。隐城没外头大,寸土寸金哪! “要在他们未进城前先杀了他们大半数,然后回头再杀了其它进城的人?”听到这,韩渥已全然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飞离,我就说小师弟的脑子不错。”韦庄对他赞誉有佳,飞离也点头赞同。”为什么要这般赶尽杀绝?”韩渥想起那一万条人命便觉得骇然。 “要杜绝他们的心,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们的心停下来。”飞离冷言冷语地道。 “这一波人不全数杀尽,必然还会再来,我不喜欢接待唐人,让他们光临隐城一次就够了。”此时韦庄的脸上也不再存有笑意,有些杀气地道。 “可是如此做,我怕八大派的后人会跟着再来报仇。”韩渥仍有着顾虑,杀光了那些豺狼般的唐人是无所谓,但要这么做需先考虑到后果,八大派在隐城失其名声后不可能不找他们报仇。 “八大派的后人们现今都只是尚在习武的稚龄小娃,要为他们的先师们复仇也得要有人先教他们武功,没了师父,能来吗?”只要杀光了八大派的人,他就不相信那些不才的后人们没人授武还能拿什么来找他们。 “飞师兄,江湖会因此秩序大乱。”失去了各大派的掌派弟子,只怕江湖会变得腥风血雨。 “这不是很好?”飞离不干己事地问。 “织罗,你发呆完毕了吗?”韦庄抬头看了呆楞许久的织罗。 “大师兄,杀这么多人,你们好狠毒……”织罗讷讷地消化他们可怕的杀人预谋。 “不狠毒怎么卫隐城?不狠毒怎么保我们汉人?唐人有血有肉,我们汉人难道就是俎上肉,可以让他们宰割?把你之前的火气拿出来,站在我们汉人的立场想,再想想那些贪婪的唐人想对我们隐城何止上万的百姓做什么?”韦庄冷眼看他,语气里隐隐有着动怒。 “我错了。”织罗垂下头认错,也想起唐人的残暴不下于他们。 “师弟,你不是一直想出城试试你的功夫吗?现在你有机会了,想不想与织罗一道去?”飞离让织罗去给韦庄教训,自己对比较上道的韩渥问着。 “我?要我出城做什么?”韩渥挑着眉反问。之前他想出城他们一直不许,现在怎么又肯让他出去了?“去删减进城的人数。在进城前和进城后分批杀他们,只要他们人数少了,那么在他们进城后杀他们会省时许多。”他要速战速决,在六月初五解决他们之后,秋水就可以平静地过她的生日了。 “怎么做?”虽然在武力方面他们较占优势,但要删减那么多的人数可不是那么简单。 “来隐城的路上不是山谷便是涧溪窄道,很适合埋伏,他们不熟地势,我想你和织罗两堂弟子应该足够。还有,别让他们知道是我们做的,自己想办法办得干净点,不然他们若吓着了想逃走,你们就自己负责去解决逃走的人。”飞离恐吓地道。如果不能分批杀光所有前来的人,而使鱼有漏网可逃,那日后他们还得再去追那些没死的人就太痳烦了。 “啊?”这么说,如果给他们逃了,那不是要他们两堂的弟子去应付一万大军?“你和岚霞堂做不来?你没读过兵书吗?还是你连利用地势的战法也不会?”飞离嘲弄地问着。四大堂主里就韩渥对调兵遣将有师父的授业,韩渥长年钻研、熟读各类兵法,此次他们想以少搏多,就只有借助他的才能方能办成。 “可以,我定会让他们进城的人数只剩三成。”韩渥不愿被瞧不起,有力地回答他。 “飞师兄,你要和大师兄留下来,不和我们一起去?”第一次不和飞离一起出门的织罗感觉怪怪的。 “城里的民兵要当后援,需要排阵操练,我和大师兄得看着。”飞离摇头对他道,城内一直处于备而不用状态的民兵,需要在短时间调好最佳的状况以应万一。 “飞师兄,当他们进城后,要不要请小姐在城内设些阵困住他们?这样一来我们就稳操胜券了。”韩渥取巧地问。 “指派的那件事你们办得好城内自会妥当。以人数来判断,有四大堂的弟子在城内镇守就够,秋水病得沉了,现在已无余力怖阵,别再去扰她。” 飞离不愿在此时再去让秋水烦心。 “师弟,出发前先通知所有城民入地下城,并告诉城民我们要放断城石之事,叫城民要走就趁现在,否则隐城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出入!留下来的人会随着小姐、水远同居在此地。”韦庄站起身对韩渥交代,大有壮士断腕之意。 “何必放下断城石?”依计而行的话,此役他们定胜,根本就不必用到断城石啊。 “你希望再有唐人来骚扰应城、夺小姐吗?”韦庄严厉地问,唯有与世隔绝,应城才能有真正的太平。 “小姐同意吗?”韩渥迟疑地说,这事太重要了,没有主子的同意他不能乱来。 “我会去跟她说。”飞离安抚道。 “你们听好,六月初六将至,隐城不可被破,务必守住小姐所设的玉石阵。 隐城的命系在小姐的身上!我想你们在入堂主之位前都知道城破的规矩,如果你们没有办好使隐城因此而破,那就准备与我们一同殉主吧。”韦庄赌上了性命,把他们四大堂主当年所发的誓言再次对他们重复,他和秋水一样,不愿做罪人也不愿做亡城之奴。 “我懂了,我去召集暮霜堂弟子准备出发。”织罗沉重地说完后,便走出凌烟楼准备出征。 “我交代好城民后就带岚霞堂弟子随师兄出城。”韩渥也下了决心,说完后也跟着织罗出去。 “飞离,这么做,你有信心吗?”韦庄目送若他们离开,他问向沉静无言的飞离。 总是讨厌与秋水以外的人接触的飞离,第一次主动地握住韦庄的手掌,再给虽有信心但仍有些担心的韦庄一份强烈的求胜意志。 “秋水是我未来的妻,在师尊将她订婚于我那日起,便没人能再改变,即使整个江湖与我来抢,她仍只会是我的妻子。”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
第 六 章 离论剑的日子近了,秋水的病情也每下愈况,开始进入沉睡状态,镇日昏睡,有时转醒,才睁开眼便又投人睡梦中,飞离想对她说些话都变得困难。 在织罗与韩渥出城后,韦庄便与飞离集来城内的民兵准备操训,可是民兵召齐后韦庄却不要他帮忙,硬把他赶来芙蓉阁。但秋水一直在沉睡,他只好象尊石像般地守在秋水床前,静静等待,希望秋水能张开眼见他一面。 “秋水。”飞离试着唤她。 秋水睁开眼费力地转头看他,脸上虽带着笑,却仍旧是睡意朦朦的。 “你醒着的时间愈来愈短。”飞离伸手抚摸她唇畔的那朵笑靥,浓浓的焦忧在他心头化成一道解不开的锁。 “你别恼,睡着时我会比较舒服。”秋水按着他的手想平抚他的情绪。 “寒气还让你受苦吗?”他握着她冰冷的手问,感觉她身子日渐转冷,不再像以前那般温暖柔腻。 “我只是累,不碍事。”秋水撑着手想起身,拍拍身边的床榻要他坐上来。 飞离坐上床将她抱在怀里,拉着被盖在她身上。 “我睡着的这些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秋水靠在他怀里觉得暖烘烘的。 “武林八大派发帖子给我们,他们在六月初五要在隐城论剑。”飞离不想对她隐瞒。 “论剑?怕是为我而来的吧。”秋水轻声笑起来,笑声里有藏不住的无奈。 “他们要以论剑之名来抢你。”飞离下巴靠在她的头上,两手紧紧环着她的腰身。 “流言就这么易信?区区一个凤秋水,也值得他们用心机费力气?”秋水惆怅地问。 如那副卦所言,她果然是隐城的祸。 “你的珍贵难以量秤价更连城,我知道、隐城的人也知道,唐人知道了后又怎会放过你?”她的光彩是掩藏不住的,即使是藏在深山穷谷里,有心人自会找得到她散放的光芒。 “论剑之事和韦庄商量好了吗?”她叹着气,逃又逃不开、躲也躲不掉,只好面对了。 “别烦恼,我们已在着手进行计画,我们四个臭皮匠合起来,虽不如你这个诸葛亮好,但要与那班唐人相比可是高多了。”飞离低下头贴着她的颊道。 “你们决定如何?”秋水两眼直视着前方,急得想确定她的猜想,但又畏惧去听。 “接帖。”话一出口,飞离觉得怀抱里的她震动了一下,于是双手在被里寻着她的,包覆着她抖颤的小手。 “不该这么做,唐人的目的是我,不必要将隐城所有的百姓牵连进来。” 她疲惫交加地道,一直极力想避免的,到头来却还是拖累了全城的百姓为她蒙祸。 “韩渥在百姓人地下城前已问过有人是否要离城,可是百姓说你不走,他们无处可去,全城人民愿留下共渡难关。你和百姓是一体,要他们走,才是强迫他们出城,流离无主。”飞离辗转地告诉她韩渥报来百姓的心意。 “这些傻子,跟着我有什么好?”为难关头,那些朴实忠诚的百姓怎都不会替自己设想,净要跟着她这个朝不保夕的人。 “一日是主,终生为主,隐城的人终身只奉凤氏。”“唐人进城后你们有什么打算?”秋水静静地问着,不相信他们四个护城的堂主会坐以待毙。“为绝后患,杀。”飞离话里的血腥味甚浓,和他柔情似水的举动成反比。 “你们想用血染红隐城吗?”那样干净和乐的城街,她万万想不到竟有沦为厮杀战场的一天。 “不得不如此,你要我们守城,我们便决定以这个方法守。”他和韦庄心意相通,都想以激烈的手段来结束所有会扰隐城的风风雨雨,所有的人都来了也好,正好可以一次解决。 “唐人会来多少?”“织罗和韩渥已经先出城去埋伏剿灭,韩渥有把握能让进城的唐人只剩三成,剩下的人,由四大堂弟子对付便绰绰有余,而大师兄也已动员了民兵候战,那些唐人进来后便再出不去了。”飞离不保留地把计画全说出来,但故意不提她想问的人数。你还没告诉我唐人将损多少。”秋水执着地道,只想知道将有多少唐人因她而死。 “别问好吗?”她听了一定又会愁伤半天,把罪都兜到自己身上来怪自己。 “人数一定很多是不是?”秋水听他独漏这点,想也知道来者众多,她微微打颤地道:”战事因我而起,杀人只怕会折寿了。”“不是折寿,我们就是要保隐城、要让你延寿才这么做。”飞离反驳道。想剥夺他们生命的人不是她,是他们不重视他人的生命才会有此报应。 “即使折寿的人不是我,一样都会有死伤。”秋水低声地道。 “对唐人不能太心软,否则就是对我们隐城的汉人残忍,你要对百姓往后设想。”飞离在她哀悼唐人之时,要她不要忘记那些无辜的城民。 “这战事避不过了,是吗?”唐人的世界已是哀鸿遍野,现在也要延至他们隐城了。 “我说过织罗他们已行动了。”飞离强硬地道。“既已是过河卒子无法改变之境,你们就做吧,我不再问。”秋水合上眼静靠着他。 “你气我们的作法?”她没有继续反对他们残忍的手法并不寻常,他不禁直觉地问。 “不,我只气我自己,是我自己放出流言才会招惹来那些唐人。”秋水半转过身对他道。 “流言是你放的?”飞离诧异无比地问她。 “间接,如果我不为卢亢占卜,我的事也不会流出隐城。”秋水半承认地道,那些流言要口耳相传也得有出处吧。 “卢亢已死。”飞离持着相反的请点,死人能传什么话?“但卢亢来隐城时还另带了一个人。”秋水轻轻点醒他的记忆,死人虽不会传,那么另一个活着的人就很难保证了。 “是左元承散布的?”飞离愤怒的语声从牙缝间迸裂出来。 “该是他没错。我不曾在外人面前解卦,因此,知道我会占卦这事的人除了卢亢便是他。”她想过了,卑劣的事,正直的卢亢做不来,可是那个被利冲破头的左元承却做得出。 “左元承为何要害你?”难道是因为韦庄打了他一掌,他便因此挟怨报复?”因为我不救卢亢反要卢亢辞官,坏了左元承的锦绣前程,左元承曾说要让我后悔。 “其实唐人要找的活神算找错人了,活神算不是我应该是左元承才对,如今真如他所说的,我真的很后悔。”秋水悔不当初地道。 “你后悔不帮卢亢?”飞离沉声地问。 “不,我后悔我会占卜这事,若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左元承又怎会来隐城?”她想用她的才能助人,却也因她的才能祸了隐城。 “你当初让我杀了左元承,事情不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了吗?”飞离埋怨她,就是她的妇人之仁才让左元承在外头兴风作浪。 “我怎算得出左元承的心思?他要如此报复我,我根本没料到。”秋水懊悔莫及,不懂左元承的心为何这么险恶。 “他最好不要进城。”左元承进城的话,他会让左元承后悔有那双脚踏进来。 “你说韦庄动员了民兵,你不去帮他?”民兵都是他和韦庄掌理的,他怎么留韦庄一人而跑来芙蓉阁陪她?”师兄要我来陪着你,他说他一个人就行。”韦庄担心她的身体特派他来,所以大家都忙得昏天暗地,就只有他最闲。 “代我谢谢韦庄,我有好一阵日子没见到你了。”秋水的唇轻触他的下颚。 “我日日都来、夜夜都守在门外,只是你总错过我,一直在沉睡。”飞离更正地道,抱稳她让她坐在他的身上。 “你一直都没睡?”秋水的手指抚过他眼角,触及他眼睑下略有淡青的痕迹。 “我睡不睡没关系,而你却愈睡愈糟。”看她因病消瘦枯萎的容颜,不但高大夫开的药无效,他似乎再怎么守着她也没用。 “你怕吗?”秋水慢慢地抬起眼眸看他。 “怕什么?”飞离拂开她颊边的发。 “你不睡,是怕我一声不响就丢下你走了?”她推测地问,知解的眼中有着怜惜。 “你会吗?”飞离把她的话扔给她回答。 “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秋水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日子愈近,身子里的寒气便像开闸般地奔窜,像透骨针般地刺着她的身躯,无论是醒着或是睡时都不放过她,不仅耗尽她所有的体力,也折磨着她的身心,她再坚强也快熬不下去了。 “你最好撑过六月初六,你若死,不止我一人会去追你,其它的三位堂主可是会殉主跟着去。”飞离拢着她的发淡不经心地道,笑意浮现在脸上。 “胡闹,谁准他们这么做?”秋水怔愕地问。谁说要他们来殉主的?“这是祖宗对历任堂主订的规矩,我们任堂主之位时都知道,城破主死,堂主也得殉命负责。”飞离理所当然地说,看她因忿怒而脸庞渐渐生出微红,不再那么死白。 “你们四个,个个都是骡子,何必死守着那个几百年前无理的规矩?” 秋水拍着他的额骂道。祖宗说的话他们就遵行,死人的规矩他们活人还拿自己的生命笃信,怎么没一个人会为自己想?“我们是忠臣嘛。”飞离嬉笑地吻了吻她生气而嘟高的唇瓣。 “愚忠。”秋水气不过地瞪着他,她是个城主不是一国之君,而这些堂主却都想当尽忠的臣子,殉她这个城主算是什么忠诚的行为?“所以就别想私自撇下我们,你想看韦庄抹脖子吗?楚雀可会活不下去的。”飞离再接再厉地对她说,抬出楚雀吓她,想看她的心肠够不够硬。 “你在威胁我。”秋水揪着眉心道。 “偶尔为之,因为你先前就有想弃我而去的念头。”飞离有些生气地对她道。 “他没忘记她曾拿城主的身分要他出城去保护百姓,想自己留在隐城里将他甩下,不拿这个来威胁她,万一她哪天又不守诺反悔,那他怎么办?”飞离,这病不是我自个儿要找来,是命中注定的,上次要你走是因为你还有我以外该守护的人,我不能太自私。”她看出飞离还在记上次的仇,所以殷殷解释着,盼他能了解她要他活下去的苦心。 “你不自私,可是我自私。除了你以外我谁都不管,命由人,没有什么是注定的,有我在你就不许听天命。”飞离软硬不吃,她用城主的身分压他也好,用情人的身分求他也罢,他说不离开她就是不离开。 “你搏唐人不够,还搏起天来了。”他的固执无可救药,秋水忍不住叹气。 “我们会战胜唐人,所以你也要战胜这病,别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飞离将她的叹息吻进唇里,恋恋不舍地对她道。 “我会努力。”对这种根本无把握的身子,她能答应的只有这么多。 “累了?还是你又想睡?”飞离觉得她说话的声音有些疲弱。 “我是累了!而你也是。你多日没睡,不要逞能糟蹋自己的身子,休息一会儿,陪着我睡好吗?”她软软地央求着。 “我们还未成亲,这事让师兄知道了可不得了。”飞离展露笑颜,未成亲前就同睡一床,古板的韦庄可能会气炸。 “你就说你是被迫,韦庄不敢骂我的。”秋水先给了他借口,坚持要让他休息。 “他是不敢,织罗称他是隐城里的忠犬。”飞离笑道,搂着她一起躺在床上,让她枕着他的手臂,拉起鸯鸳锦被盖住他们俩。 “飞离,今生遇见了我,你懊悔吗?”听着他均匀起伏的呼吸声,秋水忽然这么问。 “懊悔?傻瓜,我是为你而生的。”能与牵动他情丝的女人同裘共枕做一对情人,是他终生所期盼的,今生没遇见她,他才会懊悔。 “江南的芙蓉盛开了吗?我们赶得上花季吗?”秋水伸长了手环抱着他的胸膛问。 “赶得上的。”飞离在她耳边喃喃地道,给她保证。 “我想看。虽然已在梦中想过千百回,但我还是想亲眼去看满湖盛开的芙蓉。”秋水觉得梦想已变得离她更远,她怕自己等不到那天,不但会误了花季也会误了他一生。 闻言,飞离蓦地收紧了臂膀。 “无论去哪里,我们都一道,你不能舍下我。” ※※※ 六月初四。 凌烟楼上,韦庄与飞离自高处远眺隐城城外,但见城外尘土飞扬,黄沙滚滚蔽天。 “师兄,人已经来了,在城外一里处,数目三千。”探子来报,韩渥接了讯在他们俩身后报告。 “织罗,四堂弟子和民兵都安排好了吗?”韦庄镇定自若地问。 “已就位了。”织罗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就等那些唐人跳进他们所设好的网里。 “师弟,今晚你再去删些人。”飞离觉得人数还是多得令人碍眼,于是朝韩渥弹弹手指要求再减些人数。 “我帮他们准备好特选厢房了。”韩渥眼带精光地道。为了让唐人今晚在隐城过夜休息,他针对八大派弟子设计了好多款不同的厢房,保证可以让他们长睡不醒直到来世。 “开城门,派人领他们至落凤楼。”飞离对在他身后恭候多时的弟子道。 “走吧,都把脾气给我收起来,演也要演给他们看,知道吗?”韦庄用力拍着织罗与韩渥的肩膀,如果会坏事,绝对是这两个师弟的原因。 “在说你。”织罗跟在师兄们的后头,边走边捶着韩渥的肩。 “你才是吧。”韩渥也举着脚踹他。 当八大派率众进人隐城时,皆被城内的街景吓了一大跳。 迎接他们的,是一座空荡无人烟的城市。 “左兄,你说的隐城就是这座空城?”在前往落凤楼的路上,慕容故面若冰霜地问左元承。“遍地黄金在哪里?你说的财宝又在哪里?这坐空荡荡的鬼城就是你所说的人间仙境?”颠簸了数日,李况老态龙钟的身上满是疲惫,环顾萧条无人的市街后,他不禁忿怒地质问带他们一行人前来的主使者。 “之前我来时不是这样的,他们知道我们要来,一定是让城民带走了财物躲在城内某处。”左元承不敢置信,他上次来时和这次来所见到的城景突全不相同。 “最好是如此。我们一路上损失了那么多兄弟,可不是来深山里游历送命的。”公孙柳斜瞪着左元承。才出京城就遇上一批精悍的盗匪,在通往隐城的路上又接连受袭了数次,使他们折损了七成的人员,各门派的子弟死伤惨重,仅剩武功较高的人能进城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来这的路上会有盗匪?”慕容故怀疑地问着,认为左元承可能是有心要削减他们入城夺凤秋水的人数,所以才不事先对他们预警。 “我不知道会有盗匪出没,这一带一向很平静,大概是京城那边的盗匪也听到了消息,觊觎隐城的财富而流离到此。”左元承额上汗水涔涔,嗫嚅不安地答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来此是为了凤秋水,少些人不也可少些争夺她的人数?”李况摇着羽扇失声笑道。八大派所剩人数不多,少了这些武林人土,他的机会更大了。 “你失了一个军旅只剩那些弱兵残将,还想争凤秋水?”公孙柳落井下石地说,没有军旅撑腰,他这个没什么功夫的武将想拿什么与他们争?”贵派弟子又仍存多少?”李况尖锐地问同样也是灰头土脸的他。 “各位,不能在这节骨眼再攻自己人,省省精神,把力气留在我们要对付的隐城四位堂主和四大堂弟子的身上。”左元承忙着制止他们,他好不容易才进来隐城,不愿在此时见他们因内哄而使计画功亏一篑。 “咱们进城来什么鬼影也没见到,什么四大堂弟子,怕是假的吧?说不定是隐城人编出来想卫城的手段。”李况不屑地道。走了大半天,除了这个领他们进来的小厮外,也没见到什么人影,哪有四大堂弟子?“咱们先言明,明日各凭本事。”走在最旁边的慕容故打算窝里反。 “我们不是说好齐力抢来凤秋水后,再以比武决定由谁得凤秋水。”左元承慌张地道,这才知道慕容故根本就只是利用他来进应城,不守信约。 “我没答应要守你们的蠢约。”慕容故撇清地道。 “你好阴险呀,慕容故,那我们也不必客气了。”公孙柳也早有此打算。 “你们……”左元承哑然地望着他们。 当他们各怀鬼胎地走上落凤坡后,就见韦庄站在落凤楼的大门前,拱手作揖地迎接他们。 “欢迎请君莅临隐城,请入楼内奉荼。”韦庄扬了扬手,指挥仆役们领着八大派带来的人至落凤楼旁的各座厅堂,而他则亲自带着为首的人群进入落凤楼的大厅。”来人,奉茶。”韩渥在厅内安排他们人座时对立在厅堂四周的小厮道,而后一同与其它的师兄们站在厅前的主座。 “韦堂主,凤城主人呢?”慕容故认得韦庄,在不见城主凤秋水亲自来接客后,狐疑地问。 “城主身子微恙,无法待客,今日就由韦庄暂代城主接客迎宾。”韦庄拱手致歉,一脸遗憾地道。 “凤秋水可在城内?”左元承瞪着曾打伤他的韦庄问道。如果韦庄早已安排凤秋水出城避开他们,那他就不知该怎么对其他人交代了。 敢这么称呼他们城主小姐?韦庄压下被左元承激起的怒火,回答他:“是的。”“好极了。”左元承邪笑地道,放心地靠着椅子喝水解渴。 “织罗,哪个是左元承?”飞离问着身边的织罗,想快些知道他要找的对象是谁。 “直呼小姐名讳的那个。”织罗靠在他耳边轻声地告诉他。 “能为武林提供论剑之处,是我们隐城的荣幸,但在论剑之前,我城城主对在座的诸君有一请求。”韦庄开口道。 “什么请求?”公孙柳饮着茶水问。 “城主要前来隐城之人谨守一项承诺,不愿守此承诺者,请即刻出城。” 韦庄笑容满面地道,把他和飞离想了很久、形同废话的台词告诉他们。 “客从主仪,请说。”公孙柳不在乎隐城要他们做什么承诺,只要明日他们一举攻下隐城,再多的承诺都可作废。 “城主交代,诺位在论剑之日过后需当刻离开隐城。”韦庄笑道,想跑的人现在跑还来得及,他可以网开一面不追究。 “我们来此只为论剑,这自是当然。”公孙柳微笑应着。 “且慢,韦庄还有下文。”韦庄在他们答应前对他们举着手,要他们别答应太快。 厅下的众人面面相视,扬着诡笑看他们四个师兄弟。 “论剑后不守诺而留城不撤者,杀,而后诸君不得再来扰隐城,不然护城四大堂子弟将精锐尽出,血洗江湖。”韦庄淡淡地扫视全场的人一眼,状似轻松地开口。“喔?血洗江湖?”公孙柳鄙视地问,把韦庄的威胁当耳边风。 “不知各位意下如何?”飞离懒得理不知死活的公孙柳,只是看着认识他的慕容故。 “我们是来客,在隐城内当会守凤城主的规矩。”慕容放在飞离冷冽的眼神下,失去一贯的从容,冷汗直流地回答他。 韦庄转过头和飞离以眼神交换着意见,用眼神告诉他这群唐人都不想活了,不必顾忌。 “你怕他什么?”公孙柳不齿地问不争气的慕容故。 “他就是飞离,在他旁边的那个大块头是织罗。”慕容故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深知飞离这个人不能惹,微颤地低下头来。 “有什么好怕?成事在明日。明日就算他们俩有三头六臂好了,我们八大派一块上,他们势单力孤,武功再高又奈我们何?”公孙柳看着厅上的四个人,口气毫不忌惮。 “小看飞离他们师兄弟,你会死得很快。”慕容故状似自言自语地道。 “在下韩渥,各位一路风尘仆仆受劳了,韩渥已为各位准备好了休憩之处,让各位歇歇腿,明日论剑的场地也替各位安排在校武场。今日天色已暗,请各位用完膳后移驾厢房为明日的论剑善息。”韩渥见天色不早了,谦恭地对在场所有的人道。 “他就是韩渥?这个白面书生就是四大堂主之一?”李况打量了韩渥一会儿后,转头问慕容故。 “照名字来看,他应当是隐城岚霞堂堂主。”慕容故点点头道。他只认得隐城在外最名声响亮的三位堂主,至于一直不出城的第四位堂主的相貌,他倒是头一次见到。 “一个白面书生也能当堂主?这四大堂主的名号不会是浪得虚名吧?亏你们还穷怕得一个鸟劲。”李况毫不避讳地大笑,顺便讽刺这些聪小如鼠的江湖人士。 “师弟,忍着。”织罗紧张地拉拉韩渥的袖子,他小师弟最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有人叫他白面书生。 “将军,有何指教?”韩渥扯开织罗,冷笑地问着出言激他的李况。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首诗。”李况潇洒地摇着羽毛扇,鄙夷的脸上止不住嘴边的讪笑。 “韩渥略通诗文,还请将军赐教。”韩渥盯着他刺眼的扇子。“图画里,龙不吟虎不啸,小小书生,可笑可笑。”李况摇头晃脑地朗道,摆明了看不起他。 “棋盘里,车无轮马无缰,叫声将军,提防提防。”韩渥迅速地吟诗反击,斜着眼看他。 众人哗然鼓噪起来,一时厅里充满了讥笑和喝采。 “你……”被损的人倒成了损人的人,当众出糗,气得李况折断手里的羽扇,目光狠恶地瞪着韩渥。 “韩渥才疏学浅,自叹不如将军。”韩渥温文地颔首,愉快得意地回敬他。 “无知小辈……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为挽回颜面,李况装作大人大量的样子,自异中哼着气。 “你是没什么见识啊!”韩渥又当众再对他吐槽。 “师教不严,将军见谅。”韦庄偷笑在心底,拍着韩渥的头向李况致歉。 “来人,掌灯,备膳。”韩渥拍拍手掌吩咐,命人送上酒菜,肚子里的笑意早已梗上喉咙。 “隐城物资短缺,淡茶粗食,还望海涵。”飞离说话的同时,一手伸向已经忍不住快发出笑声的韩渥,在他背后捏了一记,提醒他别破功让大家都下不了台。 韦庄与其它三位堂主明日在校武场恭候各位,定会为此次论剑做最公平的见证。 “今晚,各位就好好休息为明日作准备,告辞。”韦庄瞧了一眼织罗涨红的脸,忙结束主客间的对谈,赶紧带着师弟退出厅堂。 “哇哈哈哈……”织罗被韦庄拉出大厅后便再也忍不住,以特粗且宏亮的声音一路笑出落凤楼,而飞离则是掩着韩渥快笑咧的嘴跟在他们后头。 出了落凤楼,韦庄将师弟们带至隐蔽的园子里,和没表情的飞离看着那两个已笑瘫在地上的师弟们。“你们这一对活宝!一个多嘴,一个嗓门特大。”韦庄以拳头重重地敲着他们两个的头,气坏地道。 “师兄,有这两个师弟,我想以后我们会很辛苦。”飞离看了看蹲在地上捂着头还在笑的两个师弟,有些无力地道。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
