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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栖霞山只是一座小小的土山,方圆不远百里,高不满百寻,无峻拔之奇峰,也没有湍急的流泉飞瀑;可是它到秋天,却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游客,诗人为它谱下了无数美丽的词章,因为它有着一个引人的特色。 那就是满山的丹枫。枫树是一种变色的乔木,它的叶子如展开的手掌,五枝叶角,像五根手指;一到秋天,它就变成了红色,红得带苍,红得发紫,这满山的红叶,为那座土山带来了一片灿烂的奇景,也赢得了一个引人遐思、充满诗意的名字——栖霞。 这不是秋天,而是一个料峭峻寒的冬晨,红叶早就凋零了,地下铺了一层白色的厚雪,枯枝上也堆着白雪,只有下半片还保留着原来的褚色,算是银装世界中唯一的异色,因为其他的所在全被积雪掩盖了。 原该在清晨觅食的雀鸟也不出来了;这倒不是它们畏惧寒冷,而是它们的运气好,恰巧筑巢在栖霞山上,使它们在寒冷的早晨,免除了一番觅食的辛苦。 为什么栖霞山的雀鸟在冬晨无须觅食呢?难道栖霞山的树上会在冬天长出粮食,自动送到它们的巢中吗? 这当然不会,那答案是耐人寻味的,除非那些鸟儿在夜半不眠才会明白,否则就要问半山间那座庙里的道士了。 这座道观年代很久了,不知建造于何年何月,观的规模不大,只有一座正殿,外加五六间偏房。 正殿上供着太上老君,从土偶身上斑驳的痕迹看来,这位道教的天尊并没有降灵于斯,所以香火不盛。 道观中既没有十方信士香火的供奉,就只有靠其他的入息来维持了。由于环境洁净,那五六间客房就是唯一入息的来源,远来的游客爱上此地的清净,也许会住上一两天,然后布施几两银子。 就靠着这点微薄的入息,支持着道观中一老一少两个道士的生活。老道士年纪很大,对外自称一清,十年前带了个小孩子来此,以二十两银子盘下这座道观后,就住了下来,小孩子叫鹤鸣,长得颇为清秀,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梳了个小道髻,蛮逗人喜爱。 老道士大概就只有二十两银子的积蓄,盘下这所破观后,连衣服都换不起新的,仍然是一袭破道袍。 小道士鹤鸣在这十年中倒是长大了;大概也是捡了老道士的旧衣服穿着,十年前嫌长,剪掉了一截;十年后人长大了,衣服却不会跟着长,所以道袍成了短摆,裤子只能盖住膝盖。 破衣服遮不了他的英俊,但褴褛掩盖了他的精神,看起来总是可怜兮兮的。 在这个大清晨,他居然赤着脚,拿着一把枯枝扎成的箕帚,扫除山门外的积雪,从两边堆起的残雪,以及门前那一块空地看来,他已经工作很久了。 工作快完成的时候,老道士一清才拖着一双草鞋出来,仰头看看天气,呵了一下双手。 小道士鹤鸣,恭恭敬敬地垂着双手,叫了一声:“师父!您老人家早……” 一清的脸颊上浮起一点笑意,点点头道:“早!鹤鸣,你起来很久了吧,怎么不叫我?” 鹤鸣微笑道:“大冷天,您能多睡一会见,总是好的。” 一清叹了口气道:“人老了!到底不中用了。本来我每天总是此那些雀儿起得早,这几天下雪,我居然睡得那么沉,连鸟叫声都听不见了。你喂过它们了吗?” 鹤鸣道:“喂了,您放心,绝不会饿着它们……” 一清抬眼四下看看道:“真的喂了吗?那可不能躲懒的,这么大冷天,如果不喂它们,叫它们上那儿找食去!” 鹤鸣道:“真的喂了,您不信就瞧瞧去,后山栗树上那一窝老鸦又添了四头小的,老小六口吃得饱饱的,都在缩头大睡呢!它们比谁都还会享福!” 一清点点头道:“喂了就好。咦!那窝老鸦不是只孵了两颗卵吗?怎么会变成四头小的? 难道鸦卵也有双黄不成!” 鹤鸣道:“鸡鸭都有双黄的,老鸦也不会例外。” 一清道:“不对!就算它们是双黄,小鸦出壳后也都该会飞了,我怎么只瞧见两头?你又在捣鬼了!” 鹤鸣缩缩头笑道:“前天弟子上后山捡柴,见另一窝的鸦巢给雪压坍了,两头老的都冻死了,小鸦在老鸦身子下面,居然还有点气,弟子就给移到这边来了。” 一清点点头道:“好!禽鸟虽无知,慈幼之心却比人间还深,这边的两头老鸦对不是自己的幼雏肯接受吗?你别乱来,可能会被它们啄死的。” 鹤鸣道:“没有的事,它们对外来的幼雏,比自己的孩子还宝贝,食物都是让小的先吃。” 一清长叹道:“禽鸟犹推爱及他,人间却只知道残杀,比起来,真该惭愧死了。鹤鸣,西屋的周先生起来没有?” 鹤鸣道:“大概还没有,可是弟子都已经准备仔了,粥熬在锅里,热水温在炉子上,连药也煎好了……” 一清道:“这样才好,他有病,你一定要小心的侍候他,不能因为他穷,付不出房租就怠慢了人家。” 鹤鸣道:“怎么会呢!弟子听他上半夜一直在咳,下半夜才安静下来,唯恐清晨鸟噪声扰了他休息,天还没亮弟子就把鸟食都运到窝里,免得吵了他。” 一清笑道:“难怪这几天我听不见鸟声,原来都叫你给喂懒了。本来我都是习惯听鸟声起床的,这几天没有鸟鸣,也习惯了睡懒觉,但睡多了,筋骨都硬了。可见人是懒不得的,业精于勤……” 鹤鸣道:“您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是该多歇歇,弟子可不敢偷懒,功课都做了两遍了。” 一清点点头,忽然又沉下脸色道:“鹤鸣,你半夜送鸟食,一定是用轻功上树去了,我怎么告诫你的?” 鹤鸣俯下头,小声道:“弟子很小心,不会有人看见的。” 一清庄容地道:“你以为小心,可是别人比你更小心。有几个高手连半里外一片树叶堕地都听得见,你难道能比树叶还轻吗?万一给人听见了,那可怎么办?” 鹤鸣俯头道:“听见了也没什么,我喂鸟也不惹着别人,似乎没有理由找我麻烦吧!” 一清怒声道:“什么?你竟敢跟我顶嘴了,是不是你觉得自己羽毛已经长成,可以不听我的教训了!” 鹤鸣连忙跪了下来,惶恐地道:“弟子不敢!” 一清不理他,背转脸去望着山下,鹤鸣直挺挺地跪着,一动也不敢动,他身上的热气,溶化了冰雪,将他的裤子都沾湿了。这时候,山门再度推开,出来一个满险病容的枯瘦老儿,花白胡子,穿了一身敝旧的儒衫。 看看这一师一徒,然后笑道:“老道士,大清早你又在训孩子了,雪地里怪冷的,冻僵了血脉可不是玩儿的,瞧在我的份上,饶他起来吧!” 一清这才回过身来,哼了一声道:“周先生起来了,快去准备洗脸的热水,把药再热一热!” 鹤鸣磕了一个头,才起身进门去了。周先生这才挨近一清身边,低声道:“老道士,你也是的,今天是他的大日子,你该叫他养养精神,好应付来人,怎么还叫他扫这么一大堆的雪,更让他在雪地里跪着……” 一清低声叹道:“玉不琢不成器,我何尝不宝贝他?可是绝不能纵容他,用这些苦活儿磨练他,才赶得上今天的日子,雪地里跪一下算得了什么;如果他连这点苦都承受不了,身上的血海深仇更别谈了!” 周先生道:“话不是这么说,今天可不能出岔子,万一他因为冻僵了手脚而略受影响,致为对方所乘……” 一清连忙道:“声音轻一点,别叫他听见了!” 周先生微愕道:“你还没告诉他?” 一清摇摇头道:“没有,因为他这几天正是功成之际,我不愿让任何事情去刺激他的心情。周老弟,你看他的成就如何?是否能与山海四奇一决?” 周先生沉吟片刻才道:“这倒很难说,山海四奇现在各霸一方,势力通天,不轻易与外人接触,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进境如何。不过照孩子的进境来看,似乎比咱们的老主人精深得多。昨夜我在远处蹑着他,瞧他从这棵树到那棵树,不断地送鸟食,岂仅宿鸟不惊,连树枝都没动一下,老道士,也真亏你教的!我真想不到他会如此了得……” 一清却忧虑地道:“他居然没发现你,可见还差着呢!” 周先生立刻笑道:“他是心中无机,自然不会太留心,何况我周无尘别的功夫不行,说到这轻身功夫,大概不作第二人想,如果连这小孩子都不如,我可真该抹脖子了!” 一清深长一叹道:“周老弟,轻身功夫我没太让他练,为的是怕影响他学别的功夫。教法是按旧主的遗书教的,成就如何,我也不敢说太有把握;但我相信他一定不逊于旧主。我只是担心山海四奇这几年的进境,万一他胜不了,我何以对泉下的旧主。” 周先生苦着脸道:“老道,你别怪我,我不是不尽心,实在是没办法。你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四奇的势力范围百里以内,简直无法混进一步。旧日的同伴,现在都投入四奇门中,我不敢相信他们,连见面都不敢,更别说向他们打听了。现在只好祈求旧主在天之灵,保佑他成功了。” 一清道:“旧主早有预感会遭四奇暗算,所以才把这孩子早期送到我这儿。旧主出了事,也亏得你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去挡了一挡,才换得我们十年清静。老弟,孩子身上不但背着本身的血仇,也有着你的深仇,我们可失败不起,所以今日之会,必须特别慎重。” 周先生的脸上浮起了惨痛的神色,哽然道:“想起旧主对我们的恩情,一个儿子又算得什么!” 一清道:“报恩是各尽其心,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今天的约会,我们不能轻率从事。” 周先生想了一下道:“战书已经发出去了,好在只是我们两人具名,四奇还不知道旧主的遗孤尚在人间。要不由我出面,你带着孩子躲在一边看着,如果不行,你们赶紧快溜,等适当的时机,再图后举。” 一清摇头道:“那是行不通的,你我都无法再熬第二个十年,此其一;那孩子虽然心地耿直,个性却相当倔强,不告诉他实话,叫他离开很难,告诉他实话,他连一天都等不及。 假如真的不行,唯一的办法是取消约会,好在四奇只知道我们约在金陵,还不知道是栖霞山……” 周先生道:“你没告诉人家在栖霞山,叫人家怎么来?” 一清道:“我对药物别有一手,那封战书指定金陵,要到中午才会显出栖霞山的地址,如果要撤退,现在还来得及。” 周先生想了想,道:“来不及了,四奇在金陵已遍布耳目,我们两人寸步难行,只有拼一下了。而且过了今天,四奇武林盟主的身份已告确立,纵然能杀死他们,而失去了旧主武林盟主的荣衔,旧主在泉下也不得瞑目……” 一清道:“我觉得复仇重于荣誉。” 周先生道:“你别糊涂,四奇如果得到了盟主身份,他们不会像旧主那样忠实,一定会开启那份天魔卷来研究上面歹毒的武功,将来连报仇都没有希望了。” 一清长叹一声道:“事情就困难在这里,旧主并非眷恋名位,一定要居武林盟主;实在是不愿让那份天魔卷现示人间,所以托孤时他再三吩咐,说他万一不测,报仇的事不必看重,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武林盟主的地位……” 周先生道:“旧主的人格风范是不用说了,我看那孩子的气度作为,也是禀承了先人的遗传,这是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我看今天还是等着四奇来赴约吧,我们最多先拼上这条命,把四奇的底子摸摸清楚,然后就看那孩子的了。” 一清默然片刻才道:“也只好这么办了,老弟!见了孩子,你还是什么都别提,除非他能手刃四奇才告诉他身份,否则就让他一直糊涂下去。” 周先生道:“为什么呢?” 一清道:“因为四奇也不知道他是旧主的遗孤,不揭穿他的身份,说不定还能活下去,这是我们唯一能为旧主所尽的心了;给旧主留个后,总比绝嗣好一点。” 周先生沉吟片刻,才点点头道:“好吧!四奇在中午发现地址后,到这儿还有个把时辰,你我也准备一下吧!” 一清道:“没什么好准备的,我就是随身一剑,什么时候死,什么地方埋。” 周先生忽然豪气振发道:“你别尽往坏处想,万一那孩子能够成功,我第一件事就是设起旧主的灵位,用四奇的首级血祭一番……” 一清道:“我早就准备好了,观里香烛是现成的,三个牌位也都藏在老君的肚子里。如果能够成功,打破太上老君,就在殿里设祭;否则就只好让太上老君怀着那三块牌位,一生一世消化不良吧,谁叫他不长眼,叫恶人当道的!” 周先生笑道:“你这个老道怎么如此冒渎老君……” 一清苦笑道:“我这个老道是半路出家的,从没念过一天经,所以老君也不显灵,咱们跟他两不相欠,我还化了二十两银子,替他守了十年,讲起来,是他欠我的情。” 周先生笑了一笑,忽又问道:“怎么是三块脾位,旧主只有两夫妇,还有一块是谁的?” 一清道:“是你的儿子的,他替那孩子一死,值得叫孩子拜他一拜,我提的牌位是愚兄周天雄之位……” 周先生的眼睛润湿了,低声哽咽道:“我在山上任了半个月,那孩子把我当菩萨似的侍奉,我想就是我那个逆子活着,也不会如此孝顺。有了这半个月,我已经够了,牌位免了吧,我实在当不起,旧主对我们……” 一清道:“你当不起,你儿子当得起。别说了,我们进去吧,你的药一定温好了,这是我专心为你配的,喝了这剂药,你才有精神来应付今天的拼斗。这是最后一剂,我的存药已经没有了,过了今天,你的咳血可无法洽了。” 周先生道:“只要能过今天,我那怕一口血咳死了,也含着笑到泉下的。” 说着两个老人回到殿后,鹤鸣已经将热粥摆好,恭声道:“二位老人家请洗脸用早粥,周先生,您的药在屋里。” 周先生慈蔼地道:“鹤鸣,我跟你师父说过了,今天你不用上山砍柴了。吃了粥,你回屋去睡一觉,昨夜你睡得很少,年青人固然不怕劳累,精神还是要靠睡眠来维持的。” 鹤鸣笑道:“没关系,我习惯了!” 一清道:“叫他睡是睡不着的,但柴不必砍了。你吃了早粥就到后山去,把剑再练了,中午也不要做饭,把我们藏的干肉脯拿出来当饭吃,再把我床下的葡萄酒挖出来,我们好好地吃一顿……” 鹤鸣道:“那不是留着过年的吗?” 一清道:“过不了今天就不过年,过得了今天,以后天天过年。你别多问了,照我的话做。” 鹤鸣一怔,周先生又接道:“鹤鸣,我跟你师父是老朋友了,当年我们一起在江湖上闯荡,结了几个厉害的仇家,才避祸此间,今天午后,仇家就会找上门来决斗……” 鹤鸣道:“您有病,师父又是这么大的岁数,怎么能跟人动手呢?我看还是想个法子……” 一清道:“正因为我们不行,才叫你去练习,必要时好帮帮我们的忙,此外无法可想。” 鹤鸣道:“我的意思是跟人家说几句好话,陪个不是就算了,何必要动手拼命呢!” 周先生笑了笑道:“鹤鸣,你看我跟你师父是坏人吗?” 鹤鸣连连摇头道:“不是的。” 周先生道:“我相信也不是,因此我们的仇家都是坏人,跟坏人说好话也没有用,我们只好一拼了……” 鹤鸣道:“我可以跟他们讲理。” 一清笑道:“希望你讲得通。你去吧,我知道你不愿意跟人打架,到时候你在旁边看着,如果我们不行,你就赶快跑,别为我们跟人家冲突。” 鹤鸣还要开口,一清把他赶走了,周先生道:“老道,你怎么跟他这样说呢?” 一清笑道:“我怕他惹事,才把他养成一个酷爱和平的人。但你放心,真到我们要挨宰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坐视的。他天生有一副侠义的心肠,完全跟旧主一样。” 两个人到房里洗了脸,周先生喝下了药,才到外面一起用粥,两个人的心都是很沉重的,突然,周先生道:“老道,我想起一件很危险的事,那孩子虽然跟你练武学剑,却没有跟人动手的经验,这是很糟糕的事……” 一清苦笑道:“我晓得,可是我不敢冒这个险。因为旧主剑笈上的剑式十分凶险,一发就足以致命,所以我极力禁止他与人动手,就是怕他知道了剑式的凶险后,失去了苦练的信心,因为这孩子天性仁慈也跟旧主一样。” 周先生默然片刻道:“他必须要杀人的,因为跟四奇交手,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如果他在动手的时候,慈心突发而不忍心下手,那又该怎么办?” 一清道:“我已经想好了,只有用一点非常的刺激,才能使他明白杀人并不是一件罪恶。” 周先生道:“老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一清道:“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们已经决定不再躲避,就得把事情做得彻底。周老弟,你的药吃下去后,还得休息一下,让药力化开,我不打扰你了。” 周先生道:“等了十年,才等到今天,你叫我怎么睡得稳。打从半个月前我来到此地,心中就燃起了一把火……” 一清道:“你的克己功夫太差了,得跟我学学。空山十年,我别的没学会,这个静字却已得个中三昧。你看我昨夜,依然一觉到天明,就像平常一样。” 周先生道:“我如果有你这份涵养功夫,旧主就不会把孩子交给你了,这是各人的脾气天性,到死也改不了的。” 一清道:“你还是得躺一下,那怕睁着眼睛做白日梦都行,只要身体不动,药力才能化开。” 周先生点点头,然后又道:“保管天魔卷的空灵子会依时赶到吗?你有没有通知他?” 一清道:“不必通知,他是地理鬼,一定会准时莅场,世上如有怪人的话,他就是其中的一个,从来也没有见他施展武功。几十年来,他身怀天魔卷,总是准时出席武林盟主的争夺战,大局决定,盟主如果无意拆视天魔卷,他又怀之远扬。据我所知,有许多人想找到他,从他身上夺取天魔卷,却没有人成功过。” 周先生道:“此人身怀天魔卷,自己既不拆视,却只肯交给武林盟主,不知是何用心?” 一清道:“这个谁也不知道。旧主在最后一次也曾问过他,他却笑而不答,旧主那个人又是不愿追根究底的……” 周先生又是长长一叹道:“旧主如果不是心怀善念,在最后一战时杀死四奇,就不会有杀身之祸了。” 一清道:“拆开‘武’字,便为‘止戈’,学武的目的非在杀人,乃是以武止暴,这是旧主奉行不渝的圭臬,我们也应该尊为信条。如果不是四奇暗杀旧主,此仇必报,我也不主张杀人。周老弟,你必须去去躺躺,离中午没多久了!” 周先生被他推进屋里躺下,一清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由枕下取出一柄苍纹古剑,抽剑出鞘,寒光照眼,他用手指弹了一下,听它铮然而鸣,声如龙吟,才轻轻叹道:“剑啊!你藏了十年,也许已经不耐寂寞了。今天我让你痛快地发泄一下,但愿你还像从前一样的锋利才好!” 剑在他手中轻轻的震动了一下,发出低微的吟声,似乎在回答他的话,他不禁笑了道: “我知道你的习惯,静极思动,这也难怪,因为你不是一支安于匣中的仁器,在没转到我手中以前,你不知该饮了多少人血,食髓知味,你一定饥渴得厉害。今天我先用你一下,然后就要转到小主人手中去了。他可能比我更不爱杀戮,今后你的日子将会更枯燥无味,所以今天你一定要帮他的忙,使他能手刃亲仇,杀死那四个恶人,这也等于帮你自己的忙呢!” 剑在他手中跃跃欲试,好像是一柄有生命的物体,一清却呛然一声,将它挥回鞘里,拍拍它道:“别忙!还早哩,你也定定性,别这么不耐烦!” 把剑连鞘又归回到枕下,他和衣躺在上面,手指向空或点或划,温习着脑中的剑式,做的十分熟练,渐渐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忽然枕下的剑一声低鸣,自动地跳出鞘半尺,一清倏然惊起道:“好宝贝,你仍然那样通灵,居然能事先示警;不过你也太紧张了,放着周无尘那样一个机灵鬼在此,有了敌踪,也逃不过他耳目的!” 说着拿起宝剑,来到周先生房门前笑道:“周老弟,好像有敌人登山了,这次你落地无尘的警觉可慢了一步。” 房中寂然无声,一清微怔道:“这老儿莫非老得衰退了,我这样招呼他听不见。” 推开房门,床上空无一人,木窗半掩,显然人已从窗子里出去了。一清才微笑道:“周老耳目不失其聪,未免猴急了一点;还没到中午,山海四奇不会亲自来的,最多是两个探路的,何必小题大作呢!” 不过他还是轻步跃出窗外,往山下蹑踪而去。走了将近里许,忽见枫林中人影轻闪,一清已止步笑道:“是那方施主,有兴冒雪登山,请现身相见,以便贫道接待。” 林中人见身形已经暴露,干脆走了出来,是一高一矮两个中年汉子。矮的一个拱拱手笑道:“方大哥!一别多年,兄弟们都找遍了,没想到你老哥躲在此地纳福!” 一清见是这两人,脸色一沉道:“原来是你们?齐天星、牛金武,你们还有脸来见我?” 矮子笑道:“方大哥,这是什么话,我们兄弟好容易找到你,是来向你问罪的,你怎么倒打一扒反怪起我们了?” 一清沉声道:“我有什么可问罪的?” 矮子道:“方大哥,盟主惨遭不幸,门下的弟兄全唯你马首是瞻,你却闷声不响,带了盟主南明剑谱,不声不响地溜到这儿来,一个人独享,未免太不够义气了!” 一清沉声道:“齐天星,你们是盟主门前双卫,盟主遭难之日,你们干什么去了?” 矮子齐天星笑道:“那天我们奉盟主的差遣,出门办事去了,这可问不着我们!” 一清冷笑道:“门前双卫是盟主刻不离身的亲信人物,你们怎么会受差遣出门,这话谁都不会相信的!” 齐天星道:“你爱信不信,那天盟主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将手下人一起打发出门去了,所以出事的时候,一个都不在身边了;这话也许使人难以相信,但你去问问那些旧日弟兄,都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谎。” 一清道:“不必问,我知道你们是约好了,一起离开,好让山海四奇乘机暗下毒手。” 高个子牛金武道:“方大哥,你是听谁说的?” 一清道:“何必要听人说呢,你们现在都在四奇手下得意,这就是明证;如非事先串通好,四奇怎会重用你们!” 齐天星脸色微变道:“方大哥,你说这话可就不够意思了。那天是林元泰续弦,在城中天外天请客,盟主自己不便前去,才叫我们俩前去代表致贺,其他弟兄也去喝喜酒了,怎么知道会出事呢!” 一清冷笑道:“可真巧,林元泰在那天请客,盟主就在那天出了事,而事后你们都投入四奇的门下……” 齐天星道:“那要怪你方大哥不好,你私拥盟主剑谱,一个人躲起来练,我们弟兄没了靠山,只好自寻出路。如果你方大哥早出头声明一下,我们自然跟着你走了!” 一清冷笑道:“我不信各位有这种义气。” 牛金武道:“这与义气无关,大家都是追随盟主,没有功劳有苦劳,剑谱自然大家有份……” 一清冷冷地道:“原来二位是找我要剑谱的?” 牛金武翻下脸道:“不错,凭什么你一个人独吞剑谱?” 一清哈哈一笑道:“二位怎知剑谱在我这儿?” 齐天星道:“因为我们在家里没找到剑谱,而且盟主最信任你,自然是交给你保管了。” 牛金武道:“再说你如果未得剑谱,凭什么敢向四奇下战书,要保持武林盟主之位。剑谱你已经练成了,能否保有盟主之位我们不管,但剑谱可应该交出来由我们保管了!” 一清微微笑道:“是四奇叫你们来讨剑谱的吗?” 牛金武道:“山海四奇所能已超出了昔日盟主,一本南明剑谱,在他们眼中已不足重视,是我们自己来要的。” 一清微微笑道:“这么说,你们前来,四奇还不知道?” 牛金武遗:“不知道,你的那封鬼信不到时间不会现字迹,我们是自己摸得来的。” 一清笑道:“二位能摸到此地还真不容易。” 齐天星道:“我们确实花了不少精神,好容易问到栖霞山上,有个叫一清的老道,再从你‘方易清’的名字上推测,或有可能;在山上又问了几个做买卖的,根据他们口述你的长相,总算才确定了是你。方大哥,四奇现在还不知道你在这儿,我们卖个交情,赶来通知你一声,凭南明剑谱上那点技业,连一奇都胜不了,你还是快点逃命吧!” 一清冷笑道:“四奇势力庞大,金陵周围都在他们耳目的监视之下,要逃恐怕不可能。” 齐天星道:“我们俩负责一条路线,只要你肯交出剑谱,我们就放你过去,保证没有问题!” 一清沉声道:“剑谱不在我这儿。” 牛金武怒道:“姓方的,你别找死!” 齐天星忙道:“方大哥,剑谱交给我们,多少总算是落在自己人手里。你打是绝对打不过的,何苦让盟主的技业就此失传呢?何况还可以换回你一条老命。” 一清冷笑道:“剑谱不在我身边,我也没有学南明剑谱上的武功,那是盟主的技业,我们不该私练。” 齐天星道:“你没有学剑谱上的武功,凭什么下战书约四奇,要保持武林盟主的地位。” 一清庄容道:“因为今天是武林盟主交替之期,四奇以为暗算了盟主后,天下无人可与伦比了,我却不认这个帐;胜不胜得了是另外一回事,至少让他们知道,武林盟主朱南明的门下人还没死绝,还有一两个不怕死的会跟他们争一下;同时也向他们算一下暗算盟主的旧帐!” 齐天星道:“朱盟主是四奇杀死的不错,但不是出于暗算,那是经过公平的决斗……” 一清冷笑道:“你怎么知道?” 齐天星顿了一顿,才说道:“是推倒山陶奇亲口说的。” 一清道:“放屁!十二年前他们四个人合战盟主,仍然一败涂地,短短两年内,他们竟能胜过盟主?何况盟主夫人一身技业,并不在盟主之下,说什么也不会败给他们!” 齐天星道:“你也许不信,四奇从泰山一战败绩后,发奋苦练武功,进境一日千里,两年内的成就,令人无法想像。盟主死后第二天,他们召集旧日弟兄,各现绝技,盟主所能,他们无一不能,他们所能,却未见盟主办到过。这样,我们才没话说,改投在四奇门下听命了。” 一清冷笑一声道:“旧主尸骨未寒,你们就立刻改节了。” 牛金武也冷笑道:“我们在朱南明手下做事,不是卖身给朱家当奴才,我们追随的是武林盟主,可不限于谁。如果你姓方的今天能击败四奇争到武林盟主,我们立刻也会投到你手下,听候驱策。” 一清道:“那可不敢当!” 牛金武冷冷道:“谅你也没这个命。一句话,交不交出剑谱来,我们可没时间跟你多磨下去。” 一清忽然笑道:“南明剑谱既然已不足以敌四奇,你们拿去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在四奇手下当奴才。” 齐天星笑道:“四奇现在各霸一方,需才方殷,要是想在四奇之下出头,必须要靠真本事。我们如果得到了剑谱,至少可以挣个高一点的地位,对旧日弟兄,也可以多照顾一下。 四奇手下的人,都比我们强,我们老是受控制,就是技业不如人。所以我们有点好处,好歹也算是给朱盟主争口气。盟主虽死,四奇要过了今天才能登上盟主之位,我们今天仍然算是朱盟主手下的人,如能强于四奇的手下,何尝不是朱盟主脸上的风光!” 一清怒声道:“盟主有你们这些手下已经很够风光了!” 齐牛二人脸上都显出了怒色,牛金武更是难以忍耐,厉声道:“姓方的,十年风水轮流转,我们在四奇门下十年,四奇可不像朱南明那么小气,多少都给了点好处,认真动起手来,可轮不到你姓方的的称老大了!” 一清冷笑道:“你们认定了南明剑谱在我身边,也知道我学成了,还敢找我动手吗?” 牛金武道:“南明剑谱在你手中,我们自然有办法对付;剑谱只有到我们手里,才能发挥更大的效果。” 一清脸色忽转悲愤道:“你们这是不打自招了,四奇一定是用暗算手法,杀害了盟主夫妇,你们学会了那种手法,才敢私自前来找我叫阵。” 牛金武神色一决道:“告诉你也无妨,朱南明之死,是我们与四奇合作的结果,朱南明如何死,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你不交出剑谱,那个方法就会用来对付你!” 一清将剑一扬:“我没有南明剑法,也不怕你们暗算,可是今天我发誓要宰了你们这两个叛贼为旧主报仇!” 牛金武冷笑一声道:“老齐,别跟他噜苏了,这老儿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他点颜色瞧瞧,弄得他不死不活,看他还敢嘴硬!” 齐天星道:“方大哥,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你交出剑谱,还可以保全这条老命,大家不伤和气;如果等我们出了手,你想不交也不行,罪可受大了!” 一清气极挥剑进逼,牛齐二人倏然分开,每人在腰问撤出一支软钢索鞭,分头进扑。 一清从容挥剑,剑法劲厉,身形轻便,完全不像他以前那种龙钟老态。可是另外两支索鞭也不含糊,连卷带砸,将他的一支剑缠得死死的,始终攻不进去。 恶斗了四五十合,战况虽激烈,却毫无胜负迹象可寻,一清的剑攻多于守,牛齐二人守中有攻,方寸不乱。 牛金武道:“老齐,这老儿剑法是凝炼多了,但的确没有南明剑法的路子,也许他真的没得到剑谱。” 齐天星道:“管他有没有,我们先将他收拾下来,在四奇面前也好交代;否则,我们私离职守,罪状可不轻。” 牛金武道:“那倒没关系,栖霞山这边原是我们的监视区域,我们就说查访时被他缠上了……” 齐天星道:“老牛?你真想得简单,别看四奇对我们大方,骨子里并不信任我们,栖霞山明里是交给我们监守,他们暗中一定还另外有人监视我们的行动。” 牛金武道:“我晓得,监视也不怕,我们是在职责范围内行动,能提前找出方易清行踪,无罪而有功。” 齐天星道:“可是四奇如果知道我们来索取剑谱,那就难以交代了,所以我们必须快点得手,免得被人知道了……” 牛金武道:“这倒不错,万一在我们没得手以前,有人赶到了,这老儿叫了出来,你我都难逃律责……” 齐天星道:“这老儿的剑法很扎手,凭武功胜他太费事,还是用十年前四奇的老法子,给他一个狠的。” 牛金武立刻道:“老齐,你怎么这样大胆,直起嗓子乱吼,好果给人听见了,咱们还想活吗?” 齐天星笑道:“附近没有别人,何况昨天我还听推倒山陶奇亲口说过,今天他们得到武林盟主之后,第一件事是揭开天魔卷上的秘密,第二件事就是公告武林,说明十年前杀死朱南明的真相,这个秘密已经没有保守的必要了。” 牛金武道:“他们真会宣布吗?” 齐天星笑道:“为什么不会,这是他们的得意之作,勇如朱南明夫妇,尚且不能抗拒,他们正想借以立威,看看还有谁敢违逆,尝尝那个滋味。” 牛金武道:“东西是我们偷来的,真假还不知,再说我们没经过练习,是否能趁手还成问题。” 齐天星道:“没问题,那天我们也看见了,并不要什么特别手法,我们只要自己小心别沾上就行了。” 说时一旋身形,站到丈余外,抢好一个位置,牛金武也飞快抢到另一边,二人相距约有三丈,将一清夹在中间。一清本来想追上去的,但是又停住了,大概是想明白一下,当年旧主是在什么情形下遭害的。 牛金武嘿嘿冷笑,道:“方易清,你虽然还没有争到武林盟主,却能争到朱南明的同样下场,也算你运气了。” 一清挺剑而立,眼中喷出怒火,一动也不劲,只有他手中的剑不住地啸鸣,似乎在向他告警。 牛齐二人各打了一个暗号,双双伸手入怀,似乎要掏出什么东西,忽然林中轻轻一响,射来两点寒光,势于奇疾无比,牛齐二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寒光已透心而过,两人连一声都不发,扑然倒地。一清反倒怔住了,一紧手中的剑,厉声喝道:“谁?快出来!” 树影后施施然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长相斯文,年纪却很大了,女的不过三十上下,脂粉不施,淡雅宜人,脸上还带着一股啤睨天下的傲笑。 一清眼睛瞪得大大的,片刻后才道:“原来是空灵先生与海女陶姗姗,二位怎么凑到一起来了?” 男的微笑道:“一清先生原来就是方大侠,这次可把我难住了。十五年一度武林盟主交接之期将届,朱盟主身故,我居然不知道继起者为谁;幸好碰到陶女侠,出示先生与周无尘的联名战书,我才知道地点……” 海女陶姗姗一笑道:“见证人空灵子尚未莅临,我们的两个手下竟然先对先生无礼,实在太不应该了。所以我薄示惩戒,以为先生赔礼,请先生原谅!” 空灵子笑笑道:“本届争夺武林盟主的人只有山海四奇,朱盟主身故,二位是为朱盟主卫冕呢?还是自作打算?” 一清沉声道:“卫冕者另有其人,我们只是为已故旧主遭受暗害之事,要求一个公道。” 空灵子连忙问道:“卫冕者是谁?这可不能乱了规矩。二位是朱盟主门客,勉强还算有资格,别的人可不行!” 一清道:“阁下放心,卫冕者一定此我与周无尘更具资格,只是目前还不到宣布的时候。” 陶姗姗问道:“为什么战书上不写明?” 一清道:“战书上只邀四位来此解决朱盟主的血债,与武林盟主的事无关,何必要写明?” 陶姗姗笑道:“我还以为是一件事呢;你要分开来办也行,现在可以把那卫冕者请出来了吧?” 一清道:“别急,山海四奇只来了你一个人,等你们四个人一起到了,自然会有人接待。” 陶姗姗笑道:“家兄与外子已经来到了,只有家嫂还在后面,马上就会到的。一清先生,你的战书上虽然未列详细地点,却也难不到我们。你的战书上要到中午才现字迹,我们从一清先生这个名号上,认定除了方易清别无他人;再根据你的惯例,用各种药物一试,终于在两个时辰时现出了栖霞二字,虽然慢了一点,到底也此你所估计的时辰早了两个时辰。怎么样?我们还不含糊吧?” 一清愕然,问道:“你们在两个时辰之前就知道了地点?” 陶姗姗点头道:“不错!花一个时辰赶来,家兄与外子从另一个方向上山,现在可能已经在你的小庙里等侯了。家嫂与我同时出发的,照道理也应该到了,可能是受了耽误,但是你放心,没有人拦得住她,她一定会到的。” 一清神色大变,一言不发,回头迳奔,到了观前,但见周无尘正与一个中年女子理论,见到他忙叫道:“老道,你的计算欠准,我在右山碰上探海夜叉耿四娘,斗了将近半个时辰,你怎么搞的,到现在才回来……” 那中年女子笑道:“斗半个时辰是我故意让的,周无尘,凭你这点本事,老娘三招之内就能宰了你。姗妹,你跟方易清动过手没有?他是否高明一点?” 陶姗姗笑道:“没有,倒是齐天星、牛金武这两个混蛋跟他手下平平,实在懒得去理会。” 耿四娘笑道:“那一对混蛋怎么摸来的?” 陶姗姗道:“他们是自己摸来的,而且想先来把南明剑谱弄到手,我一气之下,就宰了他们。” 耿四娘笑道:“杀得好,这两个狗头,昨天居然偷了你哥哥的两枚追魂火梭,实在也该死。那梭你拿回来没有?” 陶姗姗含笑道:“没有,那是假的,真的全在我这儿。” 一清沉声道:“你们杀死朱盟主夫妇就是用的追魂火梭吗?那是什么东西?” 陶姗姗笑道:“这是我精心独创的一种杀人利器,不过,你还不够资格享受,我们凭武功,就够击败你们了。” 耿四娘笑道:“说什么击败,看周老儿那两下,老娘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他,方易清既然连两个宝货都应付不了,大局就定了。空灵子,把天魔卷拿来吧!” 空灵子道:“别忙,武林盟主尚未决定,老朽的天魔卷只交给武林盟主,别人无权过目。” 耿四娘笑道:“朱南明已经死了,天下武林中人连个挑战的都没有,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推倒山陶奇是我的丈夫,我的弟弟山魈耿奇又是姗姗的丈夫,我们四个人姑嫂带郎舅,亲上加亲,谁都不争谁的,山海四奇等于是一个人,你交谁都是一样,快拿过来吧!” 空灵子道:“旧任盟主朱南明尚有卫冕人。” 耿四娘哈哈大笑,道:“就是这两块料吗?你看看他们可配。空灵子,别麻烦了,天魔卷到底记载些什么?” 空灵子笑笑,道:“天魔卷上的武功可以造就出一个空前绝后的武林奇才,任何一招一式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武林奇学,所以,必须交给武林中技艺最高的一个人保管。” 耿四娘道:“空灵子,你自己为什么不练呢?” 空灵子笑笑道:“老朽生非其才,这种绝世的武功,不是人人可学的,必须有绝顶才华、天纵奇资才克当此……” 耿四娘笑道:“我们四人号称山海四奇,朱南明身死十年,江湖上无人敢撄其锋,难道还不够资格?” 空灵子道:“除了武林盟主外,谁都不够资格,你们等得到武林盟主的地位后再说吧!” 耿四娘还要开口,陶姗姗道:“嫂子,方易清说朱南明还有个卫冕人,要我们击败那人才行。” 耿四娘叫道:“是谁?朱南明一家都死绝了,还有谁够资格卫冕,这资格可不是随便取得的。” 陶姗姗道:“我问他他个说,一定要等我们四个人到齐了宁肯宣布。嫂子,我哥哥跟死人呢?” 耿四娘道:“他们先上来的,我也不知道。” 周无尘与一清的脸色又是一变,周无尘道:“老道,他们别是找上孩子了。你也是的,我闻警离开,你就不该随便离开,把孩子一个人丢下来。” 一清急了,高声叫道:“鹤鸣,你在那儿?” 声音龙吟虎啸,震得树上积雪纷纷下堕,耿四娘笑道:“老鬼的中气还很足,看来这十年倒是没搁下,你在山上当老道,还带着个孩子,是从那儿拐来的?” 一清不理她,继续长啸召唤,没多久,鹤鸣笑嘻嘻地从殿后出来道:“师父,您叫我? 有什么事吗?” 一清见他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鹤鸣看见多了三个人,笑嘻嘻地道:“师父,这就是要找您上门来决斗的仇家吗?” 周无尘忙问道:“你在后山碰到谁了?” 鹤鸣笑道:“有两个凶霸霸的大汉,一来就问我方易清在那里,我说不认识,他们就要杀我。” 一清惊道:“你跟他们动过手了?” 鹤鸣道:“没有,您不准许我跟人打架,可是我又不能站在那儿被他们杀死,只好跟他们捉迷藏了。说也好笑,他们两个人捉不到我,竟发起脾气,自己打起来了。” 周无尘道:“胡说,他们怎么会自己打起来呢?” 鹤鸣道:“他们想分开来捉我,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把我的退路都封死了,我没有办法,只好站在中间不动,等他们扑上来,我才突然跳起来,结果他们扑了个空,两人撞在一起,一个挨了一巴掌,一个挨了一拳。当然,他们是想打我,只是我躲得快,他们互相打上了。” 周无尘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现在呢?” 鹤鸣道:“我忘了说,他们对打的地方是个深坑,上面被雪盖住,雪又结了冰,我一个人站在上面还行,他们两人一挤一压,雪就裂了,他们也就掉了下去;我正想用绳子拉他们上来,就听见师父叫我……” -------------------------------- 孤剑生 扫描 大眼睛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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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周无尘哈哈大笑道:“好!好!山海四奇名震天下,居然会在一个小孩子手里栽了个大跟斗!让人知道了,不笑掉大牙才怪,你们还想来争夺武林盟主!” 陶姗姗似乎不信,问鹤鸣道:“那两个男人什么样子?” 鹤鸣想想道:“一个是青脸,相貌很凶恶;另一个是黑脸膛,头上有颗肉瘤,讲话声音尖声尖气的。” 陶姗珊与耿四娘的脸色都为之一变,鹤鸣描述的,正是她们的丈夫。因此两人不约而同,飞身往后掠去。空灵子这时却以充满兴趣的眼光看着鹤鸣道:“这位可是方大侠所说的盟主卫冕人?” 一清与尔无尘互相对视,考虑着是否要答覆,是承认抑是否认?最后一清才道:“在我们未为故主了清血仇前,这个问题暂时不谈,反正本届争夺盟主的只有山海四奇,我们的问题解决,卫冕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空灵子笑道:“那也好,其实,二位不承认也没有用,除年龄不对外,这位小哥活脱是朱盟主的化身……” 鹤鸣好奇地问道:“什么是卫冕,朱盟主是谁?” 一清连忙道:“鹤鸣,不相干的事你少问,那两男两女是我们的对头仇家,回头我们拼斗时,你在旁边看着,不叫你时,你不准胡乱插手!” 鹤鸣顺从地点点头,空灵子笑着又问道:“那个坑洞有多深?居然能把两个绝顶高手困住了!” 鹳呜道:“洞不深,才三丈多,因为后山有熊,这是挖来做陷阱捕熊的,口小底大,下去就不容易上来了。” 空灵子道:“才三丈多高,他们用一只脚也能跳出来。” 鹤鸣笑道:“坑底都是积水,跟烂泥和在一起,可以把人陷住一半,再加上积雪一压,足足将他们的肩膀都埋住了,不用绳子是无法吊上来的。” 空灵子笑道:“那就难怪了,这个设计,倒很聪明呀!” 鹤鸣笑道:“是我想出来的,为了捉熊,我在坑底调了三尺来深的烂泥,可是熊很聪明,知道有陷阱,就不肯来上当了,那两个家伙,比熊还笨,居然就掉了下去。” 空灵子点点头道:“小老弟,山海四奇,厉害的是这两个女的,你困住了两个男的并没有什么,如果你能胜过耿四娘一手诡异莫测的剑法,与陶姗姗一身歹毒的暗器,就能保住武林盟主不旁落,否则,就很难说了。” 鹤鸣睁大了眼,表示不解。 一清道:“空灵子,你跟一个小孩子说些什么,事情由我们来决定。” 空灵子一笑道:“他有二十多岁了吧!怎么能算小孩子,朱南明第一次出道,也是这个岁数,纵横武林三十年,三度夺魁武林盟主,那正是第一等英雄人物,只可惜夭于天年,后继无人。老实说,我这天魔卷真不愿意交给山海四奇,才多关心一点,希望他能保得住。” 一清道:“毋庸费心,还有我们呢!” 空灵子微笑道:“如果今天只靠你们两人,那还是别费事,趁早把天魔卷给他们吧。据我所知,山海四奇在这十年内,各练成了一身超绝的功夫,你们绝非敌手,别以为这小伙子把两个男的戏弄一下,你们就稳操胜券了,那只是凑巧,推倒山与山魈练的都是硬功夫,到了平地上,你们两个老的加起来,也够不上他们一巴掌打的。” 一清沉声道:“阁下好像对武林人物很清楚。” 空灵子大笑道:“为了天魔卷,我必须对武林动态十分了解,除非今天奇迹能发生在这小伙子身上,否则三年之内,江湖将是山海四奇的天下。” 周无尘问道:“你这话怎说?” 空灵子道:“天魔卷上的武功可以无敌于天下,但练了那些武功,不出三年,必将走火入魔而暴毙,所以朱南明三度膺任盟主,对天魔卷却弃而不顾……” 一清道:“朱盟主知道天魔卷的利弊吗?” 空灵子道:“知道,是我告诉他的。本来他第一次膺任盟主后,就要毁掉天魔卷,经我再三陈说利害,他才保留了下来,也算为武林留一份正气……” 周无尘道:“邪人当道,天魔卷反足以助长其凶焰,这种害人的东西不加毁弃,怎么还说是为武林留正气呢?” 空灵子含笑道:“邪人如能当道,必是正义的力量不足以为抗,只有利用天魔卷使之自然消灭;否则朱盟主仁心侠怀,当他有权处置天魔卷时,怎不加以毁弃呢?” 一清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同事,这个秘密,除了先生与朱盟主外,还有谁知道呢?” 空灵子道:“没有,这种事怎能轻易泄之于人!” 一清道:“那先生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空灵子庄容道:“朱南明一死,门下故旧多半变节,只有你们二位赤胆忠心,护持幼主,我才以绝大的秘密相告,希望二位善自珍重,如事不可行,不如稍作忍耐,至多不出三年,就是你们出头的日子了。” 一清点点头道:“我们知道了,谢谢先生!” 空灵子又道:“耿奇与陶奇是一对浑人,两个女的却绝顶精明,朱南明遗孤尚存,她们一看就知道了,幸亏是两个男的先上山,否则恐怕还不等动手,朱家的一线香烟就断送在你们的粗心大意之下了。” 一清汗颜地道:“是的,多谢先生指教,少时我们如力不能敌,尚祈先生多予设法成全。” 空灵子轻叹道:“恐怕不容易,陶姗姗比鬼还精,我的行踪那样保密,仍然被她踩了出来,可见她厉害到什么程度,要保全你们,实在很不简单。” 一清凑近他身边低声道:“我们没关系,主要是这孩子,万望先生一定要设法保全他。” 空灵于低声道:“我自然尽力设法,就怕这孩子自己沉不住气,朱南明死时,他已十多岁了,岂能全无知觉?” 一清低声道:“他真的不知道,故主早有戒心,在他三岁时,就送到别处抚养,寄居在一处道观中……” 空灵子道:“那还有点希望。别说了,好像是四奇来了,虽还相距里许,以他们的脚程,瞬息就到的。” 周无尘倾听片刻道:“不错!是他们来了,空灵先生,你的耳目比我还聪明呢!” 空灵子笑道:“我外号空灵,心中不着一物,空才能灵,此你们这些心中有物的人,自然要聪敏点……” 就只几句话的工夫,殿后已扑出四人,陶姗姗一马当先,瞄了众人一眼笑道:“你们还在,我以为你们借机会早溜了,没想到你们会傻等在这儿候死!” 一清沉声道:“故主血海深仇还未复,我们怎么会走?” 陶姗姗笑道:“朱南明死了十年,你们等到今天才想起复仇,不是太迟了一点吗?” 一清道:“复仇不争迟早,却必须有充份把握。” 陶姗姗道:“今天你们就有把握了吗?十年之内,有出息的不仅是你们,十年前,你们如果能邀集朱南明的门下硬拼,或许还有一半希望,现在你们是毫无希望了。” 这时另外三人也赶过来了,推倒山陶奇与山魈耿奇都是一身泥水,十分狼狈。青面獠牙的耿奇一见鹤鸣,怒目喷火,更像一头山魈了,厉声叫道:“臭小子,你居然敢捉弄老子,耿太爷非剜出你的心肝吞了不可!” 叫着就要扑过来,陶姗姗却一伸腿,将他绊了一跤,耿奇见是他的浑家,倒是不敢发作,咧开大嘴,道:“姗姗,你干吗要摔我一跤?难道我们让这小子白耍了不成?” 陶姗姗冷笑道:“亏你们好意思,两个大人,叫一个小伙子弄成这副狼狈相,还不乖乖地蹲在一边去!” 耿奇惧内成性,果然不敢作声了,陶姗姗不理别人,迳自向鹤鸣一笑道:“小兄弟,你别怕,我的哥哥跟丈夫是一对粗人,他们对你不礼貌,是该教训他们一下的。” 推倒山陶奇与山魈耿奇两个巨灵神似的身子都气得呼呼的,可是耿四娘也在一边虎视眈眈,使他们不敢稍动。 耿四娘接着笑道:“对!小兄弟,听说你还要拿绳子去拉他们出来,要是我,就干脆再推点雪下去,把他们活埋了。他们得罪你,我向你赔个不是吧!” 鹤鸣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不敢当!其实,我也不好,那是个陷阱,他们要打我,我是可以逃开的,没有必要把他们引到里面去。这么冷的天,冻坏了,会生病的。” 陶姗姗一笑道:“没关系,他们身子结实得很,冻上一天也生不了病,事情过去就算了,谁也别记仇。咱们好好谈谈,小兄弟,你贵姓大名呀?” 鹤鸣道:“我叫鹤鸣。” 陶姗姗道:“你名字叫鹤鸣,该有个姓呀?” 鹤鸣道:“我没有,从小父母把我送养在一家庙里,后来师父又把我带到这里来,我根本就不知道父母是谁。” 陶姗姗一怔道:“你师父没告诉你吗?” 鹤鸣道:“师父也不晓得,他老人家是用银子把我买出来的,好在我是出家人,也用不着姓。” 陶姗姗又问道:“以前你没见过师父吗?” 鹤鸣道:“没有,我是个孤儿,自小就在以前那家庙里长大,从没有人来看过我,直到师父来把我领走。” 陶姗姗望望耿四娘道:“恐怕不对,朱南明只有一个独子,怎么会舍得放在庙里去呢?” 耿四娘却道:“也许这小子是装傻,你对朱南明的印象不深,我却见过多次了,这小子跟他一模一样。” 陶姗姗道:“装傻是不可能的,我看人最准,他说话的神情很坦爽,完全没有装假的样子。” 耿四娘道:“方易清来此十年,朱南明死了十年,分明是朱南明一死,他就带了这小子来此,这小子长得又像朱南明,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陶姗姗想想道:“那就是朱南明早知道名高身危,预先把独子寄养在外,隐瞒身世,那我们杀死的那个小孩子又是谁的呢?朱南明只有一个儿子,根据线索留养在外婆家里,我们赶去时,那里也只有一个小孩子。” 耿四娘道:“我的猜测绝不会错,你再问问他。” 鹤鸣虽见一清连打眼色,仍是说了出来:“是在茅山的上清宫,当家师父是九元真人,又叫活神仙。” 陶姗册哈哈一笑道:“活神仙九元老道,是武当门中第二高手,跟朱南明是莫逆之交,我想朱南明不会把儿子寄托给一个无名无姓的人。小兄弟,要不要我告诉你的身世,你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武林世家呢!” 鹤鸣的神色十分平静道:“谢谢太太。” 陶姗姗笑道:“不用谢,回头你就要恨我了。你的父亲姓朱,叫朱南明,是连任了三届的武林盟主。十年前被人杀死了,而杀死他的就是我们。你的母亲也是同一天被杀的,是我下的手。” 连一清与周无尘都十分紧张,鹤鸣却十分平静地哦了一声,然后才道:“谢谢太太,我总算知道了。请问太太,我父母是那一天死的,以后我好按日子上祭,虽然父母对我没有养育之恩,却有生育之德,我总该报答一下。” 陶姗姗道:“是十一月初九,也就是今天。” 鹤鸣道:“是今天吗?那就是十周年祭了,很可惜我来不及准备,但是也没关系,一瓣心香,表达我的心意就够了,我想他们不会见怪的。” 语气十分平淡,连陶姗姗都奇怪了,问道:“小兄弟,你知道我们是杀死你父母的仇人,难道不想报仇了吗?” 鹤鸣摇摇头道:“报仇有什么用,即使杀死你们,也不能使我的父母复生,死者已矣,我又何必再杀人呢?何况我父亲连任三届武林盟主,一定也杀过人……” 一清忍不住叫道:“鹤鸣!你父亲一生正直,杀的都是十恶不赦的万恶之徒,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鹤鸣道:“师父,仁为天心,杀为罪孽,这是您教我的;不管怎么说,杀人总是不好的事。” 周无尘大声道:“老道!这是你教的,我看你怎么对得起泉下故主,一个好孩子,给你教成木头了。” 一清颓然长叹,目中隐然泪下,哽咽道:“空灵子,你把天魔卷给他们吧,孩子给我教成这样是我的错,这不能怪他,这片大道理是仙佛心肠,我培养出一个仙佛,对不起故主,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说完抽剑就朝颈下抹去,鹤鸣飞快地抢下他的剑,脸色一庄道:“师父!且慢,父母之仇可以不报,天魔卷可不能交给他们,这四人更不可轻恕,那是为了另一个人。” 每个人都愕然望着他,鹤鸣的脸上泛出一股凛然正气,与先前那种童稚无知之状截然不同,但见他侃侃而言道:“天魔卷是武林盟主之物,我父亲生前为武林盟主,死后的责任尚未交卸,我既是他的儿子,自然有责任维护此卷,不落奸人之手。而且我是唯一的卫冕人,在我未被击败之前,我不能让天魔卷落入他人之手。” 周无尘乐得直跳道:“好!好孩子!” 鹤鸣神色一庄道:“为了卫冕武林盟主,保存天魔卷,我并不要杀死你们四人,只须击败你们就够了;可是为了另一个人,我必须杀死你们!” 陶姗姗稍收惊容,问道:“谁?你连父母之仇都可以不理,还有谁此你父母更重要的?” 鹤鸣道:“那就是你们到我外祖母家杀死的那个男孩子,叫周天雄,是我周老伯的唯一独子。” 各人都为之一震,空灵子道:“周大侠,原来四奇杀死的那个男孩子,是你的儿子,你为朱南明的牺牲真是太令人感动了。舍亲子以全幼主,那是戏本上的故事,想不到在真实生活中也有同样感人的故事。” 陶姗姗格格一笑道:“周无尘,你倒真舍得,朱南明并不是你的主人,你为什么要如此效忠于他呢?” 周无尘的神情在悲戚中带着庄严,肃容道:“我们心敬盟主的武功、人品、道德,自愿投入门下效力,故主不以下人视我们,待我们如友,知己之情,天高海深。如果我能替他死,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一个儿子又算得了什么?” 陶姗姗赫赫冷笑一声道:“你自以为很伟大,可是站在你儿子的立场,你却是个最残忍的父亲。你的儿子只是个小孩子,就可怜地被牺牲了,作为你沽名钓誉的工具。” 鹤鸣怒声道:“胡说,周恩兄是你们这些残忍的刽子手杀死的,你居然还敢说出这种话?” 陶姗姗笑道:“我们为了要争夺武林盟主,当然要杀死朱南明,为了要斩草除根,当然要除掉他的后人;在我们的立场,这没有什么不该。我们杀的是朱南明的儿子,可不是他周无尘的儿子,他将自己的儿子换了你,凶手是他自己,为了博取忠义之名,他不惜牺牲亲生的独子,他的残忍比我们更甚,这种人有何可敬!” 周无尘气得全身乱抖,却为她的一片歪理塞住了嘴,无法辩驳。只有鹤鸣庄然道:“你说周老伯沽名钓誉,可是他的牺牲却是在默默中做下的,并没有想让人知道。” 陶姗姗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鹤鸣道:“我本来也不晓得,是师父在前几天夜里偷偷的工作,在神像的肚子里取了点东西;我为了好奇,偷偷移开神像一看,里面是两块木刻的灵牌,一块是我父母的名讳,一块是恩兄周天雄之位;我那时并不知道,直到不久前,我偷听周老伯与师父的谈话,才得知原委。” 一清怔然道:“鹤鸣,你听见我们的谈话了?” 鹤鸣点点头道:“是的,周世伯与师父为了成全弟子,不知受了多少辛苦,弟子感恩深重,真不知何以回报!” 周无尘惨然一笑道:“好孩子,我们是报你父亲的恩遇,并不要你报答,今天有你这番话,我已心满意足了。” 鹤鸣庄容说道:“我父亲单重您二位,何尝希望二位还报,您二位依然耿耿于怀,我受恩深重,您二位虽说施恩不望报,弟子又何能安心呢?周老伯,您说是不是?” 一清点点头道:“周老弟,孩子说得也对,这是各人尽各人的心,你也不必坚持了,问题是瞧他如何报答了!” 语毕神色一庄道:“鹤鸣,你既然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也免了我一番口舌,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幼主,也是武林盟主的卫冕人,不必再叫我师父了。” 鹤鸣连忙道:“这怎么可以,弟子既蒙师父一手教导……” 一清庄容道:“你错了,你学的武功,都是你父亲所遗下的南明拳剑秘笈上所载,没有一点是我的武功,所以我授功之时,只以口授,从未身教。如果你再叫我师父,则是侮辱我了,对你父亲的武功,我半点都没有沾……” 鹤鸣倒是愕然莫知所云,周无尘道:“鹤鸣,老道是个很耿介的人,他受故主托孤之付,就怕沾上一点好处,尤其你父亲的南明拳剑秘笈,是武林中的瑰宝,他更要避嫌疑,你可不能再叫师父了!否则他对人无以自清。” 鹤鸣想了一下道:“我还是尊他老人家为师,师父不一定是教武功,我今天能够明白事理,不堕邪途,全是师父教诲之恩,根据这个原因我尊他老人家为师总行吧?” 空灵子笑道:“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而敦励品德,陶冶性情,师责尤重,方大侠倒不必过于矫情了!” 一清朝周无尘看了一眼道:“好吧,我接受这个理由,现在你是武林盟主卫冕人,为了保全天魔卷而战,也为了报答你周恩兄而战,这两点理由都很正确,我不能驳斥,但是你父母的仇,你管不管呢?” 鹤鸣道:“弟子必须先公后私,父母之仇,固不共戴天,但不会比前面两个原因重要。” 一清笑道:“说得好,这两个责任交给你了,现在我与周老弟只有故主之仇未雪,对象恰好也是这四个人,我们两个都是你的长辈,你是否该同我们争先呢?” 鹤鸣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不必费心。” 一清庄容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应该还有下文,你不要断章取义,这没有你争先的份。” 空灵子道:“下文是‘有酒食先生馔’,似乎用不上。” 一清道:“怎么用不上,我恨不得啖四奇之肉,饮四奇之血,这对我说来是无上美味,这小子凭什么要争先!” 空灵子道:“方大侠如此一说,在下倒是无以为词了。” 鹤鸣刚要开口,空灵子道:“师命不可违,老弟既尊方大侠为师,就该老老实实,听候教训。” 鹤鸣默然无语,空灵子将他拉过一边,低声道:“老弟,令师的用意你可明白?” 鹳鸣目中闪着泪珠道:“我明白,师父与周老伯是怕四奇的技业高幻莫测,所以才抢先动手,给我一个了解。” 空灵子道:“这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怕你狠不起心下毒手,放过四奇,贻患无穷,才以身试验,能成功固好,万一不成,也可激起你的仇恨之心,全力以搏敌。” 鹤鸣道:“这个我知道厉害,不会临阵犹豫的。” 空灵子道:“说起来容易,要真的动手杀人,却是件很难下决心的事。以你父亲而言,他武功盖世,他杀过很多人,可是对四奇仍下不了杀手,以致引来杀身之祸。方周二位大侠不愿你重蹈覆辙,你该明白他们的苦心啊!” 鹤鸣道:“我明白,我保证不会的,除恶即为扬善,杀一个恶人,可以救活许多好人,他们何必如此呢?师父应该知道我,以前山上有蛇,常吞吃鸟雏雀卵,师父叫我杀蛇,我毫不犹豫,这一点我分得很清楚。” 空灵子一叹道:“还有个最玄妙的原因,你现在不会明白的。方周二位大侠出身江湖,也曾叱咤风云一世,他们绝不甘于老死床榻,沥血搏战,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归宿。以前为了一个重大的原因,限制住他们不能轻易言死,现在责任既了,他们已无生趣,尽此最后一搏,是他们的乐趣,你就不要再扫他们的兴了。” 鹤鸣不解道:“学武目的是为了杀人与被杀吗?” 空灵子笑道:“不错,引刀逞一快,不负英雄头,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需求,你到时候就会懂得的。” 鹤鸣道:“我想我不会走上这条路的。” 空灵子道:“我阅人多矣,从无例外,也许你可以做到,但那两个人可不行,你等着看吧!” 果然一清与周无尘低语片刻,两个人脸上都涌起一片豪情,隐带着一丝极难发现的戾气,衬得容光焕发。 空灵子轻扯鹤鸣的衣服道:“你看见了没有,你师父以前可曾有过这种样子?这是一种死亡的欢欣,我看过很多人,每当这种神态出现时,这个人就活不久了,就是没有人杀死他,他也会自己找死的,这是武林人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刻。” 鹤鸣见空灵子神采飞扬,脸上也现出了一种异光,变得十分神秘,不禁惊问道:“先生! 你怎么了?” 空灵子冷静下来,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我大概是太激动了,几十年来,我目睹无数的英雄人物起来又倒下,得到了这个体验,连自己也受到影响了。” 鹤鸣道:“先生好像见人流血感到十分高兴。” 空灵子道:“没有的事,我见到的流血太多了,已经失去刺激性,唯独在见到英雄豪气干云的时候,才心不由己,随着他们而激荡,这或许是我自己不能习武,无法成为英雄的缘故,常分享别人的豪情来安慰自己。” 说完又拍拍鹤鸣的肩膀道:“别出声,大概是方大侠决定先出手了,他的天罡剑法是很有名的,只是比不上你父亲;苦练了十年,大概精进了不少。” 一清走过来问道:“空灵先生跟小徒说些什么?” 这两人在一边谈话,声音都很低,四奇在聚首商量,一清与周无尘也在喁喁私语,所以都没注意别人的谈话。 空灵子见问忙道:“没什么,我不过随便谈谈,告诉他一些战阵上应注意的事,他的经验还嫩得很。” 一清笑道:“鹤鸣,空灵先生见多识广,武林中每次轰动天下的战阵他都在场,听听他的指点,对你大有裨益,现在把剑给我,瞧我为你父母一雪血仇。” 鹤鸣无言递出长剑,一清持剑笑道:“这支剑跟我多少年了,是一枝珍品,你父亲在世时,也十分欣赏,上次斗四奇,他就是借我的剑,我本想送给他的,可是他不忍夺人所好,未肯接受,我常引以为憾。今天我用过之后,就送给你了,也许是媲美昔日季扎悬剑故人墓树的佳话吧。” 耿四娘忍不住冷笑道:“方易清,老娘也看中了你这柄剑,要就现在交给那小子,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一清哈哈大笑道:“我方易清敢说这句大话,即使我的头落在先,也会把这支剑交给孩子以后再死。” 耿四娘腰肢一扭而出道:“咱们就试试看,老娘定要先夺下你的剑,再要你的命,因为老娘要定了。” 一清看了她一眼道:“山海四奇临阵向来是双双出手,你是夫妻档,还是姑嫂阵呢?” 耿四娘呸了一声道:“那是从前,朱南明死后,天下已经找不到要我们双双临阵的对手了,你更不配。” 一清笑道:“我的剑艺不敢与故主论上下,但对你们这批山精海怪,自信还有点把握,你要一个人出阵,回头送了命,可不是把你们的搭档拆了一手!” 耿四娘叫道:“放你的屁,老娘一个人都嫌多,要不是看中了你的剑,老娘还懒得理你呢!” 一清摆剑退后道:“贫道候教!” 耿四娘徐步向前,步态轻盈,完全不当一回事,轻轻一笑道:“方易清,你别张口贫道,闭口贫道,一口出家人腔调。据我所知,你从没有念过一天经,这个假牛鼻子的身分不装也罢,免得叫老娘听了生气。” 一清笑道:“生气是一刀,高兴也是一刀,纵能讨得你喜欢,探海夜叉对我也不会客气半分。” 耿四娘笑道:“以山海四奇今日在武林中的地位,抬出你方易清三个字,我还有兴趣动手照顾一下;假如你只是用这个假牛鼻子身份,我就叫手下人招呼你了。” 一清微怔道:“你们还带了手下前来?” 耿四娘道:“当然了,我们只接到一封战书,虽然是你们两人落的款,你们这两个老鬼都失踪多年,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有人冒名顶替,山海四奇岂是任人逗着耍的,随便给两个手下人,也足可打发了。” 一清朝四面看了一下,陶姗姗笑道:“你别紧张,地方是你选的,我们当然要摸摸清楚才来,以免上当。四面都有我们的人,你想暗中捣鬼可转错念头了。” 一清正色道:“只有你们才做那种卑鄙的事!” 陶姗姗一笑道:“不捣鬼最好,否则就有你瞧的,反正山海四奇能立足武林,不是件容易的事,口说无凭,给个证据看看,免得你不相信。” 弯腰捧着一手雪,捏成了雪团,朝旁边一棵大树的鸦巢上击去,巢破鸦出,绕树急飞,陶姗姗叫道:“射下来!” 只听得铮铮声响,却不知箭发何方,空中的四头乌鸦却如石块般的坠落下来,有一只刚好落在她面前。 她刚要伸手去拾,鹤鸣抢先一步拾在手中,看了一下。但见鸦身上穿着一枝铁弩,透颈而贯。 鹤鸣将另外三头乌鸦也拾了起来,俱是同样的情形,一矢贯颈,他的脸上泛起一层怒色,厉声问道:“是谁下的手,这么狠毒,这些鸟儿又没惹着你们。” 陶姗姗笑道:“你自己也在场,难道没看见。” 鹤鸣浮目四顾,想找出发箭的人,空灵子道:“小老弟,这是四奇手下的无影追魂穿弩手,一共是三十六人,他们最擅匿身伏击,不知伤了多少武林好手。” 周无尘惨然道:“鹤鸣,这三十六名煞星的领班叫无影人王元泰,也是害死你父母主凶之一,他原是故主门下的食客,十年前假续弦谯客之名,将故主门下的人一起引走,给四奇一个下手的机会,后来他投到四奇门下,训练了三十六煞星,为虎作伥,很得宠信。” 陶姗姗笑道:“他今天也来了,不好意思出来,可是他这一手四弩连发,已经让你们见识过了。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十年前杀死周天雄,也是他的杰作。” 鹤鸣厉声叫道:“叫他出来!” 陶姗姗道:“那可不行,我答应不叫他露面的,有本事你自己找去,他外号叫无影人,找起来不容易!” 鹤鸣用手扒开雪,将四头鸦尸埋好了,拔出弩箭握在手中,然后用手臂围着那个隆起的雪丘,将一边的脸颊贴在上面,以低低的声音道:“可怜的鸟儿,你们死得太冤枉了,我会找到那个恶人,替你们报仇的。不过我不能杀人,除了杀死他之外,我可以答应你们用任何方法惩戒他,你们要我怎么做呢?告诉我,我一定做得到!” 说时用耳朵贴近雪丘,好像在听里面的回话,陶姗姗为他这幼稚的举动逗得笑了起来道: “方易清,朱南明的儿子给你教成这个样子,你还望他继承大业吗?” 空灵子却笑道:“是所谓赤子之心,可感动天地鬼神,我相信他已经得到同答了。小兄弟,鸟儿们怎么说呢?” 鹤鸣道:“他们要我射瞎那恶人的两只眼睛。” 陶姗姗笑道:“他们应该再告诉你,怎么找出那个人!” 鹤鸣道:“他们已经告诉我了。” 陶姗姗道:“在那里?” 鹤鸣用手一指道:“在这里。” 随着手指的方向,他的掌中射出两点黑星,奔如疾电,落在一堆积雪上,遂听得雪中一声怪叫,冲起一条人影,眼中钉着两枝弩箭,口中还吼道:“杀了这个小鬼……” 陶姗姗赶上去,迎着那人颈下一掌,唰的一声,居然将那人的头颅削了下来,跟着一脚将尸身踢翻,动作奇快,所以她身上连一点血迹都没沾上…… 山魈耿奇愕然道:“姗姗,你干吗杀了他?” 陶姗姗冷笑道:“这个草包,是他自己沉不住气,被那小鬼用贴地闻声法探出了踪迹,才挨了两箭。” 耿奇一怔道:“原来那小子是用这个方法听出了他藏身之处的,我还以为真是那些乌鸦告诉他的呢!” 耿四娘瞪目骂道:“见你的大头鬼,如果不是我们姐儿俩支撑大局,靠你们这一对草包,连脑袋被人摘掉了,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呢,你给我闭上嘴巴少讨挨骂了!” 耿奇不但惧内,而且连这个妹妹也畏之如虎,果然不敢作声了,耿四娘这才笑道:“姗妹,杀得好,如果不是你下手得快,这小子太机灵了,咱们的三十六无影追弩手有一半会暴露形迹,那就太可惜了!” 陶姗姗笑道:“今天我倒不想用他们,凭武功咱们也应付得了,这三十六人训练不易,折损后补充很难,以后咱们还要用呢!而且王元泰仗着这三十六人为班底,自以为很了不起,我早就想除去他了,今天倒是个机会!” 耿四娘笑了笑,道:“说的是啊,方易清,我们的部署你可看见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是凭真才实学跟你一决胜负。这三十六个人只是用来防备你另设埋伏的,只要你规规矩矩,我绝不动用他们,否则咱们就较量一下……” 一清哈哈大笑道:“你们太多疑了,我若是另设埋伏,岂能容你这三十六人从容部署!” 耿四娘冷冷一笑道:“那可不一定。今天我们在山下已解决了几起可疑人物,不过瞧情形还不像是与你有勾结的,所以才没找你算帐,否则我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 一清怔道:“我们绝没有找人帮忙,你别乱来,牵累到山下无辜的居民,他们跟我毫无关系。” 陶姗姗笑道:“没有的事,我们不会傻得连人都认不出来,即使那些人是附近的居民,但身怀武功,也不称无辜了。” 一清忙问道:“是谁呢?附近没有会武功的。” 周无尘道:“山海四奇为了称霸武林,什么手段都使过了,武林道中恨他们的人多得很,这一定是蹑着他们后脚,想找他们报仇的武林同道。” 陶姗姗大笑道:“这样说我也不反对,反正要找四奇麻烦的人,一定会有更大的麻烦,方老儿,你认了吧?” 一清沉默不语,鹤鸣却擎着手中两株剩箭道:“别以为你们的人藏得密,我刚才贴地一听,至少已经发现了一大半人的藏身之处,他们老老实实待着,我不愿伤人;假如他们不安份,那怕是伤害了山上的一头鸟儿,我也不饶他们,不信你尽管试试好了!” 陶姗姗脸色微变,随即笑道:“小兄弟,你能找出无影人的踪迹,我相信你的话不是吹牛,而且从你发暗器的手法看来,那些人也不一定能对你有威胁作用,这本来是我们的安全措施,并不是用来对付你的,你紧张什么?” 鹤鸣淡淡地道:“我不紧张,紧张的是你们。” 陶姗姗道:“笑话,我们有恃无恐,有什么可紧张的!” 鹤鸣道:“如果你们真相信自己的武功,为什么还要在四面埋伏弩手暗击呢?可见你们的信心不够。” 陶姗姗笑道:“那你就错了,武功是一回事,小心又是一回事,以你父母而言,那时一身功力,天下无敌,结果仍不免死在我们手中。所以我们无论定到那里,安全的部署一定是最主要的工作,这叫有备无患。” 一清一声冷笑道:“海女,你这番话只有骗骗小孩子。” 鹤鸣接口道:“我也不见得会受骗,他们只是装点门面,才说这种漂亮话。万一武功不是敌手,我不相信她们会不动用这批伏击的弩手。” 陶姗姗老羞成怒道:“你知道就好,尽管你能测出一大半人的藏身处,必要时三十六弩齐发,你躲到那儿去!” 鹤鸣微微含笑道:“如若三十六弩集中于我一人,着的目标小,移移身形就避开;如果是乱发,那当然躲不了,可是此地的人很多,我不见得就第一个遭殃。” 他说话依旧是那么从容,显出一种野鹤闲云的气度,仿佛极有修养,不会为任何事所激动,这种悠闲的气度使得陶姗姗和耿四娘微微吃惊,因为鹤鸣此刻所表现的不再是童稚的天真,而是一种成熟的深沉,令人莫测高深。 推倒山陶奇比山魈耿奇较为精明一点,见状微感不安地道:“老耿,这小子倒跟朱南明是同一块料。记得十年前,咱们围攻他的时候,他身历危境,死在眼前,也是这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于姗姗先解决了他的老婆,他也不慌不忙,一口剑护住他老婆,居然能支持住四五十合不乱。看来这小子倒是有点邪门,不太好应付呢!” 山魈耿奇却莽然大笑道:“那又能怎样,即使他能追上他的老子,还不是照样在咱们手下完蛋,何况这十年来,咱们也没闲着,还会叫一个小鬼吓倒不成!” 陶姗姗冷哼一声道:“你能干,为什么刚才叫人家困在地穴里,弄成一对泥老鼠似的!” 耿奇叫道:“那时我们不知道这小鬼是朱南明的后人,否则早就用摩云手送这小子上西天了。” 一清与周无尘脸色都为之一变,同时叫出声道:“摩云手?你们竟然练成了摩云通天手!” 耿奇大为得意,哈哈笑道:“怎么样,你们不相信么?” 陶姗姗冷笑道:“贼汉子,你别丢人现眼了,摩云通天手是上乘的内功,岂是你这种粗胚练得成的!” 耿奇仿佛受了委屈叫道:“怎么练不成,是你……” 耿四娘一皱眉道:“哥哥,你少丢人了成不成?你根本不是练摩云手的料子,姗姗是哄你的,为了在下人前面壮壮你的声势,才宣布你在练摩云手,放在嘴里念念吓人还可以,真要拿出来,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耿奇叫道:“原来你们俩在冤我,那我练的又是什么?” 陶姗姗道:“什么也不是,你一身皮粗肉糙,把外门功夫线成就够了,我只是杂凑了一套拳式,使你的身手灵活一点,你可别真以为是什么摩云手,这套武功早已失传了,如果我能找到摩云手,我早就练了,还会糟蹋在你身上。” 耿奇大为泄气,刚要开口,陶姗姗已怒道:“你再不闭上你那张臭嘴,我就大耳括子赏你了。” 耿奇闻口不言。一清向周无尘望了一眼,虽没有交谈,却已交换了许多言语。空灵子会意笑道:“二位尽管放心出手好了,我会告诉这位小兄弟如何应付的。” 一清拱手道:“全仗先生指点了!” 空灵子仍凑到鹤鸣身边低声道:“摩云手是一种上乘武学,也是一种内家劲功,练成后不但可以隔山打牛,而且还能控制双臂的长度,必要时能延展到一倍,令人防不胜防。这种武功在百年前曾经出现在四位武林怪杰身上,那就是摩云、旋风、霹雳、闪电,其中摩云是掌功,闪电是剑式,不过那四人死后,这四种功夫也失传了。” 鹤鸣道:“山海四奇莫非得到了那四人的绝学?” 空灵子道:“耿奇不会说谎,从陶姗姗拼命掩饰的情形看来,此事颇有可能,不过他们四人中没有一个是练剑的,似乎又不太可能。再者耿奇与陶奇都是赳赳武夫,只宜练外门功夫。摩云、旋风都是内家武功,他们也不可能有所成就。所以你先看看令师与耿四娘的交手情形再说。令师剑术造诣极深,耿四娘如果没有特别成就,胜他很难。要胜过令师,一定就是雷电两种剑式之一了……” 鹤鸣道:“假如他们真的练成了风云雷电的武功了呢?” 空灵子低声道:“那你就得见机行事,不宜力拼;把天魔卷让给他们,叫他们走火入魔,自食恶果吧!” 鹤鸣道:“武林盟主也就不必卫冕了。” 空灵子笑道:“假如他们真练成了那四套失传的绝学,一套南明拳剑秘笈是不足应付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不必傻拼了,留得性命,徐图后计为上策。当然也不能拱手相让,做得太明显,多少装个样子才行。” 鹤鸣道:“他们会放过我吗?” 空灵子笑道:“恐怕不容易,但我会尽量设法,你不要太冲动,冷静以对,配合我的谈话,恐怕还有一半希望。” 鹤鸣不再开口,那边的一清好像故意拖延,等空灵子把话对鹤鸣说完,才含笑向耿四娘道:“四娘何以赐教?” 耿四娘笑笑道:“老娘一向用什么兵器,你还不知道?” 一清笑道:“你以前使的是钢叉,探海夜叉也是以此得名,今天见你没有带叉,才出口动问。” 耿四娘一拍腰间,取下一条罗带,带梢上系着一个小小的钢叉,却是三枝钢刃,两面开锋,寒光闪闪,抡了一下道:“老娘现在改成软柄叉了。” 一清微愕笑道:“这倒很新奇!” 耿四娘阴沉沉地一笑道:“老娘如果用剑,还会更新奇呢。我那个草包哥哥漏了一点口风,你就在动脑筋,想弄清我们到底是不是得到了风云雷电四部绝学,对吗?” 一清沉稳地道:“也不见得,山魈不懂得说谎,他说练成了摩云手,就有三分影子了;何况你从来不使剑的,居然想动我手上这柄剑的脑筋,就又增加了三分虚实。” 耿四娘笑道:“你倒是很会算计,居然能摸透六分光景。” 一清道:“但也不能作数,因为你们专会捣鬼,也许一无所成,故意造成这种情势,使天下人对你们产生新的畏惧。你们虽然横行天下多年,但一直深居简出,可见你们的霸权并不稳,你们必须想点新花样以镇压人心。” 耿四娘怒道:“放你的屁,这儿全是我们的人,你们三块料是死定了,我放出消息给谁听去!” 一清笑道:“空灵先生一言九鼎,他在武林中识人最多,事情入他的耳,经他的口,可以不陉而传遍天下。” 耿四娘微微一笑道:“这倒提醒了我,假如我们真的练成了四部神功,这老儿的口一定要设法封住。” 空灵子哈哈一笑道:“四位如果真的练成了神功,一定希望我代为宣传一下,何至要灭口呢?就伯四位练的是假功夫,那才需要老朽三缄金口,不加以拆穿。” 耿四娘白了他一眼,道:“金人三缄其口,不如无口。” 空灵子笑笑道:“何必呢?风云雷电四部神功遗失多年,谁也不知道真相如何,四位只要稍微像回事,再经老朽的少事渲染,立可成为定局,这对四位的声望大有关系。” 陶姗姗呸了一声道:“山海四奇有今日之盛名,也没有靠你一句吹捧,你又算得老几!” 空灵子微笑道:“老朽四十五年来,参与三次武林盟主甄选盛会,任何一个武林盟主,非经老朽评定,就不为人所承认,这已是公认的不成文法规。四位虽然杀死了朱南明,十年来却无人尊你们为盟主,就是少老朽这一品题,陶姑娘不要认为太容易了!” 陶姗姗道:“过了今天,没有你的品题,我们也当定了!” 空灵子笑道:“那当然不错,可是老朽如果把天魔卷交给了别人,武林盟主就不会是四位了。” 陶姗姗笑了一下道:“现在我不跟你辩,回头你就明白,你天魔卷上的功夫是否比我们更高!” 空灵子道:“那是一定的,风云雷电四部神功,只是天魔卷上最下乘的功夫,你们即使学成了,也不会高于天魔卷中的境界。” 陶姗跚连忙问道:“是真的吗?” 空灵子道:“一点下假,所以举世之间,我是唯一识得四部神功的人,要经我的甄别认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 孤剑生 扫描 大眼睛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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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陶姗姗朝耿四娘看了一下道:“嫂子,也许这老儿说的是真话,我们不如姑妄信之。” 空灵子道:“岂止是真话,而且是不折不扣的真话;四位在围攻朱南明时,可能就施展了那些功夫。那时候四位造诣还浅,可是我相信朱南明一口就能道出,因为他也看过天魔卷,由此可证明吾言非虚。” 陶姗姗道:“朱南明是叫破了出来,可是我不相信天魔卷上也有记载,否则他怎会死在我们手中呢?” 空灵子一叹道:“天魔卷上的武功太邪太毒,朱盟主仁侠胸怀,不愿学习,才给了你们得手的机会;否则十年前,那怕你们勾引了他再多的门下,伏尸庭前的仍是你们!” 陶姗姗冷笑道:“这是废话,武功就是武功,那有正邪之分。武功是用来杀人的,正也是杀人,邪还是杀人,朱南明只要杀过人,就不配当那个仁字了!” 空灵子笑道:“我再提个证明好了。四部神功上有两句引言,我可以念出来:夫风云雷电者,为天龙行雨之师,风起而云动,电击而雷至,神龙其不见首尾而震撼人心。迄今也,实因于此四部之威助也……” 陶姗姗变色叫道:“够了。嫂子,我们非得到天魔卷不可,说甚么也不能让天魔卷落入了别人之手!” 一清横目怒视空灵子,他却傻傻一笑道:“方大侠,这可没办法,我如果不念出这几句,他们很可能不要天魔卷而杀了我灭口。因为他们确实已经得到了四部神功秘本,练成了没有还不敢说,但他们以为天下无敌是无疑的,因此绝不肯让别人有超过他们的机会。” 周无尘道:“他们得到了天魔卷,难道会放过你吗,你是唯一知道天魔卷内容的人!” 空灵子哈哈笑道:“我身拥此绝世奇笈,本身虽然无法练,却有胆子拿出来公开,自然有我的一套办法。如果他们想从我身边取定了天魔卷再杀死我,那是不可能的!” 周无尘道:“为甚么不可能?” 空灵子道:“我身上带着天魔卷是不错的,但只有一个空架子,说明各种武功的威力进境;演练的身法却分藏在许多不同的地方,我不交出来,谁也取不到!” 周无尘叫道:“人家何必要你交出来呢?杀了你,就不怕天魔卷外泄了,你还不是难以保身。” 空灵子笑道:“这当然有此可能,但谁舍得放弃这一个绝世良机呢?何况我还说过,谁得了武林盟主,谁就有权取阅。这样一来,那个武林盟主,一定会保护我的安全。而身为武林盟主,一定是天下武功最高的人,有了这个靠山,我才能安然活到今天呀!” 周无尘咬牙道:“这么说来,今天山海四奇得到了武林盟主,你也要将天魔卷交给他们了。” 空灵子一笑道:“当然!这是我许下的诺言。” 周无尘道:“他们到手之后,绝不会放过你的。” 空灵子笑道:“天魔三十四章,被我分藏在三十四个不同的地方,要一一取来,最少也得两年工夫。两年之后,他们已经练成了,即使我告诉别人,也不会超过他们的成就,他们又何必杀我呢?天魔卷上的武功虽深,习之极易,不出两年,必有所成,两年就到了极限,无敌于天下。以后再也没人能追上了,所以我是绝对安全的。” 耿四娘一笑道:“你这老儿倒是很有算计!” 空灵子笑道:“我既不能靠武功以保护自己,就必须有点算计。天魔卷也是靠着我的算计,才保留至今,给你们一个机会,否则早就落入别人之手了。” 耿四娘道:“两年之后,我们若真的有所成,倒是要好好酬谢你一番,你想要点甚么呢?” 空灵子道:“我一无所求,因为四位未必肯放心,也未必相信我不告诉别人,现在我也不必提出要求。直等两年之后,四位练完最后一章,确知无人能及,那时再考虑如何酬谢我好了。