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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海深仇 夜黑,风高,浪大! 东海‘望天岛’的西岸礁石间,溅起了丈高浪花。 二更时分了,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小船,它正冒着强风大浪驶向‘望天岛’的西岸边。 ‘望天岛’上一片漆黑,除了随风摇晃的树木,看不见任何景物。 小船在巨浪中剧烈颠簸着,惊险万分,随时都有被巨浪吞噬的可能。 但是,那艘小船却不畏艰险,竟随波破浪,逐渐驶近了‘望天岛’的西岸边缘,同叫也看清了小船的尾舵上,蜷坐着一个须发俱白的老人。 老人看来已有七旬,除了他两道炯炯目光,一身灰衣,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见他两臂紧抱着舵杆,奋力与巨浪搏斗,显然,他竭力想使船头对正岸边的一处沙滩。 根据老人这份惊人的胆识和臂力,他不但身具武功,而且也极熟悉海的水性,只见他趁着一个滚滚而来的大浪,“哗”的一声冲向了岸边。 紧接着,猛的仰身一扳腋下的舵杆,小船趁势一个横斜,“嚓”的一声滑上了沙滩。 也就在老人技巧的将小船滑上沙滩的同时,岸边乱石矮树间,突然纵出一道人影,飞也似的奔向了小船。 那是一个英挺健朗的少年人,浓浓的两道挺眉,朗朗的一双星目,胆鼻方口,古铜色的皮肤,看来年纪已二十三四岁。 少年穿一身土布衣裤,系一条粗布腰带,但在他的腰带上却斜插着一柄贴金嵌玉,嵌有各色宝石的古斑宝剑。 只见他一面飞身奔向小船,一面感动忧急的说:“林世伯!林世伯!这么大的风浪,您为什么还送粮食来?” 说话之间,业已飞身奔到了小船近前。 但是,早巳跃下小船,急忙将小船拉上沙滩的老人却直起腰来说:“天仇,我今天没送粮食来,我是给你送消息来了!” 被称为天仇的少年听得一楞,不由惊异关切的问:“林世伯,什么消息?” 灰衣老人道:“最近这半个月来,又有一个黑衣蒙面人在沿海一带出现……” 英挺健朗少年听得目光一亮,眉宇间杀气立现,不由关切的问:“可是三年前杀死我爹的那个蒙面歹徒?” 灰衣老人却迟疑的说:“很难说,不过,这个黑衣蒙面人的武功也很高强……” 少年立即关切的问:“可是有人已和他交过手了?” 老人立即正色道:“何止交过手?有的人还联合了同道围攻过他!” 少年不由有些失意的说:“结果还是被他跑掉了!” 老人却愤然叹口气道:“他倒是没有逃,那些围攻他的人反而几乎全部死在他的剑下……” 少年听得星目一亮,脱口恨声道:“不会错了,就是他,当年杀死我爹的那个黑衣蒙面歹徒也是用剑!” 老人却凝重的说:“用剑的人当然很多,我们不能马上肯定就是他,不过,这个人的确有几分令人可疑……” 少年却悲愤的切齿恨声道:“我费天仇在这个小岛上,两三年来,忍辱偷生,苦练武功,为的就是手刃亲仇,今天总算让我等到了!” 灰衣老人却忧虑的说:“我们当然希望是那个歹徒,怕的是……” 少年费天仇却断然道:“林世伯,不会错了,侄儿有预感,一定是他!” 灰衣老人却忧急的正色道:“我林松海这三年来,深更半夜,渡海送粮,还不是希望你早一天为你死去的爹报了血仇可是……他的武功太高了呀!” 费天仇却双眉一剔,目射寒芒道:“可是侄儿的武功也较前大有进境了呀?!” 老人林松海一听,立时望着满面杀气的费天仇,毅然颔首道:“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费天仇听得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问:“您是说,那个歹徒正在对岸和人打斗?” 林松海一听,也觉得自己说得太急切了,难怪费天仇听得没头没脑。是以,恍然“噢”了一声,歉声道:“我忘了告诉你了,根据和那人交过手的武林侠士们说,他们曾经暗中跟踪过那人,发现他鬼祟的进入‘福宁堡’外的乱石荒草中后,就再没见他出来……“费天仇听得心中一惊,问:“这么说,那人是‘福宁堡’的人了?” 林松海正色道:“我也是这样怀疑。明天一早正巧是‘福宁堡’一年一度征选护堡武师的日子,这是一个唯一进入‘福宁堡’的大好机会,错过明天,就得再等一年,所以我今天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就来接你了……” 费天仇却迷惑的说:“您是怀疑‘福宁堡’的邓老堡主林松海正色道:“如果那个黑衣蒙面歹徒当真藏匿在‘福宁堡内,堡中所有的人都有嫌疑,当然也包括邓老堡主的女儿在内!” 费天仇却迷惑的说:“可是,听说邓老堡主父女惯用的兵器是刀呀?!” 林松海一听,不由有些生气的说:“你没听说过,名将高手,十八般兵器件件精通的事?” 如此一说,费天仇立即迷惑的“噢”了一声,自语似的说:我们‘费家庄’和‘福宁堡’虽然没有来往,可也没有仇嫌……” 林松海立即正色道:“我也没有要你认定邓老堡主父女之一就是凶手,只是要你谨慎小心。严格的说,老一辈问的恩怨仇嫌你们小一辈的未必清楚!” 费天仇一听,赶紧恭声应了两个是。 林松海却催促道:“好啦,我们走吧!” 费天仇再度应了声是,即和林松海协力将小船推进海里藉着一个退浪驶离了沙滩。 风势未减,海浪如山,天空和海面依然漆黑一片,林松海紧紧的抱着舵杆,艰苦的操纵着小船驶向了东海岸。 由于风大浪高,林松海全神贯注在掌舵上,费天仇也不敢和林松海交谈,因为一个不慎便有翻船的危险。他这时也正好趁机想一下明天一早前去‘福宁堡’应征护堡武师的步骤和计划。 他不认识‘福宁堡’的邓老堡主,邓老堡主父女也从来没见过他,而他父亲在世的时候,也从未对他谈过‘福宁堡’。 因而,他反复不断的在心里想着,总觉得邓老堡主不大可能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 当然,林世伯说的也不无道理,老一辈的仇嫌,未必肯对小一辈的人说,因而他对父亲从来不谈‘福宁堡’的事,认为其中一定有所原因。 将近一个时辰的艰苦航行,终于到达了东海岸。费天仇趁林松海借海浪冲击之势将小船滑上沙滩的同时,他已飞身纵上了沙滩。 紧接着,两人协力将小船拖离水边,同时吁了口气,并抖了抖身上的海水。 林松海一面游目察看岸上的形势,——面迟疑的说:“让我看看,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什么地方……” 费天仇虽然在‘望天岛’上避仇居住了近三年,但沿海的形势他依然记得清楚。 是以,就在林松海说话间,他的目光一亮,举手一指正北一道伸入海面的突崖,道:“林世伯,好像是‘鸭嘴崖’!” 说话之间,林松海也看清了正北一道堤崖伸向大海,因而颔首道:“不错,正是‘鸭嘴崖’!” 费天仇见他说对了,不山兴奋的说:“这么说,距离‘福宁堡’也不太远了。个把时辰赶到后,还可以在堡外草窝里睡一会儿!” 林松海却迟疑的说:“为了报亲仇,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侄儿都不在乎了!这点儿湿衣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林松海一听,不由激动的赞了声“好”,同时叮嘱道:“千万记住,进入‘福宁堡’后,不但要随时提高警觉,更不可泄露自己的身世底细……” 费天仇却忧虑的说:“侄儿虽然处处小心,可是,如果那歹徒确是杀害我爹的凶手,他必然仍认得我……” 林松海立即正色道:“所以你才要随时提高警觉呀!” 费天仇颔首应是,同时关切的问:“林世伯,侄儿进入‘福宁堡’后,万一有重大的疑难问题,如何向您连络?” 林松海不由凝重的说:“你进入‘福宁堡’后,我恐怕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再说,如果你我连络被那歹徒发现了……” 费天仇一听,立即会意的说:“对,如果被那歹徒知道了您一直在照顾着我,他一定会趁机向您老人家下手……” 林松海立即豪气的说:“我已经是半身人土的人了,我还怕他暗算我?我怕和你经常连络。一旦被‘福宁堡’的人发现,误以为你别具用心,另有图谋,那就不好了!” 费天仇一听,连声应是,急忙拱手恭声道:“世伯保重,侄儿走了,设非万不得已,侄儿绝不去找世伯!” 说罢转身,展开身法,迳向‘鸭嘴崖’方向如飞驰去。林松海突然想起一事,又急声叮嘱道:“天仇,万一碰上那个神秘人物,千万不要和他硬拚久斗,最好智取……” 飞驰中的费天仇一听,立即回头挥手,道:“侄儿晓得!” 说罢,加速身法,直向‘鸭嘴崖’驰去。 一阵飞驰已登上了‘鸭嘴崖’,只是崖上乱石杂树,荒草丛生,乍然间尚看不到路径。 转首再看数里外高处的‘福宁堡’,一团庞大黑影,数点闪烁红光,显然是堡墙上的灯笼。 费天仇虽然没有进入过‘福宁堡’,但他在堡外却看过‘福宁堡’的雄伟气势。 所谓的‘鸭嘴崖’是根据它的地形而命名,由于大吉山的东山角,尖尖的伸入海内,远远看来很像个鸭嘴,所以就呼它为’鸭嘴崖’。 另一个原因是由伸入东海的鸭嘴向西方的大吉山走,不出数里,山势突然凸起,看来很有些像个鸭头。这也是把伸人东海的山角称为‘鸭嘴崖’的原因之一。 但是,‘福宁堡’却就建立在那座隆起的鸭头上,因而更显得‘福宁堡’宏大巍峨,气势不凡。 沿着‘鸭嘴崖’向‘福宁堡’飞驰,愈向前进山势愈崎险,乱石树木也愈多。尤其崖北势高,伸进了大海,随着巨浪的冲击发出了“轰哗”慑人的响声。 费天仇沿着‘鸭嘴崖’向西飞驰,他记得‘福宁堡’的堡门前有两条分向左右的大路,一条是通向‘卧虎寨’,一条是通向‘玉凰谷’,这两处都是当今武林中的著名世家。 随着费天仇前驰的身法,‘福宁堡’高大堡墙上的数盏红灯,愈近看得愈真切了。 渐渐,气势雄伟的‘福宁堡’,也隐约现出了它的轮廓。 但是,就在这时,前面乱石荒草矮树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宽大黑影,正飞身向这边驰来。 费天仇心中一惊,急忙刹住身势,闪身隐在一座大石后。 继而凝目一看;发现那道宽大人影的身法奇快,也就在他隐身在大树后的同一刹那,那人已到了十数丈外。 只见那人一身黑绒大斗蓬,黑巾罩着头面。 费天仇一见那人黑巾罩着头面,脑际“轰”的一声,浑身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挺身就待拔剑。 但是,就在他握住剑柄的同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林松海的叮嘱声音————万一碰上那个神秘歹徒时,千万不要和他硬拚久缠。 心念及此,他愤然拔剑的手,立时停握在剑柄上,但是,他炯炯的目光,却依然怒视着那个急急驰来的黑巾罩面人物。 因为,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想到了许多问题。 首先,他想到这个身披黑斗蓬,面罩黑巾的神秘歹徒,是否就是杀害他父亲的那人? 其次,根据来人的快速身法,林世伯说的不错,这人的武功的确远在他费天仇之上。 再者,不管对方是否就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如果没有把握将对方置死,甚至反而死在对方的手下,岂不太愚蠢太不智了吗? 尤其三年前父亲碰到那个身披黑斗蓬,头脸罩黑巾的歹徒时,身边尚有护庄武师吴天良同行,当时以他们两人之力,尚且被他将吴武师杀伤,父亲剑中要害身死,如今他费天仇一人战他,自然更不是他的敌手。 当然,他在‘望天岛’上已苦练了将近三年的武功、剑术较前已大有进步,但对方歹徒也同样的在苦练武功,以防他费天仇报仇。 所谓“力殆智取”,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他内心的复仇怒火虽然高炽,却也不能逞强送死,使父亲死不瞑目。 就在他心念电转间,飞身弛来的黑衣死徒,突然在前面一片荒草乱石问,一个折身,又继续向东北方驰去。 费天仇看得心中一动,这么深的夜晚,这个神秘人物跑到‘鸭嘴崖’来作什么? 因为‘鸭嘴崖’长伸入海,几达一里左右,尤其东北崖,更是荒无畸险,多是杂树乱石,既无人迹,也无村落,他深夜到这儿来,到底为何? 由于有了这一疑问,他决心悄悄跟踪下去看个究竟。 是以,一俟对方驰出十数丈外,立即以轻灵小巧的身法跟了下去。 但是,对方的身法奇快,如果他以小巧闪躲的身法跟踪,必然被对方跑掉,在这样的情形下。费大仇不得不尽展轻功向前追去。 他一面追一面想,他觉得林世伯判断的没有错。这个神秘歹徒的确藏匿在‘福宁堡’中。因为,这个神秘歹徒方才驰来的方向,正是山‘福宁堡’的凸崖‘鸭头’上驰下来。 但是有一点却令他非常不解,那就是何以在他刚刚登上‘鸭嘴崖’不久就碰到了这个神秘歹徒? 是凑巧?还是这个神秘歹徒一直跟踪着林世伯,知道他这时要经过‘鸭嘴崖’?还是歹徒他每天深夜此时都要出来? 也就在他—面飞驰一面思索问,前面矮树后突然走出了一个人,将他的去路挡住。 费天仇骤吃一惊,急忙刹住了身势,惊得险些脱口惊呼。 因为,挡在他身前—丈五尺处的,正是那个身披黑绒大斗蓬,头面罩黑巾,仅露出一双炯炯大眼睛的神秘歹徒。 费天仇楞了!但是,那个冲秘歹徒一见费天仇,也瞪大了两眼楞了。他似是要发出一声惊“咦?”却急忙在唇边刹住了。 一看这情形,费天仇顿时恍然大悟,面前的神秘罩面歹徒,就是三年前杀害他父亲的凶手。由于对方歹徒认识他费天仇,乍见之下,大感意外,所以才惊呆了! 费天仇心念及此,复仇的怒火高炽,那还顾得厉害,立即厉喝问:“你可就是杀死我父亲的那个蒙面狗贼?” 但是,对方神秘歹徒听了,却目光一阵闪烁,突然在斗逢内“呛”的一声撤出了长剑,一声不吭,寒光电闪,咻的一声就向费天仇刺来。 费天仇一见,哪敢怠慢,也急忙“呛”的一声撤出了腰间短剑,只见一片蒙蒙青蓝光华,挟着丝丝慑人声音,直向歹徒刺来的长剑斩去。 对方神秘歹徒一见费天仇手中的短剑,惊得急忙撤招沉剑,目光中立时充满了贪婪之色,但他宝剑一闪,又向费天仇的右肩削来。 费天仇一面切齿怒惊,一面旋身竖剑,再向对方的长剑斩去,同时哼声道:“知道我费家‘飞音剑’厉害的没有几人,你到底是谁?” 对方目光渐显怨毒,宝剑招招紧过,专攻费天仇的要害,但始终不吭一声,也不发言。因为费天仇手中的‘飞音剑’厉害,使他的剑招一直不能随心所欲的发挥施展。 费天仇这时不但证实当面歹徒就是三年前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他一直期待出现的血海仇人,同时也断定对方必是与自己熟悉的人,为了怕他费天仇听出他的声音,所以才一直不敢吭声。 但是,数招过后,对方歹徒的紧张心情趋平静,剑势也一招比一招凌厉,而‘飞音剑’对他也渐渐减低了威胁。 费天仇的功力剑术,到底逊了对方一等,如果手中使的不是祖先秘密传下来的‘飞音剑’,这时恐怕早已倒在血泊中了。 黑巾罩面歹徒的剑势突然再一加紧,费天仇更是左对右挡,险象环生,迫得他步步后退,不得不纵上岩石,跳下地面,左闪右避,疾跃飞腾。 费天仇一看这情形,知道死在对方手下已是迟早之事,倒不如和对方拚个同归于尽,总算替死去的父亲报了血仇。 是以,心念电转,决心全力一拚,但是,身后突然传来崖下巨浪冲崖的慑人响声。 费天仇心中一惊,趁势回头,发现身后一片漆黑,冷风袭面,显然已到了崖边。 他在‘望天岛’住了将近三年,一听崖下海浪的声音,不但断定海水极深,而且崖高至少五丈以上。 到了这时候,他已无所选择,只有保命跳海,然后再苦练武功,等待手刃此贼报仇,如果再逞强苦斗下去,必死无疑。 也就在他回头一看,心念电转的同一刹那,对方歹徒突然紧逼一剑,同时猛飞一腿,迳向他握剑的右腕踢来。 费天仇一看,无暇多想,这时不想跳海也不行了,只得足尖一点,身形腾空而起,直向身后崖下海中纵去。 但是,当他滕空跃起的一刹那,一只黑缎绣着银花的剑靴,也差一点踢中他的‘飞音剑’。 也就在他看清那只银花黑缎剑靴的同时,“哗”的一声水响,浑身一凉,他已跳进了海水巨浪中。 费天仇早已练成了在大风大浪中游泳,而且非常熟悉大海水性,他先吐出了腹中浊气,迅即把‘飞音剑’插入鞘内。 因为‘飞音剑’光芒四射,必然被崖上向下察看的歹徒发现。是以,他收了宝剑,立即游离崖下,一方面是怕那人在崖上向下掷石,一方面也担心巨浪把他冲撞到崖壁上受伤。 他急急游开了崖边,略微辩认了一下方向,即向‘福宁堡’下的海边游去。 想是风流太大了,费天仇在海中足足挣扎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游到沙滩上。 费天仇这时仍不敢大意,他先趴在海边向岸上察看了很久,确定那个蒙面歹徒没有追来,才站起身来,飞身向崖上高处的‘福宁堡’下奔去。 到达崖上,再向形似鸭头的凸处纵去,他决定就在‘福宁堡’外的乱石荒草问休息到天明。 前进中举目察看,即见百十丈外的巍峨‘福宁堡’,四角的更楼矗立夜空,每座更楼上都悬着三盏斗大红灯,随着夜风摇晃,发出了铁环绳索磨擦的“嗤嗤沙沙”声。 高耸的堡墙上,似是有人影走动,又似是有人探首察看堡外墙下。 也就在他一面躬身前进,一面打量堡墙上动静的同时,前面十数丈外的草丛中,突然纵出一人,同时怒喝道:“现在看你还往那里跑?!” 费天仇骤然大吃一惊,本能的“呛”的一声将短剑撤出来,就在青蓝光华暴涨,丝丝剑啸声中,心头一横,也不山怒喝道:“狗贼放心,小爷这一次和你拚了!” 怒喝声中,横剑以待,等着那人飞扑过来。 岂知,飞身扑过来的那人,一见费天仇手中的“飞音剑’,脱口啊了一声,瞪大了一双虎目倏然刹住了身势,立时楞楞的向着费天仇打量起来。 由于对方意外惊乎,同时刹住了身势,费天仇也借着手中的剑光,看清了对方的衣着和面目。 只见对方年约四十余岁,方面大耳,虎目浓眉,额下蓄满了络腮胡须,手提宝剑,一身深蓝劲衣,看来面目倒有几分熟悉。 也就在他看清对方的同时,那人虎目突然一亮,脱口兴奋的欢声道:“少庄主!少庄主!怎的会是您呢?方才您……?” 说话之间,飞身已扑到了费天仇的面前。 但是,费天仇却身形一旋闪开了,同时怒喝道:“不要碰我!” 身着蓝衣,手提宝剑的魁梧中年人一楞,不由惊异的急声问:“少庄主您……” 话未说完,突然发现了自己手中的宝剑,接着歉然一笑,道:“少庄主,我是以前咱们庄上的武师于亚荣呀?!” 说话之间,“沙”的一声将宝剑收入鞘内。 费天仇虽然认出了于亚荣确是以前庄上的武师,但他的戒心依然未敢丝毫减除。尤其听说那个蒙面歹徒曾经进入‘福宁堡’外的乱石荒草中没有再出来,而这个于亚荣又偏偏在堡外的荒草中出现,因而他更不敢大意。 由于心里想到了这个问题,因而也不自觉的沉声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于亚荣急忙含笑道:“我已经投效到‘福宁堡’来,在这儿担任总武师……” 费天仇一听,不由意外的“噢”了一声问:“你刚刚说‘方才’是什么意思?” 于亚荣立即恍然道:“噢,方才我在堡墙上巡察岗哨,堡丁们突然吆喝下面有人……” 费天仇立即冷冷的问:“可是一个身披黑斗蓬,头脸罩黑巾的人?” 于亚荣一听,立即有力的正色颔首道:“是呀!怎么?难道是您少庄主扮成的那付样子……” 费天仇时时牢记林世伯的叮嘱,所以也一直戒心末除。尤其方才将他逼下大海的黑衣蒙面歹徒,也是熟识他的人,而那人也是用剑,正巧又在此地荒草间发现了于亚荣,因而他断定面前的这个于亚荣,很可能就是那黑衣蒙面歹徒。 是以,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于亚荣,同时冷冷一笑道:“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扮成那付样子来害人?” 于亚荣被问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少庄主,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声甫落,堡墙上的堡丁们已纷纷朗声问:“总武师,下面到底怎么回事?” 于亚荣立即回头挥手朗声道:“没什么,是自己人!” 费天仇一听墙上堡丁们的称呼,这才着实吃惊的问:“你当真在‘福宁堡’担任总武师?” 于亚荣立即感激的说:“那还不是老庄主当年栽培我,传了我几招救命剑式,再加上邓老堡主的爱护,以及咱们‘费家庄’上的几位武师同仁的支持……”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切的问:“你是说,当初在咱们‘费家庄’当武师的人,如今都投效到‘福宁堡’来了?” 于亚荣毫不迟疑的正色愉快的说:“是呀!六七个呢?像张大成、苏光开、还有叶进德……” 说此一顿,特的又兴奋的说:“少庄主,你还记得吧!当年随侍老庄主外出,也曾被那个黑衣蒙面人刺了一剑的吴天良吴武师吧?……” 费天仇蹙眉想了想,才颔首道:“唔,记得!好像我爹还传授过他武术呢?!” 于亚荣立即含笑颔首道:“对对对,就是他,他在这儿已当了总管了呢!” 费天仇一听,心里当然也高兴,以前自己庄上的武师,如今在‘福宁堡’都有了地位,对自己复仇的事,当然也有帮助。 但是,一想到“自己庄上的武师”,顿时想起了方才将他逼下大海,当年杀害他父亲的黑衣蒙面歹徒,那人显然也认得他这个少庄主。 费天仇一想到这个问题,立时联想到父亲的死,他这时已断定老人家显然是丧命在自己庄上某一武师之手。 当然,三年前杀害他父亲的黑衣蒙面歹徒,也就是方才在‘鸭嘴崖’碰上交手的蒙面歹徒,只是不知道他消声匿迹了近三年,何以最近又开始活动。 回想方才在‘鸭嘴崖’,是他一时粗心大意,加速追踪,才被对方发现,如果谨慎小心,这时很可能已揭开了对方再度活动的秘密了! 现在,费天仇已断定那个黑巾蒙面歹徒,很可能就是当初在他们‘费家庄’当武师的人,只是他还不知道是谁,不过,至少是认识他费天仇的人。 回想方才对方踢他那一脚时,他曾看清了那人的黑绒银花剑靴,只要看到武师中有穿那样剑靴的人,就是方才的歹徒,也就是三年前杀害他父亲的血海仇人。 正在心念间,于亚荣突然伸手摇撼着他的肩头,惊异迷惑的问:“少主?您在想什么?” 费天仇一定神,道:“噢!方才我在‘鸭嘴崖’碰到了一个黑巾罩面,身披黑绒大斗蓬的人……” 于亚荣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关切的急声问:“少庄庄主也碰到了那人?可曾与他交手?” 费天仇微一颔首道:“是的,我被他逼下了大海,差一点没有淹死!” 于亚荣立即恍然道:“这么说,方才您是爬上岸来?” 费天仇只得道:“所以你方才喝问我时,我才说决定和你拚了!” 于亚荣一听,不由失声一笑道:“原来是这样的呀!我还以为您就是那个黑巾蒙面人呢!”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动,问:“你是说,你方才在堡墙上还看到那个黑巾蒙面歹徒?” 于亚荣解释道:“卑职并没有看到,是在堡墙上巡逻的堡丁弟兄们吆喝,卑职才下来察看!” 费天仇一听,更加断定林世伯说的不错,那个黑巾罩面歹徒就藏匿在‘福宁堡’内,而‘福宁堡’有不少武师是三年前他们‘费家庄’的人,这使他更加相信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就是以前他们家的武师。 当时他正在追随师父学艺,不在家中,虽曾经过各方面人的述说,但因吴天良受伤很重,失血不少,说话已极乏力,也没有说的太清楚,这一次再见到吴天良时,一定要问个明白。 如今业已断定凶手就在‘福宁堡’内,而涉嫌的也仅有六七人,再加上吴天良的详述当时父亲被害的经过情形,一定不难查出来。 现在碰巧遇见了于亚荣,正好借他总武师的地位进入‘福宁堡’,再由他协助,必可查出血海仇人倒底是谁? 心念电转,于亚荣已再度关切的问:“少庄主,自从庄主被害后,再没有看到您,这两三年来您去了哪里?怎的今晚上突然来到此地?” 费天仇只得支吾道:“我到蛮荒避了两年,最近才回来,听说‘福宁堡’明天一早征募武师,想来碰碰运气混碗饭吃……” 说此一顿,立即正色道:“走,请到堡里去,您就住在我那儿,先换下湿衣服,等天亮了我再让张大成,苏光开,叶进德和吴天良他们来见您!” 费天仇听得非常感动,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他却不能不迟疑的谦逊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于亚荣却正色道:“这有什么不太好?