第 七 章 “织罗和韩渥差点让你们下不了台?”醒来的秋水听了飞离的转述后,偎在他的怀里咯咯笑道。 “可不是?”飞离没好气地道,韦庄在揍完他们后脸色可难看极了。 “放松些心情也好,这阵子你们每个人都绷得太紧了。”秋水亲亲他板着的怒睑,柔化他脸部的线条。 “都因你太放纵他们了。”她的体贴和善解人意让飞离的火气迅速消散,他侧着头,浓浓吻着她的唇。 “爹爹疼他们俩,不能怪到我身上。”秋水推卸责任,他们随性的行为,早在她当城主之前就有了。 “以他们俩的性子,如果让他们出城去闯荡江湖,只怕我和大师兄两人得在他们后头收尾。”他不敢想象那两个小子独自出城的后果,一个会心直口快地得罪人,另一个粗鲁的性子则会让人想堵住那个吵人的大嗓门,然后招来一堆江湖中人找他们算帐。 “你也很疼他们嘛。”秋水笑点着他的唇,他对师弟就只会摆着一张冷脸,其实心软得很。 “我只疼你一人。”飞离捉住她的素指一根根地吮吻。 “唐人们呢?”不是已进城了吗?他怎么还这么闲敢来她这里?“在落凤楼旁的客楼里,我们让那些唐人在城内过一夜,明日再解决他们。”飞离咧嘴笑道。看看时辰,韩渥大概已经动手了。 “真的只有让他们过夜?”秋水看着他的笑容疑心四起,他和韦庄一定还有其它的预谋。 “我们是有动些手脚。”飞离对着她精明的眼承认。 “忍不住想先杀一半?”秋水仔细想了他们的安排,铁口直断地道。 “你有没有占卦?我不是把卦盘都烧了?”飞离吃惊地问,两眼左顾右看地在她房内找老她心爱的卦盘,还想下床去她的书房找。 “我没那个体力,而你也烧光了,我只是猜想。”秋水拉住他柔声地道,他已经烧了一架伤指的琴和她数个卦盘,她再没有东西可以让他烧了。 “想瞒你都很难,不让你当军师实在太可惜了。”飞离怪模怪样地看着她,用想的都可以识破他们的计画,当初若有她参与,他和韦庄就不用苦思那么久了。 “我如果是你们,既然决意要杀光唐人,若想再让事情周详有把握些,当然也会这么做。”秋水敛眉地道。她的才能可用来济世和杀人,但她只愿用来济世,并不想用到黑暗的一面。 “你在做决断时才有城主的风范和英明,不像平时对唐人有那般的同情和软弱。”飞离很希望她面对唐人时都能这样就好了。 “木已成舟了不是吗?我现在也只有支持你们。”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改变些什么?”我想我们会偷袭唐人,那么,那些唐人们也可能会趁今夜来闯芙蓉阁。”飞离抚着她的手臂道。 “你会留在这吗?”秋水仰着头看他,在这重要时刻,他可能又会彻夜不眠地守着她的芙蓉阁。 “会,而且大师兄也命我不许离开你半步。”飞离微笑地道,保护她是他的要事,这点韦庄就全权交给他了。”你们想得真周密。”“明日论剑时我不能留在你身边,我在芙蓉阁下布了所有雪霁堂的弟子,他们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事情结束,你要乖乖地待在阁内知道吗?”只有明天他不能留在她身边,所以在事情未了结前,芙蓉阁需全面戒严以防未然。 “明日会用上你堂内的弟子,把他们撤回去帮你吧,叫楚雀来与我同住即可。”秋水不同意他的作法,少了雪霁堂的弟子就少了一分战力,万一敌不过唐人怎好?“楚雀有了身孕,不方便防敌,韦庄说她害喜得厉害,身子弱得像个病人。”飞离遗憾地对她道,好象所有人都知道楚雀有身孕一事,却因为大家太忙而没人记得要来告欣她。 “雀儿有身孕了?”秋水诧异地掩着嘴问。 “嗯,性子变得比织罗更坏,大师兄常给她揍。”飞离有些可怜韦庄,楚雀虽给韦庄留了点颜面没出拳接在他脸上,可是他衣服底下却藏着无以计数的青青紫紫。“那雀儿更要来芙蓉阁了。明日韦庄恐无暇顾及她,让她上阁来避一避,阁楼下派个你堂下的弟子,数名就好不必太多,人你要留着用,我有嬷嬷在这,而且芙蓉阁也有护院。”秋水考虑到楚雀的安危要接她过来,也要飞离把雪霁堂的弟子撤走。 “人太少了,我不放心。”飞离听她要留那几个人就觉得人力大大不足,如果遇上唐人就太危险了。 “明日你们要面对的人甚多,不多派些人过去我才会担心,只要让唐人出不了校武,他们来不了芙蓉阁的。”秋水不肯妥协,如能将唐人全数歼灭在校武场,芙蓉阁绝不会出事。 “你今晚的精神很好,身子里的寒气也不见了,怎么回事?”飞离在灿亮的烛火下细审她红润的脸庞,一手把着她的脉,既讶异又欣喜。 “不知道,一觉醒来就觉得很有元气。”秋水也说不出来,日落时她就醒了,身子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在,无一处不舒适,这是她自小在阵内从不曾体验过的。“高大夫开的新药有效?”之前高鸣开的每一方药不都是无法帮助她的病情吗?“我已两日没服药。”秋水思索地摇头。 “那就是我睡在你身边有助了?”飞离笑着问她。近日来,他夜夜都搂着像冰般寒冷的她共睡着,为她驱寒。 “可能吧。”秋水细声地应道,可是她总觉得事情不是那样,突然转好的病情像在对她诉说些什么。 “你该早些告诉我这法子有用,你就可以不必受那么多苦了。”就算韦庄会对他念破嘴皮,但能够助她复原又何妨。 “飞离,我饿了,肚子空得像好多日没进食。”秋水按着空空如也的胃部。 “我去叫嬷嬷煮些膳食给你。”病了那么久,一宣都没食欲的她是该好好调补,飞离下床穿鞋后便去找南熏嬷嬷。 此时在凌烟楼外,左元承趁夜深摸黑地想来芙蓉阁找秋水。 他一路闪躲着守在城内各处的卫兵,可是卫兵们却像是鬼魅般地无所不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让他难以前进,怕惊动了一人会引来所有的卫兵。他发现他根本就到不了芙蓉阁,才到凌烟楼前就已是重兵深锁,重重守护的卫兵让他再难以往前推进。 有这么多人在,今晚断是不可能达成目的了,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明日,沿着来时路一步步地退回去。 当他往回走时正巧遇到巡查的卫兵们,他连忙闪到一旁的树丛里趴下躲避,巡兵走后,他想爬起来却觉得手掌底下的触感不像是泥土,也不像是石子磨成的地板。他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籍着茂密的林子掩护,吹亮了火光,移至地上睁大了眼探看。 “和阗玉?”左元承震惊地看着地上的美玉,小声叫道。他连忙引着火光再看着其它的地方,发现有许多硕大的玉砖相连地嵌在地上,远处还有更多块玉砖奇怪的排列着,像一道墙面绵延至更远的地方。 地上这一块块硕大无瑕的玉石,只要他能随手拿一块去卖,就可卖得天价,看着看着,他的贪念不禁大起。 明日若是捉不到凤秋水又得不到其它同行人的帮助,此次不就白来了? 隐城的人拿珍稀昂贵的玉石铺在地上何只是浪费,而他人宝山岂能空手而回?他如果无法杀了凤秋水消恨,借着这些珍宝他也能衣食无虞地度过下半生。 他下定了决心,引低火光抽出腰上削铁如泥的短剑,奋力地戳凿地面,但他发现玉石深植在地下不易取出且面积太过庞大后,改而小块小块地削下部分的玉石,分批装在怀里,直到玉石沉甸甸地装满了才收剑回鞘,心满意足地离去。 在左承元削下部分玉石时,芙蓉阁里的秋水正下了床想走到个边欣赏夜景。 走了几步,她忽然感到一阵撕扯的心绞,身体像被千针万刺穿透,整个人站定在地上不能动弹只能痛苦地喘息,原本消散的寒气突然在她胸中强烈地爆发出来,连连冲破数道大穴急涌至心房,全身的血液开始逆行倒流,身体被这波雷霆之势袭来的寒气从头到脚完全侵占。 “秋水,嬷嬷为你煮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快趁热……”飞离端着托盘刚跨人门槛,看见站着的秋水朝他缓缓转过头来,而后一口鲜血自她的口中猛烈地喷出,血迹暸散在房内四处,喷在置于梳妆台前他赠给她的水晶芙蓉上,也在飞离心头的每一处留下点点殷红的血滴。 “秋水!”飞离手中的托盘唧铛落地,他骇然奔向她,接住她向后倾倒的身子。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秋水嘴角仍流着血水,但两眼却是出奇的清明,直直地望着他痛苦的脸庞。 “玉石阵……阵破了。”她缓缓吐着字句,只有她设来抵寒气的玉石阵被破才会使寒气突破阻碍,源源涌出。 “你别动!我先帮你疗伤。”飞离用衣袖拭着她脸上的血渍,将她抱回床上想用真气与她相抵。“不……我的身子没办法再接受你的真气,况且你明日要战,不能流失体力。”她疼痛地流下泪来,抬手阻止他,她体内已有饱和到顶点可以致死的寒气,身体无法再负荷任何其气的人侵。 “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做?”飞离到住正要为她运气的双手,心慌无措地把着她的脉。 “点住我的穴道……”她气若游丝地道。 “寒气已冲破你所有的命穴,没有别的穴可以阻了。”飞离断完她的脉象后对她道。 她仅剩的最后几个穴门都破了,连护心的三大穴也被冲破,再没有可阻止寒气的穴可点。 “还有一个。”秋水咬着唇对他道。 “秋水,先让我把其气给你,忍耐点,你可以办到的。”飞离想不出还有哪个,直要她忍痛先接受他的真气护住心脉。 “飞离,封住我的死穴。”秋水对他说出最后的末路,把命搏上了。 “死穴?不能这么做!”飞离激昂地喊道。一旦点了死穴就是封住她所有的命穴,并将、水远解不开,熄灭她生命的火花,然后痛苦地慢慢死去。 “这是唯一的办法。”秋水拉着他的手,泪水流过面颊。 “点了这个穴就解不开了,这会要了你的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死。” 飞离说什么都不肯,因为如此一来,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 “现在不点我随时会死,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秋水张大了眸子,手指深深地按入他的肌肤里,请求着他。 “不要,一定还有其它的方法。”她的眼神让他崩溃,他捧着她沾着血和泪的脸庞低切地喊道。 “飞离,只要我能活着,我便可以解开,你相信我。”秋水眼神炯炯地看着他,挣扎喘息着。“不可能,这连师父他老人家也做不到,而你更没习过武怎么解得开?”飞离用力地摇着头,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我可以,我不会舍下你……快做,不然我自己来。”秋水肯定地道,口中又潸潸流出鲜血。 飞离踌躇地握着她失去温度的小手,无法听从她不可信的话,就是动不了手去做。 秋水见他不肯,迅速抬起手指便朝自己的心窝一点,动手封穴。 “你……”飞离来不及阻止她,只握到她已点完穴的手腕。 胸口激烈的疼痛几乎让她昏去,她受不住,只得捉住飞离的手臂,在他的臂上留下一片抓破的血痕。 飞离不吭声地任她抓着,强忍着眼眶的泪水恨不得替她痛。 疼痛过去,秋水再睁开眼时,飞离擦去她脸上的血泪痕迹,对她俐落的点穴手法觉得怪异。 “你怎么会?”“我看过爹爹的医书。”秋水含糊地道,闭上眼疲累地向后躺去。 “好多了吗?有帮助吗?”飞离跪在床畔慌忙地问,想把她的脉,又因她把大都封死了而把不出情况来。 “暂时止住了……我熬得下去的。”全身的痛楚集中在她胸口的死穴,她连咽气都会引起椎心般的疼痛。 “我去叫高大夫。”飞离抚着她紧揪的柳眉。 “不用了,他帮不了我,来了也是惘然。”秋水张开眼道,要他别白费工夫。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他就只是在她旁边见她被折磨而一点都不能帮她,忍不住捶着床柱忿声地喊。 “飞离,别这样,你会伤了自己。”秋水吃力地拉着他的衣衫让他靠过来,抚着他撞破皮的手掌道。 “你说玉石阵破了,我去叫韩渥把玉石阵补好。”问题出在玉石阵上,那只要将它修好了,她是不是就会复原?“好,回来后陪着我好吗?”秋水也认为玉石阵快点修复才能再帮她抵挡,她柔柔地请求他办完事后回来她身边。 “我哪都不会去,我要留在你身边直到过了初六。”飞离将她的手包握在手心里,句句心伤地道。 “天亮了你就走,明日你还要战唐人。”秋水提醒他。 “我不去。”她都这样了他还战什么唐人?”韦庄他们不能没有你,事关隐城存亡,你非去不可。”秋水知道他吓坏了,可是还是坚持着。 飞离看着她不容他抗拒的眼神,痛心地低下头对她道:“一杀完他们我就回来,你千万要等我。”“明日就是生死关键,我会撑下去,我不会让大家为我抹脖子。”秋水安慰他,颤抖地伸出手指要和他打勾勾。 “你答应我的。”飞离勾着她的手指,以惧怕的眼神要她保证。 “我答应你。再等一天,我就自由了,我还要和你去江南看芙蓉,我要随你到天涯海南,累了、倦了时,我们再回隐城过与世无争的日子。”秋水力气渐渐流失,合着沉重的眼皮诉说飞翔在芙蓉阁外的心愿。 “好,都好,别说话了……”飞离伏在她身上,眼眶中的泪流进她的心窝。