此刻言之过早,因为四位尚未正式荣膺武林盟主,是否能得到天魔卷还不得而知。” 耿四娘大笑道:“那还有问题,我先宰方易清给你看;我哥哥可以在三招之内,收拾周老儿;那个小子也许比较扎手,但姗妹与陶哥联手,一定手到擒来……” 鹤鸣道:“你说得太容易,就算我们三个人都不是你们敌手,武林盟主也未必就轮到你们!” 耿四娘笑道:“还有谁?” 鹤鸣道:“我不晓得,但我确知有两个人已经上了山,停身在三十丈外。这两个人武功很高,身法极轻,绝不可能是你们手下,那一定是来争夺武林盟主的。” 耿四娘微微一怔,陶姗姗道:“这小子的耳朵真尖,我听到有点动静,却不能确定有几个人,也不知道距离。” 耿四娘稍加思索道:“姗妹,你拿得稳吗?” 陶姗姗道:“应该不会错!三十六名无影追魂手各守据点,此外再无他人,他们不会动的;我却听见一点动静,是否要搜他们出来呢?” 耿四娘想想道:“搜!我倒要看是谁那么大胆。” 陶姗姗道:“搜是可以,三十六追魂手的位置却必须暴露了,我们岂不是增加了麻烦!” 耿四娘道:“反正我们也不靠他们成事,暴露就暴露。凭我们的武功,足可以应付了。 何况来人能摸近三十丈内而不为人发觉,那些布防形同虚设,撤消了也罢!” 陶姗姗笑道:“也好!武林盟主是公开的竞争,多几个凑凑热闹,倒也挺有意思,那就请嫂子发令吧!” 耿四娘道:“这些人是归你指挥的,怎么要我发令呢?” 陶姗姗道:“我已经摸出了一点方向,所以不能分身,我想在来人没现身前,就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 这姑嫂二人另有默契,耿四娘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乃笑向一清道:“让你多活一下,也叫你瞧瞧我们的厉害!” 语毕飞身一点一纵,已经飘出十来丈远,几个起落,穿入林中,口里轻喝道:“左七、右九、前四、后六……”随着她的语气,林中飕飕急响,但见满天弩影。原来她喊的是伏弩手的位置编号,弩射的方向,都是树影掩蔽,可能藏人之处,而她本身也随着弩箭而迅速移动。没有多久,已经转了一圈,将三十六名无影伏弩追魂手都用过了,林中仍是没有动静。 耿四娘止步道:“姗妹,别是弄错了,这一顿飞弩,连树下的兔儿都该打出来了!” 陶姗姗却冷笑道:“嫂子,错不了,你叫他们都出来吧,排成一列,朝你的头上放一排弩箭。” 耿四娘抬头一望道:“难道人会躲在树顶上?” 陶姗姗笑道:“我相信差不了太远。” 耿四娘知道头上不会有人藏着,但也知道陶姗姗诡计多端,必然另有打算,乃撮口作了声呼哨。 但见四面林中冒出一片白影,原来那三十六人都披着雪白的羊袄,戴着羊皮帽,连靴子都是反羊毛皮造的,缩在雪堆中,根本就分辨不出。一清、周无尘看得暗喑佩服,山海四奇的心计布置,确有过人之处。 那三十六人或远或近,纷纷来到排成一列,耿四娘用手一指自己的头上道:“放弩!” 那三十六人各抬一手,嗖嗖弩箭声蔽空而出,他们的弩弓藏在袖中,安有机簧,举手可连发,弩劲箭疾,除非有绝妙身手,否则很难躲过,比一般暗器还厉害百倍。弩声过处,树顶上除了簌簌落雪之外,一无动静。 耿四娘道:“姗姗,怎么人还没现身呢?” 陶姗姗笑道:“这两个家伙很滑溜,我一时找不到他们的藏身处,所以才撤消埋伏,故布疑阵,给他们一个机会摸近一点。现在他们果然中计,已移到我眼前来了。” 陶奇忙问道:“在那里?” 陶姗姗笑指一棵粗可合围的老树道:“哥哥,你外号叫推倒山,能不能把那棵树拔起来?” 陶奇道:“自然没问题,可是拔树干吗呢?” 耿四娘沉声道:“叫你拔就拔,多问废话。” 陶奇跑过去,双手抱住树根,摇了一下,大吼一声:“起!”果然将一株老树连根拔起,神力煞是惊人。这棵树本身已重有千斤,根广数丈,深入地下,若非有万斤以上功力,绝对拔不起来,看得别的人连连乍舌。 一清与周无尘武功精纯,练的是内家劲力,叫他们一掌穿树,或者将树干震断,或许还可以,像这样连根拔起,他们就望尘莫及。心中更生骇意,十年不见,山海四奇的功力进境确实不可想像。陶奇拔树,并没有吃力的样子,那是内外兼修的功力表现,此他们确实高明多了。 他把树抱在怀中道:“姗姗,现在又干什么?” 陶姗姗笑道:“你再试试看,把树抛起来,越高越好。” 陶奇道:“树上的枝桠太多,抛不高。” 陶姗姗道:“叫你大舅子帮忙,将树颈砍下来。” 耿奇道:“我身上没带刀子。” 陶姗姗道:“死人,带刀子谁不会,就是没刀子,才用得上你,你的巴掌不是能洞金裂石吗,砍树算得了甚么?” 耿奇道:“那得要用内功,你不是不准我随便施展吗?” 耿四娘不耐烦地道:“哥哥,你真烦,人家已经知道我们练成了四部神功,你的摩云手用不着守密了。” 耿奇走过去,忽地一掌斜切,将合围五六尺的树干硬生生削成了两截,连一点声音都不发,足见其功力之精纯。 陶姗姗道:“现在可以抛高了。” 陶奇用劲往上一抛,陶姗姗叫道:“注意,见有东西从树身中出来,大家就用弩箭射去。” 可是那截树身抛高三十多丈,又落了下来,毫无动静,陶姗姗见快要着地时才叫道: “哥哥,接好,别叫它落地。” 陶奇伸手接住,耿四娘道:“姗姗,你以为人藏在树中间,不可能吧,人是怎么钻进去的。” 陶姗姗冷笑道:“树根下有个洞,我看见一团影子钻进去的,绝对没有错。哥哥,你把树根倒过来。” 陶奇果然倒过树干,靠根之处,有个尺来宽的小洞,直通树心。一清笑道:“这棵树在我庙边,我知道很清楚,那个洞是兔穴,深不到两尺,怎么能藏人?” 耿四娘也说道:“是啊,即使能藏人,给你播弄了半天,也该摔出来了。姗姗,我看你是弄错了吧。” 陶姗姗笑道:“洞宽一尺,假如只有两尺深,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藏在里面,我绝不承认会看错。” 耿四娘一怔道:“你是说缩形叟苗仲远?” 陶姗姗道:“除了这老儿还有谁敢来跟我们作对,这老儿一身奇功,擅长缩骨法,据说能藏身在酒坛子里面。我倒要看看他在我面前耍不耍得出把戏来。” 耿四娘道:“假如真是他在里面,咱们就此给他个厉害的不是更好吗,何必要赶他出来呢?” 陶姗姗冷笑道:“刚才如果下手,他又不是死人,很可能会在里面先发制人的,所以我装作不知道,让他在里面捣鬼。现在他头下脚上,倒了过来,正好可以治他了。” 耿奇道:“我来给他一掌。” 陶姗姗叫道:“站住,他最擅长发细小暗器,可以洞穿铁甲,专破气功,你过去,正好挨他一下子。” 耿奇道:“那怎么办呢?” 陶姗姗含笑道:“有更省力的办法。哥哥,你把树举好,然后用弩箭对付他,集中洞口上下两尺之处,开始。” 那三十名弩手箭发如雨,每枝弩箭都深入树中,陶姗姗却忽的一抬手,发出两点金光,射向树身中段。 陶奇见状大惊道:“姗姗,你怎么发雷火梭对付我呢?” 抛下树干,滚身躲开,两点金光快要接近树身之际,忽然远处飞速抛来两团白影,挡住了金光。 唯闻波波两声轻爆,那两团白影被炸成血肉模糊,而鹤鸣也在这时候飞身掠出,伸手急抄,捞住另两点金光,一翻身跃开,顺手掷向林中,又是波波两响,两棵枫树首当其冲,被炸得齐腰中断,这都是刹那间的事。 众人定睛一看,才明白是怎么伺事,原来陶姗姗发梭时,那一列弩手中有一人忽然伸手抓起旁边两名同伴掷了过去,挡住金光,被火梭炸成粉碎。 陶姗姗反手又是两梭,都是击向那个人,却被鹤鸣及时接住抛开了,几个人的动作都快得出奇。 那个弩手首先抛开身上的羊皮袄,却是一个瘦小的老者,朝鹤鸣一笑道:“多谢小友施援,我倒没防到这妖妇会来上这一手,差一点着了她的道儿。” 周无尘立刻叫道:“苗大侠,果然是你。鹤鸣,这是你父亲生前唯一的知己苗仲远老伯,人称缩形叟。” 鹤鸣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苗老伯!” 苗仲远微微一笑道:“好!好!故人有后,总算我没有白来一趟。周大侠,方大侠,朱老弟身故十年,你们毫无动静,我正在奇怪,原来你们偷偷躲在这儿抚孤……” 一清黯然道:“故主惨遭不幸,门下变节,故旧星散,至今还有苗大侠古道热肠,方某敬为故主叩谢。” 苗仲远道:“别客气,我与南明的交情谈不到那些。他遭了难,我没能赶上替他解危,已经很难过了。听说南明的后人也遭了毒手,你们是怎么留下这条根的?” 一清道:“故主早有远见,将幼子送到别处秘密抚养,四奇杀死的孩子是周老弟的儿子顶替的,我才能带着故主的遗孤,潜逃来此,练功复仇。” 苗仲远叹了一声道:“周大侠忠肝义胆,尤为难得。孩子怎么样,功夫练得如何?有希望杀敌报仇吗?” 一清道:“我是照故主的南明拳剑秘笈口授练技的,成就如何不得而知,但望苍天垂注……” 苗仲远道:“我看还不错,刚才那一手就比南明强。听说十年前,南明就是被那种火器炸掉了一只手,才被他们杀死的,我一直防着这一手,结果还是不行。” 周无尘含笑道:“苗大侠是怎么会混进他们的弩手队中的?” 苗仲远笑道:“我那里混得进,我与小女摸上山一看,他们布置严密,简直寸步难行,好不容易制住了一个最远的,借了他的行头,才慢慢摸进来,倒是小女比较灵活,居然溜了进来,但是仍然被人发觉了。” 说着又朝树干中叫道:“秀秀!你这鬼丫头还不快出来,为了你,差点没送掉我一条老命!” 叫完后,由树干尖头,钻出一条细长的身子,像一条蛇似的,足足有丈来长。蜿蜒而出,一挺身跳起,才变成五尺多高,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梳了两条长辫,一脸淘气的笑容,娇滴滴的道:“爹!您真是白操心,我早就移到树顶上去了,就是那两枚火龙梭真打中了,也伤不到我。本来我还想躲在里面,给他们一个意外突击的,您又把我叫出来,我在里面不是白受了半天的罪。” 苗仲远笑道:“算了,你鬼,人家海女此你还鬼,不送掉小命就是你运气了。见过方伯伯、周伯伯,还有那位朱大哥,你得谢谢朱大哥刚才救了我……这是小女秀秀。” 一清见苗秀秀钻出来的那个洞,不过才四寸多宽,连个头都通不过,如非亲眼看见她出来,真是难以相信,乃脸现惊容道:“苗大侠,令嫒的缩体神功好像青出于蓝,雏凤清于老凤声,比大侠还精擅得多!” 苗仲远笑道:“女孩子练这门功夫比男人强,她是从婴儿时期就打的底子,我在她顶门处留了个缺口,所以连头都可以伸缩,不像我,必须要通过脑袋才行。可是其他功夫她还差得远,有待高明指教!” 苗秀秀笑笑向鹤鸣道:“朱大哥,听说你父亲是武林盟主,你的武功一定很好,以后教教我行不行?” 鹤鸣道:“我甚么都不会。” 苗秀秀:“你别客气,我知道你行,也许你是没时间,因为你报了亲仇之后,还要继承你父亲武林盟主的事业,抽不开身。那不要紧,我可以跟着你,一面学功夫,一面帮你的忙。 为了练缩骨功,我的生死玄关一直是开着的,任督二穴不冲而自通,练武功快得很。” 苗仲远道:“秀秀!你别胡闹,朱大哥现在那有时间跟你噜苏这些,他们的事多得很。” 苗秀秀道:“我是说以后的事嘛,又不是要他现在教。” 鹤鸣轻叹道:“苗姑娘,我不是拒绝你,第一,我自己的武功都没学好,那能教人;第二,我能否活过今天还是问题,以后的事更不敢想了。” 苗秀秀一瞥四奇道:“你是怕这四个人,我看没甚么,他们是仗着雷火神梭,你能接下来,就不会输给他们。” 一清道:“苗姑娘,山海四奇已今非昔比,他们不知从那儿练得了四部神功,技艺高前百倍。” 苗秀秀道:“四部神功有多厉害?” 一清道:“不知道,世上但知其名,却无人见其威力,不过刚才你已经见过耿奇的摩云手了。” 苗秀秀道:“我躲在树心中间没看见。” 鹤鸣问道:“苗姑娘,我看见你钻进树根的洞穴,那个洞只有两尺深,你怎么会钻到另外一头去了呢?” 苗秀秀笑道:“我有我的办法,我袖子里带了一把匕首,很锋利,我在树心开了一个小孔,慢慢缩上去。那个女的叫她哥哥拔树,我就知道被发现了,所以赶快挪个位置,免得受她暗算。刚才幸亏她聪明,别叫她丈夫过来,否则等他挨近,我当心给他一刀,就替你剪除一个仇敌了!” 陶姗姗冷笑道:“小姑娘,你说得太容易了,山海四奇威震天下,还在乎你这柄小小的匕首。” 苗秀秀道:“你不服气就来试试!” 陶姗姗微笑道:“等一下有机会,现在还轮不到你。嫂子,只来了一个缩形叟,还不至于构成大患,我们照计划进行,你先打发方易清上路吧!” 耿四娘微微一笑道:“方易清,黄泉路上,你们又多了两个伴儿,更不寂寞了,你还等甚么呢,来吧!” 苗仲远冷笑道:“探海夜叉,你好像认为我死定了。” 耿四娘笑道:“不错,你除了缩骨功夫超人一等,其他都不足一观,多了一个你,等于没添人一样。” 苗仲远怒道:“老夫虽以缩形而得号,却不是仗此而成名的,连武林盟主朱南明都对老夫推崇备至……” 耿四娘笑道:“朱南明自己都是死在我们手里的,他推崇你又有甚么了不起,我们可没放在眼里呢。” 陶姗姗笑道:“苗仲远,你还有一项鬼鬼祟祟的本事可以见得人,可是在我们手里都耍不开,我两下一挤,就把你给挤了出来,你还神气甚么?” 耿四娘道:“是啊,姗妹是我们四个人中间的智多星,她叫伏弩手暴露身形,早已算出你混迹其中了。” 陶奇又不懂了,问道:“姗姗,你怎么知道的?” 陶姗姗笑道:“我们的三十六追魂手密布四周,外人摸进来,绝对逃不过他们的监视,我一算就知道是来人顶了他们的位置,所以请嫂子发令,叫他们发弩,苗老儿不懂得我们的连络,发出的弩箭未遵照指定的方向,我就知道他在那儿了;于是把大家召集过来,让他混水摸鱼,再给他一个辣手,如果不是那小鬼多事……” 苗秀秀笑道:“你别吹了,你那套鬼主意虽然骗得过我爹爹,却骗不过朱大哥,他轻而易举的击破你的阴谋。” 陶姗姗冷笑,道:“等着瞧吧,今日之战,我们不是斗的心机,真才实学上可取不了巧,嫂子,你快开始吧。” 一清冷笑道:“陶姗姗,你一心一意找我,大概是想我手上这柄剑,你可打错了主意。” 陶姗姗道:“你算说对了,我与嫂嫂练的是霹雳闪电两部剑式,就缺少一柄趁手的好剑,所以看中了你这柄剑。” 苗秀秀道:“朱大哥,他们是想用那柄剑来对付你,你应该抢先出场,用剑来制服他们才对。” 空灵子这才笑道:“小姑娘,你虽然聪明,有许多事却是你想不到的,你还是静静的等着瞧下去吧。” 一清也道:“苗姑娘放心好了,我的头可断,剑绝不会失,再怎么也会交到鹤鸣手中的,探海夜叉,你进招吧。” 耿四娘微笑道:“老娘先进招,不是太抬举你了吗?” 一清傲然道:“我们都是代表故盟主朱南明出战,不管你们势力多大,你们仍然是盟主手下的败将。” 耿四娘道:“可是我们杀死了朱南明。” 一清道:“盟主是死在你们暗算之下,你们却曾当众败给盟主;见不得人的事,不足以为荣。” 耿四娘怒叱一声,软带连着钢叉,飞卷而出。 一清沉着反击,剑锋砍在腰带上,如中败革,轻若无物,毫无反劲,而带槽钢叉却绕飞而至。 幸而一清见机得快,连忙抽剑反撩,才及时拨开钢叉。耿四娘赫赫冷笑声中,手腕轻抖叉头挟着一片寒光,又飞绕上来。这次一清有了经验,知道地在这条软兵刃上手法特别卓异,攻击的主力仍是带头的钢叉,不过控制的关键却在这条丝带上;一条平凡的丝带,在她手中,竟成了有生命的东西,从心所欲地运转钢叉,作凌厉的攻击。 丝带又软又韧,加上手法的运用,不易着力,剑砍不断,却反而会牵动钢叉,引来难以预防的奇袭。耿四娘原是使用长柄大叉的,现在化刚为柔,更见厉害。在漫长的十年中,她功力的进展,确是不可思议。 鉴于先前的经验,一清不敢再用剑去碰触她的丝带,只是看准叉来的势力,才用剑拨出去。这是种很吃力的战法,光是应付她诡异莫测的招式,已经吃足了苦头,更抽不出时间来反击了。因为那钢叉的来势太活,明明是直线进迫的,忽然会拐弯袭向两侧,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十几个回合过去了,一清始终是处在挨打的局面下,一枝剑紧贴着自己的身子招架,抽不出半点还手的时间。 周无尘看得心惊肉跳,低声道:“不好,老道士要糟,他的剑一直走阳刚的路子,本来跟耿四娘是一条路,现在人家改变了阴柔的路子,老道士非吃亏不可。” 苗仲远道:“周大侠,你是专擅阴柔功夫的,这一场应该由你去应付才对,怎么让方大侠出去了呢?” 周无尘苦着脸道:“谁想得到?探海夜叉以前也是走的阳刚路子,老道士才抢着接这一场的。” 苗仲远道:“山海四奇十年来只在暗中扩展势力,本人很少出面,即使与人对手,也都是赶尽杀绝,不留活口,大概就是为了要隐藏他们的武功路子,不为人知。周大侠看看是否能去替他下来,这样子是不行的。” 周无尘叹道:“那有机会呢?老道士被缠得脱不开身,我想插进去也不行,现在只希望他能振作一下,回攻个两三手,只要透一口气,我就立刻接替上去。” 陶姗姗虽然站在对面,对他们的谈话却一字不遗的听了进去,立刻冷笑道:“你别做梦了,我们早就有了计划,两个顶一个,只要你一动,立刻有人接上来……” 苗秀秀不服气道:“我不信。现在我们这边有五个人,此你们多出一个,我们一起出手,你又怎么办!” 陶姗姗笑道:“你为什么不试一下呢?” 苗秀秀回头对鹤鸣道:“朱大哥,你看怎么样?” 鹳鸣沉着地道:“不行,这不是办法!” 空灵子道:“对了!小姑娘,比人多,你们差得远呢。除非你们刚才把三十六名追魂弩手全解决了,才可以占到优势;现在他们还有三十三个人等着,你们一动,三十三支弩箭集中发射,你们吃亏更大!” 此人不愧老谋深算,一言中的。陶姗姗笑道:“倒底空灵先生见的世面多了,这一手你们还得多学学。因为是武林盟主之争,我们才恪守江湖规矩,一个个地来;假如你们想倚仗人多,我们还怕人少了不成?” 苗秀秀噘着嘴,一副无奈之状向鹤鸣道:“你不想个办法,今天大家是在帮你的忙。” 鹤鸣双手一摊道:“我有什么办法呢,除非是大家都退出,交给我一个人来对付;师父与周老伯又不肯这样干。” 周无尘庄然道:“鹤鸣,你要弄清楚,我们不是要跟你抢着动手,更不是活得不耐烦要找死;今天的大局要靠你一个人挑,假如你死了,我们谁也活不成,山海四奇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的。所以我们抢在头里,想增加一点你成功的可能性,各人的生死都无关紧要,你能卫冕成功,使武林盟主不落于别人之手,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鹤鸣肃容道:“小侄知道。” 周无尘道:“知道就好,你在旁边仔细看着,一点一滴都不能放过,这是我们用性命换来的。” 鹤鸣不再开口,脸上一片坚毅之色。这时动手的两个人已进入紧张的状态,一清拼命苦守,居然挡住了耿四娘很多精妙的攻击。耿四娘边战边笑道:“真有你的,老家伙,想不到你能支持这么久,看来你这十年也没闲着!” 一清忽然神威振发,朗声道:“耿四娘,你以为练就这套软兵刃,就可以制住我了,柔能克刚,刚何尝不能克柔。现在我就给你见识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剑法!” 剑势突变,猛然一剑荡出,将钢叉反击向耿四娘而去,耿四娘连忙抖动丝带旋回钢叉,一清剑势已汹涌而至,直扫前胸,耿四娘只得抛挥丝带缠了上去。 谁知一清已凝聚功力,剑发如潮,将丝带一挥数截,余势未已,仍然攻了过去。 耿四娘眼看要伤身在剑刃之下,手腕忽地一翻,掌中那两尺多长的丝带为劲力所注,抖得笔直,以极快的手法,搠进了一清的胸肋,跟着又是一脚,将一清踢了两个滚翻。 一清右手一松,宝剑也随之掉落地上。 耿四娘取起宝剑,哈哈大笑道:“方易清,我就是等你这一着,你想以刚克柔,别忘了老娘也是练硬功出身的!” 说完一振手腕,抖抖丝带摇落一团乱丝,手中竟是一柄软剑。她又笑道:“你再也没想到我的丝带里还藏着软剑吧?不过这柄剑还比不上你的那支,所以老娘才看中你的剑,凡是老娘看中的东西,没有弄不到手的,现在你服气了吧!” 一清胸前冒出鲜血,却仍然挣扎着爬起来,嘶声道:“鹤鸣!你看清楚了,这就是闪电剑法……” 耿四娘笑道:“不错!可惜朱南明死得太早了,否则不必靠雷火梭,凭我的剑法也能制服他!” 一清飞扑向前,不知用的什么手法,竟然又从耿四娘手中夺回了宝剑,往后一抛,大声道:“鹤鸣,我终于把剑交给你了!” 但他的话声未完,早被耿四娘飞起一脚,踢向侧腰。 一清本已身受重伤,无力闪躲,被一脚踢中之后,身躯有如天外飞石,直向绝崖下摔去。 鹤鸣和周无尘惊呼声中,想出手接住已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对故主忠心耿耿的老人摔下崖去。 鹤鸣望着一坠崖的方向,倒身拜了四拜,泪凝双眸,却不发一语。但手中却紧紧捏着一清抛来的宝剑。 周无尘目中闪着泪光道:“老道士,你先走了,可得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回头又对陶姗姗道:“海女!耿四娘练了闪电剑,你一定练了霹雳剑,希望你用这门剑法打发我吧。” 陶姗姗笑道:“好呀!嫂子,把剑借给我一下。” 耿四娘道:“姗姗,方老鬼倒是厉害,临死还能把剑抢了回去,我这把软剑恐怕不易发挥霹雳之威。” 陶姗姗笑道:“不要紧,周老儿也不是什么厉害脚色,有十分之一的威力,也足够解决他了。” 耿四娘将软剑丢给她道:“周老儿的轻功很了得,你发剑时可得看准一点,别叫他溜开了白费气力。” 陶姗姗笑道:“溜得了吗,雷霆一击,神鬼难逃,这就是霹雳之威;雷要打人的时候,几时听说能溜得掉的!” 周无尘手摇折扇上前道:“我还是这把老家伙。” 陶姗姗一笑道:“我开的是仁义当铺,不管新货旧货,都一律照单全收,而且估价丰厚,有求必应。” 周无尘脸色沉重地一收折扇,凝势待发。 他这柄折扇,随身多年,钢骨金叶,可抗利刃,手法特异,展开为刃,合拢为扇,可砍可点;扇尾有两枝钢骨,倒翻过来,还可以刺,是一件奇特的兵刃。 因为份量轻,扇身短,配合他那身小巧功夫,相得益彰,挣下武林中的赫赫盛名,与方易清二人,成为武林盟主朱南明手下最得力的助手。 方易清死了,他也决心一死以酬故主,所以此刻临场,大有萧萧易水之概。其余的人都没什么,只有鹤鸣道:“周老伯,您肯把这一场让给小侄吗?” 周无尘沉声道:“不肯,你的责任在我死后才开始,直到你成功才结束;而且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你必须等着,等待着一个最有利的时机出场。” 苗仲远轻叹一声道:“贤侄!你别争了,周方二位大侠感你父亲知己之情,誓将以身相报,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们早就追随你父亲于地下了,现在你不如成全他吧!” 周无尘慨然道:“对了,这才是武林中全始全终的道义与交情,朱南明门下的人不能全是贪生怕死之徒,否则不但是你父亲的耻辱,也是武林的耻辱。” 陶姗姗哼哼冷笑:“周老儿!你倒是很会为自己脸上贴金,看来武林道义,只有你们这些人够资格代表了!” 周无尘朗声道:“不错,这一褒词,周某敢当之无愧。这不是我们够义气,而是故主为人成功之处。你们身后只怕还找不到一个肯为你们拼命的人,这是你们永远也及不上朱盟主的地方。一个武林豪杰的成功,并不仅限于武功;你们虽能杀死故主,却取代不了他在武林中受尊敬的地位。” 陶姗姗冷笑道:“这一点我们自承不如,正因为我们没有一个肯忠心耿耿、舍命相随的手下,所以我们必须靠自己,不倚仗别人来替我们报仇料理后事。” 周无尘懒得多说,抢先摇扇攻上,陶姗姗信手挥剑,后发先至,一剑搠进。周无尘刷的一声,展开扇面挡任,嗤的一声轻响,剑尖居然刺透了扇面,足见她劲力之强。周无尘微感骇然,连忙摇手甩开了,然后合扇进攻。 他用白金丝缠里细麻织成的扇面,原是为阻挡利器所用,可是第一招就被陶姗姗刺穿了,使他戒心顿重,不敢再展扇面,只用扇骨作点穴或戳刺的攻击。因为扇身较短,他必须欺近攻击,所以招多险式。 陶姗姗好像对剑式的运用不如耿四娘熟练,所以交手后,也没有耿四娘那样占尽上风,两个人有攻有守,打得十分热闹,扇剑交接时,叮叮铮挣之声不绝。耿四娘在旁道:“姗妹,别跟他磨时间,采取杀手算了!” 陶姗姗一笑道:“别急,难得有这种好手喂招,我得把功力慢慢运足,好达到最高的巅峰,再来斗那小子!” 耿四娘笑道:“谁叫你要挑选最难练的神雷剑式,霹雳之威,一定要渐次加强,多厌气呢!” 陶姗姗道:“有什么法子呢?你们三人都是急性子,把容易的挑定了,我只好找最难的一部练了。” 说着手下渐次加强,一柄软剑劈空有声,隐隐如远雷初震。又过了几合,耿四娘叫道: “是时候了!” 陶姗姗用劲劈出一剑,果如霹雳乍惊,周无尘早有了防备,连忙飘身退后,避开那一击,同时用一纵之力,拔起空中,凌空下击道:“这下你可不行了吧,雷霆之击,必须由上而下,你有本事改成由下往上击吗?” 陶姗姗一剑击空,反手撩剑上挥道:“我没办法向上施劲,但是有办法叫你下来受我一击。” 周无尘身在空中,展开他最拿手的七禽身法,就是不下来,一手挥动袍袖,翩翩如同鹤舞,另一手的折扇却钉着陶姗姗的头顶,奇招迭出,使得陶姗姗险象百出,耿四娘道:“姗妹,这老儿比方易清难斗多了,要不要帮忙?” 陶姗姗笑道:“不用,我瞧他能在空中停多久!” 可是周无尘连攻了十几招,还是没有下落之象,因为他每次下击,利用陶姗姗挥架之势,得到借力,又弹了上去。陶姗姗怒道:“你再这样,我要你死无全尸!” 周无尘摸对了方法,得意地笑道:“鹤鸣,你瞧好,对付她的霹雳剑法,用这个方法最有效。” 陶姗姗冷笑道:“是吗,你太自信了。” 周无尘又是一式凌空急击,陶姗姗击剑撩架时,忽而不施劲道,软剑顿时弯了下来;周无尘骤失依凭,跌落下来,陶姗姗振剑再削,周无尘一挺折扇,横敲在剑身上,震散了陶姗姗的劲力,跟着一卷,将剑身缠住,然后笑道:“海女,我早就提防着你这一手,现在你可神气不起来了!” 陶姗姗冷笑道:“你趁早放开我的剑。” 周无尘道:“不放又待如何呢?” 陶姗姗眉头一聚,手腕使劲一振,剑身忽又挺直,周无尘却趁此机会纵身拔起,折扇一收一夹,锁住剑刃,硬将软剑由陶姗姗手中夺出。陶姗姗哈哈一笑道:“周老儿!你上当了,我练的是四部神功中的旋风掌,就是为了要造成这个机会好收拾你,滚过来吧!” 但见她双手一正一反,同时拍出,一股巨大无匹的暗劲挟动气流,将周无尘的身子抛了起来。 周无尘身在半空,失去了借力之势,身子刚要落下,陶姗姗双掌又是一正一反,同时劈出那巨大无匹的暗劲夹着气流,再涌向正在下坠的周无尘。 周无尘一声惨叫,再也无法控制下落之势,竟也向绝崖震摔而下。 顷刻之间,两位不忘故主忠肝义胆的老人,全坠身在绝崖之下,看来凶多吉少。鹤鸣悲愤填膺中刚要挺剑攻上,却被空灵子横身挡住。 空灵子仰天大笑道:“陶姗姗!你的霹雳剑法能练到这种程度,的确令老夫开了一次眼界!” 陶姗姗道:“你怎么知道我练过霹雳剑式的?” 空灵子笑道:“你一开始不是用的霹雳剑式吗,否则周无尘也不会上当,想用凌空的攻势来对付你了。” 陶姗姗一笑道:“我是前两天才开始练的,并没有当回事;你知道我的体质,并不适合练这套功夫。” 空灵子道:“两天功夫能练成如此很不容易了,只怕你哥哥推倒山也不会比你高出多少。” 陶姗姗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哥哥练的是霹雳剑?” 空灵子笑道:“那还不简单,耿奇自己承认练的摩云掌,耿四娘练了闪电剑,你的旋风掌也泄了底,剩下的霹雳剑自然非陶奇莫属,这个安排远超过我的想像。” 陶姗姗沉声间道:“你的想像是该如何呢?” 空灵子笑道:“我以为剑式近刚,该是两个男的去练,你们姑嫂该侧重风云两部掌式才是!” 陶姗姗看了他一眼,微微冷笑道:“空灵子,你太喜欢说话了,那会招致杀身之祸的。” 空灵子笑道:“怎么会呢?” 话才脱口,忽觉颈上一麻,一只手巳紧紧捏住他的后颈,连忙回头一看,却是鹤鸣满脸怒色。空灵子惊道:“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鹤鸣沉声道:“把天魔卷拿出来!” 空灵子道:“此卷只有武林盟主才有权过目,等你卫冕成功,我自然会交给你,现在可不行!” 鹤鸣冷笑道:“胡说,山海四奇的四部神功,分明是得自你的手中,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空灵子急急道:“我怎么会呢?” 鹤鸣冷笑道:“刚才你自己都招认了,四部神功是天魔卷中的精华,如非你泄露出去,四奇怎会得到了呢?” 空灵子道:“你错了,四部神功只是天魔卷中最低下的武功,如果学成了天魔卷全笈,功力比这高上百倍不止……” 鹤鸣哼了一声,从衣袖中取出一封柬帖,递给旁边的苗秀秀,道:“苗姑娱,这是家父的遗书,请你读一读!” 苗秀秀接过来,展开念道:“字谕吾儿,汝见此书时,恐吾已不在人间矣。且不论吾身死何人之手,儿俱漠然视之可也。主要者,为贯彻吾志,勤习南明心法,力制一巨大阴谋之发生。此一阴谋之主使人,为一名空灵子之奸徒。此人冒伪善之名,挟一武功秘笈曰天魔卷;此笈卷所载之武功,可致人疯狂,成一嗜杀无度之巨邪。空灵子以资质所限,力未能逮,乃献书于吾,欲假吾手以逞其屠尽天下武林人之狂举,为吾所斥。因其献书之前,曾得吾之保证,故吾无以除之,仅令彼不得转示他人;然吾知此獠必不甘心,亦必另谋及他人,且将以吾为目中之钉。故预留此书,托之吾友,且寄汝于友处。吾之故人,仅方周二友可堪寄重者,吾如有不测,此二人必将携汝远避,当其之来,亦为吾儿剖视此书之时矣。吾武功心得,载之南明拳剑秘笈,交方易清世伯处;另南明心功一册,则随附此书。拳剑为吾之家学,汝宜勤习,南明心功,则专为破解天魔卷者,汝秘习之。天魔卷所载之武功,唯风云雷电四部为最,唯此四部武功,各有相克之处,集一人之力,绝难成事,故南明心功,可克之而有余。 当吾儿见此四部神功,现之于他人之身,则空灵子已违吾约,可杀之……” 鹤鸣等她念到这儿,立刻制止道:“够了,主要的就是这一段,其余是我的私事,可以不必再念了!” 陶姗姗首先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在奇怪,这四部神功是武林失传已久的秘笈,怎么这么巧,恰好披我们找到了,而且还要我们以杀死朱南明为条件;原来都是你这老家伙在捣鬼,那个送秘笈给我们的人是你派去出了!” 空灵子脸色一阵急变,大声道:“朱南明自以为了不起,居然看不起我的天魔卷,所以,我非要争口气给他看……” 陶姗姗笑道:“老家伙,你原来的安排,是指定我们四个人各练一项,我跟哥哥换了过来,我嫂子跟耿奇也对换了,这点你都没想到吧!” 空灵子道:“那是你们自毁成就,如果照我的安排,你们的功力还可以高出现在一倍有余。” 陶姗姗冷笑道:“这是朱南明在临死前给我们的建议,他要我们对换的,否则就会走火入魔!” 空灵子道:“他的话怎么能相信!” 陶姗姗道:“他只作了那个建议,并没有说出这四部神功的秘笈是天魔卷上的,也没有说是你透露给我们的,因此我认为还是他的话可信一点。” 空灵子大急道:“海女,你们有今天的成就,应该感谢我才对,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呢?” 陶姗姗冷笑道:“这要怪你自己不好,这部秘笈是有点邪气,我们学了之后,一心只想杀人,已不知道如何来感谢人了。小兄弟!你先解决了这老家伙,咱们再好好斗一场,瞧瞧你的南明心功,是否能胜过我们。” 鹤鸣将手一加劲,逼问道:“空灵子,天魔卷还有没有副本,你是否还交给了别的人?” 空灵子道:“自然有,我抄了许多份……” 鹤鸣将手一松,空灵子的身子已软瘫下来,鹤鸣不但捏断了他的颈骨,还点了他的死穴。 苗仲远道:“你怎么将他杀死了,应该问问他将副本抄送了那些人,藏在什么地方?” 鹤 鸣轻叹道:“这个人专说假话,他的话要从反面去看,所以我相信他还没有抄下副本……” 陶姗姗道:“副本是有的,他给我们的就是那本副本。” 鹤鸣道:“就此一份,我相信没有第二份了,所以我杀了他,让正本也随他的生命一起消失。” 陶姗姗笑道:“那么我们四个人是世上唯一的活本了。” 鹤鸣庄容道:“是的,不过也不会太久,为了亲仇,为了死去的师父与周老伯,为了消灭害人的天魔卷,我必须杀死你们,这是我唯一的责任……” 陶姗姗笑道:“小兄弟!你父亲说四部神功集中在一人身上不可能,我们都是分成四部,你的南明心功行吗?” 鹤鸣朗声道:“我不知道行不行,但是我必须一试。我相信先父不会骗我,他老人家既然特别留下一套对付天魔卷的武功,必然有相当的把握。” 陶姗姗道:“朱南明如果有把握,就不会死在我们手中了,十年前我们才练了两三成,他已不是敌手。” 鹤鸣豪笑道:“如果你们真的行,就不必使用雷火梭了,武功深浅是回事,今天之斗必不可免,就算我不找你们,你们也未必会放过我吧!” 陶姗姗道:“这倒是事实,你不出示你父亲的遗书,我们可能还不想赶尽杀绝,现在可放不得你了,因为你的南明心功再过几年,很可能就超过我们。” 鹤鸣一笑道:“你没注意到一件事,我从父亲的遗书上,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是在师父面前,我一直装作不知道,可见我是很能藏得住秘密的;如果我没有充分的把握,今天怎会出示遗书,自趋灭亡呢?” 陶姗姗与耿四娘的脸色都为之一变,直到这个时候,她们才发现鹤鸣的深沉不露。空灵子口称不会武功,但他拥有天魔卷多年,武功必然具有相当基础,但看他披鹤鸣捏制以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于非命了。 这姑嫂二人早就养成默契了,眼珠一转,不待商量,就知道如何做法了。耿四娘朝耿奇与陶奇叫道:“你们两个还闲在旁边瞧什么热闹,空灵子死了,天魔卷也得不到手了,趁早把这小子收拾了,争取武林盟主才是第一要务。” 耿奇道:“不错!陶老弟,我们谁先出手?” 耿四娘冷冷一笑道:“还讲什么谁先谁后,山海四奇向来不分家,武林盟主争到手,也是属于我们四个人的,自然是大家一起上,还是按照十年前对付朱南明的方法。” 陶奇道:“对付一个小鬼,还用得着我们四人一起上吗?” 耿四娘怒道:“见你的鬼,你没听朱南明遗书上说吗,这小子已练成了南明心功,比朱南明还要难惹,想想你们在后山被他戏弄成那副狼狈相,还说什么单打独斗!” 耿奇与陶奇被她这样一说,才双双撩掌举拳,准备合攻。苗仲远与苗秀秀连忙各操兵器,要上前帮忙,鹤鸣出言阻止道:“苗伯伯,这是武林盟主卫冕之战,不敢劳驾二位助拳。就请您二位替我掠阵,注意那些追魂弩手,不叫他们在旁边发弩暗袭,我就感恩不尽了!” 话虽说得轻淡,却将苗仲远提醒了,那三十六名伏弩手俱是精选的高手,如果不加监视,在旁边确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因此他朝女儿一点头道:“秀秀,朱大哥耽虑得也对,他应付四奇,必然有相当把握,我们还是监视住这批人,不叫他们插手暗算,你管左边,我管右边。” 苗秀秀审度形势,也明白厉害,不敢怠慢,父女俩人各据一点,严密地看牢那三十三人的行动。 这边耿奇与陶奇已各自准备妥当,耿奇的摩云手首先进击,陶奇的霹雳剑跟着发招,耿四娘的闪电剑则自另一侧急扑,三个人各展所长,合攻鹤鸣;陶姗姗却取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袖手观战。 苗仲远叫道:“朱贤侄,注意海女,她可能想抽空施展雷火梭,你千万要小心!” 鹤鸣从容招架,淡淡笑道:“没关系,这是他们当年围攻先父的阵式,我不会再上当的。” 陶姗姗只冷冷一笑,指令那三人加劲进逼,两支剑如雷电交作,一对拳似乌云蔽空,密密地罩住了鹤鸣。鹤鸣凛然不惧,单剑挥洒开来,时作龙吟虎啸之声,居然挡住了三个人的急攻,而且还不住偷空反击,破坏三人的联攻。 激战至二十多回合后,双方都越战越猛。忽而陶姗姗作了个暗号,那三十三名伏弩手同时举弩待发。 苗仲远父女急喝一声,双刀齐扬,滚了过去,但见血光飞溅,至少有一大半人在刀下饮刃丧生;但那些急弩也逼得鹤鸣无以招架,长啸一声,凌空拔高身形避过如雨乱弩,陶姗姗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老子在十年前就是这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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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鹤鸣身子刚落下地来,忽听陶姗姗一声沉喝道:“你们快点闪开!” 陶奇、耿奇、耿四娘闻言急急倒纵而回,身形快如闪电。 耳边同时响起苗仲远的大喝声:“朱贤侄!快退!” 鹤鸣身子再度纵起。 但见陶姗姗右臂一扬,一簇金光,已砸射在他脚下。轰然一声,顿时火光四射,浓烟暴起。丈余方圆之内,尽是一团烟火翻滚。 火光中,鹤鸣一声惨叫,人已被炸起两丈多高,然后向苗秀秀身前摔去。 陶姗姗正要发出第二颗雷火梭,突见眼前绿光一闪,接着一声巨响,有如焦雷骤发,威力较雷火梭又不知大了几倍,只炸得地上土石乱飞,硝烟滚滚。 在场所有的人,在这刹那,全被震倒下去,那尘土沙石,犹自不住扩散。方圆数丈之间,有如烟幕笼罩,对面不见人影。 大约过了半盏热茶工夫,那弥漫蔽空的硝烟尘土,才渐渐散尽。 陶奇、耿四娘、耿奇、陶姗姗两对夫妇,全是灰头土面,像刚从沙土堆里爬出来的一般。 苗仲远和苗秀秀也是伏在地上刚站起来。 鹤鸣则满脸满身全是血污,连衣服也炸得破洞处处。 唯有空灵子却稳站当地,右手紧紧扣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绿色球状物件。 四奇和苗仲远父女全是一副惊魂未定模样。 许久,才听陶姗姗楞楞地说:“空灵子,刚才那东西是你这老鬼发出的么?” 空灵子笑道:“不错,除了老夫,当今之世,谁能炼造出胜过雷火梭威力十倍以上的东西来!” “你刚才不是已经被姓朱的那小子捏断了颈骨,又点了死穴的吗?” “老夫神通广大,早已从天魔卷上练就了起死回生的妙法,你们山海四奇武功再高,也难得和老夫抗衡!” “你刚才丢出来的,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吗?”空灵子将手中的绿色球状物晃了一晃道:“它的名字叫天雷爆,威力胜过雷火梭十倍以上,陶姗姗,你们山海四奇要不要再尝尝?” 陶奇、耿奇、耿四娘闻言立刻向后急退。 空灵子打个哈哈道:“不必害怕,老夫还不想马上要你们的命。” 陶姗姗似乎胆子较大,冷哼一声道:“老鬼,你那天雷爆是怎么炼造出来的?” 空灵子道:“当然是根据天魔卷上的秘方造出来的。天魔卷上记载的,虽然多半是歹毒阴险的武功和暗器制造之法,但也有它光明正大的一面,说明天雷爆是专门对付武林中无恶不做的大奸巨恶之人用的,若拿来对付正人君子,便不会炸开。老夫造成之后,今天是第一次试用,当场显示了它的无上威力,也证明了你们的确是江湖中的败类。” 陶姗姗格格笑道:“我们本来也并未自称是什么仁人君子,自古以来,江湖中只有以武功决胜负,以实力分高低。武林盟主是以武功争来的,并非礼让好人的。” 空灵子笑道:“这么说老夫该是武林盟主了。” “你凭什么?” “就凭老夫的天雷爆,当年你们以雷火梭炸死了朱盟主,便想妄称武林盟主,今天老夫如果以天雷爆炸死你们,岂不也算是武林盟主。” “你错了,当年我们以雷火梭炸死朱南明之前,也经过一番激烈拼搏。你若有胆量,不妨跟我们先在武功上较量一下试试!” “老夫那有闲工夫逗着你们玩,扔上一颗天雷爆,岂不干脆俐落。” “老家伙,你怕了?” 空灵子掂了一掂手中的天雷爆,笑道:“有了这个,在当今武林,只有别人怕我,我会怕谁?” “老家伙,只要你肯把炼造天雷爆的秘方告诉我们,我们山海四奇情愿拥戴你做武林盟主。” “老夫不想做那种傻事,也永远不上你们的当,而且老夫也从来不存要做武林盟主的念头。” 只听陶奇大声道:“妹妹,不必跟他罗嗦,咱们走!” 空灵子目光扫射了四奇一眼,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你们现在就滚蛋,老夫也不想赶尽杀绝,否则,老夫就只有扔出手中的天雷爆,把你们送上西天!” 陶姗姗猛地一跺脚,狠声道:“好吧,今天这武林盟主,我们也不想要了,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咱们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空灵子不屑地一笑道:“今天本来就不是你们争夺武林盟主的日子,你们只是在做梦。” 陶姗姗一咬牙,道:“为什么不是?如果没有你这老鬼从中捣蛋,现在我们早已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了!” 空灵子冷笑道:“要争夺武林盟主,必须邀集大江南北武林同道,前来参观作证,以往连九大门派掌门人也要到场,你们今天仅是两家私斗。纵然一方赢了,也只能算是解决了私人恩怨。武林同道并不承认胜的一方就是武林盟主,你们不是做梦是什么?” 这几句话,总算使四奇如有所悟。 在四奇当中,一向是女权高于男权,耿四娘膘了陶姗姗一眼道:“陶妹子,还是不必跟他罗嗦了,咱们走!” 陶姗姗不再说什么,转身随在耿四娘身后,向山下走去。 陶奇和耿奇随即也妻走夫随,很快的便走得无影无踪。 那三十六个无影追魂穿弩手,早已死伤大半,也全部自动撤离现场。 到这时苗仲远才来到空灵子身前,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真把兄弟弄糊涂了,空灵先生怎么一下子死了,一下子又活了?” 空灵子笑道:“事情是起源在我兄弟,他偷了我天魔卷的下册,上面记载的就是风云雷电四部神功。可是他跟我一样,都不是习武的材料,于是就把它献给了山海四奇,我发见以后追了去可惜晚了一步,我兄弟已经被四奇所杀,武籍也被他们得了去。 我心知事态严重,想去求朱盟主,以图挽回,谁知四奇比我更快,已经将朱盟主暗害了。 我没有办法,只得耐心等待,一晃十年过去了,好容易在十天前才访到朱盟主的遗孤,也就是位朱老弟,随方易清老友潜居在此,偷偷跟他一商量,定下这个计策。” 苗仲远道:“那封遗书呢?” “遗书是假的,其实朱盟主只留下一套南明拳剑秘籍,连南明心功也是我杜撰出来的,因为我知道四奇功力精深,朱老弟绝非其敌,才想出了这个主意,假装朱老弟将我捏死,再由朱老弟和他们过招,以探测四奇的武功,究竟是什么路数,和高到什么程度,等朱老弟一有败象,我再出其不意扔出天雷爆,他们以为我已死去,自然不会再有防范,至于那封假遗书上所提到的南明心法,目的也是在扰乱四奇的斗志,使他们在和朱老弟动手时,心存故忌,不敢以武功力拼。” 苗仲远一皱眉头道:“这样不太冒险了么?万一朱老弟和他们交手时,身先丧命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一开始就扔出天雷爆把他们炸死?” 苗仲远点点头:“依兄弟的看法,的确该这么做,用不着再由朱贤侄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空灵子一叹道:“我何尝没有这种顾虑,但朱老弟坚持不肯。” “为什么呢?” “朱老弟坚持要手刃仇人,在武功上分个高下,这样才算正大光明的为他父母报仇雪恨,后来我和他商量结果,只有决定先由他上阵以武功对付四奇,若他能手刃四奇最好,否则,他再及时后退,由我出其不意扔出天雷爆。” “可是陶姗姗已先发出雷火梭,伤了朱贤侄。” 空灵子叹口气道:“这却是我当初始料不及的,没想到她的雷火梭出手那么快,而四奇在我扔出天雷爆前,又早已跃退了数丈之外,而且就地伏下身去,以致于未能炸到他们。天雷爆威力巨大,但炸开之后,碎片烟硝只能向上飞爆,如果对方伏身在地,就很可能不受损伤,除了当场震死的算是例外,四奇武功内功深厚异于常人,当然不致震死。” 苗仲远望了空灵子手中的天雷爆一眼道:“刚才你和他们讲话时,他们已无防范,为什么不把这一颗也扔出去,却让他们活着离开?” 空灵子揩拭了一下额角的冷汗道:“说起来这是大大的一次冒陷,刚才放走他们,只能说是把他们吓走的。” 苗仲远一怔道:“这又是为什么?” “老朽费了十年以上的心力和工夫,只炼制成功一颗天雷爆,而且从未试用过,起先那颗究竟有多大威力,甚至落地之后是否能炸开,都毫无把握,这也就是我同意朱老弟先和他们较量武技的原因,若一开始就扔天雷爆,万一失效,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至于现在我手中的这一颗,那是假的,只能吓唬人而已,还好,四奇真的被我吓走了。” “原来如此,其实看了真的那颗威力,谁也会被吓走的。” 空灵子叹道:“当年诸葛亮用空城计吓退了司马懿,如今兄弟用一块废铁吓走了四奇,总是险中弄险,非到万不得已,不宜出此下策。” “这该是上策才对,这一吓,总算将朱盟主保全了遗孤。” 空灵子想起还未观察鹤鸣的伤势,回身说道:“对了,朱老弟伤得怎么样了?” 苗仲远道:“兄弟前来时,已准备了些跌打损伤药物,秀秀正在帮他敷药疗伤,看样子不要紧。” 两人来到鹤鸣跟前,鹤鸣正坐在地上,虽然满身满脸血污,精神仍能支持。 空灵子弯下身来,目光中一片怜惜之情,道:“小兄弟,你怎么样了?” 鹤鸣强忍着创痛,道:“两位老伯不必担心,晚辈只是受了一点轻伤,算不了什么。” 空灵子蹲下身来,仔细检查他全身各处。 原来鹤鸣刚才被炸落数丈之外,只是受了雷火梭的强烈激震,身子失去控制,被震飞而出,所幸他当时内心早有准备,已先运气护住经脉,身上脸上的伤势,只是被硝烟所击,并未伤中要害。 但他虽然不死,脸上却已容颜全毁,纵然能用药物治愈,今后也必面目全非。 空灵子渭然一叹,道:“小兄弟,据老夫观察,你的伤势虽可治愈,可惜已难复旧颜,你年纪轻轻,只怕今后……” 鹤鸣惨然一笑,道:“前辈救我一命,晚辈终身感激不尽。今天师父和周老伯都为了我们朱家慷慨舍去一命,他们两位老人家连命都可以不要,晚辈只是容颜改变,又算得了什么?” 空灵子不禁老泪纵横,又是长长一叹道:“如今你师父和无尘老友生死不明,只剩小兄弟孤零零一人,今后你打算何去何从?” 鹤鸣语气悲壮,道:“晚辈之与山海四奇,先前只有杀父杀母杀周恩兄之仇,现在又加上杀师父杀周老伯之仇,此仇不报,岂止不共戴天,但愿苍天保佑,晚辈只要有一口气在,誓必手刃四奇。” 空灵子道:“手刃四奇,谈何容易!小兄弟今后必须见机行事,小不忍则乱大谋,没有万全准备,绝不可轻易采取行动。” 鹤鸣道:“晚辈谨遵教诲。” 空灵子道:“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依我观察,你的武功,不在任何一奇之下,但四奇对武功高出他们的人一向是采取连手合攻,当年令尊遭害时,据说四奇也是采取这种战法,不然,以令尊的盖代武功,怎会身遭不测。” 苗仲远道:“这样看来,小兄弟要报仇雪恨,必须以各个击破的方式对付四奇。” 鹤鸣一脸坚毅神色,道:“四奇纵然厉害,晚辈也必当苦练武功,在他们联手合攻之下,个个歼尽。” 苗仲远道:“小兄弟这份豪气,实在令老朽佩服,不过,总要有九成以上把握,才可采取行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必急在一时。” 鹤鸣忽然像想起一件事,望着空灵子道:“前辈,您那封假遗书上说先父有一册南明心功,专为破解天魔卷而创,刚才又说根本没有这回事,不过……” 空灵子楞了一下道:“不过什么?” “晚辈记得师父好像说过,有位盖代高人,尽平生所学,研创了一册南明心功,不知落入何人之手。当时师父并未说明这位盖代高人就是先父。” 空灵子啊了一声道:“有这么回事,怎么我一直没听说过?” 苗仲远想了想道:“这也难怪,先生和朱盟主见面机会不多,而一清老友当年却跟朱盟主朝夕相处,几乎形影不离。他既然对小兄弟这么说过,想来必然不曾是假的。” 空灵子略事沉吟,道:“如果朱盟主真有南明心功留下来,那却必须设法找到,尤其小兄弟有了这册秘籍,纵然山海四奇的四部神功练得再精深,也可迎刃破解了。” 苗仲远道:“小兄弟,你的武功,完全是一清老友所授么?” 鹤鸣道:“晚辈三岁起,便寄身在茅山上清宫,师父是九元真人,那时武功习得不多,直到十年前才由一清师父领来这里的栖霞山道观。他老人家教我武功,只用口授,到今天晚辈才知道这些口授武功,都是先父南明拳剑秘籍上的武学。” 空灵子急急问道:“那册南明拳剑秘籍呢?” “由师父珍藏着。” “他曾不会带在身上?” “那样重要的东西,他老人家绝不可能随便带在身上。” “走!咱们快进观搜查去,小兄弟已经失去了师父,不能再失去那册秘籍。” 空灵子扶起鹤鸣,苗仲远父女也随在身后,四人进观后,立即各处展开搜寻。 这道观本来不大,只有一座正殿,和五、六间偏房。但四人足足搜索了一个时辰,连梁柱上和神像的座后都仔细看过,却依然毫无所获。 空灵子如有所悟,失声叫道:“糟了!咱们上当了!” 苗仲远吃了一惊,忙道:“有什么不对么?” 空灵子道:“刚才我一边寻找,一边仔细观察,发现很多经年不曾打扫的隐秘处所,好像都有手脚痕迹,显然是咱们在山上对付四奇的时候,四奇已先派人进观搜查过。” 苗仲远也看出刚才很多隐秘地方,似乎有人动过手脚,呆了一呆,道:“这该怎么办?” 空灵子道:“这册秘籍,如果落入四奇之手,事情就更难办了。” 苗仲远叹息一阵,道:“我们父女,也该走了,如果小兄弟不见外,不如先到舍下暂住几天,等伤势好了,再做打算。” 鹤鸣望着苗仲远躬身一拜,道:“多谢前辈相救之恩,方才若不是前蜚和秀姑娘及时出手,晚辈只怕已散命在乱箭之下。晚辈决定仍留在道观内,不得不辜负前辈一番美意。” 苗仲远道:“你师父已路死了,这座破道观,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鹤鸣道:“晚辈要设起师父和周老伯灵位,在道观内祭拜七日,那时身上的伤势也就好得差不多了,以后的事,再作打算。” 空灵子长长一叹道:“苗兄就带着贤侄女先走一步吧,以后的事情,慢慢再联络,老朽决定在这陪小兄弟几天,他浑身是伤,起居饮食,诸多不便,总得有个人照顾。” 苗仲远父女走后,空灵子从行囊中找出一瓶绿色玉瓶,道:“小兄弟,天魔卷本是害人的,但也能救人,这瓶药就是根据天魔卷上的秘方研制出来的灵药,治疗创伤,功效惊人。” 说着把鹤鸣扶到床上躺下,将药粉遍敷伤处。 鹤鸣顿感全身奇痒无比,血脉也加速流动,渐渐竟失去神智,昏昏睡去。 待他一觉醒来,已是次日中午,只见桌上早摆好饭食。 他伸了伸懒腰,由床上一跃而起,果然全身伤势已经几乎全愈。 耳边响起空灵子的声音道:“小兄弟,你饿了一天了,需吃些东西了。” 鹤鸣深施一礼道:“老前辈待小侄恩同再造,小侄不知今后要如何报答。” 空灵子淡然一笑道:“小兄弟何必说这种话,当年朱盟主待老朽恩重如山,老朽能为小兄弟尽一点心力,又算得了什么。” 饭后,空灵子再为他检查伤势。 “老前辈,小侄感觉已经完全好了。” “好是好了,只是留下的疤痕,老朽还没有灵药使它复原。” “只要留得命在,晚辈就感激不尽了!” 鹤鸣说着,立刻设起朱南明、朱夫人、一清、周无尘、周天雄五人的灵位,开始祭拜。 空灵子也在一旁行礼。 转瞬七天揭去,鹤鸣每天都要把五人的灵位早晚各祭拜一次。 在第八天早上,鹤鸣决定重回茅山上清宫,投奔原先的师父九元真人,空灵子也要回去料理一些私事。 临别时,空灵子取出一副人皮面具道:“小兄弟,这副面具,也是根据天魔卷上的秘方制成,戴上之后,任何人都无法看出破绽,老朽费了三年工夫,只制成两具,这一具就送给你吧。” 鹤鸣双手接过道:“老前辈是觉得小侄的面貌被四奇损毁,惹人憎厌?” 空灵子脸色沉凝,道:“戴上这副面具,至少不致被人识破身分,在你今后的行动上要方便得多。至于你的面貌,天魔卷上有炼制整容复颜的妙方,老朽回去以后,将潜心研究,一旦获得成功,小兄弟的面貌自可复原。” 空灵子临走时,又从行囊里取出二十两纹银,交给鹤鸣,以做盘缠。 鹤鸣拜谢已毕,空灵子早飘然而去。 鹤鸣把道观内外打扫干净,锁上殿门,心想师父一清和周无尘那天丧身崖下,此刻正是多天,也许尸首仍在。 他顺着小径,绕道进人谷底,寻找了半天,却毫无发现,只好朝向两人落崖之处,拜了四拜。然后上路往茅山而来。 由栖霞山到茅山,不过三百里左右路程,茅山在句容县境,本名句曲山,相传汉代茅盈、茅固、茅衷兄弟三人,在这里成仙得道,世称三茅君。 因此,句曲山也改称茅山,或称三茅山。 鹤鸣当晚投宿金陵,他自离开栖霞山道观后,就戴上了人皮面具。 因他脸上疤痕累累,那模样实在有点怕人,若以这种面目出现,走在路上,难免惹人注目,戴上人皮面具,除面貌一如常人外,也可减轻自卑心理,不过,由于面具是中年人的造形,看起来至少多了二十岁以上。 晓行夜宿,也许是他路途不熟,三百里左右的脚程,竟在五日后始行到达。 茅山是自古以来的名山,山上道观庙宇甚多,上清宫只是中等规模。 他离开这里时已是十二岁了,一切景物,都已早有深刻印象。 十年后的今天,他已经已由十二岁的孩子变成大人,但山色庙观却一切依旧。 他三岁时离家,进入上清宫,所以对父母的印象已全然消失。 朱夫人生下他时,朱南明已四十出头,晚年得子,逐取名宝玉,及他进入上清宫,虽为俗家弟子,九元真人仍替他取了个鹤鸣的道号。 所以在上清宫的九年中,九元真人和他的师叔以及师兄弟俩,一直叫他鹤鸣,很少人知道他姓朱,更少人知道他名宝玉。 来到庙门前,使他微感一怔,大门竟是关着的。 一般庙宇,连夜间也多数开着大门,青天白日之下,居然关着庙门,这实在是绝无仅有的事。 他推了一下大门,竟然里面上了锁。再敲一下大门上的银环,也无人相应。 到这时他才觉出不对,他记得在以前每天这个时候,大殿里总会传出诵经声和钟鼓声,尤其那钟鼓声在数里之外的山下都可听到,而今天他自山下走到这里,约莫已有半个时辰以上,却始终没听到鼓声,直到此刻,殿内仍毫无声息,这是他以前在上清宫九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在道观外耐心的等待了将及一盏热茶工夫,见里面仍无动静,只得绕到侧面越墙而过。 进入观内,依然不见人影,他首先奔入师父九元真人的厢房,却见室内一片凌乱。 奔出厢房,在跨院里高喊了几声,还是无人回应。 他自言自语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各处又观察了一阵,最后进入大殿,不由大吃一惊,但见殿堂内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多具道士尸体,地上血迹犹新,显然是被杀不久。 这情景当真大凄惨了,上清宫本来只有十几个道人,莫非下毒手的是存心赶尽杀绝了?…… 他悲呼声中,挨次一一察看,虽然已离开上清宫十年,仍能辨题出一半以上的人,只是尚未找出师父九元真人的尸体。 刚要再到殿外寻找师父的下落,却听耳边响起一声娇叱嗔喝:“什么人?” 鹤鸣闻声望去,大殿外不知什么时候,正站着一个劲装玄衣少女。 那少女虽然姿容楚楚动人,但却杏眸凝威,秀眉带煞,脸色如罩寒霜。 鹤鸣一搭眼便觉出这个少女似曾相识,好像在那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玄衣少女走进大殿,眼见遍地尸体狼藉,不受泪水夺眶而出,翻腕拔出长剑,悲切中再度喝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鹤鸣觉出她已误认自己是凶手,退后两步,道:“在下……” “什么在下在上的,你到底是谁?” “在下姓朱。” “上清宫和尊驾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竟把他们赶尽杀绝?” “姑娘别误会,事情不是在下干的。” “杀了那么多人还敢狡辩,你身上手上满是血迹,人不是你杀的,还有那个?” “我……” “你怎么样?” “人的确不是在下杀的,姑娘不能冤枉好人。” “你能杀尽上清宫所有的人,必定武功盖人,姑娘我虽明知不是你的对手,也要拼着性命不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玄衣少女说着,挺剑迅快极比的刺了过来。 鹤鸣见她出手招式十分歹毒,只好也抽出剑来,一面架格,一面退出大殿。 玄衣少女那里肯舍,如影随形,一招紧接一招的攻来,根本不容对方脱身。 鹤鸣不愿伤人,只会一味招架,越不还击。他知道若伤了对方,将越发加深误会。 玄衣少女攻得不耐,叱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鹤鸣道:“在下只求姑娘明白,人不是我杀的。” “还敢强辩,在这除了你,可有第二个人?” “在下是路过这里,无意中发现这件事。” “胡说,庙门是关着的,你明明越墙进来,好人会越墙进庙么?” “在下是有事前来的。” “越发胡说八道,刚才只是路过,现在又称是有事。” “在下确实有事。” “你有什么事?” “求见师父九元真人。” “好啊!你想把师父一起杀了,好在他老人家已经外出云游去了。” “师父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若告诉你,你想再追杀他?” 玄衣少女似乎不耐多说,也不多想,挽起手中长剑,再度猛攻上来。 鹤鸣还是只顾招架,不肯还击。 但玄衣少女剑法高超,攻势凌厉,有好几次弄得他险象环生。 不由大声道:“姑娘如果再步步进逼,在下为求自保,只好出手反击了!” 玄衣少女冷声道:“有本事只管使出来,姑娘我今天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为他们报仇!” 鹤鸣一剑架玄玄衣少女剑势道:“姑娘,在下先问你几句话,然后再动手不迟。” 玄衣少女冷电般眼神,掠向鹤鸣道:“你想问什么!” “在下想问问姑娘,是否也是上清官的人?” “你管不着!” “在下自然管不着,不过在下必须告诉姑娘,这些人是在我来之前已经被人杀死的,可惜在下迟了一步,并未发现凶手是谁,至于身上的血迹,那是刚才检视尸体所沾上去的。” “谁能证明人不是你杀的?” “他们都是被刀剑所伤,姑娘请看,在下的剑上并无半点血迹。” 玄衣少女凝神看了一下,柳眉微蹙道:“那可能你把剑上的血迹早已擦干了。” “如果真是在下杀的,事毕后大可以尽速离开现场,何必等着让人发现?” “那你是做什么来的?” “在下是上清官的俗家弟子,九元真人是我的师父。”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鹤鸣忽然心中一动,终于想起了玄衣少女是师妹沈月红,那是在他离开上清官的几个月前,由师父带回来的一个女孩,当时她只有十岁左右,和鹤鸣以师兄妹相称,如今她也是二十左右的大姑娘了,难怪刚才一直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玄衣少女见他盯着自己呆呆不发一语,也觉出有异,双眸一眨,问道:“你什么时候做过上清官的俗家弟子?” “在下是十年前离开的,姑娘可是小师妹沈月红?” 玄衣少女顿时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在下是你的师兄,当然知道你的名字。” “你是谁?” “我是鹤鸣。” 沈月红立刻啐了一口,冷叱道:“尊驾终于露出了马脚!” “师妹,我的确是鹤鸣,这还会假么?” “鹤鸣师兄只比我大两岁,今年该是二十二岁。你的年纪,至少在四十以上,而且面貌也完全不对,简直胡说八道!” 鹤鸣心头大急,欲待脱下人皮面具,那副疤痕累累恶形恶状的面貌定会吓坏沈月红,而且纵然脱下面具,对方也辨认不出他是谁来。 只好长长吁口气道:“师妹,我因为际遇坎坷,心事重重,不幸患了早衰症,虽然只有二十二岁,看起来却已像进入暮年,你自然认不出了。” 沈月红冷笑道:“我长了这么大,从没听说二十刚出头的人,看起来会老到五十岁,睁着眼说假话,我也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那么容易受骗!” “想当年伍于胥过昭关,一夜之关,胡须变白,师妹可听说过?” “那不过是传说中的事,而且他纵然胡子变白,面色却并未变老。” “师妹如果仍不相信我的身份,尽管问一些有关师父的事情。另外,咱们两人,当年也有好几个月的相处,彼此间所发生的一些小事,我都记得。” 沈月红依言问了他几件当年彼此间的琐事,鹤鸣都对答得半点不差。 这一来,倒真使她如坠五里雾中。 他能连儿时所发生的一些细微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自然是鹤鸣无疑了。但分别仅仅十年,鹤鸣竟老成这样子,而且面部轮廓全非,却又实在不可思议。 鹤鸣在这种情形下,自知若不说出真情,再费唇舌也是枉然,只好把十日前和四奇决战面容被毁以及此刻是戴着人皮面具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沈月红听罢道:“你在路上可遇到师父?” “师父到那里去了?” “他老人家就是到栖霞山找你和一清道长去了。” “为的什么事?” “这就不清楚了。” “师父什么时候动身的?” “算起来已经五天了。” 鹤鸣想了想,“我离开栖霞山也是五天了,正好都在路上,海阔天空,自然不容易遇上。” 沈月红叹口气道:“师父临走时,一再叮咛师叔和师兄们,要多加谨慎小心,想不到竟真的发生了这样的灭门大祸!” “师妹刚才到什么地方去了?” “清风师叔要我到山下办件事,才不过一个多时辰。” “你走时庙门是关着的?” “没有,师父虽然叮咛小心谨慎,但白日里庙门总是要敝开的,我刚才同来,见庙门上了闩,也是越墙进来的。” “师父不在,咱们只有先把大殿里的尸体搬出来,然后再设法料理他们的后事吧。” 沈月红还未来得及答话,外面便响起了叩门声,鹤鸣过去打开大门,只见一位年在六旬开外长须飘拂的道人,正站在门外。 鹤鸣定了定神,急急跪倒地上,叫道:“弟子叩见师父!” -------------------------------- 孤剑生 扫描 shiyi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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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九元真人向鹤鸣微一打量,道:“你可是鹤鸣?” 鹤鸣虽口里答应着,内心却大感茫然不解,不知何以自己在戴着人皮面具之下,师父竟能直呼出他的名字来,却又不便多问。 沈月红奔了过来叫道:“师父,刚才这里发生大事,所有的师叔师兄们……” “我就是为这件事情折回来的,现在他们?……” “都死在大殿里。” 九元真人三步并做两步,匆匆奔入大殿,饶他出家之人心如止水,定力深厚,触目之下,也不禁泪水夺眶而出,跺脚叹道:“也许这是天数,我若能昨晚赶同来,或者能免去这场浩劫,也许……” 沈月红怔怔的问道:“也许什么?师父!” “也许为师也要同遭劫难。” “究竟是怎么同事?师父好像心里已经明白?” “为师此刻也无法确定事情真相,只是一种猜测而已,不过,慢慢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红儿!再仔细检查一遍,看看一共死了多少人?” 沈月红刚才只是约略看过,又和鹤鸣因误会经过一番打斗,并未细数人数。上清官内,除了师父和她,还有十八人,此刻付细数来,却只有十五人。 九元真人也看出并未全数遇难,又道:“红儿,好像还有三人不曾遇难,仔细看看,他们是谁?” 沈月红强忍着悲痛,经过一番辨认,才躬身禀道:“好像清风、明月两位师叔和竹青师兄不在里面。” 九元真人仰天一叹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沈月红一怔,道:“师父,难道清风、明月两位师叔和竹青师兄……” 九元真人挥挥手,别过头去,道:“不必多问,你和鹤鸣先把尸体搬到殿后空屋,再把大殿地上清洗干挣,以便为师替他们料理后事。” 七天后,九元真人按照道家礼数为十五位弟子办完丧事后,偌大一座上清官,只剩他和一男一女两位俗家弟子了。他心境的悲凉,可想而知。 鹤鸣和沈月红也不敢打扰他。 直到一天下午,他才将鹤吗和沈月红喊到房内道:“鹤鸣可知道你的故乡在什么地方么?” 鹤鸣:“弟子好像记得在徐州附近。” “不错,就是徐州郊外临近微山湖的南明山庄,那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上 十年前,是令尊一手建立起来的。方圆数里之内,全属南明山庄所有,号称武杯第一世家,又因令尊连任三次武林盟主,南明山庄无疑的也是武林中发号施令的所在,可惜的是令尊一手建立起来的基业,十年前,竟在一夜之间,毁于四奇之手。十年后的今天,南明山庄能否重整旧业,希望全在你一人身上了。” 鹤鸣泪垂双颊,再拜说道:“弟子自半月前由空灵子前辈处得知身世和父母的血海深仇后,无时无刻不在思虑如何报仇雪耻,只是栖霞山和四奇一战,若非空灵子前辈出手相援,只怕也要险遭不测,尤其一清恩师和周老前辈……” “这些事情为师全知道,十年来,一清道友仍然和为师保持密切连系,这次一清道友发帖和四奇决斗,为师接到消息已经晚了几天,匆匆赶去,半路里遇上了空灵先生,是他告诉我那天决斗的经过,并说你面目毁损,承他相赠人皮面具,已来投奔于我,所以为师才又急急返回,那天你为我开门口称师父,我就知道是你了。” 沈月红道:“那天师父回山之后,好像已先知道这里发生了大事?” 九元真人凄然一叹道:“这也是空灵先生告诉我的,因为他已得知消息,四奇要前来这里寻仇。” “难道四奇和师父也有深仇大恨?” “为师虽是方外之人,当年为维护武林正义,自然也得罪过四奇?尤其他们获知鹤鸣曾寄居在上清宫九年,又获知他已由栖霞山前来投靠于我,自然不肯放过,那天鹤鸣若早到一步,说不定也身遭不测。” 沈月红蹙起黛眉,略一沉忖,道:“那天清风明月两位师叔和竹青师兄也并未外出,为什么不曾被杀?他们如果能脱险,现在也该回来了。” “他们么?” 九元真人面色霎时显得无比凝重:“他们纵然活着,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这又是为什么? ” 九元真人摇头一叹道:“也许是为师疑心太大,他们当中,已经有人被四奇收买,那天发生的事,他们里应外合,否则,你的十几位师兄,武功都属上乘,怎会个个横尸溅血?怨只怨为师的这些年来疏戒失察,一直没找到确切证据,所以在离山前,只能叮嘱你们要多加谨慎小心。” 沈月红眨动着一对乌溜明亮的大眼睛,道:“真有这种事?到底是谁?” “在未得确切证据前,为师尚无法断定,不过,以后你们若遇到他们三人,必须多加提防,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事云谲波诡,人心叵测,总要小心应付。” 他顿了一顿,再望向鹤鸣,继续说道:“你的武功,这十年来,由一清道友口授南明拳剑秘籍,据空灵子说,已不在四奇任何一人之下,但四奇惯施联手合击,尤其风云雷电四部神功,配合得恰到好处,你必须再习令尊留下的南明心功,才能手刃四奇。” “弟子也听说过,先父曾留下一部南明心功秘籍,只是不知眼下到那里寻找?” “我刚才提到你家南明山庄,就是希望你回庄寻找,令尊耗尽一生精力研创的绝学,必然珍藏在南明山庄。” “弟子三岁就离开南明山庄,现在庄里一切情形,可说全然不晓。” “据为师所知,南明山庄目前仍由令尊当年的得力总管周海山负责主持,这人武功高强,对令尊忠心耿耿,是个颇有血性肝胆的人物,只要他知道你是令尊的遗孤,必会竭尽一切,助你重整旧业。那部南明心功,也许只有他能知道下落,所以为师决定要你立刻同南明山庄去,同时也决定要红儿陪你一道去。” 沈月红道:“师父您呢?” “为师要暂时留在这里,如果我所料不差,四奇在最近几日,可能仍要指派手下前来寻仇?” 沈月红心头一震,情深意切的道:“师父,您一人留在这里应付四奇的手下,那太危险了,何不由弟于和师兄先在这里陪侍您,等会过四奇手下以后再一同到南明山庄去。” “你们不必顾虑我,为师自信还应付得下。红儿,你可知道为师要你随鹤鸣一起到南明山庄的用意么?” “自然是为了协助鹤鸣师兄,一路上也好多个照应。” 九元真人恻然摇摇头,双目中霎时又涌现泪光,道:“事到如今,为师只有对你实说了,你的父母,当年也是被四奇所害。” “真的?师父!” 沈月红如闻晴天霹雳:“四奇是怎样害死我的父母的?” “不必多问,以后自会明白,总之,这事和朱盟主夫妇遇害,有着极大关连。只要手刃四奇,你们两家的血海深仇,便同时得以昭雪了。” 沈红含泪道:“弟子们年轻识浅,又毫无江湖阅历,虽然师兄武功高强,总希望有师父在身旁做主。等报了大仇之后,再回来重整上清官。” 九元真人长长吁口气道:“为师了结了这里的事情以后,便即刻赶到南明山庄和你们会合,你们先到之后,必须谨慎行事。据我所知,四奇早想霸占南明山庄的基业。” 鹤鸣急道:“四奇的势力已经进入南明山庄?” “很难说,若非碍于武林中正义之士的声讨,只怕南明山庄早已归四奇所有了。” 沈月红道:“师父,这些年来,四奇称霸武林,他们在江湖中一定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基业?” “不错,最近十年来,大江南北,到处都布满了四奇的势力。不过,他们总要找一处最好的地方做为总坛,无疑的他们想把南明山庄据为己有。所以,这些年来,四奇已多半摆出伪善面目,以便收买人心,等到有一天黑白两道全归他们驱策后,南明山庄自然就成为他们所有了。” “四奇真有这么大的野心么?” 九天真人喟然叹道:“四奇如果没有这种野心,如何号令天下武林,据为师最近得到的消息,四奇早已成立了一种庞大的黑道组织,号称天地教。陶奇年纪居长,称为大教主,耿奇称为二教主,耿四娘称为大主娘,陶姗姗称为二主娘。因为天地教以四奇为首,—所以又名四人教。” 沈月红叹口气道:“四奇势力如此浩大,弟子们的血海深仇,只怕……” “你们报仇之事,虽然前途艰险,但四奇罪大恶极,终必遭到天谴。为师今天已对你们讲得很多,你们都该同去休息了,明日一早上路。” 次日早餐后,鹤鸣和沈月红拜别恩师九元真人,启程上路。 沈月红虽舍不得师父,但亲仇不共戴天,也只有含泪而别。临别时,九元真人又赠了他们一些川资,并亲自送下山来、殷殷而别。 当晚,他们投宿在句容县城的一家叫做永安客栈的旅店。 两人房间相邻,以便相互照应。 鹤鸣在就寝前,从行囊中取出一张写满字迹的黄纸,供奉在床前桌上,拜了三拜,再上床安歇。 原来这张黄纸,上面写的是朱南明夫妇、一清、周无尘父子五人的灵位。 他因带着五人的灵牌不便,所以在栖霞山出发前,使用一张黄纸写下了五人的名字,藏在行囊内,每到晚间就寝前,必先取出供奉起来,祭拜过后再上床安眠。 大约二更过后,鹤鸣已进入梦乡,忽听房门发出轻响,显然有人敲门。 他瞿然一惊,迅速披衣下床,低声问道:“谁?” 门外果然有人低声回应:“是我。” 鹤鸣听出是沈月红,道:“这么晚了,师妹有事么?” “快开门!” 鹤鸣不愿沈月红看到自己疤痕累累的本来面目,急急戴上人皮面具,打开门来。 沈月红一闪而入,又转身关上房门。 “师妹,到底什么要紧的事?” 沈月红神色慌张的急急说道:“我发现了那天上清宫不曾遇难的三个人!” 鹤鸣立感一怔道:“真的?” “一点不错,是清风明月两位师叔和竹青师兄。” “在什么地方?” “也在这家客栈里,是我刚才一时无法入眠,悄悄起来到处走走,看到一处房间内灯火未熄,而且有说话的声音,一时好奇,绕到窗外向里一望,竟是清风、明月两位师叔和竹青师兄,在那里饮酒密谈。” “他们说些什么?” “我没来得及细听,便随即赶来找你。” “咱们快过去看看!” 两人各佩兵刃,悄悄出得房来,沈月红带头向前走去。 这家客栈规模甚大,有好几处跨院。 他们绕到最后一道跨院,果然上处房间内尚有灯火,远远就望见有三个人影映在窗纸上。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窗下,正好窗纸上破了一个小洞,鹤鸣屏息向里望去,只见这房内甚为宽敞,里面有三张床铺,中间摆着一张方桌,三个道装男子正围桌而坐。 桌上放着一壶酒和几盘菜肴,三个人边吃边谈,神情显得鬼鬼崇崇。 鹤鸣虽离开上清官十年,仍能认出清风、明月两位师叔,只是竹青因当年分别时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面貌已有些改变。 只听明月道:“咱们明天到了上清宫,怎样对付九元老道?” 清风道:“师弟的意思呢?” 明月道:“那老道虽然武功高不可测,但合咱们三人之力,管教他难逃活命!” 竹青插嘴道:“依弟子的看法,咱们不必和他明着拼斗,他每天何时打坐,何时入寝,咱们都清清楚楚,如果暗中下手,一定万无一失。” 清风摇摇头,不以为然,道:“你们还都蒙在鼓里,若杀了他,你们都活不成。” 明月吃惊道:“为什么?” 清风笑道:“可见你们两个还不曾得到教主教主娘们的信任,也被那老道瞒了好几年。” 明月越感茫然:“师兄,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竹青也两眼直眨,道:“师叔怎么卖起关于来了?” 清风正色道:“我说的完全是实话,我所以直到现在才告诉你们真相,完全是遵照两位教主和教主娘的令谕行事。” 明月大大一楞,道:“教主和教主娘有什么令谕?” 清风道:“咱们这次回上清官大主娘曾秘密召见过我,要咱们和九元见面时,必须先以礼相见,他很可能和咱们和和气气的一起到天地教去。倘若他起而反抗,再动手不迟。” 明月楞头楞脑的道:“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九元师兄很可能早已是天地教的人。” “不可能吧?” “实对你们说,九元师兄早在几年前便和教主教主娘们暗通消息 上次咱们配合两位教主娘共同杀死上清宫十五个人,他就是故意避开的,以便咱们顺利下手。” “师兄,这些年来,我怎么一点看不出端倪来?” “这就是九元师兄的高明处了。” “难道教主教主娘这次派咱们回上清官!是迎接九元师兄到天地教去入教么?” “也可以这样说,九元师兄这些年来虽和教主教主娘暗通消息,却从来不曾正面接触,教主教主娘听说他藏有一份朱南明的武学秘岌,几次向他索取,他都推说没有,因此引起教主教主娘的疑心,所以才要咱们来请他到天地教总坛去。他若当场献出朱南明的武学秘籍,必定得到重用。如果他仍不肯献出,再把他杀死,以除后患,所以,九元师兄究竟立场如何,必须见了面才能确定。” 明月半信半疑,摇摇头,道:“师兄这话,兄弟总有点怀疑,听说当年他收养的那个孩子鹤鸣,就是朱南明的遗孤。他若真和教主教主娘们暗中来往,何不杀了鹤鸣献功?不过,他的守密工夫却是做到了家,直到鹤鸣离开上清官后,咱们才弄清楚他的身分,若早知道,兄弟当时岂肯留那小子活着!” 清风笑道:“你知道什么,九元师兄当年和朱南明是生死之交,直到朱南明死后,他才见风转舵,和教主教主娘有了暗中来往,而那时鹤鸣早就被方易清领走。若鹤鸣继续留在上清官,九元师兄早就杀他献功了,还会轮到你么。” 清风、明月、竹青二人的对话,鹤鸣和沈月红在窗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再也想不到一向正气凛然的师父九元真人上是个两面人,会和四奇暗通消息,狼狈为奸。 虽然,他们也是半信半疑,但想起那天九元真人返回上清官时,似乎已预知观内发生事情,现在看来,的确其中透着蹊跷。 沈月红轻拉了一下鹤鸣衣襟,两人互望了一眼,再蹑手蹑脚的退到对面墙角。 沈月红道:“师兄,上清宫灭门大祸的真相,总算弄清楚了一大半,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先进去杀了三个叛贼,明天再赶回上清宫见师父去!” “师父他老人家真会做出那样腼颜无耻的事?” 鹤鸣凄惋一叹道:“在事情真相未弄清楚前,咱们总不能不存戒心。” “好!”沈月红一咬牙,翻腕拔出长剑:“咱们这就进去结果了这三个叛贼!” 鹤鸣连忙一摇手道:“你暂时不可出面。” “为什么?” “他们都认识你,万一被他们逃脱,反为不妙,不如由我一人出面,而且我还可以设法进一步摸清他们的底细。” “可是我也不应袖手旁观。” “师妹不妨躲到窗外暗处,必要时再出手。” 沈月红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两人决定好行动步骤,鹤鸣遂来到清风等三人的房门前,轻轻敲门。 “谁?”是明月的声音。 “是我。” 房间响起一阵金铁碰撞的声音,想必三人都已取起了兵刃。 “你是谁?”又是明月的低声喝问。 “在下是前来和三位道长连络的。” 明月打开门来,两眼直楞的向鹤鸣全身打量了许久,道:“尊架贵姓?” “敝姓白。” 明月看出鹤鸣身佩宝剑,道:“原来是白大侠,你是奉谁之命和我们连络的?” “二主娘陶姗姗。” “不知白大侠在天地教担任那一职位?” “在下是总坛护法。” “贫道好像在天地教从来没见过白护法?” “天地教总坛有十二护法,道长自然不可能全都认识。” 明月楞楞地侧脸望向清风。 清风冷然笑道:“天地教的护法很少离开总坛,我们三人这趟出来,据二主娘透露,并无第三者知道,我们不能不调查清楚尊驾的身分!” “在下堂堂天地教总坛护法,还有什么调查的?” 明月略一沉吟,道:“白护法可知道我们三人是谁?” 