邓老堡主为人极好,又讲义气,再说,堡中武师中又有这么多人是您以前的属下。走吧!” 说罢,不停的肃手催请。 费天仇只得说:“好吧!那我就先进去看看情形,再定取舍!” 于亚荣立即愉快的说:“没问题,只要您少庄主回来了,我们大家马上就筹备重建‘费家庄’的事,相信以前的老同仁们,一定还都愿意追随您,以报老庄主当年知遇之恩!” 费天仇听得好生感动,几乎忍不住掉下泪来,想想当年全庄武师中,如果人人都像于亚荣这样,父亲那里会被人杀害? 心念间,业已收起了‘飞音剑’跟着于亚荣急急向堡墙下走去。 前进间费天仇举目向堡墙上一看,只见这一面的墙垛间已站满了二三十人之多,同时又多了两盏红灯,俱在那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是在谈论他费天仇。 到达堡墙近前,才发现还有一条人工盘成的护堡河,宽度总在六丈以上。 于亚荣不由歉声道:“非常抱歉少庄主,堡门吊桥已经升起,我们只好在这儿上去了!” 了字出口,足尖一点河边,身形凌空而起,直向护堡河的对岸飞去。 费天仇看得心中一惊,他发现这个于亚荣的轻功着实惊人,不知他以前在庄上时是否也具有如此身手,难怪他能在‘福宁堡’担任总武师的职务! 心念间,他也紧跟着飞身而起,凌空而过,直落在于亚荣的身后。 于亚荣立即望着墙上提灯下看的堡丁们,朗声道:“你们闪开,我们要上去了!” 了字方自出口,上面的人已闪开了墙头,于亚荣也腾空向上纵去。 费天仇见于亚荣纵上这么高的堡墙,看来毫不费力,至少在轻功上已高了他一筹。 心念间,也猛提一口真气,飞身一纵,呼的一声凌空而起,一到墙头,急忙踏在墙垛之间的凹部,接着纵进墙面上。 二十几名堡丁一见,立即举着红灯围拢过来,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望着费天仇。 于亚荣似是怕堡丁们误会,立即兴奋的含笑介绍道:“诸位弟兄请注意啊,这位就是我们以前的少庄主费慕德……” 费天仇一听,立即纠正道:“噢!于武师,我现在已改名叫费天仇!” 于亚荣先是一楞,接着继续愉快的解释说:“我家少庄主听说他的老属下都在咱们堡里任武师,特的前来看看,因为天黑风大,一不小心掉进海里,我现在先带他到我那儿休息……” 由于于亚荣是堡中的总武师,他说的话没人敢说不,是以,二十几名堡丁未待他说完,纷纷向着费天仇,抱拳恭声道:“费少庄主您好!” 费天仇也急忙抱拳含笑道:“诸位辛苦了!” 说话间,于亚荣已向着他肃手说请,其中一个提灯的堡丁,自动沿着墙面当先向前走去。 费天仇见于亚荣向他肃手,即向堡丁们谦逊一声,也向于亚荣含笑点了点头,于意他头前走。 但是,就在于亚荣会意的转身前走,提灯堡丁头前带路的同时,费天仇本能的看到了于亚荣脚上的一双剑靴! 费天仇一看到于亚荣脚上的剑靴,脑际“轰”的一声,有如半空打了一个霹雳,浑身一战,杀机倏起,马上就待拔剑斩了于亚荣。 因为于亚荣脚上穿的剑靴,正是黑绒半高腰,靴面上绣着银花的剑靴。 但是,费天仇急定心神忍住了,强奈心头的杀机怒火举步跟进,但心里却切齿恨声道:“哼,原来是你?!” 现在费天仇既然发现了于亚荣就是方才那个黑巾蒙面,杀死父亲,又一脚将他踢下大海的神秘歹徒,内心的复仇怒火愈来愈高炽,恨不得马上拔剑杀了于亚荣,立即纵出堡去逃走。 一侧望着堡内准备指点介绍的于亚荣,尚不知他煞星照命,马上就有身首异处,或一剑被斩为两断的危险呢! 也就在两人前进没有三五步,而费天仇正顾忌于亚荣武功剑术比他高出多多,担心于亚荣早有准备而不敢下手之际,二十几名堡丁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奔步声,同时欢声招呼道:“于总武师,于总武师,听说咱们少庄主来了?” 费天仇听到身后有人奔来,心中当然十分懊恼,接着有人呼他少庄主,立即惊得转身回头。 只见急急奔来的一人,身材健庄,一身蓝缎劲衣,背插一柄蓝穗剑,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看来的确有些面熟。 打量间,闻声回头的于亚荣已兴奋的说:“大成,你来得正好,快来见过咱们少庄主!” 说罢,又望着费天仇,介绍道:“少庄主,还记得吧?!他就是张大成张武师!” 说话间,白皮肤大眼睛的张大成已奔到近前,立即抱拳恭声兴奋的说:“少庄主,方才听那边的弟兄们说您来了,真高兴,我是张大成,您还记得吧!” 费天仇赶紧拱手,只得谦声笑着说:“自家兄弟,当然记得,当然记得!” 张大成见了费天仇,不禁有些喜不自胜,一面搓着双手,一面移动着两脚,怯怯的说:“卑职到达庄上不久,庄上就出事了……” 由于张大成的两脚移动,费天仇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张大成的一双剑靴。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不由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在地上,额角—亡的冷汗一下子惊了出来。 因为,张大成的脚上,也穿着一双黑绒半高腰,靴面上绣着银花的剑靴。 张大成见费天仇张大了嘴巴面色苍白,冷汗立时流下来,不由吃惊的问:“少庄主您……” 于亚荣则以为张大成不该见面就谈庄上出岔子的事,以致引起费天仇悲伤痛心。 但是,费天仇却强自解释说:“我既没吃晚饭,方才又坠海,身上又冷,肚中又饿……” 于亚荣虽知费天仇说的未必是真心话,但也只得焦急的埋怨道:“哎呀!少庄主,您为什么不早说呢!” 说罢,立即望着提灯在前引导的堡丁,急声吩咐道:“先到我那儿去,不去宾馆了!” 堡丁恭声应是,立即转身向前走去。 张大成则热心的说:“那我去大伙房,要他们马上为少庄主准备点酒菜送去。” 于亚荣立即挥手催促道:“好好,快去快去,那就辛苦你兄弟了!” 张大成应了一声,转身又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于亚荣关切的扶住费天仇,问:“您觉得怎样?少庄主,您的脸色很难看,好像病了!” 费天仇黯然抬起头来,惭愧的看了一眼于亚荣,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觉得好多了。” 于亚荣依然关切的说:“少庄主,让卑职扶着您走!” 费天仇黯然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于是,于亚荣向着前面提灯走了两步又楞住的堡丁一挥手,即和费天仇继续向前走去。 费天仇这时内心的悔恨自责,使他几乎要狠狠的打自己两个嘴巴。 方才所幸那位张大成及时出现,否则,他已一剑屈杀了于亚荣。 当然,于亚荣那么凑巧,在他刚刚爬上海岸不久,也声称发现了蒙面歹徒而出堡察看,方才又那么凑巧发现了他穿的也是黑绒银花剑靴,当然,也并不能因为张大成也穿了一双同样的剑靴,就断定于亚荣没有了嫌疑。 但是,这是一件极复杂,极悬疑,而又十分辣手的问题,他不能仅凭一己的直觉而就确定凶手是谁,他必须谨慎小心的来查证这件事。 就像方才,万一他拔剑杀了于亚荣而跳墙逃走,自以为报了亲仇而实际却误杀了仍忠心耿耿拥戴他的旧属,这个罪过是虽粉身碎骨也难以弥补的呀? 费天仇有了方才的教训,他不但更提高了警惕,今后遇事要更加沉着冷静,而且,一下子也变得成熟多了。 他现在觉得,你于亚荣这等豪爽、热诚、义气、念旧的人,似乎不可能是伪装神秘,暗施杀手的人,果真于亚荣就是那歹徒,他的伪装功夫可谓无人可及了。 当然,于亚荣年逾四旬,身为一堡的总武师,经验、阅历,自是又高出费天仇一等。他自看到费天仇起,就觉得这位小主人神情变幻,目光闪烁,对他于亚荣一直怀有戒心,究竟为了什么,他也一直在心里揣摸。 由于费天仇和于亚荣都有心事,两人默默的走下堡墙,穿过通道,直到走至一座独院门前,于亚荣才说了一声“到了”。 于亚荣举手推开了院门,肃手请费天仇走进院内,并命提灯的堡丁到厢房里唤起了两名小僮。 烧水、沐浴,费天仇换上了于亚荣的干衣,再走进小厅时,明亮的灯光下,已摆好了两客酒菜。 于亚荣一俟费天仇进来,立即肃手请费天仇上坐。 费天仇见于亚荣自在堡墙上发现他神情有异后,脸上再没有了笑容,自己心里当然也觉得惭愧。 于亚荣一俟两个小僮添上了酒,立即吩咐两个小僮继续去睡,然后才望着费天仇,开门见山的说,“少庄主,您知道卑职为什么对那个黑巾罩面歹徒特别注意吗?” 费天仇只得道:“不知道。” 于亚荣悲愤的说:“因为我们老庄主就是丧命在这么一个神秘人物的暗算下,所以卑职一直想捉住这个人后,严刑拷打,看他是否就是害死老庄主的那个人!” 费天仇听了非常感动,不自觉的拱手道:“多谢你于总武师!” 于亚荣一见费天仇向他拱手称谢,不由有些生气的说:“少庄主,您对我太见外了,我对老庄主尊如师,亲如父,老庄主的血仇我于亚荣没有一天或忘过!” 费天仇对于亚荣虽然仍有戒心,但听了他的话仍忍不住感动的说:“谢谢你于大哥!” 于亚荣见费天仇称呼他“于大哥”,一双虎目中立时闪动出泪光,同时,强抑悲戚,关切的问:“少庄主,您这次回来,可就是为了这个黑巾罩面的神秘歹徒?”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颔首道:“不错,小弟正是为了他回来的。” 于亚荣继续道:“那么您前来‘福宁堡’应征武师,便不是为了混口饭吃了?” 费天仇只得道:“我听有人说,那个黑巾罩面歹徒,曾经进入‘福宁堡’外的草丛中再没有出来,我怀疑那歹徒藏在‘福宁堡’内……” 话未说完,于亚荣已慎声断然道:“他根本就藏在‘福宁堡’内。” 费天仇虽然也是这样断定的,但由于亚荣的口里说出来,他仍忍不住惊得脱口急声问:“你怎的知道?” 于亚荣正色道:“事情很简单,我曾经和他交过一次手,他从头到尾不敢说一句话……” 费天仇听得目光一亮道:“不错,他和小弟交手时,也是如此!” 于亚荣一听,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道:“这么说,那人不但认识我,也认识您了?” 费天仇这时对于亚荣的戒心已渐渐解除,因为他根据于亚荣的语气,眼神,和表情,而断定那个黑巾罩面歹徒,虽然也是认识他费天仇的人,似乎已不太可能是于亚荣了。 他虽然这样断定,但仍慎重的问:“于大哥,你看对方会不会是哑巴?” 于亚荣却正色道:“绝对不会,哑巴在和人交手时,吼得更厉害!” 费天仇迷惑的“噢”了一声道:“这么说,三年前杀死我爹,以及今夜逼我坠海的人,就是当年在咱们庄上担任护庄武师的人了?” 如此一说,于亚荣的面色顿时一沉,立即不高兴的说:“少庄主,您怎的会有这种想法?!我敢向您保证,以前由‘费家庄’投效到‘福宁堡’来的几位同仁,无不怀念以前的时光,俱都感戴老庄主的爱护,少庄主可由方才张大成对您的尊敬和亲切就可以得到证实。” 费天仇被说得两颊一热,不由惭愧的说:“小弟是因为那人见了你不敢说话,见了我也不敢吭声,所以才有这样的假没!” 于亚荣却正色解释道:“我认为那人原本就是‘福宁堡’的人,他经常暗算咱们老庄主,当然也认得您,如果我不在‘福宁堡’任总武师,他也许就敢发声吆喝了!” 费天仇一听“原来就是‘福宁堡’的人”,脑海里立时响起林世伯的警告————就是‘福宁堡’的邓老堡主父女都有嫌疑,都要随时提高警惕。 于亚荣见费天仇沉思不语,不由关切的问:“少庄主,你在想什么?” 费天仇见问,急忙一定心神,脱门关切的问:“于大哥,你们‘福宁堡’中,都有那些人穿的剑靴和你一样?” 于亚荣一听,顿时想起了费天仇在堡墙上的异样神色,不由伸腿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穿的半高腰的黑绒银花剑靴,失声一笑道:“原来方才少庄主看了我的剑靴对我有所怀疑了……” 费天仇赶紧歉声道:“非常抱歉,请原谅小弟乍来初睹的错觉!” 于亚荣一笑道:“我不会介意的,不过,我可以告诉您,武师、护院、老堡主,都穿这种黑绣银花半高腰的剑靴!” 费天仇一听,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问:“怎么?连你们老堡主也穿这样的剑靴?” 于亚荣正色道:“那还有什么话说,不过,我家小姐的武功,似乎又比我家老堡主高一些!”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动,更加关切的问:“你们小姐是用刀还是用剑?” 于亚荣不禁有些得意的说:“刀剑都极惊人!” 费天仇立即要求道:“请于大哥代小弟引见一下,我明天想见见你们老堡主和小姐!” 于亚荣听得一楞,不由震惊的问:“少庄主,你该不会怀疑是老堡主和小姐吧?” 费天仇立即正色沉声道:“如果是你家老堡主,见了你固不敢发言出声,若是你家小姐,更不敢清喝娇叱了!” 如此一说,于亚荣不由恍然一惊道:“对呀!我怎的就一直没想到这一点呢?难怪对方两次和我交手,两次都似是剑下留情呢!” 费天仇一听,更加坚定的说:“所以说,明天你一定要设法为我引见一下……” 话未说完,于亚荣已毅然赞好道:“明天堡中征选护堡武师,老堡主和小姐一定都会到场监督。”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说:“卑职认为既然为了引诱对方现形,用伪名天仇,倒不如用真名慕德来得好……” 费天仇立即道:“方才在‘鸭嘴崖’已经和对方照过面了,说什么名字都一样,你还是介绍我叫天仇好了!” 两人商议定之后,也吃了个酒足饭饱,费天仇就和于亚荣睡在一个房间里。 费天仇倒身在床上,思前想后,久久不能入睡,因为他要想的太多了。 现在,他经过和于亚荣的交谈,觉得‘福宁堡’的老堡主和他的女儿都有杀害他父亲的嫌疑。 令他最感到不解的是邓老堡主何以愿意收容‘费家庄’的护庄武师。 其次,一堡的总管是何等重要的职位?他居然让一个外庄的武师来担任而不用他的心腹? 再者,就以总武师一职来说,设非武功高绝,或关系渊源密切的人,也绝不可能担任此职务,但是,他却选了于亚荣。 费天仇又根据于亚荣的述说,他两次与黑巾罩面歹徒动手,对方似乎都曾手下留情,这一点更增了是老堡主父女的可能性。 其中一点最令费天仇怀疑邓老堡主父女的,就是黑巾罩面人既然藏身在‘福宁堡’中,何以进出‘福宁堡’而不越墙或迳走堡门。 显然,‘福宁堡’中必然另有暗门是何等重要?等闲人等是不可能知道的,只有邓老堡主父女才最清楚。 现在,费天仇虽然有了以上的事理证据和判断,但他还要等明天见过邓老堡主父女之后才可以断定,那就是邓老堡主的身材和眼神。 回想一下方才遇到的黑巾罩面人的身材,看来较他费天仇为矮,但身形的宽大,却不易看得出来。 当然,那是因为对方披了一袭黑绣大斗蓬的缘故,也许对方的真正目的,也正是为了担心别人观察出他的体型来。 费天仇一天的劳心劳力,也就在他满脑子的苦思问题中,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突然有人轻呼道:“总武师!总武师?” 费天仇心中一惊,急忙睁开了眼睛。 睁睛一看,满室大亮,天已经亮了。于是,急忙掀被下床,正待走出房去,房门口人影一闪,于亚荣手中捧着一个包袱,已神情愉快的走了进来。 于亚荣一见费天仇站在室门口,立即愉快的笑着说:“少庄主,昨夜我派张大成连夜出堡到镇上叫开了裁衣铺,买了一套银缎浮花软战袍,还有剑靴和裤袜,您现在就穿上看看!” 费天仇当然非常感动,看看自己身上穿着于亚荣的衣服,又肥又大,实在不能去见邓老堡主。 但是,他却激动惊异的望着于亚荣,问:“我穿合身吗?” 于亚荣愉快的一笑,有些得意的说:“少庄主,您真把我看得那么笨,我不会让张大成拿着您的旧衣服去比着买呀?” 如此一说,费天仇也不由笑了。 于是,打开包袱一看,所谓的软战袍,就是一袭封襟夹袍,下身前后共有四面下褪,由锦丝宽腰带以上为对襟亮银密排扣,领侧有环形护肩,宽长袖管,密扣袖口,马上步下,飞腾交战,都极俐落而又美观。 费天仇见是一袭银缎镶有银边缀有亮银排扣,附有银丝英雄锦腰带的软战袍,配以银缎绣花剑靴白丝绸裤,心中非常满意,是以,赶紧向于亚荣称谢。 于亚荣见费天仇喜欢,自己当然也高兴,因而催促道:“少庄主,您快穿上看看,我已经命张大成去通知吴天良,苏光开他们马上来见您了!” 费天仇一听,立即愉快的应了声好,就在于亚荣的热心协助下,匆匆换上了亮缎银扣软战袍,系上银丝英雄锦,登上了新剑靴,真的是‘人饰衣衫、马饰鞍’,费天仇换上了新衣后,顿时显得精神焕发,英挺俊拔,加上腰间佩了一柄镀金嵌玉,缀满了各色宝石的‘飞音剑’,更显得英姿勃发,气宇不凡。 于亚荣看了,更是高兴,不自觉的戏笑道:“少庄主,您这么一打扮,只怕我们堡主的大小姐一见就迷上了您呢!” 一提“堡主的大小姐”,费天仇脸上的笑容立敛,不由沉声道:“于大哥,请你不要提你们堡主小姐好不好?” 于亚荣听得一楞,顿时想起昨晚费天仇曾经怀疑那个一直不开口说话的蒙面歹徒,很可能是个女子的事。 是以,急忙一定心神,压低声音问:“少庄主,您真的怀疑那个蒙面歹徒是堡主的大小姐?” 费天仇却正色低声道:“小弟昨夜想了很多,那个蒙面歹徒既然藏匿在‘福宁堡’内,他进出‘福宁堡’既不越堡墙,也不走堡门,难道他长有翅膀飞出去不成?” 于亚荣也也正色道:“是呀!卑职也正为这件事纳闷呢!” 费天仇却淡然一笑,哼声道:“我认为‘福宁堡’中一定有机关暗门或地下通道。” 岂知,于亚荣竟正色道:“据卑职所知,‘福宁堡’并没有什么机关暗门和地下通道。” 费天仇却沉声道:“这等机密大事,邓老堡主父女会让你知道?” 于亚荣则正色解释道:“既然有地道,便必须派人管理和经常打扫,我在堡中快三年了,还从来没听人说过。” 费天仇一听,深觉有理,不由迷惑的“噢”了一声道:“真这样,那就是堡墙上担任警卫的堡丁有问题了!” 于亚荣心中一动,问:“少庄主,您是说,堡丁中有人和那个歹徒合作?” 费天仇不答反问道:“既没有机关暗门和地下通道,堡墙上又没有人合作,你说他是怎么出去的?那他不是成了神仙了吗?” 于亚荣略微沉吟,毅然道:“好,从今天晚上开始,卑职要把所有堡墙上的警卫,大幅的调动下。” 话声甫落,院门处已传来一阵愉快的欢笑声。 于来荣一听,立即愉快的说:“吴天良和苏光开他们来了!” 说话之间,即和费天仇双双迎出屋外。 费天仇举目向外一看,院中正由张大成率领着另三个人走了进来。 这三个人费天仇都认得,矮胖胖的是苏光开,黑脸短发的是叶进德,另一个大眼秃眉黄面皮,嘴上蓄着狗缨胡须的是吴天良。 尤其吴天良,费天仇对他还有一份感激和歉意,因为三年前费天仇的父亲遭遇黑巾罩面歹徒时,吴天良为了保护他父亲,身负剑伤差一点儿送了性命。 苏光开和叶进德,俱都穿着与张大成同一样式的蓝缎劲衣,半高腰的黑绒银花剑靴。吴天良身为总管,穿的是黑缎金花长袍,足上登的却是一双乌缎粉底厚靴。 吴天良、叶进德、以及苏光开三人,一见费天仇,俱都惊喜的急上数步,抱拳躬身,欢声道:“少庄主,久违了,您好……” 费天仇一见这些自己庄上的老部属,心里既激动又凄然。 是以,也赶紧拱手还礼,含笑道:“三位武师久违了,你们好……” 吴天良三人同时欢声道:“托少庄主您的洪福,属下们都很好!” 于亚荣则愉快的问:“少庄主,您还认得他们三位吧?” 费天仇立即正色含笑道:“自己庄上多年的好弟兄,怎会不认得呢?” 话虽这么说,于亚荣依然肃手介绍道:“这是苏光开,这位是叶进德,这位就是老堡主特别倚重的大总管吴天良……” 话未说完,吴天良已在张大成几人的欢笑声中,有些得意的笑着说:“亚荣兄,你怎的在少庄主面前这么个介绍法,小弟以前在咱们‘费家庄’时,还不是同样的受到老庄主的爱护?!” 于亚荣则哈哈一笑,愉快的说:“所以你今天特的换了一套新衣服来见咱们少庄主……” 如此一说,张大成等人俱都愉快的哈哈笑了。但是,吴天良却有些不自然的一笑道:“你这么说,反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进德、苏光开,以及张大成三人却爽朗的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表示你对咱们少庄主心存尊敬嘛……” 吴天良也笑声解释道:“亚荣兄明明知道大小姐要我陪她出堡办事,所以我才换了一套外出的新衣服……” 矮胖胖的苏光开立即压低声音,笑着问:“这么说,你真的被老堡主选为他的女婿,‘福宁堡’的继承人了?” 于亚荣一听,立即沉声低叱道:“苏光开,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说?” 苏光开却依然笑哈哈的举手一指有些得意的吴天良,道:“总武师你看,人家吴总管都默认了!” 于亚荣怕吴天良难堪,只得笑一笑,接着肃手一指小厅,道:“好,大家入座,陪少庄主早餐!” 说罢,又向着费天仇肃手说了声“请”。 于是,六人登阶进入小厅,厅上早已罢好了一桌酒肴饭菜。 六人依序落座时,于亚荣特的解释说:“还有黄汉才和林忠国出堡办事没有回来……” 苏光开急忙道:“最多十天就赶回来了……” 费天仇立即会意的点了点头。由于两个小僮执壶为他满酒,不由迟疑地说:“早餐还是不要饮酒了吧?!” 于亚荣立即爽朗的道:“不碍事,少喝一点儿,卑职特的清他们四位来陪您!” 费天仇一听,自是不便再说什么了! 两杯酒下肚后,话题自然转到费天仇这三年来去了何处;做了些什么事上。 费天仇当然不会将他一直隐居在‘望天岛’上苦练武功剑术,伺机报仇的事说出来。只得将昨天晚上对于亚荣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数杯酒之后,吴天良突然道:“少庄主,听说您昨晚碰见了那个黑巾蒙面人物?” 费天仇颔首道:“是的,不但碰见了他,还和他交过了手!” 吴天良则庆幸的说:“听外间传说,那人的武功剑术很高,很多人都死伤在他的剑下,少庄主被他踢下‘鸭嘴崖’,实在是万幸……”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动,他不知道于亚荣或者方才自己,有没有谈到被蒙面歹徒踢下海中的事。 但是,于亚荣却未待吴天良话完,已沉声道:“那是因为少庄主地形不熟,失足坠海,那小子虽然踢了一脚,根本没踢着少庄主!” 说此一顿,突然哼了一声,继续有些得意的沉声道:“那小于飞踢了一脚不大紧,却差一点儿露出了他自己的马脚!” 吴天良、苏光开、以及张大成和叶进德四人一听,几乎是同时“噢”了一声问:“可是已知道那人是谁了?” 于亚荣立即正色轻蔑的说:“他浑身上下见不得人,少庄主怎能看出来他是谁?” 吴天良不由有些失意,似是又不高兴的说:“那你说那人已露出了马脚?” 于亚荣立即正色解释道:“他把一只黑绒银花半高腰的剑靴露出来了,还不算露出马脚来了吗?” 吴天良听得神色一惊,不禁有些戏谑似的说:“这么说来,咱们‘福宁堡’的所有武师护院,不是都有了嫌疑了吗?” 于亚荣立即正色道:“那是当然,也包括你吴总管在内。” 吴天良一听,面色倏然大变,顿时大怒,“呼”的一声由位置上站起来,目指着于亚荣,厉声问:“于亚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亚荣也是大感意外的一楞,接着也不客气的沉声道:“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们在座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可说都有嫌疑,因为我们平常都穿‘福宁堡’公发的剑靴鞋子……” 吴天良一听,立即哼了一声道:“照你这么说,连咱们老堡主也有嫌疑了?” 于亚荣没想到吴天良有这么一问,顿时语塞,乍然间竟不知如何措词才好。 张大成、苏光开,以及叶进德三人赶紧圆场说:“大家都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患难相交的好朋友,总武师只是说咱们大家都有嫌疑,并没有指定是总管你,你也用不着生气……” 吴天良见费天仇一直蹙眉不语,显然在思考什么心事。加之张大成三人说的有理,只得放缓声音解释道:“当年咱们老庄主待咱们不薄,视咱们如子弟,你们说,咱们中谁会向老庄主下毒手,尤其我当时还……” 于亚荣却惊异的正色道:“这就怪了,我们只谈那个黑巾蒙面歹徒穿着咱们‘福宁堡’黑绒剑靴的事,你干么扯到老庄主被害的事上去?……” 吴天良立即解释道:“当年老庄主遇害,我曾奋不顾身保护,结果胁下中了一剑,差一点没有送了性命,现在连我也有了嫌疑,叫我听了怎不生气,怎不觉得冤屈?