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撑过这两天。” ※※※ 飞离在天亮后便离开芙蓉阁去与韦庄会合,而情况较稳定的秋水本想在床上小睡一会儿保持体力,可是芙蓉阁外却传来兵刃交错的响声,并且沿着楼层蔓延而上,到了芙蓉阁的顶楼。 “嬷嬷?”秋水嗅到了一丝血腥的气息,睁开眼叫唤着。 平日随传随到的南熏嬷嬷,这次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前来服侍,反而在阁门外哀声惨叫着。 “嬷嬷?你回答我。”秋水勉力撑起身子看着阁门,心慌不宁地喊。 “凤秋水,你好。”阁门忽地被人用刀斧劈开,左元承手持一柄还沾血的长剑走进来,狞笑地对她道。 “左元承……嬷嬷呢?你们把她怎么了?”秋水惊惶地问,看着他身后另外一个持剑的人,举步跨过阁门外一具具匍卧在廊上的尸首,也走进阁内来。 “那个老女人啊,她太碍事了,你那些护阁的护卫也去投胎了。”左元承舔着别人滴落在手上的血滴,拉起衣襬毫不在乎地抹去剑上的血迹。 “果然是绝色。”公孙柳扬声赞道,脸上怖着淫色,垂涎三尺地看着横躺在床的天仙佳人。 “飞离……”秋水拉高了被褥,惶惶然地低叫着。 “你的四个堂主还在校武场傻傻地想帮我们主持论剑呢,即使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左元承开怀畅笑道。 他在天刚破晓时,便带着公孙柳避开那四个堂主的手下没与其它人一起去校武场,反而沿着他昨晚发现的玉石砖一路无险地来到芙蓉阁下,虽然他的武功不济,无法应付守在芙蓉阁下的护卫,但借着公孙柳的超卓武功还是轻易地杀上合来。 “别说有了她就能得天下,单凭她的容貌,也不枉我来隐城这一遭。”公孙柳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秋水的丽容。“小姐?”睡在隔壁的楚雀被左元承的笑声吵醒,揉着眼推开门走进秋水的房间。“雀儿别出来。”秋水慌张地忙要她退出去。 “哟,还有一个小美人呢。”公孙柳惊艳地怪叫道,这芙蓉阁上的女人除了那个碍路的老女人外,个个都是美人。 “出去,否则我不客气了。”楚雀看清了情况后立即跑向秋水,将身子护在秋水面前厉声驱赶他们。““我就喜欢这娘们的辣劲。”公孙柳舔着唇,色迷迷地看着护在床前的小美人。 “雀儿,你一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快走,去叫飞离来。”秋水推着楚雀道。 楚雀现在的身子今非昔比,不能与他们硬战,若出了事,她怎么向韦庄交代?“小姐……”楚雀面有忧色地转头看她。 “走啊,你听到了没有?”秋水使力地推开她。 楚雀再三回头看了看她,用力咬着唇跳离她的床边朝门外奔去。 “小美人,让你出去通报了可不好。”公孙柳快一步地在门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好狗不挡路。”楚雀两手一张就使出掌法扑向公孙柳,在措不及防的公孙柳脸上抓过一条血痕。 “好泼辣呀。”公家柳抚着受伤的脸颊笑道。他毫不怜香惜玉地用上乘的功力拆解楚雀精纯的掌法,掌掌都是重击。 与公孙柳拆打了四十来招后,楚雀体力渐感不支,采取守势勉强抵着公孙柳,她晕眩无力地步步后退,被逼得离门更远了。在她昏眩了半刻时,公孙柳见有机可乘便一举擒下她,硬生生地将她的手折在身后让她不能再使泼。“有两手,你不是普通的奴婢。”公孙柳将楚雀拉至怀中舔着她的耳朵。 “公孙兄,你若喜欢的话就把她一起带走好了。”左元承双手环胸地看着公孙柳急色鬼的色相!尖声笑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公孙柳才说完诘,稍稍恢复的楚雀不甘地转过身子一掌击在公孙柳的胸前,逼公孙柳放开她。 “臭娘们!”公孙柳发狠地对楚雀重下狠拳,楚崔边退边摇晃地一手护着腹部一手接拳。 “住手,不要伤她。快住手!”秋水连要移动都很艰难,眼看楚雀就快被公孙柳打死,她忙不迭地在床上喊着。 “凤秋水,拒绝别人的滋味如何?求人的滋味又如何?当日你自视清高不救我舅父而毁了我的前程,现在知道后悔了吧,现在又有谁能来救你和你的隐城?”左元承挑眉问她,看她求人的模样更是让他感到痛快。 “左元承,你的心胸好狭小……”秋水支着身子坐起来,掩着胸口的剧痛对他道。 “别管这女人了,凤秋水才是重点。动作快,等韦庄他们发觉不对劲来此的话,我们就走不成了。”左元承在公孙柳下毒手前制止了他,点住楚雀的穴,推着公孙柳走向秋水。 “别过来。”秋水退缩至床角,点了死穴的她若不解开穴就连一步也动不了,要救楚雀唯有提早解开穴位。 “韦庄说你病了,看来所言属实。”左元承见她面色如雪,手搓着下巴对她说道。 “跟大爷我走吧。”公孙柳笑呵呵地走近她,伸出手想将她拉下床来。 “你们不要逼我。”秋水拔下发上的芙蓉簪,举在胸前喝阻他们。“怎么,想死?”左元承停顿了脚步,兴奋地对她道:“我的目的就是要你死,动手呀。”他所等的就是这一天,能让她自己了结更好。 “左兄,这么俏生生的俊姑娘你舍得让她死?”公孙柳啧声叹着左元承蛇蝎般的心肠,舍不得让眼前的大美人自尽。 “坏了我的事,她就该死。”左元承两眼期待地看着秋水。 “只要跟了我你就不必死,来,我会千万倍地疼爱你的。”公孙柳软言地道,伸出手想取下她手中的簪子。 秋水万般无奈,狠狠地将芙蓉簪刺人死穴,选择用最激烈的方法来解开穴道。 “小姐!”困坐在地上的楚雀失声叫道,只见秋水洁白的簪子在刺人胸口后,迅速被血水沾红。 “你……”左元承瞪直了眼看她胸前的簪子,想不到她真的会做。 “只剩一天……你为什么不让我好好活下去?”秋水低着头看着没人胸口的簪子,眼瞳固定在那朵不再是白色的芙蓉上,声音清冷地问着。 公孙柳对她自戕后不但没死,声音反而变得比先前更清晰有力,不禁感到有些害怕,当秋水抬起头下床穿了鞋后,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不必怕她,她没半点武功,快捉住她。”左元承推着公孙柳上前。 公孙柳才往前踏一步,秋水便举起手,以楚雀所学的凌厉掌势袭向公孙柳,一掌穿透他的胸膛。 “左元承!你骗我……”公孙柳痛号地嘶吼着,秋水又使上力以手臂穿破他的身子,终于使公孙柳断了气息垂下头来,软软地靠在她身上。 “你……”左元承对她的杀人惊怕至极,她杀公孙柳甚至没用完一招,只消一抬手就让公孙柳魂归西天。 “小姐?”楚雀怔怔地望着秋水,讶异不下于左元承,秋水是何时学了师父独授她一人的掌法?她不是不仅半点武功吗?“我爹爹凤雏是一代武学宗师,身为女儿的我会辱没他的威名吗?”秋水一手按着公孙柳的肩,一手拔出穿过他身躯的手臂,推开已死的公孙柳。 “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下一个死的人一定是他。左元承急中生智,跳至楚雀的身后举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放了雀儿,我可以不杀你让你出城。”秋水点了几个穴为自己的胸口止血,扬着带血的衣衫飘飘地向他走来。 ““休想要我放了她!除非你真的放过我。”左元承架着楚雀退后。 把雀儿还给我。”秋水像失了神般地直直走向他,伸手向他要。 “别过来,你别过来……”左元承仓皇地挟带着楚雀逃出芙蓉阁。 ※※※ 隐城四位堂主并列在凌烟楼旁的校武场上。 “聚齐了吗?”韦庄看看场上的人数,觉得比起昨天又好象少了更多,于是问向被派去删人数的韩渥。 “剩下的都在校武场上了。”韩渥打了个阿欠,忙了一整晚,好累。 “四堂弟子已围守在场外,随时可以动手。”已经没耐性的织罗催促道。 “怎么不见左元承?”飞离两眼在场上寻找了许久,却没找到他的头号目标。 “慕容故和公孙柳也不在校武场上。”韩渥听了他的话后也在场上找着,起疑地道。 “事有蹊跷。”飞离大感不对劲。 “飞师兄……”织罗不经意地朝后看了一眼,征愣地拉着飞离的衣袖。 “小姐她……她出芙蓉阁了。”韩渥也呆滞地看着向他们走来的三个人。 “什么?”飞离急旋过身一看,立即朝秋水奔去。 “雀儿……”韦庄见爱妻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早已拋下一切冲到他们面前。 “秋水!”飞离在靠近后惊见她一身血湿,两眼直瞪着她胸前插着的芙蓉簪。 “你们都别过来,看见我手上的女人没有?不想让她死就替我准备好快马,我要离开隐城,”左元承进退不得地夹在两边人马中,更用力地将剑投向楚雀。 “混蛋!”织罗挥着拳着就要上前,韦庄连忙将他拦下。 “还有你,凤秋水,你必须跟我走。”左元承转头对秋水道。 “我只跟飞离,把雀儿还给我,她的夫君不能没有她。”秋水眼神迷离,眼中除了楚雀外,似乎看不见、听不见其它的人。 “小姐,你别在前进了,时候还没到,你不能出阵。”楚雀看秋水一步步地走来,已快到玉石阵的边缘,于是大声的喊她。 “阵?”左元承低头瞧瞧地上的玉砖,像找到了王牌般的喜悦,“你不能离开这玉石的范围内?”“雀儿别怕,我会救你的。”秋水只是盯着左元承割伤楚雀颈子的剑,轻声地安抚。 “少说大话,你这个将死之人怎么救她?”左元承仰天大笑。 “左兄,我就坐收渔翁之利了。”慕容故的声音从屋檐上传来。 “慕容故?”飞离循着声音上找到藏在屋上的他。 “凤秋水,跟我走。”慕容故身手极好地轻巧跃下,一手搭上秋水的肩。 秋水扣住他的手腕,转身以两掌轰开他,又对着楚雀走去。 “什……什么?我的凝霜掌?”织罗差点咬到了舌头,看着秋水轻易地用他的凝霜掌冻住慕容故的左肩。 “我的……狂岚拳?”韩渥两眼大睁,见到秋水对又黏上来的慕容故用上另一种独门绝学。 “飞离,师父教过小姐武功?”韦庄开了眼界,难以置信地问道。 “秋水身子弱,师父没教过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会武功。”飞离一边讷讷地道,一边看见秋水不耐烦地在拳起拳落后击毙慕容故。 “放开雀儿,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快把雀儿还给我。”秋水痴傻似地望着左元承。 “你出不了这个阵,你伤得了我吗?”左元承退出玉石降外叫道。 “小姐,你别管我了。”楚雀大喊,可是秋水却置若罔闻,情急之下,她只好对韦庄道:”韦庄,你还在做什么?小姐就快出阵了你还不杀了他!””雀儿……”韦庄怕乱来会伤了她,不敢上前拿住左元承。 “秋水,不要离开阵内!”秋水已走到玉石阵的边缘了,飞离扯开嗓子强力地对她喊道。 飞离的声音像穿过迷梦直达秋水的耳边,让她醒了过来。她眨眨眼转身看他,然后再看向怀有身孕的楚雀,经过一番取舍后,她轻轻的对飞离道:“飞离,对不起……”“秋水?不要!”飞离震颤地想阻止她,然而她已抬起脚步出玉石障外。 秋水出了玉石阵后身子晃了晃,突然跃至左元承的面前,赤掌握住左元承架在楚雀颈上的剑,快速地一手掰开剑身一手将楚雀推向韦庄,再以剑抹上左元承的脖子让他顺势倒下。 “雀儿,你怎么样?”韦庄揽着楚雀,焦忧地摸着她的小腹又摸着她颈间的血渍。 秋水放开了手中的剑,泪眼模糊地看若飞离,此时插在她胸口的簪子,突然顺着喷出的鲜血迸出胸口落在飞离的跟前。 ““秋水!”飞离拾起簪子赶上前接住她仰后倒下的身子。 只差一天……只差那么一天,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秋水在他怀里极不甘地捉紧他的肩,抱憾泣道。 “秋水……”飞离含泪地唤着她,摊开掌中的簪子,他赠与她的芙蓉,竟成了结束她生命的花朵。 “看来,我是赶不上花季了……飞离,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看江南的芙蓉了。”秋水看着那支簪子上头染血的芙蓉,而她胸口的血水依然在流。 “雪霁堂弟子听令,杀!”飞离将蓄满真气的手掌按住她的伤口止血,在止住血后抱起她走向芙蓉阁,冷肃地对留在身后的弟子下令。 “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韦庄走到织罗与韩渥的身边,紧按着他们的肩说道。 织罗红着眼立刻率众冲向校武场,韩渥则是拭去了脸上的泪,在离去前对韦庄道:“放下断城石后我们就回来。”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