鹤鸣笑道,“难怪咱们天地教一向行动秘密,连自己人也要盘问得这么仔细,三位之中,两位是清风、明月道长,一位是竹青道友,可对么?” 三人互递了一个眼色,清风再问道:“不知白护法要和我们连络什么?” “二主娘的令谕,要三位连夜返回总坛。” “为什么?” “因为上清宫九元道长已经到了总坛,不必三位再前去迎接了。” 明月一皱眉头道:“不可能吧,九元道长就是要到总坛,也不会这么快。” “在下已经和九元道长打过照面,有什么不可能?” 明月两眼贼光灼灼,转了几转,道:“就算白护法的话不假,也该把二主娘的令符取出来让贫道瞧瞧!” 鹤鸣暗暗一惊,道:“什么令符?” “教主和教主娘对重大事情派人外出行动时,必有令符为证,白护法身在总坛,自然应该知道。” “抱歉,在下临行匆促,竟忘记把令符带在身上。” 清风、明月、竹青三人再互递了一个眼色。 鹤鸣自知已露出破绽,正要拔剑出手,明月早一剑剌向他的前胸。 鹤鸣剑未出鞘,便遭到猝然施袭,只得急急跃出门外,退至跨院。 虽然在这一缓之间他已拔出剑来,但清风和竹青也立即紧随明月追了出来,三柄剑在不同角度之下,一齐攻向鹤鸣。 鹤鸣纵然剑法精湛,无奈清风、明月两人,都是武当派高手,剑势轻灵曼妙中而又出招狠辣,连竹青似乎也非易与之辈,竟使他一时之间很难伤到对方。 躲在暗处的沈月红为顾虑暴露身分,也不便加入助阵。 大约在拼搏了二三十个回合后,只听一声金铁交鸣,明月手中的长剑,终于被鹤鸣一剑震飞,竹青也被刺破左肩。 明月见失去兵刃,竹青又受了伤,深知来人武功在他们三人之上,只得一跺脚,人已凌空飞出围墙,一面高喊道:“师兄!竹青!快走!” 清风、竹青闻言,双双也施展轻功,越墙而过。 鹤鸣腾身追出墙去,早已人影不见,他知道再追无益,只好再回到跨院。 沈月红正在墙下等候。 鹤鸣还剑入鞘,道:“还是让他们溜走了。” 沈月红道:“清风、明月两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师兄能独自战败他们三人,已经很难得了。” 这时客栈中的旅客和店伙们,不少人已被刚才的打斗惊醒,根多房中又亮起了灯火。 两人回到鹤鸣房内,沈月红道:“他们还可能再来么?” “我倒希望他们再回来。” 沈月红忽然心中一动,道:“师兄,你看师父当真归附了天地教么?” “我的看法是不可能,不过人心叵测,世事难料,正如临别前他对我们说的那两句话。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感到不解的是,若师父真和四奇已经有了来往,尽可以在那几天里,暗中杀死咱们两人向四奇献功,为什么还要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也这么想,但他又为什么执意一个人留在上道宫?这分明是想和清风、明月等三人取得接应。” 沈月红蹙起眉头,道:“把最近种种迹相凑在一起,的确令人起疑。” “所以咱们必须明天潜回上清官,暗中观察动静。” “若发现师父真和四奇有来往,咱们该怎么办?” “不管如何,他对你我,终有养育教诲之恩,他虽不义,我们不能不仁,真和四奇有了来往,我们可真难了。” “但愿不要有这种情形发生才好。” “若他发现了咱们,又该如何处置?” “咱们尽量不使他发现。” “若清风、明月、竹青三人和他同时出现,咱们也不出手?” “也统统放过他们,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利用他们多获得一些天地教的消息。” 两人又计议了一阵子,才各自上床安歇。 清风等三人并未再回来,夜间也再未发生任何动静。 次日一早,鹤鸣和沈红月再折回茅山。 到达时天色已晚,庙门依然关着。 越墙进入观内,大殿里也不见烛光,只有九元真人的云房内亮着灯光。 由窗外向内望去,九元真人正坐在木床上,闭目打坐。看来依然道貌岸然,一脸凛然正气。 正好他云房对面靠墙处,另有一道矮墙,矮墙内有两棵大柏树,和不少各色花木,有如一所小型花园。 两人悄悄躲在柏树之后,由树隙内注视面前的动静。 大约二更左右,忽听飕飕一阵衣袂飘风之声,由围墙外掠进三条人影。 籍着天上星月之光,鹤鸣和沈月红一搭眼便认出是清风、明月、竹青三人。 竹青还右手扶肩,不消说他的左肩是昨晚被鹤鸣砍伤。 清风上前敲了敲门。 九元真人似是早已知道他们三人要来,不慌不忙,打开门来,湛湛眼神向门外一掠道: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清风道:“夜间行动,免得被别人看到。” 九元真人燃上云房外间的蜡烛,吩咐道:“你们都坐下吧。” 清风瞄了明月一眼,明月立刻苦笑着说:“大师兄,若不着清风师兄昨晚把实情告知了小弟和竹青,小弟还真以为今晚要和大师兄以武相会了!大师兄的守密工夫,小弟实在佩服!” 九元真人长长吁口气道:“这样机密重要的大事,我怎能不严守秘密,万一让人看出破绽,岂不前功尽弃!” 明月道:“大师兄这就随我们到天地教总坛么?” “今天天色已晚,明日五鼓动身不迟。” 清风歉然一笑道:“二主娘的意思,是希望越快越好。” 九元真人道:“二主娘为什么这样急于和我见面?” 明月抢着说道:“还不是为了朱南明的那册武学秘籍,还有就是大师兄从来没跟他们正式接触,见了面,也好让他们放心。另外……” “另外还有什么?” “教主和教主娘们可能要当面为大师兄安插一个显要职位,到那时,小弟还要仰仗大师兄多多提拔!” 九元真人淡然一笑道:“出家人还贪图的什么荣华富贵,若真蒙他们看得起,当然会对你们几位有所照顾。” 明月站起身来一躬到地道:“小弟先在这里谢谢大师兄了!” 清风向四下打量了一眼,问道:“大师兄,红儿怎么不见了?” “我打发她下山去了。” 明月道:“为什么不带她一起投奔天地教去?” “她是俗家弟子,又是女的,随咱们行动总是不便。而且她年纪轻轻,口风不密,万一因为她牵连了咱们,反为不妙。” 明月冷哼一声道:“那天兄弟本想把她一起宰了,也是她命大,竟然临时不在观中,留下一个活口,总令人担心,大师兄事后为什么不把她宰掉?” 九元真人叹道:“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总还忍不下心。” 明月冷笑道:“大师兄,在这种节骨眼儿,却绝对慈悲不得!” 九元真人漠然一笑,道:“我若有你那种心肠,早就成就大事了!” 他说着望了竹青一眼,道:“你的左肩好像受了伤?” 竹青裂嘴干笑道:“弟子昨晚差一点儿就没了命!” 九元真人一惊,道:“又和什么人动手来?” 明月接道:“说来窝囊,昨晚我们三人投宿在县城的永安客栈,二更过后,闯进来一个自称天地教总坛白护法的人,说是奉了二主娘之命和我们连络,后来露出马脚,双方动起手来。” 九元真人神色一变,道:“那人武功如何?” 明月一拍大腿道:“那小子武功实在高得出奇,我们三人联手和攻都不是他的对手。小弟的剑,被他砸飞,竹青的左肩,也受了伤,好在竹青闪得快,否则,今晚他就没机会来见大师兄了。” 九元真人道:“有这样的高人?那人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看起来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白净面皮,论长相不像身负绝顶武功的人物。” 九元真人道:“人不可貌相,身怀绝技的高人奇士,多半深藏不露。” “像他那样身手的,当今武林,连九大门派在内,只怕也找不出几个,而且他已经是中年人了,并非初出道,小弟和清风师兄,总该认识他才对。” “这就很难说了,也许他自出道以来,一直是真人不露相,直到昨晚才被你们逼得亮出底细。总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后你们在外走动,必须多加谨慎小心!” 明月道:“这人既敢和天地教做对,必定大有来头。” “天地教势力虽大,和他们做对的却也不在少数。” 明月走近门前,望了望天色道:“大师兄,您如果已经收拾妥当,咱们还是这就上路吧!” 九元真人面色开始凝重,长长一叹,道:“咱们师兄弟三人,自离开武当后,一直在这上清宫度过了大半生一草一木,全都发生了感情,如今就要离开了,还真有点依依不舍,我看还是在这里留住最后一夜,明天一早再上路吧。” 明月道:“怕只怕二主线等得心焦,回去后少不得要责备兄弟不会做事。” 九元真人道:“见了二主娘,一切由我担待。” 就在这时,突见人影一闪。 一个丰容盛姿、婀娜多姿的红衣少女竟无声无息的飘落在云房门前,硬生生的说:“你们三位辛苦了!” 清风、明月、竹青三人一见红衣少女,立刻脸色大变,不约而同的跪拜稽首,道:“属下恭迎姑娘玉驾!” -------------------------------- 孤剑生 扫描 shiyi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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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鹤鸣和沈月红看到这里,都大感惊诧。 鹤鸣暗道:“这少女是什么人?竟有这么大的权威和尊荣?” 只听红衣少女响着银铃般的声音道:“三更半夜,用不着这么大礼数,起来吧!” 清风、明月、竹青三人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垂手而立,似乎连头也不敢抬起。 九元真人却兀自坐在木椅上,似是也被眼前的情景楞住。 红衣少女轻瞟九元真人一眼,道:“这位敢情就是九元道长?” 九元真人茫然起身,道:“正是贫道。”说着目视清风。 清风这才想起刚才过度紧张,尚未为两人引见,忙道:“大师兄,这位就是二主娘的令妹陶姑娘。” 红衣少女笑着接口道:“我叫陶娟娟,九元道长,久仰了!” 九元真人重新施礼,道:“失敬失敬,不知陶姑娘深夜来到敝观,有何见教?” 陶娟娟只是淡淡一笑,并未答话,却转过身来,霎时面色如罩寒霜,问道:“听说你们三个昨夜在县城永安客栈出过事情?” 明月倒抽一口冷气,楞了一楞,道:“只是夜间有人偷袭,不过小事一件。” 陶娟娟柳眉一耸,喝道:“三个人联手合攻,仍被人家打得鸡飞狗跳,还说小事!” 竹青只吓得面色铁青,躬身俯首,颤声道:“姑娘,那人的武功大高了!” 陶娟娟冷笑声中,飞起一脚,把竹青踢了两个滚翻,才鼻翅儿一掀,道:“听说你们三个也算身手不错,却这样不济事。明月,你的佩剑那里去了?” 明月身子一颤,嗫嚅着说:“属下该死,昨夜打斗中把剑弄丢了!” “还好,脑袋不曾丢!” 陶娟娟翻腕拔出背上一柄长剑,扔在地上,道:“看看是不是你的剑!” 原来陶娟娟身后插着两柄长剑。 明月斜瞄了几瞄地上的剑,急急走近几步、俯身取了起来在腰间佩好,垂首说道:“属下多谢姑娘!” 陶娟娟道:“刚才责备你们,倒不是怪你们武功不济,而是你们昨晚不该三更半夜,还在客栈明灯仗火的高谈阔论,实对你们说,昨夜的经过,我全在场,只是为了不便现身,所以才不曾出手帮助你们。” 明月顿时额角上徜出冷汗,连声说:“属下们该死,真该死!” 陶娟娟不再搭理明月等三人,视线又掠向九元真人道:“九元道长,你准备什度时候动身?” “贫道打算明天一早就走。” “太晚了,我姐姐等不得!” “贫道是觉得今天夜色已深,敝观内净室甚多,姑娘不妨在这里安歇一夜,免得过度奔波劳累。” 陶娟娟笑道:“我是夜间行动惯了的人,如果道长执意要明天再走,误了大事,只怕后果谁也担待不起。” 她说来轻松,但语气却大有咄咄逼人之概。 九元真人陪笑道:“既然姑娘决定今夜行动,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稍待片刻,以便贫道收拾收拾必要带走的东西。” “朱南明的那册武学秘籍,道长可带在身上?” “贫道若不把秘籍献给二主娘,如何表明心迹?” 陶娟娟格格笑道:“道长有这样的好心,我姐姐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天地教总坛有十二位护法,另有一位总护法,眼下还虚位以待,说不定会留给道长,到那时,除八大分坛之外,在总坛你就可以坐上第五把交椅了。” 九元真人连忙深施一礼,道:“还要多多仰仗姑娘在二主娘面前美言提携。” 陶娟娼笑道:“现在咱们该是一家人了,道长用不着客气。” “那么姑娘请稍待,贫道这就到里面整理一下必要的东西。” 鹤鸣看到这里,刚要稍稍移动一下身子,却见一个人影,不知什么时候,正隐伏在云房右侧的屋角下,四下微一张望,接着轻灵无比的一闪而逝。 鹤鸣心念尚未来得及转完,那人影再度出现,却已纵身飘出围墙。 这仅是刹那间的变化,鹤鸣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险些叫出声来。 他心头猛震之下,已忘记必须保持隐秘,也随即跳出矮墙,迅快的跟过去,翻出了围墙。 沈月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也猛着胆子翻过围墙,随着鹤鸣向外奔去。 云房内的陶娟娟等几人听出外面声响,也都操起兵刃,衣袂飘风,翻墙而出,陶娟娟一马当先,追了过来。 鹤鸣在刚越过围墙之后,似乎仍隐约可见前面那人影,但追出几十丈之后,前面已面临几条岔路,而且到处都是松柏和杂树,那人影早已失去所在。 他依然不肯就此停止,又追出二三里路,心知再追也是无益,才顺着原路,怅然折返。 这时他已和沈月红失散,循原路折回,目的自然是希望找到沈月红再做计议。 转过一片树林,便听到林外山坡空地上发出金铁交击的打斗声音。 他一连几个纵跃,月色下,早看清是沈月红和陶娟娟交上了手。 沈月红虽然剑法精妙,但显然已落于下风。 鹤鸣动作快如闪电,跃身扑上,一剑荡开了陶娟娟,叫道:“师妹退下,我来会会她!” 沈月红收住剑势,向后倒纵出两三丈外,仗剑凝神而立。 陶娟娟冷不防被一剑震得手臂酸麻,气血也浮动不已,退后两步,喝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是消灭天地教为武林清除败类的人!” 陶娟娟叱道:“大胆!昨晚在永安客栈闹事的可是你?” “是又怎么样?” “他们三个道人败在你的手下,姑娘倒要领教领教,” 话声甫落,人已挺剑攻了上来,出手之后,一招接着一招,招招都是狠毒打法。 鹤鸣看出她用的是霹雳剑法,不敢大意,也施出南明拳剑秘籍上的剑招且封且攻。 “好剑法!”陶娟娟一声娇叱,剑势一转,攸忽间连刺三剑。 接着左掌斜斜一挥,向鹤鸣头顶拍来。 鹤鸣只感一股奇大的暗劲,由左侧涌来,刚一偏头,不知怎的,那暗劲又由右方回荡过来。 这分明是四部神功中的旋风掌。 鹤鸣心头一凛,只得一矮身形!趁势踢出一腿。 陶娟娟一时大意,竟被踢了一个踉跄。 鹤鸣也被旋风掌力,震得拿椿不住。 两人一分又合,再度各施绝招。 就这样十几个回合过去,依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沈月红见鹤鸣难以取胜,复又欺身攻了上来。 陶娟娟在两人联手合搏之下,渐渐已支持不住。 鹤鸣心想这倒是个好机会,若能把她生擒活捉,岂不是大大的意外收获。 陶娟娟被缠得无法脱身,连霹雳剑和旋风掌都被迫无法施展,心头大急之下,只好咬牙苦撑。 就在鹤鸣和沈月红眼见就擒住陶娟娟的当口,山坡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奔来四条人影。 鹤鸣眼尖,认出是九元真人和清风等人。 他虽然戴着人皮面具,却无法瞒过九元真人,而沈月红更不宜暴露身分,只好收势急退,叫道:“师妹,快走!” 沈月红也看出来是上清宫的四人,应声退下之后,双双撤离现场。 两人奔出大约二三里远,觉出后面不曾有人追来,才停下脚步,各自坐下调息。 沈月红到这时仍不明白鹤鸣在上清宫为何空然不顾一切的越墙而出,不由问道:“师兄,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鹤鸣仰望着天上的星斗,一脸茫然神色,道:“我自信眼力不差,难道会看错了人?” “师兄,你在说些什么?” “我刚才看见一个人!” “什么时候?” “就在师父正要进去整理东西时,右边墙角下出现一个人影。” “那可能又是天地教的人,也许是陶娟娟暗中留下的埋伏。” “如果是天地教或者不相识的人,我就用不着买着暴露形迹的大忌来追他了。” “你认识他?” “岂止认识,我和他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生活了十年。” 沈月红怔了怔,道:“那又是谁呢?” 鹤鸣一字一句的道:“是我的恩师一清!” 沈月红又是一怔,接着却失声笑了起来,道:“师兄不是在说笑话吧,你曾说过,令师一清道长上次和四奇决斗时,被四奇打下了绝崖,难道还能活着回来?” 鹤鸣用力拍了拍额角,道:“我自信一向眼力不差,绝不会看错,我和一清恩帅聚首十年,彼此相依为命,几乎连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都分辨得出,虽然方才只是身影一晃而过,我却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他老人家,绝不会是别人。” “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师兄可能是看走了眼。” 鹤鸣极力回想刚才的一幕,半晌才说:“有这种可能么?” “人已经死了,怎么还能看到?世上很多人身材面貌十分相似,尤其夜晚之间,而且时间极短,当然难以看得真切。” “可是我还有一事不解,我离开栖霞山道观的那一天,曾绕道到绝崖下面寻找师父和周老伯的遗体,却什么也没看见。” “那时距一清道长和周大侠遇难好久了?” “七天之后。” “为什么要等那么久才去查看了?” “因为我当时受伤很重,行动不便,而且空灵前辈正在替我疗伤,叮咛不可外出走动,而我也想到正在冬天,师父和周老伯的遗体在崖下不可能发生变化。” 沈月红想了想,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令师和周大侠的遗体,一定是空灵先生暗中安葬完毕,所以你才寻找不着。” “这事虽有可能,但空灵前辈为什么要瞒着我?” “他自然是怕再度引起你的伤心。” “若真是这样,那我也就安心了。不过,我总觉得刚才所见,是千真万确的事。” “师兄,别胡思乱想了,也许你是思念一清道长过甚,难免望影生形,疑幻成真,形成一种错觉。” 鹤鸣叹口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总希望苍天保佑,使一清恩师坠崖遇救,那该多好。我自小离开父母,他老人家既是我的恩师,也算是我的父亲,你知道此刻我是多么怀念他,自他老人家坠下深谷之后,他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子里盘旋,连好几次夜晚都梦见过他。” 沈月红只听得真情激荡,轻叹一声,道:“难得你们师徒之间有这样真挚深切的感情!” 鹤鸣像在自言自语道:“如果恩师得能不死,那周老伯也必然活在世上。” “为什么呢!” “他们在同一地方摔下绝崖,而且周老伯的轻身工夫,据说在当今武林,找不出几个人可以跟他相比。他的落地无尘绝活,天下第一。” 沈月红站起身来道:“师兄,别做一厢情愿的念头了,现在已是三更左右,咱们总要找个地方安歇一下才成。” “不妨回上清官去。” “师兄是想没事找事么?上清宫他们几人的动向,咱们已经完全摸清楚了,何必再去惹麻烦妮?” “此刻已过三更,周近十几里内,甚少人烟,根本找不到可以安歇的地方,只有上清宫近在眼前,而且可以安身的净室很多。” “可是你不怕他们看到?”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此刻必是已经离开上清宫。现在的上清宫,只是一座空道观,进去安歇,最安全不过。” “对!这倒是个好办法,咱们快走!” “不必走得太快,也许他们尚未动身,咱们安步当车,走到之后,正好就是人去庙空的时候了。” 两人慢慢走了一盏热茶的工夫之后,来到观前,果然庙门做开。 经过大殿前面再走进跨院,一路全无灯火,连九元真人的云房,也熄去烛光。 鹤鸣和沈月红不敢往里直闯,先躲在暗处屏息观察了许久,又捡起一块石子丢进屋内,见仍无动静,才确定无人。 随即进入九元真人的云房,燃起火折子点亮腊烛,照见墙角下留下一只小小行囊。 沈月红道:“这东西是陶娟娟的。” “你怎么知道?” “她刚才进来时,一直系在左肩,难道你没看见?” “这倒是我大粗心,快打开看看!” 沈月红取起行囊,匆匆打开,里面只是两锭金元宝和一些散碎银两,另有一个黄绢包扎软绵绵的物件。 “师兄,这一来咱们不愁盘川了,两个金元宝,至少可兑换好几百两银子,足够咱们年儿半载化用的。” “看看那黄绢包扎的东西是什么?” 沈月红打开一看,却是一副女用人皮面具。 她试着戴了一下,是个中年妇女面貌。 鹤鸣笑道:“这一来咱们倒真像一对师兄妹了。” 沈月红收好行囊道:“他们一定还会回来,看来你我安歇不成了。” “他们回来只是取行囊,也许只派一个人来,咱们还是躲在刚才那矮墙后面柏树下,以便见机行事。”沈月红吹熄蜡烛,两人再把东西放回原处。 鹤鸣道:“师妹,把面具戴起来,这样他们不论谁来,都可隐藏住身分。” 沈月红依言再打开行囊,取出面具戴上。 大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 他们都看得很清楚,来的只是明月一人。 明月迳自冲进九元真人云房,燃亮火折子照了一遍,咦了一声道:“怪事!怎么不见了?” 他似是既惊且惧,只好再把腊烛点上。 那云房只有内外两间,在遍寻不着之下,寒夜里却已额角冒汗一连声自言自语叫道: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明明看到姑娘把袋子放在墙角下……” 鹤鸣低声道:“过去当面给他点颜色瞧瞧!” “你要杀了他?” “杀他也于事无补,反容易引起天地教的戒心,不如暂时留他一条活命。” 说话间两人已在云房门口现身。 明月乍见门外忽然出现一对男女,本就大感吃惊,再一看,那男的竟是昨夜在永安客栈自称白护法的人,越发着慌。 他深知昨夜三人联手,都吃上大亏,如今只他一个,若轻举妄动,必定自讨苦吃,当下脸色惨变,猛着胆子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鹤鸣喝道:“想要你的命!” 明月胆裂魂飞,颤声道:“白……白大侠,彼此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跟贫道过不去?” “在下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要跟上清宫过意不去?” “贪道就是上清宫的人,怎会对上清宫过不去?” “那为什么你要杀死上清宫十五位弟子?” “贫道是被天地教所迫,不得不下手,而且下手的并非贫道一人,天地教也有几位高手在场。”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天地教的?”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快说!” 明月体似筛糠,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呐呐说道:“贫道是迫不得已,若不替天地教效力,自己就性命难保。” 鹤鸣乍见明月跪在地上,也感于心不忍,不管好歹,当年他总是自己的帅叔,而且也曾对自己呵护备至过。 连站在一旁的沈月红,也不忍见他这种形相,昔明月在上清官,也算得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如今这等狠狈,也使她不忍卒睹,只好别过头去。 鹤鸣喝道:“起来!在下只是向你问话,用不着装成这等样子,你若还有良心,就不该下那种毒手!” “白大侠开恩!” “我且问你,九元老道是否也真的归附了天地教?” “大师兄深藏不露,他归附天地教的事,只有清风师兄一人知道,贫道是昨晚才得知真相。” “九元老道真有朱盟主的武学秘籍?” “贫道也是听说,不曾看到。” “他们现在都在那里?” “随陶姑娘到天地教总坛去了。” “天地教总坛在什么地方?” “徐州城外的一座山上。” “是否离朱盟主的南明山庄甚近?” “不错,也临近微山湖。” “你可到过天地教总坛?” “贫道并未去过。” “那你们又怎样见到陶姗姗的?” “二主娘并未回到总坛,正在金陵。” “你一人回来做什么?” “陶姑娘忘记了行囊,命贫道前来取回。” “行囊里有什么东西?” “贫道不知道。” “你可知道我是谁?” “您是白……白大侠!” “堂堂上清宫师字辈的人物,竟甘心供天地教驱策,不知你有何面目上对三清,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明月骤闻此言,刚要再度跪倒,鹤鸣喝道:“在下最恨见人下跪的无耻之徒。若想死,我一出手就可要你的命,要想活也不难。” “白……白大侠,贫道当然想活!” “那很好,在下这就要到天地教总坛,以后见了面,随时提供消息与我,否则,下次就别想活了!” “只要白大侠肯高抬贵手,贫道做什么都愿意效劳!” 鹤鸣抬手连戳两戳,已点了明月的睡穴。 明月晃了几晃,倒下地去,顿时人事不知,呼呼入睡。 鹤鸣望了沈月红一眼,道:“师妹,咱们安心休息一会,明天天亮再走。” “不怕他醒来么?” “我用的是重手法,他至少要睡三个时辰,到那时你我早就离开这里了。” 两人在临近的两间房里,睡到五更左右,鹤鸣才叫醒沈月红,双双下山上路。 沈月红对陶娟娟那副面具,是备而不用,因为她自小从未远离茅山,除上清宫的人外,绝少有认识她的,尤其戴上面具,总是不大舒服。 十天后,他们已到达徐州。 徐州是自古以来的名城重镇,街市十分繁华。 这时正是日落西山时分,当晚已无法赶到南明山庄,两人便先在一家叫做三义客栈的旅馆订好上房,然后到街上逛逛。 华灯初上,徐州城内更显得热闹,信步行来,正好路边有一间取名春风得意楼规模甚大的酒楼,由于两人尚未用餐,便登楼在花厅里找了一处靠窗的僻静所在坐下。 酒饭上来以后,鹤鸣突感眼前一亮,只见对面窗下坐着一个紫衣少女,赫然是苗秀秀。 苗秀秀也在用餐,奇怪的竟是独自一人。 那天在栖霞山鹤鸣和四奇决斗时,苗秀秀与其父苗仲远曾对他帮过大忙,尤其苗秀秀不避嫌疑为他及时敷药包扎伤势,他对他们父女二人,内心一直感激不己。 欲待上前打个招呼,又觉自己戴着面具,未免唐突。 沈月红看出鹤鸣神色有异,也转头望了望苗秀秀,道:“师兄,你看那位姑娘很美,是么?” “我认识她。” “她是谁?” “她叫苗秀秀。” “师兄初来徐州,怎么就会认得她?” “我好像对你说过,她的父亲苗仲远,是先父的好友,那天和四奇决战,他们父女都特地赶来助阵,也可说对我有过救命大恩。” “师兄就该过去打打招呼!” 鹤鸣尴尬一笑,道:“我现在已不是原来的面貌,楼上人多,只怕不方便。” “她父亲苗大侠呢?” “我也奇怪,她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走动?” “她的武功如何?” “当然不在话下,尤其他们父女,都有一身缩骨神功。苗老伯人称缩形叟,苗秀秀更是青出于蓝。” “这样吧,师兄在这里别动,我过去和她说几句话。” “也好,问问她为什么来到徐州?再问问苗老伯为什么不曾同来?最好暂时别提到我。” 沈月红点点头,离座走了过去。 苗秀秀似是也留意到这边的鹤鸣和沈月红,见沈月红朝自己走来,脸上也显出惊诧之色。 沈月红在茁秀秀对面坐下,用十分亲切的口气道:“芳驾可是苗姑娘?” 苗秀秀一对乌亮的大眼睛转了几转,道:“你是什么人?” 沈月红浅浅一笑,道:“我叫沈月红。” 苗秀秀眨着眸子,问道:“你怎么认识我?” “岂止认识苗姑娘,而且还认识苗仲远老伯。” 苗秀秀啊了一声,道:“你今天看见过我爹?” “我正是想问苗姑娘,苗老伯为什么不曾同来?” 苗秀秀顿了一顿,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爹被天地教的人掳走了!” 沈月红吃了一惊:“是天地教的什么人?” “是海女陶姗姗的妹妹陶娟娟和上清官的九元老道。” 沈月红不禁也啊了一声,道:“陶娟娟和九元?他们来得这么快?……” “你认识陶娟娟和九元老道?” “我和他们是从上清宫一起来的。” “好哇!原来你也是天地教的人?”苗秀秀说话间已翻腕拔出长剑。 沈月红急道:“苗姑娘别误会,我跟天地教仇深似海,怎会是他们的人!” “那你为什么到过上清宫?又和他们一起回来,上清宫根本没一个好人!” 沈月红心中一动,道:“我跟陶娟娟在上清宫有过一番打斗,苗姑娘怎么知道上清宫没有一个好人?” “我和家父,这次是准备到南明山庄去的,今天下午,到了徐州,家父无意中遇上了上清宫的九元老道。” “遇上他怎么样?” “家父和他本是多年方外之交,异地相逢,自然要叙叙离衷,那知九元老道身边还有一个女的,事后我才知道她就是海女陶姗姗的妹妹陶娟娟。” “苗老伯见了他们以后呢?” “他们三人就进入这家酒楼,家父觉得我在身旁不便,要我先回客栈,我因为家父很久没回去,再才赶来看看。” “看到苗老伯没有?” 苗秀秀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道:“店里的伙计告诉我,家父和他们两个进来坐下不久,双方就起了冲突,家父一人难敌九元老道和陶娟娟两人,就被他们架着走了,我到处寻找不着,才又一个人回到酒楼。” “你以前也见过九元道长?” 苗秀秀咬牙切齿的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以前虽没见过他,但家父却一直称赞他是个德行高深的方外之人,尤其当年和朱盟主十分交好,那知他竟中途变节,助纣为虐,寡廉鲜耻的投靠了山海四奇!”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苗姑娘准备怎么办呢?” 苗秀秀泪凝双颊,幽幽一叹,道:“也只好在这里看看动静,再设法搭救家父了。” “苗姑娘可想到闯进天地教总坛去?” “若能访到家父的下落,那怕龙潭虎穴,我也要闯它一闯!” 沈月红无限关切的低声道:“苗姑娘,千万莽撞不得,天地教总坛高手如云,有如天罗地网,进去之后,只怕连你自己也要送上一命,不如跟我们会合一起,慢慢再想办法。” “你们?”苗秀秀道:“莫非你指的是刚才和你同桌的中年男人?” “不错,他是我师兄,我师兄武功十分了得,合咱们三人之力,总比你单打独斗好些。” “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们是那一个道上的人?” “放心,慢慢你总会明白的。” “你们师兄妹也是初来徐州?” “自然也是初来,苗姑娘住在那里?” “三义客栈。” “正好,我们也住三义客栈。” “沈姑娘,你先请过去,让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比较方便。” 沈月红起身回到原座,把方才两人的对话,告诉了鹤鸣一遍。 鹤鸣却目不转睛的望向离苗秀秀不远处的另一座位上的一个年轻人,道:“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十分可疑,咱们对他要留点神才对。” 沈月红转头看去,果然在离苗秀秀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上,坐着一个二十开外的灰衣人。 那人面貌本来极为俊秀,但左颊却有一条二三十寸长的疤痕,两道眼神,有如冷电,看来颇不寻常。 他两眼不时盯着苗秀秀,似是不怀好意,又令人莫测高深。 沈月红低声道:“是人果然有些怪怪的。” 鹤鸣道:“刚才你和苗姑娘讲话时,他好像一直在留意倾听。” “可不可能是天地教的人?” “很难说,咱们还是暂避着他的视线,免得引起他的疑心。” 正说到这里,楼梯一阵响动,上来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虽然衣衫华丽,却一脸邪气,上得楼来,两眼霎霎的不住东张西望。 后面是六七个彪形大汉,都身佩兵刃,个个横眉竖目,杀气腾腾。 华衣少年挑了靠墙边的一张桌子,怪声怪气的说道:“你们随便坐!” 六七个大汉对华衣少年俱都执礼甚恭,一声不响的落了座。 跑堂的过来,不大一会,便摆满一桌酒菜。 华衣少年喝过三杯之后,噘唇一笑道:“这楼上有两个小娘们,长得都怪不错!” 其中一个黑衣大汉道:“属下也觉得那两个大妞十分抢眼。” 华衣少年裂嘴笑道:“你们别动,我过去逗一逗她!” 他说着眯起一双三角眼,向苗秀秀身前走了过去。 苗秀秀冷冷掠了华衣少年一眼,复又低下头来用餐。 华衣少年来到苗秀秀对面坐下,笑吃吃的说道:“姑娘一个人坐在这里,好像孤单一点了吧?” 苗秀秀又冷冷扫他一眼,并未答腔。 “在下来陪陪姑娘怎么样?” 苗秀秀终于出声叱道:“你是谁?” 华衣少年打个哈哈道:“好说,姑娘可知道天地教?” 苗秀秀不动声色,道:“你是天地教的?” “不错,天地教大教主陶奇就是家父,我叫陶玉琳。” 苗秀秀眼睛一亮,道:“原来是陶公子,你来做什么?” 陶玉琳涎着脸道:“在下想来给姑娘解解闷儿!” 苗秀秀蓦地扬起右手,“啪”的一声脆响,捆上了陶玉琳的面颊。 这一掌分量奇重,打得他险些仰翻过去。 陶玉琳捂着面颊,站起身来,喝道:“好个不识抬学的臭娘们,连少爷我也敢打,你想找死?” 苗秀秀啐了一口,道:“找死的是你!” 一阵桌椅碰击声后,随陶玉琳而来的六七个大汉,全都操起兵刃,围拢上来。 陶玉琳叫道:“蒋护法,给我把这臭娘们拿下!” 那黑衣大汉应了一声,抡起手中厚背鬼头刀,猛向苗秀秀劈去。 陶玉琳再叫道:“要活的,弄同去以后,我还要亲自给她点罪受!” 那被称做蒋护法的黑衣大汉飞起一腿,踢翻桌子,转用刀面向苗秀秀侧腰拍去。 苗秀秀早已执剑在手,却因场地狭窄,周近又围拢了几条大汉,只能在原地封架出招。 她虽然身子灵活,也难得施展,而那姓蒋的黑衣大汉,又刀势沉重、浑猛绝伦,十几招过去,已渐感不支。 站在一旁的五六个大汉,早有两人也趁机攻了上去。 鹤鸣和沈月红已无法再袖手旁观,正要拔剑过去,只听两声闷哼,那两个助阵的大汉,不知怎的,竟倒了下去。 黑衣大汉吃了一惊,招势一缓,接着也是一声惨呼,厚背鬼头刀差点掉落地上。 鹤鸣眼尖,早看出是坐在苗秀秀不远处的灰衣人出手的,暗道:“这人是什么来路?……” 他心念尚未转完,灰衣人已缓缓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道:“住手!” 黑衣大汉也觉出刚才是被灰衣人不知用什么东西击中右腕,手中力道已失去大半,再打下去,势必吃亏,只好收住兵刃,后退两步。 灰衣人冷电般的眼神,在陶玉琳等人脸上狠盯着道:“你们天地教未免欺人太甚了!” 陶玉琳呆了一呆,道:“尊驾是那一路上的?” 灰衣人道:“在下那一路也不是,只是看不惯天地教的横行霸道。” 陶玉琳道:“你敢和天地教做对?” 灰衣人淡然笑道:“只要是武林中的正义之士,没有不跟天地教做对的!” “你打算怎么样?” “好说,在下打算毁了天地教,手刃四奇,为武林伸张正义,清除败类!” 灰衣人说话不疾不徐,稳站当场,不怒而威,神采中散发着一种慑人的气势,纵然一向狂妄自大的陶玉琳,也大感不寒而栗。 但那姓蒋的黑衣大汉,却似仍忍不下这口气,望了望陶玉琳道:“公子,要不要一并拿下?” 陶玉琳知道他是藉机下台,干笑道:“今天先放过他们两个,过些天再十个八个一起拿!” 灰衣人道:“在下站着不动,有那个不怕死的,只管过来拿!” 陶玉琳瞄了几个随来的大汉一眼道:“咱们走!”六七个大汉立刻扶起地上的两人,簇拥着下楼而去。 -------------------------------- 孤剑生 扫描 shiyi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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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灰衣人轻描淡写不知用的什么手法就能逼退陶玉琳和他带来的六七个手下,这份威势,的确大有震惊人心之概。 鹤鸣和沈月红本就觉得他的身分来历可疑,此刻越发感到莫测高深。 沈月红低声道:“师兄,你看这人可不可能也是天地教方面的?” “师妹从什么地方看出他和陶玉琳是一伙的?” “刚才他一直注视着苗姑娘,看来不怀好意,他出手击退陶玉琳的手下,又没看出用的什么手法,分明是他们事先串通好,下一步还有行动。” 鹤鸣略一沉吟,道:“他们方才分明已可制住苗姑娘,何必再做圈套?” 沈月红道:“这里是徐州,而且酒楼耳目甚众,他们自然不便明目张胆架走苗姑娘,所以才施出这种手段。” “苗老伯不也是在这里被他们架走的么?” “架走苗老伯的,据苗姑娘说,只有陶娟娟和九元两人,而且他们原是旧识,不易引人生疑。” 鹤鸣内心急剧的打了几转,道:“这样说咱们越发该注意这位灰衣人的动向了。” “对,说不定待会儿真正动手架走苗姑娘的,是这灰衣人。” 鹤鸣道:“我不妨过去试探一下。” 说着离座走向灰衣人,抱拳一礼道:“这位兄台请了!” 灰衣人只顾饮酒,对鹤鸣的问话,只冷冷掠了一眼,并未答腔。 鹤鸣再一抱拳道:“兄台刚才对这位姑娘仗义相助,兄弟敬佩不已,敢问上姓高名?” 灰衣人冷峻的眼神,又扫向鹤鸣,不动声色道:“在下无姓无名,何劳尊驾动问?” “兄台是路过徐州?” “在下想在这里清静清静,尊驾请勿打扰!” 鹤鸣自讨无趣,只好再回到原座。 沈月红道:“看样子这人实在莫测高深。” 鹤鸣道:“师妹也过去探问一下苗姑娘,看她知不知道这人的来历?” 沈月红依言来到苗秀秀对面坐下,道:“苗姑娘刚才受惊了?” 苗秀秀淡然笑笑,道:“没什么,谢谢你们刚才不曾帮着天地教动手一起对付我!” 沈月红心头抨然一震,觉出她是误会了鹤鸣和她,急急说道:“苗姑娘,你又误会我们了,我们本来就要帮你制服陶玉琳等人的,只是晚了一步。” 苗秀秀道,“不管如何,我还是要多谢你们!” “苗姑娘,你可认识刚才出手相助的灰衣人?” “认识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 沈月红压低声音道:“姑娘要多多留神,那灰衣人虽然明着帮你,却未必怀有好意。” “不劳叮咛,只要你们能不插手,我就感激不尽了!” “我是真心话,这次事情已经过去,下次若再相遇,我们一定会以实际行动帮助你。” “我已不想下次再遇到你们!” “苗姑娘,令尊被天地教掳走以后,现在你只剩下孤单一人,必须分清敌友,我们确实是希望帮助你的,你应当明白,眼下的处境是多么险恶。” “我会照顾自己,沈姑娘,你未免太唠叨了!” 沈月红也碰了一鼻子灰,却又不能发作,无奈何,也只好再回原座。 鹤鸣道:“看苗姑娘的神色,好像也误会了我们?” “唉!好心不得好报。”沈月红叹口气道:“怪只怪咱们刚才没及时出手相援,苗姑娘已误认咱们是天地教的人,师兄,你看怎么办?” 鹤鸣一皱眉头道:“事到如今,对她已无法解释,只有先坐在这里,一边用餐,一边拖延些时间,若咱们先离开,那灰衣人可能就有了行动。” “那灰衣人是准备在咱们离开后再对付苗姑娘?” “很有可能,灰衣人不知咱们的底细,当然也有所顾忌。” 两人说话间,苗秀秀已站起身来,下楼而去。 果然,灰衣人在苗秀秀下楼不久,也匆匆会过帐,跟着下了楼。 鹤鸣随即也会过帐,和沈月红迅快的赶下楼去。 出了酒楼大门,那知在这一晃之间,不但没了苗秀秀的人影,连灰衣人也不知去向。 鹤鸣跺着脚道:“糟了,果然不出所料,看来苗姑娘凶多吉少!” 两人在酒楼附近的街道各处寻觅了一遍,鹤鸣道:“不必找了,徐州这么大,再找也徒劳无功,不如先回到三义客栈再想办法。” 沈月红道:“对了,苗姑娘也住在三义客栈,你我赶紧回去,也许能在客栈里找到她。” 回到客栈,早已入夜,询问掌柜的,掌柜的说:“今日下午,确实有位紫衣姑娘和一位老先生来订好上房,但两人随即外出,那老先生始终未见同来,紫衣姑娘出去后又回来在房里耽了很久,又匆匆出去,刚才又匆匆回来,退了上房,把东西带走。” 鹤鸣和沈月红虽然内心有些着慌,知道今晚是找不到苗秀秀了,但值得安慰的是苗秀秀尚未落入灰衣人之手,总算留下一线希望。 两人心里有事,无法安眠,便在鹤鸣房里对坐饮茶,一边商议明天的行动。 直到天将二鼓,沈月红才回到自己房间。 鹤鸣上床之后,辗转无法安眠,便一个人再披衣起床,在客栈里各处走走。 这家三义客栈,想是为纪念三国时桃园弟兄刘关张而取名的。 进门不远处的正堂,供奉着刘开张三人的画像,供桌上银烛高烧,香烟缭绕,颇有一番肃穆气息。 鹤鸣正要过去参拜一番,却见早有一个年轻人,跪在三圣神像前,恭恭敬敬的拜过三拜之后,口中又念念有词,很久,才缓缓站起身来。 这时,正堂里只有一个店伙守着,可能对客人参拜神像已司空见惯,只是坐在一旁打盹,对那参拜的年轻人并不在意。 但鹤鸣却在看清那年轻人之后,大大吃了一惊。 原来这人竟是那灰衣人。 鹤鸣心神一紧,他不能让灰衣人发现,急急闪到壁角,隐住身形。 还好,灰衣人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竟向对面的跨院走去。 鹤鸣也立即随后跟踪。 这家客栈,规模较句容县城的永安客栈更大,走进跨院,迎面先是一排栅栏,里面拴着不少马匹,想来都是旅客骑乘寄宿的。 由于马匹的嘶叫和马蹄跺动声,灰衣人纵然听觉再灵,若不回头,很难察觉有人跟踪。 又转过一条跨院,便是客房。 灰衣人进入一间上房,便把房门随手关起。 鹳鸣暗道:“想不到他也住在这家客栈,这就好办了。” 房门既已关起,鹳鸣无法再看到里面,却好里面已亮起灯光。他绕到屋后,偷偷由窗隙向里看去。 那灰衣人并未解衣就寝,却从行囊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块木牌,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接着倒身拜了下去。 霎时泪水夺眶而出,念念有词的低声说道:“爹!您老人家在天有灵,保佑孩儿手刃仇家。孩儿孝,下山迟了一步,没赶上和您只最后一面,爹若有灵,今晚请和孩儿梦中相见!” 鹤鸣看得大感惊奇。 再定睛看时,灰衣人已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孩儿若报不了大仇,情愿追随爹爹于地下!” 鹤鸣因在窗外偷觐,虽明知那木牌是块灵牌,却无法看到上面的宇,心神紧迫之下,一不小心,脚下竟发出声响。 “什么人?”室内发出灰衣人的喝声。 这时鹤鸣已料知灰衣人不可能是天地教中的人,便决定正面现身相见。应了一声之后,又绕到门前。 灰衣人打开门来,看出是傍晚在酒楼中的中年男子,冷然问道:“尊驾究竟存的什么心意,深夜向在下房内窥探?” 鹤鸣歉然陪笑道:“兄弟也住在这家客栈,夜长无法成眠,如蒙不弃,很想进房和兄台叙叙。” “尊驾必须先表明身分?” “兄台莫非疑心兄弟是天地教的人?” 灰衣人冷电般的眼神,扫掠了一下鹤鸣的脸色,终于让过一旁,道:“好吧!尊驾请进来!” 鹤鸣跨进门槛,举目向桌上的灵牌望去,上面赫然写着“显考周公无尘之灵位”,右下角是“不孝男周复生上立”。 鹤鸣不觉心头猛然一震,忖道:“难道当今世上还有第二个周无尘不成?……” 灰衣人见鹤鸣望着灵牌发楞,也觉有异,道:“这是先父的灵位,莫非尊驾也认识先父?” 鹤鸣道:“不知令尊大人是否就是人称落地无尘的周大侠?” 灰衣人怔了一怔,道:“不错,就是先父,尊驾当真认识先父?” 鹤鸣来不及答话,连忙也跪倒在地,恭谨虔诚的拜了三拜,侍他站起身来!早已满面泪痕。 灰衣人一阵错愕,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尊驾……” 鹤鸣拭去泪水,一字一句的问道:“请问兄台,周老伯有几位令郎?”灰衣人道:“只有在下一人!” “这灵牌写的是周复生,在下只知道周老伯的独子名叫周天雄。” 灰衣人啊了一声道:“尊驾怎知先父只有一子名叫周天雄?” “当年周老伯把他的独子周天雄,舍去一命,救下了朱盟主的遗孤,这事武林中总有几人知道。此刻兄台自承是周老伯的独子,教兄弟颇为不解。” 灰衣人一阵黯然,双目中又涌现泪光,道:“这件事武林中甚少人知道,尊驾既然连这段隐秘都清楚,在下也就不想隐瞒了,在下正是那大难不死的周天雄!” 鹤鸣内心一阵热血沸腾,失声叫道:“您真的就是周恩兄?您真的还活在世上了?” 说着立刻复又跪在地上,向周天雄拜了下去。 周天雄越发惊诧,慌忙扶起鹤鸣道:“这算何意?尊驾快快请起!” 鹤鸣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情不自禁又泪流双颊,大声道:“周恩兄,这不是在做梦么?” 周天雄茫然道:“尊驾究竟是谁?” 鹤鸣依然哽咽不已,道:“小弟就是恩兄舍命相救的朱…朱宝玉!” 周天雄两眼一阵眨动,道:“这可能么?” “恩兄还有什么不信的?” “在下虽没见过朱兄弟,但他的年纪,和在下只是般大般小,如果朱兄弟和尊驾一样年纪,以在下舍命相抵,又如何瞒得过四奇?” “实不相瞒,小弟是戴的人皮面具,论年纪小弟和恩兄同年,而且生日还要小些。” “兄台为什么不以本来面目相见?” 鹤鸣只得把那天在栖霞山和四奇决斗,被雷火梭毁损面容以及空灵子为他疗伤相赠面具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周天雄听到周无尘决斗四奇被打下绝崖丧生的情节,不禁又伤心落泪。 鹤鸣道:“兄弟三岁离家,便在上清宫取名鹤鸣,一直沿用至今,恩兄以后称呼小弟,还是就叫鹤鸣吧!” 周天雄道:“以后我就称你宝兄弟吧!” “这又是为什么?” “你那鹤鸣的名字,必然早为四奇所知,如果称你朱兄弟,又很容易使人连想到是朱盟主的遗孤。” “也好,小弟想问问恩兄,如何竟能死里逃生了?” 周天雄道:“说来话长,朱盟主夫妇被四奇杀害之后,四奇又决定斩草除根,他们知道朱盟主有个年仅十二岁的独子,遍寻不着,便追到朱盟主的岳家。” “他们为什么要追到我的外祖父母家?” “因为不知是谁告诉四奇你匿藏在朱盟主的岳家,他们赶去之后,当场就杀死朱盟主岳家的总管和几个不肯吐露实情的下人,并声言若不献出遗孤,将把全家数十口一起杀戮。先父得到这消息,才决定舍子代你一死,以一人之命!救出朱盟主岳家数十人得以不死。” “周恩兄当时可知道是要舍命代小弟一死?” “我那时已经十二岁了,什么事都懂了,先父当年受过朱盟主的大恩,当他把这事含泪告诉我以后,我明白了以我一人之命,可以换取朱盟主岳家数十口于不死,又不忍违先父的心意,也就只有准备从容就义了。” 鹤鸣只听得呜咽说道:“恩兄对我们朱家这番大恩大德,小弟今生今世,真不知如何报答!但恩兄又如何得能不死呢?” “当时四奇只有陶姗姗一人在,我脸上的疤痕,就是陶姗姗一剑划伤的。她砍过一剑之后,似是又想在我身上查出什么隐秘,便吩附一个手下,把我带出去问过话再杀,而她也像有什么重要大事,匆匆离开朱盟主的岳家。” “她那手下把恩兄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人看来在四奇手下地位甚高,把我带到郊外的一座山上,约略问了几句话,立刻替我敷药包扎脸上的伤势,再派出他的一名手下,把我送到徐州西北方平顶山上的金龙寺,由一位法名圆觉的老师父将我收下,等我伤势全愈后,圆觉师父亲自长途跋涉,带我到了泰山的红叶谷。” “恩兄就在泰山红叶谷住下了?” “红叶谷住了一位遁世高人,自称东岳散人,由他把我收养,就这样一住十年。” “那东岳散人姓甚名谁?” “这……”周天雄摇摇头:“我和他老人家十年相聚,到现在竟连他的真名实姓都弄不清楚。” “恩兄的武功都是东岳散人教的?” “不错,东岳散人武功盖世,胸罗万有,他虽然用心教我武功,却不准我称他师父,所以,十年来我只能称他爷爷。” “这又是为什么?” “东岳散人的脾气很怪,很多事情都不能问,所以也就不敢多问。” “恩兄这周复生的名字是他取的?” 周天雄点头道:“是他老人家替我取的。” 鹤鸣心中一动,问道:“恩兄一到泰山红叶谷,东岳散人就知道你是谁么?” “初到泰山红叶谷,东岳散人还只知道我是朱盟主的遗孤,直到后来我说出实情,他才明白我的身世来历,替我改名复生。以后相聚十年,我慢慢觉察出他老人家和朱盟主必定渊源很深。” 鹤鸣想了想道:“如此说来,送恩兄到泰山红叶谷的圆觉大师一定还误认恩兄是小弟了?” 周天雄道:“不错,我在平顶山金龙寺和圆觉师父相聚了半个多月,那段时间是在养伤,后来两人长途跋涉到泰山去,又走了二十几天,在一个多月的日子里,他一直称呼我为朱小施主,可见他和令尊朱盟主上定也交情根深。我深恐道破自己的身世后,他不会再如此待我,所以也就将错就错的一直瞒着他。” “平顶山金龙寺听说就在徐州西北不远,恩兄要不要再去见见他?” 周天雄脸色泛出不胜怀念之情,道:“过两天我就要去看他,他对我有过救命大恩,怎可忘记。” “恩兄去时,最好也带小弟同去,因为他同样也是小弟的救命恩人。” 周天雄忽然脸脸微微一变道:“还有,当初第一位救我的那位陶姗姗手下,必是受过令尊的大恩,也许曾做过朱盟主的忠心属下,所以他才不忘故主。至于为何以后又投靠了四奇,那就不得而知了。” 鹤鸣道:“这人也是小弟的恩人,不知恩兄现在是否还能认出那人?如果恩兄能查出他是谁,咱们日后定要设法报答。” 周天雄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他好像姓于,他的面貌我当时看得很清楚,现在见了面一定认得出来。” 他说着神倩骤现黯然,喟然一叹,道:“宝兄弟,只怕你我永远见不到这位恩人了!” 鹤鸣吃惊道:“为什么?” 周天雄道:“当年他放过我,必定向陶姗姗谎报已经把我杀死,而陶姗姗又必定把我误认是你,可是上次栖霞山一战,他们得见你还活在世上,事后岂肯饶过咱们这位救命恩人。” 鹤鸣悚然一震,道:“恩兄的话确有道理,看来这位姓于的恩人,确实凶多吉少了!” 两人相对唏嘘,黯然不语。 房内静寂了很久,才听鹤鸣问道:“恩兄是什么时候下山的?” 周天雄道:“本来我早就想回家探望父亲,但爷爷一直不肯放行,直到二十几天前,他才决定让我下山。当时先父还不曾遇难,七天前,在鲁南的峰县,才听到先父在栖霞山遇害的噩耗,所以就临时立了一块灵牌,放在行囊中,早晚各祭拜一次。” 鹤鸣道:“恩兄可认识苗秀秀?” 周天雄一怔道:“谁是苗秀秀?” “就是日间酒楼上恩兄出手相助的那位姑娘。” 周天雄道:“我初到徐州,人生地不熟,那会认识她,出手相助,只会看不惯天地教的盛气凌人和陶玉琳的那副嘴脸。” “苗姑娘和她父亲苗仲远大侠,都在栖霞山帮过小弟的大忙,他们父女也是初到徐州,苗老前辈在酒楼被天地教的人掳走。” “宝兄弟是亲眼看到的?” “小弟到达时,事情早已发生过了,连苗姑娘也是听人说的。” “宝兄弟既然和苗姑娘认识,为什么在酒楼上不和她打招呼?” “为的是小弟戴的面具,一时之间,只怕解说不清,及至陶玉琳的手下和他动起手来,想帮她却又让恩兄抢先一步。恩兄打那姓蒋的护法和另外两人,用的究竟是什么手法?” 周天雄笑笑道:“只是几粒泥弹而已,这东西随时都可调制,晒干后便可使用,打出去立刻碎散,不知情的,还认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暗器。本来,我是想当场取了陶玉琳和那姓蒋的狗命,却又顾虑到将来真正要对付的是四奇,若一开始就把事情闹大,使四奇有了戒心,以后反而不好办了。” “恩兄在离开酒楼后,可曾再见过苗姑娘?” “离开酒楼后我和她各走各路,不曾见过。” 鹤鸣叹口气道:“苗姑娘已完全误会了我们,她本来也在这家客栈,为了避开我们,竟然临时搬走。” “我们?……”周天雄一皱眉头道:“你指的是日间和你坐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她是什么人?” “那是小弟师妹,名叫沈月红。” 鹤鸣边说边把上清宫十五位师兄遇害,以及师父师叔们中途变节和在上清宫遇到陶娟娟的事说了一遍。 周天雄怅然许久,道:“当真世事难料,人心叵测,连九元道长那样一向磊落高洁,与世无争的高人,也上了的贼船” “恩兄也知道我那师父九元真人?” “当年先父曾经常提到他,先父好像也和他交情十分深厚。” “不过,九元师父究竟是真心投靠了四奇,还是另有苦衷,小弟总感到难做定论。” 周天雄冷然一笑道:“三代而下,未有不好名者。一个人为了满足名利,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九元真真人在上清官,每天只能面对十几个弟子,而进了天地教,却必能得到四奇的重用,位尊权重,自可作威作福,出家人照样也有七情六欲,那有不动心的。” “恩兄初到徐州,人地生疏,准备第一步采取什么行动?” “自然要先到天地教总坛去查看动静。” “天地教总坛有如天罗地网,只怕难以混进去。” “这就要慢慢想办法了,宝兄弟,你有什么打算?” “小弟先打算同南明山庄家里看看,可是现在又有些犹豫不决。” “为什么?” 鹤鸣叹口气,道:“小弟三岁离家,南明山庄的几百人,只怕已无一人认得小弟,而且他们都误认小弟在十年前已死,如今平空冒出来,他们怎肯承认?而我又找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身分。” 周天雄道:“说的也是,不过,你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鹤鸣苦笑道:“小弟现在只能戴着面具,首先在年龄上就不对头,若卸下面具,他们也照样认不出来。” “我看这样吧!”周天雄略一沉忖:“日间陶玉琳等人在酒楼吃了亏,明天他可能在那里布下眼线。咱们干脆明天再去,设法套出一些天地教总坛的底细后,再采取行动。” 鹤鸣道:“这倒是个办法。” “不过明天在酒楼上最好装做彼此并不相识。” “小弟晓得?” “那位沈姑娘也最好不必去。” “恩兄是认为沈姑娘容易引人注目?” “确有这种顾虑。” 鹤鸣苦思了一下道:“不妨事,她也有一副面具,是那晚在上清宫得自陶娟娟的,戴起来,可以变成中年女人模样!” 两人又谈了甚久,周天雄打开窗看看天色,已近三更,道:“咱们这就各自安歇吧!明天还要打起精神来办事。” 次日起身,盥洗过后,鹤鸣便把周天雄和沈月红请到自己房中,互为引见。 看看天近中午,三人便分头向春风得意楼而来。 他们事先早经约定好,三个人并不一起行动。进入酒楼后,也不坐在一起,并要装成各不相识的样子。 他们在楼上花厅坐好,各自叫了几样酒菜后。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便有两条大汉,昂然走上楼来。 前面那黑衣黑脸的,正是昨日和苗秀秀动手的那位蒋姓护法,后面跟了一个红脸汉子。 黑衣大汉身为天地教总坛十二护法之一,想必自觉地位甚高之故,上得楼来,完全一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神气。 奇怪的是他刚要坐下,一眼瞥见坐在靠窗的沈月红,却顿时气焰全身,毕恭毕敬的走了过去,望着沈月红躬身一礼,透着满面谄笑,道:“想不到姑娘的行动这样快,属下半个时辰前还在北门外黄泥岗看到姑娘,属下一路没停,还是姑娘先到了!” 沈月红心知他已把自己误认为陶娟娟戴着面具,因为这面具本就是陶娟娟的,黑衣大汉身为总坛护法,必定见到陶娟娟戴过。当下也就将计就计,装做陶娟娟的身分,微一答礼,道:“蒋护法到这里有事么?” 她的身材和声音都和陶娟娟十分相近。 黑衣大汉丝毫看不出破绽,再度躬身答道:“难道姑娘还不知道?昨日陶公子到这里来,有人闹事,公子今天特派属下带了一位弟兄,再来看看动静。” 沈月红道:“可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 黑衣大汉两眼精光闪射,四下打量一眼,忽然脸色一变,走近沈月红,低声道:“姑娘,昨天和公子闹起来的,是一男一女,另有一对男女也可能是他们一伙的,那两个男的,果然现在都在楼上,只是没看到那两个女的。” 沈月红心中暗笑,表面依然装做得像模像样,故意问道:“两个男的在什么地方?” 黑衣大汉声音压得更低,道:“那边一个左颊有条长长刀疤的,就是昨天出手和咱们做对的。另有一个中年男子,虽然没动手,却也不怀好意。当时还有一个女的,和他坐在一起,两人一直鬼鬼祟崇,嘀嘀咕咕,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沈月红冷笑道:“听说昨日是玉琳先调戏一位姑娘,被人家甩了耳光,你又帮着动手,才把事情闹大,玉琳这小子实在要不得,大厅广众之下,仗势凌辱良家妇女,当然别人看不惯,如果换了我,说不定当场要了他的狗命,人家还算手下留情呢!” 黑衣大漠唯唯诺诺的连声道:“姑娘说得是!” 沈月红道:“玉琳年轻,你是堂堂总坛护法,为什么老喜欢带他做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黑衣大汉干笑道:“他是少教主身分,属下怎敢不由着他。姑娘是他姑姑,当然有权管他。” 沈月红道:“我才懒得管呢,连他爹娘都不管,我何必惹那些闲气?蒋护法,咱们天地教树敌太多,下一代又没养出好东西,这样一来,总有树倒猢孙散的一天,你们这些身为护法的人,也整天正事不干,我看怎么得了!” 黑衣大汉脸色由黑变紫,连声道:“姑娘说的是,不过姑娘是大教主和二主娘的妹妹,说话有分量,有空还是多在大教主面前讲几句话,请他好好管教管教公子。” 沈月红冷哼一声道:“大教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他那副德性,当然也养不出好儿子来!” 黑衣大汉见沈月红越说越气,只能垂手而立,不敢再答腔。 沈月红喝道:“你先回座去,有事我再找你!” 黑衣大汉应了一声,又低声道:“姑娘也请留意那两个男的。” 沈月红道:“用不着废话,一切有我。” 黑衣大汉回到红脸汉子那边,自我解嘲的摇摇头,低声道:“今天姑娘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弄得她脾气那样火爆,连大教主也骂了。” 红脸汉子显得十分神秘的问道:“蒋护法,那位女的是谁?你干吗在她面前始终低声下气的?比见了教主和教主娘还要恭敬三分!” 黑衣大汉道:“你连她也不认识?” 红脸汉子道:“我怎会认得她?” “她就是大教主和二主娘的妹妹陶姑娘。” 红脸汉子茫然笑道:“蒋护法怎么和属下开起玩笑来了?属下也见过陶姑娘不少次,人家才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怎么会变成比她姐姐二主娘年纪还大?” 黑衣大汉道:“这也难怪,她现在戴着面具,你可能没见过她戴上面具以后的形象。” 红脸汉子道:“属下怎么一点看不出那是面具?和真人的面貌根本没有两样。” “若让你看出毛病来,谁还敢再戴面具,尤其她这面具,是经过名家费了半年工夫制成的,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宝物。” “蒋护法,陶姑娘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别提了,反正听着不舒服就是了!” “你就告诉属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黑衣大汉有点不耐烦,冷声道:“叫你别问就别问!若让陶姑娘看出咱们在议论她,少不得挨一顿臭骂,你我就别在这里吃酒吃菜了!” “为什么?” “吃不了兜着走啊!” 坐在远处的周天雄和鹤鸣自然也早明白刚才黑衣大汉是把沈月红误认为陶娟娟。 他们最初还担心沈月红缺乏江湖经验,难以应付。 岂知出乎意料,她竟能将计就计丝毫没露出破绽,心情也就稳定下来。 周天雄自黑衣大汉和红脸汉子上楼后,就觉得红脸汉子好生面熟,又始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他目不转睛的紧盯着那红脸汉子,心念一直像风车般打着转,终于,脑际豁然一动,记起这人原来就是十年前陶姗姗的手下派他护送自己到平顶上金龙寺的那人。 他和这人当时有将及一天的时间相处,此刻想起之后,再细看他的身材面貌,更可确定绝不会错。 周天雄不能失去这十载难逢的机会,但是碍于有黑衣大汉和他在一起,而且黑衣大汉的身分地位又在他之上,如何单独和他交谈?急中生智,便趁黑衣大汉和红脸汉子正在对饮无法分神之际,悄悄来到帐房先生那里,要了一张纸,匆匆写下几个字,再搓成一团,当回到原位行经沈月红面前时,顺手扔了过去。 沈月红机警的接过来打开一看,纸上写着“设法使那蒋护法离开酒楼” 沈月红虽不知周天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可料到必有所为。 正好跑堂的经过身前,便吩咐跑堂的把那黑衣大汉喊过来。 黑衣大汉见陶娟娟相召,心知必有要事,急忙走了过来,低声道:“姑娘有事么?” 沈月红道:“你最好先离开一下,听我的招呼再回来。” 黑衣大汉茫然不解,问道:“属下是奉公子之命,特地到这里负责监视动静的,随便离开,恐怕不妥吧?” 沈月红道:“我叫你离开,自然有我的打算,蒋护法,你一向头脑灵活,怎么忽然变得呆头呆脑起来?” 黑衣大汉裂嘴一笑,道:“属下还是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沈月红故意瞥了周天雄和鹤鸣一眼,压低声音:“昨日你是和人家动过手的,你认识人家,人家当然也认识你,有你在场,事情岂不反而不好办了。” “可是这里?……” “这里一切有我,如果你怕玉琳见怪,到时候可以再来接应。” 黑衣大汉恍然大悟,道:“属下的确还没想到这一层,不过,属下离开后,如果要再来接应,姑娘又怎么和我连络?” 沈月红望了红脸汉子一眼道:“你不是带着一个人来么,可以派他跟你连络。” 黑衣大汉笑道:“这样最好,转过两条街,有一家天风茶楼,属下就暂时到那里饮饮茶,如果有事,就叫刘章随时通知我,随属下来的那人叫刘章,为人非常精明能干。” 沈月红道:“离开酒楼后,千万不可再偷偷回来察看,那两个男的看来都不是简单人物,万一被他们发觉,事情就坏在你身上了!” 黑衣大汉嘿嘿笑道:“姑娘放心,属下怎敢轻举妄动,如果把事情坏在自己身上,罪过可就大了!” 黑衣大汉回到原位,凑到那叫刘章的红脸汉子身前道:“刘章,本护法口福不济,吃不得酒,要饮茶去了。” 刘章笑道:“蒋护法又开的什么玩笑?” 黑衣大汉道:“这里可能马上就要发生大事,你可必须小心监视那两个男的。” “我到天风茶楼去。” “到那里去做什么?” “昨天在这里动手的是我,陶姑娘认为我在这里反而碍事,所以要我暂时避开,必要时她会派你去通知我再来。” 刘章有些沉不住气道:“这样不好吧?那两个男的早看到咱们是一起的,你一走,只剩我一人,若他们直接来对付我,属下武功不济,如何应付得了?” 黑衣大汉骂道:“有陶姑娘在,你还怕什么?凭她的本事,还会让你吃亏?” 刘章这才放下心来。 黑衣大汉随即下楼而去。 -------------------------------- 孤剑生 扫描 shiyi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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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周天雄在黑衣大汉走后,缓缓来到刘章对面坐下。 刘章早知周天雄是昨日出手和天地教作对的人,更知他用暗器打伤两人,连蒋护法都吃了亏,此刻忽然无声无息的来到自已面前,虽有陶娟娟在,也吓得脸色大变。 他惊慌失措的望向假冒陶娟娟的沈月红,谁知她竟然不理不睬,连正眼也不向这边看一下。 这一来,刘章越发着慌,却又不便当场喊叫。 周天雄面色一片肃然,语气十分亲切的说:“兄台,还认识小弟么?” 刘章定了定神,看出对方并无恶意,才猛着胆子道:“在下眼拙,不认得大驾,大驾敢是认错人了。” 周天雄低声道:“事隔十年,难怪兄台不认识,小弟想讲一段十年前的故事,不知兄台肯不肯听?” 刘章两眼直眨,道:“大驾请讲!” 周天雄长长吁口气道:“十年前,四奇谋杀了朱盟主夫妇之后,为了斩草除根,又到朱盟主的岳家,追杀朱盟主的遗孤。那孩子当时只有十二岁,陶姗姗在把那孩子的左颊砍了一刀之后,因为又想从那孩子口中套出其他消息,而她自己临时有事,便把那孩子交给他的一个手下。那手下可能受过朱盟主的大恩,不忍加害,在为他包扎伤势之后,又吩咐另一人,把那孩子护送到平顶山金龙寺,交给一位圆觉大师……” 刘章边听神色也边随着急剧变化,到后来,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 周天雄继续说道:“陶姗姗的那位手下和护送遗孤到平顶山金龙寺的人,都是朱盟主和他遗孤的恩人。目前朱盟主的遗孤,已长大成人,在为父母报仇之前,更希望能先见到两位恩人。” 刘章脸颊上一阵抽搐,张口结舌,想说话却又难以启齿。 周天雄再道:“小弟说出这段故事,也许兄台心里清楚?……” 刘章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凝神注视着周天雄,终于失声叫道:“莫非你就是朱盟主的遗孤朱少盟主?” 周天雄道:“难道兄台还看不出?” 刘章道:“其实在下早就觉出少盟主十分面熟,尤其脸上的疤痕,一晃眼就回想起十年前的事,只是一来仍不敢确定,二来刚才又有蒋护法在场……” “兄台对小弟的相救大恩,十年来永不敢忘,今天总算苍天相助,又见面了!” “少盟主十年来一直隐身在金龙寺?” “说来话长,慢慢再告诉兄台。惭愧的是,小弟还不知兄台大名?” “在下叫刘章。” “不知当年指派兄台护送小弟到金龙寺的那位恩人姓甚名谁?” “他叫于志武,目前在天地教已身居要职,升为总坛十二护法之一了。” “兄台和于前辈拯救小弟,其中必有原因?” 刘章两眼涌出热泪,道:“我们两人当年都受过朱盟主的救命大恩,而且对朱盟主的为人,一向由衷敬佩,我们两人投靠四奇,就是奉朱盟主之命,混到他俩那里卧底的。” 周天雄惊喜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小弟正想闯进天地教总坛,苦于找不到门路。” “少盟主要闯天地教总坛,可能不太容易,也太危险了!” “我希望刘大哥能提供一些天地教内部的情况,心里先有个数,混进去就比较方便了。” 刘章道:“在下现在说出来,只怕……” “刘大哥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刘章偷偷溜了沈月红一眼,道:“你可曾看到那边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她是陶姗姗的妹妹,名叫陶娟娟,非常精明,武功又高,在天地教算得是第五号头目。有她在,咱们在这里讲话实在不太方便。” 周天雄笑道:“刘大哥,你放心,她和小弟是一起的。” 刘章大大一怔道:“不可能吧?难道陶娟娟也会出卖四奇.” “她叫沈月红,戴着陶娟娟的面具。刚才那姓蒋的护法,也误认她是陶娟娟,所以才那样乖乖的受命?” 刘章依然有些不信,道:“她怎能得到陶娟娟的面具?” “这个慢慢再向刘大哥解释,还有那边的中年男子,也是自己人。” “他是谁?” “他才是真正的朱少盟主,也戴着面具。” 刘章啊了一声道:“朱少盟主不就是你么?” 周天雄只得把当年舍命代死的事,约略讲了一遍。 刘章这才一皱眉头道:“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隐情。” 周天雄四下望了一望,见楼上花厅客人多已走光,道:“现在刘大哥可以放心把天地教总坛的情形告诉小弟了!” 刘章喝了口茶道:“说起来四奇早先原是各霸一方的,直到最近几年他们野心越来越大,同时也觉出要成大事,必须结为一体,这才成立了天地教,眼下天地教的势力,已遍及大江南北,下面共有八个分坛,分坛坛主,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他们的总坛,据说就在徐州附近?” “四奇的原意,是想霸占南明山庄做为总坛,但又恐引起武林中正义之士的公愤,这才把总坛设在离开南明山庄仅四十里路的卧龙山下,预料四奇在整个控制大江南北黑白两道后,南明山庄迟早要归他们所有。” “刘大哥可知遣南明山庄这些年的情形?” “南明山庄自朱盟主夫妇遇害后,早已群龙无首,幸赖总管周海山在勉强支持局面。” “朱盟主昔日的好友和属下,是否仍有人到南明山庄走动?”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既然朱盟主已不在世,只怕很少有人再去走动了,何况天地教总坛又离得近,他们为求自保,谁敢明目张胆的跟南明山庄来往。” “四奇上次在栖霞山寻仇之后,大约早已回到总坛了吧?” 刘章摇头道:“好像还不会回来,连陶娟娟也是昨天才回来的,不过,在下在天地教只算是个小头目,很多事情,都不容易知道。” 周天雄道:“那位现在天地教总坛担任护法的于志武前辈,一定能知道不少天地教的机密?” 刘章道:“于大侠身为总坛护法,身分地位极高,当然会常常参与一些机密大事。在下回去以后,一定把今天的事尽早告诉他,以便他在暗中接应。” “刘大哥可千万要小心谨慎,这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若引起他们对于前辈生疑,一切就全完了!” “周少侠放心,在下一定会见机行事。” “小弟还要提醒刘大哥一件事,就是四奇在栖霞山已知道朱少盟主当年不曾被杀,陶姗姗回来后,必定向于大侠追查前情,只怕于大侠的处境……” 刘章呆了一呆,道:“真的,这事万一追查起来,于大侠只怕要大祸临头了,在下必须尽早通知他!” 周天雄道:“这事的确要越早通知于大侠越好。至于小弟,也想趁四奇尚未返回之前,早些到天地教总坛看看,也许四奇不在,戒备不会太严密。” 刘章想了又想:“这样吧!今晚正好是我带着几个手下负责总坛南区的巡夜,周少侠最好由南边入山。入山之后,不到二里路,迎面有一排四五间房舍,左边有两棵高大杨树,在下二更过后,就在杨树下接应。见面后再当场告诉周少侠详细径路。” 周天雄道:“刘大哥只负责南区巡夜,其他三面和总坛地区照样不能乱闯?” “当然不是随便可以混得进的,我回去就去找于大侠,让他设法弄一块腰牌,有了腰牌,就省事多了。” “最好能弄三块腰牌,朱少盟主和沈姑娘也要同去。” 刘章道:“腰牌不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于大侠虽贵为护法,只怕也有困难,不过在下一定要求于大侠尽量设法就是。” 周天雄脸上满是感激之情,道:“刘大哥的再次仗义相助,小弟实在感激不尽!” 刘章道:“周少侠,楼上只怕仍有耳目,如果没有别的交代,就请回到原位,以免引起麻烦。” 周天雄道:“待会儿如果那姓蒋的护法再回来,刘大哥可要小心应付!” “这个不劳费神,在下自会见机行事。” 周天雄离开刘章座位,即刻召来鹤鸣和沈月红,并把刘章是当年救命恩人以及今晚要在天地教总坛南区负责接应的事大略告知了一遍。 鹤鸣道:“恩兄,事不宜迟,咱们该回去准备一下了。” 周天雄道:“对刘大哥总要有个交代,让他在这里老等著姓蒋的护法,也不是办法。” 沈月红道:“不如由我留在这里,等把那姓蒋的叫回来,一切我自有安排。” 鹤鸣和周天雄知道沈月红必可应付得下,遂决定先回客栈。 周天雄下楼时,并告知刘章,到天风茶楼把姓蒋的护法找回来。 刘章在鹤鸣和周天雄走后,随即赶到天风茶楼。 黑衣大汉正坐在楼上饮茶,神情显得极为焦躁,一见刘章,便知道来了事情,忙道: “是不是陶姑娘叫我?” 刘章道:“快回酒楼去!” 黑衣大汉偕同刘章到达春风得意楼,本以为要大干一场,岂料登上花厅,只有沈月红一人在座,另外两个男的,早已不见人影。 黑衣大汉见过礼后,道:“姑娘,那两个男的好像不见了?” 沈月红不动声色,道:“那两人在你走后不久,也都离开酒楼。” 黑衣大汉一脸茫然,问道:“姑娘为什么不及早通知属下回来?” 沈月红道:“这两人武功都很高,即使你我两人一齐动手,也未必能逮住他们。而且当时楼上人多,闹起来反为不妙。” 黑衣大汉眨着两眼道:“姑娘就这样白白让他们溜掉?” 沈月红笑道:“当然不能让他们白白溜掉。” 黑衣大汉楞楞的道:“姑娘的话,属下不懂?” 沈月红道:“他们走后,我马上在后面跟踪,还好,不曾被他们发觉。” “姑娘是说已经查到了他们的落脚处所?” “他们住在东门外的集贤客栈。” 黑衣大汉想了想道:“那家客栈属下知道,生意一向不错。” 东门外的确有一家集贤客栈,鹤鸣、沈月红昨天初到徐州时,本来准备住在这家客栈,因为旅客已满,才又找到三义客栈。 沈月红顿了一顿道:“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落脚之处,就不愁他们跑了,你马上赶回总坛,多带几位高手回来。” 黑衣大汉苦笑道:“姑娘,现在已过正午,总坛离这里几十里路,今晚只怕赶不回来。” 沈月红沉下脸色道:“这样的大事,那能不多辛苦些,带来的既然都是高手,必定轻功不错,更前一定赶得回来,先在客栈四周暗中监视,四更左右再动手逮人。” 黑衣大汉搔了搔脑袋,道:“四更抓人是否太晚了一点?” “那两个人既是和咱们作对,夜间多半有行动,去早了万一扑空,岂不打草惊蛇,四更逮人,正是时候。” “好!属下这就回去带人来!”黑衣大汉说着就要下楼。 “慢着!” 黑衣大汉刚走了几步,听得沈月红叫声,复又回来,问道:“姑娘还有吩咐?” “这是件机密大事,回到总坛,绝对不可声张,若因此走漏消息被那两人溜脱,明天唯你是问!” 黑衣大汉颇不自然的笑笑道:“姑娘放心,属下若连这点事都办不了,还干的什么总坛护法,不过,还有一事,属下想问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姑娘是否要参与这次行动?” “你们不妨等我到四更,若四更还见不到我,就自行动手好了!” 黑衣大汉应了一声“是”,转过身去道:“刘章,快些跟我回总坛调动人手去!” 沈月红会过帐,也赶回三义客栈。 鹤鸣和周天雄正在房中商议事情。 周天雄为了方便,已搬过来和鹤鸣同住。 沈月红告知他刚才的经过后,鹤鸣道:“没想到师妹初初出道,就这样机智多谋,你该是我们三人中的智多星了。” 沈月红脸上一红,道:“我想今晚分散一些天地教的力量,混进去必定较为容易些。” 周天雄道:“难得沈姑娘这一手来得高明。” 却见鹤鸣神色一变,道:“糟糕,若那姓蒋的护法今夜带人到徐州来,咱们到天地教去,反而大大不便了!” 周天雄一楞,道:“为什么?” 鹤鸣道:“恩兄不是和那姓刘的恩人约定好今夜二更在天地教总坛南边见面么?若他被那姓蒋的也带走,不就没人接应了?” 沈月红也觉出鹤鸣说得有理,不觉有些歉意道:“我倒没想到这一步。” 周天雄却不以为然:“我看刘大哥不一定跟着出来,用不着顾虑。” 鹤鸣道:“恩兄怎知那位姓刘的恩人不会跟着出来?” “那姓蒋的护法,挑选人参与行动,一定要武功高强的才成,那位刘兄论身手并不怎样,而且他今晚轮值带班巡夜,责任重大,怎可轻易更动,还有就是听他的语气,可能并非那蒋护法的直接手下。” 鹤鸣道:“果真如此,小弟倒是多虑了。” 周天雄道:“这只是我的推断,不管如何,我们今晚必须到天地教总坛走一趟。” 商议妥当,提前用过晚餐,便整装出发。 天地教总坛在徐州西方的卧龙山下,周天雄和刘章约定在二更过后见面,所以必须及早趋行。 这时沈月红已恢复本来面目,一更将尽,他们已来到卧龙山南麓,入山二里之后,月色下,果然迎面有一排四五间房舍,左侧是两棵高大杨树。 还未到达近前,早望见树下一个人影。 周天雄看出是刘章,心中暗喜,便要鹤鸣和沈月红先隐伏在暗处,自己悄悄接近过去。 刘章也认出是周天雄,低声道:“是周少侠?他们都来了?” “全来了!” “快请他们也过来!” 鹤鸣和沈月红过来后,刘章把他们引进靠边的一间房舍,燃上了灯火。 周天雄首先为他们彼此引见完毕,见室内已亮灯火,担心有人窥见,道:“刘大哥,这样不妥,万一被人发现我们怎么办?” 刘章却异常镇定道:“没关系,这是一间巡守房,今夜只有我在这里,附近几个巡夜的,都是我的手下,他们不敢随便进来。” 周天雄道:“那位蒋护法可曾带人到徐州去了?” 刘章道:“你们今夜来真是个好机会,据说有三四位护法带了十几个人到徐州去了。” 周天雄道:“沈姑娘在酒楼上不是叫那蒋护法回来后不得声张么,怎会有三四个护法同去?” 刘章笑道:“蒋护法沉不住气,回来后便告知了陶玉琳,另外几个护法,是陶玉琳带着的。” 