……” 说着,目旋泪光,眼圈都有些红了。 苏光开、叶进德立即在旁圆场说:“好啦!好啦!坐下来喝酒,坐下来喝酒!” 说着,硬把吴天良给拉坐下来。 费天仇见吴天良不肯坐,而且有意离去,而他也突然间想到了许多当年的漏洞和问题,因而挥了个“稍待”手势,同时淡然含笑道:“你请坐下来,我还有话问你!” 吴天良一听,只得坐下,并恭声应了个是。 费天仇继续道:“有关三年前先父被害,那晚的情形和经过,你还记得吧!” 吴天良毫不迟疑的悲愤正色道:“这是卑职毕生耻辱和憾事,当然记得!” 费天仇淡然颔首道:“好,那就请你再把当时的情形说一遍给大家听,也许有助于我们这一次擒获那歹徒!” 吴天良似是有些不愿,但少庄主的吩咐,又不便拒绝,只得道:“那天已是二更天,老庄主教完了卑职两招剑式后,说:‘天良,你陪我去一下’……” 费天仇立即问:“去什么地方?” 吴天良道:“当时卑职也不知道,出了庄后,才知道到庄外的一座密林里去……” 费天仇问:“当时他老人家有没有说到林里去作什么?” 吴天良摇头道:“老庄主没有说,好像是在寻找一处秘密地方,或是他老人家事先,早已做好的暗号。” 张大成突然关切的问:“老庄主找到了没有?” 吴天良却懊恼的说:“就在老庄主望着一株大树目光一亮的同时,那个黑衣神秘人物就在那时候突然出现了……” 费天仇急忙问:“那时的黑衣歹徒,可是和现在出现的黑衣歹徒完全一样?” 吴天良急忙摇头一笑道:“现在的黑衣蒙面歹徒什么样,卑职没见过……” 费天仇立即道:“那你就把当时歹徒的衣着说一遍!” 吴天良道:“他穿一身黑色劲衣,黑色大披风,用黑巾罩住头脸,用黑穗长剑,当时那人一出现卑职先和他交手,也不过仅仅一两个照面,卑职就被他刺了一剑,当场痛晕了过去,待等苏醒过来,老庄主已经中剑气绝,那个歹徒也不知了去向……” 费天仇关切问:“那人的身材……?” 吴天良见问,立即斜瞟了身材魁梧的于亚荣一眼,有些迟睫的说:“看来身材很高大……” 费天仇立即道:“照你这么说,那就不会错了,昨天晚上我碰见的那人,就是三年前杀死我父亲的那人!” 吴天良立即道:“如果少庄主昨晚碰到的歹徒也是身材高大的人,他很可能就是三年前杀死老庄主,刺了卑职一剑的人!” 费天仇未加可否,反而问道:“你方才说,你还要替你们大小姐办事去?” 吴天良一听,恍然“噢”了一声,趁机起身抱拳道:“少庄主,您请多喝几杯,卑职办完了事再来陪您!” 于亚荣和张大成等人一见,神情惋惜,似是还想挽留他。 但是,费天仇却肃手点头,淡然一笑道:“好,你先去办事,办完了事再回来聊!” 吴天良躬身退席,再度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向小厅外走去。 但是,表现得特别镇定,似是成竹在胸的费天仇,却又突然道:“吴总管……” 吴天良一听,赶紧止步回身,恭声道:“卑职不敢,你还是称呼卑职吴武师好了!” 费天仇却淡然颔首,镇定的说:“根据你的描述,你方才问的没错;如果你们老堡主也穿黑绒银花半高腰的剑靴,他同样的也有嫌疑!” 如此一说,于亚荣和苏光开四人的面色同时一变,脱口啊了一声,闹不清费天仇为什么要这么说? 吴天良却刻意的看了费天仇一眼,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出小厅去。 于亚荣和叶进德以及张大成四人,神情显得特别焦急,似是想喊吴天良回来,但又有些迟疑。 费天仇却端起面前的酒杯来,仰头一饮而尽。 苏光开一俟吴天良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立即望着费天仇,焦急的说:“少庄主,他会向老堡主报告的呀!” 费天仇却淡然一笑道:“他不会!” 苏光开一听,不由无可奈何的看了于亚荣、叶进德、以及苏光开三人一眼。 于亚荣却望着张大成,问:“大成,应征武师的各路英雄,一共有多少人?” 张大成毫不迟疑的说:“据堡门上的警卫堡丁们说,大概有两三百人……” 苏光开立即爽朗的接口道:“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每年都是一样!” 于亚荣立即正色道:“虽然是来看热闹的,我们仍要热诚招待,你们三位先去,我和少庄主随后就来。” 苏光开三人同时起身应了声是,辞过费天仇,匆匆走出院去。 于亚荣一俟苏光开三人走出院外,立即望着费天仇,忧虑的说:“少庄主,吴天良今天有点儿反常,我怕他会把您怀疑老堡主是黑巾蒙面歹徒的活,传给大小姐!” 费天仇却冷冷一笑道:“那不是我们正希望求证的结果吗于亚荣却正色道:“卑职以为我们应该先站稳了脚步再求进展,如果操之太急了,恐怕会对我们不利。” 费天仇立即问:“你说的是他们的武功高过我们多多,而又人多势众?” 于亚荣毫不迟疑的凝重颔首道:“是的,尤其我们大小姐,武功实在高的惊人!” 费天仇却沉哼了一声,恨声道:“那她正符合了黑巾蒙面歹徒的条件!” 于亚荣慎重的想了想,毅然正色道:“好,除了吴天良一直希望成为‘福宁堡’的娇客,企图继承堡主的大位外,其他几位庄上的老同仁,依然忠于少庄主您……”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动,问:“你说的是叶进德、张大成和苏光开?” 于亚荣正色颔首道:“是的;还有林忠国和黄汉才,到了必要的时候,为了报答老庄主知遇之恩,卑职等也只好和他们拼了!” 费天仇一听,急忙起身离席,躬身一揖道:“于大哥请上受小弟一拜!” 说话之间,就待屈膝下跪。 于亚荣惊得急忙将费天仇扶住,同时惶急的说:“少庄主您……唉!您也太不了解卑职了!” 说罢,一双虎目中已噙满了泪水! 费天仇立即道:“你身为总武师,理应在场照料,现在我们町以去了。” 于亚荣恭声应是道:“每年征选武师,都有一定的方式,稍时少庄主去时,看卑职的眼色行事,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如此如此!” 说着,并作了一个以刀切物的手势。 费天仇看了,立即颔首赞好,两人迳向院外走去。 出了院门,进入一条通道,费天仇这时才发现堡中建筑,坚实高大,正西一面更是环楼高阁,云廊飞桥,那里想必是邓老堡主的内宅。 又穿过两重院落和十数岗哨,已渐渐听到前面传来的嗡嗡如沸人声,知道快到较技场了。 果然,随着议论人声的真切,穿过一个角门,即见堡门内的空场上,围立了至少三百多人。 费天仇举目一看,只见角门外即是连着广厅左山墙的飞詹,广厅正门廊下詹,业已摆好了两张红披太师大椅,右左各置有石墩、沙袋、弓靶、天架,以及摆有各种兵器的兵器架。 三百多名各地前来应征武师或看热闹的英雄豪杰们,正在那里交头接耳,指点议论。厅詹下散立着近百名‘福宁堡’的护堡武师,也在那里低声交谈。 正中的高大堡楼,两墙角上的更楼,以及堡墙的堞垛上,也插满了各色各样的旗帜,迎风招展,鲜明醒目,也显得这一次召募武师特别隆重。 尤其那些站在堡墙上担任警戒的堡丁们,更是个个新衣,精神抖擞,也显得神气不凡,与众不同。 费天仇打量间,于亚荣已低声道:“少庄主,来,请您先到厅内客室里坐一会儿!” 说着,已伸手推开了大厅的一扇边门,双双进入大厅内。 大厅十分宽大,一眼看不到尽头山墙,只觉得里面金碧辉煌,陈设豪华,两人一进入厅边门即是客室的门前屏风。 两人刚刚进人客室,外面已有人朗声道:“老堡主暨小姐到!” 于亚荣听得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道:“少庄主请在此稍待,卑职禀报过老堡主就来。” 把话说完,急步奔了出去。 费天仇站在室门口的屏风后,正待说什么,蓦见大厅中央的通天大屏风后,已走出一群人来。 当前在一侧微躬着上身引导的,正是方才在于亚荣处负气离去的总管吴天良。 昂首傲然,大步前进的是一位胡须皆白的七旬老人,身躯魁伟,肩宽背厚,内穿紫缎劲衣,外罩烟黄亮缎敞襟大锦袍,霜眉朗目,面色红润,有一股自然慑人的威武气势。 费天仇一见,就知当前老人即是‘福宁堡’的邓老堡主,同时,他也第一眼便看出来,昨夜遇到的黑衣蒙面歹徒,绝不是邓老堡主。 至于吴天良在席问回述说,三年前杀死父亲的凶手身躯魁梧,如非别有居心,那就是凶手另有其人,而也不是昨夜遇见的蒙面歹徒。 紧跟邓老堡主侧后前进的,是一位柳眉风目,肤如凝脂,穿着一身紫缎劲衣的美丽姑娘。 那位紫衣姑娘年约十八九岁,靥罩冰霜,目闪冷辉,紧闭着樱桃小口,微蹙着柳眉,看来似是在生什么人的气。 费天仇一看,知道那位紫衣姑娘就是于亚荣他们说的老堡的女儿大小姐。 费天仇一看这位邓姑娘的身材,两道斜飞人须的浓眉立时蹙在了一起,因为这位邓姑娘的身材高度,倒很似昨夜在‘鸭嘴崖’遇见的蒙面歹徒。 由于邓姑娘的身材有些相似,费天仇立时提高了警惕,同时也明白了那位邓姑娘的娇靥上,何以有那么浓重的霜气。 因为,他断定负气离去的吴天良,八成已经把他曾经怀疑邓老堡主也有嫌疑的话,告诉了邓老堡主父女。 由于费天仇想着心事,对跟在邓姑娘身后的四个俏丽侍女和几个武师装束的人也没去注意。 只见邓老堡主一出厅门,广场上立即掀起一阵如雷掌声和欢呼。 费天仇知道于亚荣要向邓老堡主报告他到达的事,是以先行走向厅边门口等候。 果然,就在他走到边门口的同时,看到于亚荣正躬身向着准备落座的邓老堡主说什么。 只见邓老堡主谦和的颔首一笑,立即愉快的挥了个手势,说了两声“请”。 于亚荣躬了个身,回身就急步向这边走来。 费天仇一见,也自动的走出厅边门向前迎去。 于亚荣赶紧止步躬身,并肃手指了指那边已经落座的邓老堡主。 由于于亚荣的走向这边,广场上的英雄豪杰们,也随之停止了欢呼和议论,纷纷向费天仇望来。 费天仇也发觉广场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涌进来一两百人之多。 站在邓老堡主椅后不远的苏光开,一见费天仇走过来,立即躬身向前告诉了邓老堡主。 邓老堡主立即含笑起身,并祥和的向着费天仇望来。 费天仇一见,急上数步,拱揖恭声道:“晚辈费天仇,参见邓老堡主!” 邓老堡主立即抱拳还礼,爽朗的哈哈一笑道:“费少庄主请免礼,今天你来得正巧,正是本堡一年一度征选护堡武师的日子,老朽特请你为公证人!” 费天仇赶紧谦逊道:“岂敢,老堡主太抬爱晚辈了,晚辈末学后进,艺薄才浅,何堪任公正人?!” 邓老堡主却爽朗的正色道:“你为本堡贵宾,乃当然的公证人!” 说此一顿,突然又恍然似有所悟的肃手一指紫衣少女,介绍道;“喏,这是小女瑞君,你们快来见过!” 费天仇举目一看,发现邓姑娘娇靥绯红,唇绽微笑,正目光柔和的望着他。 他虽然看得一呆,但赶紧拱手,谦声道:“邓姑娘你好……” 邓瑞君也微红着娇靥,含笑抱拳,娇声道:“费少庄主你好!” 邓老堡主一见,立即愉快的吩咐道:“快为费少庄主移张大椅子来。” 张大成和叶进德早已奔进大厅,又抬了一张披了红条的太师大椅来。 由于邓瑞君的大椅才是次于邓老堡主的位置,是以,她自动的肃手谦笑道:“费少庄主,请到这边来坐!” 费天仇正待谦逊,邓老堡主已爽朗的笑声道:“你是贵宾,礼应上坐!” 由于邓瑞君已走到新移来的大椅前,费天仇只得走到邓瑞君原先坐过的大椅前坐下。 但是,当他坐下的同时,目光本能的看到吴天良面色铁青,薄唇紧闭,正以怨毒的目光望着他。 想是费天仇看向吴天良,吴天良急忙将脸转身广场,也未请示老堡主,立即朗声道:“布告半个月前早巳公布在外,一切规定及应行注意事项不再赘述,那一位有意应征,请即入场比武。” 话声甫落,邓老堡主突然起身含笑道:“诸位前来应征武师的朋友,因为本堡势小力薄,不能全部任用诸位,只能选三至四名,以武功较高者录取。现在,在未比武之前,老行先为诸位介绍一位本堡的贵宾!” 宾字出口,肃手一指费天仇,继续道:“这位就是以前‘费家庄’费老庄主的公子费少侠,老朽今天特别聘请他为公证人……” 说话之间,费天仇早已急忙由大椅上站起来,连连向着场中数百英豪拱手含笑,群豪也报以热烈掌声和欢呼。 但是,就在群豪鼓掌欢呼之际,人群中突然有人怒喝道:“老堡主请慢着!” 全场闻声一惊,纷纷循声看去,同时停止了掌声和欢呼。 只见一个身体粗庄,暴睛浓眉,一脸横飞胡子的凶猛大汉,迳由人群中挤出来。 邓老堡主见那人将他的话打断,立即沉声问:“你这位朋友怎的如此不懂规矩?为何在老朽讲话时抢着发言?” 走出人群的凶猛大汉,看来十分愤怒激动,向着邓老堡主一抱拳,怒声道:“请老堡主原谅,在下实因心切父仇和暗夺我家祖传之宝之恨,忍不住要打断老堡主的话头……” 如此一说,所有在场的人都楞了。因为现在是‘福宁堡’征选武师,突然有人出场寻仇,乍然间大家都闹不清是怎么回事? 邓老堡主沉声问:“谁是你的杀父仇人?谁夺你家的传家宝物?” 凶猛大汉突然举手一指费天仇,厉声道:“他父亲,他父亲杀了我父亲……” 话未说完,全场大哗,立时议论纷纷起来。 于亚荣,张大成以及苏光开和叶进德四人,俱都戟指一指凶猛大汉,怒斥道:“一派胡言,你是诚心前来‘福宁堡’捣蛋的……” 但是,邓老堡主却挥手阻止了于亚荣四人的怒声吆喝,看了一眼后面铁青,浑身微抖的费天仇,继而又望着那个凶猛大汉,沉声问:“又是谁夺走了你家的传家之宝呢?” 凶猛大汉再度戟指一指费天仇,继续厉声道:“还是他父亲!” 于亚荣几人一听,又是一阵愤怒斥喝! 邓老堡主的神情反而镇定下来,他依然挥了一个阻止手势,继续问:“什么样的传家之宝?” 凶猛大汉立即怒声道:“飞音剑,飞音短剑!” 说着,尚举起手指了指佩在费天仇腰间的‘飞音剑’。 全场人众一见,又是一阵哗然骚动。 于亚荣等人更是怒声指责凶猛大汉胡说。 邓老堡主立即沉声道:“据老朽所知,‘飞音剑’乃是‘费家庄’的传家之宝,不知你家的‘飞音剑’是什么时候被夺的?” 凶猛大汉怒声道:“就是他父亲向我父亲夺剑时才把我父亲杀死的……” 邓老堡主一听,顿时大怒,突然瞪目怒喝道:“一派胡说,老朽幼时即听先祖父说过,‘费家庄’有一件传家之宝,名为‘飞音剑’……” 费天仇一听,突然向着邓老堡主,拱手恭声道:“老堡主请息怒,只要他能说出‘飞音剑’的特征和特性,晚辈愿把‘飞音剑’赠送给他……” 话末说完,凶猛大汉却怒声道:“什么叫赠送?根本就应该归还我!” 邓老堡主颔首赞声道:“好,那就请你说出‘飞音剑’的特征和特性来吧!说对了费少庄主就把‘飞音剑’归还给你!” 凶猛大汉却怒哼了一声道:“在下根本不懂什么叫特征特性,反正知道它是一柄短剑!” 费天仇已经看出来,这是一项阴谋,一条毒计,乍然间由于心绪愤怒紊乱,还揣不出幕后唆使的人是谁来,是以,他必须立持镇定,避免愤怒。 这时一听对方提到“短剑”,心中一动,立即问:“那么我派人将‘飞音剑’取来,你是否认得它呢?” 凶猛大汉原以为费天仇腰上佩的就是‘飞音剑’,这时一听“派人去取来”,神情不由一楞,加之他根本不知道‘飞音剑’虽然是短剑,但剑鞘却和一般的剑鞘相同。是以,只得毫不迟疑的说:“当然认得它!” 费天仇一听,不由哂笑道:“既是传家之宝,‘飞音剑’必然锋利无比……” 凶猛大汉立即一笑道:“我家的‘飞音剑’不但削铁如泥,而且吹毛立断……” 费天仇立即一笑道:“我家的‘飞音剑’只削铁如泥,吹毛并不立断!” 如此一说,全场不少人发出轻啊。就是邓老堡主父女,包括于亚荣和吴天良等人在内,也俱都惊异的纷纷向费天仇望去。 场中的凶猛大汉,当然大感意外的傻了。 只见费天仇横肘握剑,“呛”的一声将短剑撤出来,厅前立时暴洒一片青蒙光华,同时有一阵“嗡嗡”悦耳声响传出! 全场英豪一看,顿时楞了,俱都目不转睛的望着费天仇手中的短剑,同时也明白了费天仇说“派人去取”的用心,因而也断定凶猛大汉很可能是借机前来讹诈的。 凶猛大汉没想到费天仇佩在腰间的长剑鞘内就是‘飞音剑’,当然也慌了,除了暗恨唆使他出面的人自己先没弄清楚只得急忙一定心神,怒喝道:“不错,这就是我家的‘飞音剑’,只是你又换了一个长剑鞘罢了!” 他虽然这样讲,但附近的人们都看得清楚,不管是剑鞘的哑簧暗口和剑柄两箍的嵌玉宝石,都和剑柄上的玉质颜色一致,绝不是临时更换的。 费天仇对凶猛大汉的话充耳未闻,理也不理,冗自游目左右,谦声问:“请问哪一位身上有羽毛……?” 话未说完,于亚荣几人急忙帮着寻找,但是,邓瑞君姑娘却将肩后的秀发扯断了一根,顺手交给了费天仇。 费天仇欠身接过,并谦和的说了声谢谢,接着将邓瑞君的秀发向剑刃上一放,说也奇怪,那根软细如丝的秀发,竟然随着剑芒飘飞了起来。 全场英豪一见,顿时喝了声烈采。 楞在场中的凶猛大汉,急定心神,脱口怒声道:“我说的毛是羽毛,不是头发……” 话未说完,方才在费天仇要羽毛的时候,邓瑞君身后的一个粉衣俏丽侍女已自动的奔进厅内,这时正找了一根鹅毛来。 费天仇本待喝斥那个凶汉,但羽毛既已拿来了,也只得接过羽毛,再往剑刃上放,依然无法放上,用口一吹,反而飞上了半天。 那个凶汉一见,却又怒喝道:“不管怎么说,我爹是他爹杀死的!” 话声甫落,面色苍白,一脸怨毒的吴天良,突然面向老堡主,抱拳怒声道:“请老堡主准许卑职下场为当年的老主人补偿了这笔血债……” 话未说完,邓老堡主已怒斥道:“一派胡言,如果你随便下场接下来,那岂不是承认了费老庄主曾经杀死他父亲了吗?” 说此一顿,特又正色怒声道:“据老朽所知,费老庄主为人光明磊落,侠肝义胆,就是杀,也杀的是歹徒坏人……” 岂知,费天仇却拱手恭声道:“老堡主请息怒,如果说先父生前杀了坏人歹徒,那歹徒坏人的子女依然有权利为他们的父亲报仇……” 如此一说,不但邓老堡主父女“啊”了一声楞了,就是于亚荣等人也弄不清费天仇为什么这么说? 吴天良听得精神一振,赶紧沉声要求道:“所以卑职要求老堡主俯允卑职下场……” 费天仇立即挥手阻止道:“不,你不能下场,我因身负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才改名叫‘天仇’,正因为我有杀父之仇未报,所以才深深体会到父亲被杀的悲愤和沉痛!” 说罢,举步下阶,迳向场中走去。 吴天良突然沉声道:“少庄主!他会杀了你呀!所以还是卑职……” 但是,费天仇头也不回,挥手淡然道:“他杀死我是应该,你杀了他关系就大了!” 吴天良一听,顿时楞在那儿无话可答了! 立在场中的凶猛大汉却暴跳怒声道:“你用的兵器是削铁如泥的‘飞音剑’,而我用的却是普通凡铁的‘索子鞭’……” 话未说完,费天仇已到了近前,同时沉声道:“你放心,在下绝不以利刃占先,我们就在拳掌上分个高下好了!” 凶猛大汉一听,精神顿时一振,暴声喝了个“好”,也不报出姓名,大喝一声,飞身前扑,一式‘双风贯耳’,两拳照准费天仇的左右‘太阳穴’捶到。 费天仇动也不动,双掌向上一举,疾演‘龙拳虎掌’中的‘腾龙分云’两拳向外一分,迳向凶汉的两腕派门格去。 凶猛大汉一见,左拳故意格住费天仇的右腕,右拳猛的下沉,大喝一声,呼的一拳捣向了费天仇的小腹。 费天仇轻哼一声,左掌倏沉,闪电一绕,立即将凶汉的手腕握住,喝了一声“去吧”,凶汉一声惊叫,魁梧的身体己被悬空抖了一个筋斗。 全场英豪一见,脱口喝了声烈彩。 于亚荣和吴天良等人一看,俱都楞了。似乎都没想到少庄主已有了这等惊人的拳掌身手? 也正因为费天仇的惊人身手,他们对费天仇被黑巾蒙面歹徒踢下大海的事,也都有了疑问。 但是,就在他们神情一呆的一刹那,悬空翻了一个筋斗的凶猛大汉,双脚一落地面,立即大喝一声:“大爷和你小子拚了!” 喝声中,“哗”的一声抖开了腰间的索子鞭,“呼”的一声就向费天仇的当头抽下。 全场英豪一见,顿时掀起一阵怒喝和叫骂。 邓老堡主和于亚荣等人正待怒喝“住手”,场中已有了变化。 只见费天仇身形一旋,接着闪身已到了凶汉的侧后,反臂一掌,其快如电,“蓬”的一声已击在凶汉的后背上。 凶猛大汉一声闷哼,身形踉跄猛冲,“咚”的一声仆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道鲜血,头一偏,顿时昏迷了过去。 厅阶上人影一闪,吴天良竟飞身纵了下来,直向晕倒在地上的凶猛大汉奔去。 费天仇一见,急忙飞身向前,仲臂将他拦住,同时沉声道:“不要动他!” 吴天良一见,竟不由脱口怒喝道:“我为什么不能动他?” 喝声甫落,也纷纷奔下阶来的于亚荣、张大成,以及苏光开等人,同时怒斥道:“吴总管,你这是什么态度对少庄主说话?” 吴天良自知失态,神色一惊,赶紧解释道:“小弟身为总管,自觉责任重大,忘了说话的是少庄主了,再说,少庄主将他打死了,旧恨未解,新仇又结,小弟也代少庄主着急!” 费天仇却淡然道:“谢谢你,你放心,他死不了!” 吴天良一听“死不了”,神色又是一变,目中立现焦急,赶紧回身望着阶上的其他武师,深声吩咐道:“来,快将他抬到跨院去……” 话刚开口,费天仇已挥手道:“不必了!” 吴天良听得一楞,目光中更透着焦急怨毒,同时沉声问:“少庄主您……?” 恰在这时,邓老堡主和邓瑞君两人也正走下阶来察看。 费天仇急忙拱手要求道: “邓老堡主,这位朋友的伤势不重,只是被震昏迷而已,晚辈自会料理,晚辈想……” 说未说完,邓老堡主已含笑道:“少庄主乃老朽堡中的贵宾,怎可让你料理这些事?” 说罢转首,立即望着于亚荣,吩咐道:“于总武师,这个人交给你了。事关你少庄主与这个人的恩怨,你要好好派人照顾……” 吴天良一听,不由焦急的说:“老堡主,照料伤者,乃卑职份内之事……” 邓老堡主却挥了个宽慰手势,并吩咐道:“你去宣布一声,征选武师的事,本堡延后数日举行,愿意等候的,一切餐旅费用,均由本堡负责!” 吴天良无奈,只得恭声应了个是。 于亚荣已命张大成,苏光开,以及叶进德几人将昏迷中的凶汉抬走,并一再叮嘱他们小心看护,不可随意离开凶汉一步。 邓老堡主却又望着于亚荣,吩咐道:“于总武师,你去通知全堡的护院和武师;中午会宴为费少庄主光临本堡接风。” 费天仇一听,赶紧拱手谦逊道:“晚辈前来相扰已属不该,怎敢再劳您……” 话未说完,邓瑞君已含笑愉快的说:“本堡与贵庄,原是关系密切,世谊极深的世家,少庄主你又何必推辞呢?!” 邓老堡主一听,立即哈哈一笑道:“难得小女今天这么愉快,少庄主你又何必扫她的兴头呢?!” 说罢,冗自高兴的继续哈哈笑了。 邓瑞君却被说得娇靥通红,直达耳后,同时娇声呼了声“爹!” 但是,她那双明媚大眼睛,却含情柔和的盯视在费天仇的后面上。 费天仇被看得怦然心跳,双颊发烧,他这时才发觉这位美丽的邓姑娘,对他似乎有些异样。 就在这时,邓老堡主已哈哈笑着说:“费贤契,请先到老朽的书房里坐,老朽还有许多事情要向贤契请教!” 说罢肃手,竟请费天仇前进。 费天仇本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和于亚荣商议,同时他还要询问那个凶汉究竟是受了何人的唆使。 但是,老堡主邀他到书房里坐,又不便拒绝,只得拱手躬身道:“请教不敢,晚辈愿听教言!” 老堡主再度愉快的哈哈一笑,即和费天仇邓瑞君,登阶进入广厅,迳向后宅走去。 于亚荣暗中自然焦急,但又不便出言阻止,如看老堡主的神色和大小姐的表情,似乎不会对费天仇不利。 但是,抬着凶汉走向大厅角门的张大城苏光开三人,看到费天仇受到老堡主和大小姐的尊重,却俱都暗暗高兴。 数百前来应征护堡武师和看热闹的各路英豪,已在吴天良的疏导下纷纷离去。 于亚荣也急忙分配所有的武师和堡丁抬桌搬椅,准备正午的大摆筵席。 吴天良身为总管,当然不能袖手不管,他虽然对凶汉的饬势表现的十分关切,但于亚荣却劝他不要烦心。