第 八 章 “高大夫,小姐现在情形怎么样?”韦庄着急地步至刚走出秋水床帐外的高鸣。 “小姐胸前解穴之伤无碍,只是……”高鸣面色黯然地抚着雪白的长须,难以启口地看着他。 “只是什么?”韦庄看着高鸣那副与当年师父过逝时相同的表情后,心头冷飕飕地,像被判了死刑般。 “小姐解穴后脉虚象弱、血流逆行,身子凝聚过多的寒气,已成至寒至阴之体。”高鸣摇着头,秋水身子里的寒气已凝得像块冰般,密密地笼罩,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化不开。 韦庄听了蹒跚不稳地退了几步,直到撞到花桌,他背转过身以手撑着桌面,无言地看着坐在一旁休息,颈子上还里着伤的楚雀,绝望地对她摇头。 “您能治得好吗?”韩渥看了韦庄的反应后有些明白,恐惧地拉着高鸣的手。 高鸣垂下头不回答他。 “高大夫?”织罗不明白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也来到他身边拉着他另一只手问。 “您治得好是不是?告诉我您治得好。”韩渥脸色苍白,祈求道。 “高鸣无能……”高鸣突地伏跪在地,浓浓的哀伤爆发开来,声泪惧下地对他们叩首。 “不会的,您再试试,您需要什么药引药方我都去找来,求您救救小姐。” 韩渥跪在地上求他,求他能再施神技,妙手回春。 “人人称您是再世华佗,您一定可以救小姐,织罗给您磕头,您千万要州小姐救回来。”织罗跪在他旁边叩头如捣蒜。 “高鸣有愧,无法……”高鸣涕泪纵横地道。相隔不到六年,连续两个城主的生命都由他手中溜走,他比任何人都愧责自己,也恨自己的医术能救得了他人却救不了凤氏父女。 “生死有命,你们别再为难高大夫了。”秋水徐缓的声音自帐内传出,阻止他们再对高鸣求来求去。 “高大夫,还有多久?”飞离揭开帐帘,将秋水抱在身上,眼神凄凉地问。 “飞师兄……不会的,不要问这种话。”韩渥惶恐地流泪,不能承受飞离脸上那太过平静的神态。 “秋水还有多少时间?”飞离眼中完全失去平日的神彩,只想知道秋水在他身边的时间还剩多久。“小姐……过不了今日。”高鸣紧闭着眼回道。 “秋水,你有什么要对他们交代的吗?”飞离深吸了口气,低下头来问她。 “雀儿,别哭了,你有身孕,这样会伤身的。”秋水对着已哭晕了好几回的楚雀道。 “是我害了小姐……”楚雀掩着脸,泪水溢出她的手指。 “韦庄疏于防范,使小姐受袭被迫步出玉石阵,韦庄罪该万死,请小姐降罪。”韦庄颓然地跪下,凝冻的表情已无悲喜。当初是他说要担所有责任的,却让主子有这种遭遇,他只希望秋水责罚他护主不周之过,将他赐死以谢所有城民。 “不是任何人的错,别自责了,都起来。”秋水心疼地看着他们,又向高鸣交代。 “高大夫,劳您为雀儿开方药安胎,她这样伤心不是办法。”她好不容易保住楚雀和她腹中的生命,可不能让她悲恸过度。 “是。”高鸣抹着泪去替楚雀开药。 “织罗,唐人除尽了吗?”秋水像恢复了元气般,轻松地问他。 “我和师弟灭光了城内的唐人后,与大师兄共派民兵各朝城门四向,出城追剿逃出城及藏在城外的唐人,都已经除尽了,不留半个唐人。”织罗吸着鼻子,哑着嗓音开口。 “好。韩渥,百姓还好吧?””百姓躲在地下城里都平安无事,我晚些会派人去开地下城让他们出来。”韩渥情绪无法平复,他还没去通知城底的百姓城主快病危了,但若要通知,他该怎么说才好?“我对你们只有一项要求,你们务必要做到。”秋水难舍依依地对着房内的人道。 “您说。”韦庄拉着织罗和韩渥一同站在床前,挺直了背脊准备听城主最后一次对他们的交代。 “我死后,不许任何人殉主,飞离除外。”秋水安心地倚在飞离的怀中,飞离则握紧她的手。 “韦庄不从。”韦庄大大地反对,为什么该死的人不是他而是飞离?飞离不想活他也不想啊! “韦庄,你要为雀儿想,我用命换来的雀儿你竟要舍去?这样的话,你才真是对不起我。”秋水眼光游移至呆坐在椅上流泪的楚雀。 “小姐……”韦庄看向身后,他的雀儿的确是用城主的命抵来的。 “小姐,您只带飞师兄走,不公平。”织罗呜咽地抱怨,韦庄有家累可以不从,但他们三个都没有,为什么她就只肯带走一个?“让我偏心一次吧,别让飞离老说我只宠你们不疼他。”秋水漾着笑对他道。 “小姐,您真的要飞师兄和您……”韩渥看着和她倚偎的飞离,一副无惧无怕、视死如归的样子,抖着嗓子问。 “你们如果劝得住他的话是最好不过,但他是不会听的,我对他说过好多次,都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也只能随他了。韦庄,你千万要看住其它人别让他们跟着来,就算是你对我尽最后一次忠心。”秋水慎重地看着韦庄,把这事托给他。 韦庄重重地点头,拉着他们两人的肩。 “飞师兄,你不能随小姐走,你不管我们了吗?”韩渥抗拒地喊,他们两人走后,这教剩下来的人情何以堪?“别说了,让飞离去吧。”韦庄拥着韩渥的肩头黯然地道。 “师兄,断城石放下了吗?”飞离想起了他今日本该亲自去办却没办成的事。 “我们回来后,四面城口的断城石都放下了。”韦庄答道。四面断城石在他一声令下齐封隐城,千万斤的巨石落地时的声响在山谷间回荡了好久,像首哀歌。“你们怎么没告诉我你们要放断城石?”秋水大惊,今日他们已守住城,城未破,是谁准他们这么做的?“飞师兄说他会对您说。”韩渥指着飞离。 “飞离?”秋水转过头望着飞离。 “我们决定不要再让唐人来扰隐城。封城也好,隐城本就应该隐藏。”放了断城石后,虽然城内的生活会变得单调些,经济方面也会有部分的问题,但往后隐城无主,本来就该封城免得扰民。 “韩渥,去我书斋桌上拿地下城城图和笔墨来。”秋水看了飞离坚毅的脸孔半天后,才对韩渥吩咐。受不了,想要隔绝外界的方法多的是,他们却驴得只会用这个方法来封。 “小姐?”韩渥不解地问,断城石和地下城有什么关系?”去拿。”秋水重复道,韩渥只好去取。 “你要做什么?”飞离纳闷地低下头来问她。 “你们不经我同意就擅作主张,既然你们放了断城石我便要破断城石,不让隐城随我隐灭在这深山里。”秋水看着眼前这群会让她变成应城千古罪人的男人们。 “断城石依山势而造,每面重有万斤,祖先取义为断城就是因为一放下之后就无法再开,你破不了的,重石不可能举起。”飞离想打消她的意念,由古至今没有一位城主敢用断城石的原因即在此,都已经做了,她对那些庞然大石还有什么方法?“我能,祖宗们的头脑是死的,我还活着,比他们多了一口气。”她与设计断城石的先人们之间的差别,就是在她还能动脑筋而他们不能。 “小姐,您要的图。”韩渥取来图后,移了张小凳桌平放在她床前,摊开地图备好笔墨给她。“韩渥,你照着我新画的图施工,便可由地下城出隐城。” 秋水没力气拿不稳笔,在飞离握着她的手后才在城图下方勾画了几笔。 “什么?”韩渥吃惊地问。她要由地下城开挖出去?“之前我要你新造地下城时,观看此图时意外发现这一处地居水源之下,破此处岩层向南挖平里再朝上挖便可通外界,以后城民要出人隐城就改由地下城出入。”以后城民可不能大大方方地由地上出城了,要换成像地鼠般地从地下出入。 “这条路可以出城?挖得开吗?”韩渥犹有不信,怎么她随手一画就可以破解老祖宗们苦心的设计?“可以。此处上头有水泽流经浸润,石质必较软,不似他处坚硬如刚,出得去的。”秋水搁下笔,让韩渥把图收去。 “可是如果凿通此处真出得去,那我们放断城石要干嘛?不白花工夫了?”不对呀,他们要封城她还给予出城的方法,若照着做不就违背了他们的本意吗?“是白花工夫了,因为你们也不事先找我商量看我准不准,我只好向我爹爹的智能挑战。”秋水气恼地看着他们这笔不守规矩的堂主,连在她死前还要她放心不下再动脑筋。 “师弟,照办吧。”飞离怕她生气会恶化病况,对韩渥点点头示意。 “是。”“我走后城交韦庄,以后你们要随着韦庄尽心辅事,性子都收敛点,别再让他生气了。”秋水对着织罗和韩渥两人道,担心韦庄以后会被这对活宝气死。 “韦堂主,小姐恐怕时间不多了。”高鸣观察了秋水对他们谈话的情形后,拖着韦庄至角落在他耳旁悄悄地道。 “为什么?小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韦庄情急地捉着他。 “老爷在回光返照时也是这般。”高鸣盯着秋水异常红润的脸庞,她的死穴被破后没死已经根离奇了,加上她体内还有无法回天的寒气在,她不可能像个没受内伤的人可以侃侃而谈却气息不喘。“师父那时……”韦庄猛然忆起那年雪夜凤雏临终时的样子,和对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就像小姐现在一样,忽然精神体力都变得比病危时好……”高鸣没察觉韦庄表情的变化,径自叙道。 “飞离,你还记得师父在过逝前对你我交代的话吗?”韦庄突然像找到救星般地大声问飞离。 “师父?”飞离低着头回想。 “师父说小姐在初六前出阵的话,你即刻与小姐成亲,小姐就有续命的机会。”韦庄等不及他想起来便开口提示他,师父那时就是怕小姐会在时候未到就提前出阵,才会告诉他们最后一个保命的方法。 “对呀,我怎么忘了?”飞离拍着额道。 “堂主,要成亲就趁早,小姐这样子维持不了多久,愈快愈好。”高鸣虽不懂韦庄为何要他们立刻成亲,但他还是积极地告诉他要成亲只能趁现在。 “飞离,你现在马上就和小姐成亲。”韦庄精神大振,扫去哀愁,脸上又重新有了希望。 “师兄,你要他们现在……成亲?在这个时候?”织罗拉着韦庄的袖子问。 “对,师父说过要我替他们主婚。”韦庄看着飞离,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飞离的身上。 “等等,没有必要,这么做也不可能救我。”秋水轻声阻止,觉得他们是异想天开,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成不成亲都救不了她。 “小姐,这是个机会,而且师父亲口叮嘱我们要这么做。”韦庄抬出了凤雏希望她同意。 “我不要飞离刚成亲就失去妻子。你们别忙了,有飞离陪着我直至我走就好。”秋水情紧了飞离,做了一晚的夫妻后新人变成了亡人,飞离不是更伤心?“就算不能救你成亲又何妨?顺我的心愿好吗?我想在你生前娶你为妻。”飞离抬起她的脸,温软地对她道。和韦庄一样,他捉紧了最后一丝的希望,决定赌一睹。 “你啊,傻子。”秋水看着他眼里的挚情,闭上眼叹息。 “师兄。”飞离对韦庄眨眨眼表示秋水已经同意了。 “织罗,去把师父的灵位请来;韩渥,你去隔壁的厢房布置一下,就近把他们的新房设在隔壁,把芙蓉阁权充礼堂和新房。”韦庄得到同意后,连忙扬着手指挥织罗他们去办。 “啊?”织罗听了一愣一愣的。 “没听到高大夫说小姐过不了今日吗?争取时间,还愣着?”韦庄急如蚂蚁般地推着织罗和韩渥。 “怪事,成亲要争取时间?”织罗搔着头慢慢地与韩渥往外走。 “赶着入洞房吗?”韩渥对成亲这件事也是丈二金刚摸不奢脑袋。 “你们……动作快!”韦庄看他们还有闲情意致地闲聊慢走,忍不住扯开嗓子吼着,吓得织罗和韩渥赶快跑出去。 “雀儿,你去替小姐准备一件新嫁裳。”飞离向楚雀交代着,楚雀点点头后也出去了。 “高大夫,请您跟我来。”韦庄拉着高鸣出去,要他开些能缓时的药给秋水并交付他另一个任务。 “我们把师父请来后就在这拜堂好吗?”飞离在他们全出去后问着秋水。 “由你们,但你们真认为我爹爹所说的能救得了我?”秋水静靠在他胸前,不存希望地问。 “姑且一试。”师父要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在她危及存亡的关头,不管可不可能他都要试。 “也好,在最后一晚成亲,我可以带着你的回忆走,以后也不至于太寂寞。”秋水梗着声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会寂寞的,有我陪着你不是吗?”飞离绾起她的发,将洗净血渍的芙蓉簪重新为她插上。 “带着你走对韦庄他们来说太残酷了。”她抚着飞离的脸,韦庄他们会受不了这种打击。 “没有你舍下我那般残酷,要我行尸走肉般地苟活,还不如一直伴着你。” 飞离知道韦庄明白他的心意,他微笑着看她。 “在人间你纠缠我还不够,连冥界也追去了。”说着,她的泪滴湿了他的衣襟。 “要当新娘子了,高兴吗?”飞离仔细地擦拭她脸上的泪,俯身认真地问。 “高兴。”秋水环着他的颈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时间紧迫,不能为你张灯结彩,你若能过今日,我再替你补办一场盛大的婚宴。”飞离顾忌她的伤口,小心地抱着她。 “我有你就够了。”秋水在他的怀里落泪不止,她悠悠地问:”飞离,你真的会跟我走吗?””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他侧着头吻了她的唇,眼瞳粲然地看她。 “好,我再等你一次。” ※※※ 傍晚时,芙蓉阁已被迅速布置成秋水与飞离临时的礼堂。 “高大夫,快啊。”飞离和秋水已换好服装站在堂前,一切准备就绪,韦庄也忙催着临时请来担任司仪的高鸣。“在开礼前,照例应该先向新人们说些吉祥话,请各位堂主、堂主夫人向新人——”高鸣开场白的话才说了一些,便被韦庄打断。 “免了免了,跳过。”韦庄摆着手道。 “啊?”高鸣顿了一下,转头看着韦庄和飞离,而织罗和韩渥则是一脸茫然。 “时间紧迫,不用了。”韦庄坚持地反对着,如果让高鸣把全套礼程都用上了,不都过了午夜了吗?”是……请新人向主婚人行礼。”既然韦庄坚持,高鸣就跳过许多程序直接进行到最接近重点的仪式。 “这个也省了,快点行下一道礼。”韦庄局促不安地又废了一项礼仪,他这个主婚人可不能要位高于他的城主向他行礼。 又省?高鸣白花花的眉毛都打成一团结了,他只好跳过这一道礼改说下一项。 “那…!