刘章说着,望了望沈月红道:“沈姑娘可真了不起,酒楼上装得那么像,又把蒋护法骗得滴溜转。” 沈月红腼腆一笑,道:“在那种情况下,总要硬着头皮撑下去。” 周天雄想起另一位恩人,问道:“于大侠可在总坛?” 刘章道:“我回来后,就把三位要来的消息告诉了于护法,正好于护法今晚也负责总坛巡夜,三位一定会得到不少方便。” 刘章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三块腰牌,交给三人各自收藏好,又从身上找出一张图纸,上面描绘着天地教总坛的关系位置,摊在桌上道:“这是我回来后匆匆绘就的,三位最好仔细看看。” 从地图上看来,天地教总坛并不复杂,房舍都是依山而建,显得有些零零落落。 三人大略记下后,刚要开门行动,却听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鹤鸣、周天雄、沈月红都大吃一惊。 刘章却若无其事的道:“三位只要在里面别发出声音就好了,我出去看看。” 到章出去之后,打开外间的门,和外面那人嘁嘁喳喳谈了好一会,才又回到房内,神色带着慌张,道:“刚才来的人,是于护法的心腹,于护法派他来传递消息的。” 周天雄心神一紧道:“他说些什么?” “他说陶姗姗回来了,现在正在召集几个有头有脸的问话,随她同来的,还有几个道士,于护法要三位多加小心。” 鹤鸣道:“那正好,如果能找到下手机会,我们就当场宰了陶姗姗!” 刘章摇头道:“三位还是莽撞不得!” 三个人别过刘章,出得门来,默记着图形上的关系位置,向里面奔行。 可能因为很少人知道陶姗姗回来,又加好几个护法随陶玉琳去了徐州,一路行来,戒备并不严密,只有两处关卡查过腰牌。 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他们已到达总坛的中心地带。 这时所有房舍,多已熄去灯火,独有一间大厅,却是灯火通明。 三人来到大厅后,依山隐住身形,早看见大厅门外的空地上,有两个巡夜的在不住游动监视,使他们无法接近大厅观看动静。 鹤鸣拾起一粒石子,扔了过去。 那两人听出石子落地声音,可能由于大厅内正在有人议事,不敢出声喝问,便机警的向大厅后走了过来。 周天雄当先挺身而出。 “什么人?”其中一人轻声喝问。 “兄弟是蒋护法的属下,有事前来通报。” “可有腰牌?” “有!” 两个巡夜的走近身前,还没来得及察看腰牌,早被周天雄点中穴道。 周天雄搜出他们身上的腰牌藏好.鹤鸣和沈月红也跟了过来,把两人拖到后面,一脚踢下山沟。 三人商议好,由周天雄和鹤鸣在大厅前面假冒巡夜的,沈月红则留在屋后监视,必要时随时相互接应。 鹤鸣和周天雄两人来到大厅前,一边假做游动监视一边偷偷向里望去。 只见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三十左右,风骚入骨却又一脸怒气的女子,正是四奇之一的陶姗姗。 紧挨着她身旁,坐着一人,赫然是九元真人。 其余清风、明月和竹青以及几个不知名的,都垂手而立。 只听陶姗姗厉声道:“玉琳这畜生也太不像话了,竟然带着几个护法离开总坛跑到徐州去,护法就是要护总坛的法,到徐州护的什么法?” 一个蓝衣大汉插嘴道:“二主娘,据蒋护法说,他们是去抓两个跟咱们作对的江湖人物,其中一个曾在徐州酒楼打伤咱们好几个人。” 陶姗姗叱道:“我离开总坛时,曾特别交代过,护法不可随便离开总坛,这倒好,一走就走了好几个,被人打了,那是自己找的,活该!” 蓝衣大汉道:“这是陶公子吩咐,当时两位教主和教主娘都不在,谁敢不听。” 陶姗姗柳眉一耸,喝道:“明天见了玉琳这畜生,看我剥不剥得了他的皮!” 蓝衣大汉道:“二主娘也不能全埋怨陶公子,听蒋护法说,到徐州抓人,是陶姑娘直接交代下来的。” 陶姗姗道:“胡说,我妹妹现在根本不在总坛。” “陶姑娘在徐州。” 陶姗姗大感不耐,道:“她在徐州怎会管到这些闲事?现在你也不必替他们狡辩,先给我去把于护法找来!” 蓝衣大汉应声出了大厅,望了站在大厅外的鹤鸣一眼道:“你过来!” 鹤鸣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蓝衣大汉道:“去把于护法请来,就说二主娘找他。” 鹤鸣一时心头大急,他怎知于护法在什么地方,即便找到地方,也不认识于护法是谁。 不管如何,他还是应了一声,装做要转身奔去通知于护法的模样。 不知是老天暗中相助还是事有凑巧,刚走出几步,就听蓝衣大汉道:“不必去了!” 蓝衣大汉接着向大步走来的一个中年男子道:“于护法,正好你来了,二主娘有请。” 中年男子进入大厅,灯光下,照见他身材高大,相貌魁梧,满脸络腮胡子,年纪约在五十上下。 于志武来到陶姗姗跟前,躬身一礼,道:“二主娘找属下有事么?” 陶姗姗冷笑道:“于护法,你做的好事?” 于志武想必已经胸有成竹,并不慌张,正色说道:“属下在天地教,一向忠心做事,尤其对二主娘,更是忠心耿耿,这话不知从那里说起?” 陶姗姗厉声道:“你还想强辩?” 于志武依然毫不畏惧,淡然一笑道:“二主娘讲了半天,属下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能说是强辩?” 陶姗姗咬了咬牙:“好,我就讲出来,十年前在朱南明岳家,搜出他的独子,是我交待你套出口供后立刻宰掉,有这回事没有?” “这样的大事,当然有。” “你为什么不照着我的话去做?” “属下完全照着二主娘的吩咐行事,而且把套出的口供也回禀过二主娘。” “可是你为什么把那小子放过一命?” 于志武似感一楞道:“二主娘这话,究竟从那里说起?属下当时就把那孽种宰掉,难道还会跑出第二个不成?” “好厉害的一张嘴,不拿出证据来,谅你是不肯承认的!” 于志武大声道:“二主娘只管拿出证据来!如果只是血口喷人,属下死也不服!” 陶姗姗耳根后接连抽搐了几下,气得面色铁青:“你的罪过,岂止该死,简直死有余辜,不过,你说我血口啧人,我却决定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好吧!二主娘请拿出证据来,若属下当真做错了事,不必别人动手,情愿自绝在二主娘面前!” 站在陶姗姗面前的几个大汉,除清风、明月、竹青等外,看来在天地教总坛身分地位全属不低之辈。 他们几曾见过有人敢在陶姗姗面前态度如此强硬,一个个大感愕骇,想劝阻于志武,慑于陶姗姗的淫威,却又没一个敢于出声。 连站在大厅外的鹤鸣和周天雄,也全为他捏一把冷汗。 但也为他的不卑不惧越发心生钦敬,暗暗喝采。 两人不约而同紧握剑把,准备随时出手相援。 陶姗姗在四奇当中,智谋最高,地位也似乎凌驾其他三人之上。 尤其她对任何事情,都喜插手过问,所以天地教总坛内,自护法以下,对她都不免畏惧三分,无人敢于稍有抗违,如今于志武竟然直来直往的和她大声顶撞,对在场的天地教中人来说,还是破天荒第一次看到。 难怪个个都噤若寒蝉,怔在当场。 陶姗姗似在强自抑制内心的怒火,冷冷笑道:“于志武,我很佩服你这份胆气,我问你,这次我跟陶、耿两位教主一位教主娘在栖霞山和一个小子决斗,你可知道那小子是什么人?” “属下当然听说过,他是朱南明的遗孤。” 陶姗姗楞了一楞,道:“这样说你是知道当初杀的那个孩子是谁了?” “属下当初若清楚那孩子是假冒的,事后早就禀报二主娘了。” 陶姗姗格格大笑道:“于护法,事到如今,就对你实说了吧!我刚才对你只是一种试探,试探你对我忠是不忠。” 于志武正色道:“二主娘认为属下忠是不忠?” 陶姗姗笑道:“你不愧是一位对天地教忠心不二的人,难怪刚才那样理直气壮。” 陶姗姗掠了在场众人一眼道:“这事我一直蒙在鼓里,直到这次到栖霞山才弄清楚,原来当年被杀的那孩子,是周无尘的独子周天雄。朱南明留下的孽种,却被假道人改名一清的方易清暗中收养。这些话还是朱南明的遗孤亲口说的。这小子现在已改名鹤鸣。” 于志武这才松了口气,道:“二主娘既然已知道这段隐情,为什么还要拿属下试探?” 陶姗姗歉然一笑道:“这事整整瞒了我十年,我是想试探一下你到底知不知道当年的实情,纵然事后才知道,也应当及早禀报我。我被人家蒙骗了十年,实在不是滋味!” 于志武耸耸肩,道:“二主娘这样疑心属下,总不是待人之道。二主娘经常大江南北奔走,竟然被瞒了十年,属下这几年来,寸步不离总坛,纵然得到什么消息,也难比二主娘灵通。” 陶姗姗笑道:“只怪我疑心太大,错怪你了,不过你要知道,天地教总坛,绝不容许有任何一个吃里扒外的存在。你是我相信的属下,我拿你试探,更能对其他的人产生惊慑作用。” 于志武道:“二主娘既然这样说话,属下也只有不再讲什么了!” 陶姗姗视线再缓缓扫过在场的人,却停留在九元真人脸上,道:“九元道长,我有个不解之谜,不知道长能不能有一番明白交代?” 九元真人脸色微微一变,道:“只要贫道知道的,莫不从实奉告。” 陶姗姗道:“听说方易清收养朱南明的遗孤鹤鸣时,鹤鸣已是十岁以上的孩子了,他在方易清带到栖霞山之前,不知藏匿在什么地方?” 九元真人神态十分镇定,缓缓答道:“在贫道的上清宫中。” 陶姗姗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道:“想不到道长能一口承当。” 九元真人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确曾收养过鹤鸣九年,怎能不肯承认。” “道长可知道这孽种是我们一心一意想斩草除根的仇家后代?” “贫道明白。” “道长既然有心和我们交好,就不该藏匿朱南明的遗孤?” 九元真人神色依然十分镇定,答道:“贫道和贵教来往,不过是最近几年的事,那时鹤鸣早被假道人方易清领走了。” 陶姗姗略一沉忖,道:“周无尘和方易清听说当年都是道长的至交好友,你可知道他们的下场?” 九元真人微微一叹,道:“听说他们在栖霞山相助鹤鸣和贵教决战时,已双双丧命在绝崖之下。” 陶姗姗耸眉笑道:“这就是他们两人不识时务和天地教作对的下场!” 九元真人道:“贫道有一事不解,贵教四位大侠既然能除去方易清和周无尘,为什么要放过鹤鸣?须知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陶姗姗干笑一声,道:“若不是那空灵子老不死的插手多管闲事,那小子岂能逃过一死!” 九元真人摇头一笑,道:“贫道对这事依然不解,空灵子一向不会武功。他怎能救得了鹤鸣?” “那老不死的虽然不会武功,但却不知用的什么方法,炼制成一种叫做天雷爆的东西,威力比我们的雷火梭更要大好几倍。鹤鸣眼见就要丧命在雷火梭下,却被他用天雷爆震退了我们。” “据贫道所知,天雷爆是根据天魔卷上的秘方,炼制而成,贵教唯有得到天魔卷,才是根本之图。” “天魔卷一直由空灵子老怪物保管,而那老怪物又行踪不定,想找到他实在不容易。” 九元真人道:“贫道和空灵子当年也相交甚厚,也许可以想办法找到他。” 陶姗姗喜道:“那要多多仰仗道长了!” “陶女侠不必言谢,贫道既然决定投身天地教,自然要多多效劳。陶女侠可知道那鹤鸣的下落?” 陶姗姗道:“那小子好像已经中了雷火梭,当时虽然不会死,将来也必定变成残废,所以我对那小子倒不十分担心。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空灵子那老怪物。” “陶女侠放心!这事包在贫道身上。” 陶姗姗心中一动,道:“我刚刚回来,听说苗仲远那老不死的已经被抓来总坛?” 九元真人道:“那是贫道和令妹陶姑娘等人在徐州一家酒楼设法擒来的,贫道为了投效贵教,总要事先为贵教立下一点功劳。” 陶姗姗笑道:“凭道长这次大功,就抵得上他们几位护法十年辛苦,等我那死鬼和兄嫂回来后,定要重重相谢。” “有了陶女侠这番话,贫道就感激不尽了!” 陶姗姗转过头来,问道:“苗仲远抓来后,押在什么地方?” 先前那蓝衣大汉躬身道:“已经暂时押进地牢,由属下派出两个得力手下,负责监视。” 陶姗姗冷笑道:“这个老不死的实在可恶,那天在栖霞山,若不着他们父女前来打扰,后果绝不会那么糟,三十六个无影追魂穿弩手,被他们父女两人杀死了将近一半。既然他来到徐州,他女儿必定随行,为什么不一起拿下?” 九元真人歉然笑道:“贫道那天和令妹陶姑娘本想把他们父女一网成擒,可惜那位苗姑娘当时不在场。” 自始至终未曾开口的明月道人,这时插嘴道:“二主娘放心,既然苗仲远人在总坛,那小丫头必定不会离开徐州,说不定为了救她老子,会自动闯入总坛,自投罗网。” 蓝衣大汉道:“明月道长说得对,二主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有了老的,何愁抓不到小的。” 陶姗姗转了转眼珠,吩咐道:“去把苗仲远押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 蓝衣大汉道:“属下这就交代大厅外巡夜的到地牢把他押过来!” 陶姗姗哼了一声道:“那老小子的武功高强,巡夜的怎能押得了他!” 蓝衣大汉道:“地牢里还有属下的两个手下,而且他手脚全锁着铁链,绝对跑不了。” 陶姗姗道:“那可不一定,若当真走脱了人,你一个护法,自问负不负得了这大责任?” 蓝衣大汉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奔出大厅。 -------------------------------- 孤剑生 扫描 zerotang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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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大厅外的鹤鸣和周天雄,对大厅内陶姗姗等人的谈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此刻见蓝衣大汉走出大厅,岂能放过这样大好机会,随即也跟了上去。 隐身在大厅后的沈月红,知道两人有了行动,也跟了过来,这时她脸上已蒙上一层黑纱。 那地牢可能离大厅甚远,蓝衣大汉转弯抹角,只顾前进,根本不曾发觉有人跟踪。 约莫走了将近半里路光景,蓝衣大汉才在一处山壁下停下脚步,举手在石壁上拍了两下一阵噜噜响声过后,石壁裂开一道缝隙。 原来地牢竟是在山壁内,蓝衣大汉举手敲打之处正是石门。 只听石门内有人喝问:“谁?” “我!” “是杨护法?” “不错,快打开门,我要进去!” 石门打开之后,蓝衣大汉一闪而入。 鹤鸣等三人也早到达石门外,鹤鸣道:“师妹请在门外守着,我和周大哥进去。” 说话间鹤鸣和周天雄也踏入石门内。 山洞内易于传音,两人刚走了几步,已被走在前面的蓝衣大汉听出声音,转头喝道: “后面是什么人?” 形迹已露,不能再掩饰,但鹤鸣还是顺口应道:“我们是奉二主娘之命,来帮忙杨护法提押一个叫苗仲远的。” 蓝衣大汉等鹤鸣和周天雄来到跟前,道:“二主娘怎么忽然变得这样小心起来,有我亲自来还怕什么?” 他说完话似乎觉出不好,再问道:“你们两个是谁?。” 鹤鸣道:“我们是蒋护法的属下。” 蓝衣大汉道:“蒋护法不是到徐州去了么,” 鹤鸣道:“我们是留在总坛的。” 只听蓝衣大汉一声惨呼,早被周天雄一剑刺入前胸,仅仅叫了一声,便倒地毙命。 刚才过来开门走在前面那守牢的急急同头问道:“护法,干吗要杀人?” 他竟误以为是蓝衣大汉出手杀了别人。 岂知他的话声未落,周天雄早跃过去一剑将他劈为两段。 这时已快走到石洞尽头,另一个守牢的在里面知道发生了事情,还未来得及喝问,也被周天雄跟过去,手起剑落,削去了脑袋。 石洞尽处,是一所凹下地面一尺多深甚大的石室,壁台上燃着一盏油灯。灯光下,照见苗仲远披头散发坐在一角。 苗仲远虽听出石牢的通道内发生了事情,却弄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鹤鸣来到石牢壁角,弯下身来道:“苗老伯,快走!” 苗仲远怔怔的道,“你们是什么人?” 鹤鸣道:“苗老伯不必多问,出去之后,我们会慢慢告诉您的。” 苗仲远已明白来人是来救他出牢的,却依然坐在原处不动。 鹤鸣心急之下,叫道:“苗老伯怎么还不快走?” 苗仲远皱着眉头道:“兄台要先把我手脚上的铁链打开,我才能走。” 鹤鸣这才看出苗仲远手脚均被锁住,另一端系在一根大铁桩上。 灯光昏暗,燃亮火折子一照,那铁链的扣环上见是各加了一把大锁,找不到钥匙,根本无法打开。 周天雄立刻从两个守牢的尸体上搜寻,却也无法找到。 鹤鸣想了一想道:“周大哥,钥匙必是藏在石牢里的什么地方,也许在壁缝里。” 周天雄取起油灯,各处全仔细找遍,依然不曾找到。 两人无奈之下,只好用剑砍那锁链,却因铁链太粗,又是用精钢打成,纵然能砍断,也非短时内可以奏功的。 而且即便顺利砍开,另一端仍然系在苗仲远手脚上,照样行动不得。 两人只急得满头大汗,而时间又耗去不少,万一陶姗姗带着人亲自赶来,他们岂不变成瓮中之鳖。 苗仲远料知无法打开铁链,叹口气道:“两位的好意,老朽心领了,若实在打不开,就不必勉强了。” 鹤鸣道:“我们今夜非把苗老伯救出去不可,要不然,苗姑娘她……” 苗仲远听到鹤鸣提到爱女,顿显关切之色,急急问道:“秀秀怎么样了,你们可看到她?” 鹤鸣道:“苗姑娘可能仍在徐州,苗老伯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她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救我?” “苗老伯脱险之后,一切自然明白。” “若铁链打不开,还是别勉强了,时间久了,他们必定会有人来,你们还是自己逃生要紧,只要有你们在,尽可以后慢慢再找机会。” “老伯放心,我们今晚既然来了,总不能空着回去。” “我看是无法打开了,你们快走,见到秀秀,告诉她千万不可为了救我而不顾一切的前来涉险。” 鹤鸣觉出事不宜迟,迟则有变,一咬牙,猛然一剑向铁链上剁去。 他的剑,本是武林中有数的名剑,是方易清在栖霞山坠崖前交给他的。这一剑下去,果然将手上的铁链剁开。 鹤鸣刚要再剁开苗仲远脚上的铁链,就在这时,洞门外已传来脚步声和喝叱声。 周天雄觉出不对,低声道:“朱兄弟,事情要糟,咱们必须先放开苗老伯,到外面去,否则他们封住石门,后果不堪设想。” 鹤鸣只好暂时不顾苗仲远,和周天雄迅快的奔出洞外。 月光下,但见方才大厅内陶姗姗等一伙人,已站在山壁前的空地上。 沈月红却已不知去向。 陶姗姗喝道:“怎么这么久还没把人提出来?” 鹤鸣暗度眼下情势,不能立刻动手,不如能拖一刻且拖一刻,应道:“铁链打不开。” 陶姗姗骂道:“钥匙是带在你们身上的,怎会打不开?” 鹤鸣道:“我们是换班不久的,忘了要钥匙。” 陶姗姗叱道:“看守重要人犯,一向规定全夜不能换班,谁让你们换的?” “杨护法。” “他的人呢?” “在里面。” 鹤鸣的用意,是希望把陶姗姗等人引进石洞,然后再在石门外一个一个的收拾掉。 岂知陶姗姗刚要带头进内察看,明月早已高声叫道:“二主娘,这人有诈!” 陶姗姗悚然止步,问道:“有什么诈?” 明月道“这人不是咱们的人,他就是在句容县城永安客栈和茅山上清宫跟咱们做对的那小子!” 陶姗姗眼神如电,迅快的扫过鹤鸣和周天雄,冷笑道:“好哇!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闯进天地教总坛来找死!” 鹤鸣见身分已露,翻腕拔出长剑,厉声道:“陶姗姗,你还神气什么?今晚就是你死期到了!” 陶姗姗气了个发昏,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天地教不杀无名之辈,先报上名来再受?” 鹤鸣道:“在下是为朱盟主报仇来的,你死在眼前,根本用不着知道我的姓名!” 陶姗姗挺剑正要出手,早有一个秃头大汉跃身过来,手中金蛇鞭当头扫下。 此人鞭势凌厉,挟着一股锐风,快速有如闪电。 另有一个黑衣大汉,也舞动连环夺命刀,扑向周天雄。 鹤鸣见鞭势近身,不便硬接,旋身跃开数尺,左脚微一点地,人已凌空跃起,头下脚上,长剑疾刺秃头大汉天灵要穴。 秃头大汉冷冷一笑,鞭势上翻。 “当”、“当”两声震响,鞭梢已缠住剑身。 鹤鸣猛力向上一挑,人已落下地来。 秃头大汉右腕一麻,金蛇鞭顿时脱手飞出。 正要后退,突觉眼前寒光一闪,生生被一剑削去左肩。 交手仅仅两三回合,秃头大汉已倒卧在血泊仁中。 陶姗姗一见来人武功奇高,望了身旁的明月一眼道:“你上去试试!” 明月是在鹤鸣手下吃过大亏的,在永安客栈三人联手尚且被打得落荒而逃,如今要他单独应战,虽然勉强应了一声,却依然站着不动。 陶姗姗大约也看出明月怯战,便目注九元真人道:“这里要算道长的武功最高了,就请帮忙把这混帐东西拿下。” 九元真人霍地拔出长剑,迎了上去,朗声道:“尊驾武功果然不凡,贫道倒要领教几手高招!” 话声未落,一招“八方风雨”,攻了上去。 他的剑势,初出手时,看来十分缓慢,但瞬间后立即扩散开来,有如漫天花雨,方圆七八尺内,到处都是剑影,令人眼花缭乱。 鹤鸣在上清宫九年,也随九元真人习艺九年,却从未见他施出这种剑法,心头一凛,连连向后跃退。 在这刹那,他本想和九元真人说几句话,但当着陶姗姗等人面前,却又不便出声。 他奇怪的是,自己虽然戴着面具,纵能瞒过天地教中任何人,包括清风、明月、竹青等人在内,却无法瞒过九元真人,因为他由栖霞山回到茅山上清宫和九元真人相聚的那些天,一直是戴着面具的。 他越发不解的是,九元真人也不肯开口说话,像压根儿不认识他是谁的一般。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九元真人眼下已投入天地教,变成他的敌对之人,鹤鸣对这位昔日恩师,却仍不忍出手抢攻,只能采取拼力招架方式迎战。 而九元真人攻势却越来越紧,招招进逼,根本不容鹤鸣有喘息机会。 十几招过去,鹤鸣已是遍体大汗,险象环生。 须知九元真人当年名列武当派第一高手,很多黑道人物,对他都闻名丧胆,只因他为了武当派处分一名弟子的事,认为掌门人处理不公,以致和掌门师叔意见相左,才毅然离开武当山,在茅山做了上清宫的观主。 又是十几招过去,鹤鸣虽能勉强支持,却因不便还招,只有且战且退。 另一方面,周天雄和黑衣大汉拼斗。 那黑衣大汉的一柄夺命连环刀,招式神出鬼没,在七八招之内,双方保持了平分秋色的局面。 但十招之后,周天雄猛然一剑,震飞了黑衣大汉手中兵刃,接着再飞起一脚生生把黑衣大汉踢出丈余之外。 黑衣大汉龇牙裂嘴的爬起身来,已是骨软筋麻,又丢了兵刃,那里还能再战。 陶姗姗似是不屑亲自出手,瞥了于志武一眼道:“于护法上!” 于志武跃到周天雄身前,一招“春云乍展”,刺向前胸。 周天雄面对昔日救命恩人,唯恐伤了对方,接过一剑之后,也向后疾退。 于志武却毫不留情,招招抢攻。 他的身手,确实高出黑衣大汉甚多,周天雄自忖即便全力出手,也不见得能占了便宜。 陶姗姗见九元真人和于志武一上阵就把对方打得只有招架之力,心中暗道:“九元道长果然不愧是武当第二高手,于护法也颇不含糊。” 这时九元真人和于志武已把鹤鸣和周天雄逼退到十余丈外。 鹤鸣见陶姗姗等人并未跟上来,因为他内心仍怀疑九元真人投靠天地数。也许有难言之隐,所以在陶姗姗等人面前,始终不敢开口和他说话,此刻见四下无人,力拼了两招之后,低声叫道:“师父,你为何要依附天地教,弟子实在不解?” 九元真人并未答话,攻势更为加紧。 鹤鸣再道:“师父,弟子是鹤鸣,您应当认识,此刻四下无人,为什么还不开口?” 九元真人喝道:“谁是鹤鸣?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弟子!” “师父,您变得太快了,弟子离开上清宫时,还没看出师父有什么异样,为何一夜之间就判若两人,这简直是不可能的,难道您有什么隐衷?” 九元真人沉声道:“不得胡说!看剑!” 鹤鸣依然不肯硬接,刚跃退了几步,谁知九元真人早已还剑入鞘,返身走去。 鹤鸣怔了一怔,却见周天雄也败退过来,于志武在后紧追不舍。 周天雄料知于志武也许有事相告,索性放腿向来时的方向急奔。 鹤鸣也远远随在身后,跑出大约半里路,只听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叫道:“师兄,我来了!” 鹤鸣听出是沈月红,忙道:“师妹刚才那里去了?” 沈月红道:“我见师父和清风、明月等几个道人在扬,虽然面蒙黑纱只觉还是瞒不过他们,所以一直隐身暗处,刚才你们的打斗情形,我都清楚。” “周大哥和于前辈都在前面,咱们快些跟上!” 两人继续向前奔行,很快便到达刘章巡夜的那排房舍附近。 房舍内灯光仍然亮着,杨树下隐约一个人影,正是刘章。 鹤鸣和沈月红来到跟前,刘章向东一指,低声道:“周少侠和于护法刚过去不远,你们快追。” 转过一道山坡,已望见路旁大石边两个人影,不消说,那是于志武和周天雄,周天雄正拜倒在地。 于志武扶起周天雄,鹤鸣和沈月红已到达面前。 周天雄连忙为三人引见。 于志武道:“三位夜闯天地教总坛,未免太冒险了。” 鹤鸣道:“晚辈和周大哥报仇心急,而且今夜这场行动看来,天地教总坛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戒备森严。” 于志武摇摇头道:“你们错了,若四奇全数回来之后,情形就大不相同了,又因今晚很多护法不在,所以戒备也松了些。不过三位放心,只要你们仍在徐州附近,今后我会随时设法告知你们这里的消息。” 鹤鸣道:“晚辈等今晚本想先把苗老前辈救出来,可惜没能打开铁链。” 于志武心中一动,问道:“那位杨护法刚才是否在地牢内已被两位制住?为什么一直没见出来?” 鹤鸣道:“被周大哥结果了,还有两个守牢的,也全死了。” 于志武摇头一叹道:“这一来苗大侠更有的罪受了。” 鹤鸣想起师父九元真人,问道:“于前辈,我师父九元真人,是否当真归附了天地教,前辈一定知道些内情?” 于志武神色突转黯然,道:“这事确实令人难以思解,据说他已将一册朱盟主留下的武学秘笈,献给了陶姗姗,他若不是真心投靠四奇,怎能做出这种事情。” 鹤鸣深深吁一口气,实在不能再说什么。 于志武道:“我不能在此久停,你们还是快些回徐州吧。” 周天雄收齐三人腰牌,交还于志武,道:“前辈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于志武道:“三位回徐州,最好别走大路,免得在路上又出麻烦。” 周天雄茫然问道:“前辈这话?……” 于志武道:“陶玉琳带着十几个人到徐州集贤客栈抓人,扑了空后,必定立刻赶回总坛,若走大路,双方很可能碰上。” 周天雄道:“碰上最好,晚辈们就当场把他们收拾掉!” 于志武不以为然,道:“三位真正要对付的是四奇,若在大伙未报之前惹事太多,可能得不偿失,而且陶玉琳带出去的人,有好几个身手不凡,万一交上了手,三位也不见得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周天雄想了想道:“前辈说的对,我们走小路就是。” 于志武道:“我这就回去向陶姗姗覆命,三位也请快同徐州。” 此时已近四更,他们都是初来徐州,由卧龙山返同徐州,根本不知道何处是大路,何处是小路。 又因正在夜间想问路也无处可问。 商议结果,决定仍顺着这条道路同去。万一碰上陶玉琳等人同来,便设法躲到路侧,尽量不使对方发觉。 一个时辰之后,天已大亮。 正在前行之间,突听沈月红叫道:“不好,他们来了!” 鹤鸣和周天雄闻声望去,十余丈外果然是陶玉琳带着十几个劲装大汉,迎面而来。 周天雄道:“当真冤家路窄,想躲都躲不开,快躲藏起来!” 正好附近是一片树林,路旁两丈外有一块巨石,三人便迅速的隐身在巨石之后。 陶玉彬等人越来越近,连说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只听陶玉琳道:“蒋护法,我看你是实在不中用了,咱们大队人马,跑了几十里路,累个半死,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这种窝囊事传出去,不但丢尽了天地教的脸,外人知道了也必会失掉大牙!” 黑衣大汉道:“属下怎敢随便惊动公子,这是陶姑娘当面交代的,她亲眼看到那两人由酒楼回到集贤客栈。” “为什么客栈掌柜的说没有这两个人?” “也许那两人得知消息吓跑了?” 陶玉琳骂道:“去你的,把本公子和几位护法给人家骗得像些龟孙子,回去之后,咱们再好好算帐!” 黑衣大汉显然有些不服,道:“公子要找属下算帐,不如先找陶姑娘算帐!” “你想拿我姑姑来压我?” “这事本来就是陶姑娘吩咐的。” “混蛋!”陶玉琳一扬手,掴上黑衣大汉面颊。 黑衣大汉那里受过这种侮辱,他身为总坛护法,地位不低,即便四奇,也不会有当面掌掴护法的事情发生。 尤其武林人物、最讲究面子,杀头挖心可以,当面受辱却难以容忍。 何况,陶玉琳只是个二十左右乳臭未干的后生晚辈,若不着他是陶奇和耿四娘之子,凭他那副德性,只怕给人提鞋还嫌他指尖粗呢。 黑衣大汉挨了一掌,正要讨个公道,早被其他几位护法拉过一旁。 陶玉琳见黑衣大汉神情激愤,越发来了火气,再度骂道:“你想反抗本公子?小心回去以后要了你的脑袋!” 这工夫十几人已走近鹤鸣等藏身之处,其中一个紫衣大汉道:“公子,咱们从昨晚到现在,已跑了上百里路,这边正好有块大石头,也该歇歇腿了。” 陶玉琳想必也走得困乏,点点头道:“歇会就歇会吧。” 鹤鸣等人已知藏身不住,随即从石后现身而出。 陶玉琳吃了一惊,叫道:“快把他们拿下,那天在酒楼上和咱们做对的,就是脸上有刀疤的那个,另两个那天也在场,他们正是咱们到集贤客栈要抓的人!” 周天雄当先挺身而出,冷笑道:“陶玉琳,那天在下只是稍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们今天若识抬举,在下情愿放你们一条生路” 陶玉琳见自己手下有十几人,而且多数武功不凡,立即喝道:“想的倒不错,少爷我在集贤客栈没逮到你们,好不容易碰上了,岂能放过你们,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周天雄道:“我们本来要放你们一条生路,既然偏偏要来送死,在下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陶玉琳掠了身边众人一眼道:“你们那一个给我上?” 紫衣大汉一振手中长剑,迎了上来。 此人可能也是护法身分,武功自是不弱。 十几个回合过去,仍能顽强抵抗。 陶玉琳见紫衣大汉不能取胜,沉声道:“所有的人一起上,连那两个也拿下!” 十几个人闻声后,各自亮出兵刃。 两个攻上周天雄,其余的分别攻上鹤鸣和沈月红。 周天雄以一敌三,渐渐落于下风。 鹤鸣和沈月红每人要抵挡五六个,也不敢丝毫大意。 激战中,发出了几声惨呼,鹤鸣早已劈倒两个,沈月红也削去一个的半边脑袋。 周天雄却被迫连连后退。 原因是陶玉琳的手下,都以为周天雄最为难缠,所以接战的三人,都是武功最高的。 他们忽视了鹤鸣和沈月红,所以顷刻间便有两三个伤亡。 围攻鹤鸣和沈月红的一伙人,见已有三人横尸溅血,心气一馁,又有两人伤在剑下,不敢再战,纷纷落荒而逃。 陶玉琳一见,也慌了手脚,只好随在众人身后,向丛林中奔去。 鹤鸣道:“师妹快去逮住陶玉琳,我来帮周大哥收拾这三个。” 沈月红立即向陶玉琳追去。 鹤鸣跃到周天雄身前,猛然一剑,向其中一人挥去。 那人只顾合攻周天雄,被一剑拦腰斩成两段。 另两个大惊之下,匆匆收势也落荒而逃。 周天雄和鹤鸣随后追去。 却因陶玉琳的这般手下,都是各自狂奔,方向不一,两人各追到一人之后,其余早已不知去向。 周天雄和鹤鸣并不赶尽杀绝,放过他们之后,再去追寻沈月红。 沈月红奔行了半里路以上,才追上了陶玉琳。 陶玉琳同头见身后只有沈月红,那天他在春风得意楼,早就见过这位面貌姣好的少女,只因当时她身边有鹤鸣在,才先去向苗秀秀轻薄。 他虽然武功不济,却自信对付得了一个女的,正好四下无人,心想这倒是个难得机会,遂停下脚步,显著一脸邪笑道:“姑娘八成看上少爷我了,是否想来亲近亲近?少爷我也早看上了你。” 谁知他的最后一字尚未出口,面颊上早被重重掴了一掌,打得他一阵龇牙裂嘴,喝道: “好个不识抬举的贱货!”说着挺剑向沈月红前胸刺去。 沈月红冷冷一笑,挥剑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陶玉琳手腕一麻,剑早飞了出去。 沈月红再飞起一腿,当场把他踢倒在地。 陶玉琳咬着牙刚爬了起来,而颊上又挨了两记重掴。打得他两眼金星直冒,口角也淌出鲜血。 沈月红正要再打,鹤鸣和周天雄已赶了过来。 鹤鸣道:“师妹住手,打伤了反而不好处理。” 沈月红道:“这种人还留着他做什么?干脆宰掉算了!”边说边要一剑刺去。 陶玉琳虽然口角流血,脸上却已无半点血色,噗咚一声,屈膝跪倒地上,两手一阵乱摇,连声叫道:“姑奶奶饶命,我陶玉琳不敢了!” 沈月红叱道:“骨头撑硬一点,你也知道不敢么?” 陶玉琳道:“我若敢,就是你养的。” 沈月红脸上一红,道:“死到临头,还不说人话!” 周天雄骂道:“沈姑娘怎会要你这种狗杂种做儿子,想的倒不错!” 沈月红道:“你们两位看该怎么处置他?” 鹤鸣道:“不如把他带走,至少可以做个人质,同时也好把四奇引出来。” 陶玉琳听说要把他带走,不禁头皮发麻,大叫道:“三位饶命,你们只当我是个屁,发发慈悲,把我放了吧!” 周天雄冷声道:“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还能赶上个屁?” 陶玉琳不敢再说什么。 此处离开天地教总坛已远,纵然喊叫,也无人接应,何况他带了十几个人,尚且不是人家敌手,喊叫岂不等于自讨苦吃。 三人把陶玉琳押到路上,沈月红道:“这样押着他在路上走,一定会惹人注目。” 周天雄抬手在陶玉琳肩上拍了一把,喝道:“好好在我们前面自己走路,如果想打歪主意,我们三个,任何人只要随便一出手,就当场要了你的狗命!” 陶玉琳打了个寒噤,颤声道:“你们究竟要把我弄到什么地方?” 周天雄道:“用不着问,叫你到什么地方,你就到什么地方。” 陶玉琳不敢再搭腔,迈步走到前头。不明底细的,还以为他是带着三个人赶路呢。 走了大约一里路光景,远处迎面闪出一条人影。 鹤鸣眼尖,急急叫道:“周大哥、沈师妹,你们可看出前面过来的那人是谁?” 沈月红凝神看去,不由脸色微微一变,道:“那不是陶娟娟?” 周天雄虽未见过陶娟娟,却知她是陶姗姗的妹妹,闻言之后,探手抓住陶玉琳的后领,停下了脚步。 陶玉琳同头望了一眼,周天雄喝道:“待会儿陶娟娟到来,你若有半点不合作,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双方相对行走,转瞬间陶娟娟便已来到跟前。 陶娟娟乍见陶玉琳,茫然问道:“玉琳,你到什么地方去?” 陶玉琳嗫嚅应道:“姑姑,侄儿是到徐州去。” “后面三个人是谁?” “是……是侄儿从总坛带来的。” “你们到徐州做什么?” “一……一点小事。” 陶娟娟不疑有他,举步向前走去。 当擦过鹤鸣和沈月红身旁,已经过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喝道:“等一下!玉琳,这三人好像不是咱们总坛的?” 陶玉琳终于不顾一切的大叫道:“姑姑,快救侄儿!侄儿是被他们狭持着的!” 陶娟娟脑际闪电般打了几转,立即想起鹤鸣和沈月红正是那晚在上清宫闹事之人,而且彼此还交过手。 她深知这两人武功奇高,那晚在上清宫外,她虽使出霹雳剑和旋风掌,仍不敌两人联手合击,而此刻又多了一个面带刀疤的年轻人,如何应付得了,但陶玉琳落在对方之手,又不能眼睁睁不救,一咬牙,挺剑攻了上来。 鹤鸣当先跃出当地道:“周大哥和沈师妹不必出手,让我单独领教她几手高招!”说罢抡剑迎了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足足拼搏了三四十合,鹤鸣虽一时之间无法取胜,陶娟娟却已遍体香汗淋漓,娇喘不已。 她奋力攻出几招,把鹤鸣逼退两步之后,立即跃出丈余之外,大声叫道:“玉琳,你暂且忍一时之苦,姑姑回到总坛之后,马上带人再来救你。” 鹤鸣等人眼见陶娟娟退去,也不追赶,依然由陶玉琳在前,装做若无其事般的向徐州赶去。 将到城外,鹤鸣道:“咱们押着他进城,虽然他不敢反抗,但徐州城里经常有天地教中人出没,万一被他们发现,对咱们总是不大方便。” 周天雄道:“若真在徐州遇上天地教中人,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把他们一起收拾掉!” 鹤鸣摇头道:“徐州一带,正是天地教的势力范围,咱们的行动,必须保持秘密,暂时不宜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以免因小失大。” 周天雄沉思了一阵,忽然像有了决定,说道:“我倒想起一个办法。” “周大哥有什么办法?” “平顶山金龙寺就在徐州西北,我正想去探望当年救命恩人圆觉大师,不如就把他带着一起去,押在金龙寺最好不过。” 鹤鸣却不以为然,道:“圆觉大师是出家人,出家人多半不愿涉及武林恩怨,他若知道陶玉琳是陶奇之子,怎肯收留?周大哥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的好。” 周天雄道:“这方面用不着顾虑,他若不肯涉及武林恩怨,当年为什么肯收留我,又为什么肯亲自把我送到泰山红叶谷?” 鹤鸣见拗不过他,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说道:“既然周大哥执意把他送到金龙寺,小弟也没有话说,本来我也想随你到金龙寺拜见圆觉大师,只是暂时又不便离开徐州。” “我也认为贤弟和沈姑娘暂时不要离开徐州,一来天地教知道咱们掳走陶玉琳,这几天必定有大队人马到徐州来,你和沈姑娘正可籍这机会获得一些天地教的消息。二来你们一定要设法找到苗秀秀姑娘,免得她也落到对方手中。” 鹤鸣道:“小弟也是这个意思,必须先找到苗姑娘,以便告诉她苗老伯的消息,慢慢再想办法前去搭救。” 沈月红道:“周大哥走后,彼此如何连络呢?” 周天雄道:“三天后我再回来找你们,不过两位如果搬离原来客栈,必须找人交代一声。” 双方就在徐州郊外分手,周天雄押着陶玉琳往平顶山金龙寺而去。 鹤鸣和沈月红也回到三义客栈。 晚饭后,两人到街上逛了一会,再回到客栈,夜长无法入眠,沈月红又来到鹤鸣房中。 她想起了上午和周天雄分手之事,道:“师兄,我们和周大哥分手前,疏忽了一件事。” “疏忽了什么事?” “周大哥曾提到他当年被圆觉大师收留以及送往泰山的事情,陶玉琳当然都听到了,万一以后被他逃脱,回到天地教说出这段隐情,四奇怎能放过圆觉大师?” 鹤鸣悚然一惊,道:“若非师妹提起,我也疏忽了,周大哥百密一疏,真让他逃脱,岂止圆觉大师将遭不测,连于前辈可能也要受累。” 沈月红蹙眉叹道:“咱们本想留陶玉琳做为人质,这样一来,倒不如把他除掉灭口的好。” “事到如今,只有等周大哥回来后再提醒他了,也许他另有应付办法。” 沈月红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苗姑娘,千万不能让她单独到天地教涉险。” 忽听鹤鸣喝道:“什么人?” 沈月红吃了一惊,只见窗外人影一闪,越墙而过。 鹤鸣吹熄灯,人已由窗中射出。 沈月红随即也跃出窗外。 -------------------------------- 孤剑生 扫描 zerotang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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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窗外紧靠围墙,围墙外是一片杂树丛生的废园。 一个身形婀娜的人影,正站在一棵老槐之下。 鹤鸣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朗朗说道:“你们早已认识我,何必多问!” 鹤鸣听出是苗秀秀的声音,心下大喜,边向前进边道:“苗姑娘,我们找得你好苦。” 苗秀秀道:“我找你们也是好苦,还好,今天总算碰上了。” 鹤鸣依然向前走去。 身后沈月红叫道:“师兄小心,苗姑娘和咱们可能还有误会!” 鹤鸣并不理会,就在他临近苗秀秀身前,突见寒光一闪,迎面一剑刺来。鹤鸣猛吃一骇,急急闪开两步,仍被削去一片衣襟。 “苗姑娘,这是做什么?” “我要杀你!” “在下和姑娘是自己人才对。” “谁和你是自己人?” 苗秀秀说着又攻了上来。 鹤鸣被迫步步后退,却始终不肯拔剑出招。 沈月红见鹤鸣已退到自己身前,为防不测,便拔出剑来,大声道:“苗姑娘,你真的误会了我们,有话好好讲。” 苗秀秀叱道:“跟你们这伙人,没什么好讲的!” 沈月红道:“你如果真要打,把话讲过了再打如何?” “好吧,就让你们晚死一些时候,反正也跑不了你们!” 鹤鸣深知要跟她把话讲明白,沈月红较自己总要方便些,尤其她们两人那天在酒楼上已有过来往,便索性退到一边。 沈月红道:“苗姑娘,我们的确是要帮你救出苗老伯的,你为什么不肯相信?” 苗秀秀冷声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事情明明摆在眼前,还想来欺骗我?” “我们什么地方欺骗过你?” “你们既是帮助我的,那天为什么在酒楼始终袖手旁观?” “我们还没来得及插手,周大哥已抢先出手打退了他们。” “谁是周大哥?” “就是脸上有条刀疤的那位年轻人。” “原来他姓周,那小子也不是好东西,他出手是别有用心,你们和他本就是一伙的!” “不错,我们的确是一伙的。” “那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想问问苗姑娘,你怎知周大哥出手帮你是别具用心?” “真要我说出来,我就实对你们说吧,今天我在徐州郊外,曾看见过你们。” 沈月红道:“你看到我们在做什么?” “我亲眼看到你们随在陶玉琳身后,自然你们必是他的手下,又见那姓周的跟着陶玉琳走上另外一条路,然后我再跟踪你们,知道你们住在这家客栈,刚才又见你们在房里鬼鬼崇崇,可惜没听清你们讲些什么。我的话已经说完,你们还有什么讲的?” “苗姑娘,实不相瞒,昨夜我们曾到过天地教总坛。” “你们本就是天地教的人,还说什么到过不到过!” “陶玉琳是我们半路逮到的。” “他明明走在前面,你们规规矩矩随在身后,对待逮到的人,可有这样礼貌的?” “苗姑娘硬要这样说话,我们真是百口难辩了。” “你们根本没什么好辩的!” “我们曾见过苗老伯。” “我爹既然被掳在你们总坛,你俩当然有机会见到!” “苗姑娘说出这种话,实在让人寒心。” “你们的心本来就是冷的!” 沈月红强忍着咽下一口气道:“苗姑娘,有一个人,你可认识” “谁!” “一个叫鹤鸣的。” 鹤鸣见沈月红提到自己,他虽知道要使苗秀秀相信,必须揭开面具,却又不愿意让对方看到自己疤痕累累奇丑无比的面目。更何况即便揭开面具,苗秀秀也不见得一定相信。忙道: “师妹别跟她提这些。” 沈月红见鹤鸣不愿以真面目相见,只好说道:“他也在徐州。” “你怎么认识他?” “我认识他比你还早。” “他在徐州什么地方?快说!” “苗姑娘真想见他,我可以带路。” 苗秀秀叱道:“好哇,八成朱大哥也落在你们手里,这样看我更不能放过你们了。” “苗姑娘,如果鹤鸣跟我在一起,你相不相信我?” “我必须要看到他再说。” “你若真想见他,马上便可见到。” “在哪里?” “在……”沈月红瞥了鹤鸣一眼,欲言又止。 苗秀秀冷叱道:“原来你是想拿朱大哥再来瞒我?我不会傻到那种地步。”说话间一剑向沈月红刺来。 沈月红挥剑架开,退后一步道:“苗姑娘还是别动手,我的话还没说完。” “你们骗人的话,永远说不完!”欺身再上,唰唰唰,一连刺出三剑,招招都攻向要害。 沈月红忍无可忍,只好也抡剑硬攻上去。 她的原意,是希望能把苗秀秀制住,然后再设法解释。 岂知苗秀秀招式凌厉无比,沈月红施出全力,也只能截个平手,想制住对方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一棵大树后,蓦地射出一条人影,身法之快,快得出奇,仅凭这身高得不可思议的轻功,便使得在场的人大感惊异。 那人身子尚未落地,已在半空开了口:“住手!” 月光下,但见来人一身黑衣,虽看不清面貌,身材却十分英挺潇脱。沈月红和苗秀秀不由双双停下手来。 苗秀秀愣了一愣,冷笑道:“原来你们还有埋伏?” 沈月红急道:“苗姑娘,我们也不认识他是谁。” 黑衣人扫过全场一眼,哈哈笑道:“在下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说着向苗秀秀看了一眼道:“姑娘好像是单人一个,在下愿意帮你杀掉他们两个。” 苗秀秀茫然问道:“尊驾究竟是那一方面的人?” 黑衣人笑道:“这个最好别问,不过,在下绝不是天地教的人。” 苗秀秀道:“他们两个正是天地教的,你先宰了他俩再说!” 黑衣人双目射光,瞄了瞄沈月红道:“你们真是天地教的人?” 沈月红叱道:“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如果是,在下就用不着客气了。” 黑衣人的一副洋洋自得,目中无人神情,令沈月红大为震怒,道:“就算我们是天地教的,你又敢怎样?” 黑衣人身形一闪,已到沈月红跟前,一剑刺了过来,他的剑势未到,沈月红先感到一股奇大的暗劲,涌近身来。举剑封去,顿时被震退三尺,右臂也一阵酸麻。心头一凛,刚要后退,那知黑衣人第二剑早又攻来。沈月红勉力接下第二剑,对方剑势竟是不收又发,波波几声轻响之后,她已几乎握剑不住,连招架的力量也完全失去。 鹤鸣看出来人武功高不可测,连忙换下沉月红,挥剑迎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鹤鸣只感此人招式奇特,剑势幻化莫测,令人防不胜防。二十几招过后,早累得他全身大汗,所幸还不曾落败。 黑衣人迅快的攻出三剑之后,一个倒纵,已退回丈余之外,喝道:“尊驾是什么人!” 鹤鸣道:“在下只是个无名小卒,说出来你也不见得知道。” 黑衣人道:“在下出道江湖以来,还很少遇到象尊驾这样的高手,看你的武功路数,很像朱南明,你跟朱南明是什么关系?” 鹤鸣道:“朱盟主武功盖世,在下虽然学过他的武功,却不一定和他有关系。” “在下在武林中,虽非正道,但却一向钦佩朱南明的为人,只要你能说出和他的关系,咱们不妨交个朋友。” 鹤鸣暗道:“以此人武功之高,若能交个朋友,正好可以共同对付四奇。”当下一抱拳道:“只要兄台不是天地教中人,兄弟高攀,也想交交兄台这位朋友。” “那最好不过,在下想先知道尊驾上姓高名?” 鹤鸣道:“兄弟姓牛,因为排行第八,所以就叫牛八。” 黑衣人笑道:“凭尊驾的一身武功,在当今武林,只怕也找不出几个,为什么名字却取这样不雅?” 鹤鸣道:“名字只是一个人的称呼,雅与不雅,兄弟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黑衣人道:“那是在下多怪了,现在天色太晚,不妨明天找个处所聚聚。” 鹤鸣道:“小弟就住在墙内这家客栈,夜长无聊,若兄台仍有雅兴,就请到兄弟的客房对饮几杯。” 黑衣人道:“这样方便么?” 鹤鸣道:“小弟只怕兄台不肯赏光。” 黑衣人道:“兄台这样说话,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月红道:“师兄,咱们对苗姑娘总要有个交代。” 鹤鸣道:“苗姑娘对咱们误会越来越深,暂时只好由她了。” 沈月红无奈的吁一口气,望着苗秀秀道:“苗姑娘,你如果有此雅兴,也请到里面坐坐。” 苗秀秀撇撇嘴道:“你们认为我会跟天地教狼狈为奸么?” 鹤鸣苦笑道:“我们住的地方你已经知道!这一两天之内,也许还不走,欢迎苗姑娘随时前来。” 苗秀秀冷笑道:“用不着欢迎,我会随时来宰你们的!”说罢,几个纵跃,人已失去所在。 鹤鸣歉然一笑道:“为了方便,委屈兄台,咱们还是越墙而过吧。” 三人腾身跃进墙内,再由房门进去。鹤鸣吩咐店伙计送来一壶酒和几样小菜。 直到这时,鹤鸣和沈月红才看清黑衣人不但身材挺拔,尤其眉清目秀,面色红润,虽然年纪已在三十开外,依然风度翩翩,俊逸潇洒,尤其眉梢眼角之间,隐现着一股难以言宣的神韵。 他酒量甚大,连饮三盅之后,面不改色。 鹤鸣自从随一清住进栖霞山道观后,十年中也培养出不错的酒量。那是因为一清只是个不会念经的伪装道士,由于心情苦闷,每日三餐,荤酒不忌。鹤鸣从那时起,就经常陪着师父喝上两盅。而他本是俗家弟子,自离开栖霞山后,就不再穿着道装,既然具有不错的酒量,就陪着黑衣人对饮起来。 只是苦了沈月红,她滴酒不沾,只能坐在一旁相陪。到后来,索性先行回房休息去了。 酒酣耳热,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鹤鸣道:“兄弟还没请问兄台贵姓?台甫怎么称呼?” 黑衣人眯起一对熠熠生光的眼睛,道:“二十年前,江湖上崛起一个不算正派的人物,人称玉面公子的,牛兄总听说过吧?” 鹤鸣自幼生活在道观里,对江湖事一无所闻,不但没听说过什么玉面公子,甚至连他父亲是谁都毫不知情。 黑衣人由鹤鸣的神色中,看出他一脸茫然,不由问道:“凭牛兄的武功,自然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再看牛兄的年纪,总该在四十以上接近五十了吧?怎会没听说过玉面公子?” 鹤鸣顿了一顿道:“兄弟虽然虚度四十余春,但一向却甚少在外走动,对江湖中的事情,也从来不问不闻,所以才不知道什么玉面公子。” 黑衣人自我解嘲的摇头一笑道:“这倒是奇闻了,武林中居然有人没听说过玉面公子,也许玉面公子的名头,仍然不如朱南明响亮吧!” 鹤鸣歉然笑道:“兄弟有眼不识泰山,莫非兄台就是玉面公子?” 黑衣人笑道:“只能算浪得虚名,其实这诨号对在下只是一种侮辱。在下姓花,草字得芳,咱们还是以真实姓名称呼吧。” 鹤鸣道:“以花兄这样出众的仪表,可称武林中第一美男子,依兄弟看,玉面公子的名号,应当是实至名归才是。” 花得芳面现不愉之色,道:“牛兄,若再提起玉面公子四字,咱们可能就要不欢而散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接道:“也许牛兄认为在下这话说得太过分,实不相瞒,兄弟这大好前途,就毁在玉面公子四个字上,使在下无法见容于天下武林同道,连堂堂武林盟主朱南明,也大大不齿我的为人。那些年发生在在下身上的几件大事,在下多半是被迫所为。” 鹤明虽听出他话中的一些端倪,却无法得知详情,随即问道:“花兄和朱盟主,难道还有什么恩怨?” 花得芳面带郝然,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恩怨,皆因在下当时的声名太过狼藉,引起武林中的公愤,而且在下又过于任性,在崂山连伤八位高手。这一来,因为很多人不敢和在下正面对敌,便找上了武林盟主朱南明,要求他杀死我,以为武林除害。” 鹤鸣听得入神,连呼吸也渐感急促,道:“朱盟主可曾找上花兄?” “在下和朱南朋在泰山见了面,约定次日凌晨在日观峰交手。” “朱盟主和花兄可曾当真交手?”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然要如期赴约。” “可曾有人在场见证?” “仅是少数几人,不过我记得他的门客方易清、周无尘以及空灵先生都在场。” “双方胜负如何?” 花得芳神色黯然,更带着无限惆怅,摇头叹道:“在下当时年轻气盛,自信已是天下无敌,岂知双方交手不到十招,我的兵刃便被震飞,人也被他用刀面拍昏在地。” “这样说花兄的武功是不如朱盟主的了?” 花得芳尴尬笑道:“岂止不如,简直是沟壑之比沧海、萤光之比明月。到那时我才真正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朱南明的盛名,果然并不虚传。” “朱盟主把花兄打昏地上,为什么并不加害?” “他不愧是万人拥戴的盟主,他本来是用剑的,那天临时改变以刀对搏,用刀面把我打昏,早就存下不杀之心,他的用意,不外希望我回去之后,闭门思过,重新作人。” “花兄回去以后呢?” “在下自知技不如人,便从此遁迹江湖,在深山中苦练武功,希望十年之后,能和朱南明再做一次较量。” “花兄是想杀死朱盟主,由自己来接武林盟主之位?” 花得芳正色道:“在下自泰山之战后,对朱南明一直感戴不杀之恩,更深深钦佩他的为人,怎能存下纂夺武林盟主的野心。” 花得芳像涌起无限感慨,道:“武林中人,总难免争强斗胜之心,在下准备十年后找他较量,不过是切磋武学,看看究竟能不能赶上他而已。” “花兄准备苦练十年,再找他老人家较量,时间未免订得太长一点了!” 花得芳叹口气道:“谁知就在第三年上,江湖上传来消息,朱南明日遭四奇杀害,使在下失去较量的对象。由于心绪苦闷,便决定从此不再出山,甘愿无声无息的度过一生。” 鹤鸣也长长叹息一声道:“花兄为什么又再出山呢?” 花得芳道:“是我在不久前闻知朱南明的遗孤,曾在栖霞山和四奇约期决战,又听说这位朱公子,武功之高,不在四奇任何一人之下,而且武功得自朱南明的‘南明拳剑秘笈’,颇有乃父之风。” “这又与花兄有何牵连呢?” “既然朱公子的武学,得自朱南明的遗传,在下能找到他较量较量,总也聊胜于无。” 鹤鸣淡淡一笑道:“只怕花兄要大失所望了。” “为什么?” “朱公子已经被四奇的雷火梭所伤,纵然不死,也不可能再与人较量了。” “牛兄怎么知道?” “兄弟也只是根据传闻而来。” “其实在下出山目的,是希望先和朱公子较量一下,然后再帮他共同对付四奇。” “花兄也和四奇结过梁子?” “那倒不是。” “花兄既和四奇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帮朱公子对付四奇?” “因为他们杀死了当年不肯杀我的朱南明,使我失去了和朱南明较量的机会。” “花兄曾和四奇交过手?” “那倒不曾,说句不算自负的话,在下二十年前成名江湖的时候,四奇还是名不剑经传的无名小卒,陶姗姗只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呢。” “花兄要对付四奇,足见公道自在人心,天下武林同道,凡正义之士,莫不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兄弟也情愿追随花兄之后,共同歼灭四奇。” 花得芳接连又干了两杯,目光紧盯在鹤鸣脸上,道:“牛兄,你究竟和朱南明是什么关系?既然是自己人,就用不着再隐瞒了。在下方才与你一交手,就觉出你的武功路数,和当年朱南明如出一辙,既然对拆了二十几招不分胜负,也就知道想赢过你是不太容易,所以才自动停下手来。除了交个朋友,更希望能探查出一默究竟。” 鹤鸣不动声色道:“花兄认为兄弟是朱盟主的什么人?” 花得芳道:“据说朱南明只有独子一人,而且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所以如果说牛兄是他的后代,故意改姓为牛,这是不可能的。” 鹤鸣笑道:“那就对了,兄弟也是钦慕他的为人,所以才学习他的武功,仅是这点关系而已。” 花得芳皱起剑眉,道:“可是在下没听说朱南明的弟子或手下,有个叫牛八的?” “兄弟的武功,只能说是私淑朱盟主,并没得过他亲授。” “牛兄就是为了仰慕朱南明的为人,所以才要对付四奇?” 鹤鸣面现肃容,一字一句的道:“兄弟和花兄一样,同样是为了武林正义。武林中正义之士,既然人人都仰慕朱盟主,他必是位仁人君子。既然人人痛恨四奇,说明他们必定估恶不俊,兄弟想对付他们,只是一个武林中人应该的责任。” 花得芳将酒盅往桌上重重一放,道:“牛兄的话,言之成理,在下没找到朱南明的遗孤,今天有幸和牛兄相会,也算不负此行了!” “花兄过奖,小弟是出于肺腑之言,花兄千万莫怪小弟交浅言深。” 花得芳已有些朦胧醉意,道:“什么话,难道牛兄对在下还要见外?” “花兄还准备再找到朱盟主的遗孤?” “当然要找,不过找到他以后,决定不再较量武功。” “那是为什么?” “不管如何,他总是朱南明的后代,咱们要对付四奇,把他拥出来,岂不是更是名正言顺。” “花兄为什么不再存与他较技的念头?” 花得芳苦笑一声,道:“牛兄武功,自信比朱南明如何?” 鹤鸣吃了一惊道:“兄弟对武学一道,不过仅知皮毛而已,怎敢和朱盟主相比。” 花得芳道:“这就对了,在下和牛兄交手二十几合,尚且难操必胜之券,可见朱南明的武功,在下今生是永远难以企及的了,即便打赢了朱南明的遗孤,也是胜之不武,因为他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孩子。设若在下战败,今后还有何面目见人。” 鹤鸣道:“花兄何必把得失看得如此严重?你如果再苦练十年,想称霸当今武林,也未必是件难事。” “在下十几年前,确有这种念头,十几年后的今天,早已失去了这份壮志。”他说着推开窗,望了望天色,道:“看样子已是二更过后,在下该回去了。” “不知今夜分手后,以后如何与花兄再会?” 花得芳道:“在下住在高隆客栈,可以随时候教。” “兄弟两三天内,大概也不会离开这里,但愿随时前来一叙。” 花得芳道:“夜色已深,前门行动多有不便,在下还是穿窗而过吧!” 话声未落,人已射出窗外,翻过围墙,霎时无影无踪。 这一夜,鹤鸣睡得很好。以花得芳一身高不可测的武功,愿意相助他共灭四奇,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安慰的事。 次晨醒来,和沈月红共进早餐时,他把昨夜和花得芳的交往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沈月红道:“这人会不会有诈?” “师妹认为他也是天地教的人?” “在我们来说,总是不得不防。” 鹤鸣语气坚定,道:“绝不可能,这人虽然以往在武林中声名欠佳,但他昨晚所说的话,却是出自肺腑。” “师兄以前可听说过这人?” “我三岁进入上清宫,十二岁再到萋霞山,在未见到空灵子老前辈前,连自己的身世都弄不清楚,那会知道他?师妹从前可听说过玉面公子花得芳这人?” “我跟你还不是一样,正因为咱们缺乏江湖阅历,所以凡事更须小心谨慎,以免吃亏上当。” “师妹放心,我自会见机行事。” 午后,鹤鸣果然到高隆客栈回访花得芳。 花得芳也热切款待,晚间并和鹤鸣再回到三义客栈欢叙。 一连三天,鹤鸣都和花得芳保持来往。 鹤鸣虽然交上了武功高强的花得芳,另一方面,却又渐渐大感不安起来。 因为在徐州郊外押着陶玉琳前往平顶山金龙寺的周天雄,临别时曾说三天后必定再赶回来。 如今三天已过,却音信全无。 沈月红自然也是焦虑万分。 他们和周天雄的相聚时间虽短,却看出他为人非常果断,必定不会失信,三天已过,不见人影,很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倩。万一被天地教掳去,或是陶玉琳由他手中逃脱,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沈月红道:“师兄,若周大哥再不同来,我们也不能一直等着。” 鹤鸣道:“如果今晚仍不回来,我们明天就亲自到平顶山金龙夺走一趟。” 沈月红道:“我看也只有这样了。” 雨人焦虑的等到深夜,周天雄依然不曾回来。 毫无疑问,发生了意外。 第二天用过早餐,两人便离开三义客栈,出城往平顶山而来。 平顶山在徐州西北方,金龙寺位于半山腰中,穿过一片树林,便望见一座偌大庙宇。正殿之外,另有七八间偏殿,禅房节比瓴次,看来规模不小。 寺前是一片广场,只有两个小沙弥,站在庙门外。 庙门虽然敞开,却不见往来拜佛的善男信女。 鹤鸣和沈月红来到跟前,问一个小沙弥道:“小师父,贵寺住持方丈,可是圆觉老禅师?” 小沙弥两眼眨了几眨,一脸茫然,一面双手合十道:“施主是要找敝寺住持么?” 鹤鸣道:“正是要找贵寺住持方丈,圆觉禅师可在么?” 小沙弥两眼又眨了几眨,道:“小僧不知谁是圆觉禅师。” 鹤鸣顿感一愕,望向沈月红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月红道:“也许圆觉禅师并非住持方丈,所以小师父才不认识。” 小沙弥摇摇头道:“小僧虽然年轻,来到寺里也有三年,对寺里的所有师伯师叔师兄们全都认识,并不知道有什么圆觉师父。” 鹤鸣再望向沈月红道:“是否圆觉老禅师已在三年前圆寂了.所以他才不知道?” 沈月红略一沉忖,问小沙弥道:“贵寺现在的住持方丈是谁?” 小沙弥道:“是圆通师伯!” 鹤鸣方才还直觉的认为可能是周天雄记错了寺名,所以圆觉才不在金龙寺,如今闻知现在的住持也是圆字辈排行,足证周天雄并未记错。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知客僧人匆匆从大门内奔了出来,喝退两个小沙弥,打了一个问讯道:“两位施主可是由徐州来的?” 鹤鸣见他一开口就知道自己是从徐州来的,怔了一怔,道:“我们正是由徐州来的。” 知客僧人凝神向两人打量了一眼,道:“两位是烧香礼佛的?还是另有贵干?” 鹤鸣道:“我们是想来拜偈贵寺的一位圆觉大师。” 知客僧人脸色一变,道:“两位可认识圆觉师伯?” 鹤鸣道:“我们是慕名前来拜见,并不认识。” 知客僧人顿了一顿道:“两位来得太不凑巧,圆觉师伯三年前离寺云游去了,至今不曾回来。” “圆觉老禅师当年可是贵寺住持?” “不错,按说住持方丈是不应离寺外出游方的,但圆觉师伯三年前,却不知为了什么事情,把住持大任,交给了小僧的师父圆通,就这样离寺而去,至今三年有余,不曾返回。” “圆觉老禅师既然是贵寺住持,一去三年不返,贵寺总该知道他的下落?” 知客僧人摇头一笑道:“敝寺也曾派人各处寻访,始终音讯全无。” “若圆觉老禅师有一天再回来,是否还是贵寺住持?” 知客僧人脸色又是一变,道:“莫非施主有他的消息?” 鹤鸣笑道:“连贵寺都没有他的消息、在下自然更不可能知道他的下落了。” 知客僧人道:“按照敝寺的寺规,住持方丈因故三年不能视事,必须重换住持,所以小僧的师父圆通已在一月前正式成为敝寺住持了。” 鹤鸣犹豫了一下,问道:“在下想问大师父一件事?” “施主有事,只管吩咐。” “大师父在最近几天内,是否看到有两位年轻人到贵寺来?其中一位,面颊上有条疤痕。” 知客僧人两眼滴溜溜转了几转,道:“敝寺香火甚盛,每天前来礼佛拜庙的施主很多,小僧不曾留意到有这样两个人。” “他们并非烧香礼佛的。” “那是做什么的?” “他们原是来拜见贵寺前住持圆觉老禅师的,既然圆觉禅师外出云游,他门也可能再拜见贵寺的现任住持圆通禅师。” “这个………”知客僧人语气带着嗫儒:“贫僧就不清楚了。” 鹤鸣道:“我们也想见见圆通方丈,有劳通报一声如何?” 知客僧人面现为难之色,许久才说:“那么二位就请在这里稍候,贫僧去去就来。” 知客僧人走后,鹤鸣目注沈月红,欲言又止。 沈月红道:“师兄可看出这位知客师父神色有些不正,尤其常提到圆觉大师时,似乎知情而又不肯实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待会见到了圆通方丈时,咱们必须多多留意动静。” 很久一阵工夫,知客僧人才复又走了出来,双手合十道:“敝寺方丈有请两位施主!” 雨人随在知客僧人身后,绕过正殿,进入东侧跨院,便是一连三间的待客禅堂。 一个身披大红袈裟,虽然年在六十开外,但却面色红润,双日炯炯有神的老僧,单掌立胸迎了出来。 -------------------------------- 孤剑生 扫描 蓝衫神龙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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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知客僧人停下脚步,施礼说道:“师父,就是这两位施主求见。” 圆通诵了一声佛,说道:“两位施主,快请到里面待茶。” 鹤鸣和沈月红趋前见过礼后,进入禅堂坐下,便有小沙弥送上茶来。 圆通向两人微一打量,道:“听小徒智清说,两位是由徐州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鹤鸣欠身说道:“弟子是想来请问方丈,三天前是否有两位年轻人来投奔贵寺?” 圆通道:“是否其中一人,面颊上有条疤痕,另一位似乎更要年轻些?” 鹤鸣忙道:“弟子要问的,正是这两个人。” “两位和他们不知是什么关系?” “彼此只是朋友,因为约定在贵寺相见,所以我们才由徐州赶来。” 圆通摇头一笑道:“可惜两位来迟一步,他们确曾来过本寺,声言要找老衲的师兄圆觉,只因圆觉师兄不在,他们当时就离开了敝寺。” 鹤鸣愕然道:“有这种事,可是他们也并未再回徐州。” 圆通道:“以后的事,老衲就不清楚了。” 沈月红道:“请问方丈,圆觉老禅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圆通叹息一声,道:“方才小徒智清,可能已对两位施主说过,圆觉师兄出外云游,三年多来,不曾返寺。老衲怎知他几时回来。” 沈月红道:“他若真能再回来呢?” “他若真能回来,老衲决定仍把方丈之位交还与他。” 鹤鸣皱眉想了一想,问道:“晚辈再问方丈,那两位年轻人,可不可能再回到贵寺来?” 圆通道:“他们已经走了三天,依老衲看,恐怕不可能再回来了。两位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非和他们见面不可?” “朋友之间,只是一点私事而已。” “如果两位认为他们还会再回来,敝寺待客净室很多,不妨就在这里暂住两天,老衲一定设法协助,以便两位早日和他们相见。” “方丈一番好意,我们心领了,既然他们已经走了,弟子们也就不再打搅,就此告辞。” 圆通道:“两位不必客气,出家人于人方便,理所当然。” 他说着向那名叫智清的知客僧人吩咐道:“快些派人把西厢的空房整理一下,以便两位施主住宿。” 鹤鸣连忙起身道:“不敢麻烦老方丈,弟子们决定今晚再赶回徐州。” 圆通笑道:“施主们如果坚持不肯留下,老衲也不便强留,施主不妨留下徐州的住址,老衲一有他们两位的消息,也好随时通知。” 鹤鸣歉然一笑,道:“弟子们虽在徐州,却居无定所,越发不敢麻烦了。” 说着望了沈月红一眼,道:“咱们该走了。” 圆通亲切的直送出跨院,才再转同禅堂。 鹤鸣和沈月红离开金龙寺,在下山的路上,沈月红道:“师兄真的准备再回徐州?” “好不容易来了,那能就这样平白回去。” “你打算?……” “今晚起更后再回来。” “这附近好像并无客栈,既然今晚要再回来,为什么不住在金龙寺?” “若住在金龙寺,他们必定有所戒备,说不定连本身都要遭殃,你不觉得那圆通方丈在言谈神色间,也大大可疑?” “我当然看得出来,他好像也不怀好意。” “如果我的预料不差,那圆觉大师,必定已遭他们暗害。” “有这种可能么?” “金龙寺算是一座名刹,圆觉大师既然当年和家父有旧,又和东岳散人交情深厚,必定也是一位不凡的高人,那有在外云游三年,不知下落的道理?” “我担心的倒是周大哥。” 鹤鸣叹口气道:“周大哥既然三天前已经来过,不曾住在金龙寺,必定再回徐州,而咱们在徐州却等不到他,显然也凶多吉少。” “周大哥会不会被他们扣押在金龙寺?” “这就是我们今晚必须再来的缘故了。” “若万一圆通方文和天地教搭上了关系,事情就更难办了。” “很有可能。”鹤鸣内心闪电般打了几转:“天地教总坛离金龙寺不算远,若果真圆觉大师遭了暗算,他们当然要拉拢天地教。” 两人就在山下一个村落的小铺里,胡乱用过晚餐,天色暗下来以后,再向金龙寺而来。 他们不便过早行动,便找了一所草寮,略事休息。 看看二更左右,先隐身在寺外的广场尽头土坡后。 寺内早已停止晚课,庙门也已关闭。 只因庙宇和禅房都是依山而建,由围墙外望去,仍能看到里面灯火多已熄去,一片沉寂。 沈月红低声道:“师兄,待会儿行动时,你认为由哪里进去较好。”沈月红说话时有着女性的温柔与依顺,把身子靠得更近了一些。 “从东面翻过围墙,大约就是日间去过的那三间待客禅堂,圆通方丈必然也住在附近,咱们当然要先设法监视他。”鹤鸣眼睛仍专注前方淡淡的回答。 决定好进入寺内的路线,两人由广场一侧下坡处,绕到左边围墙下,各自施展轻功,不闻半点声息的落入寺内。 寺庙终竟不比天地教总坛,纵然有僧人巡夜,也难以面面均顾。 果然,落地之处,正是日间来过的那禅堂的背面。 禅堂内并无灯火,但与禅堂相连的另一间净室内,却透出灯光。 屏息来到那间净室窗外,正好窗纸有一条缝隙,偷偷向里望去,只见圆通方丈神态十分恭谨的坐在一侧。 正面椅上坐着的两人,看得鹤鸣大吃一惊,赫然竟是四奇中的推倒山陶奇和探海夜叉耿四娘。 沈月红虽然从未见过陶奇和耿四娘,但看到圆通毕恭毕敬的打横相陪,也可猜得出这两人大不寻常,却又不敢出声向鹤鸣询问。 圆通身旁,另有两个僧人垂手而立,一个正是那名叫智清的知客僧人,另一个也是同样打扮。 只听陶奇道:“这一次实在多亏圆通方丈,不然,我那儿子就没命了。” 耿四娘接道:“圆通方丈帮了这次大忙,我们夫妇都非常感激,天地教已有八个分坛。” 说着瞄了陶奇一眼:“不如把金龙寺也设一个分坛,就请圆通方丈担任分坛坛主,你看如何?” 陶奇笑道:“只怕委屈了圆通方丈。” 圆通连忙自座位上站了起来,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躬身说道:“贫僧承蒙大教主和大主娘栽培,感恩不尽。” 耿四娘道:“我们应当感激方丈才对,我们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若不着你派人到天地教通报消息,就一切全完了。” 陶奇忽然低下声音,问道:“方丈,你可知道那圆觉老和尚现在怎么样了?” 圆通道:“但凭大教主和大主娘的处置。” 陶奇道:“那就及早处置了他。” 圆通摇摇头道:“大教主放心,处置他是早晚间的事,何必急在一时。” 陶奇脸上的青筋抽搐了几下,道:“那为什么不早一点下手?” 图通似笑非笑道:“因为还不到宰他的时候,若现在动手,岂不太便宜了他,而且大教主也必须让他多活几天。” 陶奇两眼直眨,道:“难道方丈还有什么用意?” 圆通阴森森笑道:“据贫僧所知,他手里有一份朱南明的武学秘笈,只是到现在还没问出下落,而他又死不招认。” 陶奇三角眼斜瞄了几瞄,道:“有这种可能么?” 耿四娘道:“我看也不可能,那茅山九元道长刚把朱南明的一本武学秘灵交给了姗妹,听说死去的假道人方易清也有一份,朱南明那里来的这么多武学秘笈。” 圆通呵呵笑道:“这样说来,其中必是有真有假,不过贫僧敢担保,圆觉存的那一份必是真的。” 陶奇三角眼又瞄了几瞄,忙道:“方丈当初为什么始终没法从圆觉老和尚手里找到那份秘笈?” 圆通显出一脸无奈之色,道:“那老不死的脾气实在太倔,软硬不吃。动软的他不肯招认,动硬的又怕他寻短。” 陶奇道:“总要想个办法才成。” 圆通道:“贫僧无时无刻不在动脑筋,这些年来,和大教主大主娘都是暗中保持来往,不曾正式归顺,目的就是希望在得到那份秘笈上下一次大功后,再正式投归天地教。” 耿四娘笑道:“你救了我们的儿子,这件大功就够了,若下次再立下功劳,我们说不定要再设一位教主位置给你留着了。” 圆通慌忙起身拜谢道:“贫僧何德何能,那敢存这种妄想,能在天地教作为一名分坛坛主,也就求之不得了。” 耿四娘双手扶起圆通,道:“今夜我们两人是特地来向方丈道谢的,时间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圆通道:“大教主大主娘别忙,贫僧还有消息禀报?” 陶奇道:“方文还有什么消息?” 圆通嘿嘿笑道:“今天下午又来了一男一女。声言要找三天前押解公子的那人,而且又提到圆觉!可见他们是一路上的。” 陶奇急道:“他们人在那里?” “贫僧本想留住他们,可惜他们不肯留下,当时就走了。” 陶奇面现不悦之色,道:“方大为何不强留,即便当场扣押,也该把他们留下。” 圆通陪笑道:“大教主放心,跑不了他们,他们是从徐州来的,又回了徐州,只要派人到徐州明查暗访,不愁找不到人。” 耿四娘瞟了陶奇一眼,道:“是不是那晚闯进总坛的人?” 陶奇点头道:“很可能。” 圆通听得一愣,问道:“谁敢夜闯总坛?” 耿四娘道:“就是前几天夜里,当时我们四个,只有二主娘已回总坛,有人闯到总坛闹事。” 圆通不由目瞪口呆,道:“这些人胆子实在太大了,抓到没有?” 耿四娘哼了一声,道:“那晚总坛戒备大疏忽,几个护法更被人骗到徐州。闯进来的人,杀死一位护法几个弟兄,另有护法也被打伤。押在地牢里的人犯,险些被劫走。” 圆通大声道:“这还了得!” 耿四娘继续说道:“据说那晚明着和总坛的人动手的,是两个男的,好像还有一个女的同来。方文刚才提到的那一男一女,很可能就是他们。” “糟糕!”圆通猛一跺脚,遁:“早知如此,贫道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扣下,当真罪过罪过!该死该死!” 耿四娘道:“方丈不必自责,谅来他们两个,日后也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鹤鸣听到这里,轻轻拉了一下沈月红衣角。 两人屏息退回十几步,再绕回禅堂背面,越墙而出。 他们仍然同到寺门外广场尽头的土坡后隐住身形。 沈月红道:“师兄还要准备做什么?” 鹤鸣道:“他们的谈话,大约已经差不多完了,咱们在这里等着他们。” 沈月红刚才已听出那两人是陶奇和耿四娘,遁:“为什么刚才不直接冲进去?” “在庙里动手,他们人多,仅凭陶奇和耿四娘两人,咱们就未必是对手,何况更有圆通和他的两个弟子,万一再惊动了全寺僧人,岂不等入自投罗网。” “我也想到师兄有这种顾虑,不过,待会儿在广场上和陶奇耿四娘动手,照样也会惊动金龙寺僧人。” “我并不准备在这里动手。” “那又何必守在这里?” 鹤鸣一面留神寺里的动静,一面说道:“因为我们还弄不清楚陶奇和耿四娘出庙后走的是那条路,所以必须眼看他们出来,再设法跟踪,以便找个适当的地方动手。” 沈月红长长吁口气道:“想不到圆通竟是这样一个阴险狠毒的无耻僧人。” 鹤鸣也叹口气道:“还好,圆觉大师并不曾死。” “师兄认为圆觉大师是被幽禁在金龙寺?” “除了幽禁在金龙寺,也许被关押在寺外的山洞里,派有专人看守,所以我们暂时最好避免和圆通正面发生冲突。” “为什么呢?” “若和他正式闹翻,想救圆觉大师就不容易了。” 沈月红沉吟了一会儿,道:“周大哥到底怎么样了,他们刚才好像并未提到?” 鹤鸣神情显得十分激动,道:“既然陶玉琳已同到天地教总坛,周大哥必然凶多吉少,此刻不是被押在金龙寺,便是被打入天地教地牢。否则,他早同徐州和咱们会合了。” 忽听沈月红道:“他们出来了!” 鹤鸣凝神望去,果然两条人影,已向这边移动过来。似乎还在边走边谈,只是距离太远,听不清说些什么。 不消说,他们也是未经大门,越墙而出的。 渐渐,两人已经走近,而且停下脚来。转身向金龙寺打量。 鹤鸣和沈月红早已辨认出正是陶奇和耿四娘。 耿四娘边望着金龙寺边道:“这座庙不小,看样子至少有百来个和尚,将来作为一个分坛,也算增加了天地教不小力量。” 陶奇笑道:“百来个和尚虽然不算多,但里面却有不少高手,像圆通方丈,当年就是少林出身,武功很是了得!” “他和圆觉那老秃驴比,武功谁高?” “比起圆觉,他可能还差了一些,听说圆觉当年在少林寺,不到二十岁,论武功就是个拔尖人物。” 耿四娘冷笑道:“他武功再高,现在也高不起来了。” 陶奇道:“那老秃驴是咎由自取,咱们前些年想尽办法笼络他,偏偏他不识抬举,硬要和咱们作对,所以咱们才不得不另想办法,找到了圆通。若圆觉肯听话,那有圆通的。” 耿四娘格格笑道:“这就是识时务跟不识时务的后果。” 陶奇道:“还有,方才圆通方丈所说的那一男一女两个小子,一定要想办法抓到。” “还用你说,我做事一向讲究斩草除根,给他个永不发芽。” 陶奇哼了一声道:“别提了,上次在栖霞山,就没把朱南明的儿子斩草除根,留下那小子才是最大的祸害。” 耿四娘道:“若不着空灵老怪物从中捣蛋,他能活得了么?不过那小子虽然没死,只怕也跟死人差不多了。” 陶奇望了望天色,道:“现在大概已是三更左右,还是快些赶路吧。” 耿四娘忽然没好气道:“姓陶的,老娘自从跟了你,就没得一天好日子过,整年东奔西跑,像现在深更半夜的,即便臭要饭的,也在家里睡大头觉,老娘还要辛辛苦苦赶路。” 陶奇嘿嘿笑道:“这叫先苦后甜,有一天咱们统一了天下武林,你这大主娘,只怕连皇后也不换了?” 耿四娘冷声说:“去你的,就凭你那副德性,长的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还配和皇帝比,也不撒泡尿照照。” 陶奇越发嘿嘿笑了起来:“你嫌我长得难看,当初为什么要跟我?” “算我瞎了眼,老娘也只好认命了!” 陶奇涎着脸笑道:“别嫌我难看,我妹妹可是个大美人,小妹娟娟模样儿更不赖。” “同样的窑,烧出两样瓷器,当初你爹你娘不知在弄什么鬼,也许他们生你时不曾点灯,糊里糊涂的就把你给养出来了。” 