第二章 斩龙九式 正午终于到了,广厅上摆了百桌酒席。 邓老堡主高居上座,左有费天仇,右有邓瑞君,其余由于亚荣,吴天良相陪。 由于张大成,苏光开,以及叶进德三人都是以前‘费家庄’的武师,所以也特的请到老堡主的这一桌上来共饮。 邓老堡主在全厅热烈的掌声中,再一次的介绍了费天仇。 费天仇也起身拱揖,向着‘福宁堡’的全体护院和武师们谦逊几句,并感谢老堡主为他接风之情。 酒宴开始,立即响起一片猜拳呼乾和欢笑声。 老堡主、邓瑞君,以及于亚荣和吴天良等人,更是对费天仇频频敬酒,谈笑融洽! 费天仇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老堡主父女对他竟是如此礼遇。 当然,他这次离开‘望天岛’的目的,就是要查出黑巾蒙面歹徒到底是谁,进而报却血仇,以慰老父泉下之灵。 现在,虽然还不知道昨夜遇到的蒙面歹徒是谁,但距离揭开谜底的时机已为时不远了。 根据种种迹象显示,蒙面歹徒再一次的出现,也就是揭开谜底,查出那人是谁的时候。 酒宴将要结束了,邓老堡主再度由位置上站起来,同时肃容沉声道:“诸位护院,诸位武师,诸位弟兄们……” 邓老堡主一发话,全厅顿时静下来。 尤其大家看到邓老堡主神情肃穆,语调深沉,心知有重大事情宣布,顿时静得鸦雀无声。 邓老堡主继续说:“诸位大概都听说了,最近又有一个黑巾蒙面,身披大斗蓬的神秘人物,经常在海边和‘鸭嘴崖’一带出现……” 说此一顿,突然改变口气,问:“诸位可知这个神秘歹徒是那一个门派,那一个帮会,那一个武林世家的人吗?” 全厅人众一听,有的彼此对看一眼,有的则静坐不动,但大家都心里有数,都已有了风闻。 邓老堡主却突然游目全厅,怒声道:‘‘老朽可以告诉你们,这个人就隐身在咱们‘福宁堡’的附近,但我可以向大家保证,这个歹徒绝不是咱们‘福宁堡’的人。” 如此一说,不少人惊异的对了个眼神,因为邓老堡主说的,与他们听到的和想象的都恰恰相反——那个神秘人物,就隐身在‘福宁堡’内。 邓老堡主继续肯定的说:“我为什么敢说那个歹徒不是咱们堡中的人呢?因为咱们堡中没有地道和暗门供他出入,堡墙上有警卫,大堡门关着,诸位,你们说,他能插翅飞进飞出吗?还是他能‘墙书一扇门“,身藉邪法土遁?” 全厅人众虽然俱都默不吭声,但于亚荣听了暗门地道,却着实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这话是由吴天良告诉大小姐的,还是费天仇自己提出的,以及方才老堡主父女请费天仇到书房,究竟谈了些什么? 邓老堡主继续说:“由于那个歹徒穿的是本堡的武师剑靴,本堡的每一位武师护院都有嫌疑,所以本堡有责任澄清这件事,有责任把那个歹徒搜索出来。” 全厅的武师和护院,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那歹徒穿的是‘福宁堡’的公发剑靴,再加上老堡主说,大家都有嫌疑,因而个个显得有些不安。 邓老堡主一看,立即宽慰的说:“诸位不必惊慌,我说过,这个歹徒绝对不是咱们‘福宁堡’的人,因为我们堡里的剑靴是在镇上定做的,那厮也可以花钱买到,他故意穿着本堡特制剑靴的目的,就是要混淆外界的视听,造成外问错误的传说,所以我们必须把那厮搜找出来。” 说着,立即面向于亚荣,吩咐道:“于总武师,今天午后,你率领着所有堡中的武师和弟兄,把咱们堡外四周,彻底的搜查一遍……” 于亚荣一听,赶紧欠身应了声是。 邓老堡主接着又面向吴天良,吩咐道:“吴总管,你陪着费少庄主再到昨夜遇见蒙面歹徒的地方看一看,何以那厮经常深夜在那个地方出现……” 吴天良也赶紧欠身,恭声应了个是。 邓老堡主突然又似有所悟的望着于亚荣,正是道:“于总武师,听说那厮武功高强,剑术惊人,吴总管一人恐怕保护不了费少庄主,为了安全计,你再派一位武师陪同吴总管一起去……” 吴天良一听,立即恭声道:“老堡主放心,我家少庄主的武功,同样的高超惊人,再加上有卑职随同,就是碰上了那厮,他也占不了便宜,何况这还是大白天?!” 邓老堡主尚未可否,邓瑞君已反对道:“不行,还是多派一位武师随同前去的好!” 于亚荣立即望着张大成,道:“大成弟,你陪少庄主和吴总管去一趟!” 张大成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邓老堡主吩咐道:“费少庄主坠海的地方距此甚远,张武师,你先去备马来,也好早去早回。” 张大成一听,立即起身离席,躬身告退走出应去。 邓老堡主见全厅人众俱已吃饱,因而吩咐道:“搜索堡外的人可以行动了?” 如此二说,所有的人纷纷起身离席,分别由前门侧门和角门向厅外走去。 于亚荣,苏光开,以及叶进德三人,也同时告退走了出去。 邓老堡主和费天仇、邓瑞君,以及吴天良四人,一面等候马匹,一面研判那个神秘歹徒的行踪,和他蒙面伪装的目的,以及何以在深夜出现的原因。 邓瑞君在研判时也曾要求和费天仇吴天良三人一同去‘鸭嘴崖’看看,但邓老堡主没有答话,她也没有坚持。 一阵蹄奔声响,张大成已拉来了三匹健马。 于是,费天仇、吴天良,以及张大成三人,在邓老堡主和邓瑞君的叮嘱小心下,认镫上马,直向堡门外驰去。 出了堡门,越过吊桥,三人一抖丝缰,沿着一条小径,直向‘鸭嘴崖’奔去。 费天仇在前,吴天良居中,张大成紧跟在后,三骑形成一路疾驰。 由于三人都在马上,小径两旁虽有乱石荒草和矮树,依然能清楚的看见左右远近的地形和景物。 一阵疾驰,不觉已驰出了三四里地。 就在这时,张大成的座马,突然一声痛嘶,马身猛的前倾,直向地上栽去。 张大成大吃一惊,脱口惊呼,赶紧一按鞍头,飞身纵落在地上。 也就在张大成纵落地上的同时,“轰”然一声,马胸和前身已倾跌在地上,立时枯草四溅,尘土飞扬。 在前疾驰的费天仇和吴天良,闻声一惊,急忙回头,发现张大成的座马已栽倒在地上,而张大成则楞楞的望着他的座马,不由同时惊异的问:“张武师,怎么回事?” 张大成急定心神,立即向前察看,发现座马的右前小腿似乎已断,不由惊异的说:“马的小腿好像断了呢?!” 费天仇一听,不由迷惑的“噢”了一声! 吴天良则揣测道:“恐怕是我的马后蹄带起的小石击中的吧?!” 张大成立即不以为然的说:“马蹄带起的小石,力量怎会有这么大?” 费天仇却正色道:“当然有哟!小石向后马蹄向前奔,两边的力量加起来,击在小腿上的力量就大啦!” 张大成见少庄主也这样说,不便再说什么,但却懊恼的说:“可是,这样一来,卑职便不能陪少庄主前去了。” 吴天良立即道:“大白天怕什么?我就不相信那小子大白天里敢出来!” 费天仇也宽慰的说:“大成,你先回去吧!有吴总管陪着我,遇事总可以应付了!” 张大成只得黯然不安的说:“那少庄主和吴总就先请吧!” 说着,就奋力将座马拉起来。 费天仇则应了声“好”,当先拨马,即和吴天良继续向前驰-去。 又前进约二三里地,看来距离昨夜发现黑巾蒙面歹徒的地方已经不远了。因而沉声道:“吴总管,昨夜碰见那歹徒的地方,好像就是这附近!” 把话说完,却听后面的吴天良,有些痛苦的应了一声。 费天仇闻声一惊,急忙回头,发现吴天良虽然也在左右察看,但神情痛楚,紧皱眉头,不由关切的问:“吴总管,怎么回事?” 吴天良却蹙眉道:“不知怎的,卑职的肚子有点儿不对劲……” 费天仇立即关切的问:“你觉得怎样?要不要马上回去?” 吴天良立即道:“不要不要,您先在这儿观看一下风景形势,卑职去方便一下,马上就来!” 费天仇欣然道:“好,你快去,我就在这儿等你。此处地形复杂,那个蒙面歹徒很可能就隐身在附近,你要多小心……” 话未说完,吴天良已痛苦的拨马向北,同时急切的说:“卑职晓得,我会尽快回来!” 说罢,已纵马驰向北边十数丈外的一片树林。 费天仇记得很清楚,昨天夜间碰见蒙面歹徒的地方,就是这附近。 是以他非常注意这附近的地形,只见乱石林立,杂草丛生,而树本也较其他地方为多,这地方不但是隐身的好地方,也是寄放东西,替换衣服的最佳场所,因而他特别注意。 费天仇先策马向前走了十数丈,发现前面视线较广,树木较稀,不可能藏物隐身。 于是,一拨马头,再驰了回来,经过吴天良离去的地方,发现吴天良的座马,正拴在小树林前。 费天仇觉得附近的地形太复杂了,决心趁吴天良方便之际,先彻底的搜查一下。 由于防范黑巾蒙面歹徒就隐身在附近,或骤然由身后飞出来,他为了应变迅速,右手一直没有离开剑柄。 就在他沿着回走山道,察看两边荒草乱石隐蔽之处时,身后突然传来“嗡”的一声弩弦响。 费天仇骤吃一惊,赶紧躬身低头,正待察看原因,飕的一声,一支弩箭已射中了他的左下肩头。 肩上中箭的费天仇,大喝一声,急忙回头,但是他什么也没看见。立即猛的一催马腹,一面如飞向回疾驰,一面惶声急叫道:“吴总管小心,那厮就在附近……” 但是,他仅喊了两声,身形已伏在马鞍上,任由座马如飞向堡前驰去。 由于中箭的位置是左肩下,距离心脏最近,而弩弓的力道又特别强劲,看情形费天仇伤的可能很不轻,否则,不会那么快就伏在马鞍上。 也就在费天仇的座马向回飞驰的同时,数里外的高大堡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呜呜”号角声。 受伤不轻的费天仇,知道堡楼上的警卫们已发现了他,是以更加紧紧的握着鞍头,抓着马疆,竭力不让自己坠下马去。 飞驰前进不足一里,前面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惊呼声:“小姐快看,是费少庄主伏在马鞍上。” 呼声甫落,接着是一阵急奔而来的马蹄声。 急急驰来的正是邓老堡主的唯一爱女邓瑞君,而发话的则是一身粉红衣裳的‘小雀儿’也是邓瑞君的心腹小婢之一。 邓瑞君是在堡门楼上看到张大成的座马栽倒后,她才急忙率领着四个心腹小婢赶来的,而她原本就要求邓老堡主要跟来的。 这时一见费天仇的左肩下有一支弩箭摇晃在软战袍上,看来有些摇摇欲坠,惊得不由尖呼一声,纵马迎了过去。 费天仇的座马一见五匹快马挡住了去路,立即自动的停了下来。 邓瑞君一到近前,先把费天仇肩上的箭向内刺深了一下,接着将费天仇托抱在自己的马座上。 四个侍女见邓瑞君非但没有把费天仇肩上的箭拔下来,反而狠狠的向肉内刺了一下,俱都看得神色一惊,花容大变。 其中一个黄衣侍女竟忍不住失声尖叫道:“小姐,您……?” 话刚开口,邓瑞君已颠目厉声低叱道:“你们那个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马上把你们处死,绝不容情!” 四个侍女一听,俱都惊得面色如土,连连领首,惶声应是。 邓瑞君却继续厉色低声叮嘱道:“有人问起来,就说费少庄主箭伤很重,深及心脏,可能有生命危险,现在已晕死过去了!” 了字出口,娇喝一声,就在四个侍女惶声应是声中,两腿一催马腹,托抱着费天仇,迳向堡门前如飞驰去。 四个小婢心中虽然不解,闹不清小姐与这位费少庄主究竟有什么仇恨,但也只能存在心里,绝对不敢向人询问。 邓瑞君不但剑术精,武功高,而尤富机智,马术更是高得惊人。 是以,她这一纵马飞驰,怀中虽然托抱着费天仇,马速依然其快如飞,眨眼之间的工夫已将四个小婢甩在马后,当先冲上了堡门吊桥。 于亚荣等人听到堡楼上的号角声,业已闻警赶回,正在堡门内围着张大成询问座马突然断腿的事。 这时一见邓瑞君托抱着费天仇,神情焦急的飞马冲了进来,几人不由惶得急忙向前,同时惶声问:“请问大小姐,我家少庄主怎样了?” 邓瑞君不答,反而怒声吩咐道:“快去通知杨大夫到通阁上来,快!” 说话之间早已驰出了七八丈外。 于亚荣等人一见,知道费天仇有生命危险,正待迫上去问,一阵娇叱吆喝和马嘶蹄乱,‘小雀儿’四人也驰到了堡门下。 张大成和苏光开等人一见‘小雀儿’四人个个神情惶急,面色苍白如纸,更感情形不妙。 于亚荣已忍不住愤怒的大声问:“我们少庄主到底怎样了?” 一见费天仇暗中便欢喜的‘小雀儿’,再也忍不住流泪哭声道:“费少庄主伤的很重,早已晕死了过去……” 说着,想到大小姐又将弩箭向费天仇的肉内用力刺了一下,因而不自觉的继续哭声道: “看情形,费少庄主恐怕没救了……” 于亚荣和苏光开等人一听,双目中顿时涌满了泪水,俱都惶急懊恼的直跺脚。 张大成更痛苦懊恼的埋怨自己不小心,不该离开少庄主不管! 大家转首再看邓瑞君,早已托抱着费天仇,飞身下马,急急奔进了大厅内。 邓瑞君穿过大厅,进人中门,经过穿厅,直奔内宅门楼的通阁上。 她托抱着肩上有箭的费天仇,匆匆前进,当然会引起内外男女警卫的注意,但她却理也不理! 邓瑞君一进内宅通阁下的大门,立即望着一个神色惊异,急急迎来的中年仆妇,急声吩咐道:“李嫂,杨大夫来了叫他马上来。” 那位被称为李嫂的中年妇人一听,神情震惊的赶紧惶声应了两个是。 但是,托抱着费天仇沿着阁梯急急登阁的邓瑞君,却又似有所悟的回身叮嘱道:“还有,待会儿‘小雀儿’四人回来了,叫他们先回我楼上去,绝对不准到通阁上来。” 那位李嫂一听,不但震惊,更加的迷惑了,“是”也没应一声,一直楞楞的望着邓瑞君匆匆的奔上通阁去。 邓瑞君进人通阁外间,直奔内室,一到床前,顺手将费天仇向床上一丢,含笑嗔声道:“好啦,可以睁开眼睛啦,阁上没人!” 费天仇一听,急忙坐起身来,一脸愧色,俊面通红的说:“邓姑娘……你……你拉着马回来就好了嘛!” 邓瑞君却“噗哧”一笑,愉快的说:“这么一来,看谁还敢娶我?” 费天仇听得一楞,顿时明白了邓瑞君的话意,一个抱过别的男人的女孩子,谁还愿意娶她为妻? 心念及此,不由感动的说:“邓姑娘,你知道,我不配……” 邓瑞君却美目一瞪,爽朗的嗔声问:“谁说的?你是‘费家庄’的公子,我是‘福宁堡’的小姐,谁敢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费天仇依然面现难色的说:“可是……我的血仇未报……” 话刚开口,邓瑞君已愉快的说:“你放心,我敢向你保证,不出一个月,准叫你手刃亲仇!” 费天仇立即感动的说:“我能娶得瑞君妹这么美丽的姑娘为妻,当然是我前世修的……” 话未说完,邓瑞君已羞红着娇靥,含笑爽朗的说:“好了好了,别捧啦,说真的,我还真怕委屈了你呢!” 呢字方自出口,室外突然传来一声苍劲咳嗽!邓瑞君听得风目一亮,脱口兴奋的说:“爹来了!” 费天仇早已由床上跳下来。 也就在费天仇跃下床来的同时,邓老堡主已掀帘走了进来。 邓瑞君先有些不好意思的喊了声“爹”,费天仇则赶紧抱拳恭声称了声“老堡主!” 邓老堡主一听,立即含笑“唔?”了一声道:“该改称呼了吧?” 费天仇俊面一红,只得恭声道:“伯父……” 邓老堡主风趣的一笑,说:“好,现在暂时先这么称呼吧!” 邓瑞君一听,又撒娇呼了声“爹”! 邓老堡主却一整脸色关切的问:“怎么样?我这办法还好吧?” 费天仇立即恭声道:“是的,他先用小石趁张大成不注意时打伤了张大成的座马,接着又佯称方便,暗中射了侄儿一弩箭……” 邓老堡主则惊异的“噢”了一声道:“他外面还藏有弩箭?箭呢?” 费天仇立即转过身去,道:“现在仍在肩上!” 邓瑞君急忙解释道:“当时弩箭,摇摇晃晃,我真怕它掉下来,吴天良狡黠多智,如果箭掉了又没有血,他一定会怀疑其中有诈,所以孩儿当时又将箭向衣内插了一下!” 说话之间邓老堡主已将弩箭由费天仇的肩上取下来,只见他神色一变,脱口沉声道:“箭头上喂有剧毒!” 费天仇回头一看,只见邓老堡主手中拿着的八寸弩箭,箭头上蓝光闪闪,果然喂有剧毒。 邓老堡主目注手中的毒箭,哂然一笑道:“他害死了令尊大人,为的就是得到‘飞音剑’,如今他又开始打我们父女两人的主意了,我敢说,这支喂毒弩箭,本来是准备向老夫或君儿下手的……” 。 说此一顿,特的又望着费天仇,关切的说:“你虽然穿了老夫的‘天孙甲’,这等强劲的弩箭射地你肩上,恐怕也够你受的了!” 费天仇只得苦笑颔首道:“当时侄儿的肩头猛的一震,左臂都有些麻木了……” 邓瑞君一听“左臂都有些麻木了”,不由惊得花容一变,脱口焦急的说:“哎呀,箭上有毒,快脱下软战袍来看一看吧!……” 话未说完,邓老堡主已佯装生气的沉声道:“嗳?怎么回事?丫头,你连咱们家的传家之宝都不信任啦?” 如此一说,邓瑞君的娇靥上,再度胀得通红。 费天仇知道‘天孙甲’是‘福宁堡’的镇堡之宝,因而自动的将软战袍脱下来。 软战袍一脱下来,室内顿时一亮,只见费天仇身上金光闪闪,耀眼生花,他的上身竟穿着一件长至臀下,似是软丝的大金,软绵凹凸,非丝非绵,不知是什么东西制成。 费天仇将‘天孙甲’脱下来—看,只见左肩部附近,依然软绵绵的毫无异样,不由赞声道:“这真是一件神衣!” 但是,邓瑞君却深情关切的伸出柔嫩玉手,按在费天仇的左肩上揉了揉问:“还痛不痛?” 费天仇见邓瑞君当着邓老堡主的面就这么关心他,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不山俊面一红道:“早已不痛了!” 就在这时,外间阁门口已传来李嫂的朗声道:“启禀小姐,杨大夫来了!” 外间并没有李嫂的回应,想是因为大感意外而楞住了! 邓老堡主却凝重的说:“还是我去叮嘱他一下吧!而且要他们说法一致,还要加强警戒!” 说罢,迳向室门口走去。 费天仇和邓瑞君一见,赶紧躬身相送! 一俟邓老堡主走出室外,费天仇立即黯然道:“真没想到,吴天良竟是一个狼心狗肺,蛇蝎心肠的人,在此以前,我一直还对他心存一份感激……” 邓瑞君却故意刁钻的问:“现在你该不会再怀疑我爹和我了吧?!” 费天仇被说得俊面一红,不由不安的呼了声“君妹!” 就在这时,阁下宅门处,突然响起一阵叫嚷和痛哭声! 费天仇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关切的问:“外面怎么回事?” 说话间,邓瑞君已探首向窗外看了一眼,立即机警的低声道:“是吴天良和于亚荣张大成他们,可能要求上来看你!” 费天仇惊异的“噢”了一声,急忙走至另一扇关闭的落地花窗前,轻轻拉开一线门缝。觑目向下一看,只见于亚荣、吴天良,以及张大成、苏光开和叶进德五人,正愤怒的和内宅门楼下的两个背剑女警卫争论,显然是要进来看望他的伤势。 尤其是吴天良泪流满面,神情十分痛苦。 费天仇不知道吴天良对于亚荣等人是怎么说的,但根据于亚荣四人陪同吴天良一起来看他,显然对吴天良的谎话信以为真了。 就在于亚荣和吴天良五人与门下的女敬卫争执时,‘小雀儿’四也走到了门楼下。 只见吴天良首先流泪关切的问:“小雀儿,我家少庄主怎样了?” ‘小雀儿’原就伤心难过的不得了,这时一见吴天良和于亚荣五人,个个泪流满面,两眼红红的,也不由得哭了。 于亚荣一看,神色大变,不由震惊的问:“小雀儿,我家少庄主可是没救了?” ‘小雀儿’哭声道:“老堡主刚由通阁上下来,听说费少庄主中的是毒箭。” 如此一说,于亚荣和张大成等人俱都惊得脱口惊啊,神情更见惶急。 吴天良却跺脚懊恼的惶急哭声道:“既然是毒箭,就要把中箭部位的肉赶快剜下来呀?!” 话声甫落,邓老堡主已满面怒容的走向了内宅门楼下。 吴天良一见,痛哭失声,“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同时痛哭失声道:“老堡主,卑职该死,卑职该死呀!……” 邓老堡主也毫不客气的怒声道:“不错,你是该死!” 吴天良依然跪在地上,痛哭解释说:“事情竟那么巧,就在卑职离开的一刹那,少庄主就中箭了,老堡主,万一少庄主不幸故世,卑职也不想活了。” 邓老堡主却感动的一叹道:“你们先不要着急,杨大夫正在为费少庄主汲血泄毒,如果能在天黑前苏醒过来,可能还保得住一条小命……” 于亚荣四人一听,立即愤怒的同时同老堡主,要求道:“请老堡主准许卑职等率领全堡的武师和弟兄,前去‘鸭嘴崖’搜索那个歹徒……” 邓老堡主却挥了个宽慰手势,说:“你们五位先回去,等费少庄主醒过来,问清了当时中箭的情形后再说!” 吴天良却流泪要求道:“老堡主,可否请准卑职五人上去看看我们少庄主?” 邓老堡主立即正色沉声道:“费少庄主的伤势很重,尤其中的是烈性毒箭,必须大量放血,杨大夫曾一再的交代,任何人不准上去打扰他,就是老夫都被他赶下来了,你们怎能上去?” 吴天良却又抽噎着要求道:“既然这样,请老堡主准许卑职等在此轮流听候少庄主的伤势进展和消息……” 邓老堡主只得道:“这样好啦!你们五位先回去,待一会儿等杨大夫治疗一个结果后,再送消息给你们,你们在此吵吵闹闹,也影响杨大夫的情绪!” 于亚荣四人一听,立即恭声应是,同时望着仍不想离去的吴天良,催促道:“走吧!我们先回去,等个把时辰再来听消息!” 吴天良无奈,只得站起身来,尚懊恼的一跺脚,悔恨自责的叹了口气道:“真该死,我真该死!” 说着,跟在于亚荣四人身后,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费天仇看罢,不由感慨的摇头恨声道:“这厮的伪装工夫,真可说是到家了!” 邓瑞君则正色道:“所以说,我爹才要你忍耐,像他这样悲痛欲绝的伪装手法,连于总武师他们都信以为真了,他的同伙还会认罪吗?” 费天仇却懊恼的愤声道:“可是,我也不能整天躲在阁上不出去呀?” 邓瑞君却郑重的正色道:“如果想手刃亲仇,亲手杀死吴天良,你就得耐着性子,按照爹的计划一步一步的来。” 费天仇既然知道了杀父仇人就是吴天良,恨不得马上把吴天良杀了,但他知道,他的剑术还没有吴天良高,万一急切报仇不成,反而被吴天良杀了,那岂不使父亲永远含恨泉下了吗? 心念及此,不由懊恼的跺了一下脚,同时悲愤的叹了一口气。 邓瑞君一看,立即在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青皮绢簿来,同时宽慰的说:“这是家师交给小妹的另一部剑术秘笈,名为‘斩龙九式’,只要你把这九式剑法学成了,杀吴天良报亲仇,易如反掌,尤胜探囊取物!” 说着,顺手将那本青皮绢簿递向了费天仇。 费天仇激动的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四个珠笔草书————斩龙九式。 是以,他一面用颤抖的手接过来,一面感激的说:“君妹,如果我现在和吴天良徒手搏斗,我一定能胜他……” 邓瑞君一笑道:“可是他已经知道你的拳掌厉害了,他不会和你徒手拚斗的……” 费天仇立即面罩煞气的恨声道:“可是我也不会和他徒手拚斗,我虽然一掌将他的内腑震碎,但我心里仍不甘心他那么死,我要把他乱剑分尸,我要把他的心挖出来去祭我的父亲!” 邓瑞君趁机正色道:“好,那就赶快静下心来研读‘斩龙九式’吧?!” 费天仇一听,毅然应了声“好”,立即坐在临窗的书桌前,翻开了‘斩龙九式’秘笈的青绢书皮第一页。 也就在他翻开书皮,看到第一页上的人形剑式的同时,外间廊檐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立在费天仇椅后的邓瑞君听得神色一惊,脱口怒声问:“什么人?” 喝声甫落,外间已传来‘小雀儿’的颤抖声音道:“小姐,是我!” 邓瑞君一听,立即紧张的一推费天仇,同时将樱口凑近费天仇的耳畔,悄声催促道:“快,快,快躺在床上去闭上眼睛!” 费天仇被闹得一楞,正待说什么,邓瑞君已紧张的急步迎向了室门。看了邓瑞君的急切紧张相,他只得起身走到床前,赶紧躺了下去。 邓瑞君将门帘一掀,看到‘小雀儿’眼泪汪汪的站在廊下阁门前,再次怒声问:“小雀儿,你有什么事?” ‘小雀儿’流泪颤声道:“小……姐……小婢想看看……少庄主……” 邓瑞君一听,只得放缓一些声音,无可奈何的说:“他还不是和方才一样,昏睡不醒,气若游丝,没有苏醒的迹象?” ‘小雀儿’一听,不由“啊”的一声吓哭了。 邓瑞君看了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但‘小雀儿’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心腹丫头,只得沉声问:“你要不要看看费少庄主?” ‘小雀儿’听得目光一亮,立即噙泪颔首,急声道:“要,要……” 邓瑞君一见,立即掀起门帘侧身道:“好吧!你就在这儿看看吧!” ‘小雀儿’一听,急忙走了过来,就站在室门外向内察看,她发现费天仇侧身睡在床上,面向着床里面。 由于没看到费天仇的面庞,‘小雀儿’不由关切的问:“他为什么这样躺着?” 邓瑞君立即没好气的说:“肩上的肉都割掉了,流了好多的血,那里还能仰面躺着?” ‘小雀儿’一听,更加关切的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向床上瞧。 邓瑞君知道‘小雀儿’最聪明,深她看出破绽来,立即催促道:“好了!快下去吧!你们四个轮流守在内宅门楼下,有人来问少庄主的伤势时就照实告诉他,现在老堡主和杨大夫正在研究药方,希望能救活他!” ‘小雀儿’一听,戚声应了个是,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费天仇,才依恋不舍的转身离去。 邓瑞君不敢大意,直到‘小雀儿’走下了楼梯口,她才转身走进室来。 一进室门口,即见费天仇已神情迷惑的坐在床缘上了。 费天仇立即迷惑不解的问:“对你自己身边的小丫头,何必瞒着她们?” 邓瑞君哼声一笑道:“这四个丫头我最清楚,你要是让她们知道你好好的,马上就露出马脚来。” 话声甫落,门楼下再度传来了人声。 邓瑞君听得神色一惊,脱口悄声道:“又是吴天良!” 费天仇也神色一惊,悄声道:“这厮这么快……” 话未说完,已和邓瑞君双双站在窗缝前。 两人觑目向下一看,只见吴天良正愁苦脸的向着门下的两个背剑女警卫问话。 恰在这时,刚刚下去的‘小雀儿’,正噙着满眶的泪水迎了过去。 吴天良一见,精神顿时一振,如获至宝般。急上两步,关切的问:“小雀儿,我家少庄主的伤势怎样了?” ‘小雀儿’见问,尚未开口已先哭了! 吴天良看得目光一亮,不自觉的脱口低声问:“怎么?已经死啦?” ‘小雀儿’却流泪摇头哭声道:“还没有,挖下好大一块肉,流了不少的血……” 吴天良一听,不禁掠过一丝失望神情,同时关切的问:“杨大夫呢?杨大夫还在上面吗?” ‘小雀儿’流泪道: “杨大夫和老堡主正在厢房研究药方,看看怎样才能让少庄主先醒过来。” 说此一顿,特的又正色道:“小姐说,这是见血封候的剧烈毒药,没有千年雪莲和何首乌,恐怕治不好了!” 吴天良一听说“小姐”,不由关切的问:“你们小姐呢?” ‘小雀儿’流泪道:“她还在阁上守着少庄主呀……” 吴天良一听,不自觉的妒恨愤声道:“干么要她在那儿守着?” ‘小雀儿’惊异的“嗳?”