新人向主婚人奉酒。”“高大夫,我说把这些繁文褥节都跳过,只要重点,你懂不懂?”韦庄气火地掐着高鸣的颈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举行这些废礼,都说要节省时间了,他就听不懂他说的话吗?被掐着颈子的高鸣几乎不想干这个司仪了,他卯着气对两位新人道:“好吧,一拜天地。”韦庄要重点他就顺他的意进行。 “送入洞房!”韦庄听完后立刻起立对飞离和秋水喊道。 “大师兄,这个不能省,你别猴急好不好?”韩渥实在看不下去了,成亲的人又不是他,他到底在急什么?“不能省?”韦庄因为忧急秋水的性命,平时灵光的头脑在这时完全停摆变成一块浆糊。 “当然不能省,你成过亲还不知道吗?”韩渥大声地问着他,在场所有的男人就只有他成过亲,况且,没有成过亲的人也该知道这点基本知识。 “雀儿,有这一项吗?”韦庄没有采信韩渥的话,他怀疑地问向扶着秋水的楚雀。 “老公,闭嘴,你一直打扰高大夫只会让婚礼愈拖愈长,回家我再和你讨论有没有这项。”楚雀也受不了了,她两只手稳稳地搀扶着秋水,凶悍地对他道。 “好吧,那就拜天地。飞离,你扶着小姐快拜。”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向他,他只好顺着民意改催飞离。 飞离僵着难看无比的脸色一手半抱着秋水,双双跪在软垫上朝阁门外一拜,再慢慢地与楚雀扶秋水起身。 “他在干嘛?”韩渥气得两眼盯着穷紧张的韦庄,伸手推了推旁边的织罗问道。猴急成这样,就算他要赶新人进洞房也不用这样赶啊。 “我不知道,好丢脸。”织罗觉得很可耻地掩着脸,他不认识这个人。 “二拜高堂。”高鸣因韦庄的不断打搅,念到这里时打结的已不止眉头,连胡发也打结了。 “没有高堂……不,我是说高堂不在,略过,换下一个。”韦庄又有意见,直要高鸣再跳至下一项。 “大师兄!”织罗和韩渥齐声对他吼,甚至连飞离也吼了出来。 “大师兄,高堂不健在还有师父的灵位在啊,这个一定要拜,你不能什么都省过就要他们直接进洞房吧!”韩渥气炸地道。成亲不拜高堂不等于没成亲了吗?还是他大师兄只想要飞离和小姐行房办事?“高大夫,您就别理我师兄了,咱们继续进行。”飞离两眼翻白,闷着气说。 “我也这么想。”高鸣百分百赞同飞离的话,干脆不理韦庄那个主婚人,念道:”请堂主和小姐向老爷跪安。”当飞离和秋水拜完高堂后,高鸣在念出最后一道礼时还以两眼指示织罗与韩渥。 “夫妻交拜。”“师弟,捂住他的嘴,别再让他插嘴。”织罗收到讯号,忙叫唤离韦庄最近的韩渥掩住那张老是中断程序的大嘴。 “大师兄!我们在帮你争取时间,你乖乖的不要再搅局。”韩渥两手紧紧地捂住韦庄的嘴。 “送人洞房。”高鸣终于顺顺利利地念完这句话。 “礼成。快快快!”韦庄掰开韩渥的手,急急忙忙上前推着飞离,赶他去隔壁的厢房。 “师兄,你急什么?”飞离定在原地不为所动,很不满地瞪着韦庄。 “韦庄……”秋水又想叹息又想笑。“我觉得我好象是被你赶着和飞离去洞房,而不是来和飞离拜堂成亲的。”她揭起脸上的红巾,看了看一直闹场的韦庄,再也忍不住笑意地按着楚雀的手咯咯直笑。 “反正都一样,过程不重要。快到午夜了,你们快去洞房。”韦庄还怕误了时辰要他们快走。 “师兄,被你这么一搞,我肯定会笑场。”飞离垂着头叹道。不止秋水想笑,他也快憋不住肚里的笑虫了。 “啊?会吗?”韦庄的紧张感因飞离的话更上层楼,他忙不迭地对高鸣道:“高大夫,你能不能赶快给飞离开帖壮阳药方之类的?”小姐的事就是他的事,这事关小姐的幸福,他更要管了。 “大师兄!”所有人都红着脸喊道,秋水更是笑倒在飞离的怀里,笑得直不起身。 “织罗,把大师兄带去凌烟楼,最好将他灌醉。”飞离压着满腹的怒火,他明儿个一定要宰了韦庄。”马上办。”织罗见飞离的眼神已经杀气腾腾了,他赶紧在飞离未发火之前拖着韦庄往外走。 “可是飞离他……”被拖着走的韦庄很不放心地看着飞离。 “难道你还要亲自指导飞师兄吗?走啦!”韩渥听了也赶上去帮织罗一同拖走韦庄。 秋水则因韩渥的话笑声更是不绝。 “秋水,别笑了。”飞离头痛地看着身受重伤却笑不止的秋水。 “韦庄他……还有你……”秋水笑不可遏地指指被捉出去的韦庄又指指飞离,然后捉着楚雀的手对她道:“雀儿,我今天才知道你死板板的老公这么有趣……太好玩了,今晚能看到这种景象,她明天即使死了也划算。 “家丑。”楚雀觉得脸被韦庄丢光了。“小姐,我不伺候您了,我得去看看我家老公。”她把秋水交给飞离,决心把韦庄绑起来打才甘心。 “秋水?”飞离见秋水的头一直没抬起来,于是低头看着她的脸,才发现她早已笑翻了。 “你去吧,拜托你去把他的嘴封起来。”飞离抱起秋水对楚雀道。 “飞师兄,不必你动手,我会先把他宰了送来给你。”楚雀挽起袖子,走出阁外关上门后,大步前往凌烟楼。 飞离吹熄了堂内的蜡烛走向隔壁已准备好的厢房,将秋水放在床上,替她除去了凤冠搁在桌上。 “飞离,你……你真的会笑场?”秋水坐在床上正经八百地问他,但话才说完,她又笑得花枝乱颤,还倒在床上两手猛拍着红绵床大笑。 飞离见状,很无力地垂下头来叹道:“秋水,你这样我实在很难进行……” ※※※。 “你们硬拖着我来这做什么?”韦庄坐在凌烟楼的台阶上,很不平地怒问也坐在他右手边正在喝酒的两个师弟。 “大师兄,人家在芙蓉阁洞房花烛,你去凑什么热闹?想盯着飞师兄和小姐办事吗?”韩渥斜着眼冷瞪他,难不成他还想进去里头监督吗? “我……”韦庄一时词穷,不停地转着手指。 “你这个死鬼,我们才成亲几年你就把往事都忘得一乾二净了?回家我再找你算帐。”坐在韦庄左手边的楚雀狠狠地拧了他一记,他居然连她嫁给他的事情都不记得。 “来来来,喝酒,算是庆祝飞师兄终于娶得如花美眷。”织罗提来数坛好酒一一破封,递维他们每人一坛,自己率先提起一坛酒仰头猛灌。 “雀儿,你不能喝。”看着楚雀学织罗举起酒坛想喝酒,韦庄及时握住她的手。 “你都能出糗了我为什么不能喝?喝得多望得多,我希望能把今晚的糗事忘掉。”楚雀挥开他的手,她一定要把今晚看到的事都忘光。 “可是你有身孕……”韦庄冒冷汗地看她咕噜咕噜猛喝着,害怕地想阻止她再喝,可是她又一掌将他的手挥开,再接再厉地喝下去。 “师姊身子勇猛强健,无妨啦!倒是你才应该多喝些压压惊,飞师兄明儿个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洗好脖子等他吧。”韩渥不像织罗与楚雀灌水般的喝法,很斯文地拿出杯子倒了两杯,一杯自己唱,另一杯给韦庄。 “不知道师父安排的这招能不能奏效,救小姐一命。”织罗灌完一坛后又提来一坛,他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光,忧心冲冲地道。 “我也不知道,求苍天吧。”韦庄的肩膀垂了下来,合着双手望向天际祈祷。 “小姐若有事,飞师兄也会离我们而去,我不要这样。”韩渥一杯杯不停的喝着,想起飞离和小姐一道与他们诀别,隐城没了城主和雪霁堂堂主还算隐城吗?“事情不会那样的。小姐心肠好,待隐城上下如子,她还救了我和我的孩子,会有善报的,我们要相信师父和苍天。”楚雀搁下酒坛抚着腹部,苍天若连这种好人都不救,便是没天理。 “师弟,今晚城里怎么这么安静?你没把城民放出地下城吗?”韦庄目光自天际收回住城下望去时,没看到城街有任何烛光,更见不到行人。 “我早开了地下城,也告诉百姓小姐病危的事。”韩渥握着酒杯道,声音低低的像在自言自语。 “他们有什么反应?”韦庄又多了一份忧心,城主病危的消息让百姓知道了,只怕百姓会有强烈的反应。 “百姓们知道了后哭嚷着要殉主,我劝了半天还是阻止不了他们,只好说小姐过了今日还有机会,要他们为小姐祈福,明天早上看情形再告诉他们,要他们等一等,现在全城的人都聚在城东的宗庙里祈祷。”韩渥突然砸碎了杯子,提起酒坛一古脑地猛灌起来。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再去面对那些百姓,报喜的话是最好,但如果得向他们报哀呢?”如果……我是说万了……万一小姐在和飞师兄成亲后还是不行呢?”织罗支吾地问。到时全城的人都跟着殉主该怎么办?”小姐若仍是没救,我们三个再去和百姓谈,把小姐希望他们好好活着的心愿告诉他们。”韦庄将脸理在双膝。 “师弟,如果小姐没熬过去,你真的会照小姐说的破石开城吗?”织罗问着奉命去造出城之路的韩渥。 “大师兄?”韩渥停下灌酒的举动,转而问着韦庄。 “我不会走,既然百姓都与我们同心,我们就更不该开城。”韦庄抬起头,冷静坚持地道。如果全城的人都殉主,而死人又不会出城,开了城又有什么意义?“我也是。”织罗握着拳附和。 “我生在隐城也要死在隐城,我不走。”楚雀凄恻地笑着,他们汉人的国已经破了,如要再人亡家亡,她死也要死在隐城之内。“那咱们都别出城了,不管小姐生死如何,我们都留在隐城、水远陪她和飞师兄。”韩渥举起手拥着他们的肩。 “好,今生我们师兄弟妹们、水远都要在一起。”韦庄一手揽着楚雀一手放在他们的肩上。 “那个是?”楚雀瞥见韩渥慢慢自怀中取出一副卷轴,觉得好象在哪看过。 “这是小姐给的图,上头画着出城的最后方法。”韩渥摊开地图,一端交给坐在最右边的织罗,一端交给坐在最左端的楚雀,把图展放在他们四人的膝上。 “大家都决定好了吗?”韦庄转头看看左右,询问他们的心意。 “想退出的人就说,撕了这张图后就没出路了。”韩渥把手放在图上。 “我来帮你。”织罗第一个动手撕图,其它人也动手撕了起来。 “要撕就撕碎点,否则给人捡了去就可能会拼回来。”楚雀一条一条地细细撕着,不像他们那么粗枝大叶。 韩渥将撕碎的碎纸收集好往上一扔,让像雪花般的碎纸从他们的头上落下。 “干杯,庆祝我们、永远与小姐同在隐城。”韦庄举杯,与大家一同卸下心中的大石畅饮着。 “说实在的,我第一次看到飞师兄穿那红蟒袍的蠢样,那套衣服和他的冰块脸真是不搭,活脱脱像是唱大戏的。”几坛酒下肚就现出原形的织罗,用他特大号的嗓门嘲笑着今晚截然不同的飞离。 “我们不是早就看别人穿过一次那套蠢衣服了吗?”韩渥和他一搭一唱起来,以手撞撞他,暗示他们四年多前就看过一次。 “你们讨打吗?”韦庄亮着森白的牙火大地问,之前也穿过那套蠢衣服的人就是他。 “喜事当头有什么好忌讳的?”韩渥没大没小地笑道。“对。”织罗点头大笑,提起另一坛酒和韩渥干杯。 韦庄出拳如闪电般地给他们两个头上分送一记重拳,让他们的笑声转成低哼哀叫。 “哇!今天是大喜之日你还打人?”韩渥捂着头跳起来叫道。 “又不是我大喜。”打人还看日子的吗?何况今晚成亲的人又不是他。 “你还想和别的女人再成一次亲吗?”楚雀不给韦庄面子,举起拳头在他头顶上用力地敲着。 “雀儿……”患有惧内症的韦庄只能捂着头让楚雀打着玩。 楚雀揍完韦庄后气消了一半,她看着另外两个幸灾乐祸的男人,有什么好笑的?他们也会有穿上那件衣服的一天。 “有一天也会轮到你们穿,想笑别人别笑得太早。”“不可能。”织罗和韩渥看了看他们夫妻俩的“恩爱”样,异口同声地道。 “倘若你们也成亲了呢?”楚雀一副青面撩牙的面孔问他们。 “如果我会笨笨地去穿那个东西的话,我就倒立绕城走一圈。”韩渥不信邪地道。 他的大师兄娶一个母老虎找自己的麻烦,而飞师兄娶一个要人哄要人怜又是城主的女人更累,何况他自己忙城内的琐事都忙不完了,哪还有时间去应付一个女人?“我绕两圈。”织罗拍着胸脯道,也站在韩渥那一边。 “敢赌吗?”楚雀走向他们伸出手掌。 “敢!有什么不敢?”韩渥毫不犹豫地拍着她的手订赌约。 “赌了。”织罗也拍着楚雀的手。 “嘿嘿,我等着看你们两个倒立绕城风光的那一天。”楚雀顾盼自得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醉男人,一旦酒醒后他们绝对会后悔跟她订这个赌的。 “你们两个很快就会有报应了。”坐在一旁看他们订约的韦庄,摇摇头同情地道。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