陶奇一裂嘴,道:“少说两句好不好,你哥哥耿奇,外号山魍,长得青面撩牙,比我还难看,你爹你娘还不是照样一座窑烧出两样瓷器。” “好哇,你在这里消遣我!” “我说的是实话,我妹妹陶姗姗,那样一个大美人,嫁了你哥哥那山魍,从来都没讲过什么话,也没嫌你哥哥长得不像人。” “你怎么知道她不嫌?她心目中早就另有一个男人,你可知道?” 陶奇吃了一惊,急急问道:“是谁?” “连老娘也对他有意思,如果当初他肯要我,那会轮到你。” 陶奇越发惊骇,大声道:“到底是那个?你快说!” 耿四娘道:“你放心,反正这人已经十几年没在江湖上露面,也许早就死了。” “即便死了,你也要说出他是谁!” “这人当年的名头,比你响亮得多,你也不是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会知道?” “玉面公子花得芳你总该知道?” “你讲的是他?” “不锗,你自己说,如果他还活着,你配不配跟他争风吃醋?” 陶奇终于松了一口气,呵呵笑道:“那小子的一副身材和面貌,的确迷倒了不少女人,就因为他在花丛里精力耗得太多,所以才死得那么早,我哪犯得着跟死人争风吃醋,他就算第二个西门庆,死了也是白搭!不过,你刚才提到我妹妹姗姗心里有他,我却有点不信。” “你凭什么不信?” “当年他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姗姗还是个小丫头,可能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她心里怎么会有他?” “你怎么知道她没见过他?就在不久前,我还偷偷看到她的行囊里,有一张玉面公子的画像,她心里有没有他,你自己说吧!” 陶奇呆了一呆,道:“你哥哥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哥哥是个粗人,成天只会做他统一天下武林的美梦,那会留意到这些地方。” 陶奇道:“千万别让你哥哥知道,否则引起不和,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耿四娘道:“我刚才不过跟你随便说说,反正玉面公子已经死了,你和我哥哥都不可能戴上绿头巾。” 陶奇耸耸肩道:“我和你哥哥这就够受的了。” “闲话少叙,还是走吧。” 陶奇不再言语,转身向山下走去。 鹤鸣和沈月红直等两人走出甚远,才在后面悄悄跟踪。 大约走出一里之外,前面已是一片树林,鹤鸣觉得该是动手的时候了,一不小心,脚下发出声息,竟先让对方惊觉身后有人。 其实,这时双方相距仍在七八丈外,否则以陶奇和耿四娘的警觉力,那有被人跟了一里多路而不自知的道理。 耿四娘首先停下脚步,回身喝问。 鹤鸣和沈月红不再回避,索性大模大样的前进。 直到双方相距丈余之内,才停身不动。 陶奇沉声暍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鹤鸣应道:“是要宰你们的人!” 耿四娘故意不动声色,问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鹤鸣道:“你们两个根本不是人,知不知道是谁,也就无所谓了。” 陶奇气往上冲,道:“好小子,你敢骂老子,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是不会知道天高地厚的!”说话间翻腕拔出剑来。 鹤鸣虽已执剑在手,却并不急着出招。 他深知陶奇已练就天魔卷中四大神功的霹雳剑法,若采取硬拼,实在难有致胜把握。谁知他的意念尚未转完,陶奇已欺身而进,长剑一掠,剌向前胸。 鹤鸣不闪不躲,手中剑硬是横里架了上去。 一声金铁大震,双剑交接之处,火星迸飞,鹤鸣顿感虎口一麻,长剑险些脱手。 陶奇也大大一楞,暗道:“到底是什么人,竟有这等功力?”反手又是一剑,攻了过来,速度快似闪电。 鹤鸣这一次不敢硬接,闪身跃开之后,也施出“南明拳剑秘笈”的一招“飞瀑流泉”,挽起一团数尺方圆的剑芒,向陶奇身前涌去。 陶奇却是不闪不退,一招霹雳剑法的“分光掠影”,平射而出。 但闻一阵兵刃交击的暴响之后,双方攻势都渐渐缓了下来。 -------------------------------- 孤剑生 扫描 蓝衫神龙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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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这时沈月红和耿四娘也交上了手。 耿四娘练的是四部神功中的闪电剑法,沈月红如何是她的敌手,勉强支持了七八回合,便渐感不支。 鹤鸣虽和陶奇又各自加紧攻势,但他已看出沈月红十分危殆,而且又脱不开耿四娘的纠缠,只得放下陶奇,回身出手相助。 那知就在这微一分神之间,竟被陶奇一剑刺中左肩。 沈月红见鹤鸣受了伤,心神越发慌乱,也被耿四娘飞起一脚,踢中侧腰,踢得她直抛出丈余之外。 鹤鸣顾不得伤痛,腾身接住沈月红,陶奇和耿四娘早又跟了过来。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突闻两声嗖、嗖轻响,接着陶奇和耿四娘全都闷哼一声,各自退了回去。 原来陶奇和耿四娘只顾追杀鹤鸣和沈月红,冷不防手臂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打得两人缓下了攻势。 一条黑影,霎时来到跟前。 这人一身黑衣,又用黑帕包住头脸,只露出两眼和嘴巴,手中握着一条晶晶发光的亮银软鞭。 陶奇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笑道:“不要管我是什么人,你可是陶奇?” 陶奇怔了怔道:“在下正是陶奇。陶奇两字,可是你随便叫的?” 那人冷声道:“那个女的,必是你浑家耿四娘了?” 耿四娘接道:“不错,老娘就是耿四娘,你是那个兔崽子,报上名来?” 那人哈哈大笑道:“老子是你们两个的祖宗!” 陶奇大怒,道:“好个狗娘养的上敢占我的便宜,想必活得不耐烦了!”猛然一剑,向那人砍去。 陶奇刚才虽被什么东西击中手腕,痛过之后,并不影响功力,因之,一出手就想制对方于死地。 那人身形一闪,抖开亮银软鞭迎了上去。 虽在暗夜,仍能看出那人的鞭势奇诡莫测,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似乎满目都是鞭影。 陶奇虽杀得性起,一时之间,竟也放不进去,始终被拒在鞭影之外。 站在一旁的鹤鸣和沈月红,生恐耿四娘上前助阵,便又双双出手,合搏耿四娘。 但因鹤鸣的左肩已有剑伤,身手失去原有的灵活,两人联手,依然无法取胜。 却听陶奇大声道:“四娘快退,我要发梭了!” 耿四娘应声向后跃出。 陶奇也撇开那人,倒纵出两三丈远。 鹤鸣知道陶奇要施放雷火梭,急急拉着沈月红向后跃退,一面大喊:“兄台快退,小心他们的雷火梭厉害!” 那人吃了一惊,随即向后急纵。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顿时火光四射,尘土迸飞,连地面都被炸开一个锅口大小的大洞。 鹤呜、沈月红和那人虽然纵开数丈之后又快速的伏在地上,但身上仍中了不少飞沙走石,所幸并未击中要害。 陶奇和耿四娘不知是否只带了一颗雷火梭,还是自感无法生擒对方三人,在扔出雷火梭后,趁尘沙弥空之际,人已失去所在。 连方才出手相助鹤鸣和沈月红的那人,也不知去向。 鹤鸣和沈月红直等尘埃落定之后,才站了起来。 沈月红连忙撕开一件衣服,为鹤鸣包扎伤势,好在伤的不重,并无大碍。 两人重新沿下山的路前进,为防仍有不测,边走边留神路旁动静。 沈月红道:“奇怪,刚才那人为什么要救我们?” 鹤鸣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沈月红心里一动,道:“好像声音有点熟悉。” 鹤鸣道:“师妹听他的声音,像不像玉面公子花得芳?” 沈月红恍然而悟道:“对,一定是他,可是他为什么深更半夜到这里来呢?” 鹤鸣进:“这就不清楚了,反正回到徐州,必定还和他见面,倒要好好问问他。” “还有,他上次和你动手,用的是剑,这次用的又是鞭,怎么连兵器都换来换去?” “想来他必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他这人好奇怪,也不等我们,就一个人走了,看样子他必定跟了我们很久,我们却一直不曾发觉他。” 鹤鸣笑道:“这也并不表示我们耳目不灵,陶奇和耿四娘,还不是照样被我们跟了一里多路才发觉。” 沈月红道:“刚才听了陶奇和耿四娘的一番对话,我才知道花大侠当年声名不佳的真正原因,可见人长得太俊了,也会惹祸。不过他对我们却实在难得,刚才若不是他及时出手,后果实在很难想像。” 鹤鸣道:“今后我倒要好好交上这位朋友,只要能经常保持来往,他定能成为我们最得力的帮手。” 沈月红腼腆一笑道:“师兄是希望他在耿四娘和陶姗姗身上下工夫?” “这只能说必要的时候,我们不能为了报仇就不择手段。” “以耿四娘和陶姗姗对他的钟情来看,由他来对付这两个女人,事情的确好办得多,不过师兄说得对,只能用在必要的时候。” 两人一路且行且谈,到达徐州,已是近午时分。 略事休息,鹤鸣就于午后到高升客栈访晤玉面公子花得芳。 据客栈的伙计说,他自昨日午后外出,至今不曾同来。 鹤鸣怅然而返,晚饭后再去寻访,谁知店伙说人虽然已经回来了,却已匆匆退了上房,也不曾留下新的地址。鹤鸣只得再回三义客栈,心下却一直不解究竟怎么回事。 他和沈月红昨晚折腾了一夜,都已感到十分困倦,到药铺里买了一些刀创药敷上左肩后,便提前就寝。 一夜之内并无任何动静。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沈月红起身比鹤鸣早,来到他的房间,关心的询问伤势是否已经好些。 鹤鸣笑笑说:“只是一点皮肉之伤,大约两三天内便可痊愈。” “陶奇和耿四娘回去后,今天必定派人到徐州来,师兄是否打算换家客栈?” “我也有这种顾虑,只是我们搬走后,若花大侠来找,不就完全失去连络了么?” “花大侠匆匆离开高升客栈,是否也在躲避天地教的追查?” 鹤鸣摇摇头进:“陶奇和耿四娘昨夜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没有必要躲避天地教的追查,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这倒教人难以思解了。” 鹤鸣想了想道:“今天中午,不妨再到春风得意楼去。” 沈月红楞了一下,道:“那不是自露形迹么?” “咱们闷在客栈里,对外面的消息,毫无所知,若能在酒楼里遇上天地教的人,正好可以见机行事。” 沈月红也觉得躲在客栈里不是办法。两人看看天色近午,出了客栈往春风得意楼而来。 登上花厅,客人不多,只是零零落落的坐了七八个人。 坐下之后,沈月红向各处打量了一眼,突然失声叫道:“师兄,你看,那不是苗姑娘么?” 鹤鸣转头望去,果然在靠窗的一角,坐着一男一女,那女的正是苗秀秀。 那男的年在六十左右,面貌清瘦,须发斑白,慈祥中又显出一股庄严神韵。 这人对他来说,是多么眼熟,只是此刻这位老人,已不再身着道装,而是蓝衣黑褂,完全一副普通人的打扮。 沈月红见鹤鸣神色有异,忙问:“师兄,苗姑娘怎么和一位老人家在一起?莫非那是苗伯伯?他老人家怎会这样快就脱险归来,难道是周大哥救了他?……” 沈月红那晚在天地教总坛,并未进入地牢,所以也未看到苗仲远,她的这种想法,自在意料之中。 鹤鸣并不答话,脸色却瞬息大变,连两眼也有些发直,只是楞楞的凝视着苗秀秀身旁的那位老人。 沈月红从未见过鹤鸣有这种表情,觉出不对,惊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鹤鸣依然不答,对沈月红的问话,竟似毫无所闻一般。 沈月红越发吃惊,不由猛力推了一下鹤鸣,大声这:“师兄,你为什么老不说话,” 鹤鸣终于如梦方醒,自言自语般说道:“那位老人家,他………” “他怎么样?” “他是我师父!” “是你那个师父?” “在栖霞山抚养我十年,教导我武功,被四奇打下绝崖的师父一清!” 沈月红虽未见过一清,也未目睹上次栖霞山和四奇决战的情景,却也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怔怔的说:“师兄要仔细看清他到底是不是令师?” 鹤鸣道:“我受他老人家抚养十年,在栖霞山道观里,十年间终日相处,朝夕形影不离,怎会看错人呢?” “可是你曾说过 他在栖霞山被四奇打下绝崖,人死那有复生的道理,或许这位老人家和令师长得相像—也说不定。” “世上那有两人长得这么像的?而且神态举止也完全一样。” “令师和苗姑娘从前可曾认识?” “ 上次在栖霞山决战时苗老伯带着苗姑娘前去助战,我师父当然和她见过,不然他和苗姑娘怎会走在一起?” 鹤鸣说着,便要冲过去和师父相见,却被沈月红一把拉住。 鹤鸣不便在酒楼上和师妹拉拉扯扯,急进:“师妹这是做什么?” 沈月红强推他重新坐了下来,道:“纵然那位老伯真是令师,你也不能这就去见他。” “为什么?” “你戴着面具,他怎么认识你?即便解释,也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若苗姑娘在他面前,硬指你是天地教的人,说不定他老人家也要当场和你动手,大庭广众之下,不但自闹笑话,若被天地教的人得知,你和令师的身分便全无法隐藏了。”。 这几句话说得颇为有理,使得鹤鸣也不禁犹豫起来,道:“可是家师就在面前,我怎能失去这机会?” 沈月红道:“令师既然来到酒楼,必定不会马上就走,你我尽可以商议出办法来再去见他。” 好在鹤鸣和沈月红相距对方甚远,正好各自在一边角落,而那老人和苗秀秀又正在谈话,苗秀秀只顾倾听那老人讲话,无暇分神注意其他动静,自然也未发现鹤鸣和沈月红。 鹤鸣只有暂时极力强抑着内心的激动,一边并不时向那老人留意。 为了和师父相见,他本来情愿脱去面具,但想到如此一来,势必引起所有人们的注意,确是有些不妙。 沈月红道:“不如先由我过去把事情说清楚,你再过去相见。” 鹤鸣摇头进:“如果师父身旁没有苗姑娘,当然可以说清楚,有苗姑娘在,只怕就越解糟了,上两次的误会,你总还该记得,而且……” “而且什么?师兄!” “我去见师父,是件大事,自己不去,反先要别人去解释,像话么?在礼貌上也说不过去。” “师兄既有这种顾虑,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先把苗姑娘引开,你再去和令命师相见。” “用什么方法把苗姑娘引开呢?她会听你的么?” “我自有办法。” 沈月红说话时,正好有一跑堂面前经过,便立刻向他招了招手。 跑堂的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沈月红道:“你去告诉那边和一位老先生同桌的紫衣姑娘,就说大门外有人找她。” 跑堂的应声而去。 岂知苗秀秀十分机警,闻言之后,问道:“你怎么知道外面有人找我?” 跑堂的向对面一指道:“是那位姑娘要我来通知的” 苗秀秀发现了沈月红,又见她和鹤鸣坐在一起,脸色一变,和那跑堂的说了声“知道了” 之后,接着低低向那老者进:“方伯伯,不好,又碰上天地教的人了!” 那老老果然是改名一清的方易清,此刻因他已不再穿着道装,恢复俗家打扮,所以苗秀秀才称呼他方伯伯。 方易清望了鹤鸣和沈月红一眼,道:“你说的可是那两个人?” 苗秀秀这时已握住剑柄,以便随时出手,一边低声道:“正是那两个人,我和他们还交过手,那中年男子武功高的不得了,好像姓牛,叫什么牛八。” 方易清道:“贤侄女怎么知道他叫牛八?” 苗秀秀道:“是那天晚间他对另外一个武功奇高的人讲的。” 方易清一皱眉头道:“以他的年纪,又是武林高手,我应当知道才对,好像从没听说有个叫牛八的,那位姑娘又是谁?” “他们是师兄妹,女的姓沈。” 方易活越发不解道:“师兄妹怎么年纪差了那么一大截?那男的做她的师父也足够了。” “晚辈也是这么想,不过他们的确是师兄妹。” 方易清见苗秀秀已有些沉不住气,像马上就要出手拼搏的模样,便轻声道:“你且耐心点,有我在这里,事情就好办了,先看看动静,再采取行动不迟。若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总是不太方便。” 沈月红见苗秀秀不但没下楼,反而和那老头一齐发现了自己,知道事情已经弄巧成拙,道:“师兄,他们已经发现了咱们,看来事情要糟。” 鹤鸣已无法再等待!蓦地站起身来,向对面急步走去。 苗秀秀见鹤鸣大步而来,心神一紧,正要拔剑,却被方易清阻住,道:“贤侄女别急!” 苗秀秀心头更急,道:“方伯伯,这人武功奇高,不能让他抢了先机!” 鹤鸣听苗秀秀。称那老者方伯伯,已完全确定是师父无疑,来到桌前,早已双膝跪倒在地。 这使苗秀秀大大一惊。 方易清也一脸茫然,道:“尊驾是谁?这算何意?” 鹤鸣霎时泪水夺眶而出,哽咽说道:“师父,弟子真以为是在做梦,竟又能和你老人家相见!” 方易清也颤着声音道:“……你是……” “弟子是鹤鸣!” 方易清连忙起身趋前两步,扶起鹤鸣,仰面深深吁口气,眼角也涌现泪光,道:“孩子,我们都是大难不死,也许是苍天保佑,快坐下来,慢慢细说别后情形。” 鹤鸣就在对面坐了下来,却依然哽咽着,许久说不出话来。 这时沈月红也过来拜见方易清。 鹤鸣拭去泪痕,道:“师父,她是弟子的师妹沈月红,是茅山上清官的俗家弟子。” 苗秀秀被当前的情景弄得楞了半晌,才望着方易清道:“方伯伯,这倒把人弄糊涂了,他怎么会是鹤鸣朱大哥?” 方易清道:“其实我也是心里先有了数儿!所以才能对他并不生疑。” 苗秀秀眨着一对大眼睛,道:“你老人家心里先有了什么数儿?” “我在未到徐州前,曾邂逅空灵先生,他说鹤鸣在栖霞山一战,面容全毁,由他赠了一副人皮面具,已变成中年人模样,我和他朝夕相处十年,自然也听得出他说话的声音。” 苗秀秀这才觉出这位中年人的声音,的确和在栖霞山时的鹤鸣完全相同,只因当时他们交谈不多,相处时间又短,所以这几天来已无法凭记忆两相对照,更何况鹤鸣又始终不肯透露真正身分。 沈月红趁机道:“苗姑娘,你现在总该知道彼此是自己人了吧?” 苗秀秀脸上泛着赧意,陪笑道:“一切只能怪我,沈姐姐和朱大哥千万原谅!” 沈月红笑道:“其实不能怪你,即便换了任何人,也要疑心的,怪只怪四奇把师兄的脸弄成那样子,我上次在上清官和他相认的时候,起先又何尝不是因为误会而动过手。” 鹤鸣慢慢平静下来激动的情绪,才问道:“师父,弟子真以为您那天被四奇打下绝崖,师徒已不可能再见,又怎的能安然无恙?” 方易清叹口气,道:“说起来也许是命不该绝,那天我被耿四娘打下绝崖,落下大约两三丈之后,正好崖壁上有一处坎穴,坎穴上面满长着葛藤,是我及时抓住葛藤,藏身在坎穴之内,因此才救了自己一命。” 沈月红道:“那真是太巧了!” 鹤鸣道:“真要谢天谢地,师父可知道周老伯也是被打下绝崖,而且坠崖之处和师父是同一地方。师父在坎穴里,必定看到他坠崖时的景象。” 方易清又吁了口气,道:“你周老伯也是大难不死。” 鹤鸣惊喜的“啊”了一声:“周老伯也还活着?” 方易清道:“那处坎穴,救了两条性命,你周老伯轻功本来比我好,他也是及时抓住葛藤,和我一样,藏身在坎穴之中。” 鹤鸣额手称庆,喜进:“这样说来,当真是老天有眼了!” 他说着似是觉出有疑,接道:“可是师父和周老伯为什么事后不回道观?弟子和空灵先生曾在道观里住了七天,才离开那里。连苗老伯和苗姑娘,也去过道观。” 方易清道:“那天我和无尘老弟在坎穴里躲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觉出崖顶已经无人,才再开始行动。可是当时我们都已身受重伤,爬上去既不可能,滑下去又必粉身碎骨。” 鹤鸣皱眉道:“那怎么办呢?” 方易清道:“恰好那些葛藤枝梗很密,我们就把葛藤一根一根接起来,足足接了十几丈长,然后一端盘上树根,然后由无尘老友抓住葛藤滑下。还好,那葛藤虽然仍不到谷底,尽头处已是土坡。然后我再慢慢滑下,当时,真是惊险万状,万一葛藤断落,在我们深受重伤已无法施展轻功的情形下,只怕照样是性命不保。” “师父和周老伯滑下谷底之后,就该再回道观才好。” “我们在谷底休息了一会,虽然伤势不轻,仍还有上山再回道观的体力,但又担心万一道观里有四奇的人,岂不自投罗网,恰好这时有位农人经过,这人曾好几次到道观烧香还愿,彼此认识,是他好心把我们带回家里,照顾起食饮居,并抓药为我们疗治伤势。” “师父和周老伯伤势好了以后呢?” “那是八九天以后,我们见伤势已接近痊愈,便再上山到道观去,谁知观里已空无一人。” “师父当时可知道弟子的情形?” “当时我对你的情形,是半点不知,连空灵先生、苗仲远老友和苗姑娘怎么样了,也毫无所悉。那天我被打下绝崖不久,无尘老弟也落了下来,据他说那时你们和四奇还没正式交手,你们可曾想到,我和无尘老弟蹲在坎穴里,无法目睹上面的决斗情形,内心是多么焦虑不安。后来听到两声巨响,我就知道是四奇扔出了雷火梭,当年令尊朱盟主据说就是死在雷火梭下。所以听到巨响之后,我和无尘老弟的预料,你们必定也难得逃生。” “师父可知道那两声巨响,第一声是雷火梭,第二声是空灵老前辈发出的天雷爆!弟子和苗老伯、苗姑娘等人的性命,可说都是空灵老前辈那颗天雷爆救下的。” “当时我怎会知道这些呢,直到八九天后我和无尘老弟回到道观,才猜想到你们必定还活着。” “师父怎能猜想到我们还活着?” “因为道观打扫得一尘不染,而且大门又是锁着的,如果不是你们又回去过,怎会有这种情景。” “难道这一个多月来,师父始终不知道弟子的情形?” “那是我离开道观,到了金陵,无意中又遇上了空灵先生,他才把那天以后的经过,详细告诉了我。又说你面容全毁,由他赠送了一副多年研制而成的面具,所以刚才一见面你口称师父,再一听声音,我就明白你是鹤鸣了。” “师父为什么也来到徐州?” “据空灵先生在金陵告诉我,你离开栖霞山后,准备到茅山上清宫投奔你以前的师父九元道长,所以我在金陵耽搁了好几天后,也到了茅山。” 鹤鸣听到这里,急急问道:“那晚弟子在上清宫看到一个人影,很像师父,而那人影却一晃而去,弟子随即追了出去,又毫无所见,这些天来,弟子对那人影,一直觉得纳闷,现在想来,应该真是您老人家了?” 方易清双颊抽搐了几下,道:“我因为在金陵耽搁了多天,赶到茅山,正是深夜,庙门已关,只好越墙而入,谁知进去后,才觉出大大有异,正赶上九元老道和清风明月等人在密议投奔天地教的事,后来又进去一位姑娘,好像在天地教中身分甚高,我因已明白事情经过,又担心被人发现,而且看到房外矮墙内的柏树下有人监视,心知必然是天地教的人,才急急离开了上清官。” “师父,那在房外矮墙内柏树后的两人,正是弟子和沈师妹,弟子等两人追出去以后,就不见了师父的影子。” 方易清喟然一叹,道:“九元老道,当年和我曾是知交,他一向仰慕朱盟主的为人,所以令尊当年才把你托付与他,万万料想不到,像他那样的世外高人,也会为名利迷住心窍,投奔了四奇。” 鹤鸣怅然一叹,道:“弟子又何尝想到他老人家会做出这种事来,还是不提也罢。弟子倒想知道,师父为什么又来到徐州?” “是我想到你既然不在上清官,很可能要回故乡南明山庄,我因为在路上又耽误一些时日,所以大约比你晚到徐州几天。” “师父怎么和苗姑娘遇上的?” “我是昨晚才到达徐州,正好和苗姑娘住在一家客栈。” “苗老伯已被天地教掳走,师父是知道的了?” 方易清黯然一叹,道:“苗姑娘都向我讲了,谁会想到苗兄被掳去天地教是九元老道下手的。” 鹤鸣随即把那晚夜探天地教总坛并进入地牢见过苗仲远的事说了一遍。 苗秀秀只听得珠泪盈眶,遣:“那位和朱大哥沈姐姐一起去救我爹的大哥,他怎么没来?” 方易清也忙问道:“那位年轻人是谁?” 鹤鸣顿时眼眶也有些润湿,情绪也开始激动,道:“师父,他就是周老伯的独子当年情愿舍命代弟子一死的周恩兄周天雄。” 方易清吃了一惊,道:“他还活着?”鹤鸣只得再把周天雄如何被于志武、刘章所救送往平顶山金龙寺,再由圆觉大师送往泰山红叶谷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方易清不胜感喟的说道:“感谢上天庇佑,这位周贤侄也不曾死。” 鹤鸣又把周天雄押送陶玉琳到平顶山准备朝拜圆觉大师,以及他和沈月红曾往金龙寺寻找周天雄的所见所闻并与陶奇耿四娘在山下激战的事讲了出来。 方易清叹道:“想来周贤侄的处境,目前必然十分危险。” 鹤鸣心中一动,问道:“师父还没说明周老伯到那里去了?若他老人家早些天能来徐州,他们父子便可团聚了。” 方易清道:“无尘老弟是在金陵和我分手的,眼下在什么地方,我也弄不清楚。” 鹤鸣忽然想起玉面公子花得芳,料想师父必然知道此人,不由问道:“师父可知道有位人称王面公子的花得芳花大侠?” 方易清脸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他?又为什么忽然提起他来?” “他是前几天夜间和弟子认识的,当时苗姑娘也在场。” 苗秀秀楞了一下,道:“是不是那晚曾和朱大哥交手过的黑衣人?” “不错,就是他。” 苗秀秀道:“那人武功太高了,不过,朱大哥比他也不差。” 鹤鸣郝然一笑,道:“我怎么能跟他比。也许是不打不相识,我们当晚就成了知心的好友,以后双方便相聚多次前晚在平顶山下和陶奇耿四娘交手,也是多亏他及时赶到相助,不然,我和沈师妹后果实在难以想像。” 方易清问道:“他现在人在那里?” “那晚他事后并未和弟子会面,便不知去向了。弟子同到徐州,曾到他住的客栈找过两次,他却已经搬走了。” 苗秀秀奇道:“这是怎么同事?” 鹤鸣摇头道:“我也始终弄不清楚怎么同事。” 他说着望向方易清道:“师父必定清楚这位花大侠,据说当年他在武林中名气很大?” 方易清道:“十几年前,武林中谁人不知玉面公于花得芳,他的名头,可说响遍了大江南北,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风云人物。只是最近十几年来,他却忽然失踪江湖,甚至有人说他已经死了,现在怎么又在徐州出现,看来今后武林中,必定由他的复出再引起一番骚乱。” 鹤鸣有些不解,道:“师父,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弟子只知他当年的名声并不很好。” 方易清道:“不错,他是武林中的一个色魔,更有人骂他是淫贼,当年被他玩弄过的武林女子,不下数十人之多。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只因他长得太俊美了,许多常在江湖上走动的女子,想他想得梦魂颠倒,竟自动送上门去。” 苗秀秀听得脸上一热,眨动着眸子道进:“他真是那样美么?那天晚上,我只觉他身手矫健,却没看清他的面貌。” 鹤鸣道:“他的确英俊潇洒,仪表出众。” 方易清道:“当年我也见过他好几次,我虽然不知道古人所说的宋玉潘安之貌是什么样子,但见过他之后,普天之下,也就不可能再找到第二个仪表更胜于他的男人了。” 鹤鸣道:“他看起来年纪只在三十左右,不过他既在二十年前就扬名江湖,可能年岁已不轻了?” 方易清道:“像他那样的人,即便到了七老八十,也照样潇洒出众,据我估计,他目前至少已是四十开外的人了。十三年前,他曾和令尊在泰山日观峰比武较量,当时我也在场。” 鹤鸣进:“这事他对弟子提起过,他说交手不到十合,便败在先父金刀之下。从那时起,他便遁迹江湖,隐入深山苦练武功,准备十年后再和先父较量。但三年之后,得知先父已被四奇所害,所以便决定不再复出。” 方易清道:“他为什么自毁诺言,又再复出?” “他是在一月前听说四奇在栖霞山和弟子决战,知道先父仍有后人,所以才复又出山,想找弟子决战。” “你和他现在已成好友,他可知道你的真正身分?” “弟子因戴着面具,当时又弄不清楚他究竟是敌是友,所以只告诉他姓牛名八,因之,他至今弄不清楚弟于的真正来历。” “这样说你以后见了他!还是不要说出真正身份的好,免得他又要和你决战。” 鹤鸣道:“他已决定不再找弟子决战,他知道弟子是要对付四奇的,也决定帮弟子共同对付四奇,那晚他助阵打退了陶奇和耿四娘,就可证明他的话不假。” 苗秀秀道:“难道他和四奇也有过节。” 鹤鸣道:“那倒不是,他当年虽然败在先父手下,但却深深钦佩先父的为人,所以我认为他并不是真正的坏人。” 方易清道:“你一定要设法找到他,为朱盟主复仇,有这种亦正亦邪的人相助,往往反而事半功倍。” 鹤鸣道:“师父既已来到徐州,还准备到什么地方去?” 方易清显得语重心长,道:“我本来要到南明山庄的,看看你是否已经回了家,现在既然在这里找到了你,刚才你又提起这些天的一连串经过,我倒暂时不想去南明山庄了。” “难道师父还有别的事?” 方易清道:“你所说的金龙寺圆觉大师,我也和他有旧,另外周贤侄至今下落不明,我们都要先设法搭救和寻找他们才对?” 鹤鸣道:“要救圆觉大师,必须再到金龙寺。要找周恩兄,也许仍要再闯天地教总坛,师父刚到徐州,只怕暂时不宜贸然前去。” “你的意思呢?” “弟子认为不如先回南明山庄较佳。本来弟子一到徐州,就打算先回家看看,却因戴着面具,回去之后,他们一定不肯相认。如今有师父率同前往,事情就好办了。” 方易清道:“为师当年追随令尊,南明山庄几乎是自己的家,他们当然认识,你如果急着回去,我也可以考虑。” 鹤鸣道:“那就请师父先带弟子同家一趟,然后再设法搭救圆觉大师、苗老伯和周恩兄。” 方易清略一犹豫,道:“今晚我和苗姑娘不妨也搬到你们那家客栈,大家相互照应,然后再商议下一步行动如何?” 鹤鸣道:“弟子但凭师父做主。” 方易清等四人用过午餐后,分头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栈。 当日下午,方易清和苗秀秀便搬到三义客栈。 正好苗秀秀的盘宾巳将用罄,鹤鸣和沈月红可以负责开支。 鹤鸣和沈月红因为上次在上清官捡到陶娟娟的行囊,内有一些散碎银子和两锭金元宝。 那两锭金元宝至少可以兑除几百两纹银,如果省吃俭用,只可应付一年半载的用度。何况即将回到南明山庄,根本不愁任何开销。 晚餐后,四个人又聚在一起畅叙别后情形和商量今后行动,他们决定先回南明山庄,直到深夜,才各自安歇。 次日提前用过早餐,四人便离开徐州,往南明山庄而来。 过午天色未晚,便已到达。 南明山庄在一处山脚下,占地至少一里方圆,周围数里,都砌着白石围墙,除正门外,侧门也有十余处之多,看起来就像一座城郭,气象庄严雄威。 庄后的山势,更是明媚如画,风景绝佳。 -------------------------------- 孤剑生 扫描 蓝衫神龙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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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鹤鸣三岁离家,至今将及二十年,对故园景色,可说早已毫无印象,此刻将临家门,竟大有近乡情怯之感。 再想起父母于十年前,双双惨遭不幸,心情反而越发沉重起来。 方易清也是违别南明山庄十年以上,他想到虽然景色依旧,却已人事全非,不便贸然进入,便在离庄半里外的山坡下停下脚步,道:“走了大半天路,大家还是先歇歇再进庄吧。” 正好路边不远槐树下有块大石,四人便在大石上坐了下来。 方易清指着南明山庄对鹤鸣道:“这是令尊三十年前一手建立起来的,规模之大,冠于所有武林世家,可惜这样一份偌大家业,他老人家竟不能在此安享余年。” 鹤鸣道:“弟子曾听人说过,目前庄里的事务,是由一位总管负责执掌,师父可知道?” 方易清颔首道:“这位总管叫周海山,二十年前便是南明山庄的总管。” “师父可知道他的为人如何?” “他对令尊,可谓忠心耿耿,是令尊当年最得力的手下。不但为人能干,一身武功,更是了得。” “听说先父曾留下一部南明心功的武学秘笈,可能现在仍由周总管保管在南明山庄里?” 方易清心神一震,道:“我好像也听什么人说过有这回事,待会儿见面后,倒要找机会问问,如果真有这本秘笈,那就是令尊遗留下来的武学中,意境最高,成就最大的一部了。” 鹤鸣再问道:“弟子有一事不明,弟子的武功,是师父转授自南明拳剑秘笈而来。这册秘笈,是否仍在师父那里?” 方易清一楞,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上次在栖霞山,师父被耿四娘打下绝崖之后,空灵老前辈和弟子担心这册秘笈落于四奇之手,曾在道观里到处寻找,并发现已经先行有人寻找过的痕迹。不过几天前夜探金龙寺,又听陶奇和耿四娘说,他们也不曾得到这份秘笈,所以弟子才稍稍放心。” 方易清道:“用不着担心,上次我在向四奇发出战书之后,便预料性命难以保全,便把那册秘笈,付托于一位好友了。” “据说弟子那投靠天地教的师父九元真人也藏有一本南明武学秘笈,而且最近献给了陶姗姗,师父可听说过?” 方易清皱眉苦笑,道:“朱盟主生前留下什么绝学,我差不多都清楚,好像没听说又有什么南明武学秘笈,即便有,也并不一定会在九元老道手里。” “这事是弟子听他亲口对别人讲的,而且弟子夜探天地教总坛和金龙寺时,他们也说过目前这本秘笈在陶姗姗手里。” 方易清不置可否,默然了许久,才说:“趁着天色未晚,该进庄了。” 庄门外靠墙处坐着一个守门人,这人虽然躯干魁梧,而且腰悬佩刀,但却无精打彩,一副死了三天没埋的模样。 沈月红看不过去.低声道:“方伯伯,这人实在不像个守门的。” 苗秀秀接道:“看那要死不活的德性,还不如换个死人好些!” 方易清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朱盟主一死,连守门人也变得这样懒散了。朱盟主生前,我在这里二十几年,从没看到这种怪现象。” 鹤鸣道:“师父不是说周总管很能干么?他应当把下人好好管一管才对。” 方易清道:“我也奇怪,周海山怎么把南明山庄弄成这种样子。” 说话间四人已来到大门前。 那守门人坐在一条长板凳上,懒洋洋的半睁着眼向四人掠了一下,便又闭上眼打起盹来。 苗秀秀性子较急,道:“方伯伯,我们不必他通报,自己进去算了。” 方易清一摆手,道:“不成,我已离开这里十年以上,你们更是生客,庄上的规矩,必须由守门人通报才能进去,客人岂可横冲直闯。” 苗秀秀随即冲着守门人大声道:“守门的,你看到有人来了没有?” 守门人两眼一眨,依然不曾站起来,似理不理的问道:“什么人来了?” 苗秀秀叱道:“你连我们也没看到?” 守门人一裂嘴,冷笑道:“你们要怎么样?” 沈月红见苗秀秀已气得面色发白,怕她出手伤人,忙拉住她的衣袖,抢着说:“我们是要进庄的,劳驾向贵庄周总管通报一声。” 守门人大模大样的道:“在下只管守门,不管通报。” 沈月红强忍着怒火,道:“那我们就自己进庄了。” 守门人却横里一栏,道:“不经过通报,怎能随随便便进去!” 沈月红再也忍不住,暍道:“要你通报,你说只管守门,不管通报,现在又说不经通报不能进去,你究竟什么意思?” 守门人冷哼一声,道:“你们都是什么人?先报上名来我听听!” 苗秀秀破口骂道:“放你的狗屁,一个把门的也够资格要我们报上名来!” 守门人顿时满脸青筋直冒,暴声道:“臭丫头,老子先宰了你!”翻腕拔出佩在腰间的鬼头刀。 苗秀秀刚要挺剑跃扑过去,却被方易清及时拉住道:“贤侄女稍安勿躁,待我来问问他。” 苗秀秀气极败坏的叫道:“方伯伯,真气死人,世上有这种看门的,看来南明山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鹤鸣脸上一热,却又不便说什么。 其实他对这守门人又何尝忍受得住。 方易清近前两步,极力保持镇定,语气十分和蔼的说:“这位兄弟,你在南明山庄多久了?” 守门人不屑的瞥过一眼,道:“在下在南明山庄多久,尊驾管得着么?” 方易清还是强忍着打心底升起的怒火,道:“你可认识老朽?” 守门人道:“我何必认识尊驾!” “贵庄总管周海山可在?” 守门人大不耐烦,道:“不知道!” 方易清依然耐着性子,道:“老朽是周总管的旧识,就烦你通报一声如何?” 守门人两眼向方易清斜瞄了几瞄,道:“在下说过,只管守门,不管通报,尊驾未免太啰嗦了!” 苗秀秀不忍再让方易清受窘,喝道:“守门的,你刚才是说话还是放屁!”边说边欺身疾进,猛地一剑,向守门人挥去。 守门人在板凳上微一仰身,不但闪了过去,并且鬼头刀也跟着劈出一招。 苗秀秀一剑落空,迅即又刺出一剑。 谁知守门人来势更快,鬼头刀早临近她的前胸。 任何人也想不到,一个守门人竟具有一流的身手。 苗秀秀吃了一惊,急急收势向后倒纵。 守门人并不跟进,冷冷笑道:“实对你们说,今天周总管不接客,如果知趣,还是早些回去的好,不然,擅自乱闯,格杀勿论。” 这时方易清已气得脸色发青,一直不曾开口的鹤鸣,终于大步走了过去。 他身为南明山庄的小主人,虽然不曾正式管过事,但眼见庄里的下人如此蛮横狂妄,尤其当着师父和两位姑娘面前,使他实在难以下台。 守门人见鹤鸣走近前来,喝道:“你也是想找死么?” 鹤鸣道:“我的确是想找死的,但还不至于死在你的面前,快去替我把周总管找来!” 守门人嘿嘿笑道:“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你是那个道上的朋友?” 鹤鸣不动声色,道:“在下是阳关道上的。” 守门人两眼滴溜溜转了几转,道:“你想跟我泡蘑菇,可惜大爷不吃这一套!”蓦地一刀,向鹤鸣面门到来。 他猝然发难施震,来势快如闪电。 鹤鸣也暗暗一凛,急急向一侧闪了开去。 守门人如影随形,一连挥出三刀,刀刀都是绝狠的招式。 鹤鸣并不还击,只是一味闪躲。 守门人三刀全数落空,刚要再挥出第四刀,冷不防鹤鸣飞起一脚,踢中侧腰,踢得他直向墙边那倏长木凳摔去。 落下地后,身子由倒栽葱变成狗吃屎,连木凳也砸翻在地。 鹤鸣跟过去抓住衣领,一把提了起来,左右开弓,乒乓两掌,打得守门人登时口角鲜血直淌。 鹤鸣又是两掌,守门人面颊也各自显出五条血痕。 但他一咬牙,猛力挣脱鹤鸣,向门内大喊道:“快来抓贼.” 转眼工夫,大门内奔出十几条彪形大汉。 淡月银辉下,大汉们雁行分列,手中的兵刃闪闪发光。 为首大汉抱刀转身向方易清等喝问道:“不知来者何人,也不打听打听,竟敢在南明山庄撒野,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守门人刚从地上爬起,见己方人多势众;不顾口中流血,含混的叫骂道:“狗强盗,贼婆娘的,老子和你拼了。” 说着掳起袖口,原是狠狠的盯着鹤鸣,想奔向前去却又有些胆怯,以为方易清年老好欺,于是握拳当胸冲向前去。 方易清侧方一闪,让开刀守门人的冲劲,趁势在背后轻轻一推。 守门人刹身不住又跌了一个大马爬。 为首大汉未待鹤鸣等人答话,喝声:“大家上。” 十数大汉共同吆喝一声,便三、二人为一组,分向鹤鸣等人杀去。 方易清等人见十几个大汉个个身手不凡,被迫只得也亮出兵刃迎战。 一场恶斗,就在大门外展了开来。 十几条大汉武功虽高,但方易清和鹤鸣都是武林中绝顶好手,沈月红和苗秀秀也非泛泛之辈。 他们本可拼力砍倒几个,把其余的人吓退,却因这些人都是南明山庄的,而他们又正是要来这里的,可说都是一家人,虽然心里大是气愤,但伤了自己人总是不妥。 那知这十几人却不领情,似乎非把四人制于死地才肯罢休。而且又悍不畏死,根本不把他们四人放在眼里。 鹤鸣杀得性起,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招式一变,立刻砍倒了两个。 方易清见面前的几个大汉步步进逼,索性也放手砍倒两人。 沈月红和苗秀秀见方易清和鹤鸣施出狠招,不甘示弱,沈月红也斩断一个大汉的手臂,苗秀秀生生把一个大汉拦腰挥为两段。 十余大汉伤亡了六人,其余八九个依然不退,攻势反而越发加紧,连那守门人也再度攻了上来。 突然大门内一阵呐喊,又有十几人各持刀枪棍棒冲了出来,看来个个身手更是不凡。 方易清暗自吃惊道:“南明山庄的下人,怎么个个武功都这样高强,在朱盟主生前,也从来没有过。” 蓦地,耳际响起一声大喝:“住手!” 但见大门正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定一个身材高大,年在五旬上下,豹头环眼,满面虬髯,神态十分威武的中年汉子。 那先前的八九个大汉和刚才加入助阵的十几个人闻声之后,齐齐停下手来。 中年汉子再喝道:“都给我退到一边去!” 接着视线冷电般扫向方易清等四人脸上,却不带半点表情。 方易清呆了一呆,出声叫道:“周总管,十年不见,还认得老朽么?” 鹤鸣、沈月红、苗秀秀得知这人就是周海山,只道他必定改容相见,但周海山只淡淡一瞥,道:“请恕周某眼拙,大驾到底什么人?” 方易清越发怔住,道:“周总管,海山兄,你真的不认识老朽?” 周海山冷笑道:“不管认不认识,大驾远来是客,总该知道客不压主的规矩,这几条人命,不知该如何交代?” 方易清道:“海山兄,打伤人老朽自会向你解释,你我从前也算多年知交,十年不见,为何竟然视同陌路,你变得未免大出人意料了!” 周海山呵呵笑道:“方大侠,识时务者为俊杰,变变又待何妨?” 方易清只气得脸色发白,道:“老朽一向认为你对朱盟主忠心耿耿,谁知竟是个人面兽心、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周海山并不发怒,耸眉一笑,道:“方大侠,你是到本庄找碴来的?” “南明山庄归朱盟主所有,难道老朽不能来?” “本庄虽然归朱盟主所有,但朱盟主已死,在下有权不欢迎你来。” “朱盟主虽然已死,他还有后人,你不过为人代为看门而已,莫非还想霸占这份产业不成?” “就算朱盟主还有后代,周某总要看到他的人,才算数,否则,南明山庄的一切就要在下作主,谁敢前来捣蛋,谁就要担起对朱盟主大不敬的罪名!” “好哇,周海山,你竟敢搬出朱盟主来压人?” 苗秀秀气愤不过,道:“方伯伯,咱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和他大干一场,杀他个鸡犬不留!” 方易清叹口气,道:“万想不到南明山庄竟变成这种样子,不过,它总是朱盟主遗留下来的,坏只坏在少数几人身上,我们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来个玉石俱焚。” 苗秀秀道:“南明山庄连当年对朱盟主忠心不二的总管都变得禽兽不如,其余还会有一个好人么?” 周海山视线转向苗秀秀,暍道:“你是什么人?” 苗秀秀应声道:“姑奶奶是谁你管不着。” 周海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一呆,道:“小丫头,你敢骂我?” 苗秀秀道:“姑娘我打人杀人全敢,骂人是对你客气。” 周海山不动声色,道:“你过来。” 苗秀秀道:“姑娘没那大闲工夫,你过来。” 周海山太阳穴抽搐了几下道:“好,我就过去。” 方易清觉出不妙,他深知周海山功力深厚,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万一猝施毒手,苗秀秀必定当场吃亏,不等周海山走近,便横身拦了过去。 鹤鸣动作比师父更快,早已跃到方易清的身前。 苗秀秀岂肯示弱,也跟上前来,叫道:“朱大哥退下,小小一个总管,竟神气到这种样子,你看他还像个人么!” 鹤鸣举手向后一挥,道:“苗姑娘暂退一旁,我来会会他。” 周海山掠了鹤鸣一眼,道:“尊驾又是什么人?” 方易清抢先说道:“在南明山庄,他的地位比你高,是你将来的主人。” 周海山仰天打个哈哈,道:“原来你们是想霸占南明山庄的,就凭你们四个,可惜还没放在周某眼里,老主人虽然已死,他的这份家业,只有周某代管,方大侠纵然是老主人当年的亲信门客,却也不够霸占南明山庄的资格。” 方易清极力保持着心平气和,道:“老朽只想带他们几人进庄看看,几曾有霸占老主人故居之心,你说这话,未免太含血喷人了!” 周海山笑道:“周某虽知你是当年老主人的座上常客,但他老人家已死,你就没有再来的必要了。” “老朽若非进去不可呢?” “周某只有说声得罪了!” “你真敢动武?” 周海山大笑道:“先动手的是你们,这死伤的六位弟兄,难道不是你们下手的。周某要明白告诉你们,南明山庄有几百人,只怕你们永远杀不尽,周某这条命,也情愿豁在当场!” 周海山说罢,转头吩咐一个大汉道:“取过我的兵刃来,我倒要看看方大侠有多大本领,能不能杀尽庄里所有的人!” 这时,大门内黑鸦鸦一片,早又聚集了五六十人,也个个手操各式兵器。看样子只要周海山一声令下,立刻就要冲杀过来。 方易清忖度情势,纵然四人合力制住周海山,但不能杀尽这近百之人。 南明山庄是老主人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基业,也是鹤鸣的故居,若要硬闯,势必血洗全庄,这如何对得住死去的朱南明,也绝非他们的来意。 他略一犹豫,还剑入鞘,同头道:“既然周总管不念故交,我们还是回徐州吧。” 苗秀秀心中不服,道:“难道我们就白来一趟么?” 方易清苦笑道:“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只有回去了。” 苗秀秀道:“我们也许只能算是外人,但朱大哥连自己的家都回不去,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方易清立刻向苗秀秀使个眼色。 他的用意,不外是不可泄露鹤鸣的真正身分,因为鹤鸣已是中年人的模样,若硬说他是老主人的独子宝玉,只怕又要引起误会而横生枝节。 谁想周海山已听出话中有异,楞了一下,问道:“南明山庄是谁的家?这位姑娘,你说!” 方易清又向苗秀秀使个眼色,道:“南明山庄的小主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周海山道:“周某等着他回来,怕的是他回不来。” “周总管凭什么说他回不来?” “他若能回来,早该回来了,还会等到今天。” “一月前有人在栖霞山和四奇展开一场生死决战,周总管可听说过?” “听说有这么回事。” “和四奇决斗的,就是南明山庄的小主人,你一定也听说过?” “不错,可惜他已经当场丧命。” “他并没死,当场伤命的是我。连我都能死而复生,何况他根本没死,自然可以回来。” “方大侠可知道他的下落?” “老朽当然知道,而且他不久就要回来。” “那就等他回来时,方大侠再陪他一起来,不过……” “不过什么?” “他最好别回来。” “那是周总管想独霸南明山庄了?” “只要他不回来,周某情愿送上黄金百两。” “南明山庄只值黄金百两?” “周某代人守庄,总不能将它变卖。” “若他非回来不可呢?” “那是自寻死路。” “你要杀他?” “即便周某不亲自下手,总有人放他不过。周某的话,到此为止,今天伤亡在你们手下的弟兄,周某也不再计较,各位可以走了。” 方易清长长吁口气,回头道:“咱们走!” 苗秀秀道:“这样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周海山嘿嘿大笑道:“这位姑娘想必从没出过远门,六条人命死在各位手里,还说便宜了别人,如果不便宜,还要血洗山庄不成?” 方易清不再言语,当先转身向山下方向走去。 鹤鸣随即也随在身后。 沈月红拉着苗秀秀也跟了上去。 天色已近黄昏,沈月红道:“方伯伯,方才您为什么不索性说出鹤鸣师兄的真正身分,看他让不让我们进去。” 方易清叹口气道:“你们年轻,缺乏江湖阅历,不知人心险恶,看周海山的模样,很可能已经投靠了天地教。” 苗秀秀吃惊道:“有这种事?” 方易清道:“刚才那几十个人,似乎都不是庄里的老人。如果是,他们必定都认识我,而我也多半认识他们,可是刚才所见的,全属陌生面孔,何况一个个又武功奇高,所以我才猜想到他们必是天地教的人。” 苗秀秀眨着一对大眼睛,道:“这样说来,天地教必定暗中有人在庄里主事?” 方易清道:“也有可能,不过,周海山武功高强,天地教随便派出一个人来主持大计,只怕还压制不住他。” 沈月红道:“据说四奇并未明目张胆的夺取南明山庄,周海山也没有必要投靠他们?” 方易清摇摇头,道:“周海山一人孤掌难鸣,而且四奇势力太大,天地教总坛又近在咫尺,四奇所以尚未明目张胆夺取南明山庄,不过是对武林正义之士有所顾忌口担心落人口实,但他们的势力,看来却暗中早已进入南明山庄。” 沈月红道:“方伯伯是说周海山情愿受四奇暗中控制?” 方易清道:“那也不见得,他自料暂时不能独霸南明山庄,投靠四奇,仍不失在庄内主持大计的地位,正是他的聪明处。否则,弄得自身难保,不就落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沈月红幽幽一叹,道:“照方伯伯的看法,我们是永远不能再进南明山庄了?” 方易清顿了一顿,道:“我们非进去不可。” 沈月红一怔,道:“为什么?” 方易清道:“若南明山庄不生变故,我们大可不来,如今有了这大变故,却必须设法进庄弄个水落石出,纵然明着不能来,暗中也非来不可,你和鹤鸣不是曾夜探天地教总坛和金龙寺么,过几天我决定带着你们夜探南明山庄。” 沈月红道:“方伯伯不必亲自辛苦,不如由晚辈和鹤鸣师兄先来一趟,然后再把所见情形向方伯伯回报。” 方易清道:“你们都不清楚庄内各处的情势,而我却了若指掌,若你们自行前往,万一无法出庄,岂不更糟。” 沈月红道:“一座山庄,能困得住鹤鸣师兄和晚辈么?” 方易清道:“朱盟主虽然一生为人光明磊落,但为防黑道进人物侵袭,庄里难免也有不少机关布置,你们武功虽高,彼此总是一明一暗,处处难防,何况庄内范围,足有一里方圆,怎可依仗艺高胆大而不计后果。” 沈月红点点头道:“那就只有请方伯伯带我们去了。” 方易清低下头去,似在极力思解什么难题,许久,才神色微微一变,道:“如果我的想法不错,南明山庄越发非去不可。” 鹤鸣有些不解,问道:“师父想到了什么?” 方易清道:“你们不是说过圆觉大师已遭金龙寺的新任住持圆通和尚幽禁了么?” 鹤鸣道:“师父为何忽然提起这件事来?” 方易清道:“圆觉大师很可能被幽禁在南明山庄。” 沈月红眨着眸子道:“怎么可能?” 方易清道:“圆通和尚既已投靠了四奇,周海山也投靠了四奇,他们把人放在南明山庄,比金龙寺或天地教总坛岂不更为隐秘。我想这些年来武林中一些失踪的正派人物,很可能也全被幽禁在南明山庄,所以,目前山庄之内,必定大不寻常。” 正说到这里,只听苗秀秀道:“方伯伯,身后有人来了。” 四人停下脚步,但见一个蓝衣大汉,正向他们快步飞奔而来。 蓝衣大汉来到近前,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抱拳一礼,道:“这位敢是方大侠?” 方易清道:“正是老朽。” 蓝衣大汉道:“周总管有请方大侠和同来的三位进庄。” 苗秀秀冷叱一声,道:“周总管方才不准我们进庄,为什么出尔反尔,又要我们回去?” 蓝衣大汉尴尬一笑,道:“周总管亲口吩咐小的来请四位,至于刚才的事,小的就不清楚了。” 方易清略一沉吟,道:“你先同去,老朽随后就到。” 蓝衣大汉又是一拱手,道:“周总管吩附小的,一定要方大侠赏脸。” 方易清道:“老朽知道了。” 蓝衣大汉又站立片刻,才转身而去。 沈月红眼看蓝衣大汉去远,问道:“方伯伯,我们真要回去么?” 方易清道:“他们不请,我们也要设法回去,既然有请,当然更要同去,与其偷偷摸摸的去,何不大大方方的来。” 沈月红道:“你老人家不觉得其中有诈?” 方易清道:“我活了一大把年纪,那会不知道其中有诈,他们诈,我们何妨也诈,以诈制诈,才是上策。” 沈月红道:“晚辈担心中了周海山的圈套,岂不变成自投虎口?” 方易清道:“待会儿进庄后,你们都要见机行事,尽量少跟他正面冲突。周海山究竟是何居心,此刻我们还无法完全弄清楚。” 苗秀秀道:“反正他不怀好意,那却是一定的。” 不大一会工夫—四人已经再同到庄门前。 这时大门外已静悄悄不见一人,不但先前的守门人失去踪影,连死伤的六人,也已搬离现场。向大门内望去,也是空无一人。 只有周海山端端正正的站在大门当中。 四人尚在两三丈外,周海山便拱手过顶,高声道:“方才多有得罪,冒犯之处,方大侠千万原谅!” 方易清淡然一笑,道:“老朽不才,和周兄也算多年知交,自信一向并无开罪之处,刚才尊驾如此相待,老朽实感大大不解?” 周海山陪笑道:“方才方大侠等人连伤庄内六位弟兄,当着几十人的面,周某如不故意作态,又如何向他们几十人交代?” 周海山这话,说得也颇入情入理,尤其语气十分亲切,看来和先前判若两人。尽管如此,也无法稍减方易清等四人的戒心。 方易清道:“老朽木来已决定赶回徐州,周兄派人相召,必有所为?” 周海山依然陪笑道:“今日天色已晚,赶回徐州只怕来不及了,不妨就在庄上暂住一夜,也好让周某略表心意,好好款待一番。” “周兄既然这样说话,老朽也就却之不恭,多有打扰了。” 周海山闪过一旁,道:“方大侠请!” 方易清举步进入大门,鹤鸣等三人也紧紧相随。 周海山一旁相陪,边走边道:“方大侠离开这里十年有余,如今旧地重游,定有诸多感慨。不知在方大侠看来,南明山庄有无改变?” 方易清道:“老朽总希望还能保持老主人生前的旧观,自然不会改变最好。” “方大侠是认为和以前已不相同了?” “也许周兄调教有力,老朽自觉庄里的下人,都具有一身绝佳武功,可见周兄治理南明山庄,更胜于老主人了!” 周海山呵呵发生两声干笑,道:“为了本庄不受外人欺凌,周某不得不教他们多多习练武功。” “方才那几十人,老朽当年好像都不曾见过?” 周海山脸色忽现凝重,长长一叹,道:“实不相瞒,自从老主人归天后,昔日故旧,多已自动求去,但南明山庄不能缺乏人手,所以他们都是周某重新招雇而来的。” “老主人既然已不在世,南明山庄和武林中黑白两道,已扯不上任何恩怨,依老朽看来,实在用不着再藏龙卧虎养着这多人手,除非周兄另有用心!” 周海山耳根微微抽动了两下,瞬即又堆了笑脸,道:“请恕兄弟心直口快,方大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地教总坛离得近,当年老主人又死在他们手里,谁能担保天地教没有吞并南明山庄的野心,周某总不能把老主人一手建立起来的基业,平白的让与外人。” “如果周兄对故主真有这份赤胆忠心,老朽就没有什么可讲的了。” 沈月红道:“方才庄里庄外的几十人,为什么此刻一个不见了?” 周海山道:“是周某要他们走开的,迎接贵宾,就用不着他们了。” 方易清道:“这十年来可有老主人的往日故旧到庄里来?” 周海山带点自我解嘲的意味,摇头一笑,道:“往日南明山庄访客不断是冲着老主人来的,今日方大侠光临,在周某来说,算是受宠若惊了。” 他说着望向鹤鸣等三人,道:“不知道他们三位是什么人?还望方大侠代为引见。” 方易清内心很快打了几转,道:“我和他们三人,也是初初相识,他们对老朽执礼甚恭,所以也顺便带他们前来。这位兄弟姓牛,两位姑娘一位姓沈,一位姓苗。” 周海山笑道:“原来如此,他们三位和庄上弟兄动手时,周某也稍稍留意过,这位牛兄,实在身手出众,两位姑娘也必定经过名家调教,周某实在佩服。” 方易清也笑道:“那是周兄过奖,周兄的一身武功,何尝不使老朽佩服。” 周海山纵声大笑,这:“周某不过当年受老主人薰陶,偷学过三招两式,若和方大侠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说话间已进入大厅,方易清举目四壁望去,大厅内一切布置,依然保持着朱南明在世时的原状,丝毫不曾改动。 下人进来为各人沏上茶。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就有人进来向周海山禀报道:“酒筵已经准备好,各位贵宾可以入席了。” 周海山立刻站起来道:“周某预备了几样酒菜为各位洗尘.不成敬意,现在就请进入餐堂。” 餐堂就在离大厅不远的一处净堂,方易清等四人在周海山陪同下进入后,只见桌上早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而且燕窝鱼翅、山珍海味,全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美味。 方易清约略看了一眼,笑洛:“周兄如此盛情款待,反而使老朽难以承受了,这桌酒食,纵然老主人生前待客,也不易见到,在他们三人来说!可能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口福。” 周海山道:“老主人在世时,宾客不断,自然招待也就随便些,今天是本庄十年来第一次贵客临门,周某怎敢怠慢。” 他的话尚未说完,一个下人抱了一大坛酒来,放在另一张几案上。坛盖打开,顿时香溢满堂。 周海山亲自倒酒入壶,再为各人面前的酒杯分别斟满。 方易清道:“这样好酒,想必是老主人生前最爱饮用的杏花酿了?” 周海山道:“这酒已在地窖里贮藏三十年以上,老主人身后,只剩下三坛,十年来,周某一直舍不得饮用,今晚托方大侠的福,周某也少不得多饮几杯,过过酒瘾了。” 方易清道:“这叫老朽越发不敢当了。” 周海山笑道:“方大侠是老主人当年的门下贵客,周某怎敢怠慢。” 方易清用小指伸入杯内蘸了一下,然后在桌上点了三点,道:“先敬老主人。”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周海山连称“好酒量”,随即再为他斟满一杯。 鹤鸣见师父开怀畅饮,料知酒内不可能有毛病,也举杯喝了一口。 沈月红和苗秀秀却是滴酒不沾。 周海山笑道:“这样的好酒,两位姑娘也该嗜嗜才好。” 方易清道:“她们女孩子家,没有这种口福。” 酒酣耳热之际,周海山脸色忽现凝重,道:“方大侠,上次栖霞山决战之事,周某只在传闻中得到一点消息,方大侠既是当事人之一,可否把经过情形告知周某一二?” 方易清不动声色,道:“老朽在小主人和四奇动手之前,已被耿四娘打下绝崖,以后的事,并不清楚。” 周海山顿了一顿,道:“周某只知小主人在三岁时秘密送到了茅山上清官,却不知道以后又被方大侠带到栖霞山,他既能和四奇决战而不死,想必武功造诣不同凡响?” 方易清淡淡一笑,道:“那只能说是苍天有眼,暗中保佑,不使老主人绝后。” 周海山干笑两声,道:“方大侠这样说话,未免太见外了,说句冒犯的话,方大侠虽有一身绝顶武功,仍免不了被耿四娘打落岩下。而小主人的武功,又得自方大侠,他竟能独战四奇而不死,这事周某实在百思莫解。” “小主人天赋异禀,资质绝佳,岂是老朽所及,这只有青出于蓝四字可以解释。” 周海山摇摇头,干咳两声,道:“听说老主人当年留下一册‘南明拳剑秘笈’,交付了方大侠,可是真的?” 方易清脸色微微一变,道:“周兄忽然提起这事,不知是何用心?” 周海山连忙陪笑道:“不过随便提提,因为小主人的武功,周某怀疑是得自‘南明拳剑秘笈’。” 方易清道:“老朽也听说一事,老主人有一册‘南明心功’,据闻是周兄保藏,如果小主人能得到这册秘笈,必可战胜四奇。人所周知,周兄是老主人最信任的人,自然希望小主人能为他父亲报仇雪耻,何不把它交与老朽,再由老朽转交小主人。” 周海山霍然大笑,道:“这话不知从何说起,周某别说没有这册秘笈,即便有,只怕也交不到小主人手里。” “为什么?” “因为方大侠并没说出小主人的下落。” “小主人在徐州,你可相信?” “既然在徐州,为什么不肯回庄?” “他担心周兄不希望他回来!” 周海山脸色别得发紫,楞了许久,终于吁口气道:“周某的确有这种想法,但绝不是为了要霸占南明山庄。” “那是为了什么?” 周海山整了整脸色,似乎为之语塞,只得举起杯来造:“方大侠,可不可以换一个话题!” 虽然一桌上好酒食,但宾主间的气氛却越来越不调和。 硬撑到散席后,周海山早吩咐下人整理好两间待客厅房,由方易清鹤鸣合住一间,沈月红苗秀秀合住一间。 周海山亲自把四人引进待客厅房,才告辞而去。 天色已近起更时分,他们虽奔波了一整天,却不敢安心就寝。齐集在方易清鹤鸣房间,等候方易清有何吩附。 苗秀秀首先问道:“方伯伯,您看今晚的情形怎么样?” 方易清道:“大家辛苦了一整天,都很疲乏,你们两位姑娘不妨先回房安歇,不过夜间要警醒些,有事我会吩咐鹤鸣随时通知你们。” “方伯伯您呢?” “我和鹤鸣准备在二更后到各处暗中走走,等确定没有动静时,然后才能休息。” “晚辈和沈姐姐也陪着方伯伯朱大哥一起去!” “不必了,人多了反而容易被他们发现。” 苗秀秀起初还是坚持要去,禁不住方易清再三解说阻止,才和沈月红回到房间。 好在两处房间仅是对门,随时可以照应。 看看到了二更,方易清道:“可以行动了。” 鹤鸣问道:“师父准备先到什么地方去?” “庄院这么大,自然不能所有地方全去,只有找几处重要所在走走了。” “依弟子看来,不如先找到周海山的住处,看他夜间有什么举动。” “我也正是这个打算。” “万一碰上巡夜的如何处置?” “必要时将他点了穴,但千万不可伤人。” 两人佩好兵刃,悄悄出了房间,果然门外不远处有一个大汉,在游动巡行。此人似是专门监视两间待客厅房的,方易清和鹤鸣既是贵客,自然不便喝问。 方易清将他喊到面前,道:“老朽有事找周总管,麻烦你给我们带路。” 那大汉倒很听话,带着两人直往大厅后侧而来,用手一指,道:“就在这里。” 方易清等他转身之后,出手点了他的穴道,再由鹤鸣拖到墙角隐秘处。 那大汉所指的房舍,正是朱南明当年的居室,里面仍亮着灯光。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窗外,偷偷由窗隙向里望去,不由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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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正中座位上,赫然竟是山魈耿奇和海女陶姗姗。 鹤鸣呆了一呆,暗道:“这倒真巧,上次在金龙寺,碰到的是陶奇和耿四娘,这次又换了另一对。” 再屏息望去,陶姗姗身旁,坐着一个少女,是陶娟娟。 而耿奇身旁,端端正正一个道貌岸然的老者,却是九元真人。 坐在四人对面的,正是他们要找的周海山。 这真是方易清和鹤鸣意想不到的发现,南明山庄十年来的隐秘,几乎可以在这一间厅堂里,得窥全貌了。 这间厅堂,本是当年朱南明接待客人的处所,隔壁就是朱南明的居室,中间有门可通,想不到目前已成为四奇的议事之所。 朱南明的居室,也必成为四奇来此的下榻之处。 厅堂内除天地教的耿奇、陶姗姗、九元真人、陶娟娟外,南明山庄只有周海山一人。 只听陶姗姗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周海山神态十分恭谨,答道:“他们辛苦了一天,方易清和姓朱的又喝了不少酒,想必都已睡着了。” 耿奇裂了裂嘴,道,“这就过去宰了他们不就结了。” 陶姗姗白了耿奇一眼,叱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咱们是要活的,如果要死的,傍晚在门外就可结果他们,何必等到现在,又赔了一桌酒食。” 别看耿奇青面撩牙,凶恶无比,对陶姗姗却非常体贴,几乎百依百顺,丝毫不敢顶撞。 有人说他惧内成性,其实他虽是个粗人,这方面也算他的聪明处,以他那副卖相,能找到如花似玉的陶姗姗作浑家,陶姗姗若不看他有这点“长处”,当初怎会跟上了他。 陶姗姗见耿奇在一旁低头不再作声,再问周海山道:“那册南明拳剑秘笈,问出头绪没有?” 周海山摇头苦笑,道:“方易清对属下似乎已早有戒心,即便有,也不肯照实说出。” 陶姗姗面现不悦之色,道:“不是我说你,他们初来的时候,你的处置就不对,如果一见面就亲亲热热把他们骗进庄来,方易清绝不可能存有戒心,这倒好,一开始就跟人家动武的,又白白赔上了六个弟兄。” 周海山垂下头,满面羞惭之色,道:“属下当时不曾请示二主娘,自行处置,确实干得鲁莽了些,不过……” “不过什么?” “那守门的俞老三也实在不像话,那副德性,不但来访的客人受不了,即便属下,也看不顺眼。” 陶姗姗冷声道:“他是听你的,你为什么不好好管管他?” 周海山耸耸眉,干笑道:“他是二主娘派来的,打狗看主面,有些地方,属下实在不便处置。” 陶姗姗哼了一声,道:“俞老三因为跟过我,也出过力,我这一宠他,他倒不知天高地厚了,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派在这里的人,你只管和自己的属下一样看待,有不服使喊的,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 周海山连忙拱手一礼,道:“属下先谢过二主娘。” 陶姗姗侧脸瞄了耿奇一眼,道:“死鬼,上次在栖霞山决战你是看到的,方易清明明被大嫂打下绝崖,怎么又活了?” 耿奇两手一摊,晃着脑袋道:“我怎么知道?除非他长了翅膀会飞,傍晚我听说他来了,还以为是阴魂出现呢。” 陶姗姗眨着两眼,道:“那天方易清被打落绝崖之后,不久周无尘也被我用旋风掌震下崖去,方易清既然没死,周无尘可能也还活着。” 耿奇噘唇笑道:“那两个老小子,活着也碍不了多大事情,随时都可以让他们再死一次,担心的是朱南明儿子那小子,死不了将来才是个祸害。” 陶姗姗想起当日之事,不由咬牙切齿,道:“可恨那空灵老怪物多管闲事,那天那小子眼见就要丧命,偏偏空灵老怪物使出什么天雷爆,今后抓到空灵老怪物,老娘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方消心头之恨!” 坐在耿奇身旁的九元真人微微一笑,道:“空灵子武功虽然不济,行动却诡秘莫测,想抓他只怕不是一件易事。何况天魔卷又归他保藏,说不定这些年来,他已习得天魔卷上不少武学,果真如此,就更不好对付了。” 陶姗姗对九元真人的话,并未表示意见,却再问周海山道:“你可由方易清那里,探听出那小杂种的下落?” 周海山道:“听方易清的口风,那小子根可能已经到了徐州。” “随他同来的一男两女,可弄清楚了身分?” “那中年男子姓牛,两个女的,一个姓沈,一个姓苗。” 陶娟娟接口道:“姓苗的姑娘我知道,她是苗仲远的女儿。” 陶姗姗道:“原来是她,他们父女在栖霞山都是那小杂种的帮凶,咱们的三十六个无影迫魂穿弩手死伤大半,就是他们父女干的。” 陶娟娟道:“反正待会儿也跑不掉她,抓到后老的小的一起宰!” 陶姗姗转动着眼珠,冷冷笑道:“据刚才他们向我察报的情形,那姓牛姓沈的一男一女,必是上次到总坛去过的三个中的两个,我大哥大嫂前几天深夜在金龙寺外也和一男一女交过手,看来也是他们了。我所以主张要活的不要死的,就是要抓到这两人仔细盘查盘查。” 陶娟娟如有所悟,道:“姐姐,上次我在茅山上清宫外,也和一男一女交过手,前几天在总坛外面遇到押走玉琳外甥的两男一女,好像其中两个也是他们。” 陶姗姗狠声道:“这两个姓名不见经传的可恶东西,连日来把总坛和金龙寺等处搅得天翻地覆!” 陶娟娟道:“那男的武功奇高,连我都有些对付不了。” 陶姗姗道:“这个我知道,上次在总坛、不到三招,就重伤了一位护法,连大哥大嫂在金龙寺外都没宰掉他们。” 耿奇听得似乎有些不耐烦,道:“你们说来说去,到底要怎样处置他们,一句话不就结了。” 陶姗姗叱道:“去你的,要睡就睡去。” 耿奇裂裂嘴,道:“你不睡,我自己怎么睡?” 陶姗姗耳根一热,绷着脸骂道:“离开老娘,难道你就不能活?” 周海山忙道:“二教主想必太劳累了,怎么处置,二主娘就吩附下来吧。” 陶姗姗道:“你回去之后,多派人手,先把他们住的周围,布下埋伏。” 周海山道:“依属下看,那样反而打草惊蛇。他们住的那两间客房,合走一个正门,而且窗子都开在前面,只要一人监视足够了。” “你可曾派出监视的人?” “属下怎敢疏忽。” “若他们杀死监视的人呢?” “全庄的所有通道和大小各门,属下全派出了人,他们想要出庄,只怕插翅难飞,捉他们等于瓮中捉鳖。” “他们武功都高的不得了,我总是不大放心。” “属下派出的人,都是一流身手,纵然不能当场捉住他们,但只要一动手,咱们必能及时赶到,还怕他们飞到天上去。” 陶姗姗略一沉吟,道:“我本来决定三更动手,因为那时他们必定都已熟睡,行动起来省事些,但想到庄上这些年来一直平安无事,若三更半夜惊动全有的人,定会弄得人心慌乱。” 周海山道:“二主娘说得是,庄上的几百人中,总还有不少朱南明当年的忠心属下,他们表面对天地教恭顺,骨子里难免仍思念故主,若深夜惊动全庄,将来传扬出去,对咱们总是不太好。” 陶姗姗想了想,道:“那就决定五更动手,呀附不参与行动的人,起身后都不准出房,只须咱们这几人,足可活捉他们四个。” 方易清听到这里,轻拍了鹤鸣一下肩头,两人便又蹑手蹑脚退出数丈之外,才再大模大样的回到所住的房内,所幸在这段路上,并未被人察觉。 他们不敢复燃灯火,摸索着整理好行囊后,鹤鸣道:“师父,你老人家准备怎样处置?” 方易清道:“现在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是留在这里和他们硬拼,一是赶紧设法逃走。” “师父准备采用那条路?” “若能留在这里杀上他们几个,当然最好,但陶姗姗等五人,个个武功高不可测,我们绝难对付得了,何况庄上更有几百个高手。” “师父的意思是走为上策?” “情势所迫,非走不可,只是刚才据周海山所说,庄内所有通道和门路,全已派上了高手把守,想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们的所谓高手,只不过我们初到时的那些打手,要拦截师父和弟子等四人,还不太容易。” “我担心的是动起手来惊动他们五个。”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所以我希望能想出一个不惊动任何人的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庄去。” “依弟子看,不大可能有这种办法。” 方易清叹口气道:“你先过去把她们两个叫起来。” 鹤鸣刚要过去,方易清又道:“告诉她们,起身时要保持静肃,注意不要遗漏自己的东西,千万不可点灯。” 鹤鸣应声而去。 这两间居室本是在外间有一过道,相互往来不须经过外门,因之,鹤鸣去唤叫沈月红和苗秀秀,纵然外面有人监视,也不致被发觉。 鹤鸣刚离开房间,方易清突显一倏人影,由窗外一闪而过,接着“嗖”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破窗而人,落在床下地上。 方易清黑暗中往地上摸去,觉出是一块指尖大小的石块,外面并且用纸包着。 分明有人传书示警。 这一来无法不点起灯来,只好把灯由桌上移到床下,再由衣服遮住光亮。 只见纸上写着“快走,迟则有杀身之祸。” 旁边又注有一行小字:“走西边第五侧门,或可安全通过。” 方易清就在灯下把字纸烧毁,再熄去灯火,心下寻思道:“这会是谁?……南明山庄,必定仍有不少老主人的忠心属下。” 这时鹤鸣已经回来。 方易清道:“咱们有救了。” 鹤鸣惊喜中问道:“师父想出办法来了?” 方易清道:“方才有人传书示警,要我们从西边第五侧门出庄。” “这位传书示警的人是谁?” “必是留在庄上当年令尊的心腹左右。” “可是谁知道西边第五侧门怎么走法?” “我在这里住过多年,所有通路和门户都根熟,待会儿你们只要跟着我走就行了。” 沈月红和苗秀秀也都整理完毕走了过来,苗秀秀道:“方伯伯,有什么行动么?” 方易清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迟则有变。” 苗秀秀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方易清道:“时间急迫,出庄后再对你说。鹤鸣,看看窗外有动静没有?” 鹤鸣来到窗下,向外望去,并无人踪。 习武之人,视力异于常人,而且窗外总要亮得多,数丈之内一目了然。 只是不见人影,反而使他大起疑虑之心。 苗秀秀抢着问道:“朱大哥看到什么没有?” 鹤鸣再回到床前,道:“师父,外面什么都没有。” 方易清一皱眉头,道:“不管有人无人,必须马上行动,路上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一切由我处置,你们听我的招呼行事,不可轻举妄动。” 说着走出房间,悄悄打开外门,回头道:“跟我来。” 鹤鸣等三人,紧紧相随。 出人意料的一路上东弯西拐,直至来到西边第五侧门上直不见有人拦截。 出庄之后,找到下山之路,回头向庄内望去,里面一片沉寂,连犬吠之声也不会听到。 方易清总算放下心来。, 鹤鸣楞了半晌才问道:“师父,这分明是有人放我们平安逃走,不然不可能一路毫无拦阻,而且西边第五侧门连个守门的也没有。” 方易清道:“看来放咱们逃走这人,不论是天地教或南明山庄的,身分地位都一定很高,所以才有权如此安排。” “师父猜想该是谁呢?” 方易清道:“这就难说了,不过,必在耿奇、陶姗姗、陶娟娟、九元老道和周海山五人之中。” “可能么?” “方才在厅堂密议今晚的行动,只有他们五人,别人不可能知情,不是他们五人之中的又会是谁?” 鹤鸣思解了一阵,道:“耿奇夫妇和陶娟娟三人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莫非是弟子先前的师父或周海山?” 方易清道:“若说是他们两人,也不大可能。” “那人刚才传书示警,那张字笺师父可曾留下?” “那人这样做一必是冒着极大危险,若被耿奇或陶姗姗看到,那人就性命难保了,所以我必须当场在灯下把那纸条烧毁,以免留下把柄反而害人。” “师父为什么不随身藏起,若是弟子先前那师父或周海山所为,必是他们亲笔所为,留个凭证,日后也好查对。” “匆忙之中,我倒忽略了这一层。” 苗秀秀不知刚才究竟怎么回事,先前又不敢问,直到此刻才问道:“朱大哥,方才你和方伯伯在庄里察看动静,到底发现了什么?”鹤鸣把方才所见约略讲了一遍。 苗秀秀大为关切的问道:“他们有没有提到我爹?” 鹤鸣道:“这倒不曾。” 苗秀秀再问方易清道:“方伯伯,现在要往那里去?” “现在还不到三更,只好趁夜赶路,天亮后再回徐州。” “晚辈希望回徐州后先到天地教总坛一趟,救出我爹要紧。” 方易清长长一叹,道:“搭救令尊出险,老朽和你同样着急,不过,事情还要慢慢的来。” 苗秀秀着急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总要等到有七八成把握,否则打草惊蛇,以后反而不好办了。” 他说着又叹口气道:“我在来徐州之前,万没料到天地教势力,扩展得如此迅速,不但金龙寺已为他们所有,连老主人的南明山庄,也落入四奇之手。” 鹤鸣心中一动,问:“师父以后还要再到这里来么?” 方易清道:“怎能不来,连金龙寺也要去。不过,经过这次变故后,庄里必定加强戒备,下次来,就要完全暗中进行了。” 鹤鸣道:“不如先到金龙寺去。” 方易清道:“我也这么想,那圆通和尚,咱们也是几十年的旧识了,下次前去,你们不妨先在寺外隐藏起来,由我单独去会会他。” 鹤鸣忙道:“弟于觉得这样不妥。” “有什么不妥?” “这次南明山庄事故,圆通和尚一定知道起因在师父和弟子们几人身上,他一定会设法拿住师父向四奇献功,师父独闯金龙寺,岂不自投罗网。” 方易清不以为然,道:“天地教行事一向极端隐秘,今晚之事,耿奇和陶姗姗没有让圆通和尚得知的必要。” “但圆通和尚总是知道师父是和天地教作对的,尤其上次栖霞山决斗,他怎能毫无所闻。” “不必担心,我会见机行事。” 沈月红道:“方伯伯,现在离开南明山庄,已有好几里路,还有将近两个时辰天才能亮,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再说。” 方易清看看天色,道:“也好,将近一天一夜奔波,我和鹤鸣眼都没眨,你们两位姑娘刚才睡的也不算久。” 沈月红道:“晚辈和苗姑娘根本没睡着,心里有事,想睡也睡不着。” 正好路边不远有处草棚。 方易清道:“我们就在草棚里打打盹吧。” 这座草棚是用高梁秸搭成的,地上铺着麦秸,不但遮风蔽雨,里面还颇为暖和,本是农人秋天在田里守护住用的,此刻严冬季节,早已空了下来。 方易清等四人能找到这里暂作安歇,倒十分难得。 入内之后,方易清道:“大家不能全都睡着,必须一人负责监视才成。” 鹤鸣义不容辞,道:“师父和她们两位只管放心安歇,弟子负责监视。” 苗秀秀道:“天亮还早,我和朱大哥轮流好了。” 方易清道:“这种事由我和鹤鸣负责比较方便,两位姑娘快些睡吧。” 苗秀秀和沈月红也实在困倦了,便不再客气,随即在草棚靠里边睡下。 方易清则坐在靠门处打盹。 鹤鸣来到草棚外的一处土坡后,一面可监视到草棚附近,一面也可监视到山上山下以及刚才来时的道路。 这时已月落西山,只剩下满天星斗,阵阵山风,吹得人遍体生寒,鹤鸣也蹲在土坡后不住打颤。 他感怀身世,想起父母当年惨死,至今大仇未报,竟连父亲一手创立起来的基业南明山庄也落入仇家之手,不禁在寒风中泪湿衣襟。 所幸师父方易清和恩人周无尘父子都得能不死,而周天雄却又吉凶难测,安危莫卜,当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渐渐,他已陷入沉思,几乎忘却袭人的寒意。 