了一声,立即不服气的正色道:“当然是防范那个坏人再来呀?!” 吴天良悚然一惊,自知失态,赶紧“哦”了一声,连声称了两个“对”,转身走了出去。 费天仇看了这一幕对答,不但知道了邓瑞君不让‘小雀儿’四人知道真象的苦心,同时也看出来吴天良会想尽办法除掉他。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费天仇立即坐下来翻开了‘斩龙九式’秘笈。因为费天仇原就是以宝剑为兵器的人,加之邓瑞君在旁细心指点,以及他的聪颖苦研,进步神速,傍晚时分,便已研读了六式。 第二天,吴天良和于亚荣等人来问时,得到的答复是仍在昏迷中,毫无苏醒迹象。 第三天,仍在昏迷中,但已有救活的希望。 第四天,救活了。不过仍不能言语。 费天仇救活的消息传出后,于亚荣等人真是高兴极了。吴天良当然也跟着高兴,连称庆幸。 但是,被费天仇那天在广场上一掌震昏呕血的凶猛恶汉,却突然身中剧毒,七孔流血而死了,邓老堡主和于亚荣等人,仔细追查了半天,也没追查出个所以然来。 第五天,传出的消息是费天仇神志渐清醒,口里不时自言自语,似是重复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因为语言含糊,吐字不清,听不出费天仇喊的是谁的名字。 这个消息一传出后,吴天良更显得焦急不安,坐卧不宁起来。 他断定费天仇喊的很可能是他的名字,显然是在他举起弩弓射向费天仇的同时,费天仇在马上已看到了他吴天良的上身或头部。 如今,他再不能迟疑了,万一费天仇完全清醒过来,将他暗放弩箭的事一说出,他吴天良前后两次的罪行立时便被揭开,莫说于亚荣等人不会放过他,就是老堡主父女也会杀了他。 吴天良一个人暗中焦急不安,如坐针耗,已到了不安枕,食不知味的境地。有的人曾无意间看到他,紧皱着秃眉,不停的搓手,口里吟吟有词,来回的踱着急步,似是在咒骂杨大夫。 这情形有人密报给邓老堡主,邓老堡主却和费天仇、邓瑞君加紧布署,等着这个丧心病狂,杀主夺宝的恶徒,一步一步的进入他们已经设好的圈套内。 邓瑞君却望着老堡主,问:“爹,这么些天,杨大夫怎样了?” 邓老堡主一笑道:“他呀?!吃饱了睡,睡醒了就下棋,见了我就问为什么把他关在厢房里?” 邓瑞君不由迷惑的问:“您老人家没有告诉他,这几天有人要杀他吗?” 邓老堡主立即正色道:“我告诉他啦!他不信,他说,他是济世救人的人,谁会杀他?” 费天仇却懊恼不安的说:“为了侄儿的事,害得您老人家和君妹,还有那位杨大夫跟着受罪!” 邓瑞君一听,却含笑嗔声道:“你以后再这么说,爹可要生气了!” 邓老堡主却哈哈一笑,风趣的说:“没关系,我不会生气,要不然,我会觉得这个老丈人当得实在没啥意思!” 邓瑞君一听,不由羞红着娇靥一跺小剑靴,高嘟着小嘴喊了声“爹”! 邓老堡主再度高兴的哈哈一笑,随即起身,正色叮嘱道:“目前已经到了那厮随时可能冒险前来的时候了,很可能等不及我们用计诱他,所以你们两人要特别小心,千万不能大意。我现在再去厢房陪杨大夫杀一盘!” 说罢,迳向室门口走去。 费天仇、邓瑞君,赶紧躬身相送。 邓瑞君一俟邓老堡主走出室去,立即望着费天仇,正色认真的说:“爹说的没错,狗逼急了跳墙,吴天良很可能随时向你下手!” 费天仇也有同感的说:“我料想他就在这一半天……” 邓瑞君一听,不由不安的说:“你要不要再演练几次‘斩龙九式’?” 费天仇立即含笑接口道:“不用了,已经运用自如,得心应手了!” 了字方自出口,院中突然传来邓老堡主的急怒暴喝:“什么人?” 费天仇和邓瑞君听得大吃一惊,心知不妙,两人本能的双双纵出室门外。 一出室门,顿时警觉,两人又同时刹住了身势。 也就在两人刹住身势的同时,阁下院中又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刺耳惨叫,接着是杨大夫的惶急吆喝。 费天仇一听,不由急声道:“君妹,我们快去看看……” 话刚开口,邓瑞君已伸手将他拉住,同时正色警告道:“你千万不可照面,说不定是那厮使的奸计,不过,我们可以到窗前向下面看一看!” 说话之间,已拉着费天仇向阁门旁边的落地花窗前走去。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阁下院中已是警卫吆喝,侍女们尖叫,情势似乎十分紧张混乱。 费天仇和邓瑞君悄悄开一道窗缝向下一看,只见邓老堡主和那位身穿马褂长袍,鼻上架个眼镜,唇上蓄着小胡子的杨大夫,俱都愤怒紧张的站在一群慌乱惊叫的侍女仆妇中。 上房的左檐廊角下,正有四个背剑女警卫,抬着一个身穿蓝缎劲衣,脚上穿着黑绒银花半高腰剑靴的人,由于那人的头无力的垂下去,背上插着一柄尖刀,显然已气绝身死! 只见四个女警卫将那人的尸体抬至院中放下,邓老堡主低头一看,立即怒声道:“是胡武师!” 那位杨大夫却惶急不解的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掷了我一刀,别人也掷了他一刀?” 邓老堡主一听,立即望着他正色沉声道:“我没有说错吧?这几天有人要杀你?你还不相信,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杨大夫连连惶急的点着头,却不知道这位胡武师和他有什么仇,有什么怨?! 说话间,一位女警卫已极小心的将那人背上的尖刀取下来,立时蓝汪汪的寒光直闪! 杨大夫一看,不由“啊”了一声道:“又是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另一个女警卫已在杨大夫住宿的厢房右门上,也取下一柄同样喂有剧毒的尖刀。 只见邓老堡主吩咐四个女警卫将那人的尸体抬去交给于总武师,并命令另两名女警卫好好保护杨大夫,他自己则回身向通阁上走来。 邓瑞君一见,立即掩上窗门,向着费天仇指了指内室门口,双双走进了室内。 也就在两人进入室内的同时,邓老堡主也神情凝重的走了进来。 邓瑞君首先关切的问:“可是胡武师先掷了杨大夫一刀?” 邓老堡主却庆幸的说:“所幸我及时发出吆喝,使那厮吃惊,分神将刀掷偏了,否则,杨大夫早没命了!” 邓瑞君不由意外的愤声道:“真没想到,胡武师竟是吴天良的为恶爪牙!” 费天仇立即恍然道:“这么说,胡武师背上的一刀是吴天良掷出的了?” 邓老堡主凝重的微一颔首道:“吴天良在堡中身为总管,下面的心腹绝不止胡武师一人,不过,暗下毒手,杀人灭口的事,吴天良恐怕还不敢假以他人……” 邓瑞君立即愤声道: “这完全是吴天良早已计算好了的步:骤,他在暗中盯着,一旦事败,立即杀人灭口……” 费天仇却不解的说:“吴天良要杀杨大夫,应该一开始时就下手,何以直到今天……” 话未说完,邓老堡主已解释道:“最初他还希望杨大夫治不好,而且,我们也一直不承认蒙面歹徒藏匿在堡中,如果他派心腹向杨大夫下手,岂不更增加了他本身涉嫌的可能?” 这时整个‘福宁堡’中,为了胡武师的行刺被杀,业已闹得举堡震惊,议论纷纷,更加肯定了蒙面歹徒就藏身在‘福宁堡’中。 就在举堡惶惶,彼此猜疑,闹不清究竟谁是蒙面歹徒之际,‘辐宁堡’外突然传来一阵急骤的马奔声。 邓老堡主一听,立即“唔”了一声道:“差不多了!” 邓瑞君急忙探首看了一眼窗外偏西的太阳,道:“不会错了,一定是‘玉凤谷’的人来了!” 邓老堡主却凝重的说:“只是现在刚发生了胡武师行刺失败的事,只怕那厮提高了警觉……” 邓瑞君却正色道:“爹您放心,他现在已到了急怒暴狂,蒙蔽心智的地步,一心只想到置费天仇于死而后已,根本静不下心来深思远虑,研判小节,细察一下其中是否有破绽了!” 但是,为了慎重计,邓老堡主依然凝重的说:“不,我们不能侥幸大意,以致功亏一篑,我还是要去暗中布署一下。” 这时,那阵急骤的马蹄声,愈来愈近,听得也愈来愈真切了。 只见‘福宁堡’外的山道上,一匹高头大马,飞快的奔到了堡门吊桥前。马上的劲衣大汉,立即将‘玉凤谷’的旗帜向着堡门楼上的警卫堡丁们展了展。 一不知何时在大厅上焦急踱步,神情不安的吴天良,一听堡门外有马奔声,立即不解的奔出来察看。 只见堡门楼上的一个堡丁,立即向着他挥手朗声道:“吴总管,‘玉凤谷’派了人来有事求见!” 吴天良一听,毫不迟疑的沉声道:“放他进来!” 堡丁一听,大声吆喝,堡门外的大吊桥,立即“轧轧”的放了下去,堡门也艰涩的“吱吱”打开了。 ‘玉凤谷’派来的大汉,谢了一声,纵马驰进了堡门,越过广场,直向站身厅阶上的吴天良驰去。 大汉一到近前,立即飞身下马,即由怀中取出一个通红信封来,双手一举道:“玉凤谷武师尤大海,奉了我家姑娘之命,特来恭请贵堡老堡主及小姐,即刻前去‘玉凤谷’,有重要大事面商,务请即刻动身。” 话声甫落,早已惊喜万分的吴天良,急步奔下阶来,一面接帖一面兴奋的说:“好好好,将帖交给我,回去颤报你家姑娘,就说我们老堡主和小姐,准时赶到,准时赶到!” 那庄汉恭声应了个是,立即转身上马,一拨丝疆,纵马向堡门驰去。 吴天良等不及那庄汉驰出堡门;立即飞身纵进大厅,穿厅而过,直奔内宅。 他这时真是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也可以说天不绝他。 吴天良,也正可证明费天仇该死在他的剑下,而‘飞音剑’本就应该归他持有。 如今,这封紧急邀请函来得正是时候,如果迟来一天,可恨命大的杨大夫必把费天仇救清醒过来,那时他吴天良在老堡主父女,以及于亚荣等人的手下,绝难逃过活命。尤其‘刀剑双绝’的邓瑞君,更不会放过他。 心念间,急急奔走,进中门,过穿厅,直达内宅门楼下。 门楼下的两个背剑女警卫,一见吴天良又来了,同时向前恭声呼了声“吴总管”。 吴天良立即一晃手中的大红请帖,理直气庄的说:“我有要事面见老堡主和小姐!” 两个背剑女警卫一听,突然压低声音,兴奋的说:“吴总管,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你们少庄主方才已能睁眼坐起来问‘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了呢!” 吴天良一听,面色大变,不自觉的怒声急切的问:“我问你老堡主现在什么地方?” 两个背剑女警卫见吴天良这么大声,不由神色一惊道:“老堡主和小姐都在通阁上……” 吴天良未待女警卫话完,闪身就要走过去。 但是,两个女警卫急忙将吴天良拦住,同时面现难色的说:“非常抱歉吴总管,老堡主方才有交代,现在杨大夫正给费少庄主治疗,任何人不得大声喧哗,或上阁楼探望……” 话未说完,吴天良已怒喝道:“现在‘玉凤谷’有紧急大事请老堡主和小姐前去会商,一刻也耽误不得,你们看,你们看!” 说着,一晃手中的大红帖子,猛的推开了两个女警卫,直向阁门前奔去。 两个女警卫一见,惶得不由同时急声阻止道:“吴总管,吴总管,您不能上去……” 吴天良哪里肯听,反而加速了步子。 岂知,就在他到达通阁门下的同时,邓老堡主恰巧由阁楼上闻声走了下来。 邓老堡主一见吴天良,不由沉颜怒声问:“吴总管,谁让你进来的?” 吴天良神色一惊,赶紧恭声解释道:“启禀老堡主,是‘玉凤谷’飞马送来的红帖子,说有紧急要事面商,务请老堡主和小姐即刻启程前去!” 邓老堡主一听,不由放缓和了一些颜色“噢”了一声,但却蹙眉为难的说:“可是,费少庄主正在紧要关头……” 吴天良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请问老堡主,我家少庄主现在怎样了?” 邓老堡主见问,立即展眉一笑说:“恭喜你和于总武师几位,杨大夫正为你们少庄主针炙,最迟今天午夜就会完全恢复神志,杨大夫说他有绝对的把握。” 吴天良听得面色大变,不自觉的“啊”了一声,眉宇问更透着焦急和不安,只得急忙一捧手中的大红帖子,惶急的恭声道:“可是……‘玉凤谷’的事,您和小姐是非去不可的呀?……” 话未说完,邓瑞君也由阁楼上闻声赶了下来,同时既生气又迷惑的问:“什么事这么大声讲话?” 邓老堡主已在吴天良手中将大红帖子接过去,这时见问,立即回头望着邓瑞君,淡然道:“吴总管说,‘玉凤谷’有急事要我们两人马上去一下……” 邓瑞君惊异的“噢”了一声,道:“那怎么成?现在怎么走得开?” 吴天良一听,不由焦急的说:“送帖前来的尤武师说,务请老堡主和小姐马上启程!” 说话之间,邓老堡主已将大红对套拆开,迅速看了一遍,立即凝重的说:“唔!还真得马上去一趟不可!” 说着,顺手将红帖交给了邓瑞君。 邓瑞君却一面接帖一面不高兴的说:“现在天都黑了,什么急事等不到明天?” 说话间,她已低头开始细读帖上的内容。 吴天良深怕这位倔强任性的大小姐不去,但又不敢在旁多说什么,万一错过这个机会,不但自己要远走高飞,亡命天涯,还影响了他投效‘福宁堡’近三年来的苦心计划。 只见邓瑞君看罢红帖,又神情凝重的想了想,才望着吴天良,毅然吩咐道:“好吧!吴总管,快通知他们备两匹快马,越快越好!” 吴天良一听,心中大喜,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赶紧兴奋的恭声应了两个是,转身急步走去。 但是,邓老堡主却突然沉声道:“吴总管,请先等一下。” 吴天良一听,惊得浑身不山一战,他深怕邓老堡主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把邓瑞君留下来,而他一个人前去,是以,急忙止步回身,忧急的望着邓老堡主。 邓老堡主却望着邓瑞君,关切的问: “你看费少庄主他……?” 邓瑞君见问,尚未开口娇靥却红了,接着绽唇一笑,愉快的说:“他已经能握着我的手喊我的名字了。” 吴天良一听,妒恨交炽,杀机倏起,他恨不得马上拔出宝剑来将邓老堡主和邓瑞君一块儿杀了! 也就在他怒火倏起,杀气罩面的同一刹那,邓老堡主已望着他,吩咐道:“好了,你去吧,我们马上走。” 吴天良一听,赶紧恭声应了个是,急忙转身,匆匆走出了内宅门楼。 邓老堡主却和邓瑞君对了个眼神,不由感慨的摇了摇头,似乎在说:无可救药,至死不悟! 两匹快马拉到了广厅前,已是日落西山,暮色四合了。‘福宁堡’中有些地方已燃上了灯。 邓老堡主和邓瑞君,在吴天良于亚荣等人的肃立注目下,认镫上马,越过广场,出了堡门迳向‘玉凤谷’驰去。 于亚荣和吴天良等人数十位武师护院,纷纷送到堡门下的吊桥头,直到邓老堡主父女的身形马影消失在浓重的暮色里,他们才看着堡丁们升起吊桥,关上堡门,分别各自走去。‘福宁堡’像平素一样的宁静,重要的通道和门楼下,依然灯火明亮,男女警卫们静静的守着各自的岗位,只是气氛显得有些不同,也许是老堡主和大小姐不在堡中的缘故吧! 时间对某一些欢乐中的人说,在感觉上过的特别快,对等人的人来说就慢的多了。如果是事迫眉睫,只有在这个时间到了才能渡过一切险厄时,那鱿更会觉得过片刻尤胜期待了一年。 好不容易才听到‘福宁堡’的更楼上敲了三更的梆锣,前去‘玉凤谷’的老堡主和小姐,依然没有回来。 通阁上像前几天一样,静静的没有一点儿动静,既没有加派警戒,也没有‘小雀儿’四婢走动。 费天仇养伤的那间阁房仍亮着灯光,像前几天一样,后面的阁门开着,前面也开着两扇通天落地的彤花窗。 就在三更梆锣敲过了不一会儿,一道宽大黑影,鬼鬼崇崇,目光炯炯,突然在‘福宁堡’中的房面上悄悄出现。他躬身鹤伏,轻灵跃进,尽量闪避着灯光,沿着相连的房面,悄悄向内宅门楼内的通阁方向潜去。 宽大黑影终于接近到内宅的通阁附近,只见他猛的一长身形,腾空跃起,就像一只巨大蝙蝠般,轻飘飘的纵落在阁栏左角的暗阴处。 宽大黑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下面门楼下的女警卫们也没有动,费天仇的阁房内也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芝大黑影原本怨毒机警的目光中,这时也不免闪烁着欣喜的光辉。只见他身形一伏,就像一只路径熟悉的老鼠,一溜烟的沿着阁栏奔向了阁后门。 阁后门原本就大开着,他悄悄探首向内一看,并没有发现那位治活费天仇的杨大夫。 再看内室门帘上,依然亮着灯光,里面静得像没有人一样在他认为,老堡主和小姐都走了,通阁上不可能不留人看护着费天仇,至少也得留下一两个丫头。 宽大黑影心念打量间,闪身而人,立即摒息蹑步,极轻灵的身着室门穿前走去。 他这时似是感到静的有些出奇,同时,摒息压抑的心脏不但怦跳得厉害,而且听到了“噗通噗通”的跳动声音。 走到内室门帘前,他悄悄掀开了一条缝,他首先看到了临窗的高几上燃着一盏香瓜灯。 接着他看到了床,但是,床上被褥整齐,根本没有人躺在床上。 黑巾蒙面人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惊得浑身一战,险些脱口发出啊声,恍然知道了圈套,猛的将门穿掀开,急忙探首向内察看,哪里有费天仇的人影? 也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了动静。 黑巾蒙面人闻声一惊,倏然转首回身,凝目一看,脱口惊啊,顿时惊得一楞。 因为,站在对面室门口的正是他射了一毒剑,割下一大块肩肉,放了不少血而又昏睡了四五天的费天仇! 只见费天仇双眉飞剔,目闪冷辉,朱唇哂笑,双手下垂,那柄祖传的‘飞音剑’,正佩在他腰间巴掌宽的银丝英雄锦上。 知道中计步人陷阱的黑巾蒙面人,自恃剑术远超过费天仇多多,不由冷冷一笑,极怨毒的说:“费慕德……” 话刚开口,费天仇已沉声道:“在少爷没有手刃亲仇前,绝不承认是费慕德!” 黑巾蒙面人却傲然冷冷一笑道:“大爷可以告诉你,你这一辈子别想再有人称呼你费慕德了,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你无法在我的剑下走过三十招!” 费天仇也冷冷一笑道:“但是你心里也明白,邓姑娘不但借给我‘天孙甲’穿,她还每天亲自传授我‘斩龙九式’,如果少爷我没有杀你的把握,他们父女也不会故意这时离开了……” 黑巾蒙面人一听.顿时惊得浑身一战,心中妒恨交集,怒火高冒三丈,不由厉喝一声,“呛”的一声撤出了斗蓬内的锋利宝剑,寒光电闪,飞身前扑,手中剑绽出三朵剑花,直奔费天仇的上中下。 费天仇一声冷笑,也“呛”的一声将‘飞音剑’撤出鞘外,阁内顿时一亮,立时洒上一层青蒙蒙的光华,“嗡嗡”飞音中,跨步一旋,‘飞音剑’霍的一声扫向了对方的长剑。 黑巾蒙面人深知‘飞音剑’的厉害,剑招不敢递老,急忙撤臂沉剑。 但是,苦练‘斩龙九式’的费天仇却猛的一个进步欺身,短剑“霍”的一声挑向了对方的前胸。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黑巾蒙面人脱口一声轻呼,接着飞身暴退两丈,低头一看,他的大斗蓬已裂开了一道尺余长的刨缝! 也就在他低头察看的同一刹那,费天仇已大喝一声:“恶贼纳命来!”,‘飞音剑’已快如闪电般刺向了他的咽喉。 黑巾蒙面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个‘懒驴打滚’已到了阁栏边,猛的一个挺身,身形腾空而起,直向左侧的楼顶上飞身纵去。 费天仇哪此让歹徒有喘息的机会,也大喝一声,飞身追了上去。 也就在这时,内宅四周的墙外,突然响起一片吆喝呐喊声。 接着火光一阵闪动,四周顿时大亮,数十支火把同时燃烧起来。 随着火光的亮起,十数道飞快人影,飕飕连声,分由内宅暗处和中院门楼方向,纷纷飞上了三面高楼和通阁的阁脊上。 神情慌张,目闪惊急的黑巾蒙面人,惊得急忙游目一看,于亚荣、张大成,以及苏光开、叶进德等人,业已率领着全堡武师和护院堡丁将四周团团围住。 其中最令黑巾蒙面人感动震惊的是.飞马赶往“玉凤谷”的邓老堡主和邓瑞君,居然也劲装背刀的站在通阁房面上,正以愤怒的目光注视着他。 黑巾蒙面人一看这情形,知道今夜是活命无望了。不由暗恨自己,没有在射了费天仇一箭之后,接着飞身上前,夺下“飞音剑”就马上由“鸭嘴崖”逃走。 可恨,自己尚图侥幸,仍对邓瑞君存有一线希望,因而误人陷阱,中了圈套,此时方始大悟,但已悔之晚矣! 也就在他大吃一惊,神情一呆的同一刹那,手横“飞音剑”的费天仇,已瞪日怒喝道:“狗贼还不自动剜出你的心月于来以祭老庄主在天之灵,难道还要小爷动手吗?” 手字方自出口,黑巾蒙面人突然厉哼一声:“大爷和你们拼了!” 厉哼声中,飞身前扑,直奔费天仇。 费天仇也怒吼一声,挥剑向蒙面人扑去。 岂知,黑巾蒙面人却在飞身疾扑中,足尖一点楼瓦前缘,身形猛的一个腾空斜飞,挟着那声厉哼,竟凌空扑向了立身通阁上的邓瑞君。 邓瑞君一见,顿时大怒,娇叱声中,“刷”的一声将背后的恋风刀撤在手中,顺势一格,“当”的一声溅起无数火星,她的刀脊恰巧绷在黑巾蒙面人的剑身上。 黑巾蒙面人的身形尚在空中,经过邓瑞君的刀背一格,他也趁势藉力,身形一挺,迳向阁檐下的院中坠去。 任何人看得出,黑巾蒙面人一坠落院中,很可能被他冲出重围逃走。 但是,就在他趁势后退,准备下落的同一刹那,而大喝一声,凌空飞扑过来的费天仇,身形就在半空中,挟着厉声大喝,手中剑已闪电般劈向了黑巾蒙面人的头顶。 只听一声凄厉惨叫,寒光一暗,黑巾蒙面人已被费天仇的“飞音剑”,由头顶经胸腔,直劈到两股之间,两片尸体,随着血浆脑浆,心肝五脏,直坠进内宅的庭院中。 费天仇一剑劈死了黑巾蒙面人,就在空中猛的一个旋身回飞,挺腰挥剑,轻票票的落在通阁的飞檐边缘上。 四周的护院武师以及高举灯笼火把的堡丁们,一看费天仇这等惊人身手,不自觉的脱口喝出一声如雷烈采! 但是,费天仇却热泪夺眶而出,望着“费家庄”方向,“咚”的一声跪在瓦面上,立即俯身叩首,痛哭失声说:“爹!孩儿承蒙郑伯父,和瑞君妹之助,以及亚荣诸兄的配合,终于手刃恶贼,为您老人家报了血仇……” 话未说完,早已悲痛的注不成声了! 于亚荣、张大成、苏光开,以及叶进德四人,也都痛哭失声,跑在房面上呼着“老庄主”! 邓瑞君虽然与费老庄主没有感情,但看到檀郎费天仇哭得伤心,自己当然也难过,因而明目中的晶莹泪珠也跟着籁籁的滚下来。 邓老堡主神情黯然,略微让费天仇哭了一会儿,立即凝重的说:“天仇,你今夜手刃恶贼,已慰令尊大人于泉下,现在急待办理之事正多,徒悲无益,你且起来,老朽要将这件蓄意杀主的秘密和经过,当众公开来,以为那些丧心病狂,贪婪无耻之徒之诫!” 费天仇一听,只得止哭应是,噙泪起身,于亚荣四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邓老堡主先凝重的看了全场一眼,这才沉痛的说:“诸位在场的武师弟兄们,你们恐怕还有许多人不知道,方才被费少庄主剑劈院中的黑巾蒙面歹徒是谁?老朽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他就是本堡的总管吴天良……” “总管”两字一出口,业已全场震惊,“吴天良”三字说出,除了于亚荣四人外,全堡的武师护院和堡丁弟兄们,无不震惊的发出啊声! 邓老堡主慨然一叹道:“老朽之所以把吴天良收容在堡中,是因为他当初保主尽责,拼死御敌,险些送了性命,老朽觉得,像这样忠勇的武师,应该为世人尊敬的,所以老朽就派专人和他联络并不顾别人的反对和议论,毅然聘他为本堡的总管……” 说至此处,四周高举灯笼火把的堡丁们,立即掀起一阵窃窃私议,显然在谈论三年前老堡主毅然聘请吴天良为总管时掀起的风波。 邓老堡主继续说:“最初半年,他表现的确实不错,并先后介绍了总武师于亚荣与张大成三位来堡任职……” 四周武师护院和堡丁们—听,纷纷看向于亚荣四人,并交头接耳,悄声议论。 于亚荣四人满面羞惭,内心悲愤,深悔当初没有看出吴天良的狡黠为人。 邓老堡主却正色道:“但是,大家要弄清楚,于总武师六位虽是经由吴天良介绍前来,但他们的为人正直,做事负责,是全堡武师弟兄们有目共睹的,吴天良所以介绍他们前来,完全是为了他自己行事便利的一种预谋!” 于亚荣等人虽然没有协助吴天良为恶,但在很多地方,为了感恩图报,也的确帮了吴天良不少忙。尤其于亚荣心里明白,他答应四名堡丁经年住在后堡更楼上,就是帮助吴天良设了一个夜间进出方便的孔道,全堡警戒中的一个漏洞。 邓老堡主突然又凝重的沉声道: “大家都知道,吴天良在“费家庄”任武师时深受费老庄主爱护,并经常传授他剑术。但是,他非但不图思报,反而暗中觊觎老庄主的传家之宝“飞音剑”,设计将老庄主骗至庄外隐秘处猝下杀手……” 费天仇听至此处,刚刚止住的热泪,再度涌了出来。 邓瑞君就站在费天仇的一侧不远,不由宽慰黯然的看了他一眼。 邓老堡主继续说:“当时吴天良下手时,绝对没披黑绒大斗蓬,黑巾罩头蒙面,这个神秘歹徒的形像,完全是他胡编捏造的理由,籍以欺骗当时诂问他根由的人……” 说此一顿,举手一指费天仇的佩剑,正色问:“诸位一定很想知道,当时费老庄主是否就佩的这柄”飞音剑’呢?” 