第 九 章 “秋水,睁开眼看我。”飞离侧躺在秋水的身边,轻拍着半睡半醒的秋水道。 “天……亮了?”秋水揉着眼!满室的明亮让她睁不开眼。 对“,天亮了,听见窗外的鸟鸣声吗?”飞离一手撑着上身,一手抚着她的容颜,朝霞从窗外投射进来,使她的脸上映着璀璨的晨光。 “我还活着?”感受到飞离的触感,秋水睁亮了眼问。 “你说呢?”飞离静静地看着她在晨光下如芙蓉般的面容。 “我不是在作梦吧?还是你也陪我一起来阴曹了?”秋水摸捏自己的脸颊,又摸摸他的。 “你活着,我也活着,不是梦。”他俯下身吻住她发问的嘴,让她知道他是真实的。 “可是,高大夫说我活不到今日,怎么……”秋水略略推开他的脸。 “高大夫的诊断不是不灵光,而是师父教我们的方法有效。”飞离深沉似潭的眼眸不动不移的盯着她。 “飞离,你不高兴吗?你的脸色好苍白。”秋水看清了他的异样,觉得他突然变得苍老了许多。 “你……睡得好吗?”飞离将自己移至她的身上。 “嗯,为什么这样问我?”她怯怯地问,和他肌肤相亲的感觉使她红了脸,以为他指的是他们昨夜做的事。 “昨夜我差点被你吓死。”一整夜欲窒的情绪终于获得舒缓,飞离将脸埋在她的颈问,把她拥得死紧。 飞离?”秋水怔愕地拍着他背部贲起的肌肉。 “你在睡着后本来一切都是很好,可是昨夜刚到子时的那一刻,你就像死了般,我探不到你的鼻息,也摸不到你的心跳,全身冷冰冰的,动也不动。” 飞离一回想起昨夜的情形就感到惧怕,犹在他怀中安睡的她,到了子时忽地失去了生命迹象,一时片刻间,他以为她就这样在睡梦中死去了。 “这么说我是死了?”到底这还是一场梦,可是,她为什么还能感觉到他们两人间厚实的温暖?”不,你没有。当时我本以为你死了,可是发现你隔很久就有一次浅浅的呼吸,心也跳得很慢,而过了子时后,一切就突然转好了,我怕你会再变成先前那样,所以一晚都不敢睡,我要你睁开眼看看我,亲口告诉我你没事。”那漫漫长夜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酷刑!他得时时看顾怀里的妻子,怕她是否咽气了,还是在睡梦中徘徊。 “我很好……”秋水很是动容,她骤感不对劲,忙推着地的肩道:“飞离,我体内的寒气不见了。”“不见了?”飞离被她推得坐起身,见她抖瑟了一下,忙找来床头的衣服为她披上。 “奇怪,不该会这样。”秋水相着衣扣时紧锁着眉疑惑难解地道。 “秋水,你在做什么?”飞离看她突然半挂在床边将手伸至床下,于是他赶在她掉下床前抱起她的腰肢。 “拿卦盘。”秋水将散乱的发顺在耳后转头对他道。 “你还有卦盘?不是让我烧光了吗?”她怎么还有那种东西?“你烧光的是我房里的卦盘,而我在这厢房的床底下还藏了一个。”秋水怯怯地看他生气的脸,伸直了手臂把床下的卦盘拿出。 “不准用,如果你的寒气又复发怎么办?”飞离按住她的双手道。 “不会的,我是在六月初六子时出生的,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不会再有什么寒气了。”秋水释然地笑道。当她见着今早的阳光时,她被咒锁的寒气便过时消散了。“你保证?”飞离正色地问,以前她只要一碰这些卦盘就有事。 “你把把我的脉不就知道了?”秋水将手递给他。 “怎么回事?你的体内怎么会有我的阳气?”飞离按着她的脉一会儿,惊异地问。 “我吸收了你至阳至刚的阳气,体内的寒气被驱尽了。”秋水收回手笑道。 现在她不再是至阴至寒之体,变得跟他一样了。 “这卦你是什么时候卜好的?”飞离没理由反对她再占卦,只是指着搁在床上的卦盘,她该不会又是趁他不在时偷玩的吧?“这是上回断弦卜的那副卦,我一直收着,想看卦象会有什么变化。”秋水摇头,这副是她生平第一次有解不开的卦象,所以她才一直留着,想有朝一日将它解开。 “有变吗?”飞离对占卜是个门外汉,看不懂上头的东西。 “变了,关于我的部分全反了过来。”秋水低头看完卦象后!欢喜地扑至他的怀里。 “什么反了过来?”飞离抱好她,抬起她的下巴问道。 “这卦本说我是到不了六月初六,阴盛阳残,理当该死,但现在却变成阳盛阴缺,初六之咒被破了。”秋水快乐地道,侧首深深浅浅地吻着他。 “怎么破的?”飞离精神有些难以集中地边吻边问。“因为有贵人。”秋水喃喃地道。他的吻像野火燎原,令她投入地搂着他的颈子专心地吻他。 “贵人?对了,你上次也说有什么贵人,到底你的贵人是谁?”飞离在无力自拔前听了这两个字后,精神马上全部回笼,收住了吻认真地问。 “飞离,昨夜和我成亲的人是谁?”秋水盯着他淡淡地反问。 “当然是我……慢着,你说的贵人是……我?”飞离指着自己的鼻尖诧愕不已地道。 他当初还想找那不知名的贵人来救她,没想到所谓的贵人就是他自己。 “昨夜和我洞房花烛而且没笑场的人是你没错。”秋水掩着唇笑道。他可是努力了大半天让她止住笑后!才有法子让他们俩行周公之礼。 “因为我……所以你……”飞离讶然地看着她嫣红的脸,这样就救了她一命?“不错,就是你,因为你我才能活过昨日……”秋水觉得他赤裸的胸膛像是有烫人的灼热,连忙收回手垂着头不敢看他灼人的目光。 “早知道我们只要成亲你就会没事,我早该娶你入门的。”飞离笑着将她的手按回自己的胸膛。 “飞离,爹爹当时是怎么交代你和韦庄的?”秋水不知父亲怎会有此安排,是早料到的吗?“师父说你在初六前出阵就要我即刻与你成亲,这样你便可续命,若你留在阵内直到初六,那我过初六后再择日与你成亲。”飞离拉她贴近他,透过薄薄的衣物抚摸她滑如玉的美背。 “爹爹这么说?”秋水怔然地抬起头,缓缓地逸出轻笑。 “你在笑什么?”飞离停止了动作褛着她的腰问。他和韦庄遵守师父的遗命,她竟觉得好笑?“我想,爹爹可能耍了你和韦庄。”秋水想了半天,莞尔地对他道,也了解她爹爹给他们这道遗命是在打什么主意。“耍我们?不,师父应当不会拿你的性命开我们玩笑。”飞离和章庄同样敬重凤雏,不信他会拿唯一的宝贝女儿来迫他们。 “他已经做了。”秋水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有点想同情他们俩的遭遇,但又很赞成爹爹的主意。 “秋水,别把我吊上吊下的,师父怎么耍我和师兄?秋水的头脑不比他师父差,甚至是青出于蓝,他拋弃了原本半信半疑的态度,开始思索师父对他们做了什么。“爹爹安排我未到初六出阵后即刻与你成亲此点不假,但爹爹不止知道十九是我的大限,也知道我与你成亲即可解此难,要与我成亲任何时候都可,并不限于一定要在他订的六月初六过后。可能他老人家不希望我太早出阁要我先任城主,所以叫你们等过我的生辰,才让你娶我人门。” 依她爹爹之意来推想,她爹爹早知道该怎么解她的寒气,既然如此,飞离要娶她哪还有什么时间的限制?“你的意思是说,师父他知道怎么破解却故意要我们等?让我们去经历那些?”飞离听了声音都低了下来,忍着气问她。 “爹爹在世时常说,你冷若冰霜的脸和韦庄死板板的性子老让他无计可施,我想,爹爹大概是想在地下看看你们紧张时脸色大变的模样,能见到你们这样,他会乐上好久的。”秋水摸摸鼻子道。爹爹不知道在地下看到了他想看的戏没?她这当事人之一可全看见了,大其韦庄昨晚让人爆笑的行径足够让她回味一辈子。 飞离气得浑身打颤。 隐城上下众人皆知他把秋水视之如命,这些日子来,他不断为秋水的病情担惊受怕,而这一切却是他那归西的师父一手安排的,把他的心头肉拿来当玩本耍他?他愈想愈恼,全身的肌肉紧绷着,臂上的青筋直直抽搐,想杀人……不,杀尸骸。“飞离,鞭尸大逆不道,他是我爹爹,我不会准你的。” 秋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她爹爹是玩得过火了点!莫怪乎他会动肝火。 “韦庄会吐血,而我……我为你这般的病苦得早不想活了。”飞离激动地吼着,他师父什么不拿来玩偏偏玩他的心上人?他一定要联合同是被整惨的韦庄去掘坟问候他老人家。“不气不气,我疼你。”秋水柔情地拍抚他,可是他在气头上听不进去,她转眼想了想,退出他的怀抱在一旁打坐起来。 “秋水?”飞离眼角的余光瞄到秋水的举措,马上转移了注意力,他止住火气神色紧张地问,以为她又怎么了。 “我想运气试试。”秋水两掌一上一下地合着,置于丹田之位,深深地吐纳,合着眼催气运功。 “你怎么懂得运气?”飞离看着她极熟练的身手,腹中又堆了一箩筐的疑问。 “等我体内真气再运行两天后,寒气锁住我十八年的滞穴便会完全解开,我再也不必被关在阵内,可以出阵了。”初步测完体内的状况,她缓缓地调平气息收功。 飞离见她用他不常在外人面前使用的归息法后,决定和爱妻在床上查起帐来。 “等等,你说什么真气?”飞离理出第一条疑问!她一个文弱女子怎么知道他们武家的知识和手法?“习武之人皆有的其气,你不也有吗?”秋水睁开眼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倒忘了问你这件事。你说,你怎会武功?而且连师父独传给四位堂主的独门功夫你都会?”昨日她出手截杀武功高强的慕容故时,一连用了两堂堂主的独门功夫,连杀左元承时也干净俐落一气呵成,她是什么时候把织罗与韩握的功夫偷了去?“我本来就会呀。”秋水面色微绯,把一直瞒着所有人的事告诉他。 “你本来就……师父教你的?”飞离深吸了口气,她和师父到底还瞒了他什么?昨夜他已被吓了一整夜,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再来吓他?“爹爹没教过我。”秋水摇着双手否认,她才没有拜人爹爹门下,就算她想,爹爹也不肯。“不可能。师父没教过你,昨日你怎可能使得出织罗的凝霜掌还有韩渥的狂岚拳?这两门功夫除非师父亲授,否则是学不来的。”飞离瞇着眼道。 难怪她那日点穴时手法会那么俐落,原来是学过了。 “爹爹不肯教我,是我自个儿学的。”秋水老实地对他招认,城里的武师和她爹爹都不肯教她,她只好自己教自己了。 “自个儿学的?你……无师自通?”飞离有点迷眩,织罗和韩渥练也练不到她那种火候的功夫,她的天分难道不止限于文才和其它方面,连武学也包括在内?“爹爹的藏经阁里有好多武学秘籍和医书,小时候我待在芙蓉阁里没事可做就叫人拿来给我当书看,当藏经阁里的书都看完时,我学的也差不多了。”秋水点点头对他嫣然一笑,那些课外读物比她爹爹请来的书席所教授的四书五经有趣多多。“只看书你就会?”飞离垮下肩问。他的秋水对自己的本事从不打诳语,如果说她把藏经阁里的功夫都学完了,那她不就把全天下的武功全学成了?“从小就看你们练武,我再参佐经书修炼,不难。” 秋水觉得她真正的师父应该是他们五师兄弟妹,有他们的示范,她照着经书修习时变得更加容易。 “不难?”她是天才,他们五个师兄弟妹修炼了近二十年才有今日!她的一句不难,可重重地打击了五个人的自尊心。 “可能是我的悟性高吧。”秋水耸耸肩道。 “师父不是不许你习武?他知道这件事吗?”虽然是个很大的打击,但他仍勉强地接受事实。不晓得师父知不知道他生了个可以成为武林至尊的女儿?“不知道。爹爹认为我体弱不宜习武,可他知道我是个练武之才,但我体内充满阴煞之气,便不许我习武再增阴气以续我命。”秋水吐吐舌心虚地道。 “那你还背着他老人家偷学?”飞离捏了把冷汗,身于这么弱她还敢玩命?“飞离,在我还没许婚给你前,我一人在芙蓉阁上的日子万般寂寥,不找些事做打发,日子太难熬了,况且我熟知奇筋八脉懂得适时守穴护寒气! 习武与否对我的身子没影响。以前我对体内的寒气还有所顾忌,但能活过昨日,我就不再怕,以后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我的功夫了。”秋水投入他的怀里道。 “你学齐了四个堂主的功夫了吗?”他怀里的爱妻是个精通各类上乘功夫的高手,她可能也把他和韦庄的功夫都学去了。 “不止,还有楚雀及我爹爹未教你们的。”秋水轻盈地攀附着他,在他的臂弯里找着了最舒适的姿势。 “你的功夫在我们之上,你一人就可兼任四位堂主,以后你还需要四位堂主保护你吗?”飞离低低的笑问她,也为她感到自豪。 “不管我有没有功夫都要你们四个堂主,爹爹没别的子嗣,我生来就注定要当隐城城主,况且堂主不止有身护城主之责,主要还是操持城务和保民。 若我的功夫会占了你们的光彩,那我以后都不用,你把这事忘了。”秋水以为他因此而不愿当堂主了,怕其它人也会跟进,宁愿不要一身的绝技也要有他们的陪伴。 “你不该被埋没的。”飞离以脸摩挲着她的发,为她总是替别人着想而委屈自己感到心疼。 “隐城不需要第五位堂主,但隐城的城主却需要她的良人。”秋水笑着扶正他的脸看他,将她的愿望句句清楚地敲击在他心版上。 “我们等到这一天了不是吗?”飞离环抱着她,他们是一对结发夫妻,不再是有身分之别的情人了。 “再苦也要等,我和你还有芙蓉之约呢。”话一说完,飞离就托扶着她的后颈与她缠锦接吻。 “飞离……你最好先去通知韦庄他们我没死,迟了我怕他们会不听我的话都抹脖子。”他把她穿好的衣裳又脱去,令她脸红心悸。 “你忘了韦庄昨晚怎么整我的吗?让他去抹。”飞离扔去她的衣裳将她放倒在床上,啃吻着她肩颈的线条,慢慢再往下移去。韦庄害得他的洞房花烛夜失了所有的浪漫,死了活该,而他现在要拋掉昨晚所有的顾忌重新来过。 “飞离!”朝阳经过芙蓉阁的屋檐,冉冉升起。 ※※※ 飞离一直在芙蓉阁耗到下午,让一早就等在阁门外一票想知道秋水情形的人苦等,在他们再也等不下去打算破门而人时,他才打开门告诉他们秋水没死已脱危险,算是报复韦庄,并让韦庄因连累其它的人而挨楚雀的拳头。 飞离在秋水外伤和体力完全恢复时重新补办婚宴,在凌烟楼里设宴宴请四堂堂主和弟子,韦庄则派人在城里开席宴请全城城民祝贺城主大喜。 喜宴的这晚,凤雏的五位弟子和秋水都在凌烟楼里庆贺。 “飞师兄,你不是很不满意那晚临时凑数的婚礼吗?怎么只设宴而不叫大师兄再为你和小姐重办一次婚礼?”韩渥总觉得没看到飞离刮韦庄的情景很遗憾,在酒巡一回后,故意挑起往事让飞离找韦庄算帐。 “再让他把我赶去洞房吗?那种婚礼一次就够了。”飞离敬谢不敏地道,眸子狠狠地往坐在身旁的韦庄一瞪。 “我……我那时是因为担心小姐嘛,你就把那件事忘了好不好?”韦庄也知道自己那晚出了大丑让飞离的脸上挂不住,他老是担心飞离会记恨而来找他清仇,于是对他举杯赔罪。 “我忘不了,太刻骨铭心了。”飞离不赏睑,把头调向秋水不去唱那杯释仇酒。 “韦庄,以后城内有任何喜事都由你去主婚,有你主婚,肯定每场婚礼都会叫好叫座,吸引无数宾客。”秋水笑笑地对韦庄建议,有了那次难以忘怀的经验,她想让全城的城民也有机会体验这种全新的快速婚礼。 “小姐……”韦庄皱着一张脸。 “我雪霁堂堂内有好多弟子已经指名要你帮他们主婚。师兄,你除了当堂主外又有新职了。”飞离喝着酒对韦庄恭贺道。打从那件事传出后,他就一直丢脸丢到现在,连他堂内的弟子也起哄要跟着效法。“我也去跟我堂内的弟子说要成亲就来找你。”爱凑热闹的韩渥也跟着道。 老是被韦庄修理,难得有此机会,他很高兴能踢落水狗。 “我也要去告诉他们你的窘事。”织罗也很团结,准备用他的大嗓门让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出名了,你满意了吧?”坐在秋水旁边的楚雀,没好气地瞪着她丑名远扬的老公。 “我……”“师兄,再告诉你一件你听了会觉得出丑出得很不值得的事。” 飞离对韦庄勾勾手指要他附耳过来,决定让他变得很残破的心往下再跌数丈深。 “什么事?”韦庄好奇地把耳朵贴过去。 “师父他……”飞离在韦庄的耳边说完后,韦庄的反应就如他刚听到时一样火冒三丈,气得飞跳起来磨牙霍霍。 “你跟他说了?”秋水拉若飞离的袖子问道。她虽不知飞离对韦庄说了什么,但她看韦庄的反应也明白。 “窝在心里我会不痛快。”飞离和颜悦色地亲亲她的脸颊,只有他自个儿气太伤身了,找个人来分担他会平衡些。 “韦庄,冷静,他是我爹爹也是你师父。”秋水看着暴跳如雷的韦庄劝抚道,想平息飞离所点燃的火线。 “你什么时候要去?”飞离又火上加油,简洁地问他什么时候要去拜访那名罪魁祸首。 “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韦庄坐下来猛灌着闷酒。 “很适合。”早料定他有默契,想的都跟他一样。 “你们想对我爹爹做什么?”秋水严肃地问着。她爹爹都过逝了,他们还想去找她爹爹报仇?”没事,我们只想和师父聊聊,问候问候他老人家。” 韦庄撒着谎。师父开的这个玩笑太过分了,为了小姐的病,整个隐城闹得满城风云使他不知苍老了多少,不去和师父聊聊他不甘心。 “我想向师父他老人家禀告我们成亲的这件事。”飞离只说一半的实话,与韦庄有志一同。 “没这么简单吧?”秋水睨着他们,一个常忙得抽不出主去祭拜她爹爹,另一个沉默寡言,他们会专程去她爹爹的坟前找他老人家聊天?“小姐,师兄他们能通鬼神吗?”韩渥抱着疑心问。他都不知道他两个师兄也会通灵和死人说话。 “我也要去跟师父说话,飞师兄,你带我去。”织罗天真地道。 “多些人是比较好挖。”飞离看了看织罗壮硕的身材,同意地道。 “我叫小师弟准备工具。”韦庄干脆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反正被他师父耍的人不止他们两个,把事情告诉另外两个后会更顺利。 “连我也有份?”韩渥怪叫道,要和师父聊天还要他准备什么工具?“取消你们心里所想的计画,都不许去扰我爹爹的安宁。”秋水威严地对韦庄和飞离道。 “什么计画?”韩渥古怪地问秋水。 “你们不要知道比较好。”秋水抚着额回道。给他们全知道了,他们不把凌烟楼掀翻了才怪。 “师兄说啦!”韩渥得不到答案,也与织罗一起吵嚷着要他们讲。 “小姐,我有件事要告欣您。”楚雀看所有的男人都聚在韦庄那边商量着某事,她趁乱地附着秋水的耳告诉她另外一个消息。“哦?真的?”秋水柳眉高扬。 楚雀频频点头。 “我帮你,你可以开始期待了。”秋水眼眸闪着笑意,拍拍她的手。 “多谢小姐。”楚雀乐不可支,有小姐的帮忙事情一定会办成。 “静一静,我有事要你们去办。”秋水敲敲桌子对那群男人道。见织罗与韩渥听了韦庄的话后脸色都发愠,涨了满肚子的怒气。 “小姐,您要我们办什么事?”韦庄很高兴地问着。 “你们还记得我说过大唐江山即将易主这事吗?”秋水试探地问。 “秋水,唐人那边已与我们无关了,我们封城了。”挑起风暴的主使人飞离,闲闲淡淡地喝着酒对她道。 “有关。大唐的存亡会危及隐城,现在不能封城,我算过唐国还有几年,我们必须趁大唐未灭,在这几年内把隐城里缺少的物资由外界补齐,再全面封城数年,直到外头平静了。”对隐城有犯之心的人被剿灭后就该开城,封城的时候还未到,要封也得等到物资收纳完毕时再封。 “小姐,您要开城?”韦庄愣了一下,神色不定地看看其它人。 “我不单是为了这个理由开城,我自己也很想出城去走走。在隐城这么多年不曾出过城见识外头的人文事物、江山风光,飞离说过要带我去江南,我想和他一起南游。”秋水温煦地握着飞离的手,她还没去江南履约呢。 “飞师兄,你要带小姐出城去?你不急吧?”韩渥微沁着汗,他们想出城?可是出城的路已经被他们……”我答应过要带秋水去江南看芙蓉,现在正值花季。”飞离是打算在秋水把身体养好后就带她去江南。 “飞师兄……那个芙蓉花小姐上回不是看过了吗?何必大老远地兼程去看?我看你们还是别去了。”织罗搓着手不安地道。“为什么别去?”飞离看他们个个一脸心虚的样子,警觉地问。 唐皇室在数年后将新易主,因此隐城所有的人尚有数年的时间可以离城,但在数年后务必回城避祸,想出城就只能在这几年。”秋水对他们分析道。再过数年天下就因唐国宗室会大乱,她想在山河未变之前体验唐国的风情。 “那就再等几年吧。”韦庄试着拖延他们出游的心愿,能把他们拖多久算多久。 “我不想等,我现在就想去,晚了就赶不上江南的花季了。”秋水看他们一再阻拦觉得很奇怪,怎么每个人都反对她出城?”可是我们已经出不了城了。”韩渥瞒不下去,老老实实地道。 “为什么?我不是把出城之道画给你了吗?”都把路画给他造了怎么还会出不去?“我……我把它撕了。”韩渥俯首认罪,那幅图早成了他们那晚的下酒料了。 “小姐,我们也都有撕,不是韩渥一人的错。”韦庄看韩渥把事情抖了出来,连忙跟着承担罪名。 “撕图的理由?”秋水抿紧了唇看他们。 “我们那时以为您可能过不了初五……而百姓也都不想再出城去,所以……所以我们就自作主张把图毁了,想留下来陪您和飞师兄。”韩渥嗫嚅地道,撕图的时候他们怎么会知道往后事情的转变那么大。 “你们知道那是我在病卮时尽力画的吗?我若死了,岂不真的会在九泉之下因为你们这般做而惦心不已?”秋水微怒地道。还好她没死,不然全城的人都跟着她埋藏在这深山里了。 “我们……”惹了秋水后,所有人都不敢直视那个像冰块,冷飕飕瞪着他们的飞离。 “韩渥,我再画一条路线给你,这回可别再撕了。”秋水气归气,但还是面对现实,重新对韩渥交代。 “小姐,图已经毁了,没图您怎么画路线?”韩渥鼓起勇气问。要画路线容易,可是地下城城图只有一张,撕了后他可没有图能让她画。 “我重绘一张地下城的全览图,这不就有图了吗?”秋水简单地告诉他! 少图就多画一张嘛。 “地下城曲曲折折,路径多如蚁道,您画得出来?”韩渥满心怀疑地问着。 那张摊开来有数尺长的繁图,他师父在地下城里花了半生的精力才有法子全描绘出来,她说画就能画吗?“我看过图就会记得,会一笔不差的。” 秋水轻扯着嘴角笑道。 “真的?”过目不忘?这么神?“师弟,秋水没什么办不到的,一张图难不倒她。”最了解秋水本事的飞离要韩渥对她有信心,她连整座藏经阁的经书都能背完了,一张小小的地图又算什么?“韦庄,不许你们再违弃我的命令,这一次就算了,记清楚你们身为堂主的身分和规矩,不要让这种歪风令下属仿效,把师弟妹们管好。”秋水努力地板起脸孔训斥韦庄,飞离不在,韦庄就失了定力也去和两个师弟搅和了。 “是。”韦庄惭愧地低下头。 “还有,等出口造好时我就和飞离出城,城内事务就交给你和雀儿暂代,把另外两个堂主借给我。”秋水想起了楚雀的请求,屈指算了半天顺便对韦庄道。 “您要借织罗与韩渥?”要借那两个师弟做什么?”织罗,城开之后你就往东;韩渥,你往西去。”秋水笑吟吟地对织罗和韩渥吩咐。 “出城做什么?”听到有机会出城办事,韩渥再高兴不过。 “帮我去找两样东西。”她再抬起手指算算,应该是在那两个方向没错。 “什么东西?”原来是要出城去找东西,韩渥有些失望,还以为她能交给他什么大事。 “镇城之物。”“你听过有这种东西吗?”织罗侧着头问知识比较渊博的韩渥。 “没听过。”韩渥蹙紧了眉回答。打从有隐城以来哪有她说的这种东西? 他在隐城城史里也没读过这项。 “有这两样镇城之物后隐城会安宁许多,你们在这几年内去把这两样东西找回来。”秋水别有用意地道,要镇隐城需先镇护城的堂主,四个堂主里,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个还没被人镇住。 “怎么找?”已经被飞离搞得习惯当劳役的织罗很认命地问。 “你们会知道的,记得要在封城之前回来。”秋水神秘兮兮地笑道,细声对他们叮咛封城的时刻。 “小姐,您总要给我们它的一些资料,例如形状和长相,不然我们从何找起?”韩渥按着快拧成一团的眉头,找东西也要告诉他们要找什么才行呀。 “照我说的方向去找,会找得到的。秋水慧黠的灵眸转了转,摇头晃脑地道。 “什么?这太笼统了吧?”韩渥张大了嘴,外头地大物博,人海茫茫,他要怎么去找一个不知名的东西?“飞离,陪我去看城民好吗?我还没亲自踏过咱们隐城的街道呢。”秋水站起身来技着飞离的手。 “好,我带你去逛逛。”飞离亲昵地揽着她的肩应允。 “小姐,没目标没目的,您要我们怎么找哇?”韩渥迫在他们身后问。 “小姐,您讲清楚!”织罗也慌了,放下酒杯追出去。一下子,欢喜的凌烟楼只剩韦庄和楚雀两人,韦庄一手支着下巴,淡淡地问着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话的爱妻,“雀儿,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明儿个咱们就可以动身了,在下江南前我先带你去长安看看。”飞离在收拾衣物时对正在抚弦弹琴的秋水道。 “韩渥把路开通了吗?”秋水琴音戛然而止,有点讶异地问。 “他说已经峻工了。”若不是韩渥多事把图给撕了不进行工程,他们早出城去了,给他半个月的时间施工,他再不把路给开通他就完了。 “他办事的效率真是不错。”秋水赞叹地道。韩渥对工事愈来愈精进了,短短半个月就能开通真了不起。 “我支了两堂的弟子去帮他,他还不尽快办好才是无能。”飞离把细软准备好后坐在她身旁搂着她。 “你催他?”秋水偏着头问,怪不得会那么快,原来是被逼的。 “我等不及。”飞离将她抱在怀里,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以后,夏天时我和你去江南乘画舫赏芙蓉,秋天时去钟山赏枫,冬日时再去西湖里的湖心小亭赏雪。””你都安排好了?”秋水将头仰后问他。 “我想给你最好的。”飞离啄了啄她的唇。 “我已经有最好的一个了。”能拥有他的爱情、他独为她而流的眼泪,无私完全地容纳她,她想不出有什么能比他更好。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时吗?”飞离伸出手抚了一根琴弦。 “怎么能忘?十三岁那年我初习琴的那日午后,你奉了爹爹之命来芙蓉阁送药给嬷嬷,找不到嬷嬷就四处乱闯,冒失地进了我的阁房,把我吓了一跳害我按断琴弦,然后你就像个傻子般不说话又不动地盯着我,瞧了大半天后又莫名其妙地走了,在第二晚你又突然潜人我的阁内,二话不说地赠了把凤琴给我。”秋水怎么也忘不了第一次见着他的情景。 “我那时盯着你,是以为我在芙蓉阁里见着了一名像朵芙蓉般的仙子。” 他入门下时就知道师父有个独生女,但始终见不着她,那时她抬头与他恍然一个照面,他就知道他命里的人是她了。 “你送我琴时我一直考虑要不要收。”秋水将手搭在他拨弄琴弦的手上,教他拨着曲调。 “我使你坏了一把琴不是吗?赠还一把给你是应当的,有什么好考虑?” 飞离笑着随她一同抚兹。 “飞离,你知道当男子赠物给女子时代表什么吗?”秋水蓦然将他的手接停在弦上。 “代表什么?”送个东西还有象征的意思?”求亲的信物。”秋水看他什么也不懂,禁不住有些好气。 “你是说,我以一把琴就将你订下了?”飞离开怀地咧嘴笑问,他无心插柳,柳却成荫了。 “我以为你对我有意,所以……”秋水低声地道。她本来还带些拒意,但看了他满是因刻琴而伤的手指,和他俊逸的脸庞上一副”你非收不可”的执着样,不经细想,她就把琴接下了。 “我是对你有意,但我知道我们身分差太多了,并不敢有妄求的那份心。” 他心底明白主仆之分,她的身分太遥不可及,每当听见她用他赠给她的琴弹调时,才又觉得彼此之间拉近了些。 “可我就独钟你赠的琴。”秋水转过身子抵着他的胸膛。 “只有琴?人呢?”飞离促狭地问她。 “不钟爱你怎会把琴接下?”她递上唇热烈缠绵地吻着他。“以后咱们若有了女儿后千万别让她习琴。”飞离边吻边半似认真地说。 “为什么?”秋水停下来问。 “要是有哪个陌生男子闯进了闺阁里,也像我赠了把琴给她那那怎么办?”一把琴就让他师父把女儿交给他,倘若也有男子对他未来的女儿这么做,他女儿不就也像秋水一样被拐跑了?“傻子,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