突然,山坡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中间并夹杂着多人交谈声。鹤鸣由沉思中惊醒过来。 一个娇滴滴而又带着微喘的声音道:“姐姐,追了这么久,三更半夜,我看是追不到了。” 说话的分明是陶娟娟。由她的微喘不难猜出是一路奔行而来。 又听陶姗姗道:“他们不可能走远。” 陶娟娟道:“也许我们已经超前,不如就地隐伏路旁,或许能等到他们。” 陶姗姗虽没搭腔,却已停下脚步。 又听耿奇暴声道:“奶奶的,这四个狗娘养的,可把咱们折腾得不轻!” 这时鹤鸣和对方相距已只有五六丈远,因有路树挡着,无法看清对方究竟来了几人。不过,仅凭他们三个,也就很难对付了。 他不敢起身进棚通报,就地捡起一粒石子,正准备向草棚扔去,却见坐在棚口的师父已连连向他摆手,显见方易清刚才并未睡着,而且也听到了陶姗姗等人的话声,他预料师父必已唤醒沈月红和苗秀秀。 自己留在原地监视,正好可以和草棚相互接应。 又听陶姗姗厉声道:“周总管,究竟什么人走漏风声,回去后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我就无法对你客气了,天地教的教规,你不是不清楚!” 周海山的声音道:“属下也想不透怎会发生这种事,煮熟了的鸭子,竟让它飞了出去。” 陶姗姗冷声道:“决定这件事的时候,庄上只有你一人在场,你若不清楚,谁会相信。” 周海山道:“发生这样大事,属下自然不能推卸责任,二主娘要查明白,属下回庄后,更要查明白。” 陶姗姗冷笑道:“我知道,你不可能自己向他们通风报信,但南明山庄的所有通道和大小门户,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人手,为什么他们出庄竟没有一人发现?” 周海山道:“据属下推断,他们一定从西边第五门出去的。” 陶姗姗似乎楞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 周海山道:“刚才出发时,庄上有人向属下回报,说西边第五门的四个守护弟兄,全被人点了穴道。” 鹤鸣听到这里,暗暗寻思道:“我们随师父出西边第五门时,并没半个人来拦阻,那四个守护,分明是先一步有人把他们击昏,这人又会是谁?莫非玉面公子花得芳?……他又怎能来到南明山庄?……即便他真的来了,难道传书示警的也是他?但他又怎知耿奇、陶姗姗等人要在五更采取行动呢?……” 他思念尚未转完,又响起了陶娟娟的声音,道:“姐姐,你看可不可能他们仍在庄上,用调虎离山计把我们诓出庄外,然后再搜查庄里的隐秘?” 陶姗姗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若庄里的隐秘被他们搜查出来,那就糟了!” 周海山似是觉出不妙,道:“二主娘,既然有这种顾虑,就不如赶紧回去?” 陶姗姗道:“不必了,好在我已把总护法九元道长留在庄上,有他在,总能应付一阵。” 鹤鸣不觉又是心头一震,原来师父九元真人,果真做了天地教的总护法。 耳旁又传来陶娟娟的声音:“我们既然要采取守株待免的方式等着他们,路边的草棚倒不失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陶姗姗道:“你先过去看一下,里面干不干净。” 方易清、沈月红、苗秀秀三人,早已拔剑在手。沈月红、苗秀秀并在面部罩起一层黑纱。 连鹤鸣也备好一块黑巾,暗中缠在头上,只露出嘴部和眼睛。 方易清依然本来面目,他不能再迟疑,就在陶娟娟尚未临近,早和沈月红、苗秀秀跃出棚外,横剑而立,一面向身后摆手,示意鹤鸣临时不必现身。 陶娟娟骤见从草棚跃出三人,吃了一惊,立即停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方易清自知隐瞒不过,冷然答道:“老朽正是你们要找的方易清!” 陶娟娟冷笑道:“原来你们躲在这里,这倒好办了!” 方易清道:“老朽正在等着你们。” 耿奇、陶姗姗、周海山三人闻声早跟了过来。陶娟娟回身喊道:“姐姐,原来他们躲在草棚里。” 陶姗姗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耿奇接口道:“奶奶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这回看你们能跑到那里去?” 陶姗姗再掠了一眼,道:“还有一个那里去了?” 方易清不动声色,道:“老朽等三人收拾你们这批江湖败类足够了?” 陶姗姗嘿嘿笑道:“死到临头,嘴巴还软不下来,姓方的,上次在栖霞山,你明明死了,谁知还是阴魂不散。” 方易清霍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凄凉、悲壮,道:“老朽不能手刃四奇,为老主人报仇雪恨,死不瞑目!” 陶姗姗反而不再发怒,笑道:“你大概必须死上第二次才能真死,今天落在老娘手里,我还不想让你死得那么痛快,也许会教你死上十次百次。” 方易清傲然说道:“老朽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即随死上千次万次,也毫无所惧。” 耿奇跃到陶姗姗身前,道:“你在一旁看着,让我来宰这老不死的,也让他尝尝摩云手的厉害,看我十招之内,能不能拿下他的脑袋!” 陶姗姗道:“注意要活的。” 耿奇杰杰一笑,欺身进来,双掌交错,一分一拐,无声无息的向方易清挥去。 摩云手是四部神功中的一种,掌法最初看来平淡无奇,但近身之后,却又快如闪电,尤其掌势翻飞之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使对方只感面前一团掌影。 方易清出剑砍劈,却又招招落空。 方易清不敢大意,暗运内力,也施出天罡剑法中的杀手招式。 他虽功力深厚,剑法精湛,却始终无法通开身前掌影。 渐渐,掌影越来越密,仅是带起的掌风,便使他有些身形不稳。 但方易清依然能凭他数十年的功力和一口真气,施展天罡剑的绝学,使得耿奇无法达到十招之内生擒活捉的心愿。 耿奇见十几招已经过去,对方仍能攻守自如,毫无破绽可寻,一咬牙,施出十成功力。 双掌挥舞之间,招招都刚猛绝伦,到后来,那地上激起的尘土砂石,已和人影、剑影、掌影混为一体,大有惊天动地之概。 苗秀秀担心方易清吃亏,立即挺剑相助,和方易清双战耿奇。 沈月红也和陶娟娟交上了手。 方易清有了苗秀秀加入相助,立感缓过一口气来。 耿奇方才本已占了上风,但对方加入了苗秀秀,双掌迎战双剑,为防剑锋伤及手臂,发招显见迟滞,只能勉强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 但沈月红独斗陶娟娟,二十招过后,便渐见不敌。 好在陶姗姗和周海山都不曾出手。 隐身土坡后的鹤鸣不能再等,只好纵身而起,攻向陶娟娟。 他手中之剑,可以削铁断金,出手三招,便逼得陶娟娟连连后退。 陶娟娟先前独战沈月红,自是游刃有余,她预计不出三十招,便可将对手制服,此刻情势大变,慌忙后退中,“呛”的一声,长剑已被鹤鸣拦腰削断。 鹤鸣正要追袭,陶姗姗为救妹妹,早挺剑将鹤鸣截住。 陶娟娟只剩下半截断剑,独战沈月红,顿感吃力。 沈月红岂肯失去这一难得机会,奋力快攻两剑,已迫得陶娟娟手忙脚乱。 周海山只得将自己佩剑拔出鞘来,扔了过去。 陶娟娟接住周海山扔来之剑,却因并不趁手!依然无法再胜沈月红。 周海山因已赤手空拳,只能站在一旁观战。 鹤鸣和陶姗姗交上手后,心知她除了霹雳剑变幻莫测外,更习成旋风掌,在对敌之时,经常剑掌兼施,令人防不胜防,自是丝毫不敢大意。 陶姗姗也知道这人就是那武功奇高自称姓牛的中年男子,方才又见他出手三五招就把陶娟娟的剑身砍断,也不敢掉以轻心。 在双方均有所顾忌之下,两人足足力拼了三十回合之后,始终难分高下。 陶姗姗虽在天地教总坛见过戴着面具的鹤鸣,却因当时正在深夜,无法认清面貌,而此刻鹤鸣又头缠黑巾,自然更难分辨。 鹤鸣只顾全力猛攻,无法分神兼顾附近情势,直到这时,才觉察出师父和沈月红、苗秀秀三人,与对敌的耿奇、陶娟旗已越打越远,渐渐失去踪影,想追过去又无法脱身。 陶姗姗也料想制服对方不易,大约在四十招之后,自动停下手来,喝道:“你到底是谁? 快说!” “在下姓牛,想来周总管必定已经告诉过你。” 陶姗姗道:“你根本不姓牛,当今武林,从没听说有像你这样姓牛的高手。” 鹤鸣道:“你不相信,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能怪你孤陋寡闻,好在在下也不希望你知道是谁。” 陶姗姗叱道:“老娘不怕你不说实话!”说着挺剑又攻了上来。 鹤鸣为了尽快击退她以便追寻师父和沈苗两位姑娘,这次更拼上了全力,使得陶姗姗虽未落入下风,却搏斗得比先前更为吃力。 她终于又停下手来,沉声道:“好小子,还不报上名来!” 鹤鸣脑际问电般打了几转,忖思着何妨自承是玉面公子花得芳,看她有何反应。 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道:“在下若真说出身分,只怕你也不会认识。” “只要是武林中稍右名气的,老娘没一点不知道的。” “你自称老娘,不觉得大妄自尊大了么?” “那要看尊驾够不够资格让我改变称呼了。” “在下二十年前成名江湖,声震武林时,你陶姗姗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十三年前在下遁迹深山不再复出时,你也不过初初出道而已。” 陶姗姗呆了一呆,道:“十几年前遁迹江湖的武林人物多的是,你不说出来,我知道是谁?” “你可能知道在下,也可能见过在下,那时你虽然姿色不错,却从没放在在下眼里。” “我不相信世上有这种男人。” “那是自然,你只能迷住那些江湖中下三滥的人物,和耿奇等几个混蛋自称四奇,暗害武林盟主朱大伙,若十年前在下复出,那能让你们张狂到现在。” “你是在教训老娘?” “你还不够资格让我教训。” “说了半天废话,为什么还不报上名来!” “玉面公子花得芳,你听说过没有?” 陶姗姗顿时怔在当场,半晌,才格格笑道:“好小子,老娘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玉面公子花得芳早在十三年前死了,凭你那副德性,也敢跟他比。” 鹤鸣冷然说道:“在下本来就是花得芳,那有自己跟自己比的。” 陶姗姗道:“花得芳是武林第一美男子,老娘也曾见过他,你若真是他,就该现出真面目让我看看。” “在下若真是花得芳呢?” “那我不但不杀你,还要请你到天地教。” “花某何等身分,岂有和你们这批江湖败类狼狈为奸!” 陶姗姗走近两步,道:“不到天地教也可以,但你必须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在下还不想让你这种女人看。” 陶姗姗笑道:“你本来就是假冒,以为真能骗过老娘。老娘虽没看清你的面目,但周海山和我妹妹都见过你,你若真是花得芳,岂能能瞒过周海山,而且据我妹妹说,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论长相一无可取。” 鹤鸣不屑的笑笑,道:“你可知道在下这次复出之后,为了不再在江湖上掀起风波,已经故意用易容术改变了面目?” 这一来倒使陶姗姗有了半信半疑的想法,顿了一顿,道:“这样做不觉得太可惜么?如果尊驾真是花得芳,不管走到那里,天下男子必定尽皆失色,别人想有尊驾这副面孔永远办不到,你反而要故意破坏形相,何苦呢?” 鹤鸣道:“在下故意易容,不过是让你这种女人,增加一点安慰,你应当感激我才对。” 陶姗姗叱道:“老娘听不懂你的话。” 鹤鸣道:“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你虽然长得不差,却嫁了耿奇那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混蛋,若在下以本来面目出观,只怕你一天也活不下去。” 陶姗姗啐了一口,道:“不管怎么说,不现出本来面目,老娘是不会相信的。” 鹤鸣道:“花某本来就不在乎你相不相信,有本事只管再过来试试。” 陶姗姗此刻实际上依然狐疑未定,心想何不藉动手过招之际,揭开他的本来面目。 因之,三度交手之后,长剑只向上盘猛挑,但又不愿伤到对方。 那知这样一来,威力随之大减。 鹤鸣一面用剑护住上盘,一面趁机抢攻。 忽听身后有人高叫道:“二主娘,二教主和陶姑娘已和他们打到西边山谷那边去了!” 陶姗姗深恐耿奇和陶娟姐有失,只好施出霹雳剑中一招“乌云出岫”,准备把对方逼退,再赶过去相助耿奇和陶娟娟。 鹤鸣一心要当场杀死陶姗姗,那肯让她走脱,也施出一招“天网罗魔”,不但封住对方一剑,且趁机刺向她的左肩。 陶姗姗心头一凛,滑步旋身,正好避开剑锋。 她万想不到,鹤鸣早又飞起一脚,她来不及闪避,生生被踢得向后震摔出五步之外。 鹤鸣跟过去又是一剑追袭。 不料剑势尚未递出,左右人影一闪,左面一柄剑横里挥来,右面掌势如电,鹤鸣猝不及防,被一掌击中前胸,打得他顿时失去控制,向后直摔出一丈多远。 他定了定神,强自抑制着内腑的气血浮动,这才看清来人是耿奇和陶娟娟。 耿奇见鹤鸣已被掌势所伤,如影如形,又跟过来,双掌齐出,呼呼又攻出两招。 陶姗姗和陶娟娟也双双仗剑欺身扑上。 鹤鸣独战陶姗姗,虽已略占上风,却已耗去大部体力。 此刻又加上耿奇和陶娟娟,而且前胸中了一掌,不到三招,便难以招架。 拼力挥出两剑,立刻回身向山下奔去。 不知是他轻功绝佳,还是耿奇陶姗姗等不便追袭,待他奔出半里之外后,身后已无人追来。 -------------------------------- 孤剑生 扫描 zerotang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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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鹤鸣奔行之间,已顾不得前胸被击中一掌的疼痛,直到这时,才觉得耿奇击出的一掌,力道委实不轻。 好在被击在胸部上方,并未伤及内腑。 他想到师父和沈月红苗秀秀,不由越来越感不安。 因为耿奇和陶娟娟能安然返回,是否师父等三人已丧命在他们手下?……… 不过,他知道师父功力深厚,又加三人仅只应付两人,似乎不可能遭到不测。 来到山下,看天色才四更过后。 其实,南明山庄本来就在山脚下,他们方才激战之处,只是地形较高的土坡而已,并非山上。 他刚才被耿奇、陶姗姗等人追赶,慌不择路,好不容易找到路径,立刻听到路边有讲话的声音。 起初他只道又碰上了耿奇和陶姗姗,倾听之下,才听出是师父等人,便连忙奔行过去。 方易清等听到身后有人,也吃了一惊,直到看清是鹤鸣,才放下心来。 鹤鸣道:“师父和沈师妹苗姑娘怎么在这里?” 苗秀秀抢先说:“我们方才去找你,因为看不到人,走了一段路,怕你找不到我们,所以才在这里等,你不是和陶姗姗交手么?她的人呢?” 鹤鸣道:“我本来已占上风,正要制服她,不想耿奇和陶娟娟抽冷子杀了出来,寡不敌众,只好赶紧脱身。” 苗秀秀道:“他们可曾追到朱大哥?” 鹤鸣道:“我大的跑出半里路,才觉出他们并没追来。苗姑娘,你和师父沈师妹跟耿奇陶娟娟怎么越打越远,到后来竟然和我失去照应?” 方易清接道:“她们两位姑娘见我一直往西退,才跟着走的.我是打算把耿奇引到西边一处野塘,准备给他个暗算。” 鹤鸣茫然问道:“师父想怎样暗算他?” “我在南明山庄住过十几二十年,知道那边平地下,有处两三丈深的用崖,崖下是个很深的池塘,我预料耿奇必不清楚地形!所以想把他引到那里,设法将他打下崖去落入池塘,他纵能不死,也就容易收拾了。” “那是他并未中计了?” “他最初确已中计,但凭我和苗姑娘两人之力,仍无法把他打下崖去。” 沈月红道:“陶娟娟方才已被我剌伤左肩,只是看样子伤势并不严重。耿奇知她受伤,两人才匆匆撤走。方伯伯带我们在后面急追,追到原来的地方,发现陶姗姗和周海山都在那里,却不见师兄,自知战他们不过,这才不再追赶.来到这里等候师兄,我们还担心师兄遭了陶姗姗的毒手呢。” 鹤鸣道:“想不到师妹这些天来,武功又大有进境,居然能刺伤陶娟娟。” 沈月红摇头道:“师兄刚才看到的,我本来打不过她,她因为兵刃被师兄一剑削断,改用周海山的剑,可能不趁手的原因,才被我刺伤左肩。” 方易清如有所思的叹口气,道:“我一直想不透,周海山为什么始终不肯出手,就因为他在一旁观战,双方才能保持均势,若他也动上手,后果就难以想像了。” 苗秀秀道:“他的剑已经借给陶娟娟,当然只有观望的份了。” 方易清道:“不然,周海山不但剑术精湛,掌力更是过人,他又何必一定用剑,耿奇还不是仅凭双掌,抵住了我们的两柄剑。” 鹤鸣道:“师父的意思,是认为周海山并不一定真心投靠四奇?” 方易清沉吟了一阵,道:“这事我也难以妄加判断。” 鹤鸣道:“弟子现在才明白,耿奇陶姗姗所以不再向弟子追袭,必是因为陶娟娟已经受伤之故。沈师妹这一剑,等于帮助了弟子脱困。” 沈月红忙道:“若不着师兄先削断她的剑,我又怎能伤到他的肩。” 鹤鸣不敢居功,向方易清道:“师父现在决定回徐州了?” 方易清道:“我决定回到客栈,好好休息一下,尽快再到金龙寺去。” 四人又开始寻路前进,近午时分,便到达徐州。 刚进三义客栈,栈里的伙计就来告知有人昨日下午和今日上午连来相访两次。 鹤鸣问他来访之人何等身分何等打扮? 店伙回说这人年在三十左右,仪表十分俊美潇洒,好像前些天也曾来过。 鹤鸣忙向方易清禀道:“那一定是玉面公子花大侠了。” 方易清喜道:“他来的正是时候,吸附伙计,就把午餐开在房间里,叫几样上好的菜,一坛好酒,他若能及时赶来,就算咱们招待他。” 苗秀秀道:“他若不能及时来呢?” 方易清道:“我们就自己用,大家辛苦了将近两天一夜,也该痛痛快快享用一顿了。” 苗秀秀脸色忽现腼腆,道:“真希望他来,看看他到底好看到什么样子。” 方易清道:“待会儿人家来了以后,两位姑娘可千万庄重些,别让人家笑话。” 沈月红笑道:“晚辈和他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人家花大侠看起来非常正派。” 方易清点点头道:“此人当年的确风流成性,现在上了一些年纪,自然会和传说中的花得芳有些不同了。” 正谈论间,一位有如玉树临风般的男子,霍地推门而入,正是玉面公子花得芳。 四人连忙起身相迎。 鹤鸣正要引见,花得芳早望着方易清道:“这位可是方大侠方前辈?” 方易清肃容说道:“泰山日观峰一别,不觉十三年了,花大侠还不曾忘记老朽。” 鹤鸣这才为他引见苗秀秀。 花得芳笑道:“这位苗姑娘好像就是一前些天夜里在客栈外和沈姑娘因误会交手的那位姑娘。” 鹤鸣不由一惊,道:“花大侠这样好的眼力和记性,小弟实在佩服。” 花得芳面现不解之色,问道:“牛兄,你怎么和方大侠走在一起?” 鹤鸣不得不从实答道:“那是家师。” 花得芳越发楞住,道:“方前辈,花某还没听说过你有这样一位姓牛的高足?” 事到如今,方易清也就不再隐瞒,随即说出鹤鸣的真正身分及在栖霞山和四奇决斗面容被毁的经过,并把苗仲远被天地教掳进总坛打入地牢,苗秀秀正要设法救她父亲出险的事,也详细说了一遍。 花得芳听得大为激动,瞧瞧鹤鸣,叹口气道:“牛兄,现在我该改口叫你一声朱老弟了,今天当着方前辈和两位姑娘的面,花某郑重声明,决定尽一切能力,帮你为令尊报仇雪恨。” 鹤鸣顿感热泪盈眶,翻身拜倒在地,道:“花大侠这份情义,小弟真不知如何报答。” 花得芳连忙扶起鹤鸣,道:“清除武林败类,人人有责,老弟这样说话,反而显得有些见外了。” 方易清也显得大为动容,道:“花大侠仗义相助、隆情高谊,岂止小徒感激,老朽也该向花大侠致谢才是。” 花得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方前辈今后有何差遣,只管吩咐,花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方易清叹道:“花大侠,说句你别介意的话,老朽因为以前和你并无深交,只凭道听途说,一直以为花大侠只是一位武功奇高的风流人物,甚至还觉得近乎邪道,今日一见,才知花大侠不但义气千云,更是一位性情中人。” 花得芳赧然一笑,道:“方前辈过奖,花某愧不敢当.” 这时客栈里的伙计,已在房间内摆好一桌酒食,各色上好菜肴,满满摆了一桌。 方易清道:“花大侠就请入席,便餐招待,不成敬意。” 花得芳往桌上看了一眼,道:“这样的好酒好菜,还说不成敬意,花某可算口福不浅,倒非讨扰不可了。” 花得芳酒量奇大,在方易清和鹤鸣的殷勤欢饮之下,一杯接一杯的猛干。 鹤鸣想到在南明山庄有人传书示警之事,不由问道:“花大侠昨晚是否也去过南明山庄?” 花得芳微觉一楞,道:“我昨今两天,一直不曾离开徐州,朱老弟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鹤鸣便把昨夜在南明山庄的经过以及在庄外和耿奇陶姗姗等交手的事说了一遍。 花得芳道:“我昨日下午来找朱老弟和沈姑娘,栈上的伙计告诉我你们一早就外出了,原来是去了南明山庄。” 鹤鸣又想起前几天数度往访不遇的事,问道:“那么前些天小弟曾多次到高升客栈找花大侠,花大侠不知到何处去了?” 花得芳道:“那是为了一点私事,离开了徐州几天。” 鹤鸣道:“花大侠可否告知小弟为了什么事?” 花得芳微笑道:“暂时还不方便讲,总之,和天地教有关,也许不久之后,不说你也明白。” 方易清面现歉意,道:“老朽今后和他们三人的行动,只怕完全要用在对付天地教上,花大侠仗义相助,岂不耽误了自己的私事?” 花得芳哈哈笑道:“花某实在也没有多少私务可以料理,如果有,也只好等消灭天地教以后再说了。” 席间,方易清决定明日往访金龙寺。 花得芳顾忌人多招惹耳目,不便随同行动,便约好时间,在寺前半里外的松林内会合。 散席后,花得芳迳自返回高升客栈。 方易清等三人不到天晚,便提前安歇。 次日又提前用过午餐,在方易清率领下,出城上路,看看到达平顶山金龙寺外半里处松林内,尚未见花得芳如约前来。 方易清道:“天色尚早,就在这里歇歇,然后再进寺。” 鹤鸣道:“师父是先行自己进寺,还是带我们一起去?” 方易清道:“我记得会对你们说过,人多反而容易引起圆通和尚的疑心,还是由我自己先进去,等我回来后,你们再听候行动。” 鹤鸣仍担心师父安全,道:“师父单人行动,固然方便,但万一发生事故,弟子们只怕救应不及。” 方易清颇有自信的笑笑说:“放心,我和圆通和尚是旧识,他在没弄清我的来意之前,不可能对我暗算。” 鹤鸣道:“可是师父和天地教作对的,他怎会不知道?” 方易清道:“不必多说,你们在这里等着,不可远离,花大侠到来,也不至找不到人,我这就去了。” 他说完话,大步向山上走去。 鹤鸣见师父心意已决,不敢再说什么,便和苗秀秀、沈月红各自坐下休息,一边等着花得芳。 方易清很快来到寺前。 寺门外的僧人,见来人面貌清瘦,双目炯炯有神,额下苍髯飘拂,身佩宝剑,神态中颇具威仪,料知身分不凡,连忙有人上前问讯。 当方易清告知要见住持方丈圆通后,那僧人立刻进内通报。 不大一会工夫,身披大红袈裟的圆通,亲自迎出寺外,合手合十,高诵一声“阿弥陀佛” 后,道:“方施主久违了,今天不知什么风把方施主吹到敝寺来?” 方易清乍见圆通,不觉吃了一惊,多年前圆通本是身形瘦削,貌不压人,十年不见,如今已是肥头大耳,满面红光,俨然具有一派掌门之尊的形像。 两人并肩进入寺内,来到待客禅堂,小沙弥送上茶来,分宾主坐下。 方易清道:“方某多年不曾登山谒寺,直到不久前,才知贵寺已由大师升任住持,这次冒味前来,除了谒寺,也向大师恭贺。” 圆通又宣了一声佛号,连连说道:“不敢当,贫僧承蒙门下弟子们抬爱,忝为住持,但愿圆觉师兄能早日归来,以便早卸仔肩。” 方易清早由鹤鸣及沈月红处得知圆觉已被幽禁之事,却故作不知,问道:“不知贵寺原住持圆觉大师到何处云游去了?” 圆通长长叹息一声,道:“说起来只怕方施主也难以相信,敝师兄三年前离寺远游,谁想至今三年有余,竟然一去不返,连半点讯息都得不到。”。 方易清一皱眉头,道:“令师兄名满武林,像他这样一位世外高人,三年来毫无音信,确实大大出人意料之外。” 圆通道:“方施生一向交游广阔,走遍大江南北,还请能帮忙代查一下敝师兄的下落。” 方易清暗自寻思道:“他居然跟我装疯卖傻,把我方某看成什么人了!”想到这里,一股愤怒,涌上心头,但仍极力保持着镇定,道:“那是以前的事了,起十年来,方某早就息影林泉,想来贵方丈必定已有所闻吧?” 圆通脸色微感一变,道:“贫僧很想知道这十年来方施主做了些什么事情,不知能否见告?” 方易清见圆通依然明知故问,不由一整脸色,道:“贵方丈难道不觉得这十年来,武林中已经山河变色,弄得是非不明,善恶难分了么?” 圆通干笑一声,道:“贫信不明白方施主为何忽然说出这种话来?” 方易清正色道:“在这种环境之下,不少昔日高人奇士,都纷纷归隐山林,方某不才,也只好追随群贤之后,对武林之事,不闻不问,做一名安分守己的老百姓,以终天年,这话贵方丈又有什么不明白?” 圆通豁然大笑,道:“方施主为何这般英雄气短,想当年心存救人之念,怀抱济世之志,为什么现在反而雄心壮志全失了呢?” 方易清漠然一笑,道:“方某生而不识时务,所以才落得这般光景,若能及得上贵方丈的聪明,也就不至于有今天了!” 圆通终于脸色骤变,沉下声音道:“方施主这话,贫僧越发不懂?” “贵方丈悟性绝顶,又何必明知故问?” 圆通两太阳穴抽搐了几下,却又嘿嘿笑了起来,道:“方施主莫非疑心敝寺和天地教搭上关系?” “贵方丈心里有数,用不着方某疑心。” “方施主有此疑心,贫僧也并不介意,须知敝寺和天地教近在咫尺。天地教势力浩大,贫僧若不表示恭顺,不知这寺内百余弟子,何以保命?” “这样说贵方丈是为了保全贵寺,才和天地教狼狈为奸了?” “方施主言重了,敝寺不敢和天地教分庭礼是另一回事,却谈不上狼狈为奸。” 方易清虽深侮方才说话太过露骨,但事已如此,心想索性就采取开门见山方式,来个单刀直入,不由厉声道:“圆通,你要对方某说实话,圆觉大师究竟被你们幽禁在什么地方? 快说!” 圆通霍然而起,喝道:“方易清,念在多年旧识,贫僧一直好意款待,原来你是故意来找碴的。” 方易清也立即站起身来,冷笑道:“果然不差,老朽早就预料到,要消灭天地教,必先清除为虎作伥的天地教鹰犬爪牙,今天方某就先结果了你这佛门中的无耻败类!” 圆通阴森森大笑道。“我佛慈悲,老衲本无杀生害命之心,你却偏偏自寻死路,老衲实对你说,圆觉不识时务,被老衲幽禁,咎由自取。贫僧情愿大开方便之门,让你在临死之前,和他见上一面。” 说罢望着禅堂外一声大喝道:“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话声甫毕,早有七八个身形肥硕面貌凶恶的和尚,手持禅杖,奔入禅堂。 各据方位,把方易清团团围在当中。 禅堂虽然极为宽敝,但八九人动起手来,却也很难尽情施展。 方易清横剑在手,双目神光暴射,冷冷掠过七八个横眉竖目的僧人,同时瞥向圆通,道: “圆通,金龙寺百余和尚,何不教他们一齐上?” 圆通嘿嘿笑道:“方施主放心,这七八位弟子,已足可送你去见我佛如来了。”说着,又一声大喝:“动手!” 七八个肥大和尚,霎时禅杖齐出,杖势有如毒蟒出洞,带动着呼呼风声,震荡得每人都衣袂飘动。 他们不但身手矫捷,尤其能相互配合,人人都有着极佳的默契,攻击间截长补短,恰到好处。 方易清只凭一柄长剑,顾前不能顾后,顾左不能顾右,虽能凭他数十年武功修为,惊人的内力,身形电转,奋力架格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杖势。 却也顿感虎口酸麻,气血浮动。 众和尚见如此猛烈的杖势,竟然伤不到对方,越发抖擞精神,像走马灯般且战且转。 方易清渐渐已被转得头晕目眩。 他暗料如果无法砍倒对方两个,如此转动着身形激战下去,绝对无法支持过久,猛吸一口真气,一招“织柳穿花”,果然戳倒一个。 临近被戳倒的另一个,一时心慌意乱,也被砍倒。 七八人中顷刻倒下两个,其余五六人也都开始胆怯,无形中攻势失去配合,威力大减。 方易清骤发神威,唰唰两剑,又劈翻了两个。剩下三四人,大惊之下,只好抱头鼠窜,奔出禅堂之外。 此时方易清已累得几近筋疲力尽,他强自镇定着暗中调息,以免被圆通看出他无力再战,趁机下手。 圆进早已手横铁禅杖,红润的脸上,也青筋暴起,阴森森笑道:“方施主果然武功惊人,贫僧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方易清强自稳住一口真气,不动声色,道:“方某被迫伤人,大和尚怎能怪我手下无情。” 圆通一摆铁禅杖,道:“贫僧自不量力,倒要领教领教尊驾几手高招。” 方易清早知圆通出身少林,武功仅次于圆觉大师,且自己方才一番拼搏,已将气力放尽,若再和圆通对拼,万万不是他的对手,但又不能当场示弱,只好强自昂然说道:“大和尚如果非要亲自出手不可,方某也只有奉陪了。” 圆通脸上更是阴晴不定,沈声道:“方施主连杀本寺四名弟子,老袖身为住持方丈,岂能坐视不管。” 话声未落,铁禅杖早已当头抡下。 圆通的一根铁禅杖,足有七八十斤,一击之下,有如泰山压顶,威势可想而知。 方易清不敢硬接,让开杖势,趁机向对方前胸刺去。 岂知圆通见一剑剌来,不等杖势落下,已变直击为横扫,拦腰掠过。 方易清大吃一惊,圆通居然能在一杖直击之下,半路煞住雷霆万钧之势,改变招式,仅凭这等功力,已是闻所未闻,何况横扫而来的力量,竟又加重了几分。 他剑势尚未递满!铁禅杖已近前胸,若被击中,定要拦腰切成两截,情急之下,一咬牙。 施出一式“铁板桥”,铁禅杖立时贴胸掠过,只要再低毫厘,不死也必重伤。 圆通两击不中,已杀得性起,一招“直叩天门”,向方易清当胸戳去。 方易清就势奋力一跃,竟然跃上了铁禅杖的另一端。 这一来圆通也大感震骇,他心知方易清在杖端已很难施展身手,随即把铁禅杖尽力向上一挑。 方易清站脚不住,顿时被抛上半空,但他竟能籍着飞弹之势,攀落在屋梁之上。 这倒是十分罕见之事,居然能藉势上了梁柱。 圆通功力固然不凡,方易清的轻身工夫,更是闻所未闻。 圆通呆了一呆,立即单腿微一点地,也腾空跃起,凌空呼的一杖,又横扫过去。 方易清站在梁上无法闪躲,不等杖势近身,已落下地来,再一剑反向圆通双脚削去。 圆通落地较晚,却在半空向下戳出一杖。 方易清半路撤招,圆通已落下地来,冷笑道:“方施主,再试试贫僧这一招!” 说着,铁禅杖在身前挽了三圈,顿时大有群蟒乱飞之势,直向方易清涌来。 方易清仗剑一面封架,一面跃退。 就在这时,突感右腕一麻,长剑竟然被震得脱手飞出。 他无法仅凭掌力硬接铁禅杖,正准备由禅堂大门冲成,大门口早被几个和尚,手横戒刀封住。 圆通见方易清已无力再战,欺进两步,又是一杖横扫。 方易清再也无法躲开,被一杖扫中侧腰,当场倒翻在地。 所幸他在杖势近身之前,曾顺势接住,卸去杖身上的大部力道,所以倒地之后,仍能藉余力爬起。 但他刚爬起一半,早被跃进来的几个僧人,又按倒在地,很快便被捆绑起来。 圆通哼了一声,道:“先抬进西跨院空房,待会儿再处置他。” 却见一个僧人匆匆奔进来道:“师父,二主娘有请。” 圆通应了一声,急促奔出禅堂。 天色虽离黄昏尚有一段时间,但等候在寺外松林内的鹤鸣,不见师父回来,心头却已大为焦虑。 苗秀秀也担心方易清出事,忙道:“方伯伯去了半个时辰以上,我们不能干等在这里,该进去看看了。” 沈月红道:“若现在离开这里,花大侠来了找不着人怎么办?” 苗秀秀撇了撇嘴,道:“我看他是不会来了,别瞧他昨天讲得好听,谁知他心里是好是坏。” 沈月红总是处事稳当些,道:“不管怎么样,再等他一阵子再说。” 苗秀秀道:“我们不能为了等他,就耽误了大事。” 沈月红道:“我和朱师兄上次都见过圆通,而且他也知道我两人是和天地教作对的,贸然进寺,只怕更容易惹事。” 苗秀秀道:“那就由我一个人去,圆通并不认识我。” 鹤鸣一把拉住茴秀秀,遣:“苗姑娘,听我的话,不妨再等片刻,若花大侠仍不来,我们就决定进寺去。” 苗秀秀嗔道:“为什么一定要等他?” 鹤鸣道:“他的武功比我们三人都高,而且圆通并不清楚他和天地教是友是敌,有了他去,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苗秀秀觉出鹤鸣的话颇有道理,只好暂时隐忍下来。 忽听沈月红道:“那不是花大侠来了!” 果然,路上一人,向这边奔来,正是玉面公子花得芳。 他人未走进,便带着歉意说:“有劳诸位久候了,花某这次又因了一点私事,所以才在路上多耽拦了一些时刻,各位来到多久了?” 苗秀秀道:“我们来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花得芳耸耸肩,歉然一笑,道:“实在不好意思。” 说着,望了三人一眼,又问道:“方前辈怎么不见?” 鹤鸣道:“家师先进寺去,我们在这里等他,同时也等候花大侠。” 花得芳道:“方前辈去了多久?” 鹤鸣道:“一到这里,他老人家就去了。” 花得芳微微一惊,道:“那不是将及一个时辰了么?应该回来了,可不可能出了事?” 鹤鸣显出关切之情,道:“总是教人不大放心。” 花得芳略一犹豫,道:“走,我们进寺去!” 鹤鸣道:“花大侠和金龙寺现任住持圆通也认识?” 花得芳笑道:“花某和他见没见过,已经记不清了,不过,花得芳这三个字,他不会没听说过,说句不客气的话,当年花某在江湖上得享微名时,圆通和尚算个什么东西。” 鹤鸣等三人见花得芳已当先走出松林;随即也紧紧相随。 花得芳却忽然停下步来,回头道:“我看这样吧,不如由我和苗姑娘先进去,朱老弟和沈姑娘仍在这里等候,我们很快回来向二位报信,然后再决定行动。” 鹤鸣顿了一顿,道:“花大侠是否觉得小弟和沈师妹前去不便?” 花得芳道:“你们两位前些天曾来过,大伙儿一起进去,的确有些不便。” 鹤鸣和沈月红忖度情势,四人同去,确实反而碍事,只好眼看花得芳和苗秀秀往金龙寺而去。 -------------------------------- 孤剑生 扫描 zerotang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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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苗秀秀一向性子较急,先前久等花得芳不来,本来对他大起反感。 但她为人直爽,此刻和这位昔日风流成性的武林第一美男子走在一起,却也并不介意。 不过,彼此虽然实际年龄相差一倍以上,看起来却仍像一对侠侣,反而使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那里知道,昔日多少武林女子,都以能和他走在一起为荣,甚至只要能跟他见上一面,也认为是毕生难得的机缘。 但面前的花得芳却表现得十分庄重,连昨天在三义客栈酒后也不曾失态过。 苗秀秀边走边问道:“花大侠,待会儿见着圆通,他若问起我是谁,该怎样告诉他?” 花得芳略一犹豫,道:“苗姑娘别介意,就说是花某的侄女如何?” 苗秀秀想了想,道:“就以花大侠这样决定吧。” 来到寺门前,知客僧人见两人男的仪表潇洒,有如玉树临风;女的豆蔻年华,亭亭玉立,而且都身佩兵刃,心知并非平凡人物,连忙近前打个问讯,道:“两位施主可是进寺找人?” 花得芳道:“在下正是要见贵寺住持圆通师父。” 知客僧人转了转眼珠,问道:“施主是从那里来?可和敝寺方丈是旧识?” 花得芳并不隐瞒:“在下姓花名得芳,你只要告诉他花得芳求见就成了。” 知客僧人顿感一惊,显然他也为花得芳三字感到震惊,但却面现为难之色,道:“住持方丈是小僧的师父,家师此刻正在寺内有事,花施主可否在寺外暂等片刻,容小僧通报后再来接驾?” 原来这知客僧人正是圆通心腹弟子智清,上次鹤鸣和沈月红前来,也是由他盘查后通报的。 花得芳不便迳行进内,只好在寺门外等候。 苗秀秀眼见智清匆匆走去,又见他刚才脸色有异,不由问道:“这和尚鬼鬼崇崇,像是寺内发生了什么事故?” 花得芳道:“可能圆通正在款待方前辈,所以他才说寺里有事。” 足足一盏热茶的工夫过去,才见智清陪着一个身披大红袈裟满面红光的肥大僧人匆匆走了出来。 花得芳料想必是圆通,抱拳一礼,道:“大师敢是圆通方丈?花某这厢有礼了。” 圆通微一端详,连忙双手合十,也深施一礼,道:“方才小徒通报花施主大驾光临,贫僧得瞻丰仪,可谓三生有幸了。” 进入待客禅堂,分宾主落座后,圆通望望苗秀秀,道:“不知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花得芳道:“花某的侄女。” 说着侧脸望了苗秀秀一眼,道:“快见过圆通方丈。” 苗秀秀内心虽大不情愿,也只好欠见深施一礼。 圆通弄不清花得芳来意,顿了一顿道:“贫僧久闻花施主大名,只恨无缘一见,听说花施主早已息隐江湖,这次东山复出,想必大有所为了?” 花得芳长长吁口气,道:“花某确已十几年不在江湖走动,这次复出,不想武林中已经情势大变。” 圆通道:“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花施主东山复出之后,如要施展长才,总要看清时势,才能得心应手。” 花得芳见圆通如此说话,心想:“我正要试探他,他反而引我上路,这倒省事不少。” 便故意一整脸色,道:“花某已经听说目前武林之中,以天地教声势最大,花某早就有心投靠,只是乏人引见,始终找不到门路。” 圆通只听得内心一动,堆下笑脸,道:“花施主这话未免太客气,据贫僧所知,天地教目前正广收贤才,以花施主的武功和盛名,若肯和天地教共襄盛举,必定如鱼得水,相得益彰。” “花某虽然不才,当年在武林中也曾扬名立万,若毛遂自荐,总是心有不甘,必须从中有人代为沟通才好。” 圆通四下微一张望,低下声音道:“花施主就为这事来到敞寺?” 花得芳不动声色,道:“实不相瞒,花某虽然重出江湖不久,但对武林中消息却极为灵通,听说贵方丈和四奇颇有往来,所以才不揣冒昧前来,以求代为引见。” 圆通微笑不语。 他为人何等聪明,所以能对花得芳不存疑心,主要是因为花得芳当年在武林中总归邪派人物,而且也知道十三年前他和朱南明曾在泰山日观峰有过生死拼搏,自那决战败之后,才在江湖上失去踪影。 如此推断,他既和朱南明对立,如今想投靠天地教,自是顺理成章之事,是以才对他不存戒心。 花得芳见圆通沉吟不语,便故作起身告辞之状,道:“如果贵方丈帮不上忙,花某只有另外再想办法了。” 圆通连忙陪笑,道:“花施主有此诚意,贫僧怎能不设法成全。” 圆通心意既定,如何肯让花得芳离去。 他料想若能经他之手把花得芳引进天地教,这一场大功,并不亚于幽禁圆觉大师,更胜于生擒方易清多多。 以花得芳的武功和盛名,加入天地教,当真如虎添翼,即便对武林人心,也必将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花得芳看出圆通已经完全入港,笑道:“不知贵方丈如何为花某引见?” 圆通凑过身来,道:“花施主来得正是时候,天地教二教主和二主娘就在本寺。” 花得芳故作一惊,道:“他们二人怎会来到贵寺?” 圆通笑道:“既然花施主已是自己人,贫僧说来也就无妨,本寺目前已列为天地教分坛之一,又因和总坛离得很近,两位教主和教主娘已是常来常往,本寺并备有专用厅房,作为他们的下榻之所。” “他们这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由南明山庄前来。” “难道南明山庄他们也可常来常往?” “南明山庄名义上是朱南明的故居,由周海山掌管,实际暗地也早归天地教所有,听说前天夜里有人前去闹事,可惜让他们逃脱了。” 花得芳对方易清等四人前天到过南明山庄之事,早已知道,却故意吁口气道:“真想不到,天地教已扩展成这大力量,花某决心加入天地教,这条路算是走对了。” 圆通嘿嘿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花施主不愧是当今豪杰了!” 花得芳随即也低声道:“贵方丈准备什么时候为在下引见二教主和二主娘?” “以贫僧之见,入夜之后,时机较佳,若花施主急于一见,贫僧也可立即通报。” 花得芳却忽然像想起一件什么事,皱眉闷道:“花某想问贵方丈一件事?” “花施主还有什么疑难之处,只要贫僧知道,无不坦诚相告。” “听说朱南明当年的门客方易清刚才也来过贵寺?” 圆通顿感一怔,道:“花施主怎么知道的?” “此人最近来到徐州,曾说要到贵寺拜望方丈,莫非也准备归顺天地教?” 圆通摇头笑道:“姓方的若能和花施主一般明识时务,事情就好办了,可惜他不知天高地厚,一意和天地教为敌,所以才落得杀身之祸的下场。” 花得芳大吃一惊,急急问道:“怎么?难道他已经死在贵寺?” 苗秀秀也脸色大变,但却不便出言相询。 圆通冷笑道:“他方才的确来过,和贫僧一言不合,连杀本寺四名弟子,逼得贫僧不得不开杀戒。” 花得芳情不自禁,大声问道:“你把他杀了?………” 圆通却缓缓说道:“贫僧好不容易把他……” “把他怎么样?” “生擒活捉了。” “现在他的人呢?” “押在西跨院空房。” 花得芳总算暂时松下一口气,心下却暗自骂道:“这秃驴说话还带大喘气,惹得花某差一点要动手杀人,险些坏了大事。” 他摇摇头,随即问道:“贵方丈准备怎样处置?” “贫僧不敢擅自作主,已经禀报二教主和二主娘。至于他们怎样发落,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人留着必是祸根,早些结果掉,也显得我佛慈悲。” “贵方丈可否立刻禀报二教主和二主娘,千万不可杀害于他。” 圆通不由大大一楞,道:“花施主既然诚心与天地教合作,为什么反而为和天地教作对的人讲情?” 花得芳正色道:“方易清虽是朱南明昔日的忠心门客,但却和花某是生死故交,他对花某一向言听计从,我可以担保,必定能说动他也归顺天地教。天地教多了这样一位高手,对目前仍忠心于朱南明的武林人物,必可产生极大影响,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圆通听得虽有些心动,却仍大摇其头,道:“恐怕不可能,以方易清性情之倔,和他对朱南明的一片愚忠,想说动他,此登天还难!” 花得芳笑道:“那要看说动他的人是谁了,花某既有担保,贵方丈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圆通冷声道:“贫僧还是不信花施主能说得动他!” 花得芳面现愠色,道:“贵方丈为何如此固执?说不说得动他是花某的事,你只要代为禀报就成。如果贵方丈还是执意不肯,在下也就没有必要和天地教为伍了,在下若连生死之交的好友性命都救不下,大可一切免谈了,” 圆通见花得芳满面怒容,深恐坏了大事,急急笑呵呵的说:“花施主对朋友义薄云天,实在教贫僧佩服,贫僧决定代为禀报就是。” 花得芳冷笑道:“贵方丈这就前去,若天地教已经杀害了方易清,花某也决定手刃耿奇陶姗姗,为故人报仇雪恨!” 圆通惊骇失色,慌忙起身道:“花施主和花姑娘请稍待,贫僧这就过去向二教主和二主娘禀报。”说着奔出禅堂。 苗秀秀方才听花得芳说要投靠天地教,虽知他是故作试探之词,却不免仍存戒心。 此刻见他为救方易清几乎不惜和圆通翻脸,心下大为感动,当即轻声一叹道:“花大侠,方伯伯果然落入他们手中,纵然能暂时保住性命,总要及早设法救出他老人家才是。” “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花某一定设法救他出险。” 苗秀秀泪水盈眸,幽幽说道:“方伯伯的性命,全仗花大侠了!” 花得芳道:“你快到寺外松林,通知朱老弟和沈姑娘前来。” “花大侠想和他们硬拼?” “合咱们四人之力,预计勉强可以应付他们,但方前辈在他们手中,非必要时不宜以武力相见,以免方前辈先遭不测。” “若朱大哥和沈姐姐到来,天地教方面很可能会对花大侠生出疑心。” “松林离这里足有半里以上,现在天色已晚,他们不妨暂时隐身寺前广场下坡处,这样接应起来较为方便。” “晚辈要不要再回来?” 花得芳稍一犹豫,道:“我现在很难决定,由得你见机行事了。” “花大侠还是吩咐一声较好。” “你若回来,可以负责我与朱老弟沈姑娘之间的连络固然好,但从我行事,反而不便,听说天地教有不少人曾见过你,一旦识破身分,对我将大大不利。” “那么花大侠如何再跟我们连系?” “我身边有两颗神火珠,必要时将它扔出寺外,可掷十丈以外距离,落地发光,你们在寺外看到,便进寺接应。” 苗秀秀刚要转身走出禅堂,花得芳再道:“只管大模大样出去,他们不会生疑,若心存顾忌,反而容易出事。” 苗秀秀走后,花得芳独坐禅堂等待很久,圆通才又匆匆回来,满面笑容,低声道:“恭喜花施主,贺喜花施主,你的大事,出乎贫僧意料之外的顺利。” “他们怎么说?” “二教主和二主娘听说花施主有意加入天地教,都大为惊喜,尤其二主娘,更是急于和花施主一见,他们有意亲来禅堂接驾,却因碍于耳目众多,不得不委屈花施主前往后院相见。” “花某问的是方大侠现在的情形如何?” “方大侠仍押在西跨院空屋。” “花某希望能单独和他先见一面。” 圆通面有难色,道:“这个……贫僧无法做主。” 花得芳神色忽显严肃,朗声道:“贵方丈只管向他们禀报,在下必须先见到方大侠,再去见他们。他们若不肯答应,在下情愿不见他们。” 圆通见花得芳忽然变得态度大为强硬,一时之间,楞楞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花得芳冷笑道:“花某加不加入天地教,全由他们准不准我单独一见方大侠决定,贵方丈只须负代为传达之责,并无任何为难之处。” 圆通终于干笑一声,道:“贫僧替花施主回报就是。” “花某希望越快得到消息越好。” 圆通出了禅堂,一路拐弯抹角,直往后院而来。 耿奇和陶姗姗下榻之处,在后院一处极为僻静所在。 本来,佛门禅堂,讲究朴素淡雅,但这里外表虽和一般禅房无异,进内之后,却别有洞天。 只见檀桌锦墩,绫壁绣墙,蓝缎遮顶,红毡铺地。靠壁处放着一张雕花木榻,罗帏钩分,丝被鸳枕,有如一间香闺绣房。 床前另摆着几张太师椅,椅座和靠背,都罩着织锦团花套垫。 耿奇和陶姗姗,正并排坐在椅上。 只听耿奇道:“花得芳明明死了,怎么又出现江湖?” 陶姗姗瞅了他一眼,道:“去你的,谁说他死了,谁就不得好死!” 耿奇裂嘴笑道:“我不是咒他,他能活着,那是最好不过,何况又要加入咱们天地教。” 陶姗姗娇媚一笑,道:“他加入了本教,你的意思,给他安排个什么位置较好?” 耿奇歪着脑袋,龇起满嘴獠牙,道:“这倒难了,总护法已经有了主儿,安排个普通护法可能有点委屈了他。” 陶姗姗哼了一声,道:“人家在江湖上红透半边天的时候,你不过才是个无名小卒,现在人家好心好意来投奔咱们,才给他个普通护法?” 耿奇晃了几晃脑袋,道:“总不能让他干太上皇吧!” 陶姗姗道:“以他的鼎鼎大名,少不得也要增设一位教主,不然,他绝不会答应的。” 耿奇三角眼猛眨,道:“岂有此理,教主只有两位,加上两位教主娘,所以才成为山海四奇,若再多一名教主,那不变成五奇了!” 陶姗姗冷声道:“凭他的身份,肯跟你平起平坐。也算你祖上有德烧了高香了,也不撒泡尿照照,像你那副德性,凭什么和人家称兄道弟。” 耿奇素来惧内成性,立刻裂嘴干笑道:“除了我的长相比不上他,其余那一点此他差!” 陶姗姗啐了一口道:“人生在世,第一就是长相,除了长相,还有什么,何况人家论武功也不此你差,论心机,你可就戴着斗笠亲嘴——差远了。” “你当初何苦跟我呢?” “老娘瞎了眼,只有认命了!” 耿奇还是有点不服气,一龇满口黄牙,道:“不管怎么说,天下是咱们打出来的,他出过什么力?” 陶姗姗叱道:“别觉着不错,你有什么天下?得了武林盟主没有?统一了黑白两道没有? 人家来了,就是帮着打天下的,又抢不走你的老婆,吃的什么干醋!” 耿奇涎着脸嘿嘿笑道:“算我说不过你!他来了以后,安插什么位置,总得四个人慢慢商议,只要你们三人同意,我也没的话讲。” “你最好永远闭上那张狗嘴!” 耿奇耸耸肩,又摇摇头,像在自言自语,道:“人长得难看了,连说话也不好听,我以后少嘀咕就是了。” “待会儿他来了,你就少开尊口,若把人家气走了,老娘唯你是问。” 正说话间,圆通匆匆走了进来。 陶姗姗迫不急待的问:“他怎么没来?” 圆通嗫嚅着答道:“二主娘,事情不大好办,他有条件。” 陶姗姗顿感一惊,道:“什么条件?” “他要先单独见过方易清,再来见二主娘和二教主。” 陶姗姗目注耿奇,道:“他对朋友,倒真讲义气。” 耿奇眨着三角眼,道:“奶奶的,本教主从没听说他和方易清是生死之交,方易清是和本教作对的,怎能容得他单独相见。” 圆通显出一脸谄笑,躬着身子道:“听他的语气,确和方易清交情不错。” 耿奇怒道:“就算他们交情不错,也是花得芳个人的事,为了私事,妨害公事,怎生使得。他人还没到,就先提出无理要求,未免欺人太甚。” 圆通低声下气的道:“他说过,如果不准他单独会见方易清,他就不肯加入本教。” 耿奇猛然一拍大腿,道:“他不加入就不加入,还吓着谁了,天地教没有他,照样成得了大事!” 圆通道:“二教主既然不准,贫僧就去回绝他了。” 圆通刚要离去,陶姗姗立刻出声喝道:“慢着!” 圆通停步回身,道:“二主娘还有什么吩咐?” 陶姗姗却侧脸冷叱道:“教你少开口,偏要胡说八道,难道不说话别人会把你当哑巴不成?” 耿奇连忙陪笑道:“我又说错了什么来?” “你少给我出主意,是花得芳加入本教重要?还是让他和方易清见见面重要。他为了朋友,不顾一切,正是他的义气,你有这份义气没有?何况他还答应要说动方易清加入本教,方易清不是个简单人物,他若肯降,将来必是个得力帮手。” 耿奇摇着脑袋道:“我不相信他能说动方易清。” “你不相信的事多了,花得芳要加入本教,这事在从前你会相信么?” 圆通见耿奇不再言语,眼巴巴的望着陶姗姗道:“二主娘,他要贫僧尽早给他消息,准与不准,请二主娘裁夺。” 陶姗姗道:“二教主的顾虑也有道理,但方易清已经落在咱们手中,反正跑不了他,他要单独相见,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就通知花大侠,见过方易清后,马上来见我们。” 圆通奉命唯谨,又快步回到禅堂。 花得芳正坐在那里等候。 “怎么样,答应没有?” 圆通总算有了交代,道:“为了这件事,贫僧是猪八戒照镜子,二教主起先不肯,还是二主娘看得开,决定答应花施主的要求。” 花得芳站起身来:“既然如此,现在就走。” 圆通眨了眨眼,问道:“花施主的令侄女花姑娘怎么不见了?” “女孩儿家,随花某行动不便,我让地到寺外闲逛去了。” “花施主今晚必定留宿本寺,待会儿怎么通知她?” “她自己会回来,如果不回来,也许到山下的一处亲戚家去了。” “花施主就请随贫僧来吧。” 出了禅堂,经过一条回廊,向西再穿过两道半月门,便是西跨院。 来到一间门外有两个和尚手持戒刀守护着的偏房前,圆通往里一指,道:“方易清就在里面。” 这间空房不大,打开门后,一搭眼就看到墙角边四马攒蹄捆绑着一人,正是方易清。 可能捆得太紧之故,使他只能似坐非坐,似卧非卧的蜷伏在那里,连头都不能抬起。 方易清忽见打开门进来两人,竟是圆通和花得芳走在一起,难免也吃了一惊,一时之间,几乎弄不清花得芳是敌是友。 便索性闭上限去,看他怎样处置。 花得芳乍见方易清如此狼狈形像,大感不忍,回头一掠圆通,冷然说道:“贵方丈如此对待方大侠,未免太过分了吧?” 圆通尴尬一笑,道:“他武功高强,不这样捆绑,万一出了事情,贫僧在二教主和二主娘面前吃罪不起。” 花得芳怒道:“马上把绳索松开一些,跑了人花某负责。” “只怕花施主也负不了这大责任。” “贵方丈是想逼花某自己动手?” 圆通不便闹僵,只好喊来门外两个和尚,将绳索略略松开一些,使方易清已可稍微活动得开。 花得芳回头道:“花某要求的是和方大侠单独见面,贵方丈请便吧,门外的两个和尚,也叫他们走远些,若敢近前偷觑,请恕花某手下无情。” 圆通见花得芳火气越来越大,心想若当场动起手来,必定会被二主娘责怪,只得出门而去,并吩咐两个守门人暂时站远些,自己则守在跨院门口监视。 花得芳这才低声叫道:“方前辈,委屈你了。” 方易清一脸茫然,问道:“花兄,究竟怎么同事?” 花得芳匆匆把方才和圆通假意约定要投奔天地教,以及鹤鸣等三人已等候在寺门外接应之事约略说了一遍。 方易清道:“花兄真要去见耿奇和陶姗姗?” “花某见了他们之后,至少可以探听出一些虚实,趁着他们对花某未起疑心之前和耿奇陶姗姗做次正面接触,机会也算难得,只是太委屈方前辈了。” “这点罪老朽还受得了。” “本来,花某现在若和方前辈合力杀出寺去,也许可以脱身,怕的是万一遭到不测,势将因小失大。” 方易清自忖腰部受圆通一击,至今仍隐隐作痛,武功也必然无法施展,若现在杀将出去,必将牵累花得芳,只好叹口气,道:“也好,老朽就暂忍一时,最好能会合鹤鸣等三人一起动手。” “花某已经交代过苗姑娘,他们听我的招呼行事。” “花兄在这里耽误久了,将使圆通生疑,你就去见他们好了。” 花得芳道了一声珍重,来到门外。 圆通正站在跨院门口,见花得芳出来,问道:“花施主可讲好了?” 花得芳不屑的一笑,道:“不讲好了,花某怎会出来!” “方易清可有意归顺本教?” “贵方丈问得太多了,寺里有此贵方丈地位更高的人,花某没有必要对不相干的人讲。” 圆通欲待发作,却又隐忍下来,暗道:“这小子竟是越来越跋扈,待会儿见了二教主和二主娘,看他敢不敢这样无礼。” “现在就请贵方丈带路去见耿奇和陶姗姗。” 圆通终于忍不住,呵呵笑道:“花施主对二教主和二主娘,总该客气些才对,他们的名讳,不是可以随便叫的。” 花得芳笑道:“在下现在尚未加入天地教,算不得他们的属下,叫叫又待何妨?” 进入后院,耿奇和陶姗姗已离开方才那间布置得有如香闰绣阁的房间,移至前厅。 他们对花得芳总还有点顾忌,不便在那种房间延见。 花得芳尚未跨进门槛,陶姗姗已迎了出来。 乍见这位武林难得一见的俊美男人,陶姗姗几乎两眼发直,连心神也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耿奇却仍大模大样的坐在座位上,只微微的欠身为礼。 陶姗姗亲切的招呼花得芳在对面坐下,圆通也打横相陪。 她转动着一双水汪汪乌溜溜的眸子,笑盈盈的说道:“听说花大侠有意和本教合作,真是本教大大的喜讯。” 花得芳笑道:“花某虽有此意,但不知陶姑娘和耿兄肯不肯接纳?” 耿奇见花得芳对自己居然不称二教主,立时怒形于色,只是碍于陶姗姗之面,不便发作。 圆通也震惊于花得芳对教主和教主娘的大不敬,难免替他揑一把汗。 其实,花得芳早拿定主意,对付耿奇和陶姗姗,不妨来个硬碰硬,以他的声名身分,又非真心归顺天地教,岂甘当面低声下气。 谁知陶姗姗却不但不以为忤,反而越发显得深情款款,嗤的一声笑道:“花大侠说那里话来,本教能有像您这样的人才加入,真是作梦也想不到的事。” 花得芳不动声色,道:“那是陶姑娘忒谦了,花某只是一介武夫,纵然投归贵教,对贵教也未必有多大帮助。” 陶姗姗道:“只要有花大侠人在,就是本教之福了。” 花得芳掠了耿奇一眼,带点儿玩世不恭的神色,道:“在下纵然能蒙陶姑娘另眼看待,但愿耿兄也能提携一二!” 耿奇脸色蹩得青中带紫,裂嘴干笑道:“我是听姗姗的,既然姗姗对尊驾这样热情,我是想冷也冷不起来!” 陶姗姗白了一眼,道:“没话讲就闭上嘴去。” 她说着转头对圆通道:“马上吩咐下去,准备一间净室,好给花大侠安歇,要布置得讲究一些。再准备一桌上好酒食,待会儿就摆在这里。” 圆通躬身一礼,匆匆而去。 陶姗姗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又瞧向花得芳,道:“花大侠可见过方易清了?” “见过了。” “他肯归顺本教?可能不太容易?” “他已有些意思,凭花某三寸不烂之舌,谅来必定可以说动他。” “我总有些奇怪,花大侠怎会和他结成生死之交?” “难道陶姑娘对在下和他的交情还有疑心?” 陶姗姗连忙笑道:“我不过顺便问问。”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 陶姗姗不时眉目传情,花得芳却只作不解。 最受不了的是耿奇,既插不上嘴,又要忍着满肚子火气。 好在陶姗姗的眉目传情,他因并排而坐,难以觉察,否则,谁也保不住会出现什么场面。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圆通又来禀报,净室已经整理好,接着酒食也摆了上来。 本来,出家人荤腥不沾,僧侣们只有素食可餐,但金龙寺为了招待四奇,已专门备有荤食厨房,厨子都是由天地教直接派来的。 同时,圆通因常常作陪,也成了酒肉和尚。 否则,他怎会三年下来,由干瘪瘦削,变得现在这般肥头大耳,满面红光。 这一桌酒菜,比平时更要丰盛得多,山珍海味,美不胜收。 圆通亲自照料上菜,一边也跟着唾涎直流,恨不得先抓几样尝尝。 此刻已是起更时分,花得芳肚子里早已饿得发慌。 入座之后,并不客气,在陶姗姗殷勤劝饮之下,也就大吃大喝起来。 陶姗姗对耿奇也表现得亲热异常,耿奇也是一杯接一杯的猛灌。 花得芳却边吃边牵挂着等在寺外的鹤鸣等三人,不知他们是否进餐;更关心方易清在那所空屋忍饥挨冻。 好在陶姗姗善体人意,吩咐圆通为方易清送些饮食。 散席后,花得芳在圆通陪同下,进入了为他整理好的净堂安歇。 -------------------------------- 孤剑生 扫描 大眼睛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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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花得芳在圆通走后,细看这间净室,整理得倒也精致。 他忖度着若现在采取行动,正是时候。 耿奇已酩酊大醉,寺内高手,只剩下陶姗姗和圆通两人,纵然金龙寺百余僧人都个个具有武功,也必能应付得下。 但他自己酒也喝得很多,虽然他酒量甚大,也有些醺醺带醉的感觉。 于是决定先饮几杯来解解酒,等设法和鹤鸣等人取得连系后,再救出方易清,以便里应外合。 心意既决后,吹熄灯,准备在床上稍为安歇。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他悚然一惊,急步来到房门边。 “谁?” “我!”回答的是个娇脆的女子声音。 “你是谁?” “陶姗姗!” 花得芳内心闪电般打了几转,问道:“这般时候!陶姑娘来做什么?” “你先开门,让我进去再说。” 花得芳略一犹豫,只好打开门。 陶姗姗一闪而入,随即把门关上。 “陶姑娘何必关门?” 陶姗姗并不作答,却“咦”了一声道:“为什么连灯也不点?” “在下正准备安歇,所以才吹熄了灯。” “可不可以再点起来?” 花得芳重新燃亮灯,只见陶姗姗已换上了寝衣,外面罩着一件大红外套。 “时间不早,陶姑娘也该睡了?” “多喝了一点酒,想睡反而睡不着,所以才来找你聊聊,也顺便看看这房间。” “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我曾特别交代圆通,一定要整理得看起来舒服,你才能睡得舒服。” “在下不过随便留宿一晚,只要有张床就够了。” “那是你客气,像花大侠这样的英俊男人,怎能不好好招待。” “陶姑娘这时候到在下房里来,不怕耿兄生疑?” “他已睡着了,睡得像条死猪。” 原来陶姗姗方才在饮宴前,早就准备把耿奇灌醉。 所以才那样亲切殷勤的劝酒。 偏偏耿奇虽绰号山魈,却酒量甚差,一杯接一杯的闷酒灌下去,自然烂醉如泥。 陶姗姗生恐他醉得不够,还特地在他睡下时,趁着为他送茶解酒之便,又在茶里都了些迷药。 这一来,就更人事不省了。 花得芳搭讪着说:“耿兄虽然睡着了,陶姑娘还是要在旁边陪陪他才是。” 陶姗姗撇撇嘴道:“长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什么好陪的。” 花得芳笑道:“你跟着他,大约也有十年左右了,既然看不顺眼,当初何必跟他?” 陶姗姗深情款款的瞥过来一眼,像有满腹幽怨,道:“若花大侠不在十三年前绝迹江湖,我怎会嫁给他。” 花得芳暗道:“这娘们说话竟然如此露骨,我倒要好好应付他。” 想到这里,不由耸耸一眉,淡然一笑,道:“在下听不懂陶姑娘这话的意思。” 陶姗姗近前两步,娇若春花的脸上,满是红晕,轻声道:“花兄,你是真听不懂,还是故作不知?” 这女人居然改口把花得芳称为花兄了。也许她想更亲切的叫声花郎,但花郎二字!又实在不雅。 花得芳细看陶姗姗的脸蛋,的确是个美人胎子。 弯弯的眉毛,乌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柔和而又娇艳欲滴的双颊,微尖的下巴,灯光下,给人一种难言的迷惑。 只听陶姗姗银铃般的声音道:“花兄,我还好看么?” 花得芳当年是情场中猎艳高手,眼神中透着神秘,微微一笑,道:“果然美如天仙,在下当年见过的女人中,也找不出几个。” 陶姗姗娇靥上越发娇艳欲流,道:“我知道,就是再美,也配不上你。” 花得芳道:“你是教主娘,将来在下进了天地教,只是你的一名属下,应当在下配不上你才对。” “花兄,你可知道十三年前,当我第一次看到你………” “你看到过我?” “那时你目空四海,我只是个黄毛丫头,从那次以后,我心里只有你,可惜不久之后,你却在江湖上失踪了,总算天赐良缘,今晚又看到了你。” 她说着已轻轻在床边坐下,顺手揭开了披在身上的大红外套。 花得芳突感眼前一花,她卸去外衣之后,全身只里着一层薄如蝉翼般的轻纱,那鲜红的肚兜和贴在腰下的衬裤,全清皙可见。 尤其肚兜上方那紧里着的高耸而又丰腴的双乳、嫩藕般的玉臂、衬裤下两条修长滑腻的大腿,也尽现眼底。 花得芳故意避开视线,轻声问道:“陶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陶姗姗趁势把花得芳也拉上床沿坐下,一边将身子偎依过来,仰起脸来,眼波流转,道: “花兄,你是过来人了,难道还不明白?” 花得芳把身子向外挪了一挪,道:“我担心被耿兄知道了,你我都不好看。” “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怎会知道。” 花得芳道:“如果我加入了天地教,就是你的属下,那有属下和上司做这种事的。” “花兄,在我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你答应这一次,小妹就不负今生了。” “可是我总觉得这事不妥。” 陶姗姗不再多一言,吹熄了灯,人已爬上床去。 其实,花得芳此刻,也已有些把持不住,他自匿迹江湖后,十三年来,未近女色,万没料到,复出第一次接近女色,竟是在和尚庙里。 反正她是自己送上门来,坚持本就不易,想说退陶姗姗也大是不易。 耳边又响起陶姗姗梦一般的声音:“花兄,你怎么还不上床来?” 花得芳一不作,二不休,不再迟疑,依言也上了床。探手向身边摸去,陶姗姗早已一丝不挂,只觉她肤如凝脂,一股女人身上特有的气息,沁人欲醉。 不由低声道:“这样好的一副身材和脸蛋,跟了耿奇十年,也真委屈你了。” “有什么办法呢,还好。今晚遇到了你。” “当真红颜薄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其实我也认命了,巧妇常伴拙夫眠,潘金莲还不是跟了武大郎。” 花得芳笑道:“这样说我成了西门庆了?” “你可以比上西门庆,我可比不得潘金莲。” “为什么?” “潘金莲总也跟了西门庆好几年,我和你不过片刻之欢。” “你想怎么样?” 陶姗姗幽怨一叹,道:“我想的事可多了,虽然我做了天地教的二主娘,也无法想怎样就怎么样。” 花得芳笑道:“你怎么叹起气来,这一叹,把我的兴头全叹没有了。” 陶姗姗吃吃的笑了起来,道:“你倒很会培养情调。” “这种事情,要的就是情调。” 陶姗姗往花得芳身上摸了一把,道:“你怎么衣服穿得好好的?” “我在等你。” “我早已准备好了,等着你呢。” “抱歉,我有些慌……。” 花得芳匆匆卸去衣服,陶姗姗等他刚一睡下,便蛇一般的缠了上来,缠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来者不拒,温玉满怀,花得芳又重温了十三年前常有的旧梦。 □□ □□ □□ □□不知过了多久,花得芳才轻轻推着陶姗姗道:“陶姑娘,该起来了。” 陶姗姗依然紧缠在花得芳身上,星眸微开,有气无力的说:“花兄,让小妹多这样一会儿。” 花得芳也难得温存,又过了片刻,才用力推开陶姗姗,下床匆匆将衣服穿好。 陶姗姗却还赖在床上,道:“花兄,现在是一刻千金,你怎么这样心急?” 花得芳道:“我是担心耿兄找你。” “你怎么又不讲情调了,这时候提他,多煞风景,能让我永远在这张床上多好。” “你大可以把这张床搬回总坛,夜夜睡在上面。” “可惜床上少了一个人。” “有耿奇在,怎说少了一个人?” “嗨!花兄,还拿我开心!” 陶姗姗只得娇慵的坐起身来,缓缓穿着衣服。 这时的陶姗姗,柔顺得像一头绵羊。再怎么看,这样的女人,也不像平日杀人不眨眼的天地教二主娘。 花得芳自忖若此刻想杀她,实在易如反掌,但又想到她对自己的一番深情蜜意,若此刻下手,总是于心不忍。 陶姗姗走下床来,依然偎依在花得芳身前,道:“花兄,今夕之会,小妹永生难忘,但不知今后是否还有机会?” “那要看你了。” 陶姗姗楞了一下,道:“看我?……” “看你给不给花某机会。” “机会自然有,怕的是你肯不肯?” “在下得能一亲芳泽,有什么不肯的,只恐你那另一位不肯。” 陶姗姗在花得芳胸前轻槌了一下,道:“你怎么老喜欢提他,实在没情调。” 花得芳笑道:“你天天过着那种没有情调的生活,也实在够受了。” “所以才找你给我分忧,你可知道,为了想你,我曾绘过你的一张画像,藏在行囊里,每天都要偷看几遍。” 花得芳愕然问道:“你仅见过我一次面,就能画下我的像来?” “也许画得不很像,总是聊胜于无。经过这次以后,我倒可以画得像了。” “那就再画一张给我看看。” “我不想再画了。” “那是不想我了?” “去你的,”陶姗姗故意用身子碰了一下花得芳:“以后既然可以常常看到你,何必再画,而且………” “而且什么?” “即便看不到你,也会夜夜梦见你。” 花得芳道:“万一有一天我和天地教作对,你便怎么样?” 陶姗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会这样做么?” 花得芳道:“世事变幻莫测,谁也料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变故。” 陶姗姗笑道:“万一有这么一天,至少我不会杀你?” “若耿奇要杀我呢?” “他什么都听我的,我不准他杀,他就不敢杀。” 花得芳走近窗前,望了望天色,道:“你该走了,来日方长,以后只要有机会,我不会辜负你的。” 陶姗姗虽然还有点舍不得离开,也无可奈何,走到门前,伫立片刻,又回头看了一眼,才开门而去。 花得芳把所有东西带齐,也出了门。 他本来已和苗秀秀约好,扔出神火珠连络,但此刻已是二更,万一鹤鸣等三人等得不耐烦,离开了约定地点,投出神火珠,反而容易引起风吹草动,不如亲自出寺和他们见面,较为妥当。 寺门已关,只好越墙而过。 来到寺前广场土坡下,鹤鸣等三人仍守在那里。 他们等待花得芳的消息,从黄昏等到二更,连晚餐也未曾用,真是望眼欲穿,既焦且虑。 此刻一见花得芳到来,顿时为之雀跃。 花得芳把见过方易清并且假意归顺天地数以及接受耿奇、陶姗姗款待的事,约略说了一遍。 自然,与陶姗姗的幽会缠绵之事,略去不谈。 鹤鸣道:“花大侠准备如何行动?” 花得芳道:“我先进去,等救了方前辈,再发神火珠,那时三位就杀进寺去,以便里应外合。” 鹤鸣再问道:“寺内天地教总坛的人,只有耿奇和陶姗姗两个?” “耿奇已经醉酒,纵然醒来,功力也必大减,剩下的高手,只有陶姗姗和圆通两人,我们五人,足可应付。” 鹤鸣道:“金龙寺有百余和尚,据说也个个身手不凡。” 花得芳道:“百余和尚,不可能一齐涌出,尽可一个一个的收拾。不过,最好别伤了他们的性命。据我所知,寺内的僧人,仍有不少是圆觉大师的忠贞弟子,他们畏于天地教和圆通的淫威,不得不表面上屈从他们,杀了他们,难免要伤及无辜。” 苗秀秀问道:“对付耿奇、陶姗姗和圆通他们,那是非杀不可了?” 花得芳略一沉吟,道:“最好生擒活捉,方为上策?” 苗秀秀道:“为什么呢?” “我们至今尚未弄清圆觉大师幽禁之处,唯有捉到他们,逼出口供,才可救出圆觉方丈,说不定更可救出苗前辈,还有一位周老弟,也许仍得从他们身上查出下落。” 花得芳交代完毕,再翻墙进入寺内,直奔西跨院那间寄押方易清的空屋而来。 立刻一僧出声喝问道:“什么人?” 花得芳大模大样依然前进,边走边答这:“在下是日间前来投宿的客人。” 两名僧人虽在日间似曾见过花得芳,仍不敢掉以轻心,又是一僧道:“施主不在房内安歇,到这里来做什么?” 花得芳并未答话,猝然出手,将两个僧人点倒在地,推门而入。 室内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花得芳轻唤一声:“方前辈!” 方易清马上喝问:“谁?” “是花某来了!” “花兄怎么现在才来?” 花得方来不及解说,拔剑先割断了绳索,造:“方前辈被捆绑了好几个时辰,不知出去后能否施展武功?” 方易清手脚都已被捆得麻木,吃力的作了一个懒腰,勉强走动了几步,仍有些摇摇晃晃的感觉。 花得芳料知他若现在出去,必定难以施展身手,只好让他在室内暂时活动一下,等筋骨活动开了以后再说。 方易清问道:“花兄是怎么进来的?屋外有两人,刚才就是和你说话?” “两个看守方前辈的,都被花某点倒了。” “鹤鸣他们呢?” 花得芳趁这机会,把马上要如何行动说了一遍。 半盏热茶工夫过后,方易清自觉已无大碍,刚要和花得芳出门,才想起自己的剑,已被圆通收去。 花得芳道:“不妨暂时用门外和尚的戒刀,只是可能不趁手。” 两人出得门来,方易清随手操起躺在地上僧人的戒刀,掂了一掂,道:“大轻了,总也聊胜于无。” 他们先来到围墙边 花得芳从怀里摸出一颗神火珠振臂扔了出去,道:“朱老弟他们马上就可以进寺来了。” 方易清道:“我们先从那处动手?” “圆通住在什么地方,花某还弄不清楚,先找耿奇和陶姗姗去。” “他们住的地方你可清楚?” “他们招待过我,是在后院,住的地方必定也在后院。” 花得芳为不使对方认清身分,连忙掏出一方预先备好的黑纱,缠在头上,只露出眼睛和嘴。 这样一来,即便遇上陶姗姗,也不易被她识破。 尚未奔进后院,已被巡夜的僧人发觉。 这些和尚十分机警,不等方易清和花得芳近前,便发出暗号。 片刻之后,便有十几个僧侣,分持戒刀和禅杖挡住去路。 花得芳道:“方前辈,为了不使对方识破花某的身分,从现在起,你不妨改称花某姓王。” 方易清这:“可是你的口音对方总听得出来。” “这个不用顾虑,花某自有方法应付他们。” 说话间十几个僧人早冲了上来,禅杖戒刀齐出,向两人攻了过来。 方易清和花得芳不愿伤人,这样一来,想冲破他们的围困,反而不易。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沉喝:“什么人,竟敢深夜闯到本寺?” 竟是圆通,不知什么时候,已闻声赶来。 夜间的圆通,并未身披架裟,只穿着上下两截寝衣,一副半僧半俗的装扮,手里依然横着铁禅杖,显然是睡梦中伧促起身的。 十几个僧侣,一见住持方丈亲自出来,纷纷停手,向两边让开。 花得芳首先喝道:“圆通,今晚是你的死期到了!” 这话声立使方易清大吃一惊,花得芳不但声音全变,连腔调也和以前大不相同。 真想不到,这位当年的武林第一风流人物,还具备这等特殊天才。 圆通怔了一怔,问:“你究竟是谁?怎么认识贫僧?” 花得芳笑道:“你就是剥了皮、刮了肉,在下也认识你的骨头。” 圆通诵了一声“阿弥陀佛”,却已看清了方易清,不觉又是一怔,道:“姓方的,你是怎么出来的?” 方易清冷笑道,“不必问我怎么出来的,老朽先取了你的性命再说。”戒刀一挥,直向圆通扑去。 圆通抡起铁禅杖,就是一记横扫。 方易清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又加兵刃是随地取用的,不敢硬封硬架,只得闪身急躲,但戒刀却被扫中,虽未脱手飞出,却顿感虎口酸麻。 本来,他的武功,不在圆近之下,此刻一上阵就走了险招,圆通的第二杖再当头击下时,早被花得芳及时接住。 他用剑居然能接住有如泰山压顶般的铁禅杖,吃惊的该是圆通,他后退两步,愕骇中喝道:“贫价从不和无名之辈动手过,施主如此功力,不知是何方高人,请报上名来?” 其实花得芳硬碰硬的接过一招之后,也立感气血浮动。 他本是介于正邪之间的人物,说话有时并不讲究分寸,不由一挺胸,道:“要问在下是谁,不妨洗耳恭听,你老子是谁,在下就是谁。” 圆通被骂得气往上冲,暴叫道:“我佛不杀无辜之人,辱骂贫僧,即是辱骂我佛,贫僧不得不开次杀戒了!” 花得芳哈哈笑道:“就凭你这秃驴,也敢自比如来,在下今晚是奉如来之命,为金龙寺清除叛贼。” 圆通又听对方为自己秃驴,当着十余弟子之面,尊严尽失,越发气得发昏,铁禅杖一记“封云闭月”,向花得芳下盘扫来。 花得芳不等杖势近身,人已欺近圆通身侧,骤然一掌,拍上了圆通左肋。 圆通一声闷哼,铁禅杖随即脱手飞出,反而扫中了身旁一名和尚。 花得芳一击中敌,也被铁禅杖刚一震飞时掠中了侧腰,踉跄摔出五大步,才拿椿稳住。 方易清却趁这时,踢翻了一个和尚,夺过圆通的铁禅杖。 圆通失去兵刃,只好从弟子手中再接过一根禅杖,却和方易清一样,照样也不趁手。 蓦地三条人影霎时奔近身前,却是鹤鸣、沈月红和苗秀秀。 方易清立刻高叫道:“王兄请退下,让他们三个把圆通叛贼拿下!” 鹤鸣等三人料知和师父在一起的头缠黑巾的男子是花得芳,却听师父称他为王兄,便知道必是为了匿住身分才改变称呼,便迅快的把圆通包围起来。 圆通自知无法对付对方五人,便派出一个弟于,迅速通报耿奇和陶姗姗,再喝令十几个和尚一齐动手。 十几个僧侣来势虽然凶猛,但如何抵得住方易清等五人。 鹤鸣一人缠住圆通,其余四人很快便把十几个僧人打翻在地。 花得芳见对方只剩下圆通一个,有方易清等四人在,想把他生擒活捉,已如瓮中捉鳖,便独自直奔后院而来。 进入后院,左边正是他留宿过的净室,他明明记得离开时灯已吹熄,此刻竟又透出光亮,便决定进去察看一番。 刚来到门口,一个婀娜身影从里面问了出来,差一点撞个满怀,却是陶姗姗。 陶姗姗一见进来的是个黑巾包头无法看清面目的大汉,叱道:“你是什么人,往这里随便乱闯?” 花得芳道:“在下是投宿寺里的客人。” 陶姗姗听不出花得芳的口音,再问道:“你到这里做什么?” “寺里闯进歹人,圆通方丈交代在下来请住在这里的花大侠过去助阵。” “我也正要找他,不知怎么人却不见了。” 陶姗姗说到这里,觉出不对,问道:“你怎么认识花大侠?” “我们是下午一起来的,知道他住在这里。” “怎么连我都不知道还有和他同来的人?” “你是什么人?” “不必多问,快去告诉圆通,就说花大侠不见了。” 花得芳道:“在下现在不能回去,圆通方丈交代过,还要找什么天地教的二数主和二主娘。” “我就是二主娘。” “二教主呢?” 陶姗姗向前一指,道:“就在那边亮着灯的房里,快去把他叫起来!” “二主娘要那里去?” “外而好像已经打起来了,我过去看看。”陶姗姗说着,人已奉出后院。 花得芳喜出望外,这一来,他可以单独收拾耿奇了。 如果耿奇仍醉在床上,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把他一剑结果。 来到陶姗姗所指之处,室内灯火通明,由窗隙向内望去,花得芳不由吃了一惊,室内布置得竟是富丽堂皇已极,谁能想到,僧寺内会有如此旖旎风光。 耿奇正在穿衣,看样子依然醉眼蒙胧。 花得芳暗忖:若守在门外,等他出来时,不难一剑结果了他。但武林人物为顾及身分,却又不便采取暗中伤人行动,当面公开较量,才显得光明磊落。 他跨进门去,才发觉这里正是陶姗姗耿奇招待他饮宴之处,也是耿奇和陶姗姗卧房的外厅。 耿奇听到脚步声,立刻从内室走了出来。 外厅也亮着灯,耿奇一见来人黑巾包头,喝道:“什么人敢往这里乱闯,要找死么?” 花得芳早已横剑在手,冷然说道:“在下是要你脑袋来的!” 耿奇心头一震,酒已醒了大半,一裂嘴;道:“奶奶的,旗杆顶上扎鸡毛——好大的胆(掸)子,敢来行刺本教主?” 花得芳不想和他多说废话,猛扑过去,一剑当胸刺去! 在他想来,耿奇赤手空拳,纵然能躲过闪电般的剑锋,也必定手忙脚乱。 岂知耿奇一向是以双掌对敌的,而且“摩云手”也练得足有九成火候。 双掌一推一拨之问,竟然把刺来的剑身夹在两掌当中。 花得芳顿感心头一怀,霍地抽出剑来,变直刺为横劈,拦腰砍去。 耿奇磔磔一笑,侧跃两步,双手十指如钩,已抓向花得芳面门。 花得芳猛收剑势,急急跃退,并趁机飞起一脚。 耿奇终竟大醉初醒,身手已失去原有的灵活,被一脚踢中了侧股。 他木来就有些头擦脚重的感觉,怎经得起一脚重踢,随即摔了一个“屁股墩子”。 花得芳跟过去,又是一剑。 他自忖这一剑劈下,定可将耿奇劈成两半。 但耿奇摔坐在地之后,早趁跃起的同时,闪开了势如奔雷的一剑。 两人重新交手,三十招过去之后,耿奇已渐渐落于下风。 