如此一问,所有在场的人俱都疑问的对看一眼,似乎在说:是呀!当时费老庄主如果没佩“飞音剑”,吴天良怎会下手呢?如果佩了“飞音剑”,吴天良刺死了赀老庄主后,何以没有把剑抢走呢? 只见邓老堡主正色道:“老朽可以告诉诸位,当时费老庄主佩的正是这柄“飞音剑”,所以吴天良才起心不良,猝下毒手!但是,他却没想到,费老庄主剑术高绝,有极丰富的临战经验,立时拔剑反击,在中了吴天良偷袭成功的一剑后,仍刺中了吴天良的胸部……” · 说此一顿,特的又加重语气道:“诸位,吴天良为何没有将费老庄主的“飞音剑”抢走呢?就是因为他身负剑伤,痛冬难当,加之不停的流血,自知无法逃走,所以才不得不编造了个蒙面人来蒙蔽大家,以求他图。” 全场武师和堡丁听了,俱都慨叹吴天良狡黠无耻,死有余辜。 邓老堡主突然又提高声音道:“最近一年来,他一直希望能看一看咱们‘福宁堡’的镇堡之宝‘天孙甲’,每次都被老朽敷衍过去了,尤其这一两个月来,他自知希望幻灭,无法到手,所以又开始布署另一次杀主夺宝的阴谋……” 全场武师堡丁们心里都明白,老堡主说的“希望幻灭”,就是吴天良对大小姐邓瑞君的大过殷勤,希望成为入赘之婿,‘福宁堡’的继承接班人。 邓老堡主继续说:“他为了脱却嫌疑,便先制造一个人尽皆知的消息,那就是黑衣蒙面人的再度出现,然后再伺机将老朽出堡去下手,前几天射在费少庄主肩上的一支剧毒弩箭,本来是准备对付老朽的……” 如此一说,全场立时掀一阵愤恨咒骂声。 邓老堡主略微一顿,突然吁了口气说:“好了,歹徒就戮,费少庄主的大仇已报,咱们‘福宁堡’也从此福录安宁了,现在把吴天良的尸体装棺连车,明天拉到费家庄恭祭费老庄主……” 费天仇一听。立即正色道:“伯父,不用了,侄儿不希望贼子的尸体再踏进费家庄一步!” 邓老堡主一听,立即颔首赞“好”道:“那就命他们把他的尸体移走好了!” 说罢,又转首望着于亚荣四人,吩咐道:“于总武师,你们四位也一块儿到通阁上来,咱们商议一下重建费家庄的事!” 于是,七人依序进入通阁,‘小雀儿’四人早已摆好了果点准备好了香茶。 费家庄并没有被摧毁烧掉.庄中尚有老管家和一些仆妇侍女照顾着,费天仇之所以躲避到东海‘望天岛’上,一方面是逃避黑衣蒙面人的追杀,一方面是苦练武功,不受干扰。 邓老堡主知道了上述情形后,立即命令于亚荣连夜准备三牲祭品,第二天的绝早,一行人众就离开了‘福宁堡’,直奔费家庄。 邓老堡主一马在前,费天仇和邓瑞君并骑在后,于亚荣,张大成,以及苏光开和叶进德照顾着两辆马车殿后。 中午不到就赶达了费家庄,林松义林世伯早已率领着老管家费忠和仆妇侍女们在庄门外迎接了。 费天仇当然大感意外,相询之下,才知道于亚荣昨夜三更过后,立即派了一名健庄堡丁前来报告剑劈吴天良的全般经过及邓老堡主亲自前来恭祭费老庄主的事。 双方见礼,寒喧完毕,立即设灵堂,摆祭品并请来了两班吹鼓手和三班诵经的僧道尼,直忙到日落西山,邓老堡主才留下苏光开,张大成,以及叶进德三人,率领着邓瑞君和于亚荣等人转回‘福宁堡’去。 邓瑞君和费天仇片刻不离的相处了许多天,这时乍然离开,当然依依难舍,但想到两人不久就要结为夫妻了,暂时的分离和相思,也只好忍耐了。 第二天的中午,于亚荣一个人又飞马赶了回来。 费天仇闻报,亲自迎出庄门外,但他第一眼就看出飞身下马的于亚荣,神色凝重,似乎有什么碍难事情。 但是,他依然含笑拱手,招呼了声“于大哥”! 于亚荣将马交给了接马的庄丁,也含笑抱拳,招呼了声“少庄主”。 于是两人并肩进入大厅,费天仇一面肃手请于亚荣坐,一面关切的问:“于大哥匆匆赶回,可是‘福宁堡’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亚荣见问,脸上的笑意立敛,首先凝重的说:“昨天午夜返回‘福宁堡’后,大小姐立即接到华山老师太的火急通知,费天仇听得神色一惊.因为他知道华山的‘心清’老师太就是邓瑞君的授业恩师,因而关切的问:“老师太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于亚荣凝重的回答道:“老师太年高九旬有五,可说已届风烛残年,大小姐拜别下山时,情形便不十分安好,现在可能自知大限已到,特请丐帮飞鸽传讯,请大小姐火速回山……” 费天仇一听,更加关切的问:“那么瑞君她现在……?” 于亚荣急忙道:“大小姐四更天不到就带了‘小雀儿’飞马上道了!” 费天仇听得脱口“噢”了一声,神情不禁一阵怅然! 于亚荣则继续说:“当时老堡主还庆幸的说,所幸少庄主您的事办完了,否则,这消息若是早到一两天,很可能功败垂成。另起事端……” 费天仇也听得悚然一惊,暗自庆幸,因而连声应了两个是。 于亚荣接着又面现难色,钟情有些迟疑的说:“其次是有关少庄主与大小姐的婚事……” 费天仇一听,立时明白了于亚荣神情凝重,匆匆赶回的原因,必是邓老堡主担心‘心清’师太如果不幸仙逝,婚期必须延至一年以后,是以急忙郑重说道:“一切依照郑伯父的意思去做,小弟谨命遵从就是!” 于亚荣听得神色一变,不由惊异关切的问:“这件事可是大小姐已向您提过了?” 费天仇听得一楞,知道另有其因,只得正色问:“于大哥说的是……?” 于亚荣见问。只得正色道:“就是大小姐婚后仍住在‘福宁堡’的事……” 费天仇听得神色一变,问:“郑伯父的意思是要小弟入赘?” 于亚荣立即正色道:“那怎么会?再说少庄主也是独子嘛!” 费天仇一听,宽心大放,不由关切的问:“那你方才的意思是……?” 于亚荣继续解释说:“老堡主的意思是他膝下仅瑞君这么一个女儿,并没有三男两女,为了传宗接代继续郑家的香烟,希望大小姐与少庄主婚后,大小姐仍住在‘福宁堡’生了儿女也都归宗姓郑……” 费天仇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那我这边……?” 于亚荣立即道:“至于少庄主这边,您娶三妻也好,纳四妾也成,大小姐均无权过问!” 说此一顿,特的又郑重的继续说:“我来时老堡主再三的叮嘱,请转告少庄主,不要因为吴天良的事而为难,如果少庄主有碍难之处……” 费天仇一听,立即正色道:“郑伯父设想周到,可说是两全其美,只是,这样做太委曲了瑞君妹了……” 于亚荣见费天仇答应了,精神一振,神情顿时开朗,立即兴奋的笑着说:“少庄主快不要这么说,大小姐走时,又悬念师父又挂记着您唯恐不答应。老堡主也是坐立不安,我更是心绪不宁,现在我要飞马赶回堡去将这桩大喜事报告给老堡主听……” 说话之间,业已站起身来。 费天仇一见,不由起身挽留道:“时已正午,至少也得用过午饭……” 话未说完,于亚荣已走向厅口,他只得急忙跟在身后相送。 于亚荣却愉快的说:“我鞍囊里带着饭菜干粮就在马上随便就在这时,大厅角门处,人影连闪,飞身奔来三人,正是苏光开,张大成,以及叶进德三人闻讯赶来。 张大成三人一见费天仇将于亚荣送出来,先是一楞,接着惊异的齐声问:“于总武师,怎的刚刚到就要走?” 于亚荣一见叶进德三人,只得停身止步,愉快的招道呼:“三位老弟好!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马上要喝咱们少庄主和大小姐的喜酒了……” 苏光开三人一听,目光同时一亮,脱口兴奋的说:“真的呀,那真是太好了!” 于亚荣立即道:“所以说,我得赶快赶回去向老堡主报喜去!” 说罢,继续向院门走去。 叶进德三人则迷惑的说:“吃了午饭再走也不迟嘛?!” 于亚荣却正色道:“老堡主曾经一再交代,不管少庄主答应不答应,都命我必须马上赶回去向他报告……” 苏光开三人一听,立即愉快的笑着说:“少庄主和大小姐,金童玉女,郎才女貌,正是地配天设的一对儿,少庄主哪有不答应的?!” 于亚荣知道叶进德三人还不太清楚个中详情,但也不便再加解说。 五人匆匆走出庄门,于亚荣的座马仍在拴马桩上吃草。 守在庄门口的两个庄丁一见费天仇等人送于亚荣出来,急忙过去将座马拉过来。 于亚荣接马在手,再向费天仇和苏光开四人愉快的道声“请回”,立即飞身上马,直向正东如飞驰去。 半个月过去了,费天仇在苏光开三人与老管家费忠的协助下,费家庄重整就绪,再度恢复了往日旧观和朝气。 由于自于亚荣那天回去后,一直再没有‘福宁堡’的消息来,虽然,他和邓瑞君的婚事,用不着择古文定,互下聘礼,但至少也该有个简单形式。 费天仇担心邓瑞君远赴华山,可能有了变化,因而暂时搁置了这件事情,或是邓老堡主因为多日策划对付叛贼吴天良,身心疲惫,有所不适。 是以,他决定去一趟‘福宁堡’,一方面向老堡主请安,一方面打听一下邓瑞君何时回堡的消息。 第二天的早饭过后,交代了一下苏光开三人和费忠,一个人飞马离开了费家庄,直奔正东。 马快路熟,午时不到已到了‘福宁堡’外。 堡墙上的堡丁武师们早已看到,纷纷高兴的发出欢呼。有的喊姑老爷到了,有的呼少庄主来了。 费天仇一听,知道婚事已成定局,只是不知何以没有消息。 他一面在马上愉快的含笑挥手,一面纵马驰上已放下来的吊桥。 堡门早已大开,不少堡丁和武师们都在堡门下抱拳欢迎。 费天仇飞身下马,即向欢迎的堡丁和武师们拱手问好! 其中一个堡丁早已将费天仇的座马拉走,并有人请费天仇厅上坐。 费天仇一看武师堡丁们的欢愉神情,知道‘福宁堡’一切如常,平安无事,是以,一面前进,一面愉快的问:“老堡主近来可?” 其中一个年龄较长的武师道:“老堡主出外访友,不在堡中!” 费天仇并未在意,继续关切的问:“什么时候回来?” 另两位武师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去了快半个月了!” 费天仇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惊异的问:“到哪里访友去了,需要这么久?” 一个年青武师道:“于总武师清楚,问他可能知道……” 话未说完,年龄较长的那位武师已脱口道:“少庄主,于总武师来迎接您了!” 费天仇闻声抬头,只见于亚荣面含微笑,神色匆匆,正由广厅内走出来。 于亚荣一见费天仇,立即加快了步子。 费天仇赶紧拱手欢声道:“天大哥你好!” 于亚荣也急忙抱拳恭声道:“少庄主您好。我也正准备抽个空去看您呢?” 说话之间,威凌淳厚的面孔上,立时罩上一层忧色。 》烟斐鸺辈降墙祝⒓垂厍械奈剩骸翱墒俏酥2阜糜训氖拢俊? 于亚荣听得神色一惊问:“您也是为了此事赶来?” 费天仇急忙道:“不,小弟是刚刚听到几位武师这么说。” 于亚荣一听,立即会意的“哦”了一声,同时向着几位武师谦和的说:“诸位辛苦了,由我来陪少庄主吧!” 几位武师和堡丁,同时恭声应是,再向费天仇招呼了一声才转身向堡门走去。 于亚荣却神情凝重的肃手道:“请先到厅上坐。” 费天仇一看于亚荣的凝重神色,断定邓老堡主的这次出外访友,很可能有蹊跷。 两人进入广厅,迳向左厅头的客室走去。于亚荣并向着肃立后厅锦屏下的两个小僮挥了个手势。 进入客室,一个小僮已急忙端来了香敬。 费天仇一俟小僮退出客室,立即迫不及待的问:“于大哥,郑伯父到底去访哪一位朋友,怎的去了半个月之久?” 于亚荣见问,神情不但凝重,而且暗透忧急的说:“这是堡主临走时这么叮嘱的,根据他的衣着装束和携带的东西来看并不如他说的那么简单!” 费天仇惊异的“噢”了一声,问:“他当时的衣着是怎样的?带了些什么东西?” 于亚荣凝重的说:“老堡主不但劲衣披风,而且带了行李绳索和帐蓬……” 费天仇听得神色一惊,道:“这倒很像是探险远行,攀登绝峰……” 话未说完,于亚荣已忧急的说:“就是嘛!我也是这样想的……” 费天仇突然关切的问:“郑伯父是什么时候走的?” 于亚荣道:“就是我由庄上回来的第二天!” 费天仇又似有所悟的问:“你那天回来对郑伯父报告后……” 于亚荣立即道:“当时老堡主很高兴,但看他脸上的神色,似是有心事……” 费天仇凝重的问:“你没有打听一下堡中的武师们,在你去我那边时,堡中发生过什么事情?” 于亚荣正色道:“前几天我问过了,大家都说堡中平安无事,不过,那天上午老堡主曾乘马到‘鸭嘴崖’转了一圈……”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动,问:“于大哥,你看郑伯父会不会在‘鸭嘴崖’发现了什么?” 于亚荣正色道:“关键就在这里。据我前几天带了几个武师去‘鸭嘴崖’察看时,回途碰见了佃户王老爹,他说,他那天倒老堡主挽扶着一个老师太……” 费天仇听得目光一亮,脱口直觉的说:“你看会不会是瑞君的师父‘心清’师太?” 于亚荣一听,不由蹙眉迷惑的说:“心清’师太,不是大限将至,把大小姐请去了吗?” 费天仇正色解释道:“正因为她大限已到,深怕丐帮的消息传不到,她才自己赶了来呀?!” 于亚荣一听,也恍然赞声道:“还是少庄主您的思路广,反应快,我怎的竟没有想到这一点呢?我还一直钻牛角尖,担心老堡主像去年许多有名气的大人物一样,神秘失踪,一去不返,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的事呢!” 费天仇听得一楞,道:“噫?这件事小弟怎的一直没听说呢?” 于亚荣道:“那时您正在‘望天岛’上,当然不会知道。现在经您这一说,我倒宽心多了!” 由于于亚荣说出一年前中原各地有很多大人物神秘失踪的事,费天仇的思维立即集中在这件事上。因而迟疑的说:“如果说那个老尼姑是‘心清’师太,郑伯父至少也应该把他扶进堡里来呀?……” 话未说完,于亚荣已爽快的说:“由此地向北十里内就有三座尼姑庵,何必把她扶回堡里来?” 费天仇继续分解的问:“既然是‘心清’老师太的大限已到,来找瑞君妹,郑伯父为何又在第二天匆匆上道呢?” 于亚荣正色道:“当然是替‘心清’老师太去办事去了,也许这正是老师太匆匆赶来的原因……” 费天仇却突然问:“郑伯父走时,可还有其他交代?” 于亚荣立即道:“老堡主还说,等大小姐由华山回来,一切事情和您商量着办,不要随便离堡去找他……” 费天仇听得神色一变,道:“这么说,郑伯父已经知道他这次出游凶多吉少了?” 于亚荣听得神色一惊,脱口啊了一声,顿时楞了,久久才懊恼的说:“唉!我怎的竟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话声甫落,另一个小僮率领着两个仆妇和一个侍女已将酒菜送来。 于亚荣一俟酒菜摆好,立即挥了个手势,自己同时把酒壶执起来。 跟来的侍女一看,知道不需要她侍酒了,也跟着两个中年仆妇和小僮退了出去。 费天仇一俟于亚荣将两人的酒满上,立即低声道:“现在最急切要办的事就是要查出那位老尼姑是否就是‘心清’师太……” 于亚荣立即凝重的说:“饭后我马上就去办这件事情!” 费天仇继续正色道:“还有,要技巧的打听,一经查出老尼姑的行踪,马上派人去通知我!” 于亚荣听得一楞,问:“您不在这儿等到有个结果?” 费天仇道:“不了,我得赶回去准备一下,必须马上寻找郑伯父的行踪下落……” 于亚荣一听,不由焦急的说:“您不等大小姐回来?” 费天仇道:“等她回来就太迟了!” 于亚荣深觉有理,因为找人的事越快越好,时间拖得愈久愈不好找。 两人匆匆饭罢,于亚荣立即通知下去为费天仇备马。 为了安定全堡的人心,费天仇和于亚荣依然谈笑着走出广厅来。 马匹已拉到阶前,堡墙上的堡丁武师再度发出了欢呼欢送,为了争取时间,费天仇就在厅前飞身上马,一面含笑挥手,一面驰向堡门外。 一出了‘福宁堡’,立即放马如飞,直向费家庄驰去。 费天仇在马上,反复研判着邓老堡主离家访友的动机和原因。 首先,他断定邓老堡主碰见的那个老尼姑就是邓瑞君的授业恩师‘心清’师太。 其次,他认为‘心清’师太发现了桩极端重要的事情,自己因为年迈体丧,业已无力完成,所以才请邓瑞君火速赶往华山。 但是,由于事态急迫,又担心丐帮无法将消息顺利的传到‘福宁堡’,所以她还是抱病星夜兼程的赶来了。 想是旅途急赶,过于疲劳,因而更加体弱而病倒,这可由有人看到邓老堡主扶着她行走而证实。 其三,邓老堡主带着绳索练钩及一些探险用具匆匆离堡,并留言不让邓瑞君去找他,这更证实了事态的严重和急切。 因为,事态的紧急,已没有时间再等邓瑞君由华山赶回来。 当然,根据邓老堡主临行时的留言,当然是一桩艰巨而又有生命危险的事。 也正因为有生命危险,所以邓老堡主才独自上道,没有让他费天仇知道,也没有带他费天仇或其他武师前去。 但是,他费天仇却不能怕事,必须火速追去加以协助。这一方面是报答邓老堡主父女协助报却父仇的恩德,另一方面也怕邓瑞君回来后埋怨他没有及时追去协助或阻止。 至于于亚荣说的一年前,中原有很多知名之士和大人物们神秘失踪的事,他不以为与邓老堡主的离家有关。 因为,邓老堡主的离家,并没有保密,全堡的人都知道,而且,还有人看到他扶着一位老尼姑离开了‘鸭嘴崖’。 费天仇反复思索着以上问题,任由座马如飞疾驰,不觉已是日落西山,暮色四合了。心中一惊,急忙抬头,胯下的座马也突然发出一声悠长惊嘶。 就在座马惊嘶的同时,费天仇也发现了距离庄前已不足二里了,而在马前数十丈外的道边上,却卧着一团灰色暗影,看形态,显然是一个人。 费天仇心中一惊,纵马加速,直向那团灰影前奔去。 到达近前,飞身下马,低头一看,险些脱口惊啊,顿时楞了。 因为,倒在路边的竟是一个僧衣陈旧,骨瘦如柴,双目似是失明的老尼姑。 费天仇急定心神,立即蹲身下去,同时急声问:“老师太,您……?” 话刚开口,老尼姑已呻吟了一声,同时仰起脸来。 费天仇一看,这才看清了老尼姑,一眼凸出,混白不清确己失明,而另一眼却用一块肉色牛皮罩住,想是眼眶深陷,已没有了眼珠。是以,继续急切的问:“您?您到底怎样了?” 双目失明的老尼姑,久久才乏力喘息着说:“我……我恐怕……不行了……” 费天仇一听,更加焦急的说:“老师太,晚辈的家就在一二里外,晚辈可以……” 话刚开口,双目失明老尼姑已急忙乏力的说:“不……不……我不能……入俗家……我不能死在……俗家……” 费天仇不由焦急的说:“可是,您病得这么厉害,不找个遮蔽风雨的地方休息怎么可以……” 双目失明老尼姑立即喘息着说:“我……知道……我已经不行了……请……你先把我……扶到一间隐蔽……地方去……” 费天仇一听“扶到一个隐蔽地方去”,顿时想起了有人看到邓老堡主在‘鸭嘴崖’曾经扶着一个老尼姑离去的事。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顿时提高了警惕,但他依然焦急韵说:“田间野外,哪有什么安静场所……” 。 说话之间,游目察看,立时发现了数十丈外位于田间的‘石女庙’,只得继续说,“如果您的确有人俗家的忌讳,晚辈只好扶您到那边的‘石女庙’里暂歇一会儿了!” 双目失明老尼姑一听,只得喘息乏力的微一颔首道:“也好……我怕真的……不行了……” 费天仇见老尼姑已同意前去,只得伸臂将老尼姑扶起,走下道边,直向田间的‘石女庙’前走去。 由于老尼姑身体十分虚弱,而且双目失明,前进十分缓慢,老尼姑更是举步艰难,看来可怜。 缓慢前进中,喘息更见厉害的老尼姑,突然断续乏力的说:“小施主……你的心地太好了……你贵姓呀?” 费天仇道:“晚辈姓费,名字叫慕德,就住在前面的费家庄!” 老尼姑突然叹了口气,竟然侥幸的说:“总算……吾佛有眼……让我碰见了……你这么一位……可付托征途的人……就是今晚死了……我也瞑目了……” 费天仇急忙宽慰道:“老师太快不要这么说,晚辈先把您扶到小庙里,马上回去要他们去给您请位大夫来……” 老尼姑立即道:“不……不用了……我的大限已到,恐怕就在这一两天了……” 话未说完,业已到了庙前。 小时候费天仇经常和同伴在这座小庙前玩耍,尤其到了夏天孩子们都在庙前的两株大松树下乘凉。 小庙只有一间,仅比普通的土地庙大一些,里面供奉着一位石彤少女,庙里的石女非常灵验,因为供桌的红帷上就写着“心诚则灵”四个字。 费天仇将双目失明老尼姑扶进小庙内,就用脚将供桌前的跪拜蒲团踢至一角让老尼姑坐下。 老尼姑一坐在蒲团上,喘息突然剧烈起来,而且,张大了嘴巴,翻起白眼睛,形像十分怕人。 费天仇一见,不由惶急的问:“老师太,您觉得怎样?” 老尼姑浑身颤抖,剧烈喘息,同时乏力的说:“我……我恐怕……不行了……” 费天仇一听,更加惶急的说:“老师太,请您忍耐一下,我回去请位大夫来……” 话未说完,老尼姑已斜身蜷卧在地上,同时痛苦乏力的说:“小……小……小施主……快……快……快把……我腰内……的……荷包袋……打开……” 费天仇一听,只得蹲下身去,急忙将老尼姑的灰布僧衣下裙掀开,只见她的腰带上,果然系着一个黄缎绣着一个金丝‘佛’字的荷包袋。 老尼姑却不停的喘息乏力颤抖着说:“快……打开……快……打开……” 费天仇只得解开荷包袋上的金质钮扣,里面竟是一叠三寸见方的绵纸,他毫未迟疑的顺手取出来。 那叠绵纸已经极为陈旧,且有一丝焦烟气味,他迅即小心的将绵纸展开。 费天仇将绵纸展开一看,心头猛的一震,目光倏然! 因为,绵纸上画的有山有水,而且还有许多城镇地名和路径指引。 也就在他展开绵纸的同时,双目失明的老尼姑已奄奄一息的说:“那……那……是—张……藏宝图……记住……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费天仇一听,心中灵智闪动,顿时恍然似有所悟,不由神情激动,两手故意颤抖着说:“噫?奇怪呀?……” 双目失明老尼姑虽然快死了,但他的听觉却十分灵敏,立即乏力喘息颤声问:“什……么……地方……奇怪……呀?” 费天仇立即迷惑惊异的说:“这张图怎的和我岳父的那一张完全一样呀?……” 双目失明老尼姑听得浑身一颤,但仍强自镇定,乏力喘息着问:“怎么……会呢?……你的……岳父……是谁呀?……” 费天仇依然目注纸图,毫不迟疑的急声道:“我的岳父就是‘福宁堡’的邓老堡主呀!” ‘福宁堡’三字一出口,罩在老尼姑左眼上的牛皮眼罩下,突然寒光一闪而逝,“邓老堡主”四字一出口,老尼姑已厉哼一声,挺身跃起,箕张着十指直向费天仇的面门抓去。 费天仇早已有了防范和准备,他之所以一直目注在绵纸图上,就是在诱老尼姑偷袭。 这时一见老尼姑飞身扑来,身形一闪,大喝一声,右腿猛的飞起踢出。 老尼姑这一招偷袭,自知万无一失,没想到费天仇是故设的陷井。 由于飞身腾扑,距离又近,再想闪躲已来不及了。 只听“蓬”的一响,同时闷哼一声,老尼姑干枯瘦小的身体,立被踢飞,直向神盒上的石女石像撞去。 “叭”的一声脆响,接着“咚”的一声,老尼姑的后脑恰巧撞在石女像的基座上,身形一滚,应声坠落在地上。 费天仇举目一看,发现石女像的基座上溅了一片脑浆鲜血,心中一惊,暗呼不好,急步奔了过去。 奔到老尼姑身前一看,发现老尼姑的后脑已被震开,脑浆随着鲜血已流了出来,老尼姑早已气绝,她带的那只牛皮护眼罩,也被震落在神座台上。 由于老尼姑的左眼暴睁,显然是一只正常眼睛,费天仇立即走了过去,拿起眼罩对空一看,竟然朦胧透明。 费天仇虽然怀疑老尼姑可能就是邓老堡主遇见的那个老尼姑,却并未肯定。 如今,他拿话一诈,对方果然自觉行迹败露,猝然向他暗下毒手。 费天仇本来想把她擒住,诘问她一些有关诳骗邓老堡主前去寻宝的居心和目的,没想到,一时大意竟把她踢飞到石女神像的基座上。 现在,他根据这个独眼老尼姑的伪装病危,然后再以藏宝图诱人前去寻宝一事来看,邓老堡主可能也是去了这张绵纸图上所说的地方,自然也是凶多吉少,一去不回。 一想到“凶多吉少,一去不回”,费天仇也立时联想到于亚荣说的一年前,中原许多知名大人物失踪的事。 现在,他才确定邓老堡主也走上了那些人的同一路途,因而他也决定星夜兼程,火速赶去。 他细看图上的藏宝地点,远在怒江蛮荒苗疆,他觉得邓老堡主虽然已前去了半个月,如果他日夜兼程,途中换马疾追他认为在到达怒江之前,也许能追得上。 心念已定,匆匆将那张绵纸图叠好放进怀内,急步走出小庙,飞身上马,直向庄门前驰去。 到达庄门前,苏光开三人和老管家费忠业已闻报迎出来。 费天仇将马交给了庄丁,并命庄丁再备一匹快马来。 叶进德和苏光开等人当然惊异不解。直到大厅上,费天仇才把邓老堡主已走苗疆,他在庄前碰见独眼老尼姑,以及马上去追赶邓老堡主的事说出来。 费忠和张大成等人虽然为费天仇的安危担心,但已看出费天仇的去意极为坚定,因而也没有劝阻。 半个时辰之后,费天仇再度离开了费家庄,纵马如飞,直奔东南。而苏光开与张大成两人也悄悄赶往石女庙,将老尼姑的尸体处理了。
第三章 蛮荒之地 时近中午,由大兰通向怒江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匹狂驰如飞的快马,这匹快马,浑身青毛,挟杂着白鬃、白花、白尾巴。 这匹少见的青花马,不但跑得快,而且神骏高大,昂首竖鬃,四蹄翻飞,一奔就是一两丈,设非骑术精湛的高手,绝驾御不了它。 但是,出人意外的,马鞍上竟是一位宝蓝亮缎劲衣,身材娇小而又十分美丽的少女。 蓝缎劲衣少女,柳眉大眼,挺鼻樱唇,白白的面庞上生了一颗美人痣,愈增她的明媚丽质,看年龄最多十七八岁。 以一个十七八岁的娇小少女,骑这么神猛高大的快马,而且任由座马飞驰,令人看了的确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蓝衣少女,微躬着上身,一双明亮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前方,根据她柳眉紧蹙,樱口紧闭,以及她娇美面庞上的深沉神情来看,她显然有什么郁闷心事。 看她这时如此任性的放马飞驰,形如疯狂,也许正以此发泄她内心的郁闷和不快。 也就在这时,在她左侧近百丈外的另一条官道上,也突然传来一阵急如骤雨的马奔声! 蓝缎少女一听,柳眉蹙的更紧了,她立即不耐烦的转首看去。 一看之下,芳心不由一震,美目倏然一亮! 只见数十丈外的官道上,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上,赫然坐着一个二十一二岁的银袍健美少年。 白马上的健美少年着银缎软战袍,腰束银丝英雄锦,发束银丝缎带,浓浓的两道入鬓剑眉,一双炯炯有神的星目,挺鼻朱唇,温玉般的皮肤,和她一样,一柄罩有剑套的长剑,斜斜插在鞍头上。 也就在蓝衣少女转首向银袍少年看去的伺时,那位银袍少年也正转首向蓝衣少女蹙眉望来。 银袍少年仅蹙眉看了一眼,立即一抖丝鞭,两腿猛催马腹,白马一声怒嘶,接着昂首竖鬃,立即放开四蹄,如飞向前冲去。 蓝衣少女急忙向前一看,这才发现前面两百丈外已到了三叉路口。 于是,娇哼一声,手中小马鞭猛挥,“叭”的一声打了一下马股。 青马一声怒嘶,银鬃立时直竖,翘起银尾,放蹄向前冲去。 两马这一放开四蹄,速度端的惊人,只见“嗒嗒”蹄声中,泥土四溅,尘烟飞腾,两条官道上,立时扬起两条土龙。 显然,银袍少年和蓝衣少女,都有意争着抢先通过那道三叉路口,两人胯下的座马,似乎也通灵主人的心意,也有意彼此一争长短,一决雌雄。 可能是白马临时加速,青马原就如飞狂驰,是以,就在白马将要驰至三叉路口前的同时,蓝影一闪,劲风袭面,青马已挟着如雨蹄声,扬起浓浓尘烟,呼的一声飞驰了过去。 银袍健美少年一见,只得急忙减低了马速,准备逐渐拖远在蓝衣少女的马后边。 蓝衣少女飞马驰过,立即得意的回头察看,她发现银袍少年并没有驰进左右两边的两条官道上,却继续策马跟在她的马后。 一看这情形,她不由鼻哼了一声,同时也断定,银袍少年可能也是前去怒江边的贡山大码头。 继续一阵飞驰,前面已现出一座大镇甸,蓝衣少女一看,决定在镇上午餐。 一进镇街,即见前面有一座豪华富丽酒楼,偌长的一条街,竟没有看到有第二家酒店或客栈。 打量间,青马已驰到了酒楼门前。 酒保一见蓝衣少女仰头上看,立即奔下街来,哈腰堆笑道:“姑娘,快下马吧!本镇酒楼只有敝号一家,楼上雅座,美酒佳肴,您……” 话未说完,蓝衣少女已由马上跃下地来。 酒保一见,急忙上前将马接过来。 蓝衣少女顺手取下宝剑,立即吩咐道:“喂上好的草料!” 酒保一听,赶紧恭声应了个是,同时向着台阶上的另一个酒保挥了个手势。 另一个酒保早已向着蓝衣少女,躬身哈腰,肃手恭声道:“姑娘,您请楼上坐!” 蓝衣少女理也不理,对底楼一些正在饮酒进食的人,看也不看,迳自向楼上走去。 酒保一看,赶紧向着楼上,扯开嗓门朗唱道:“雅座一位!” 朗声甫落,楼上雅座立即传下来数声欢喏! 蓝衣少女走上楼梯一看,偌大的一座酒楼,设了四五十张酒桌,仅仅坐了三五个酒客,酒保倒有五六个之多。 酒保们一见蓝衣少女走上楼来,立即迎了过来,同时堆笑问:“姑娘,你喝点儿什么酒,点些什么菜?” 蓝衣少女在临街广窗前的一张方桌上坐下来,略微沉吟才说道:“二两‘女儿红’随便配两个菜,新米白饭。” 酒保们一听,立即向着里面吆喝了一声! 就在这时,街上又响起一阵马蹄急奔声。 蓝衣少女听得神色一动,立即微欠娇躯,探首向窗外街上看去。 探首一看,果然是那个被她抛在马后的英挺健美少年,楼下的酒保正含笑上前向他招徕。 只见银袍少年,正待飞身下马,蓦然发现了另一个酒保手中拉着的青斑银鬃马,剑眉一蹙,抖鞭就待继续驰去。 蓝衣少女的鲜红唇角上,本来挂着一丝刁钻而又得意的微笑,这时一看银袍少年准备离去,不由气得哼了一声,那丝笑意也立时消失了。 但是,向前招徕的酒保却急声道:“爷,爷,本镇只敝号一家酒楼;错过了这一站,就得赶到贡山码头,快马也得赶到天黑后……” 蓝衣少女一听,更加为银袍少年的决定而感到关切。 银袍少年听了酒保的话,只得飞身下马,在顺手将绳交给酒保的同时,沉声吩咐道:“喂上好的草料!” 说罢,顺手取下用布套罩着的宝剑,急步登上了楼阶,直向楼梯上走去。 楼下的酒保一看,立即高声朗唱道:“雅座一位!” 蓝衣少女知道银袍少年就要上来了,急忙端正坐好,并举起纤纤玉手理了理秀发。 五六个酒保早已欢喏一声,纷纷迎向了楼梯口。 接着人影—闪,银袍健美少年已提着宝剑急步登上楼来。 其中一个酒保急忙哈腰含笑,肃手一指临窗的一张方桌恭声道:“爷,请这边坐!” 和净面水来,这位爷身上的风尘太多了!” 蓝衣少女正襟端坐,故意不看银袍健美少年,这时一听酒保们的话,知道是她的杰作,不由得意的仰起脸来抿嘴儿笑了。 银袍健美少年却谦和的说:“不用了,饭后还要赶路!” 说罢,随着引导的酒保,迳向窗前蓝衣少女对面的一张空桌上走去。 蓝衣少女故意双手托腮,微昂着娇美面庞,一双闪着柔辉的明眸看着上方,因为她知道,这时的银袍健美少年,必然正生气的在瞧她。 她的一双明媚大眼睛虽然望着楼顶上的椽梁,但她两眼的余光,依然看到银袍健美少年就在她对面的一张空桌上坐下来,而且,正和她面对面的坐着。 只听酒保恭声含笑问: “爷,你来点儿什么酒?要些什么莱?……” 话未说完,银袍少年已有些不耐烦的沉声道:“随便配两个莱好了,越快越好!” 酒保一听,赶紧恭声应是。 但是,银袍健美少年,又突然似有所悟的说:“噢!饭要新米白饭!” 蓝衣少女一听,和她的胃口一样,不由放下一双青葱似的纤纤玉手,看了银袍少年一眼。 说也凑巧,银袍少年的目光也正不高兴的向她横扫过来。 恰在这时,另一个酒保已将她要的酒菜白饭送来,并同时执壶为她满了一杯‘女儿红’。 ‘女儿红’是一种用糯米酿造的甜酒,色呈珊瑚色,喝起来甜中带一点儿酸味,不单单女孩子们爱喝,就是一般儒雅之士,也很喜欢饮它。 蓝衣少女一面浅浅的饮一点儿甜酒,一面文静的吃一些菜,当然,她的目光也不时似无意,实有意的扫过银袍少年的英挺面庞。 不过,她每次将目光移向银袍少年的英俊面庞时,都会芳心怦的一跳,吓得赶紧将目光收回来。 因为,对面银袍健美少年的酒菜还没送来,他正两手放在双膝上,微倾着上身,一双星目虎视耽耽的望着她。 蓝衣少女当然明白,银袍少年一马之差输给了她,心里当然不服气。 就在这时,银袍少年的酒菜也来了。 但是,银袍少年的吃法却和她不同,他不但杯杯酒干,而且一面吃菜也一面吃饭。 蓝衣少女一看,知道银袍少年急于吃饱了上路,那样一来,她就要跟在他的马后边了。 她虽然有意和银袍少年争胜,可是心里却又不愿马上下楼。 这种微妙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有些不愿先离开他。 但她自己却肯定自己,绝不是喜欢上了银袍少年,因为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已经失去了再喜欢任何男孩子的资格。 虽然这样,她还是在银袍少年吃完前的一刹那,急忙起身,丢下一块碎银,提起宝剑,当先匆匆走下楼去。 酒保跑过来一看,那么一大块银子,立即扯开嗓门欢声道:“谢啦!姑娘的赏!” 其余酒保们一听,接着应了一声肥喏! 蓝衣少女匆匆走下楼来,青马早已喂饱溜好,正拴在楼阶下的拴马桩上。 楼上的酒保早已听到上面的吆喝,知道有了重赏,也赶紧跑过来解马。 蓝衣少女将马接过来,并没有立即上马,先偷偷瞟了一眼楼梯口,又看了一眼银袍少年正在吃草料的白马,意故紧一紧马肚带和正一正马鞍。 不知姑娘心意的洒保,偏偏殷勤的说:“放心上路吧姑娘,小的都给您检查过啦!” 蓝衣少女见楼上还没有动静,知道银袍少年故意不下来,心里一气,飞身上马,一抖丝缰,纵马如飞,直向镇外驰去。 一出镇街口,不由得急忙回头,街上依然是那几个零落行人,根本没有银袍少年的影子。 蓝衣少女这时才知道,银袍少年不是前去怒江的贡山大码头,心中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就这样过了一村又一村,每遇一村一回头,不但没有看到银袍健美少年和马影,甚至连一丝蹄声都听不到。 贡山是怒江中段的大码头,也是附近百里内的商业贸易中心,街道宽大,商店比粼既繁华又热闹。 日落时分,蓝衣少女已策马驰进了贡山街口,不知何时,她总觉得意兴懒散,身心疲惫,对街上的热闹繁华,看也懒得看上一眼。 就在这时,街边突然有人欢声招呼道:“姑娘,请下马住店吧,本店整洁清静,再往前走就吵杂啦……” 蓝衣少女转首一看,只见两个店伙正在向她哈腰堆笑,肃手指着身后。 两个店伙的身后即是店门,门旁一座高台上,似乎也是叫座酒楼。 蓝衣少女这时做什么事似乎都提不起精神,她看都没看清楚就翻身纵下马来,一面将马鞭交给店伙,一面淡然问:“有清静上房吗?” 一个店伙接马,另一个店伙则连声哈腰道:“有,有,请随小的来!” 于是,蓝衣少女跟着店伙走进店内,果然为她捡了一问清雅洁静的上房。 蓝衣少女弹尘净面晚餐后,特又召来一名店伙,说:“贵店可否代我雇一艘客船?” 店伙一听,立即欣然恭声道: “当然可以,请问姑娘去哪里?是上游还是下游?” 蓝衣少女听得柳眉一蹙,同时关切的问:“上下游的价钱可是不同?” 店伙立即正色道:“那是当然,上游是逆水,有的地方要靠人拉牵,下游就可顺流而下,只要注意江中几处险要漩流就可以了。” 蓝衣少女立即道:“我去下游……” 店伙一听,立即愉快的说:“那好找,几分银子就可以将您送到……” 蓝衣少女却继续说:“我要去‘片马梅心’……” 店伙一听“片马梅心”,不由吓得浑身一哆嗦,脱口惶声道:“姑娘,那是吃人苗住的地方呀!” 蓝衣少女听得神色一惊,不由认真关切的问:“那里的苗人真的会吃人吗?” 店伙立即惊悸的说:“当然吃人哟?!要不为什么人们都那么说?” 蓝衣少女一听,不禁宽心了些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店伙却认真的说:“可是,为什么前去‘片马梅心’的人都没有回来呢?” 蓝衣少女不答反问道:“既然去的人都没有回来,又怎的知道那个地区的苗人都吃人呢?” 如此一问,店伙顿时无话可答了! 蓝衣少女继续说:“进入‘片马梅心’的人没有回来的原因很多,譬如瘴气啦,生病啦,水土不服啦,或是被毒蛇猛兽咬成重伤啦,时间拖延太久,救治未能及时,都是造成死亡的原因?” 店伙听罢,似乎不愿和客人争论,只得强自一笑,连声应了两个是。 蓝衣少女继续催促问:“那你可以去为我雇船了吧?” 店伙一听,虽然没有拒绝,但却愁眉苦脸的说:“前一两年到那边去的人很多,船也好雇……” 蓝衣少女立即问:“那么现在呢?” 店伙无可奈何的一笑道:“近半年多来,几乎没有客人再提那个地区的名字了……” 蓝衣少女听罢,不由迟疑的“噢”了一声,问:“你说一两年前去的人很多,那些人都是去做什么的呢?” 店伙也有些迟疑的说:“听说去寻宝!”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问:“姑娘,您可也是前去寻宝?” 蓝衣少女见问,神情立显黯然,立即摇首道:“不,我是去寻人。” 店伙一听,不禁大感意外的说:“寻人?”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说:“小的想起来了,姑娘是前去寻找寻宝失踪的人?!” 蓝衣少女一听,不由沉靥沉声道:“你不觉得你问的话太多了吗?” 店伙悚然一惊,连连惶声应了两个是。 蓝衣少女顺手在镳囊里取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道:“你去码头上问一问,付了船资剩下的归你!” 说罢,玉手一抖将银子丢给了店伙。 店伙急忙双手接住银子,依然面带愁容的说:“小的去给您跑一趟,不过,小的实在无把握,必须有下游上来办货的船回去才可以……” 蓝衣少女只得道:“没关系,迟一两天也可以。” 店伙一听,这才哈腰应是,转身走了出去。 蓝衣少女一俟店伙走出房去,立即关上房门,扬腕震熄了油灯,和衣倒身在床上准备小睡。 但是,不知怎的,一闭上眼睛,那个银袍少年的英挺健美影子便浮上了脑海,袭上了心头。 照说,银袍少年早已不知跑到了何方何地,也许从今以后,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又何必想人家呢? 同时,她也一直警告着自己,她已是有了未婚夫婿的少女,绝不可再有越规越礼的事情发生,甚至心里都不可再埋藏着其他男孩子的影子。 虽然,她仅和未婚夫婿见过两次面,而她心里也实在不喜欢他,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方都已下聘文定,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尤其,男方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而自己的父亲也是誉满一方的武林领袖,假设她这时做出什么越乎礼俗的事情来,不但有损人家男方的家声,同时也贬损了自己父母的清誉,而自己也落个不孝女儿之名。 蓝衣少女心念及此,她决定把那个英挺健美的银袍少年忘她心里在想:他有什么好?心胸狭窄,没有风度,输给女孩儿家还不服气。看他那幅样子,一定也是一付倔强脾气,如果两个人都这么好强,就是能生活在一起,也不会有快乐幸福的日子过。 心念及此,芳心一阵狂跳,双颊立时一阵发烧,接着“呸”了一声,自己笑骂了自己—声道:“真不害臊!” 虽然自己羞自己,浮在脑海里的英挺健美影子,依然挥抹不掉,索性想想他去了哪里?是武林哪一世家的子弟? 蓝衣少女一阵胡思乱想,竟在不觉中恍恍惚惚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蓬蓬”响起两声叩门声。 蓝衣少女心中一惊,急忙睁开了眼睛,顺手抄起了身边的宝剑,同时沉声问:“谁?” 外间房门外却响起了店伙的声音道:“姑娘,是我,船已雇到了!” 蓝衣少女一听,不由惊喜的“噢”了一声,挺身跃下床来,先打着了火种燃亮了灯,才急步过去将房门打开。 房门一开,店伙立即兴奋的走进来,同时兴奋的说:“今天,真巧,正有一艘下游上来买日用杂货的小船要回去……” 蓝衣少女听了当然高兴,因为她根本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么快,是以关切的问:“可是回‘片马梅心’?” 店伙急忙道:“距离‘片马梅心’已不太远了,据说,徒步只要走一天多!” 蓝衣少女一听,立即满意的说:“也好……” 店伙继续表功的说:“本来那位船主不答应的……” 蓝衣少女听得神色一惊,不由焦急的问:“那是为什么?” 店伙解释道:“因为他的船已经答应了另一位乘客了,结果小的亲自去找那位乘客,好说歹说的总算答应了!” 蓝衣少女一听说船上还有另外一个客人,不由迟疑的“噢”了一声。 店伙一见,立即以警告的口吻正色道:“姑娘,这可是一个机会哟?!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天才会有船呢!” 蓝衣少女一听,只得无可奈何的说:“好吧,那谢谢你了!” 店伙却催促道:“那就走吧?!” 蓝衣少女一听,这才恍然惊异的问:“现在就走呀?” 店伙立即正色道:“是呀!去迟了恐怕人家不等了!” 蓝衣少女一听,只得道:“好吧!那我的马儿就拜托你了?!” 店伙连忙道:“这您放心,一切包在小的身上。” 蓝衣少女并没有什么随身东西,除了一柄宝剑,就是一小包替换的衣物。是以、提了小包袱就跟着店伙走出店来。 一到街上,才发现偌大的一条街,除了几辆装满了货物的大板车外,冷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蓝衣少女艺高人胆大,她也不怕店伙把她引到什么坏地方或加害她,紧跟着店伙迳向江边的大码头走去。 这样凄清的深夜,怕不三更已经过了,想想店伙大半夜不睡觉为她找船,固然说是为了几分银子,但这份热诚也够感人的了。 蓝衣少女心念及此,决定等办事回来,好好的赏这个店伙几两银子。 她这时根本没想到多少武功比她高,声望比她隆的武林高手都死在了‘片马梅心’或失踪,以及她自己是否能够活着回采,是以她才记着回来时要多赏给店伙几两银子。 两人一阵疾走,看看将到江边,地势也开始逐渐下斜,蓝衣少女知道快到码头了,因为“隆隆”澎湃的江水声,听得更真切了。 但是,前面的店伙却转人了一条暗巷内,斜横里仍向江边走去,同时宽慰的说:“姑娘,出了巷口就到了!” 蓝衣少女也知道,一般小船未必靠得上大码头,因而会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一出巷口,即见前面是波浪滚滚,暗光闪闪的宽阔江面。就在斜坡下的江边上,停了七艘狭长型的小蓬船,其中一艘上仍亮着一点灯光,船头上站着一人,也正向着岸上张望。 店伙和蓝衣少女一下斜坡,站在船头上的那人,已苍劲急切的问:“是那位店小二哥吗?” 蓝衣少女一听那人的嗓音,便知发话的船家是位老人。 在前引导的店伙,早已连忙歉声道:“是的是的,来了,来了!” 站在船头上的老人则不安的说:“哎呀,人家这位客官也是心好行个方便……” 店伙未待老人话完,赶紧感激的说:“是是是,小的知道!” 说话之间,早已加快了步子。 蓝衣少女前进中已看清了船头上的老人,一身布衣,头戴斗笠,身材虽然有些干瘦,但看来目光炯炯,十分有神,健朗中透着一些慈祥。 打量间不觉已走到了水边船前。 店伙急忙催促道:“姑娘,快上去吧!老爹就等着您开船哪!” 蓝衣少女见船舱上只搭了一个狭窄的小舱蓬,不知道里面抢先雇船的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继而一想,管他是谁,反正一天的光景,就是睁着两眼一天不睡也无所谓。 心念间,足尖一点,飞身纵上了小船,双脚踏实,小船纹丝未动。 船上老人一看,立即慈祥的赞声道:“姑娘好俊的工夫,请到舱里坐吧!” 蓝衣少女先向老人笑一笑,正待躬身进入小舱蓬内,里面的雇船客人,也正由舱蓬内探出头来。 两人这一对上目光,俱都脱口轻啊,同时楞了? 蓝衣少女一看,真是又惊又喜,芳心里不由得暗呼谢天谢地,恨不得脱口欢声道:“我终于又见到了你!” 但是,少女的矜持及无上的自尊,却使她说出来的话变了质,只见她小脸一绷,娇哼一声沉声道:“原来是你?!” 因为,她看到里边舱蓬内探身出来的客人,正是她相思了半日,念念不忘的银袍健美少年。 银袍健美少年想必也是倔强脾气,这时见蓝衣少女非但不感激他,还对他十分的不客气,不由也沉声道:“是我又怎样?” 蓝衣少女见银袍少年顶撞她,不由嗔声道:“你跟踪我,盯我的梢!” 银袍少年听得一楞,不由气得由舱内走出来,同时愤声道:“你这人讲不讲理?船是我先雇的,人是你自己找来的……” 蓝衣少女一听,立时有一种心坎儿的秘密被对方看穿的感觉,不由得芳心怦跳,娇靥通红,脱口怒声道:“你说什么?你说我在找你?” 银袍少年似乎自知措词失当,因而被问得一楞,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船上老人乍然间尚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不由惊异的说:“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呀?别吵,别吵,深更半夜的吵醒了别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原本有些莫名其妙的店伙立即催促道:“老爹!开船!开船啦!” 船上老人一听,只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挥手请岸上的店伙解开船桩上的系船绳索。 银袍少年一见,立即挥手阻止道:“慢着,慢着,请她马上下去!” 蓝衣少女却娇哼一声,一仰螓首,道:“要下你下去,我才不下去呢!” 银袍少年气得一楞,不由怒声道:“你?……你讲不讲理?船是我雇的,我有权请你下去!” 蓝衣少女依然仰面望着夜空,倔强的哼声道:“我有要紧的事必须今夜前去,如果你下去,我可以加倍给你银子,补偿你的损失……” 话未说完,银袍少年已倔强的说:“不行,你给我多少银子也不可以,我今夜也必须离开此地!” 船上的老人早已跑到了船尾掌好了舵,因为店伙早巳解开了系船的绳索,船已离岸十八九丈了。 这时船上老人才慈祥的笑着说:“不要再吵啦,同船过渡都是五百年前的缘份,何况你们还同坐—条船,去同一个目的地,而且你们又是原本在一起的!” 蓝衣少女一听,立即斜了一眼无可奈何望着她的银袍少年本待再说什么,却仅哼了一声。 船上老人又一笑关切的说:“江上风大浪大,快到舱蓬里去吧!” 银袍少年依然又气又无可奈何的望着蓝衣少女,这时一听,立即倔强的说:“我不进去。” 蓝衣少女却哼了一声道:“你不进去活该.看江露湿透了谁的衣服!” 说罢,一弯娇躯走进了舱蓬内。 银袍少年一看,不由也气得哼了一声,道:“我自己花银子雇的船,我为什么反而站在舱外边?” 说着,也愤的弯腰走进了舱蓬内。 蓝衣少女依然毫不相让的说:“我可没有白坐你的船哦,我也是花了银子才来的哟?!” 船上老人是久历江湖的人,早已看透了两人都有些喜欢对方,只是双方为了自尊,都不肯认错服输罢了。 这时见两个人局促的坐在舱蓬里,你看我哼一声,我看你马上别过头去,不由哈哈一笑道:“长途车船,最是无聊,仗的就是同车同船的人彼此说说笑笑。这位小姑娘……” 蓝衣少女一听,立即转首去看船尾的掌舵老人。 老人却含笑自我介绍道:“我姓魏,人们都喊我魏老头,住在一个距‘片马梅心’数十里的江边小村上……” 蓝衣少女一听老人提到‘片马梅心’,立刻关切的问:“魏老爹,听说‘片马梅心’的……” 话刚开口,自称姓魏的老人已含笑道:“请你也先介绍一下自己!” 蓝衣少女一听,不由转首去看坐在她身边,一直别着头望着江心的银袍少年。 魏老头却笑着说:“你不要去看他,他已经介绍过了,他姓费,名天仇,他就是‘费家庄’的少庄主!” 蓝衣少女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刻意的看了一眼费天仇。 但是,费天仇却依然望着江面上的滚滚激流。 魏老头却又催促问:“那么你呢?” 蓝衣少女见问,这才回过头去说:“晚辈叫芮映雪,家住铁金霸的‘铁金寨’……” 话未说完,费天仇也惊异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蓝衣少女芮映雪。 因为,他曾记得数年前,他的父亲曾经说过有关‘铁金寨’老寨主的英雄事迹。 心念间,魏老头已笑着问:“那么‘铁霸苍龙,芮老英雄……?” 芮映雪急忙愉快的说:“他就是我爹!”说此一顿,突然又惊异的问:“魏老爹,您?您对中原武林……?” 魏老头一笑道:“前几年我还在中原活动……” 费天仇和芮映雪两人一听,几乎是同时关切的问:“前辈您的大名是……?” 魏老头却哈哈一笑道:“以前我是籍籍无名,如今依然是默默无闻,不说也罢!” 费天仇却关切的问:“老前辈,您为什么离开中原隐居在您现在的地方?” 魏老头有些感慨的一笑说:“还不是受了人家的骗,中了寻宝的迷?!” 费天仇和芮映雪几乎是同时惊异的问:“老前辈,您也曾参加过寻宝?!” 魏老头却正色含笑道:“何止参与,简直可以说入了迷。” 芮映雪却迷惑关切的问:“那您可曾发现了宝藏?” 魏老头却苦笑一笑,微一摇头道:“我根本没有前去……” 费天仇却不解的问:“为什么没去,老前辈?” 魏老头有些黯然的说:“我当时问了一些当地的苗人,他们说,半年来过去了何止近百人,没见哪一个人活着回来!” 芮映雪一听,不由有些吃惊的说:“那些人可是被‘片马梅心’的苗人给吃掉了?” 魏老头却凝重的说:“究竟什么原因,没有人知道,因为前去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 费天仇的俊面上,神色一动,突然认真关切的问:“老前辈,您现在还想不想去呢?” 魏老头淡然一笑道:“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得了那些珍宝又有什么用呢?”说此一顿,突然又正色问:“怎么?