但他耐力惊人,而且醉意也越来越淡,身手也越来越见灵活,逐渐扳回劣势。 花得芳猛吸一口真气,拼力施出三招绝学,又把耿奇遇得有些招架不住。 他正要乘胜施袭,不想陶姗姗竟在这时冲了进来。 花得芳招架不住这对夫妻档的联手合搏,十几招之后,人已退出门外,在天井中再战。 他不敢恋战,切盼着能再回到方易清等人那边看看动静。 因为陶姗姗既已前来,必是圆通那边已安然无事。但凭圆通一个,又何能抵住方易清等四人,显见其中大有蹊跷。 他且战且退,待退出后院,耿奇已不再追赶,只有陶姗姗仍继续紧缠不舍。 去了耿奇,只剩下陶姗姗,花得芳已可轻松应战。 转了已退到方才和圆通打斗之处,谁知此刻已空无一人,附近也听不到厮杀之声,像根本不曾发生事故一般。 花得芳暗叫一声“不好”,莫非方易清等人均已中了金龙寺设下的机关陷阱,或者出了其他意外?…… 想到这里,心里只盼拼力把陶姗姗杀退,以便在寺内寺外察看究竟。 但陶姗姗却死缠不休,他和陶姗姗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前,还在同榻缠绵,此刻却又真刀真枪的杀得难解难分,看起来真是人生如戏,世事变幻莫测。 这时,一间跨院,又冲出十几个僧人,又齐向花得芳攻来。 花得芳退至围墙边,腾身跃出寺外,刚落下地来,陶姗姗也跟着越墙而来。 但那些一和尚轻功较差、并无一人跃出。 花得芳在寺外广场独战陶姗姗,立刻放手抢攻。 陶姗姗不耐久战,一声娇叱,道:“住手!” 花得芳正好也大感困乏,而且他也不愿先杀陶姗姗,停手之后,道:“在下决定不杀你,你尽管回寺去吧。,” 陶姗姗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么?” 花得芳道:“在下和你素不相识,怎说骗你?” “你的面貌可以不让我看到,口音可以变,但身材却难以改动,你说!是不是花得芳?” “谁是花得芳?” 陶姗姗骂道:“好哇,刚穿上裤子,就翻脸无情,刚才那番话难道你已忘得干干净净?” 花得芳自知隐瞒不过,只好承认了身分,道:“在下并没忘记刚才的话,如果我刚才在打斗时猝下辣手,岂能让你活到现在?” 陶姗姗撇撇嘴,道:“你想杀我,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花得芳,你说实话,为什么要假意归顺天地教,暗地里却救出方易清,和我们作对,还把我………”她顿了一顿:“天下的便宜,都被你占尽了!” 花得芳笑道:“方大侠是圆通看守不严,自己逃走的。至于把你怎么样,那是姑娘自己送上门来,花某可没动任何强迫手段。” 陶姗姗双颊胀得血红,好在深夜之间,无人得见,啐了一口,道:“算我瞎了眼,碰上你这样一个好没良心的。” “耿奇对你有良心,以后你可以老老实实跟着他了,别在外面偷人。” “花得芳,你这得了便宜卖乖,不得好死的坏胚子,我可以对天发誓,除了你,从没偷过第二个人。” “好了,我相信在今天晚上以前,你是个贞节烈女,告诉我,方易清他们那里去了?” “没看到他们。” “你方才明明帮着圆通和他们动手。” -------------------------------- 孤剑生 扫描 zerotang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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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陶姗姗凝着声音,道:“说出来你别难过,你那生死之交的方易清已经死了,其余三个,只怕也已经押回天地教总坛。” 花得芳骤闻方易清己死的消息,大吃一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何况,连鹤鸣等三人,也被对方掳去,押往天地教总坛。 他想到当和方易清等四人分手时,自己独闯后院找耿奇和陶姗姗时,对方十几个和尚俱已被打翻在地,只剩下圆通一人。 而且圆通的铁禅杖也被方易清夺去,仅凭圆通,即便方易清单独应付,也足足有余,再加鹤鸣等三人,死的应该是圆通才对,但方易清等四人却真的不见了,实在令人百思不解。 陶姗姗见花得芳默然不语,虽无法看出他的表情,却知道必是为她刚才的话怔在当场。 浅浅一笑,道:“花兄,你在想什么?”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似乎又恢复了儿女私情。 “我想方大侠死得太出人意料,另外几人也不可能被贵教掳走。” “我倒想问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和他们这般人勾通一起的?” “你也知道他们这般人?” “我当然知道,除了方易清之外,其他一个中年男子姓牛,不过,这可能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其实并不一定姓牛,这人武功奇高,而且剑法有点像朱南明。” 花得芳只听得暗暗吃惊,却不动声色,再问道:“另外两人呢?” “是两个年轻姑娘,一个姓沈,一个姓苗。姓苗的姑娘,十有八九是苗仲远的女儿,她们两人,都是前天晚上随方易清和自称姓牛的到过南明山庄。” “不错,他们正是到过南明山庄的几人。在下倒要问间,南明山庄是朱南明的故居,天地教为什么竟暗中将它霸占?你们连这样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其余也就可想而知。” 陶姗姗冷笑道:“天地教岂止要把南明山庄收归已有,即便大江南北所有武林世家,不出三年,也必归本教所有。” “陶姗姗,你也不怕闪了牙,在下也要发下誓言,不出一年,便要彻底消灭天地教。” 陶姗姗吃吃而笑,道:“花兄,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肯真心归顺本教,我可以担保,你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尤其我会随时伺候你。” 花得芳傲然笑道:“花某何等样人,怎会加入你们这种邪教。” “别看你长得一表人才,可也算不得什么正派人物。” “那是以前的事了,十三年后的今天,花某早巳下定决心,要规规矩矩的为武林同道做些正事。” “那你方才为什么见色起意,奸淫他人妻子?” 花得芳豁然大笑道:“好一个不要脸的贱女人,竟然对在下倒打一靶。” “花兄,别骂我不要脸,如果我当真不要脸,那也只限于在你一人面前。” “这就够了,难道你还想接纳尽武林中所有男人不成?” 陶姗姗不由又啐了一口,道:“呸!可惜你一表人才,说话竟是这样难听!” “若嫌在下说话难听,那也只限在你一人面前。” 岂知陶姗姗竟然还剑入鞘,轻移莲步,姗姗走近花得芳身前。 花得芳防她有诈,退后几步,道:“你又要做什么?” “看你怕成这样子,我也不会吃了你。” “有话只管讲,何必靠得这么近?这里是佛门之前,男女更应授受不亲。” “嗨!”陶姗姗一跺脚,道:“连那种事都发生了,忽然又来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人未免太无情了。” “你若再向前进,在下就要对你不起了。” “要杀只管杀,我倒要看看你忍不忍心下得了毒手。” 花得芳长剑一振,做出蓄势待发的模样。 陶姗姗总算待下脚步,道:“花兄,小妹想间你二句真心话?” “你说,” 陶姗姗仰望着天色,像有无限感慨般,叹口气,道:“你想和天地教作对,小妹自然无权干预,但要仔细想想,和你同伙四人,方易清已死。另外三人也都被本教生擒活捉,如今只剩你孤零零一个,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 “你是想说动花某投归天地教?” “我只希望你仔细衡量大局,多加斟酌。” 花得芳淡然一笑,道:“即便普天之下,只剩下花某一人,也要和天地教拼战到底。” 陶姗姗幽幽一叹,道:“我很佩服你这份豪气。” 花得芳道:“你亲眼看到方大侠已死?” “当然亲眼看到,不然,刚才我怎会回到后院。” “人死总有尸首,他的尸首现在那里?” “也运回总坛去了。” “我不信。” “你有什么不信的?” “方才在金龙寺二局手只剩下圆通一个,方大侠这方面却有四位高手,就凭圆通,能杀得了他么?” “圆通固然杀不了他,你可想到金龙寺另有高手,而且武功此圆通更不知高出多少倍么?” “那又是谁?” “请恕小妹不便明告,不过,我不妨透露一点口风,这人的身分地位,更在我们四奇之上。” “这是不可能的,难道天地教之上,还另有主宰之人?” “也可以这样说吧,如果没有这人,就不可能有天地教。” “这人究竟是谁?” “等你查明方易清怎样死的之后,自然就明白了这人是谁。” “那么圆通呢?” “也随同去了总坛。” “好!”花得芳愤然说道:“花某这就赶到天地教总坛去。” “要不要小妹奉陪?” “你回寺奉陪耿奇好了。”让陶姗姗认为他带着酸味。 花得芳说罢,施展轻功,直往山下飞奔而去。 身后传来陶姗姗的叫声,他并不理会,一口气奔出足有三四里路之遥。 其实,他根本不知到天地致总坛的路径,他只听说天地教总坛在徐州西方的卧龙山,必须等下了平顶山,再寻路前往。 正行之间,忽听前面不远处传来拼搏打斗之声。 他加快脚步,来到近前,果然,六条人影,正在捉对儿厮杀。 首先依稀辨认得出的,却是鹤鸣。 花得芳惊喜过望,渐渐,又看清了另两对厮杀的,全是清一色的女子,其中一个是苗秀秀,一个是沈月红。 鹤鸣和一个身形奇伟的大汉打得似乎胜负难分,但沈月红和苗秀秀却都险象环生,看来岌岌可危。 花得芳不由分说,先为苗秀秀助阵,冲过去猛然劈出一剑。 但闻一声金铁大震,对方尖叫声中,兵刃立刻被震飞出去。 苗秀秀看清是花得芳,惊喜中叫道:“是花大侠么?” 花得芳道:“她是什么人?” 苗秀秀道:“她就是陶姗姗的妹妹陶娟娟,花大侠,您去帮沈姐姐,她的对手是耿四娘,比陶娟娟厉害得多。” 陶娟娟兵双被人一剑震飞,心头大感愕骇,又来不及找回兵殁,只得落荒而逃。苗秀秀那里肯舍,如影随形,追杀过去。 陶娟娟虽然武功高出苗秀秀,但因已手无寸铁,除了逃窜,已无他途。花得芳素闻耿四娘武功最是难缠,也亏得沈月红竟能在连走险招之下,仍然保住性命。 他助上沈月红后,耿四娘顿感压力大增。耿四娘虽听到苗秀秀称这人花大侠,却万万未料到是花得芳。 十几招过后,耿四娘已渐渐落于下风。 花得芳又越发加紧攻势。 耿四娘愕骇中喝道:“你是谁?” “你老子姓花!” 耿四娘叱道:“江湖上只有一个姓花的已经死了,你要跟老娘说实话,到底是谁?” “姓花的死了照样可以再活。” 耿四娘说话间已经连走两次险招,只得一面拼力奋战,一面向陶奇招呼道:“咱们走!” 陶奇久战鹤鸣不下,又见妹妹陶娟娟已落荒而逃,耿四娘也被对方杀得招架不住,便奋起余勇,把鹤鸣逼退两步,向耿四娘打了一个暗号,双双向金龙寺方向飞奔而去。他们本希望能先找到陶娟娟,但荒山野岭,又在深夜之间,那里还找得到踪影。 花得芳等三人,因金龙寺尚有耿奇和陶姗姗,而且也过于疲乏,也就不再追赶,但他们却放心不下苗秀秀。花得芳想了一想,道:“还是在这里等地吧,苗姑娘必定再回来找我们。” 沈月红道:“苗姑娘会不会有危险?” 花得芳道:“她虽然不是陶娟娟的对手,但陶娟娟手无寸铁,她若有力再战,何必逃走?”沈月红还是有些担心,道:“我只怕万一会发生意外………” 鹤鸣叹口气道:“担心又有何用,为今之计,也只有等她回来再说了。”花得芳这才想起,还没问方易清究竟怎么样了。 “朱老弟,方前辈怎么不见了?” 鹤鸣顿时泪涌双颊:“家师看来凶多吉少了!” 花得芳急急问道:“他怎么样了?” 鹤鸣抬袖拭去泪水,道:“他老人家被人击昏,直到被抬走时,似乎仍然不醒人事。” 花得芳怔了一怔,道:“谁有这大本领能击昏方前辈?” “是一位白发老女人。” 花得芳更加怔住道:“白发老妇有这大本领?她会是谁?” 鹤鸣仰起脸来,像在自言自语道:“小弟到现在仍想不通那白发老太婆武功竞高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沈月红接道:“先前花大侠走后,方伯伯本来已把圆通制住,谁想忽然间陶奇、耿四娘、陶娟娟,还有我师父九元真人全出现了,他们簇拥着一位白发老婆婆来到了现场。” 花得芳一皱眉头,道:“那老女人是怎样出手的?” 沈月红道:“本来陶奇、耿四娘要先出手,却被那老婆婆喝住,那老婆婆好像曾说什么五十年未出江湖,今晚要试试身子,看是退步了还是又有进境。” 鹤鸣再接下去道:“那白发老妇虽不知什么身分,但陶奇和耿四娘等却都对她执礼甚恭。” 花得芳道:“方前辈就这样和那老女人动上了手?” 沈月红抢先说道:“那白发老婆婆手使短剑,看来出招甚是缓慢,但双方一接手,方伯伯那夺自圆通的铁禅杖便被震飞,大约五六个照,方伯伯便倒在地上不动了。那老婆婆随即喝令身旁的人把方伯伯抬走。” “抬到什么地方去了?” “卧龙山天地教总坛,而且那老婆婆又指令我师父九元真人负责押送。” “你们可曾出手拦截?” “我们三人,自然一齐出手,希望能把方伯伯抢回来,谁知也被白发老婆婆挡住。” “你们和她动过手?” 沈月红吁口气,似乎仍心有余悸,道:“那白发老婆婆武功实在太高了,高得岂止令人见所未见,简直闻所未闻,合我们三人之力,竟然支持不到十招。看来她还可能故意手下留情,要不然,也许我们谁都难逃活命。” 花得芳道:“是她自动停下手来,还是你们自知不妙,及时撤走?” 沈月红道:“是那白发老婆婆见我们已无力再战,自动停下手来,她好像故意放我们一条生路。” “你们和陶奇、耿四娘、陶娟娟又是如何劲上了手?” “那老婆婆先行离去后,陶奇等三人才又来追袭,我们因为不是对手,只好撤出寺外,且战且走,却又始终脱离不开他们的拦截,就这样双方在山坡上展开一场生死决斗。若不是花大侠及时赶来,后果也许不堪设想。” 鹤鸣忽然问道:“花大侠,小弟一直在想那白发老女人,她究竟是谁?” 花得芳摇摇头,道:“花某虽此朱老弟痴长了几岁年纪,却也从没听说过这样一位武功高不可测的老妇人。” 鹤鸣道:“也难怪,她曾说过,已有五十多年未出江湖,在她隐退时,花大侠尚未出生,自然不容易知道了。不过,小弟担心的是,我们连四奇已经难以应付,如今又加上这位老妇人,小弟要想替父母报仇,今后越发难上加难了。” 花得芳叹息一声,道:“花某倒真想会会那老妇人。 鹤鸣道:‘小弟说句您别见怪的话,花大侠虽然武功超绝,只怕也难以在她手下走过十招。’ 花得芳却转头间沈月红道:‘令师九元道长既然也到了场,他可认出沈姑娘?’沈月红道:‘晚辈当时面罩黑纱,他自然不大容易认得出来。’花得芳再问鹤鸣道:‘朱老弟戴着面具,他是一定认不出来了?’鹤鸣摇头道:‘小弟上次由栖霞山到茅山上清宫时,早巳戴着面具,并和他相处了七八天,如何瞒得了他。’ 花得芳一楞,道:三运就奇怪了,据说九元道长自进入天地教,仍和你见过好几次面,而且上次在天地教总坛,还被迫交过手,他为什么在四奇面前,一直不曾揭露你的身分?” 鹤鸣道:“小弟对这事也一直思解不透,是否他仍念师徒之情,不忍遽然加害,也说不定。” 花得芳如有所悟,道:“这事分明透着蹊跷,可不可能他投归天地教并非真心?” 鹤鸣道:“他老人家若非真心投归天地教,又何必舍弃辛辛苦苦一手建立起来的上清宫? 难道上清宫十几位弟子被天地教和清风明月等所杀,他也无动于衷?” 花得芳道:“这就正是要查明白的关键所在了。”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其快无比的掠了过来,正是陶娟娟和苗秀秀。显见是陶娟娟又逃奔回来,苗秀秀仍在后面追赶。 花得芳离两人最近,冷不防跃了出来,向陶娟娟一脚踢去。 陶娟娟本来慌不择路,又来不及闪避,被一脚踢翻在地。 苗秀秀一掠而至,猛起一剑,砍了下去。 花得芳及时接下苗秀秀一剑,叫道:“苗姑娘不可杀她,咱们要活的。” 这时沈月红也跟了上来,一脚踏上陶娟娟的后背。 陶娟娟被踏得无法动弹,花得芳从怀中摸出方才用过的包头黑巾,将她双手反臂缚住。 然后提起来,放在路边坐下。 陶娟娟犹自娇喘不已,显然她在失去兵刃之后,一直奔逃到现在,不曾停过脚步。 苗秀秀也是满身香汗,呼吸急促。 沈月红道:“苗姑娘,你一直追她不曾停过?” 苗秀秀道:“还好,碰上了你们,若她再跑下去,只怕我已无力再追了。” 花得芳道:“这就好了,方前辈被他们掳走,我们捉住了她,正好可以走马换将。” 鹤鸣道:“现在不妨问问她,那位白发老妇人究竟是谁? 花得芳道:‘让我来问她。’ 说着问陶娟娟道:‘陶姑娘,你已经落在我们手里,想痛快还是想吃苦,不妨由你自己决定。’ 陶娟娟倒是能屈能伸,毫不反抗,道:‘杀剐存留,你们只管讲出来好了。’花得芳道:‘没有那么严重,只要从实答覆我一句话,在下绝不难为你。’‘你要问什么?’ ‘方才在金龙寺那位把方大侠击昏的老太太,她是什么人?’‘我若从实说出来,你们肯相信么?’ ‘当然相信。’ 陶娟娟答得干脆,道:‘不知道。’ ‘你想扯谎么?’ 陶娟娟一整脸色,道:‘我确实不知道,我是直到昨天下午要来金龙寺,才在总坛见到她的,以前从未见过这位老婆婆。而且在路上她都坐着轿子,想见她更不容易。’花得芳冷声道:‘你绝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底细,不然,她怎会到贵教总坛去?’‘我只知道我大哥大嫂,对她十分恭谨,像对待长辈一般。本来,我大哥大嫂准备请她到南明山庄去,却受了她的当面斥责。’ ‘她斥责陶奇和耿四娘什么?’ ‘她说南明山庄是朱南明所有,虽然朱南明已死,也不该随便强占,所以才改来金龙寺不想我们一到,就遇到方易清和他们三人正在金龙寺和圆通动上了手。’‘那老太太仍在金龙寺?’ ‘至于她现在是否在金龙寺,我也不清楚,因为我和大哥大嫂追赶他们三人,以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花得芳问到这里,转头向鹤鸣等三人道:不必再问了,看样子她确实不知。” 鹤鸣道:“花大侠准备把她如何发落?” 花得芳道:“若把她带回徐州,只怕路上不便,而且回到客栈,也不好安置。” 苗秀秀道:“那是把她放了好?还是杀了好?” 花得芳笑道:“不能杀,更不能放。” 苗秀秀道:“这就难了。” 花得芳道:“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呢?” “现在已过了三更,我们快些赶路,大概天亮前可到徐州郊外,正好那里花某有一位好友,不如把她寄押在那里。” “如果她跑了呢?” “花某可以不回徐州,就在那里亲自看管她。” “将来大家又如何会合?” “你们长久住在徐州,也不是办法,不如回到客栈后,明天再来找我,我的那位朋友住在山边,庭院很大,大家同住,此在客栈要好得多。” 鹤鸣等三人觉得这样也好,商议既定,便立刻开始赶路,并为陶娟娟松开被缚双手,随同而行。 天亮后不久,已到达徐州郊外,进入花得芳好友那所庄院。 主人姓姜,看来也是位息隐林泉的江湖人物。 原来花得芳自东山复出来到徐州后,已到过这里数次,所以姜姓主人见他带着几人到来并不感到惊讶。 主人殷勤接待,并为他们准备了一顿丰盛早餐。 其中鹤鸣、沈月红、苗秀秀三人,自昨日提前午餐,直到现在才有东西下肚,不免各自饱食一顿。 饭后稍作休息,鹤鸣等三人,便继续上路往徐州而来。 到达三义客栈,各自回房,倒头便睡,醒来时日已偏西。 晚饭后,鹤鸣准备独出客栈,以便到街上闲逛一番,并看看有无天地教的人在徐州出现。 谁知尚未走出客栈大门,迎面进来一位年在六旬左右,面貌清癯,花白胡须身穿儒衫的老者。 鹤鸣在这刹那,几乎惊叫出声,此人竟是在栖霞山被四奇继方易清之后打下绝崖的周无尘。 周无尘大难不死,他已听师父方易清说过。 如今能在徐州相遇,怎不舍他大喜过望。 此刻的鹤鸣,已是中年模样,两人迎面相逢,周无尘自是无法辨认。 鹤鸣紧走两步,倒身拜了下去。 还好,通道上并无其他客人,否则,鹤鸣的举动,必定引起他人注目。 周无尘却难免楞在当场,呆了一呆,道:“阁下这算何意?” 鹤鸣泪水盈眸,叫道:“周世伯,小侄是鹤鸣,栖霞山一别,将及两月,小侄终于又见到你老人家了。” 周无尘如有所悟,连忙扶起鹤鸣,道:“贤侄快快起来,有话到里面谈。” 原来周无尘是昨日来到徐州,也住在三义客栈。 他把鹤鸣带到自己房间,鹤鸣重新叩拜过后,道:“小侄来到徐州,已经有十几天之久了,也一直住在这家客栈。” 周无尘仔细端详了一阵鹤鸣的面容,深深一叹道:“我在来徐州之前,曾遇到空灵先生,知道你面容被毁,现在是戴着人皮面具,只是不知你脸上的伤势,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 “小侄若能以本来面目见人,就用不着戴这东西了。不过,有了这副面具,也为小侄遮掩过不少次身分。” “据空灵先生说,他最近也要到徐州来,而且还特地为贤侄而来。” 鹤鸣不由一楞,道:“他老人家也是帮助小侄替父母报仇而来?” “空灵先生虽然身负保管天魔卷大任,对武学一道,却始终钻研不多,帮你为令尊令堂复仇,他可能无能为力。” “那他为什么要专为小侄前来徐州?” “他为了替你恢复本来面目,这一月多来,一直在昼夜不停的用尽心思研制一种叫做‘复颜丹’的药物,据说不久便可研制成功,他到徐州,不外如何使你恢复本来面目。” 鹤鸣大为感动,道:“空灵先生对小侄这番大恩大德,真不知何以答报,上次在栖霞山一战之后,若不是他老人家为小侄特地疗伤七天,或许小侄这条性命也难以保全了。” 周无尘道:“自古大恩不言谢,空灵先生当年和令尊相交莫逆,他对你如此恩深义重,只是尽一份对故友身后的责任而已。” “周世伯可知道家师也来到徐州?” “我们在金陵分手之后,他曾说过要到南明山庄找你,你们必定已经早就见面了?” 提到方易清,鹤鸣又不禁伤心落泪,随即把方易清来到徐州后前往南明山庄以及昨晚在金龙寺被天地教一位白发老妇击昏掳走生死不明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周无尘听得大感惊骇,凄然叹道:“真想不到,他在栖霞山大难不死,如今竟又落到天地教手中,怕只怕这次凶多吉少了。” 鹤鸣心如刀绞,默然许久,才说:“所幸这些天来,得到花大侠的仗义相助,昨晚活捉了陶娟娟,也许可以作为交换家师的条件。” 周无尘道:“难道玉面公子花得芳能改邪归正,看起来也是苍天有眼,得道多助。” 鹤鸣想起尚未告诉他周天雄并不曾死之事,道:“周世伯可知道周恩兄也大难不死已来徐州之事?” 周无尘先感一阵茫然,继而脸色骤变,急间:“贤侄说的是谁?” “就是世伯的公子当年代小侄一死的天雄恩兄。” 周无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分的惊喜,连身子也颤了一颤:“真有这种事?贤侄,是你亲眼看见过他?” “他来徐州,也住在这家客栈,和小侄不期而遇,我们曾一连相聚了好几天。” “他现在人呢?” 鹤鸣又感眼眶润湿,便把周天雄当年如何被于志武、刘章所救送往金龙寺,再由圆觉大师转送泰山红叶谷,受东岳故人抚养授艺,以及下山后与自己在徐州相遇,同往天地教总坛,因押送陶玉琳到金龙寺,至今下落不明的经过,说了一遍。 周无尘边听边不住老泪纵横,道:“这真是子死父生,父生子死,老天竟然不能保佑我们父子重见一面。” 鹤鸣极力安慰道:“世伯不必伤心,依小侄推测,周恩兄若当真落在四奇手中,必定被押在天地教总坛或金龙寺,他们暂时必不可能害他性命。” 周无尘叹道:“但愿如此。只要我们父子能重见一面,老朽也就心满意足了。” 鹤鸣道:“既是苍天有眼,必能保佑世伯与周恩兄重聚。” “贤侄怎能断定四奇不会杀他?” “上次周恩兄与小侄及沈师妹三人夜探天地教总坛时,曾在地牢中见过被掳去的苗仲远老伯,他们不杀苗老伯,必然也不杀周恩兄,何况,周恩兄当年只是代小侄一死,和四奇并无深仇大恨,而苗老伯父女,上次在栖霞山,却亲手杀死四奇的十几个手下。” 周无尘对苗仲远被掳之事,以及苗秀秀此刻也住在这家客栈,方才已听鹤鸣讲过,此刻听鹤鸣如此一说,又想到已活捉了陶娟娟做人质,似是略觉宽慰,却仍深深一叹,道:“看来老朽也要亲自去趟天地教总坛和金龙寺了,除了设法救出天雄和方兄、苗兄,将来更要设法报答当年暗中相救天雄的恩人于志武和刘章,更要救出圆觉大师才成。” 正说到这里,两位妙龄少女推门而入,正是苗秀秀和沈月红。 -------------------------------- 孤剑生 扫描 lcsun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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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周无尘方才已听鹤鸣提过沈月红和苗秀秀同在客栈之事。 他在栖霞山曾见过苗秀秀,知道另一少女必是沈月红。 苗秀秀和沈月红进来后,连忙向周无尘敛衽见礼。 鹤鸣问道:“两位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苗秀秀道:“晚饭后我和沈姐姐找不到你,料想必定到街上去了,正要一同出去,却听到你在这房里说话的声音,又听到周伯伯的声音,所以才和沈姐姐一同进来拜见周伯伯。” 周无尘招呼两人坐下,道:“两位姑娘此来徐州的事,方才朱贤侄全对我说了,难得两位贤侄女和朱贤侄协力同心,一同对付天地教。” 苗秀秀黯然说道:“为家父的事,晚辈这些天来,一直寝食难安。” 周无尘道:“贤侄女且请放宽心怀,只要老朽有一口气在,必定设法救出令尊和易清老友。” 苗秀秀幽幽一叹,道:“晚辈在这里先谢谢周伯伯了。” 周无尘面色凝重,道:“老朽和令尊是多年知交,令尊一生仗义助人,老朽为故友出点力,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小儿天雄很可能也在天地教或金龙寺。” 苗秀秀道:“周大哥的事,周伯伯也知道了?晚辈曾和他见过两次面,不过那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还心存误会,等晚辈真正和朱大哥、沈姐姐误会尽释,住进这家客栈后,周大哥已经到金龙寺至今下落不明了。” 周无尘道:“这事朱贤侄已对我说过。” 沈月红忽然想起昨日那白发老妪,不由问道:“周伯伯,刚才朱师兄必定提到昨夜在金龙寺发生的事,以您的年纪,也许知道那白发婆婆是什么人?” 周无尘极力回忆往事,许久,才说:“老朽不过虚度六十春秋,既然那白发老妇自称息隐江湖已经五十年以上,老朽绝不可能见过她。” 沈月红道:“周伯伯交游四海,阅历广远,必然知道不少武林前辈人物,尤其像白发婆婆那样的武功,称得上天下少有,盖世无双,虽然归隐五十年以上,总会留下一些传闻。” 周无尘再度陷入沉思,房间内也随着静了下来。 忽地,他脸色大变,几乎失声叫了出来:“莫非是她?” 鹤鸣、沈月红、苗秀秀也被周无尘的神色和语气所惊。 沈月红抢先问道:“她是谁?” 周无尘却又像松了一口气,道:“不可能,不会是她。” 沈月红被弄—得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道:“不管可不可能,周伯伯,您刚才说的她,究竟是谁?” “这女人怎能仍活在世上,传说中她早巳在四十年前就死了。” 苗秀秀忍不住,道:“不管是不是她,周伯伯说出来,至少也让晚辈们增长一些见闻。” 周无尘终于缓缓说道:“这女人姓唐,名叫凤仙,因为属于亦正亦邪的人物,而且武功高不可测,自出道以来,甚少一有人在她手下走过十招的,所以武林中都称她为天魔龙女,在当时,只要提到天魔龙女唐凤仙七个字,无不谈虎色变,闻名丧胆。有一次,不知为了什么,竟在泰山一个时辰之内,连毙一十八位绝顶高手。从此,她的声名,更是震惊了整个天下武林。” 鹤鸣等三人都听得大为人神,苗秀秀问道:“后来呢?” “在泰山连毙一十八位高手时,她不过年在二十左右,以后的几年里,又不知有多少高手,丧命在她手下。” 苗秀秀蹙起黛眉,道:“她为什么要那样疯狂杀人?” “那也不能全埋怨她,大多数丧命在她手下的武林人物,是自已惹出来的杀身之祸。” 苗秀秀茫然不解,问道:“人那有自己找死的?” “因为她长的太美了,很多武林高手,都情愿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设法接近她一亲芳泽。” 苗秀秀一撤嘴道:“那真是咎由自取了!” “所谓色胆包天,世上又有几人能在色欲迷住心窍之后,大彻大悟考虑到未来的后果。 这些人若果真能一亲芳泽,死了也许值得,实际上从未听说有一个人能够如愿以偿。” 苗秀秀道:“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一个男人值得她倾心的么?” 周无尘顿了一顿,道:“据说只有一个男人使他一见钟情。” “这人又是谁?” “至于这人是谁,老朽就不清楚了。不过,世上事偏偏就这样合人难以想像。” 苗秀秀又是一楞,道:“莫非那男的不幸死了?” 周无尘摇摇头:“那倒不是,而是那男的反而对她看不上眼,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苗秀秀眨着眼睛道:“天下竟有这种男人,晚辈真要为天魔龙女唐凤仙抱不平了。” 周无尘道:“为她抱不平的岂止你,当时很多武林高手,知道唐凤仙内心有这段隐痛,更加疯狂的想藉这机会亲近她。” 苗秀秀道:“这一次她总该找到另外的意中人吧?” “谁知她越发冷若冰霜,在从前,她对想亲近她的武林高手,总还有时留些情面,现在对那些想趁她内心空虚前来亲近的人,反而要悉数杀尽,个个不留。” “这又是什么居心呢?” “她自己说的好,在她尚无意中人时,别人追求她是人情之常,而当她有了意中人且又在失意之际,再有人追求,那人便是用意可耻,其心可诛。” 沈月红听得点点头,道:“她这话倒是颇有道理。” 苗秀秀再问道:“她就这样一直在杀人么?” 周无尘道:“可能她已料定,不可能使那位意中人回心转意,三年后,便息隐江湖,从此无人再看到她。后来传说她在泰山自刎身亡,以一厢情愿的殉情方式,结束了令人难下定论的一生。如若不然,不知还有多少武林人物死在她的剑下。” 苗秀秀长长叹口气,道:“她的一生,就留下这样一段令人难下定论的故事么?” 周无尘一整脸色,道:“还有,她也留下一份使武林人物明争暗夺、扰攘不安的武学秘笈,为江湖中带来空前无比的灾难与祸害。” 苗秀秀道:“晚辈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这样一册武学秘笈?” 周无尘道:“说起来这册武学秘笈,你们必定都已听说过,它就是江湖中无人不知的天魔卷。” 鹤鸣、沈月红、苗秀秀听到这里,都顿感心神一震。 苗秀秀楞了半晌,道:“原来天魔卷是天魔龙女唐凤仙留下来的武学秘笈,这就难怪她武功高到那种地步了。” 周无尘继续说道:“当天魔龙女息隐之后,天魔卷便立刻在武林出现,因而掀起了空前的杀伐,据说为天魔卷而死伤的高手,前后少说也有近百人之多。” 苗秀秀问道:“后来怎样了?” “后来有位武林中人人敬仰的高人,为挽救这场浩劫,挺身而出,召集九大门派掌门和各个武林世家首领人物,在嵩山少林寺开议商讨,决定推选专人保管天魔卷,谁担任武林盟主,天魔卷便属谁所有。” 鹤鸣心中一动,问道:“周世伯,天魔卷是否一直由空灵先生保管?” 周无尘道:“空灵先生大概是第二位保管人,四十年前,令尊第一次膺任武林盟主时,天魔卷就一直由他保管到现在。” 沈月红道:“这样看来,朱盟主一定也学了不少天魔卷上的武功?” “朱盟主对天魔卷连看都不曾看过。” “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天魔卷上的武功太歹毒,虽然练成之后,可以无敌于天下,却必将引发武林中永无止境的纷争。所以朱盟主在第一次被公推为武林盟主后,就要毁掉天魔卷,经过空灵先生等苦心劝说,才算保留下来。虽然如此,他却从来不曾索阅天魔卷。其实他并不恋栈武林盟主之位,他之所以连任三次盟主而不推托,主要是担心天魔卷落入他人之手,难免会再度引起武林中的腥风血雨。” 苗秀秀道:“这样说来,朱盟主之前的几任盟主,都曾习过天魔卷上的武功?” 周无尘道:“武林盟主十五年一交接,朱盟主连任三次,在第三任上不久,便被四奇所害,如今又已十年过去,算起来已整整四十年以上了,而天魔卷传世不过才五十几年,所以在朱盟主之前,只有一位武林盟主,曾习得天魔卷上的武功,好在他早已作古。算起来当今武林,目前已无一人习得天魔卷上的武功。” 苗秀秀道:“四奇不是已经习得天魔卷上的四部神功了么?” 周无尘道:“所谓四部神功,是指风、云、雷、电四种武功,那就是旋风、摩云、霹雳、闪电四种拳掌与兵刃上的功夫。其实这四种武功,只是天魔卷三十四章一章中的一部份,即便如此,四奇也并没有完全练成,只是具有七八成火候而已。” 苗秀秀只听得大为感叹,道:“那天魔龙女唐凤仙,可算得盖世无双的一代奇人了。她退出江湖时,还那样年轻美貌,大概最多不出三十岁,以这样年纪,竟能精研出天魔卷三十四章,当真是胸罗万有,盖代无匹的高人!” 周无尘道:“其实天魔卷三十四章,也不可能是她一人研创出来的,很多都是得自前人的绝学,据说风云雷电四部神功便是百年前首先出现在四位武林怪杰身上,唐凤仙只是集其大成。其中天魔卷上的不少武功,早就有流传,直到唐凤仙退隐后,再加充实与整理,终于成为无人不知的武学秘笈。” 沈月红略一沉忖,问道:“晚辈们昨夜在金龙寺遇见的那位白发婆婆,若当真是天魔龙女唐凤仙复出,天地教有了她,想除却四奇,不就完全没有希望了么?” 周无尘脸色凝重,吁一口气,道:“老朽也不能完全断定那白发老妇不是她,武林中虽盛传她已在泰山自刎殉情,却并无人发现她的尸体。不过,她既然退隐江湖五十几年,如今垂暮之年,再行复出,总是不大可能。” 沈月红道:“除了她,谁还有这样高的武功呢?” 周无尘道:“这也就是老朽不解之处。”他顿了一顿,问道:“你们昨夜可看清她是什么模样?” 沈月红道:“虽在夜间,但有人手持灯笼火把,晚辈在一瞥之间,只觉她面貌十分姣好,显得眉清目秀,若倒退五十几年,不难想见她当日的风姿。” 苗秀秀接道:“晚辈也看见了,她虽然年纪很老,却依然很好看。” 周无尘道:“老朽不曾见过她,即便见过,事隔五十几年,自然也大有改变。听你们这样说,倒真有些像她了。” 苗秀秀道:“那就必须彻底把她的身分弄清楚。” 周无尘道:“其实是不是她,并不重要。” 苗秀秀不解,道:“像她这样的高手,现在又人在天地教,周伯伯怎么说不重要呢?” 周无尘道:“即便不是天魔龙女唐凤仙,也必是另一位盖世高手,我们还是照样要打起精神来应付。” 鹤鸣道:“依小侄看,我们必须先弄清楚那白发老妇的身分,然后再到天地教总坛和金龙寺。” 沈月红道:“晚辈也是这么想,若贸然前去,再遇上那白发婆婆,我们很可能一个也回不来。” 苗秀秀却坚持要先到天地教总坛。 鹤鸣安慰她道:“苗姑娘,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要救出苗老伯,必须先有万全的策划,否则,必定因小失大,我们现在已掳到陶娟娟,四奇还不敢对苗老伯怎样。若贸然前去,万一陷入天地教总坛,后果就难以想像了。” 苗秀秀听鹤鸣说得入情人理,也就不再坚持。 周无尘也像在苦思良策,多时才说:“本来我是决定先到天地教总坛或金龙寺的,以便救出苗兄和方兄,再就是探查小儿天雄的下落,朱贤侄和沈姑娘既然有这种顾虑,那就不妨先打听出白发老妇的真正身份以后,再采取行动。只是大家住在客栈,总是有些不便,必须先找个适当的落脚之处才成。” 沈月红道:“何不到徐州郊外花大侠那位好友处暂住下来,那里在山坡上独门独院,非常隐秘。” 周无尘道:“那里的主人叫姜东山,我和他也认识,当年也是一位颇有声各的武林人物,住在他那里虽然比客栈好些,我仍认为并不十分妥当。” 鹤鸣道:“世伯的意思最好到那里去?” “令尊的故居南明山庄。” 鹤鸣、沈月红、苗秀秀都吃了一惊。 苗秀秀抢先说道:“难道刚才朱大哥没向周伯伯提到上次我们随方伯伯到南明山庄的事?” “朱贤侄已经对我说过了。” “南明山庄的周总管,已经暗中归顺了天地教,我们先前不清楚,所以才险些遭到暗算,现在再去,岂不自投罗网。” 周无尘若有所思的摇摇头,道:“你们可能并不知道,周海山是老朽的远房堂弟,当年他进入南明山庄,还是由我向朱盟主推荐的。朱盟主见他精明能干,又忠心不二,才在不久之后,破格提拔他接掌了总管的职位,没有老朽的推荐,他怎会有今天。” 沈月红道:“周伯伯是否认为他必能念在同宗和当年提携之情而改容相见?” “老朽确实有这种想法,而且他也绝不可能对老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沈月红不以为然,道:“您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您对他固然有恩,但朱盟主当年对他,必定更为恩深意重,他照样忘恩负义投归了天地教。若周伯伯去找他,他可能表面假意接待,说不定暗地里会把您送给四奇献功。” 周无尘道:“据我多年和他相处,觉得他一向颇讲义气,至少不会出卖我。果真如你们所说,那他实在禽兽不如了!” 苗秀秀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周伯伯,他明明投靠了天地教,而且四奇已公然在南明山庄出现,您老人家怎能不相信他?” 周无尘犹豫了一阵,道:“这样吧,我就情愿冒险一次,自己先到南盼山庄去趟,至少他不致当场把我扣押,等我探知详情后,再通知你们。” 苗秀秀道:“周伯伯这样做,晚辈还是认为太冒险了。” 周无尘道:“你们放心,我自会见机行事。” 鹤鸣不便强劝,只好问道:“周世伯既然心意已决,小侄也不敢多劝,您老人家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今晚是来不及了,明天一早就走。” 沈月红道:“晚辈们在什么地方等侯周伯伯的消息?” “若你们仍在客栈,未免路程太远,不如到徐州郊外姜东山处和花大侠会合,那里距南明山庄比较近些。” 鹤鸣还是不放心,道:“小侄觉得若世伯进入南明山庄之后,万一遭到不测,我们虽在徐州郊外姜大侠那里,也是来不及即刻接应。” “朱贤侄的意思呢?” “不如我们也随同前往,到达之后,我们暂不进庄,由世伯一人入庄,如此若遇有不测,必可随时接应。” 周无尘稍作沉吟,道:“这样也好。”四人又叙谈了甚久,才各自安寝。 次日早餐后,他们整理好行囊,在周无尘的率领下,先到达姜东山那里,和花得芳见了面,稍作休息。 姜东山又提前为他们准备好午餐,设筵招待。饭后便直奔南明山庄而来。花得芳还特地相送一程,才再回去。 来到南明山庄庄外,周无尘吩咐鹤鸣等三人在附近林荫处等候。 鹤鸣想起上次在金龙寺等候师父和花得芳之事,两人几乎一去不返,难免又为周无尘担心起来。还是苗秀秀心直口快,抢着问道:“周伯伯大概多久才能回来?” 周无尘道:“在未见到周海山前,我也难以确定,总之,我尽快通知你们三位消息就是。”说罢转身而去。 鹤鸣望着周无尘远去的背影,黯然不语。 苗秀秀深深叹口气,道:“若周伯伯也像方伯伯一去不返,咱们就有的罪受了。” 沈月红安慰道:“苗妹妹别尽往坏的地方想,周伯伯吉人自有天相。” 苗秀秀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沈月红也想起上次为了等待方易清和花得芳,以致连晚餐也没吃上,饿着肚子和人动手便提议道:“我看周伯伯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才回来,不如先到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尽快赶回来等。” 鹤鸣道:“这样也好。” 三人寻路向附近一所村落走去,回头看南明山庄时,远远仍可看到周无尘正站在大门外,想必正等候守门人进内通报。 上次的守门人,是天地教陶姗姗派来的心腹俞老三。他狗仗人势,狂妄嚣张,所以才引起方易清等人的一场纷争,进而爆发一场厮杀。 周无尘早听鹤鸣说过这事,所以来到大门外之后,特别留意守门人的举动,心想必须绝对避免发生无谓的冲突。 谁知这次的守门人不但不再是俞老三,却是南明山庄原有的庄丁,而且一见面就认出来客是周无尘。表现得亲切有加,立即进内通报。 不大一会功夫,周海山便匆匆赶了出来,一见面就激动无比的叫道:“大哥您来了!兄弟刚才听到消息,几乎不敢相信,您不是在栖霞山……” 周无尘为了试探虚实,并不答话,举步向大门内走去,内心却迅快的转着意念,因为昨日由鹤鸣等三人对周海山的描述,他无法不对他暗藏戒心。 只是此刻的周海山,对他依然亲切有礼,又似乎一如往昔。 周海山见周无尘面色毫无表情,怔了一怔,问道:“大哥好像有心事?” 周无尘淡然一笑,道:“有心事的恐怕是兄弟你!” 周海山一脸茫然,又不便追问下去。他一直把周无尘引进自己的居室,坐下之后,亲自沏上茶来,一副执礼甚恭的模样。 周无尘仍未说话,喝了一口茶之后,只把视线在阁海山脸上转来转去。 周海山越发惊诧,道:“十年不见,大哥好像变了?” “变的不是我,应该是你!” 周海山脸色一变,道:“大哥忽然说出这种话来,兄弟实在不懂?” 周无尘不动声色,道:“海山,朱盟主当年对你如何?” “自然恩重如山。” 周无尘再问:“方大侠易清是朱盟主的什么人?” “他是老主人当年最为看重的门下贵客。” 周无尘哼了一声,冷笑道:“难得你还能说出这样不昧良心的话来!” 周海山一皱眉头卜苦笑道:“大哥您这是怎么了?” 周无尘厉声道:“你既然知道朱盟主待你恩重如山,更知道方大侠是他老人家最看重的贵客,为什么要出卖故主,投靠天地教?前几天方大侠前来,竟然又要加害于他,兄弟!你这样作法,还算一个人么?也不想想,当年是谁把你推荐给朱盟主的?” 周海山道:“原来大哥也知道这些事?” “我虽然老了,但眼睛不瞎,耳朵不聋,你既然瞒不过别人,又何能瞒得过我?” 周海山长长吁一口气,正起脸色道:“大哥,您真把小弟误会了,好在此刻室内无人,兄弟尽可慢慢向您解释。” 周无尘满面不屑之色,道:“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大哥如果连兄弟的解释都不肯听,那就真教兄弟有冤无处诉了。” 周无尘凝着脸色,沉声道:“好!我听!你说!” 不知什么时候,周海山已是满面泪痕,无比悲伤的道:“大哥,您必须明了,为了保全故主的这份家业,兄弟情愿不惜招致忘恩负义的骂名,委曲求全。兄弟多年来受朱盟主的大恩大德,纵然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招致骂名,又算得了什么。” “你出卖了故主,投靠了四奇,这就是报答了老主人的大恩大德?” “大哥请听兄弟再说下去。” “我的耳朵不聋,你只管说!” “自老主人遇害以后,他老人家往日的门下故旧,很少人再来这里,偌大一所庄院,只有兄弟一人在勉强支撑,而数年前四奇又在卧龙山设下了天地教总坛,与本庄近在咫尺,天地教势力浩大,高手如云,且一直对本庄虎视眈耽,庄里仅靠兄弟一人,如何能跟他们抗衡?” “你是因为不能跟他们抗衡,所以才采取投靠的方式,苟延残喘?” “大哥,老主人这份家业得来不易,兄弟若和四奇硬碰硬拼下去,必须玉石俱焚。而假意投靠,不但可以保全庄内不损一草一木,而且可以藉此探查天地教中的隐秘。一旦时机成熟,再恢复原有立场,采取消灭天地教、为老主人报仇雪恨的行动,这样做,难道大哥还不能谅解兄弟的苦心?” 周无尘见他说得不无道理,而且神色也一直真情流露,不由吁口气道:“海山,也许我真是误会你了,不知你认为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 周海山苦笑道:“这叫兄弟如何回答呢,至少现在还差得远,仅凭大哥和兄弟,怎能和天地教对抗?” “那么上次方易清前来,应当算是南明山庄大大的一份力量了,而且他带来的三人,都是一流高手,尤其那中年男子,武功更在方兄和我之上。” “就是那位姓牛的?” 周无尘楞了一下,立郎若有所悟,道:“不错,就是那姓牛的。” 周海山道:“这倒看不出,他好像在方大侠面前十分恭谨,也很少说话。” 周无尘道:“我倒要问问,你既然是假意投靠四奇,为什么那天在方兄面前不说出实情? 而且更要在夜间暗害他们?” “原来这些事大哥也知道?兄弟倒不得不再做一番解释了。那天方大侠等人来得实在不巧,正好耿奇、陶姗姗,九元老道和陶娟娟等也住在庄上。而且方大侠等又在大门外出手杀死六人,引起庄院内外的空前骚动,这事又怎能瞒得过陶姗姗、耿奇等人。” “听说你曾单独设宴招待他们四人,为什么不趁那时告知方兄假意投靠天地教之事?” “其实设宴方大侠等人,完全是陶姗姗的授意,她是希望把四人灌醉,以方便夜间下手,好在方大侠和那位牛兄酒量奇大,两位姑娘又滴酒未沾。至于告知方大侠假意投靠之事,兄弟是担心随方大侠同来的三人身份不明、口风不紧,万一泄露出去,兄弟这些年来的苦心,就完全白费了。” “你可知道随同方兄前来的三人,都和天地教有着血海深仇,他们又怎会走漏消息?” “可是兄弟当时并不清楚他们的真正身份,直到现在,也并不完全了解。何况,陶姗姗早有示下,要在夜间趁他们熟睡之际,把他们一网成擒,万一他们真是落入虎口,那两位姑娘,势必受不了严刑逼供,若她们道破兄弟是假意投靠,大哥可以想想,后果将是怎样?” 周无尘喝了口茶,沉思了一阵,道:“但至少你应当把那晚陶姗姗和耿奇要采取的行动,偷偷告知方兄,让他事先有所准备。据我所知,那晚在散宴之后,你曾到老主人的居室内,见过耿奇和陶姗姗等人,而且正是密议对付方兄等四人的行动。” 周海山吃了一惊,道:“大哥怎会连这些事也清楚?” 周无尘道:“实对你说,那晚散宴后,在二更左右,方大侠和那姓牛的曾偷偷出房察看动静,你和陶姗姗耿奇等人在密议这件事时,他们正在窗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事兄弟和陶姗姗等人倒被方大侠和那位牛兄瞒住了,他们可曾告诉大哥,那晚密议这件行动时,照耿奇的意思,本来要立即动手,而且根本不想留下活口,是兄弟陈说利害,陶姗姗才决定改为五更活捉。兄弟这样做,不外给方大侠等一个从容逃走的机会,而且兄弟也来得及事先暗中通知他们。” “可是你并没有通知他们。” “他们有否告诉大哥,曾有人从窗外扔进一个纸团,传书示警?” 周无尘“啊”了一声,道:“那传书示警的人就是你?” “不是兄弟还有谁?” “那么他们通行的路径,以及西边第五侧门无人把守,也是你布置的了?” “自然是兄弟布置的,兄弟把西边第五侧门派出四个心腹把守,告诉他们方大侠等四人到达时不可拦截。” “可是他们经过西边第五侧门时,据说并没看到把守的人。” “那是兄弟吩附他们故意避开的,以免因误会而遭到方大侠等人出手。等方大侠等人出庄后,他们便假装被人点倒,这样总算没引起耿奇和陶姗姗的疑心。” 周无尘听到这里,已完全明了周海山的一片苦心,总算误会冰释,长长一叹道:“也真难为你了,今天若不是我亲自前来,这场天大误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周海山忽然挨近身来,低声道:“兄弟要让大哥见一个人!” 周无尘茫然问道:“见什么人?” 周海山道:“这人和大哥必须入夜后才能相见,现在暂不说出来,以便给大哥一个惊喜。” “莫非是方易清方大侠押在这里?” “见面您就知道了。” 周无尘向窗外望了望天色,站起身来,道:“我该走了。” 周海山不由一惊,道:“大哥为什么刚来就走,兄弟还准备晚间为您设筵洗尘呢,至少也应该在庄上小住几天,但却要委曲您行动要绝对保持隐秘,以免被天地教察觉。” 周无尘道:“我既然来了,当然不会马上就走,因为还有三个人等在外面,我也希望能给你一份惊喜。” “是那三个人?” “就是上次随方兄同来的那三人。” “这就对了,兄弟方才听大哥说那晚方大侠和那位牛兄曾在庄内察觉陶姗姗耿奇密议采取行动的事,方大侠已被掳到天地教总坛,有谁会告诉您这件事,原来是他们三位对大哥讲了。” “待会儿他们到来后,我再为你详细解说他们的身分来历。” “大哥现在就要去?” “不能让他们等得太久,弄得放心不下。” “既然如此,大哥不妨先去通知他们一声,不过,千万不可马上带他们进来。” “为什么?” “他们前几天不但来过,而且还在大门外杀过人,万一被天地教的人发现,密报了四奇,兄弟就难以处置了。” “他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庄?” “大哥请交代他们安心等待,入夜后,兄弟自会派人自后门引他们进庄。” “也好,我也由后门出去,比较隐秘些。” -------------------------------- 孤剑生 扫描 lcsun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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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周无尘来到庄外的那片树林,却不见鹤鸣等三人的踪影,不由大感震惊、莫非他们又发生了事故?…… 等了不久,终于看到他们由左侧小路上急急而来。 鹤鸣等发现了周无尘,更加快脚步,转瞬来到跟前。 “周伯伯,怎么样了?”苗秀秀问道。 “你们那里去了,让我好担心。” “我们怕等得太久,所以先到附近吃点东西,周伯伯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周总管把您赶出来的么?” 周无尘笑道:“你们都误会他了,果然不出我原先所料,他是为了保全南明山庄这份基业,假意投靠天地教,那晚传书示警,以及交代西边第五侧门不加拦阻的正是他。”说着,又把刚才和周海山见面双方所说的话,叙述了一遍。 苗秀秀耸耸肩,两手一摊,道:“那周总管真是守密守到家了,若不是这次您老人家前来,晚辈们真要一直蒙在鼓里。” 沈月红道:“他就是要咱们蒙在鼓里,才不致使四奇产生疑心。” 周无尘道:“你们耐心的在这里等侯,入夜后,如果我不来,自会有人接你们庄。” 苗秀秀道:“这次我们吃饱了,不会再挨饿,等多久都可以。” 周无尘交代完毕,再由后面侧门回到周海山的居室。 周海山一直在室内等待,见周无尘回来,关切的问道:“大哥和他们连络好了?” “好了,他们只待入夜后进庄。” 周海山再亲自为堂兄沏上茶,道:“他们三位的身份来历,大哥该对兄弟说说了,待会儿也好见礼。” 周无尘道:“那两位姑娘,一位姓苗,一位姓沈,你是知道了?” “兄弟知道。” “姓苗的姑娘,就是苗仲远苗大侠的掌珠。” “兄弟也知道,苗大侠现在被押在天地致总坛,兄弟也早有所闻。” “姓沈的姑娘,你就不可能清楚她的身份了,她是茅山上清宫九元老道的弟子,名叫沈月红,也是小主人宝玉的师妹。” 周海山呆了一呆,道:“大哥必定也听说过,九元老道已归顺天地教,现在身居总护法之职,论地位仅在四奇之下,这位沈姑娘为什么要和天地教作对?” “她的父母,当年也是被四奇所害。” 周海山内心像车轮般打了几转,道:“莫非是一剑震天沈燕山和他的夫人雪中飞燕赵燕蓉女侠,就是沈姑娘的令尊令堂?” “不错,她正是东岳双燕的独生女儿。” 周海山喟然一叹,道:“也算得名门之后了,可叹她这般年纪,就在九年前惨遭丧亲之痛。” “她的身世,也实在够可怜的。” “那位姓牛的兄台呢?” “他么?……”周无尘霎时眼角涌出老泪:“也是九元老道的弟子,后来又做了方易清的弟子。” 周海山听得大感迷惑,道:“九元真人有没有这位弟子,兄弟不清楚,但方大侠怎会有这样一位弟子?” “他是先在茅山上清官九年,然后又被方易清领到栖霞山,他做方易清的弟子已经十年有余了。” 周海山失声叫道:“那不是小主人宝玉么?他怎么可能是宝玉呢,宝玉算起来才二十出头,这位牛兄,已是中年人了。” 周无尘觉出若不说明原因,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便把鹤鸣在栖霞山决斗四奇面容被毁,以及接受空灵子疗伤又赠面具之事,详细识了一遍。 周海山也听得热泪盈眶,额手称庆道:“古人说:忠良不绝后,上次方大侠到这里来时,也曾说过小主人宝玉已来到徐州,当时兄弟并未全信,方大侠当时为什么不以实情相告,使兄弟那晚面对小主人,却不知他的真正身分。” 周无尘笑道:“你不肯和他们说实话,又怎能要求他们对你说实话。” 周海山也破涕为笑,道:“这真叫做各怀鬼胎了!” 周无尘道:“等他们到来,再加上你我,也许你就可以公开向天地教表明立场了。” 周海山摇头道:“纵然有大哥和兄弟等五人,双方力量仍然相差悬殊,若兄弟现在和天地教决裂,总非万全之计。” “还有一位花大侠,也是咱们的力量。” 周海山一怔,道:“那位花大侠?” “十三年前和朱盟主在泰山日观峰较艺落败的玉面公子花得芳。” 周海山越发吃惊,道:“这人不是死了么?即使不死,也不可能和咱们联手对付奇。” “他已帮少主人宝玉早就参与实际行动了。” 说着又把花得芳此刻在徐州郊外姜东山家,看押着陶娟娟的事说了一遍。 周海山道:“有了花大侠加入,这倒是天大的喜讯。” 兄弟相聚,畅叙离衷,直到天晚。 周海山起身道:“大哥请稍待,兄弟还要出去料理料理,回头等他们三位到达以后,兄弟再陪大哥畅饮几杯。” 等周海山再回来时,酒筵已经摆好,就摆在居室外间,和上次招待方易清等人的筵席同样丰盛。 周无尘久未享用如此的好酒好菜,又加上午餐是在姜东山那里提前用的,老人家当真有些馋涎欲滴,不由问道:“他们三人该到了吧?” 周海山道:“兄弟已派人去接他们进来,大概马上就到。” “筵席开在这里方便么?” “大哥放心这附近巡夜的都是自己人,而且兄弟的居室,庄里的人非有重要大事,不准他们乱闯。” 说话间,鹤鸣等三人已然到达。 他们分别和周海山见礼。 周海山乍见鹤鸣,眼泪又已涌出,忙道:“少庄主,上次实在多有得罪,若不是方大哥说明,我怎会知道你就是宝玉少爷!” 鹤鸣想起这些年来,南明山庄全由这位忠心不二的总管苦心照料,也不由热泪盈眶,纳头拜了下去,道:“小侄多谢周大叔这些年来为我们朱家的苦心劳绩,大恩大德,只好等消灭天地教以后再报了。” 周海山急急扶起鹤鸣道:“少庄主这算何意,岂不折杀老奴了。” 周无尘在一旁也大为感动,叹口气道:“海山,朱贤侄拜你是应当的。朱盟主故世之后,南明山庄如果没有你,那会依然保持原状。” 周海山道:“想当年老主人待兄弟恩重如山,兄弟为他老人家尽一点心力,又算得了什么。” 周无尘道:“难得今晚大家相聚,有话慢慢谈,现在就入席吧。” 苗秀秀看到这样一桌丰盛好菜,依然不改心直口快本性,道:“上次随方伯伯来,周大叔也是这样招待,可惜那次心里有事,想吃吃不下。这次吗,想吃又不能多吃。” 周海山不解她话中有意,楞了一下,道:“莫非苗姑娘嫌菜不好?” 苗秀秀笑道:“这样好菜,还说不好?是我们在外面怕挨饿,刚才已在山下村落里吃过一顿了。” 周无尘也笑道:“老朽却是肚子饿得紧,今晚海山是为我们洗尘,你们必须尽量多吃些,才不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众人入席后,周海山向门外望了望道:“应该到了!” 周无尘道:“谁应该到了?” “兄弟不是说过,要给大哥一份惊喜么?” 果然,周海山的话刚刚说完,一个大汉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周海山随即吩咐那大汉离去。 年轻人带着一顶毡帽,帽沿压得很低,几乎连两眼也被掩住。 虽然如此,仍瞒不过鹤鸣等三人,在这刹那,几乎齐声叫了出来,因为他们已看清年轻人的左额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年轻人来到席前,立即摘去毡帽,向周无尘倒身拜了下去,泪水也霎时沾湿衣襟。 周无尘一阵惊愕之后,随即失声叫道:“你是天雄!” 鹤鸣抢先说道:“不错,他就是周大哥!” 周无尘顿时也老泪纷披,凝视着周天雄,半晌,才扶起十年不见的爱子,无限激动的道: “孩子,苦了你了!” 周天雄仍紧紧抱住周无尘,过份的激动,反而使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周海山强自镇定着内心的感慨道:“大哥,天雄,今天你们父子重聚,该是大喜的日子才对。”说着将两人强拉入席。 鹤鸣道:“周大叔,周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周海山道:“被天地教押禁的武林人物,关在南明山庄的,少说也有十几起了,天雄是在金龙寺被掳的,当晚就转来这里。” 鹤鸣再问周天雄道:“周大哥是怎样被金龙寺掳走的?” 这时周天雄情绪已渐平稳,叹一口气道:“也是我太过大意,那天押着陶玉琳到达金龙寺后,不想他已在茶中下了迷药,醒来时早被全身捆绑,当晚乘夜就被送到这里来。” 周无尘无限怜惜的说:“孩子,这些天你必定受了不少折磨?” 周天雄摇头道:“孩儿来到这里,只在当天吃过不少苦头,到了第二天深夜大叔亲自来看我,当他得知孩儿的身分后,便一切照顾得非常周到,除了行动受到限制,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周海山接道:“当兄弟知道他是天雄时,便把他单独寄押在一处派出自己人守护,饮食起居均由兄弟暗中照料。” 周无尘大为感激,道:“多亏兄弟你了,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把他正式放出来?” 周海山面有难色道:“还请大哥体谅兄弟的处境,在未向天地教正式表明立场之前,还得再委曲天雄一段时间。” 周无尘想了一想,道:“也只好如此了。” 周天谁也抢着说:“爹,孩儿为了顾全大局,也绝不敢和大叔提出任何要求。这些天来,若不是大叔暗中照料,孩儿今晚那能和你老人家见面。” 周无尘望了周海山一眼,道:“我和朱贤侄等四人,看来仍不能在庄上久耽?” 周海山道:“不妨事,只是大哥等几人能在这里深居简出,兄弟担保不至发生故。” 周无尘道:“天地教在庄内不是安排了不少人么?” 周海山道:“大哥若前几天来,兄弟只怕连招待都不敢招待,现在庄上情形,已经大大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 “天地教派在庄上的人,从前天起,已经陆续撤走,目前只剩下不足十人了。而且兄弟都派他们担任庄外连络,此刻庄内已全是自己的人了。” “天地教为什么要把派来的人撤走?” “说起来大哥也许不信,天地教在前几天来了一位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的老妇人……” 苗秀秀忙道:“可是我们在金龙寺遇见的那位白发婆婆?” 周海山道:“就是她,据说她在几招之内就把方大侠击昏活捉。” 周无尘接道:“我也听朱贤侄说过,他们三人在方大侠被捉之后,曾联合对付那位老妇人,却仍不能接过十招。” 周海山似是也为之色变,道:“大哥可知道这女魔头是谁?” 周无尘道:“我和朱贤侄等几人晚天在客栈还一直谈论她,我曾猜想她可不可能是失踪江湖五十几年的天魔龙女唐凤仙?” 周海山听得一呆,道:“大哥竟能猜出是她?” “我只是猜想,却也无法确定。” “一点不错,就是她,不过兄弟始终感到怀疑,她已五十几年不曾出现江湖,而且有人说她早巳死了,怎会又平空冒了出来?……” “我为这事也是难以思解。” 周海山接连喝了几口酒,顿了一顿,道:“她是个令人难下定论的人物,天地教派来庄上的人撤走,据说竟是她交代四奇这样做的。” 周无尘一皱眉头道:“她这样做,是否其中仍有阴谋诡计?” 周海山摇头道:“那就不清楚了,不过四奇现在已对她奉若神明,言听计从,只要她吩咐下来的,四奇绝不敢有半点违抗。” “难道她是四奇的师父?” “不大有这种可能,她既然已绝迹江湖五十几年,怎会在这段期间收徒,而且四奇中年龄最小的陶姗姗,不过三十左右,在年龄上也不似师徒,据说四奇都把她称为娘娘。” “你可曾见过她?” “她不曾来南明山庄,兄弟如何能见到她,兄弟得到的消息,都是暗中打听出来的。也许大哥不知道,兄弟在天地教总坛,也埋伏有好几个自己人。” 正说到这里,一个蓝衣大汉匆忙奔了进来,一副神色慌迫的模样。 周海山立刻离座走到门外和蓝衣大汉低声交谈了半晌,才又回到座位。 周无尘发现周海山脸色有异,问道:“是否庄上出了事情?” “兄弟想向大哥告个便,马上到前面待客厅堂去趟!” “看样子你好像有要紧的事?” 周海山面色沉凝中带着焦虑,道:“天地教总坛的于护法来了。” 鹤鸣忍不住道:“周大叔,是否那位于志武前辈,当年救周大哥的就是他,他是我们自己人。” 周海山道:“我明白,我和他暗中早有连络。” 鹤鸣道:“周大叔既然知道他是自己人,为什么此刻又显得神色不安?” 周海山道:“若他自己来,自然没有什么,据刚才来人说,同来的还有俞老三。” 鹤鸣心头一动,似是听到这个名字,又一时想不起来,道:“俞老三是谁?” “就是上次少庄主和两位姑娘随方大侠进庄时那个在大门外守门的。” 提起上次那守门的,鹤鸣、沈月红、苗秀秀三人心里都有些余怒未息。 鹤鸣道:“一个守门人,他虽然是天地教派来的,在庄上总要受大叔管辖,有什么可怕的?” 周海山叹口气道:“你们都不清楚,这个俞老三,是陶姗姗的心腹,据说数年前,有一次陶姗姗遭到意外,全亏他冒死救了出去,就凭这点关系,他就狗仗人势的胡作非为,连陶姗姗对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来到庄上,明着归我所管,实际上,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我也奈何不了他。上次你们到庄里来,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才发生了一场无谓的打斗。” 周无尘道:“此人既然已在庄上,怎会随于志武前来?” 周海山道:“前两天四奇把天地教在庄上的人撤走,他也回了天地教总坛,不想今晚又随于护法前来,必是陶姗姗的授意,兄弟怎敢掉以轻心。” 周无尘道:“可知道于护法的来意?” “现在还弄不清楚,必须见面后才知分晓,不过他这时候来,必定有重要事情。” “那你就快些到前厅去吧!我们等你的消息。” 周海山刚要离座,一个年近五旬、身材魁梧的的大汉,急步冲了进来,正是于志武。 周海山、周天雄、鹤鸣、沈月红连忙起身相迎。 周无尘十年前也见过于志武,此刻一见这位当年曾救过他独子周天雄一命的恩人,也立刻起座亲切寒喧。 于志武见周海山陪着这多人正在大开筵席,又见这些人都是和天地教为敌的,也大感意外,呆了一呆道:“各位怎么也在这里?” 周海山道:“家兄和他们几人都是今晚来的,于护法请入席,咱们慢慢再谈。” 于志武摇头道:“不行,俞老三正在前厅等我,若他等得不耐烦自行闯进来,看见各位,尤其天雄贤侄也在这里,那还了得!” 周无尘忙道:“天雄,快躲进里面房间。” 周天雄也知万一被俞老三撞见事态严重,依言进入内室。 周海山望着鹤鸣等三人道:“他们三位要不要避一避?” 于志武道:“暂时不必,我刚才曾交代过俞老三,要他在前厅等我通知再来,也许他不至这就闯进来。” 周海山低下声音问道:“于兄连夜前来,必有事故,到底为了什么?” 于志武脸色立刻显得无比凝重,视线缓缓望向周无尘,欲言又止,似是难以启齿,左右为难的模样。 周无尘却神色茫然,问道:“于兄有话只管直说,你是犬子当年的救命恩人,不是你搭救天雄,老朽今晚那能父子重聚,不管有什么吩咐,都用不着客气。” 于志武双颊一阵抽搐,极端吃力的说道:“这叫在下怎么讲得出口。” 周海山忙道:“于兄不必见外,他是我大哥,自己人,又有什么难以改齿的。” 于志武终于再叹一口气,道:“实不相瞒,兄弟是奉四奇之命,准备把天雄贤侄押回天地教总坛。” 周无尘等人一闻此言,全都大惊失色。 周海山道:“这怎么成,天雄若被押回天地教总坛,岂不死路一条么,兄弟怎能眼睁睁再把他送人虎口?他当年的一条命,完全在于兄手下得救,你总要替他想个办法才好。” 于志武满面痛苦不堪之色,又叹口气道:“四奇之命,兄弟怎敢抗违?” 周海山道:“四奇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要把天雄押到天地教总坛?” 于志武道:“周兄必定已经清楚,天地教总坛最近来了一个女魔头。” 周海山道:“可是天魔龙女唐凤仙?” “周兄知道就好,唐凤仙既是帮着天地教的,不知为什么又要四奇把天地教安置在南明山庄的人撤走。四奇心知南明山庄将暂时失去掌握,所以才想到把寄押在这里的天雄贤侄解回总坛。” 周海山道:“四奇一向把兄弟视为心腹,难道他对兄弟也起了疑心?” 于志武苦笑道:“周兄,你是太过自信了,据我所知,他们对你归顺天地教,始终心存怀疑,只是碍于招人口实,不曾把你换掉。上次他们对方大侠等人来庄之后,深夜有人走漏消息,庄内又疏于把守,以致被他们逃脱的事,对你更是大起疑心,若这次兄弟再押不回天雄贤侄,只怕周兄就无法在南明山庄混了。而且可能连性命也难得保全。” 周海山听得心如鹿撞,道:“看来于兄非把天雄带走不可了?” 于志武脸色愈加沉凝,道“也许周兄不知,兄弟目前的处境,比你更加危殆。” “怎么可能?” “陶姗姗对天雄贤侄当年得能不死,早怀疑是暗中搭救,不是兄弟千方百计掩饰,前几天早就没命了。” “于兄如何掩饰?” “兄弟不承认天雄贤侄是周大侠的独子,所幸天雄贤侄也始终不曾承认自己的真正身份。” “这样说,陶姗姗应当不会再怀疑才对?” “周兄可知道,陶姗姗精明过人,她嘴里不说什么,实际却对兄弟大起戒心,这些天来,我的不少行动,她都派有心腹暗中监视。本来这次押解天雄,兄弟一人足够了,就因为她对我不放心,所以才又加派俞老三,俞老三就是监视兄弟的。” 周海山咬牙切齿道:“好一个狠毒的陶姗姗!” 于志武继续说道:“若兄弟今晚不能押解天雄贤侄回总坛去,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周海山情急间,侧脸望向周无尘,期盼着周无尘能表示一下意见,因为儿子总是他的。 不知什么时候,周无尘双目已闪耀着泪光。 周海山不住的搓着双手,跺脚说道:“大哥,孩子是您的,您看怎么办?” 周无尘叹口气,不胜悲怆,道:“这叫我怎么说呢?天雄是我唯一的儿子,他大难不死,我怎忍心再把他送入虎口……” “大哥是不肯答应了?” “可是于兄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年没有于兄,也就没有今天的天雄,我又怎忍心为了私情,又枉送于兄一命!” 周海山失声道:“大哥您要拿定主意!” “我周无尘一向行事,也算果断,但今晚我却实在拿不定主意了。” 鹤鸣、沈月红、苗秀秀在这刹那,也都呆在当场,谁也插不上一句话。 突然周天雄从室内冲了出来,跪倒周无尘面前,泪流满面道:“爹,您就答应恩人于大叔,放孩儿到天地教总坛去吧!您刚才说过,当年若没有于大叔搭救,孩儿早就死了,若今晚不随于大叔前去,于大叔也是死路一条,孩儿已经多活了十年,而且今晚又得能和您短暂相聚,如今能再以一死救于大叔一命,也该值得了。” 周无尘再也忍不住,老泪顺腮而下,身躯摇晃着几乎已无法站立,用手轻拂着爱子的头,喟然叹道:“孩子,难道今晚就是咱们父子最后相聚的一刻么?” 周天雄跪行几步,抱住周无尘的双腿,满面泪痕的仰望着即将永别的父亲,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海山唯恐大哥忍受不住这种过分的刺激,连忙也跟过来,紧紧扶住周无尘。 鹤鸣在这瞬间,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沈月红和苗秀秀更是掩面啜泣。 却听于志武忽然语调悲壮的说道:“周大侠,天雄贤侄,不必如此,你们父子是两条命,而且将来为朱盟主报仇雪耻,责任重大,于某只是一条命,死了也算不得什么!” 周无尘推开周天雄,凝望着于志武,道:“于兄,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老朽已决定让天雄去了!” 于志武却豪情万丈的笑笑道:“兄弟情愿单独在四奇面前受死,何况,这样做也算为朱盟主尽了一点心意。” 周天雄转身再跪倒于志武身前,含泪叫道:“于大叔,小侄本是该死之人,当年蒙您仗义相救,才又多活了十年,已经感恩不尽了,您若空着回去一死,小侄纵能活在世上,也必将痛苦一生,反而生不如死了。” 于志武正要扶起周天雄,先前那位蓝衣大汉又急步奔了进来道:“总管,俞老三在前厅等得不耐烦,就要闯进来了。” 周海山脸色一变,道:“大哥,您快带他们几位躲到里面去,这里由兄弟和于兄应付。” 周无尘等五人刚刚进入内室,俞老三已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 -------------------------------- 孤剑生 扫描 lcsun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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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俞老三仗着几年前适逢其会的救过陶姗姗一次大难,因而得宠。 虽然,陶姗姗对他的恃罢而骄、胆大妄为,时有所闻,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之,越发养成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劣性。 又因他嗜酒如命,经常醺醺带醉,无理取闹,便更无人敢于招惹他。 不过,陶姗姗也有自知之明,除了对他纵容之外,在职位上,却始终不予升迁,在天地教中,他只是个小头目而已。 俞老三尚未跨进大门,便扯开嗓门大声说道:“于护法,怎么搞的,这么久还不给我消息,等得我好不耐烦,难道押解一个人犯,还这样麻烦不成?” 说着已走进门来,一见尚未用完的满桌酒菜,“啊”了一声,道:“原来有好酒好菜,你们倒吃得痛快,干吗也不早些通知我一声?若我不来,只怕要被你们偷吃光了!” 周海山连忙陪笑道:“周某本来就要派人到前厅请的,你来的正好,快请坐下喝几杯。” 俞老三并不客气,一屁股坐上椅子,刚斟满一杯,却又眨了眨三角眼,道:“不对!” 周海山道:“有什么不对?” 俞老三冷声道:“这酒食,明明已有人吃过,他们都到那里去了?” 周海山道:“今晚是周某请庄上几位管事的餐叙,他们吃过刚走,周某为了招待他们,所以才没来得及通知俞老哥。” 俞老三将刚夹住一块肉的筷子往桌上一摔,道:“住在庄上的有酒有菜招待,咱们老远从总坛跑来的,反而要吃人剩下的东西,周总管,早知如此,咱也不回总坛了!” 周海山低声下气的道:“俞老哥,您在庄上,也算老人了,周某纵然招待不周,也用不着发这大脾气。这样吧,我在前厅再摆一桌酒食,专门招待俞老哥如何?” 俞老三冷笑道:“我俞老三还没那大闲工夫,二主娘交代今晚要连夜把人犯押解回总坛。” 他虽然如此说话,还是忍不住酒瘾作祟,随手把刚才斟满的一杯,端过来,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不住咂着嘴道:“嘿!这么好的酒,咱还是到南明山庄来第一次尝过呢,周总管,你以前也太小量我俞老三了,从来就没有拿这样好酒招待过我。” 周海山只得再为他斟满一杯,道:“下次俞老哥再到庄上来,本总管天天拿这种酒招待。” 俞老三不再吭声,接过来又是一饮而尽,一连四五杯酒下肚,他越发藉酒装疯,更加狂妄起来,冲着于志武道:“你刚才在这里好像只顾喝酒了,人犯到底押过来没有?” 于志武照样也不敢得罪他,强忍着心头怒火,道:“人犯用不着提到这里,直接到地牢带走就成了。” 俞老三边喝边道:“我在这里多喝几杯,你去把他押解过来,等我验明正身就带走。” 于志武对俞老三这种反下为上,完全一副上司命令下属的语气,终于忍不住反驳道: “俞老三,你说话最好先检点一番,押解人犯回总坛,是以我为主,而且,只是把人押回去,并非到刑场,验的什么正身?” 俞老三两眼一瞪,大声道:“你认为押回去,他还能活么?告诉你,总坛就是他的刑场!” 于志武冷笑道:“那是回去以后的事,怎样处置他,只有二主娘呀咐,用不着尊驾操心!” 俞老三将酒杯往桌上猛地一砸,道:“于志武,别以为你是总坛护法,二主娘肯听我的,不一定肯听你的,论起和二主娘的关系,你是戴着斗笠亲嘴,还隔着一层帽子呢?” 于志武耸眉一笑,道:“不管差不差一层帽子,今晚你就要听我的,二主娘是派你随我来的,一切由我作主!” 俞老三一裂嘴,露出满口黄匏牙,嘿嘿笑道:“于志武,别觉得不错,告诉你,二主娘是不放心你,所以才派我俞老三跟着监视,若敢不听我的,回去之后,只要我在二主娘面前一句话,就可以让你脑袋搬家。一个小小护法,在老子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这几句话,把于志武气得个发昏,霍地,抽出长剑,喝道:“俞老三,二主娘可以纵容你,我于志武今晚却不想纵容你,若再在本护法面前没大没小,我就代二主娘先教训你这混蛋!” 周海山见事情闹翻,于志武回总坛必定吃上大亏,连忙挡在两人身前,道:“两位有话慢慢讲,大家都是二主娘的人,别伤了和气。” 却见俞老三站起身来,一脚将桌子瞪翻,暴吼道:“于志武,你这狗娘养的,竟敢在太岁头上动上,八成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也拔出佩在腰间的鬼头刀。 周海山大为着慌,道:“你们两位这是何苦!” 于志武推开周海山,一指俞老三,道:“王八蛋,今晚我于志武要先验明你的正身!” 俞老三狂吼道:“你想造反?” “天地教本来就是造反的!” “好哇!你还想不想再回去?” 于志武冷笑道:“等于某人先把你送上西天后再说!” 俞老三猛起一刀,直向于志武面前劈去。 于志武闪过一步,长剑一记斜挥,砍向俞老三左肩。 俞老三虽然身手不弱,那里是于志武的对手,三四个回合过后,已逼得俞老三连连后退。 只听“当”的一声,鬼头刀早被剑势震飞。 俞老三这时才酒气变作冷汗,额角上豆大的汗珠,粒粒冒了出来。 于志武趁势飞起一脚,把他踢倒在地,正好摔了个“吃狗屎”。 俞老三刚要爬起,又被于志武一脚踏上后背,喝道:“俞老三,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俞老三呼吸受阻,憋得面色有如猪肝,气喘如牛,道:“你还敢杀老子不成?” “陶姗姗可以不杀你,我于志武却留你不得!” “奶奶的,你敢!” 于志武不再搭腔,探手一把将俞老三提了起来,再使他旋了个身,抓住前额,丢下剑,左右开弓,乒乓两声脆响之后,俞老三双颊立时暴肿起来,一面喝道:“看我敢不敢要你的命!” 俞老三大概牙齿已被掴落不少,口角鲜血直淌,说话也混浊不清,道:“你敢打老子,真是不想活了!” 于志武再度左右开弓,连掴七八掌后,道:“死到临头,还给我嘴硬。” 俞老三被掴得昏天黑地,身躯早已摇晃不定,那里能说出话来。 于志武一抬腿,将地上的剑踢了起来接住,照准俞老三心窝,刺了下去。 拔剑后,一股血箭冲出。 俞老三早已四平八稳的躺在血泊中不动了。 室内的周无尘等人,都纷纷冲了出来。 周无尘一把拉住于志武,道:“这样一来,于兄怎么再回去交代?” 于志武长长吁口气道:“至少,天雄贤侄是不必再跟我去了。” 周天雄闻言又急急跪倒于志武身前,道:“于大叔救了小侄,但您自己呢?” “我么?”于志武仰脸淡然一笑,道:“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 周海山大声道:“从现在起,我们该向四奇表明立场了,于兄也不必再回去,南明山庄有了我们这些人,虽然论实力和天地教仍然相差悬殊,但却绝不可能等着受死!” 于志武扶起周天雄,道:“海山兄,暂时绝不可向四奇表明立场,兄弟也该走了。” 周无尘急道:“于兄那里去?” “回天地教总坛。” “那不是死路一条么?” 于志武却忽然意气风发,语气越发悲壮的耸眉一笑,道:“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兄弟回去以后,自当见机行事,说不定对朱盟主报仇雪耻之事,还大有助益。” 周无产用几乎恳求的语气,道:“于兄,千万回去不得,你若回去,让我们这些人于心何忍!” 于志武推开周无尘,道:“兄弟心意已决,周大侠和诸位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 周海山大急,道:“于兄为什么一定要回去不可?世上那有明知死路一条,却非要冒死一闯的道理?” “兄弟还有些私事,必须亲自料理,若不回去,必定越发误了大事。” 周海山脸色一整,道:“于兄若再坚持,兄弟就要强留了!” 于志武大约心知若不横下心来,绝难脱身,脸色一沉,怒声道:“诸位若再强留,兄弟就要翻脸了,否则,兄弟只有自绝在各位面前!” 周无尘等人见于志武表现得如此决绝,不由面面相觑,全都怔住。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于志武已大步跨出门槛,高大魁梧的身影,很快便在面前消逝。 待周海山和周天雄赶出大门,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周海山和周天雄再回到房间,周无尘等人仍楞在那里。 许久,周无尘才叹口气道:“看来于兄和咱们,今晚才是最后的一次聚会了!” 周海山道:“但愿上天保佑,使于兄能逢凶化吉。” 周无尘黯然摇头,道:“根本没有这种可能,除非他半路逃走,从此绝迹江湖,否则,回去后便是他的死期了!” 苗秀秀不甘寂寞,道:“周大叔,预计于前辈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天地教总坛?” 周海山道:“他路径极熟,可以由本庄不经徐州,直接回去,现在一更刚过,大约四更左右,就可到达天地教总坛。” 苗秀秀道:“那我们就该现在也赶到天地教总坛,以便救应。” 周海山摇头道:“他若让我们救应,又何必回去?可见他回去,必定另有所为,我们若贸然赶去,说不定还会破坏了他预定要做的事。” 周天雄道:“大叔,我们总不能眼看他涉险而不管。” 周海山道:“于护法回去后,情形如何,大概明后天就有消息到来,只有到时候再决定行动了。” 几个人直到二更过后,仍商议不出结果,只有各自安寝了。 周海山派人连夜把俞老三的尸体抬往庄后掩埋,一切整理完毕,才也回房歇息。 次日醒来,周无尘、周海山等几人,依然为于志武回天地教总坛之事焦虑不已。 本来,周无尘等要赶回姜东山那里暂住。 这一来,为防天地教对付南明山庄,周海山一人无法应付,只有决定就在庄上住下来,等得到于志武的消息后再作计较。 看看到了过午时分,周无尘实在等待不得,问道:“兄弟,万一于兄遭到不测,以我预料,四奇必定立时赶来这里,咱们总要先有个准备。” 周海山道:“于兄是天地教总坛护法,地位不低,若他遭害,大概马上会有消息到来,兄弟派在天地教总坛有好几个人,他们会随时回报消息。” 周无尘黯然叹道:“于兄昨夜离去时,大有风萧萧兮的气概,若他果真身遭不测,可说是我和天雄两人的罪过。” 周海山搓着双手,道:“大哥且请宽心稍待,也许吉人自有天相。” 正说间,守门人匆匆进来通报门外有位老先生求见。 周海山目注周无尘道:“这会是谁?” 周无尘道:“你先出去看看,我和朱贤侄、天雄等人也好作个准备。” 周海山应声往大门外而来。 南明山庄在朱南明生前,有人来访时,都是先请到前面客厅待茶,然后入内通报。 自归天地教暗中管制后,周海山为防不测,除天地教重要人物前来可以直接登堂入室外,其他一切访客,必须先挡驾在大门外,才再通报。 周海山来到大门外,不由吃了一惊,实在大大出人意料。 只见来人雍容儒雅,须发皤皤,竟是昔日朱南明的座上嘉宾,保管天魔卷的空灵子。 周海山先是一惊,继而又是一喜,急急抱拳,深施一礼,道:“难得难得,今天什么风,竟能把空灵老先生吹到庄上来?” 空灵子身背行囊,步履依然十分稳健,道:“少庄主宝玉可在庄上?” 周海山道:“老先生来的正好,不但少庄主在庄上,连家兄无尘和另外几位也都来了。” 周海山说着,接下空灵子的行囊自己背上,一边陪着进人大门,直引到自己居室。 刚迈进跨院,周无尘、鹤鸣、周天雄、沈月红、苗秀秀等早已站在门口。 乍见来人是空灵子,周无尘、鹤鸣、苗秀秀都大喜过望。 周天雄和沈月红虽未见过空灵子,也都早就慕名。 进入内室,鹤鸣首先大礼参拜。 周海山亲自奉茶。 周无尘问道:“空灵先生可是已经知道我们都在庄上?” 空灵子笑道:“我预料少庄主必定回庄,所以就直接来了,想不到,又遇到你们几位。” 周无尘随即为他引见沈月红和周天雄。 并把鹤鸣等近月来与天地教周旋的情形,以及苗仲远、方易清陷身天地教总坛和于志武杀了俞老三,已回天地教总坛的经过,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空灵子叹口气,道:“万不料苗、方两位竟陷身天地教,那位于护法回去之后,也必定凶多吉少,若于护法身遭不测,四奇也必定前来南明山庄,你们各位要及时早做个准备才对。” 周海山道:“晚辈和家兄等人目前正在为这事担心。” 周无尘道:“空灵先生此来,一定必有所为了?” 空灵子道:“老朽除了看看一别十年的南明山庄,另外一件大事,便是为少庄主宝玉恢复本来面容。” 周无尘道:“莫非老先生的复颜丹已经炼好了?” 空灵子道:“不炼好复颜丹,我怎会急着前来。” 他说着,打开放在桌上的行囊,取出一个绿色玉瓶,道:“为炼复颜丹,害得老朽七日七夜,不曾合眼,到深山采取灵药,也化费了将及一个月时间。” 鹤鸣闻言再拜道:“老前辈对晚辈这番大恩大德,真不知何日得报了!” 空灵子扶起鹤鸣,道:“老朽能为你们朱家稍尽微劳,也算心安理得了。” 说着又望向周天雄,道:“周贤侄脸上这条疤痕,老朽也将为你一起治好。” 周天雄连忙也拜了下去。 周海山见空灵子的行囊甚为沉重,不由问道:“老先生行囊里面好像有不少东西?” 空灵子道:“眼前都是自己人,说出来也无妨,行囊里面装的是天魔卷。” 鹤鸣不觉一惊,道:“晚辈记得老前辈在栖霞山时,曾说过天魔卷分三十四章,分藏在三十四个不同之处,要一一取来,最少也得两年工夫,怎么能这样快就能取齐了?” 空灵子笑道:“那是骗四奇的,天魔卷确实分藏在三十四处,但只要七天时间,便可全部收回,否则,若盟主要看,那能等老朽两年。” 周无尘皱起眉头,道:“空灵先生把天魔卷带来南明山庄,只怕有些不妥。” 空灵子淡然一笑,道:“有什么不妥?” 周无尘道:“若于护法被害,南明山庄也必危在旦夕,万一被四奇得去,又将如何?” 空灵子笑道:“各位但请放心,老朽保管天魔卷数十年,从未出过差错,这次到南明山庄来,一路上,难免也有武林人物窥伺,却谁都不能得去。老朽若没有这点能耐,当初,怎敢接下保管天魔卷的重责大任。除非现在你们各位要把它抢走,也许例外。” 最后一句话,说得众人不由齐声笑了起来。 空灵子继续说道:“为少庄主宝玉和周贤侄恢复面容事不宜迟,老朽打算今晚就着手。” 周无尘道:“不知要多少工夫才能完成?” 空灵子道:“大约要三天三夜,要先为老朽准备一间秘室,三天之内,任何人不得打扰,否则,很可能落得功败垂成。” 周海山面现犹豫之色,道:“可不可以再延缓几天?” 空灵子摇头道:“老朽刚才说过,事不宜迟,周总管为何希望延缓几天?”周海山道: “在下怕的是最近几天四奇前来,少庄主和小侄天雄都具有难得的身手,也好抵挡一阵。” 空灵子点头道:“也有道理。” 周无尘却语气坚定的说:“我看还是照空灵先生的意思,今晚就着手吧!若四奇当真前来,纵然多他们两人,也难挽回大局。” 周海山见周无尘如此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 当日晚餐后,周海山亲自带着空灵子、鹤鸣、周天雄进入一间秘室,临走时道:“老先生和他们两位这三天的饭食如何准备?” 空灵子道:“这三天除了老朽外,他们两人,不能进任何饮食。” “那么这里的疗治情形,只有等三天以后才能知道了?” “老朽每完成一次手术,仍可出来休息和用餐,有关疗治情形,每次出来后都可告知你们。” 周海山回到自己房间。 周无尘、沈月红、苗秀秀都等在那里。 这时天色又将入夜,仍无于志武回总坛以后的半点消息回报。 四个人因心神焦躁不安,都无法及时就寝,若此刻四奇到来,真教他们无从应付,便索性围坐室内,一边闲谈一边等待稍息。 约莫二更左右,后侧门守门人匆匆进内在周海山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周海山顿时喜形于色,大声道:“快请!” 守门人又匆匆而去。 周无尘忙问:“是谁来了?” “于护法,而且还带着两个人!” 几人连忙来到门前相迎。 不大一会工夫,只见于志武走在最前,后面果然跟着两人。 来到跟前,周无尘等人几乎要喜极失声而呼,做梦也没想到,于志武身后的两人,竟是苗仲远和方易清。 苗秀秀呆了一呆,首先跃了过去,一把苗仲远抱住。 苗仲远乍见爱女,也热泪盈眶,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父女两人,有如身在梦中。 周无尘和周海山挽着方易清和苗仲远,进入室内坐下。 周无尘也楞楞的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正在担心于兄,如今不但于兄来了,连苗兄和方兄也全来了!” 苗仲远顾不得和爱女多说话,长长吁口气道:“老朽和方兄能脱险,完全是于兄舍命相救,不然,我们和各位只怕永远不得见面了!” 周无尘等人这才明白,于志武所以要坚持回天地敌总坛,原来是有这件大事要办。 周无尘内心一阵激荡,道:“于兄,你可算得我们共同的救命恩人了!” 苗秀秀也跟着向于志武盈盈拜了下去。 于志武扶起苗秀秀,喝了一口茶,道:“事关机密,请恕兄弟昨晚不曾明言。若昨夜不赶回天地教总坛,以后再想救出方、苗两位大侠,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周无尘道:“于兄怎样救出他们两位的?” 于志武道:“方大侠和苗大侠是押在同一处地牢,正好这十天是兄弟的手下守牢,所以救他们出险,才毫无拦阻。” 周无尘道:“守牢的弟兄怎么办?” “两个守牢的,都是兄弟的心腹,自然不忍加以杀害,已吩咐他们连夜逃出天地教总坛,说不定这两天会到庄上来。” 沈月红心中一动,问道:“于前辈,还有那位叫刘章的大叔,为什么不带他一起来?” 于志武道:“刘章暂时留在天地教总坛较好,他仍可随时向咱们传递消息。他的职位不高,只是个小头目,所以四奇并不清楚他的底细。” 方易清趁这时间,望了周无尘等人一眼,问道:“怎么不见鹤鸣?” 周无尘道:“朱贤侄和犬子正在秘室疗伤。” 方易清吃了一惊,道:“疗什么伤?你们各位在这里的情形,于兄在路上都对我和苗兄说了,鹤鸣好像不曾再受什么伤?” 周无尘道:“空灵子先生带来了复颜丹,在密室为鹤鸣、周天雄两人恢复面容。” 方易清喜道:“真凑巧,空灵先生也来了,南明山庄可真热闹起来了。” 周无尘道:“我们正在担心,朱贤侄和天雄疗伤期间,若四奇前来寻仇,势必难以应付,此刻添了你们三位,已使南明山庄力量大增,大家的胆气,也无形中壮了起来。” 周海山道:“明天兄弟就派人把花大侠请来会合一处,四奇若来,最好在三天之后,那时少庄主和天雄也都可以出手应战了。” 于志武道:“依兄弟预料,四奇在三天之内不致前来。” 周海山道:“于兄这话从何说起?” 于志武道:“四奇昨夜都已离开总坛,不然,兄弟怎能把方、苗两位大侠劫牢后从容逃出天地教总坛。” 周海山道:“于兄可知道四奇到什么地方去了?” 于志武道:“这就不是兄弟所能知道的了。不过,好像是去接一位前辈武林人物出山。” “于兄是说他们接的是天魔龙女唐凤仙?” “唐凤仙早巳到达天地教总坛,他们接的是另外一位高人,据说此人武功不在唐凤仙之下。” 周无尘一脸茫然,道:“这又会是谁?” 于志武道:“等四奇回坛后,必有消息报来。总之,四奇最近正在设法把一些绝迹江湖的前辈人物请出山来,看来不久之后,武林中必将再度掀起一场浩劫。” 这一晚,周无尘和方易清、苗仲远再度聚会,老友畅叙离衷,直到深夜,才各自安眠。 苗秀秀和苗仲远父女情深,直到三更过后,才服侍苗仲远睡下,自己再回房就寝。 又是一天过去,到第二天傍晚,周天雄脸上的疤痕,已完全消失,恢复本来面容。鹤鸣因伤势严重,必须三天三夜期满,才可复容离开秘室。 空灵子趁外出用餐和休息时间,和方易清、苗仲远等人也时做小聚。 花得芳也押着陶娟娟来到南明山庄。 直到第三天深夜,众人正聚集在周海山居室,等侯鹤鸣复颜出关的消息,忽然一个大汉匆匆奔了进来。 这人是周海山最得力的心腹属下王忠。 周海山心知有异,连忙起身来到门口,道:“王忠,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王忠气喘吁吁,显见方才经过一阵急奔,道:“总管大事不好,天地教的人来了!” 周海山惊问:“可是四奇?” 王忠道:“看样子四奇随后就到,来的是天地教总护法,另有一僧一道随行。” “在什么地方?” “大门外。” “你先到大门外设法敷衍一阵,我随后就到。” 周海山在王忠走后,忙招手道:“各位请立即带上兵刃,待兄弟先出去会会!” 周无尘放心不下,道:“九元老道武功高强,又带着一僧一道,你如何应付得了?” 方易清道:“不如大家一齐出去会会他们。” 苗仲远不以为然,道:“用不着这么多人吧。” 方易清道:“如果四奇随后赶来,人少了如何应付得下?” 众人不再异议,很快便各自操起兵刃,在周海山带头之下,大队人马,往大门外而来。 大门上方,高悬两盏气死风灯,灯光下,果然照见天地教总护法九元真人神态威武、长须飘拂,在门外丈余处昂然而立。身后一僧一道,那僧人年约七旬,宝相庄严,双目神光炯炯;道人年在五十上下,正是九元真人的师弟清风道人。 -------------------------------- 孤剑生 扫描 lcsun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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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这情势有如两军对阵,但仅以此刻实力而论,九元真人方面的人马,显见单薄多了,只有他和清风,及另一位老僧。纵然九元真人武功再高,也难是南明山庄方面的敌手。 南明山庄除原有的周海山外,在大门口一字儿排开的,便有方易清、周无尘、苗仲远、花得芳、于志武、周天雄、沈月红和苗秀秀,可谓声势浩大,场面惊人。 九元真人一见庄内竟涌出这多高手,而且大部都是昔日老友,连绝迹江湖十几年的玉面公子花得芳也在行列之内,似是大感惊讶,微微欠身一礼道:“想不到今晚来南明山庄,倒赶上一场盛会!” 周海山身为南明山庄总管,虽然方易清、阁无尘、苗仲远等人当年在朱南明门下,论辈分地位都在他之上,却不得不以地主身分,起而应付,冷笑一声,道:“不知总护法夤夜进庄,有何见教?” 九元真人只觉一楞,双目一阵眨动,道:“周总管好像对贫道已大起戒心?”周海山仰天打个哈哈,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南明山庄归顺天地教,只是在下迫不得已的因应措施,从现在起,在下郑重宣布,已和天地教誓不两立,道长是天地教的人,想进本庄,彼此只好以刀兵相见了!” 方易清接道:“九元道长,你和朱盟主当年会是方外的莫逆之交,为何竟腼颜事贼,有辱三清,老朽真不知道长的廉耻何在?” 九元真人双颊一阵抽搐,赧然一笑道:“骂得好,贫道正是早知周总管投靠四奇,并非真意,所以才冒险前来南明山庄表明心迹,但愿各位对贫道不再误会。” 周海山哼了一声,道:“好一个阴险狡诈的牛鼻子,难道在下还会上你的当?” 九元真人显出满面无奈之色,不由望向行列中的沈月红道:“红儿,你跟随为师在茅山上清宫多年,应当清楚为师的为人了?” 沈月红叫了一声“师父”,却呐呐地再也接不下去。 她虽然曾怀疑师父归顺天地教也许并非真心,却无法找出可资佐证的证据。 九元真人见自己一手抚养成人的心爱弟子都有大义灭亲之慨,不觉惨然一笑,道:“连自己的弟子都不相信师父,贫道对各位的误会,还能再说什么!” 周海山大声道:“久闻道长当年是武当派第二高手,如今武功想必更为深厚,若今晚硬要进庄,周某只有舍命领教几手高招了!” 说着,长剑霍然出鞘,大步向前走去。 方易清终竟为人沉稳,及时拉住周海山。 略一沉忖,道:“道长的归顺天地教,老朽的确百思不解,既然声称要表明心迹,总得拿出真凭实据来才是。” 九元真人似是忽有所悟,道:“贫道想问各位一句话,那金龙寺,原来住持方丈圆觉大师,他可是天地教的人?” 方易清道:“圆觉大师一代高僧,正气凛然,岂有和天地教狼狈为奸!” 九元真人立时闪过一旁,道:“各位看看这位大师是谁?” 他话声甫落,周天雄早急步奔向那位老僧,倒身拜了下去。 原来大门上方虽然高悬两盏风灯。只因那老僧站得较远。 而且众人也未深切留意他是何人。 直到此刻,方易清、周无尘、周海山、苗仲远、花得芳等才认出那老僧赫然是圆觉大师。 霎时间的变化,方易清等人呆了一呆。 立即涌上前去,和九元真人等赔罪见礼。 周海山还剑入鞘,扶住九元真人,叫道:“道长何不早说,方才在下实在太过渎犯了!” 九元真人道:“其实各位对贫道假意归顺天地教,早应看出端倪,鹤鸣和红儿等上次夜入天地教总坛,以及前些天在金龙寺,都和贫道当面见过,贫道始终在四奇面前隐秘他们的身份,难道这件事还不足以证明贫道的心迹?” 方易清陪笑道:“只怪道长在其他方面装做得太像了,所以他们才忽略了这一层。” 九元真人道:“贫道若在四奇面前装做得不像,一旦露出破绽,岂不前功尽弃?” 沈月红道:“其实鹤鸣师兄和弟子也早就觉出这些可疑之处,但弟子们只想到师父是念在师徒之情,不忍加害。” 九元真人道:“只怪为师对假意归顺天地教之事,事先不曾对你们明言。为师若真想加害你们,你和鹤鸣在上清官那七八天里,单独与我相处,为师不是随时都可下手么?” 众人簇拥着圆觉大师和九元真人等进人大厅。 沈月红重新上前拜见师父和师叔清风。 分宾主坐下后,方易清首先开言道:“道长为何假意归顺天地教,也该对大家解说一番了。” 九元真人喝了口茶,长长吁口气,道:“说来话长,早在三四年前,贫道所主持的茅山上清宫,就有人和天地教暗中来往,起初贫道还蒙在鼓里,待得知实情时,已是难以收拾了。” 方易清道:“上清官的不肖弟子,都是什么人,道长应当清楚才对。” 九元真人道:“其中以贫道的师弟明月和弟子竹青两人为首。另有几人,经贫道暗中晓以大义,都已迷途知返。” 方易清道:“道长为什么不再对明月和竹青晓以大义?” “这两人一向心术不正,而且已受过天地教不少好处,想使他们回头,谈何容易。若贫道贸然规诫,万一他们密报四奇,上清宫也许早在三四年前就无法幸存了。” “道长总应有所处置才对?” “贫道万般无奈,才交代清风师弟,也和天地教暗通消息,表面是和明月竹青声气相通,实际是向贫道随时回报天地教和明月竹青的动向。” “那明月竹青两人可知道道长的用心?” “贫道只能见机行事,对这两个叛逆,采取敷衍方式,因之,贫道的动向如何,在上清宫的十五名弟子惨遭溅血横尸之前,他们始终无法得知。” “上清宫十五名弟子被害之前,道长可曾知情?” 九元真人霎时泪流双烦,显得无比激动,叹口气道:“贫道若事前知情,即便拼着一死,也不能让他们得逞,连清风师弟得知真情时,也晚了一步。” “他们是怎样下手的?” “明月竹青两个叛徒,早知这十五名弟子,誓死不肯归顺天地教,所以就密报四奇,由耿四娘、陶姗姗两个女魔头,亲率高手数人,趁贫道不在道观之际,将十五名弟子全数杀戮,所幸红儿当时不在道观,侥幸保住一命。” “据说天地教杀害贵观十五名弟子时,清风道长也在现场?” “不错,清风师弟事先并不知情,直到进入道观后,在耿四娘和陶姗姗的监视下,他怎敢反抗。不过他仍不忍亲手杀害自己的弟子,但也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十五名弟子受死。他当时的激愤悲痛,以可想而知了。” “那么道长又为何归顺了天地教?” “贫道回道观后,见弟子全被杀尽,已无法再耽下去,又想到四奇曾透露过,若贫道归倾他们,将委以天地教总护法的高位,觉得何不将计就计,假意混进天地教,徐图人事,这样不比与四奇正式为敌方便得多么。” “据说四奇这些年来,网罗能人甚多,他们肯将道长委以总护法高位,地位仅在四奇之下,对道长也算另眼看待了。” “这要归功于贫道用了一点心计。” “什么心计?” “贫道放出口风,说自己藏有一册朱盟主的武学秘笈,凭着向陶姗姗送上这册秘笈,才得到总护法的高位。” “道长真藏有朱盟主的武学秘笈?” “其实贫道只是模仿朱盟主的笔迹,用陈旧的纸张,将自己研创的几样武学记录在上面,陶姗姗不加细察,也就信以为真了。贫道不妨告诉各位,连圆觉大师得能被囚三年不死,也多亏这一册朱盟主的武学秘笈才保下命来。” “没想到陶姗姗一向精明过人,却被道长瞒过。道长就是藉总护法的高位,救出了圆觉大师?” “贫道在进入天地教之前,早知圆觉人帅已被四奇囚禁,这一个多月来,我已把天地教总坛内部情形,弄得一清二楚,圆觉大师原被囚在金龙寺,直到最近,才移到天地教总坛,那里除四奇之外,只有贫道一人可以进出。” “道长为何选择这时候劫救圆觉大师?” “本来贫道还想在天地教总坛多耽一些时日,以便再做几件有益南明山庄的大事,却因四奇均已离坛外出,而且于护法昨夜又救走你们两位,贫道自难摆脱干系,若不趁这个时候离开天地教,以后就很难再有机会了。” 方易清一楞,道:“于兄救方某和苗兄出牢,与道长又有何牵连?” “四奇离坛之后,天地教总坛之内,自然归贫道坐镇,若四奇回来得知出了这样大事,贫道如何向他们交代?所以只有一不作二不休,也劫出圆觉大师,带着清风师弟投奔南明山庄来了。” 众人静静的听着九元真人和方易清一问一答说到这里,连忙把视线投向圆觉大师。 圆觉大师被囚天地教三年有余,此刻初见天日,也难禁内心的激动。 周无尘叹口气,道:“大师被天地教暗算的经过,周某虽不清楚,但这里不少人都去过金龙寺,知道是寺内出了不肖之徒圆通,才使得大师被囚禁三年有余,方兄易清,前几天就是在金龙寺被擒的。” 圆觉面色如罩寒霜,许久,才缓缓说道:“但愿我佛大发慈悲,教老衲得能再回金龙寺,亲手清理门户。” 周无尘道:“南明山庄又有大师和九元道长几人加入,现在已可正式和天地教硬拼一场了,只要消灭了天地教,周某等情愿协助大师清理门户。” 圆觉摇头道:“这是老衲自家之事,不敢劳动各位施主插手。” 九元真人面色又现凝重,道:“南明山庄虽然目前已聚集了这多高手,只怕仍非天地教之敌。” 方易清道:“难道道长还有什么顾虑?” 九元真人道:“诸位可知道四奇离开总坛是为了什么?这事除了四奇之外,只怕只有贫道一人清楚。” 于志武连忙间道:“道长的话不错,连于某身为天地教总坛护法,都毫不知情,道长何不说出来让大家知道。” 九元真人一字一句的道:“他们是去迎接天魔神叟欧阳天出山。” 此语一出,方易清、周无尘、苗仲远、周海山、花得芳、于志武等人,全都大惊失色。 只因天魔神叟欧阳天这七个字,三十年前在武林中,莫不闻名丧胆。 沈月红忍不住问道:“师父,天魔神叟欧阳天是何等人物?” 九元真人道:“你小小年纪,难怪不曾听说过。五十年前,江湖上,有所谓男女双魔,女的是天魔龙女唐凤仙,男的就是天魔神叟欧阳天。” 沈月红道:“不错,四奇请出唐凤仙之后,仍然贪心不足,此刻又要请出天魔神叟欧阳天。欧阳天在五十年前,正值壮年,当时人称天魔公子,直到三十年前绝迹江湖时,因年纪已经老大,才改称天魔神叟。” 沈月红道:“他的武功如何?” 九元真人道:“傻孩子,他的武功若未达登峰造极之境,江湖人物怎会对他闻名丧胆。” “比唐凤仙如何?” “据说他们两人,也曾交手数次,大概总是不相上下吧。” “他们既然交过手,一定是相互为敌了,四奇已请出唐凤仙,再请出他来,岂不要相互残杀?” “他们数度较技,只是为了私情。” “他们又有什么私情呢?” 九元真人若有所思,喝了口茶,道:“这要先从唐凤仙说起,唐凤仙在五十年前,可说天生尤物,艳冠群芳,当时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武林高手,数以百计,而她却始终不屑一顾,甚至不少想亲近她的,都丧命在她的无情剑下。” 沈月红转身动着眸子,道“唐凤仙这些往事,前些天在徐州客栈,周伯伯已对弟子们提起过。” 九元真人继续说:“欧阳天也是追求唐凤仙的高手之一在所有高手中,也只有他的武功可以和唐凤仙分庭抗礼。” “这样说,唐凤仙必定也看上他了?” 九元真人摇头道:“唐凤仙眼高于顶,照样对他不理不睬,因之,两人才有数度交手的经过。” “唐凤仙既然对他不埋不睬,欧阳天也该死心了?” “欧阳天已到了如痴如迷的地步,只怕到现在也不曾死心。” “五十年前,唐凤仙处处避着他,而他却一再追随不舍.即到唐凤仙绝迹江湖后,他依然走遍三山五岳,到处寻访,可惜他寻访了将及二十年,始终不见佳人芳踪,后来又有人传说唐凤仙已死在泰山,他闻此消息,曾绝食三日,从此自己也不再出现江湖。” 沈月红听得大为感动,道:“他对唐凤仙,也算得痴情感人了。” “本来,江湖中人道天魔神叟欧阳天也早已作古,不知四奇从何处得知他的消息,也要把他请出山来。” “四奇能不能请得动他?” “他若得知唐凤仙已先行出山,那有不来之理。若没有唐凤仙在,四奇自然很难请得动他。” 沈月红道:“他的年纪,必定已经不轻了,此刻不可能再有什么男女私情了?” 九元真人道:“为师是出家人,自是从未谈过男女私情,但他们不同,像他们那样的人,只要情有独钟,即便到了百岁高龄,照样不能忘情。若论欧阳天的年纪,大约和唐凤仙差不多,都是八十以上接近九十的人了。” “师父认为他们见面以后,唐凤仙会不会理他?” 九元真人拂髯一笑,道:“这就很难讲了,照唐凤仙的脾气,只怕照样对他不睬不理。” “这次唐凤仙进入天地教,师父可见过她?” “那晚为师曾随陶奇、耿四娘陪她到金龙寺,你不是已见过么?但为师在她面前,不过陪侍而已。根本没有机会和她讲过一句话。” “师父还没说明,欧阳天为人,是属于正派人物?还是邪派人物?” “这个么,很难讲,总之,他是邪多于正,当年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一代魔头,丧命在他手下的武林高手,只怕不下数十人之多。” 沈月红还要再问下去。一直不曾开口的苗仲远,这时终于忍不住瞥了九元真人一限,冷然说道:“九元道长,你的假意归降天地教,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但老朽的被天地教所掳,却是你和陶娟娟之所为,这又如何交代呢?” 九元真人不由大感愧疚,攒眉苦笑道:“苗大侠,贫道早该向你赔礼了。在天地教总坛,却苦于没有机会,那天你和贫道,在徐州春风得意楼相遇,贫道因身旁有陶娟娟在,所以一直避免和你招呼,而你却因不知情,偏要过来和贫道寒暄,以致泄漏了身分。” 苗仲远哼了一声,道:“老朽的身分,陶娟娟如何知道?” 九元真人歉然笑道:“苗大侠在栖霞山,曾助过鹤鸣,杀死四奇手下十几个无影穿弩手,四奇把你恨之入骨,陶娟娟如何会不知道?她发现是你,岂能轻易放过,而贫道当时若不帮她下手,又如何取信于她,在这种情形下,就只有委曲苗大侠了。若苗大侠昨夜不被于护法救出,贫道今晚也会救出苗大侠的。” 说着,又起身深施一礼。 苗仲远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但苗秀秀却大不服气,撤撇嘴,低声嘀咕道:“为了自己,不顾别人死活,算个什么出家人,难怪会在天地教弄到总护法的高位!” 苗秀秀似是还要再说下去,却被苗仲远以眼神制止,连沈月红也向她投以恳求的眼色。 九元真人不知是否听到,却转过脸去,问方易清道:“怎么不见鹤鸣?” 方易清便把空灵子正在秘室为鹤鸣恢复面容之事说了一遍,道:“大约天亮后,他就可以面目完全复原了,到时间再命他前来拜见道长。” 九元真人道:“难得空灵先生也来了,此刻的南明山庄,看起来已大有朱盟主生前的盛况了。更难得的是花大侠也在场,这在朱盟主生前,也没有过。” 花得芳淡然一笑,道:“在下能追随各位之后,为朱盟主的事稍尽微劳,正是求之不得。” 沈月红忽然灵机一动,再问九元真人道:“师父,上次周伯伯对弟子们提到唐凤仙的往事时,曾说她也有一个心上人,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那个心上人始终对她不肯理会,所以她才一气之下,绝迹江湖,师父可知道她那位心下人是谁?” 九元真人点头道:“为师也听说过这件事,但也弄不清楚那位前辈高人是谁。” 却听圆觉大师接道:“若问这事,老衲倒略知一二。” 众人闻言,齐感心头一震,全把视线投注到圆觉大师脸上。 圆觉缓缓说道:“这事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完,而且更关系着朱盟主和朱夫人的生死之谜,老衲被囚禁三年多,难得今夜来到贵庄,此刻只想好好安歇一下,明日再对各位施主细说如何?” 众人虽急于知道这段武林中间所未闻的隐秘,却又不便强问。 这时已是三更过后,也实在该安歇了。南明山庄待客厅房甚多,在周海山的安排下,各自进房寝息下来。 次日,除周海山依然早起主持庄务外,其余的人,多半起身甚晚。 当众人在大厅聚晤时,空灵子和鹤鸣已守在那里。 鹤鸣恢复本来面目后,眉清目秀,英气勃勃,大有朱南明早年的仪表神态。 其中不少人第一次看到鹤呜的本来面目,更是倍感惊喜,并纷纷向空灵子致谢。 鹤鸣也赶着和师父九元真人、方易清以及圆觉大师、苗仲远等人见礼。 午餐时,周海山又开盛宴,不过这次准备了不少素菜,以供圆觉大师、九元真人、清风等食用。 席间,沈月红不忘向圆觉大师询问他所知道的唐凤仙的往事,道:“大师昨晚说过知道唐凤仙的意中人是谁,现在该向大家说明了。” 圆觉面色紧了一紧,先合掌诵了一声佛号,才缓缓说道:“唐凤仙的意中人,是五十年前的一位盖代奇侠诸葛子玉。” “诸葛子玉”四字一出,只听得在座的前辈人物,都感心头一震,因为他们只闻此人之名,却绝少有入知道他的往事。 沈月红听得一楞,问道:“他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圆觉神态恭谨的说:“据说他是三国时蜀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的后裔,五十年前,诸葛子玉声誉之隆,可谓掩尽天下英雄,不但武功绝世,而且文才无双,胸博六艺,旁通星卜,被武林中人尊为泰山北斗,尤其丰姿出众,倜傥绝伦,更是不在话下。” 沈月红眨着一对乌亮的眸子,似乎有些半信半疑,道:“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么?这那里是人,简直是神了!” 圆觉继续说道:“他若和普通人一样,唐凤仙怎能对他情有独钟?就因为他在五十年前归隐后,所以唐凤仙才随后绝迹江湖。” 沈月红再问道:“他归隐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么?” 圆觉道:“在座的只有老衲还知道一些他归隐以后的情形,而且还数度到泰山谒见过他。” 沈月红道:“他现在必定已经不在人间了?” 圆觉摇头道:“他依然健在,而且武功不减当年。” 在座所有的人又是一惊,方易清忽然如有所悟,忙间:“据说在泰山另有一位高人,人称东岳故人而不名,他又是谁?” 圆觉顿了一顿,道:“方施主问得好,他就是诸葛子玉前辈。” 周天雄不觉失声问道:“这不就是在泰山红叶谷抚养晚辈十年的那位爷爷么?” 圆觉倾首道:“正是他老人家,你能和这样的一位盖代高人朝夕相处将及十年,也算是得天之幸了!” 周无尘心中一动道:“大师昨晚曾说提到诸葛前辈,还关系着朱盟主和朱夫人的生死之谜,朱盟主夫妇明明已被四奇暗害,还有什么生死之谜?” 圆觉缓缓闭上双目,但双颊却抽搐不已,显见他内心有着无比的激动,许久,才悠悠吁口气,道:“本来,朱盟主夫妇曾一再交代不可揭开此谜,如今老衲就只好先行道破了,朱盟主夫妇当年并不曾死!” 这几句话,惊得众人都呆在席上,几乎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如身在梦中一般。 大厅内开始沉寂,半晌,才听方易清道:“究竟怎么回事?大师!您快讲。” 圆觉却十分沉得住气,依然不疾不徐的说道:“在场的诸位施主,连经常随侍朱盟主的方大侠和周大侠在内,只怕你们谁都不知道东岳散人诸葛子玉就是朱盟主的恩师,而且朱夫人是朱盟主的师妹。” 当真半点不假,多少年来,武林中人确实谁也弄不清朱南明夫妇在武功上的师承门派。 方易清又是一怔,道“这样说来,是诸葛前辈救了朱盟主夫妇?” 圆觉道:“本来,东岳散人自隐居泰山红叶谷后,不但谢绝任何人的来往,更不曾离开过泰山一步,偏偏在朱盟主遭害的当晚,他却悄悄来到南明山庄。也许这是天意,保佑朱盟主夫妇命不该绝吧!” 方易清道:“大师可知道他老人家如何救出了朱盟主夫妇?” 圆觉道:“诸葛前辈到达时,朱盟主夫妇已被四奇所害,倒卧在血泊之中,却仍有一口气在。” 方易清道:“当时四奇可还在场?” 圆觉道:“四奇只道朱盟主夫妇已死,早已离开了。所幸诸葛前辈身携灵药,而朱盟主夫妇又内力深厚,被救起后,就在附近民家疗养了九日,等可以行动之后,才随诸葛前辈一同回到泰山红叶谷。” 方易清皱起眉头,道:“大师,真有这种事?” 圆觉道:“老衲在这十年中,曾多次到泰山红叶谷看过朱盟主夫妇。诸位施主如果不信,不妨问问庄上所有的人,有谁看见过朱盟主夫妇的尸首?” “那么朱盟主夫妇被诸葛前辈救起时,总会有人看到?” “朱盟主夫妇是在深夜遭到暗算,双方虽有打斗,却很少惊动庄上的人,尤其四奇在动手之前,早把巡夜和守门人先行杀死,因此,诸葛前辈救走朱盟主夫妇,竟是无人得见。至于他们的死讯,还是四奇事后宣扬出去的,而庄上的人见朱盟主夫妇的居室和庭院里满是血污,也只道遗体是被四奇掳走,自然也就信以为真了。” 这时周天雄却感到大是不解,问道:“大师,朱盟主夫妇既然也在泰山,为什么晚辈在泰山将及十年,从来不曾见到他们两位老人家?” 圆觉道:“这是诸葛前辈的故意安排。在离红叶谷大约一里之外的后山,有三间茅舍,你可曾看到过?” 周天雄想了想道:“晚辈的确看过那边有三间茅舍,但爷爷却严禁晚辈靠近一步,原来朱盟主夫妇就在那里?” 圆觉道:“不错,诸葛前辈既不准你靠近那三间茅舍,也不准朱盟主夫妇进谷看他。他老人家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去探视朱盟主夫妇一次。” 周天雄茫然道:“这又是为什么?大师带晚辈到泰山时,不是误认晚辈是朱盟主的遗孤么?既然如此,那有不准儿子与双亲见面的道理?” 圆觉歉然一笑,道:“实对你说,老衲早就知道朱盟主的遗孤三岁时便寄身茅山上清宫,当然也知道你是舍命代人一死,后来明白你是周大侠的爱子后,深为你们父子的义气所感,又觉把你留在金龙寺不是办法,并且也打听不到令尊的下落,所以才长途跋涉,把你送到泰山红叶谷诸葛前辈处,同时也顺便探望一下朱盟主夫妇,因为朱盟主夫妇是比你先到泰山的。 至于这次诸葛前辈放你下山,据老衲推测,不外是命你探查一下南明山庄和天地教的虚实,然后再放朱盟主夫妇下山。” 方易清道:“朱盟主夫妇真的也要回庄?” 圆觉道:“老衲在三年前被囚禁之前,又曾到过一次泰山,见过朱盟主夫妇。照他们两人的意思,早就希望下山回庄,但诸葛前辈不肯放行,他们夫妇师命难违,也只有仍在东岳继续住下了。” 方易清道:“诸葛前辈总该放朱盟主夫妇下山才对?” 圆觉攒眉沉吟,道:“那次老衲到泰山去,诸葛前辈决定要让他们夫妇在被四奇暗算的十周年上下山,眼下已过了两个月,至今未见回庄,连老朽也大感困惑。” 方易清一皱眉头,道:“是否诸葛前辈或朱盟主夫妇在泰山出了意外?” 圆觉神色透着坚定,道:“绝不可能,如果老衲所料不差,朱盟主夫妇必定在这几天回庄。只因上次朱盟主曾一再嘱咐老衲,绝对不可对任何人泄漏此事,如今老衲向各位施主说出这段隐秘,若将来朱盟主得知,真是老衲的罪过了。” 正说到这里,周海山的一个心腹手下,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禀报:四奇已亲带大队人马来到庄外。 -------------------------------- 孤剑生 扫描 lcsun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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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这消息使得刚进行到一半的盛宴,顿时中止下来。 在座群豪,几乎全都大惊失色。 九元真人翻腕拔出长剑,道:“贫道今夜离开天地教总坛时,四奇尚未返回,想不到他们会来的如此之快。” 周海山道:“依在下之意,各位还是在这里先做个准备,由我先出去会会他们,再作计议。因为此刻四奇可能还不清楚南明山庄的动向。” 周无尘大声道:“这怎么可以,眼下咱们的人手,已足可抵挡一阵,不如大家全数出庄,正式和四奇硬拼一场,说不定消灭天地教就在今日!” 方易清道:“我看这样吧,原在天地教的各位,暂时不必露面,由老朽等先出去应付一阵再说。” 众人不再异议,圆觉大师、九元真人、于志武和清风等均暂时留在大厅。 其余方易清、周无尘、苗仲远、花得芳、周海山、鹤鸣、周天雄、沈月红、苗秀秀等,匆匆奔向大门而来。 但见陶奇、耿四娘、耿奇、陶姗姗等四人,迎门一字排开,左右另有七八个护法和十几名高手。 最引人注目的,是四奇身后的两顶黄缎小轿。 两顶小轿虽然已放下地来,却帘幕低垂,看不到里面究竟是何人物。 不过,方易清等人不难想到,十有八九是天魔神叟欧阳天和天魔龙女唐凤仙两个男女老魔。 四奇一见庄内涌出这多高手,也都微微吃惊。 尤其陶姗姗,见曾和自己有过床第之欢的花得芳,也在行列之内,更是激愤之中又夹杂着无限幽怨。 耿四娘也两眼直勾勾的望着花得芳,怔在当场。 陶奇以大教主身分,暴喝一声,道:“周海山,原来你是假意归降本教,今天本教主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周海山也厉声道:“天地教为恶累累,天诛地灭,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到了!” 耿四娘叱道:“周海山,你们的人马好像并未到齐,那牛鼻子妖道九元和圆觉秃驴等人那里去了?” 周海山道:“他们已经埋伏在天地教总坛,准备里应外合,和南明山庄共同消灭你们这批江湖败类!” 耿四娘啐了一口,道:“放你的狗屁,他们早就到了南明山庄,难道老娘还不知道!” 方易清冷然接道:“知道了更好,耿四娘,你们现在想怎么样,不妨划出道来。” 耿四娘尚未答话,陶姗姗却柳眉一耸,笑道:“原来朱南明的儿子朱宝玉也回庄来了!” 鹤鸣一挺胸,长剑出鞘,喝道:“不错,在栖霞山让你们侥幸逃生,今天该是你们的死期到了!” 鹤鸣在栖霞山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道士打扮,如今衣履整洁,容光焕发,仅看仪表神态,已大非昔日可比了。 陶姗姗当先跃出场来,叱道:“老娘今天先结果了你们再说!” 鹤鸣更不答话,动作快如闪电,手起一剑,直向陶姗姗心窝搠去。 陶姗姗觉出他功力比在栖霞山时似乎又精进不少,滑步旋身,一咬牙,反手一剑,剑身寒芒闪射,掠向鹤鸣侧腰。 鹤鸣不闪不避,一招“流星赶月”,硬向来势迎去。 一声金鉄大震,双方一合即分。 陶姗姗直摔出二步开外,娇喘吁吁,额角也冒出豆大汗珠。 鹤鸣却扎椿如山,身形虽未被震退,脚下也陷入地面足有半寸多深。 显然,一招硬拼,鹤鸣已占了上风。 陶姗姗呆了一呆,她岂肯示弱,返身猛扑,两人再度交手。霎时双方剑影如虹,方圆七八尺之内,全被剑气笼罩。 十几招过去,剑影渐疏,看来鹤鸣又占上风。 方易清和周无尘都对鹤鸣有如此身手,大为赞叹。因为在栖霞山一战,他们都未来得及看到鹤鸣出阵,就先被四奇打下绝崖。 其余如周海山、花得芳等,也暗中为鹤鸣喝彩。 尤其周海山眼见老主人有子克绍箕裘,正所谓虎父无犬子,父是英雄儿好汉,心下大是安慰。 这工夫,耿四娘也早跃进场来,单向花得芳挑战。 花得芳在耿四娘心目中,一直是梦里情人。也许在她想来,既不能同床共枕,过过招也可略解饥渴。 花得芳根本不把这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骚婆娘放在眼里。唰、唰、唰一连三剑,直把耿四娘逼退三步。 耿四娘剑势一收,低声道:“你可是玉面公子花得芳?” 花得芳冷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耿四娘眉目传情,秋波一瞥,道:“凭你这样堂堂一表人才为什么不归顺天地教?反和我们为敌,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肯到我们这里来,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花得芳大喝道:“放你妈的狗屁!你们四奇算是什么东西,花某何等样人,岂肯和一群江湖败类狼狈为奸!” 话声未落,一招“长虹贯日”猛向耿四娘面前刺去。 耿四娘恼羞成怒,右手挥剑架格,左手趁势从腰间抖起一条丝带,手腕一翻,那四尺多长的丝带为功力所注,抖得笔直,以快如闪电的手法,丝带射向花得芳的前胸。 站在远处观战的方易清心下大惊,急急叫道:“花大侠留意她丝带内另有机关!” 原来丝带内夹着一柄极小的软剑,丝带抖出,软剑也随之射向对方,一不小心,必被搠伤。 这是耿四娘精心杰作的杀手锏,软剑剑身是由数十个锐利无比的小环片连接而成,中敌之后,伤处必定血肉模糊一片。 花得芳虽听到方易清的叫声,及时警觉,仍被搠伤侧腰,鲜血滴滴而下。 他自出道以来,从未受伤挂彩,如今竞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如此暗亏,激愤中猛然跟进两步,抡剑直向那丝带斩去。 耿四娘收带不及,丝带立被斩断。 她心神一慌,花得芳已欺近身前,左手倏忽间拍了出去,拍在她左颊之上。 一声脆响,打得她两眼金星直冒,站脚不住,踉跄向后摔去。 两人以兵刃相对之际,竟被人甩了耳光,这在武林高手中是闻所未闻之事。 耿四娘受此奇耻大辱,立即忍气再上,尽展所学,攻向花得芳。 方易清不知花得芳伤势如何,深恐有失,连忙走下场来,道:“花大侠请退下,待方某来跟她走上几招。” 花得芳边打边道:“花某仅是一点皮肉之伤,方前辈放心,管教这骚婆娘活不到明天!” 说话间剑势加紧,有如风雷骤发,直把耿四娘逼得手忙脚乱。 陶奇和耿奇见自己浑家早已出手,而且都已迭走险招,不再迟疑,双双挺起兵刃,攻了过来。 方易清和周无尘立时出场接战。 沈月红和苗秀秀担心两位老人家吃亏,一个助上了方易清,一个助上了周无尘。 十个人在大门外一场生死拼搏,刀光剑影,只杀得沙尘滚滚,金铁交鸣之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忽听一声闷哼,耿四娘已被花得芳一掌击中前胸,打得她直摔出一丈开外,才拿桩站住。 又是一声娇呼,陶姗姗也被鹤鸣踢飞起五六尺高,然后向一侧摔去。 方易清、周无尘因有沈月红和苗秀秀相助,也杀得陶奇和耿奇难以招架。 随四奇而来的七八个护法和十几名高手见教主和教主娘已全数落败,一声呼哨,齐齐亮出兵刃,攻了上来。 这一来,转瞬间双方胜负易势。 周海山和周天雄随即也下场应战。 正在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忽地响起一声震耳大喝:“住手!” 这声音不亚晴天焦雷,使得所有的人,全不由自主停下手来。 但见两顶黄色小轿之前,不知何时,竟站定一男一女两个老人。 那男的须发如银,瘦骨嶙峋,长发披散及肩,青惨惨毫无表情的一张马脸,双目精芒闪射,身穿黄色长衫,腰束一条白色丝带,手握蛇头杖。 那女的也是皓首白眉,但却面色红润,眉目如画,蓝袄绿裙,鬓边插着一朵紫色珠花。 虽然偌大年纪,依然顾盼生姿,尤其眉梢眼角,有股不怒而威的逼人风仪。 方易清等虽未见过这一男一女,却也料定必是天魔神叟欧阳天和天魔龙女唐凤仙。 天魔神叟欧阳天见众人停下手来,喝令四奇道:“这样混战下去,如何是个结局?” 四奇使忙躬身退到一侧,陶奇趋前再施一礼,道:“老前辈,若不趁现在杀尽他们所有的人进入南明山庄,更待何时?” 欧阳天喝道:“就凭你们想杀尽他们所有的人,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陶奇道:“老前辈想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欧阳天哈哈大笑道:“你们都退在一旁,仔细瞧着,让老夫试试身手,也好教你们开开眼界。” 说着,蛇头杖一点,人已飘落场中。 陶奇举手一招,天地教所有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却听唐凤仙冷笑道:“老东西,这大年纪了,还和他们后生晚辈争强斗胜!” 欧阳天回头噘嘴一笑,道:“他们把我老人家请出山来,总不能袖手旁观,辜负他们四个一番孝心好意。” 唐凤仙面现不屑之色,道:“动手只管动手,可不准伤人。” 欧阳天双眉一蹙,道:“动手就是要杀人的,不杀人何必动手?” 唐凤仙凤眸凝威,厉声道:“要杀人留给我杀,你滚回来!” 欧阳天连忙陪笑道:“好吧,我听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扫了南明山庄所有的人一眼,道:“那一个先上来?老夫今天暂缓杀生,只想试试你们的身手如何,也看看老夫归隐后这三十几年来,武林后辈中到底有没有新一代的能人出现。” 方易清趋前两步,深施一礼,道:“老前辈是前代高人,武林中一向尊您为泰山北斗,何苦助纣为虐,自毁一世英名。” 欧阳天两眼一瞬,嘿嘿笑道:“你是教训老夫来了?报上名来!” 方易清再施一礼,道:“晚辈方易清,在老前辈面前,只是无名小卒一个。” 欧阳天笑道:“老夫曾听说过你这名字,而且和朱南明一向声气相通,对么?” 方易清道:“朱大侠在第一次被公推为武林盟主之时,老前辈尚未归隐,谅必深知朱盟主的为人正直磊落,此刻实在不该和他的门人故旧作对。” 欧阳天双颊抽搐了几下,哼了一声,道:“朱南明在老夫面前,也是后生晚辈,他能在老夫尚未归隐之前当上武林盟主,正是老夫的奇耻大辱,可惜老夫当年没找到机会杀他,今天教训教训你们这般人,也略可出出胸中的闷气!” 方易清苦笑道:“还请老前辈三思。” 欧阳天怒道:“老夫已经思了几十年,还有什么三思四思的,不必罗嗦,先接我一招试试!” 话刚说完,蛇头杖已斜斜点下。 他出招甚慢,看似毫无威力可言。 岂知方易清举剑一接之后,却突感压力不亚千钧之重,几乎连身躯也压弯下来。欲待抽剑时,剑身又如被蛇头杖粘住一般,再也抽不下来。 欧阳天暴笑声中,蛇头杖向上一挑,阴森森说道:“不中用。” “用”字尚未出口,方易清早被杖力弹起半空之中,好在他功力深厚,落地之后,并未摔伤。 双方交手仅仅一招,侠名远播的一代高手方易清便被一杖挑了出去,如此神功,在场所有的人,看得莫不胆颤心寒。 花得芳冲了出来,一抱拳,道:“老前辈神功盖世,花某不才,情愿舍命领教高招。” 欧阳天眯起两眼,道:“好小子,你倒颇有狗胆。” 花得芳傲然说道:“老前辈说话最好放尊重些!” 欧阳天“咦”了一声,道:“你小子这份豪气,倒使老夫佩服。” 说着,又向花得芳脸上端详了一阵,道:“你小子可是叫花得芳么?” 花得芳冷哼一声道:“不错,你要怎么样?” 欧阳天咂着嘴点点头,道:“难怪老夫也听说过,在老夫归隐之后,江湖中出了个玉面公子花得芳,今日一见,果然长得很像个人,可惜你晚生了几十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天偷偷向唐凤仙瞥了一眼,低声道:“若你早生几十年,她也许会看上你。不过,若她真看上你,老夫却就非杀你不可了!” 花得芳一整脸色,道:“老前辈最好少说废话,请赐招吧!” 欧阳天蛇头杖又是斜斜点下。 花得芳因见先前方易清吃过大亏,不敢硬接,急急滑步疾旋,想绕到他的背后再施展招。 岂知欧阳天方才只是虚招,待花得芳刚到身侧,左手及时挥出一掌。 花得芳心头一震,猛然吸气后退,仍然晚了一步,虽未被掌势击中,却给掌风撞个正着。 他站脚不住,当场向后震退一丈开外,才被周无尘趋前扶住。 欧阳天呵呵大笑道:“原来也是个绣花枕头,还是不中用!” 花得芳被扶住之后,虽然内腑气血浮动不已,仍想返身再战,但因周无尘强拉不放,只好忍气不再坚持。 欧阳天环扫场内一眼,道,“那个是朱南明的儿子,出来让老夫看看。” 鹤鸣应声出场,并不答话,骤起一剑,直向欧阳天刺去。 他出手之快,使得欧阳天也楞了一楞,举杖架开剑势后,道:“你这小子对老夫如此不敬,想是要找死?” 鹤鸣仍不答话,又是一剑刺去。 这一来惹得欧阳天心头火起,蛇头杖一记“横扫千钧”,向鹤鸣拦腰抡下。 鹤鸣只感眼前一黑,手中剑早被杖势震飞,好在他人已凌空而起,未被扫中,否则势必身首异处。 欧阳天大声道:“好小子,身手果然不差。”顺手一抖,蛇头杖望空点去。 鹤鸣人未落下,杖头已挑上脚底,在失去控制之势后,也向丈余外摔去。 所幸摔落之后,仍能靠着一口真气,依然稳站不倒。但内腑已是受伤,口角鲜血泊泊流出。 欧阳天并不追袭,收住杖势,道:“看来南明山庄的一些后生晚辈,也不过如此,只要老夫一人,就足够收拾你们的了。” 陶奇走近前来,道:“老前辈何不趁此机会,杀进南明山庄,来个鸡犬不留。” 欧阳天道:“老夫倒有这个意思,你去问问她?” 陶奇再来到唐凤仙面前,道:“启禀娘娘,你老人家现在该启驾进庄了!” 唐凤仙不动声色,道:“我本来不想迈进南明山庄一步,既然你们都想进庄看看………” 陶奇大喜,道:“那就吩咐轿夫启驾了。” 唐凤仙略一沉忖,道:“今天到此收场,暂回总坛,三日后再进庄不迟。” 陶姗姗急急问道:“娘娘为什么要等三日后再行进庄?” 唐凤仙面现怒容,道:“我说三日后进庄就三日后进庄!” 陶奇虽然不敢再说什么,陶姗姗却忍不住道:“娘娘有所不知,晚辈的妹妹还被他们押在庄里。” 唐凤仙道:“放你的心,他们若敢动令妹一根汗毛,我就把南明山庄杀个鸡犬不留!” 唐凤仙说着转身进入轿内,垂下轿帘。 欧阳天也进入另一轿中。 四奇招了招手,率同随来护法、高手紧随在两顶小轿之后,霎时走得人影不见。 方易清等眼见天地教中人随同欧阳天和唐凤仙远去,才再回到大厅。 空灵子、圆觉大师、九元真人、清风、于志武等依然神情焦灼的守在那里。 方易清把刚才在门外与对方交手的经过对空灵子等说了一遍。 空灵子立刻从行囊中找出药物为花得芳疗伤。所幸伤势轻微,一两天内当可痊愈。 鹤鸣也早有沈月红、苗秀秀关心着调理伤势。 群豪迫不及待的商议着三日后四奇再来时如何处置之事。 方易清道:“以目前庄上的人手,对付四奇,绰然有余,但对方有欧阳天和唐凤仙,即便欧阳天一人出手,只怕我们所有的人,也只有束手被擒。再加上唐凤仙,就将更不堪想像了。” 周无尘无奈的摇摇头,道:“不是周某长他人锐气,除非盟主和夫人能在三日内赶回庄来,否则根本无法应付。” 周海山叹口气道:“以欧阳天那老魔头的武功而论,只怕盟主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盟主夫妇纵然真在泰山,也不可能说来就来。” 周无尘也深深一叹,道:“可是三日后四奇到来,咱们总不能挂起免战牌,避门不出。” 于志武面色凝重,道:“即便高悬免战牌,四奇照样会杀进庄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无计可施。 事实摆在面前,南明山庄虽然高手不少,但天地教有唐凤仙和欧阳天在,只要这两个魔头出手,不但根本没有获胜之望,只怕真要落得全庄鸡犬不留了。 最后,众人只有把视线齐齐投注到圆觉大师脸上。 圆觉诵了一声佛号,道:“老衲上次到东岳时,朱盟主确实说过已获东岳散人诸葛前辈恩准,将在他被四奇暗袭的十周年之日下山回庄,如今过了将及两月不见回庄,是否能在三日内赶到,老衲也难以预料。” 本来,众人都期盼着能从圆觉处得到一点希望,因为在场群众,他是唯一在这十年内见过朱南明夫妇的人。 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不觉全凉了半截。 圆觉掠视众人一眼,却语气十分坚定的说:“临阵对敌,攻心为上,不能力敌就该智取,听各位施主方才之言,似乎全已失去求胜之念,岂非不敌自败么?” 方易清内心一动,道:“听大师话中之意,似乎已胸有成竹,可否先行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圆觉道:“据老衲所知,周总管保藏着朱盟主留下的南明心功,不妨拿出来,由各位施主细心研究一下,也许在三日内能悟出其中奥秘,说不定三日后能派上用场。” 此语一出,方易清等人又把视线转向周海山。 他们确也听到有此传言,却谁都不能断定朱南明是否留下这份秘笈。 周海山站起身来,神色一片尴尬,许久,才摇头一笑,道:“想不到在下的一句谎言,竟不胫而走,传遍江湖,蒙骗了四奇之外,也蒙骗了不少的武林高人。” 周无尘一怔,道:“海山,究竟怎么同事?” 周海山道:“那是兄弟为了保全南明山庄这份故主的基业,故意蒙混四奇的,四奇信以为真,所以一直不敢毁灭南明山庄。” 周无尘一皱眉头,道:“我还是听不懂你的意思?” 周海山道:“兄弟骗四奇老主人留下这册南明心功,虽然藏在庄上,却不知藏在庄内何处,因之,四奇交代兄弟慢慢设法寻找,他们为了得到这册秘笈,自然不能毁灭南明山庄,同时也不便把兄弟的职位撤换。” 周无尘“哦”了一声,道:“原来盟主根本没留下这册秘笈。” 圆觉接道:“周总管这种缓兵之计,正是极好的攻心之术。老衲被囚三年得能不死,其实也是扬言藏有朱盟主的武学秘笈所致。” 周海山干笑一声,道:“可是三日之后和四奇、欧阳天、唐凤仙再度相会时,又该施展什么攻心之术呢?” 圆觉攒眉不语,许久,才像自言自语说道:“三日之后,老衲愿打头阵,而各位施主更应从绝望之处求生,所谓必死不死,幸生不生。欧阳天和唐凤仙虽然武功盖世,但在老衲心目中,却始终不足为惧。” 这几句话,果然使大厅内所有的人,无形中壮了不少胆气。 匆匆三天过去,在这三天里,南明山庄内的方易清等,盼望朱南明夫妇的下山回庄,不啻大旱之望云霓,但任人望眼欲穿,却一直不见朱南明夫妇的踪影。 果然,第四天的近午时分,四奇的大队人马,又已来到庄外。 这次随行的高手更多,除上次的原班人马外,连金龙寺住持方丈圆通和上清宫的叛徒明月竹青,也全来了。 欧阳天和唐凤仙也依然乘着小轿在后押阵。 南明山庄除上次所有高手外,圆觉大师、九元真人、清风道人、于志武也随同出阵,连自称不会武功的空灵子也在行列之中。 花得芳并且押着双手被缚的陶娟娟。 这是他预先打好的主意,因为有陶娟娟在,四奇为顾虑她的安全,必不敢轻易伤人。 双方人马,都是一字儿排开,在四奋身后的欧阳天和唐凤仙,也全出轿观阵。 方易清首先高声说道:“今日一战,你们四名江湖败类,那一个先出手?” 陶奇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哈哈笑道:“唐娘娘和欧阳老前辈已决定今日血洗南明山庄,你们居然还敢出来迎战,简直是买咸鱼放生——不知死活!” 方易清冷然笑道:“南明山庄为消灭天地教,扫除江湖败类,即便每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在所不惜,有本事只管出来受死!” 陶奇不动声色,道:“杀鸡焉马用牛刀,对付你姓方的,在下随便叫出一个人来就够了。” 说着向明月和竹青两人喝道:“你们两个去取下他的脑袋见我!” 明月和竹青应了一声,各自拔剑冲了过来。 方易清刚要下场,早被九元真人拦住,道:“方大侠请退,清除这两个败类,该是贫道的事。” 话未说完,已抢先跃了出来,面对明月竹青,神态肃穆,昂然凝立。 明月来到跟前,冷然笑道:“大师兄,你背叛天地教,出卖教主和教主娘,该当何罪?” 竹青也接口道:“师父,弟子劝你最好迷途知返,回到总坛,弟子和明月师叔一定保你免于一死。” 九元真人面色铁青,大喝道:“好一对无耻的叛逆,三清中出了这种不肖之徒,教贫道如何向历代祖师交代!” 明月皮笑肉不笑,道:“大师兄,若论叛逆,应该是你才对。” 九元真人双颊一阵抽搐,猛然一剑,直向明月挥去。 明月一咬牙,硬是接了上去。 岂知九元真人在含愤出手之下,威势惊人。 双方一接之下,明月不但长剑震落,连撤身都来不及,一条右臂,生生被齐肩砍了下来。 竹青心头大骇,刚要溜走,九元真人如影随形,背后银芒一闪,竹青连叫都没叫出声来,便已人头落地。 九元真人两招之内,连斩明月竹青两人,面不改色,气不出声,看得全场的人,除欧阳天和唐凤仙外,无不瞠目结舌。 连鹤鸣和沈月红也未料到师父竟具有如此一身绝世武学。 只听圆觉大师高诵一声佛号,道:“老衲也该为金龙寺清理一下门户了!” 说着,手横铁禅杖,缓缓度出场来,目注圆通道:“好一个欺师灭租的大胆叛逆,快快出来受死!” 圆通依然身披大红袈裟,虽然红光满面,却是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闻言冷冷一笑,也诵了声“阿弥陀佛”,大模大样来到圆觉面前,道:“圆觉,你既知自己是金龙寺的僧徒,就该先向本住持方丈行礼致敬。” 圆觉虽然涵养工夫深厚,闻言也不觉双目射光,铁禅杖往地上一顿,道:“无耻叛徒,三年前私通天地教,暗算老衲,该当何罪!” 圆通呵呵笑道:“本方丈归顺天地教,正是替天行道,当时留你一条命也算慈悲无量了。” 圆觉怒斥道:“好一个可恶的东西,老衲不想和你乡费唇舌,看招!”铁禅杖一举,一招“泰山压顶”,当头击下。 圆通一边反手架格,一边嘿嘿笑道:“圆觉,三年前本方丈不杀你,虽然晚了些,如今杀你也是一样。” 两条铁禅杖一接,立时响起一声震耳交鸣,火星迸飞,光耀一片。 圆通被震得连退三步,脸色也由红润转为青紫。 看圆觉时,稳站当地,脚下直陷入地面一寸多深。 他举杖又是一记挥舞,带动得风声呼啸,连地上尘土都滚滚卷扬。 圆通只得再度咬牙硬接,七八招过去,便已无法支持,正要趁机逃回阵中,不想圆觉又是一招“泰山压顶”,由后脑击下。只听“噗哧”一声,在一片血雨激溅过后,圆通早已脑浆迸裂。 那杖势兀自下沉,再把圆通的半边身子也劈了下来。 在场众人,霎时又被惊得目瞪口呆。 方才九元真人两招内结果了明月竹青,威力本已惊世骇俗,但明月竹青两人,论武功只是泛泛之辈。 而圆通却堪称难得一见的一流高手,圆觉能在十招之内奏功,身手似乎尤在九元真人之上。 这时陶奇、耿四娘、耿奇、陶姗姗等人,自忖若单独出战,只怕谁都不是圆觉的对手,正要联手下场,却听欧阳天桀桀大笑道:“大和尚功力果然不错,待老夫来讨教讨教。”蛇头杖一点,人已如苍鹰展翅般,落在圆觉身前,两眼一眯,道:“秃驴,可敢和老夫试试?” 圆觉单胸立胸,肃容说道:“贫僧门户清理已毕,心愿已了,此刻即便丧生在前辈杖下,也是死而无憾了。” 欧阳天笑道:“很好,老夫就成全你。”边说蛇头杖边斜斜击下。 圆觉铁禅杖反臂一扫,正好迎了上去。 双杖一接,圆觉当场被震退三四步。 欧阳天也拿桩不住,直向后倒退两步。 “果然不错!”欧阳天将蛇头杖在地上一撑,腾身而起,凌空直向圆觉冲了下来。身子未到,双脚已蹬了出去。 来势之抉,有如电光石火。 圆觉尚未来得及闪躲,已被蹬上前胸,登时摔坐地上。 欧阳天人未落地,蛇头杖又直击下来。 圆觉在地上一连打了两个滚翻,仍无法躲开杖势的追袭,所幸尚未被击中。 欧阳天落下地来,脸上透着一抹阴笑,道:“秃驴,看你能躲到那里去,老夫不信今天宰不了你!” 就在这一缓之间,九元真人、鹤鸣、周天雄三人齐齐跃了过来,三柄剑架住了蛇头杖。 圆觉也及时爬了起来,再抡起铁禅杖抢攻。 欧阳天力敌四人,依然威力不减,逼得四人连连后退。 四人正危在顷刻,欧阳天却忽然脸色一变,自动停下手来,向人丛之外的远方不住眨着两眼,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双方的人,不由也随着他的视线,向远方望去。 但见十余丈外,不知何时,竟站定一个年近七旬,神态清奇脱俗的老者和一个年在五十开外面貌姣好的女子。 在这两人身后,另有一位气度高华,鹤发童颜,飘然如仙的老人,正是朱南明、朱夫人和东岳散人诸葛子玉。 -------------------------------- 孤剑生 扫描 simon1999 OCR , 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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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瞬息间的变化,使得现场的空气,几乎凝住下来。 片刻之后,南明山庄方面的人,才在方易清带头之下,向三人停身之处奔了过去。 鹤鸣翻身跪倒,向朱南明夫妇拜了下去。 朱南明夫妇扶起鹤鸣之后,在师父东岳散人诸葛子玉面前,不敢接受众人参拜,立刻闪身一旁。 众人这才再向诸葛子玉拜了下去。 然后簇拥着三人,缓缓向场中走来。 天地教中人,最感惊骇的莫如四奇。 他们在十年前的深夜,明明眼看已把朱南明夫妇杀死在庭院之内,如今竟活生生的在面前出现。 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个个瞠目结舌,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欧阳天也在这时,退回阵中,两眼只顾直直的瞪着发楞。 只有唐凤仙,神色间如醉似痴,半晌,才进出一句话来,道:“好啊!诸葛子玉,我早就料定你不曾死,所以才再行出山,今天终于又看到你了!” 诸葛子玉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全场一眼,轻轻叹息一声,却不曾说什么。 朱南明望着方易清等人道:“各位都请退下,今天的事,由朱某自己了断。” 众人不敢抗违,各自无言的向后退了几步。 只听“呛啷”一声,朱南明已翻腕拔出佩在腰间的青龙宝刀。 在阳光照射下,金芒四射,耀目生辉。 朱南明在十年前,一向用的是剑,此番亮出青龙宝刀,显见是他在泰山的十年间,又精研出新的武功路数。 陶奇终于硬着头皮喝道:“姓朱的,你明明已被我们杀死,今天莫非是借尸还魂?” 朱南明不动声色,道:“朱某没有工夫和你们多费唇舌,还不过来领死!” 陶姗姗冷叱道:“要打可以,先把我妹妹放回来再说。” 朱南明楞了一楞,花得芳早牵着陶娟娟走了过来,深施一礼道:“朱大侠,这丫头就是陶姗姗的妹妹。” 朱南明掠了一眼,道:“为朱某的事,连花老弟也仗义相助,朱某先谢过了,至于这位姑娘,不妨把她先放回去。” 花得芳略事犹豫,道:“朱大侠,留着她也好做个人质。” 朱南明淡然一笑,道:“花老弟只管把她放回去,朱某行事一向不愿给人留下话柄,何况对付四奇。” 花得芳无奈,只好为陶娟娟解开绳索,眼看她奔回对方。 这工夫,四奇已全亮出兵刃,耿四娘阴森森笑道:“朱南明,上次算我们不曾真正把杀死,让你多活了十年,此刻该是你真正的死期到了!” 耿奇接道:“姓朱的,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已不是当年的四奇了,连当年我们都对付了你,现在你更是白白送命!” 朱南明傲然说道:“当年朱某是在你们四人联手合攻之下,更加弓弩手暗中施袭,再到你们的暗算,料想今天你们仍不敢单打独斗,你们还是一齐出手好了。” 四奇果然不敢单打独斗,互递了一个眼色,一声暗号之下,齐齐冲下场来。分成四个位,把朱南明团团围住。 虽然尚未正式交锋,但全场所有的人,却都在这风雷骤发前的一刻,几乎每个人的心都紧迫得近于窒息。 尤其鹤鸣、周天雄、沈月红、苗秀秀等从未见过朱南明施展武功的人,更是连呼吸也近于静止,似乎都已无法承受这惊心动魄一刻的到来。 四奇个个武功高不可测,四人联手,威力可想而知。 朱南明一人独战四奇,纵然他功力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也难免令南明山庄方面的人,为他紧揑一把冷汗。 鹤鸣担心父亲有失,心情的紧迫,就更可想而知了。 再看场中,朱南明双目微睁,只是凝神蓄势而立,并无抢先出手之意。 这样一来,四奇似是也都不敢贸然出招。 就这样足足僵持了半盏热茶的工夫过去,陶奇才在阴笑声中,首先挥剑向朱南明当胸刺去。 耿奋、耿四娘、陶姗姗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发动,四柄剑分前、后、左、右四个不同方向递出。 朱南明长啸一声,挽起青龙宝刀,金芒围着身形一转,有如飞瀑射虹,一阵波波暴响,将四柄剑全数架格开去。 四奇一剑递出,二剑再发,四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瞬息之间,朱南明的前后左右,丈余方圆之内,全被一团银芒笼罩,剑影之密,几乎连水也泼不进去。 渐渐,剑影越来越密。 到后来,只见光圈一团,根本不知朱南明身在何处。 两边观战的人,全看得心弦震颤,目瞪口呆。 剑影刀光飞舞之际,突闲一声惨呼,血雨激溅之中,一条手臂飞了出去。 接着,一个硕大身躯,倒在地上。 由于剑影太密,看得人头晕眼花,竟然谁都无法看清倒下去的到底何人。 不过,可以断定绝非朱南明,因为若是朱南明,四奇就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四奇倒下一个,其余三人剑势已略见混乱。 果然,七八招过去,又是一声闷哼,一颗人头,由刀光剑影中飞了出来。 双方攻势缓慢下来,到这时众人方才看清,先前被削掉臂膀倒在地上的是陶奇,继而人头落地的则是耿奇。 四奇去了二奇,只剩下两个女魔,心慌意乱之下,耿四娘又是一声惨号,生生被青龙宝刀削去双腿,一个人变成三截。 陶姗姗大骇之下,急急撤身向后狂奔,朱南明追上两步,青龙宝刀由后背猛然劈了下去。 陶姗姗见势不妙,不敢招架,连窜连逃,躲到花得芳身后,吓得昏死过去,倒在玉面郎君怀中。背后被削去一片皮肉,鲜血渗出殷红一片。 朱南明奋其神勇,不到一盏热茶工夫,连败四奇,这等身手,这等威势,使得在场的人,除诸葛子玉、欧阳天、唐凤仙外,全都噤若寒蝉。 却听桀桀怪笑声中,一条人影,凌空而降,直落在朱南明身前,竟是天魔神叟欧阳天。 朱南明后退两步,躬身一礼,道:“这位可是欧阳老前辈?” 欧阳天哼了一声,道:“难得你还认识老夫,朱南明,你顷刻之间,连斩四奇,毁灭了天地教,这等武功,老夫方才看了也佩服不已,有胆量,再和老夫此划比划!” 朱南明脸色微微一变,道:“朱某与欧阳前辈往日无怨,近日无恨,何必苦苦相逼?” 欧阳天满面怒气,道:“说得可倒轻松,三十年前老夫尚未归隐之时,你就胆敢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你那眼中还有老夫没有?” 朱南明歉然一笑,道:“老前辈言重了,朱某这武林盟主之位,系武林同道公推而来。 晚辈在东岳随家师隐居十年,此次复出,绝无重为武林盟主之心,老前辈如果看中了武林盟主名位,只管自己做下去。” 欧阳天冷笑道:“老夫此番出山,若能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总也不枉一生。不过,我还不想平白获得这一名位。” 朱南明道:“老前辈意欲何为?” 欧阳天道:“所谓武林盟主,必须武功天下第一,你是前任盟主,老夫必须先杀了你,然后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才觉心安理得。” 朱南明青龙宝刀一横,道:“如果老前辈执意以武力相见,就请赐招,朱某情愿斗胆领教!” 欧阳天嘿嘿一笑,蛇头杖斜斜点下。 朱南明抡起宝刀,向上挥去。 刀杖一交,两人各自被震退三尺。 欧阳天裂嘴一笑,蛇头杖有如毒蟒出洞,霎时再幻化成千百条银蛇,挟着狂飙般锐风,直奔向朱南明全身各处要穴。 朱南明刀化金芒,罩住全身各处。 十几招过去,但见杖影愈来愈密,逼得朱南明连退数步。 忽听一声入耳惊心的沉喝,道:“住手!” 欧阳天和朱南明不约而同的停下手来。 众人定睛看去,说话的却是东岳散人诸葛子玉。 诸葛子玉喝声过后,人已徐徐走进场来,目注朱南明,道:“你且退到一旁。” 朱南明依言躬身退了出去。 诸葛子玉再望向欧阳天,道:“小徒南明在欧阳兄面前,论身分只算后生晚辈,何必苦苦相逼,山人不才,倒颇愿意领教欧阳兄几手高招。” 欧阳天嘿嘿笑道:“去了徒弟,来了师父,诸葛子玉,老夫早就想试试你的一身绝学,究竟高到什么地步,可惜几十年来,始终找不到机会。” 诸葛子玉道:“如今机会到来,欧阳兄又岂能失之交臂!” 欧阳天两眼翻了几翻,道:“你可知道,方才老夫和令徒交手,只是逗着他玩玩,此刻碰上了你,就无法再客气了。” 诸葛子玉道:“你我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山人与欧阳兄那来这大的仇恨?” 欧阳天忽然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道:“诸葛子玉,用不着明知故问,老夫数十年来,始终得不到天魔龙女唐女侠的垂青,你可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诸葛子玉道:“唐女侠心里的事,山人如何知道?” 只听唐凤仙沉声道:“你是聪明绝顶的人,为什么会不知道?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我直说出来么?” 欧阳天接口苦笑道:“你听到没有?如果世上没有你,也许老夫早就得偿宿愿了!” 诸葛子玉尚未来得及答话,唐凤仙却啐了一口,冷叱道:“欧阳天,少给我作白日梦,即便你今天打败了诸葛子玉,老娘照样不会理你,你若知趣,趁早再回山去,免得在这多后生晚辈面前,丢人现世。土都快埋到脖子了,还在那里自作多情,老不知羞!” 欧阳天面颊上霎时泛起一阵痉挛,猛一跺脚,道:“不管你理不理我,老夫先拔去这个眼中钉再说!” 蛇头杖刚要点下,却又停了下来,道:“老夫不杀手无寸铁之人,诸葛子玉,快取过兵刃接招!” 诸葛子玉淡然一笑,道:“山人数十年来,从未用过兵刃,欧阳兄若非打不可,只管赐招。” 欧阳天阴森森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诸葛子玉不动声色,道:“不必多言,山人就空手接你几招试试。” 欧阳天依然施出老招式,蛇头杖一举,斜斜的点了下来。 诸葛子玉双手一翻一错,迎了上去。 欧阳天的武功,全场的人,有目共睹。诸葛子玉仅凭一双肉掌迎敌,谁都难免为他揑着一把冷汗。 片刻之后,杖影已有如满天繁星,挟着呼啸劲风,大有风雨骤发、排山倒海之势。 诸葛子玉身形和双手,也随着不住飘忽移动,不知怎的,那杖影始终伤不到他。 这情形实在近乎神奇,似乎在他周身已凝注了一般无形的罡气,蛇头杖杖势再紧,就是无法逼近他周身半尺之内。 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诸葛子玉用的什么手法,欧阳天手中的蛇头杖,竟然飞了出去。 接着“砰”的一声,诸葛子玉再一掌拍中了欧阳天前胸。 欧阳天站身不住,一屁股摔坐地上。 诸葛子玉急急俯下身去,将欧阳天扶了起来,歉然一笑,道:“承让承让,山人多有得罪了!” 欧阳天站起身来,面色看不出半点表情,长长吁口气,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老夫就这样完了!” 朱南明也在这时,取起地上的蛇头杖,双手递上,道:“老前辈请收起兵刃。” 欧阳天接了过来,双手握住蛇头杖中央,微一用力,把蛇头杖折成两截,顺手往地上一抛,惨笑道:“还要这劳什子做什么,丢了它,总算落个干净!” 诸葛子玉过意不去,道:“欧阳兄这算何意?” 欧阳天淡然一笑,道:“老夫到现在终于一切明白了,难怪唐女侠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原来诸葛大侠不论人品、文才、武功都比我高出多多,回想起这数十年来的往事,老夫此刻的心情,反而平静多了。” 诸葛子玉扶住欧阳天,道:“欧阳兄,你的绝世武功,山人又何尝不由衷敬服,胜败乃兵家常事,方才多有得罪,但愿欧阳兄不再计较。” 欧阳天叹口气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兄弟一生狂妄任性,从此刻起,应该回山好好闭门思过了!” 诸葛子玉道:“欧阳兄如此说话,倒教山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欧阳天侧脸望了唐凤仙一眼,神色霎时显得无此的肃正,一字一句的说:“诸葛大侠,此番一别,也许后会无期,但愿你不要辜负唐女侠的一片心意,兄弟告辞了!” 说着,一拱手,转身扬长走去。 诸葛子玉忙道:“欧阳兄,数十年来,难得有此聚会,还请留步!” 朱南明接道:“欧阳老前辈,此番盛会不易,晚辈正要设宴款待,何苦这里离去!” 欧阳天头也不回,当走到唐凤仙面前,又是一拱手,道:“唐女侠,再会了,今日一别,老夫虽不能再见到你,但不论身在何处,必当永远为你祝福!” 唐凤仙面色凝重,幽幽一叹,道:“老东西,他们师徒如此盛情相邀,难道你真的不肯留下么!” 欧阳天不再言语,掉头大步而去。 诸葛子玉眼见欧阳天孤伶伶的身影,消逝在远处林间,也不禁喟然一叹,道:“他虽然倔强了些,总还不失性情中人!” 群豪在这刹那,也感神色黯然,尤其方易清、花得芳、鹤鸣等和他交过手的人,不难看出他虽属一代魔君,却依然宅心仁厚,只看他这两次对手下落败之人,从不施予毒手赶尽杀绝,便可知他心地本极善良了。 诸葛子玉再望向站在远处的唐凤仙,道:“唐女侠,你也该进庄接受小徒的一番款待了!” 唐凤仙霎时面泛红霞,低着头,姗姗走了过来。 别看她偌大年纪,依然显得娇羞不胜,轻声说道:“几十年来的期待,终于也有今天!” 诸葛子玉又是一声长叹,道:“人非草木,山人岂是铁石心肠,只因山人有一段不可告人的隐衷,所以才和唐女侠之间,造成了数十年的误会,设若今日不见,谁也不知这场误会,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唐凤仙双眸射光,“啊”了一声,道:“原来你内心尚藏有隐衷,待会儿应当对小妹解释一番了。” 诸葛子玉漠然一笑,道:“就让它永远藏在内心深处吧!” 却见空灵子双手捧着一个黄绢包裹,来到朱南明面前,道:“盟主,这东西应当归还你了。” 朱南明一怔,道:“这是什么?” 空灵子道:“这就是你有权拥有它却从未翻阅过的天魔卷。” 朱南明道:“朱某三度任武林盟主,都不曾拆阅过它,如今已失盟主之位,何必再拥有它?” 空灵子正色道:“盟主三任之期虽过,但在新任盟主尚未推出之前,你依然保有盟主之尊,何况,如果老朽的预料不差,你仍会被再度推为第四任盟主。” 朱南明双手一抱拳,道:“空灵先生何出此言,朱某此番下山回庄,只求归隐林泉,在家师膝前稍尽弟子之礼,安享余年,于心已足,从此杜门谢客,永不过问武林中事。” 空灵子顿了一顿,道:“盟主既有归隐林泉之心,老朽也不敢勉强,但老朽也已年纪老迈,保管天魔卷的重责大任,自感今后已无法胜任,此刻在盟主台前,交还天魔卷,恳请盟主另选高人,担当此任,也了却老朽一桩心愿。老朽所感于心稍安的,是保管这东西数十年来,尚未出过差错。” 朱南明长长一叹,终于从空灵子手中接过天魔卷,道:“空灵先生数十年来的辛劳,朱某先在这里谢过了!” 说着,神色转为恭谨,望向诸葛子玉,道:“弟子请示师父,这东西该如何处置?” 诸葛子玉摇摇头,道:“这种东西,留之无益,但为师乃局外之人,不便置喙。” 只见唐凤仙一把从朱南明手中抢过黄绢包裹,冷冷说道:“诸葛大侠,你可知道天魔卷是因你而起?” 诸葛子玉神色茫然,道:“这话从何说起?” 唐凤仙脸色又泛红晕,像颇难启齿的顿了一顿,道:“事到如今,小妹只有实说了,当年小妹对你一往情深,你却始终不理不睬,小妹一气之下,从此恨尽天下男人,所以才在归隐之前,化了三年工夫,搜集武林中所留下的各种歹毒武学,再加上个人独创之秘,整理出天魔卷三十四章,公诸武林,用心不外是想使天下大乱,以略减我心头之恨。” 诸葛子玉蹙眉摇头,道:“这又是何苦。” 唐凤仙展颜一笑,道:“如今你既然已对小妹误会冰释,这东西自然不必再留在世上。” 唐凤仙边说边把天魔卷交还空灵子,道:“天魔卷当年是由我一手完成的,只有我才有权处置它,你既然是数十年来的保管之人,现在就依照我的吩咐,把它立即毁去。” 空灵子如奉纶旨,把黄绢包裹放在地上,解开黄绢,取出火折子,在唐凤仙监视之下,三十四章武学秘笈,霎时化为灰烬。这时,天地教随四奇前来的高手,早已散尽,陶姗姗受伤倒在一边,只有陶娟娟一人,尚在嘤嘤啜泣。 朱南明黯然一叹,道:“当真是树倒猢狲散,四奇生前,势力何等浩大,如今身后,竟连个收尸之人也没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于此可见了!” 周海山闻言,连忙招呼庄上的人,近前清理现场。 朱南明望着诸葛子玉,躬身深施一礼,道:“弟子恭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