你们两个要去‘片马梅心’,也是前去寻宝呀?” 费天仇和芮映雪,两人几乎是同时说:“不,晚辈是去寻人!” 两人一听都是去“寻人”,也不由惊异的彼此对望着楞了。” 魏老头也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首先望着费天仇,关切的问:“费少侠,你找的是哪一位?” 费天仇道:“晚辈找的是‘福宁堡’的邓世伯,邓世堡主!” 魏老头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啊”了一声道:“怎么?‘福宁堡’的邓老堡主也进入‘片马梅心’寻找宝藏去啦?” 费天仇不由黯然一叹道:“邓伯父不知听到谁的传说,说那边宝藏中不但有削铁如泥的宝刀,也有吹毛立断的宝剑,还有许多盖世武功的玄奥秘笈!” 魏老头一听,也不由黯然叹了口气说:“这项传说不知害惨了多少人?” 费天仇突然问:“魏老前辈,最近几天,您可曾看到邓老堡主过去?” 魏老头被问的神色一变,不由惊异的说:“怎么?你说邓老堡主最近几天才离开的‘福宁堡’前来的呀?” 费天仇正色道:“是呀!晚辈早已听说这边非常危险,所以才星夜兼程追了来嘛?!” 魏老头微一摇头道:“最近一年来,几乎没有任何人前去‘片马梅心’了,你们两位还是我这一年多来载送的第一次!” 说此一顿,特的又望着芮映雪,含笑问:“芮姑娘你呢?你是找什么人?” 如此一问,芮映雪的娇靥突然红了,她樱唇牵动,欲言又止,似是不便启齿。 魏老头是关历丰富的人,一看芮映雪的神情,立即明白了几分,不由一笑道:“你该不会是找你的夫婿吧?” 费天仇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惊异的转首去看芮映雪,因为,根据她的衣着发式应该仍是一位少女。 芮映雪却急忙解释说:“刚下过聘礼不久,他就前来了,我仅在其他场合和他见面两次……” 魏老头急忙会意的说:“这么说,他是你的未婚夫婿了?” 芮映雪默默的点了点头,并不安的偷偷瞟了一眼费天仇,却发现他双手抱着膝头,目光望着自己的银缎线金绣花剑靴,似乎有些怅然若失,不知他是不是为了她已有了未婚夫婿。心里不禁有些后悔! 偷偷瞧看间,又听魏老头继续关切的问:“请问你那位未婚夫婿是那一武林世家的少侠少主呀?” 芮映雪只得懒懒的说:“他就是九龙山‘执龙谷’的少谷主……” 话未说完,魏老头已恍然道:“噢,老朽想起来了,他叫姚瑞敏,是不是呀?” 芮映雪听得精神一振,不由关切的问:“老前辈您认识他?” 如此一问,费天仇不由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抬起头来看她。 魏老头却一笑道:“我不但认识他,还和他在这艘小船上谈了大半夜的话呢!” 芮映雪一听,更加关切的问:“老前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魏老头道:“就是他进入‘片马梅’地区寻宝的前一天……” 话未说完,芮映雪却脱口焦急的说:“哎呀,宝藏又不在‘片马梅心’……” 魏老头和费天仇听得神色一惊,同时脱口“噢”了一声! 他们两人的“噢”声虽然都是为了惊异和大感意外而发,但两人脸上的表情却迥然不同。 芮映雪顿时警觉失言,因而急忙住口不说了。 魏老头一看芮映雪的懊悔不安神色,立即笑一笑,也没有再追问宝藏究竟在什么地方。 话头突然停了下来,气氛立时变得低沉凝结,三人也俱都把视线各自移开了。 芮映雪懊恼的转首看向舱外,只见江水滚滚,隆隆有声,两岸一片昏黑,除了山阴树影,看不见岸上任何景物。 她实在痛悔自己失言,自从方才说错了话,内心非但异常惶恐不安,同时也有一种大祸即将临头的不祥预感。 是以,她不由以乞怜的目光看向费天仇,希望他给她一些鼓励与支援。 岂知,转首一看,发现费天仇的剑眉紧蹙,神情愤懑,正以责备的目光向她斜来,显然在怪她说话不知检点! 芮映雪看得心中一动,心说:费天仇如果寻人是藉口,而实际却是前去寻宝,他听到宝藏不在‘片马梅心’地区,他应该高兴才对呀?怎的还会生气呢?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不由大吃一惊,心中继续说:莫非他也知道宝藏不在‘片马梅心’区内不成?心念及此,再转首向费天仇看去,发现他正懊恼的叹了口气,同时低下了头。 芮映雪觉得不会错了,费天仇的确在埋怨她说话不知小心。 于是,她转首再去看船尾掌舵的魏老头儿。 只见魏老头神色自若,唇展祥笑,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前面的扛心,正专心一意的在那里掌舵。 但是,不知怎的,魏老头唇角上的那丝祥笑,看起来,突然之间变成了得意冷笑。 芮映雪心中一惊,不由用力眨了眨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继续再看,魏老头那丝得意冷笑,竟又变成了阴毒的得意狞笑!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也急得双手抱膝,将头垂得低低的,她一面惶急的提高了警惕,同时也在心里暗暗问着自己:这该不会是俗话说的‘疑心生暗鬼’吧?小船顺流而下,在魏老头的掌舵操纵下,船行既平稳又快速。天光一亮,日头升起,青山绿水,景色如画,两岸崇山,一望无边。 芮映雪一夜懊恼,提心吊胆,内心的恐惧,也顺着红日的升起而消失了。 魏老头掌了半夜的舵未曾合眼,这时依然精神奕奕,并指点着费天仇将小泥炉搬到船头上来升火。 芮映雪见费天仇升火煮饭,才想起自己昨夜匆匆上船,连—点儿干粮饮水都没有派店伙去买。 进人山区她可以打飞禽野兔充饥,但这一天的船程怎么办?看来只有多给魏老头一些银子了。 一日三餐并没有让芮映雪担心,都是费天仇煮好了给她吃,但是,一天下来两人并未交谈一句话。 不过,芮映雪对费天仇身为一庄的少庄主,煮起饭来却比她这个女孩子还老练内行,的确感到迷惑不解和赞服。 她当然不会知道,费天仇曾在东海‘望天岛’上,自己一个人生活了两年多。 日落不久,魏老头突然举手一指右前方道:“好了,你们看,前有那座有灯火的小村,就是老朽的家了!” 费天仇和芮映雪闻声一喜,举目一看,果见一二里外的右侧江岸上,紧临着江边树木暗荫中,有一点灯光透出来。 芮映雪一看,不由关切的问:“老前辈,只您一家呀?” 魏老头急忙道:“不,还有两三户人家,也都是当年寻宝未成留下来的!” 由于江流湍急,说话间距离岸边已经不远了,费天仇和芮映雪也隐约看清了林木间的数间木造石墙房屋。 小船一靠岸,林木中立时迎出来两个苗装女子,同时望着魏老头欢声说着苗语。 费天仇和芮映雪飞身纵上岸边,立即帮着魏老头将小船系好,两个苗妇也奔到了近前。 两人细看两个苗妇,皮肤微显红黑,脸上刺满了花纹,耳上缀着一个白骨大耳环,鼻子上也有一件白白的小东西,一双大眼睛,两道细弯眉,看来似乎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看不出她们各有多大年纪。 两个苗妇一见费天仇和芮映雪,神色一惊,急忙停止了前进,瞪着两只明亮大眼睛望着两人。 纵下船来的魏老头,立即欢笑着说了几句苗语。 芮映雪一听,神色不但惊异,鲜红的唇角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魏老头神色一惊,同时惊异的问:“你也懂得苗族话?” 芮映雪急忙含笑摇头道:“不不,我只听懂了一句话?” 魏老头含笑“噢”了一声,问:“你听懂了哪一句话?” 芮映雪支吾两声道:“好像……好像她们称呼你‘人’?!” 费天仇立即哼了一声,讥声道:“魏老前辈当然是人,不是人是什么?” 魏老头却一笑道:“少庄主,你这就不懂了,苗妇称呼我‘人’,就是称呼我‘夫婿’!” 说着,伸手一指两个神情迷惑但有笑意的苗妇,介绍道:“喏,她们两个都是我的老婆!” 费天仇和芮映雪一听,立即躬身施礼,并呼了声“魏夫人”。 两个苗妇虽然听不懂费天仇和芮映雪说什么,但却看懂了两人是向她们行礼,因而也急忙将身体蹲了蹲。 魏老头则哈哈一笑,先向着两个苗妇指了指船上,并吩咐了两句苗语,这才向着费天仇和芮映雪,举手一指不远处的木屋,道:“我们先到屋里坐吧!” 说罢,当先在前引导,迳向木屋前走去。 费天仇和芮映雪跟在魏老头身后向前一看,发现就在前面的七八丈外,还有三问木屋内透出了灯光,并有两个劲衣庄汉正准备转过那边的屋角向深处走去。 也就在两人向前察看时,两个庄汉中的一人,也正转首向这边望来。 只见那个庄汉转首向这边一看,立时环眼一亮,脱口兴奋的招呼道:“嘿!飞马胡大侠!” 费天仇和芮映雪听得同时一楞,不由回头看向身后,闹不清那庄汉招呼的“飞马胡大侠”是谁? 但是,在前引导的魏老头却望着庄汉含笑沉声道:“许老弟,你认错了人了,他是‘费家庄’的费少庄主!” 费天仇一听,这才知道对方庄汉把他当成了他的朋友‘飞马胡大侠’了。 细看急步迎过来的庄汉,浓眉环跟,四方口,满脸的胡渣子,袒胸捋臂,一脸的黄肉,一望而知即非善类。 狰狞庄汉—听魏老头的解说,同时也看清了费天仇的面目,会意的“噢”了一声,只得望着魏老头,恭敬的问:“魏老爹,刚回来呀?他们两位是……?” 魏老头勉强呵呵一笑道:“刚回来,他们两位是来找人的!” 狰狞庄汉“哦”了一声,并刻意的看了一眼芮映雪。 费天仇和芮映雪并未在意,但他两人却看得出来,魏老头自恃年高,或是并不喜欢那个狰狞汉子,连呵呵笑声和回答的话也都是应付之词。 进入木屋,魏老头特别将油灯挑亮些,并为费天仇和芮映雪倒了两大碗茶,两人也急忙欠身称谢。 芮映雪细看屋内情形,外间除了他们坐的一桌四凳,便是左右两间内室,室内一片漆黑,隐隐有一种热带植物的特殊气味。 费天仇却望着魏老头,关切的问:“魏前辈,那位方才‘称呼我‘飞马胡大侠’……?” 魏老头见问,立即“噢”了一声道:“他看错了,把你误认为是‘塞上大侠’胡凌飞了!”说此一顿,特的又正色道:“少庄主的却有点像‘飞马胡’,前天在贡山大砖头上,我还以为你是胡凌飞的兄弟呢!” 费天仇仅“噢”了一声,并未放在心,因为事不关己,也就没有继续再问。 就在这时,两个苗女妇已搬扛着船上载回来的日用品走进屋来,接着为三人摆上了饭菜。 魏老头却肃手一指桌上的饭菜,道:“少庄主,芮姑娘,粗茶淡饭,两位将就着吃一些吧!” 费天仇和芮映雪坐了一整天和半个夜晚的船,虽然也啃了一些干粮喝了些汤菜,但总不如现煮的饭菜可口,是以吃起来非常香甜。 魏老头却凝重的说:“由此地到‘片马梅心’,仍有两三个小村落经过,村上也都是汉苗混合,你们可能还有得热饭吃,进入‘片马梅心’之后,那就要看你们两人自己了!” 说此一顿,特的又转乎望着芮映雪,道:“你不如费少庄主,他还带了些干粮和应用之物,你姑娘任什么不带,就显得太大意了!” 芮映雪个性好强,加之费天仇一天来,一直没有和她搭话,心里仍在有气,因而沉声道:“我有一身武功,还怕在山区茂林里找不到东西吃?渴了吃野果,饿了就打兔子……” 魏老头摇头一笑,道:“野果是不少,只怕有的有毒,再说,当你真的渴了饿了想要吃什么的时候,果子不但看不见,连免子的影子也找不到……” 芮映雪本待倔强的说:“兔子找不到,还有野禽飞鸟呀”,但是,费天仇已岔开了话题,问:“老前辈,‘片马梅心’的苗人真的会吃活人吗?” 魏老头却凝重迟疑的说:“一般人都是这么传说,可是谁也没有亲眼看到过……” 芮映雪不自觉的问:“您住的这么近,就没有进入‘片马梅心’地区看一看呀?” 魏老头却淡然一笑道:“不瞒两位说,老朽连‘片马梅心’的境边都没到过,遑论深入了。” 如此一说,费天仇和芮映雪都不便再问什么了。 由于在船上仅能坐着打个盹儿睡一会儿,这时自然都有些倦了,饭后也就分别就寝。 费天仇和魏老头睡东间,芮映雪和两个苗妇则睡西间,两人都将自己的剑放在身边。 芮映雪见费天仇和魏老头走进了东间内,心坎里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和不安,不知怎的,她竟为费天仇的安全担起心来。 她一直觉得她和费天仇应该共睡一个房间,当然是各睡一张床。 她和衣倒身在竹制滕床上,思潮汹涌,倦意全消,她脑海里浮现的,心坎儿里想到的,都是费天仇的影子,和魏老头慈蔼的面庞突然变成了得意的狞笑。 她一直在心里警告着自己,必须提高警惕,绝不能让魏老头伤害了费天仇,她要特别注意对面东间内的动静。 现在,她才发觉她是多么需要费天仇,已经到了一刻也不愿离开他的程度,而且必须和他双双结伴,一同进入‘片马梅心’地区。 由于她过份对费天仇的安危担心,因而使得她辗转覆侧,思潮汹涌,她深悔不该让费天仇和魏老头睡在一起,因为,他现在向费天仇下手的机会太多了,甚至他向费天仇下了手而她芮映雪还不知晓。 心念及此,她惊得不由从床上坐起来。 但是,当她坐直上身时,目光立时接触到睡在对面床上的两个苗妇,这使她的思维立即跌回了现实。 心想:她怎么可以过去要求魏老头,她要和费天仇睡在一起呢?只怕魏老头还没有说什么,先受到费天仇的一顿奚落和羞辱。 一想到费天仇的倔强她心里就有气,她不由在心里问着自己,他为什么不像‘景星山庄’的人一样对待我呢?他们不但对我必恭必敬,就是我的父母对我,也是百依百顺,无可奈何。 想到这次前来‘片马梅心’,经过她的哭闹纠缠,父亲‘铁霸苍龙’终于把那张宝藏图给了她,并答应她前来了。 芮映雪思前想后,越想越多,因而也使她越想越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 “叭”的一声枯枝断裂脆响,就在她的窗外不远处响起。 芮映雪心中一惊,挺身跃下床来,立即闪身到窗侧向外察看。 只见就在窗外不远的两株大芭蕉树下,正有三个庄汉在那里鬼祟交耳,并向着这面指指点点,而其中一人,正是来时在屋外向费天仇招呼“飞马胡大侠”的狰狞庄汉在内。 芮映雪一看,立即紧了紧两个袖口内的机簧袖箭,并在镳囊内捏了三个铜钱。 就在这时,睡在对面大床上的苗妇,其中一个人翻了个身。 芮映雪心中一惊,本能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也就在她回头看向大床上的同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芮映雪心中再度一惊,急忙回身看向窗外,只见三个庄汉当前的一人,正双目暴睁,浑身乏力的萎缩向地上。 其余两个庄汉一见,大惊失色,魂飞天外,急忙拖着萎缩倒向地上的庄汉,带起一种稀哩哗啦声响,慌慌张张的逃走了。 芮映雪一看那情形,知道那庄汉是中了别人的暗器,而打出暗器的那人,手法奇准,显然是位高人。 继而心中一惊,倏然转身,以极轻灵的身法,飞身纵到了对面的室门口。举目向内一看,发现魏老头仰面睡在前窗下的大床上,而费天仇则侧身睡在后窗下的软榻上,两人都睡得好好的。 一看这情形,芮映雪不山楞了。 她根据室内的情形判断,魏老头位在前窗,仰面而睡,鼻息深沉,方才以暗器打中那个大汉死穴的,似乎不可能是他。 再说,如果是魏老头,他必须站在费天仇的床上,才可以看到窗外的情形,那样他必然会把熟睡中的费天仇惊醒。 如果是费天仇,他如果站起来察看窗外,也必须站在软榻上,除非他有绝顶的轻功,身如鸿毛,否则,软榻发出声音,同样的会把魏老头惊醒。 现在,芮映雪已断定附近暗中隐着有高人,这位高人很可能是保护费天仇的,因为她芮映雪从来没有这么一位亲人或师门长辈。 但有一点令她非常不解,那就是魏老头和费天仇都是身具武功的人,何以方才两个庄汉拉着一具尸体,发出了稀哩哗啦的声音,竟没有将两人惊醒? 芮映雪虽然觉得不解,却不敢走进室内,因为她终归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少女。 不过她心里已有了个决定,明天早上她再暗察费天仇和魏老头的动静,因为她自信,不管他们两人谁搞的鬼,都逃不过她的一双明亮大眼睛。 转回自己的卧室,倒身床上,但也不久就睡着了。 睡梦中,突然听到有人由床上惊得猛然坐起来的声音! 芮映雪因为一直在恍惚中,立即为这声床响惊醒,睁眼一看,天光已经大亮,两个苗妇早已不在床上。 就在这时,对室已传来魏老头的笑声问:“你也睡醒啦?昨天夜里是否好睡!” 说罢,啊了一声,好似打了一个呵欠。 接着是费天仇的声音,道:“老前辈早,您一天一夜都在聚精会神的掌舵,眼睛都没有合一合,睡起来当然就香甜了……” 话未说完,魏老头已“噢”了一声问:“那么你呢?少庄主!” 费天仇一笑道:“晚辈还不是一样,一觉就睡到现在!” 魏老头却笑着说:“要不是我方才惊得由床上跳下来,你还不会醒来呢,是不是?” 费天仇却笑着说:“晚辈也该醒来了。” 话声甫落,接着一阵走出外间的脚步声响,芮映雪立即迎了出去。 费天仇、魏老头,两人正由对面室内走出来。 芮映雪赶紧恭声招呼道:“魏前辈,早!” 魏老头也慈祥的笑一笑,亲切的颔首道:“早,芮姑娘早!昨天夜里睡得还好吧?” 芮映雪见魏老头的两道目光,一直盯在她的娇美面庞上,似是要看透她的心,内心一震,不自觉的摇头埋怨道:“睡的不大好!” 魏老头立即惊的“噢”了一声,问:“晚上可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芮映雪话一出口便已经后悔,因为一直扭着头故意不看她的费天仇,听了她的话,突然以威凌的目光向她望来。是以,心中一惊,佯装一楞,问:“动静?什么动静?” 魏老头只得道:“这里的虎豹熊猿特别多,时常跑到附近来觅食……” 芮映雪赶紧摇头道:“这种声音我没听到。所幸您昨天晚上没有告诉我,否则,我怕一晚上都睡不着!” 把话说完,两个苗妇也正好由屋外一面咭咭喳喳的说笑着,一面并肩向屋内走来。 两个苗妇手里各自捧着一个瓦盆和一盘腌过的肉干,显然是为三人准备的早点。 每人一大碗红米和蕃薯混合煮成的稀饭,配着不知名的肉干一块吃,芮映雪倒觉得别具口味。 饭后,魏老头立即在室内取出一个小背囊来交给芮映雪,道:“这是我以前用过的背囊,里面有火种,急救用品和一顶小蚊帐。你不如费少庄主有头脑,有计划;这个背囊你就带去吧!” 芮映雪接过背囊,内心好生感动,同时升起一阵不安和愧意。因为她一直把魏老头看成了一个有问题的人物,不由感激的说:“谢谢您老前辈,晚辈会好好的珍惜它,希望晚辈能顺利的回来,再来看望您老人家……” 话未说完,魏老头已愉快的含笑正色道:“你放心,只要你一切以费少庄主马首是瞻,老朽保证你还有和我再见面的日子。好啦,你们也该上路啦!” 芮映雪听罢,立即恭声应了个是,并以仰仗求助的目光看了费天仇一眼。 而费天仇却提着布套罩着的“飞音剑”,向着魏老头,拱手抱拳,恭声道:“老前辈珍重,等晚辈回来时,再多盘桓几天!” 魏老头却愉快地呵呵笑着说:“只要凡事小心,也许你们是进入‘片马梅心’唯一能生还的两人!” 费天仇急忙感激的说:“多谢老前辈的祝福,晚辈这就走了!” 说话之间,抱拳躬身,转身走向门外。 芮映雪一见,也急忙向魏老头告辞,背上行囊跟了出来。 走出房门一看,发现费天仇头也不回的已走出了数丈以外。 心中一急,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但是,站在屋前的魏老头,却再度热心的叮嘱道:“你们两人记住,有小道走小道,没小道看记号,夜晚要离开水源露宿!” 费天仇和芮映雪同时感激的回身挥手,并朗声道:“晚辈晓得,谢谢您!” 太阳已经升上了树梢,山区中仍有淡淡的晨雾,费天仇和芮映雪,沿着一条小径前进,两边的茅草树枝上尚残存着昨夜的露珠,不时溅在两人的身上和脸上。 费天仇一人在前急急前进,不时停下来辩认一下方向,对阻在他身后的芮映雪,看也不看,理也不理,好像根本没这么一个美丽少女似的。 芮映雪越看越气,趁他第二次停下来辩认方向的时候,不由沉声问:“喂……?” 费天仇听得一楞,这才回过头来惊异的问:“咦?你怎的跟着我来了?” 芮映雪一听,芳心更加生气,立即没好气的嗔声道:“不跟着你跟着谁?” 话一出口,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娇靥一红,顿时住口不说了。 费天仇却正色道:“你是个女孩儿家……再说……又是名花已有主的人……” 芮映雪立即嗔声问:“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是不是?” 费天仇被说得俊画一红,同时一楞,接着怒声道:“你胡说!” 说罢转身,放开步子向前加速行去。 芮映雪偷偷一笑,接着嗔声道:“站住!” 费天仇闻声止步,立即回身沉声问:“为什么喊住我?” 芮映雪紧绷着娇美面庞,不答反问道:“我问你,你可是自信你一个人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说:“那是当然。你还不是也自信你一个人能找到你的未婚夫婿?” 芮映雪趁机有些屈服的说:“不,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以前太天真,太过自恃,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话未说完,费天仇已哼了—声,淡然道:“非常抱歉,我现在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 说罢转身,竟展开身法,飞身向前驰去。 芮映雪一见,花容大变,暗自惶急,但仍娇声怒叱道:“你?……” 但是,费天仇的快速身法已不容她再呵斥他,赶紧也展开身法飞身向前追去。 小道窄狭,两边多为密枝杂树,除非施展‘踏枝掠树’的绝顶轻身功夫。无法飞驰得太快。 芮映雪自信有办法将这头无缰的野马擒服,因为她已看出来,费天仇心坎儿里已有些喜欢地,只是为了她已有了未婚夫婿,不得不保持一段距离,免得感情越陷越深。是以,她也故意和费天仇拉开一段距离,看看他的反应。 果然,前面的费天仇,飞驰前进尚不足数十丈,突然又藉着察看方向而刹住了身势。 芮映雪身形不停,继续向费天仇身前驰去,但在她鲜红的唇角上,却不自觉的绽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 因为她知道,费天仇在担心她真的一气之下没有追上来,故意停下来察看方向,等她—下。 也就在费天仇停身察看,芮映雪继续前进的同时,右前方的荒草杂树间,“沙”的一声轻响,接着荒草—阵颤动。 芮映雪心中一惊,脱口急呼道:“小心!” 心字方自出口,荒草中突然站起两个庄汉,立即搭箭拉弦,举弓就准备向他们两人射来。 但是,也就在“沙”声草响,芮映雪惊呼的同一刹那,费天仇早已大喝一声,飞身前扑,宛如饿虎扑羊般,闪电般扑向了两个刚刚站起的庄汉。 费天仇飞身疾扑中,“呛”的一声龙吟,寒光如电一闪,‘飞音剑’已撤出鞘外,挟着一阵慑人的剑音,已到了两个搭箭举弓的庄汉近前。 两个庄汉一见,惶的大惊失色,魂飞天外,厉哼一声,同时松手放弦,两支羽箭,已“嗖”的一声盲目离弦。 费天仇身形略微一闪,挥剑一拨,两支羽箭分别射向了半空。 两个庄汉都在惶声哼叫中,急忙后退,手中弓也胡乱挥出,迳扫费天仇的上身前胸。 但是,费天仇的身法太快了,而且他的‘斩龙九式’也快如电闪,两个庄汉的长弓尚未挥到,耀眼寒光已到了他们的颈间。 两个庄汉的惶急大叫,立时变成了凄厉惊心的惨嚎,寒光一暗,两颗人头已应剑激飞起来,尸体一倒,鲜血立时飞溅。 费天仇身形未停,足尖一点附近的一方石岩,一个回飞又纵了回来,身形落地,“沙”的一声又将‘飞音剑’收入鞘内。 芮映雪看得又惊又喜,又暗自心骇,因而,不知何时她已刹住了身势惊呆了。 因为,她根本没想到费天仇的武功会比她高出多多,而且己到了令她震惊的地步。 现在,她才明白,费天仇才是真正有本事只身单剑前来苗疆的人,而她芮映雪却是自以为武功了得,已可以自己行道江湖,不知天高地厚的贸然前来。 同时,她也深深佩服魏老头有阅历,有眼光,所以才在方才离开时,特的叮嘱她要跟着费天仇走,才能进入‘片马梅心’而活着回来。 也就在她震惊发呆,想着心事的同一刹那,费天仇已提着‘飞音剑’走了过来。 她急忙一定心神,未待费天仇先关切的问她,已抢先得意的问:“怎么样?你还是得需要我的协助吧?” 已走到她身前的费天仇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需要你什么协助?” 芮映雪得意的正色道:“我及时提醒你小心呀?” 费天仇立即哼了一声,沉声道:“我早已发现他们两人了,你真以为我停下来是等你呀?!” 说罢转身,擦过她的身边就向前走去。 芮映雪芳心一惊,伸手拉住了费天仇,不自觉的脱口急呼道:“天仇哥!……” 费天仇听得浑身一震,急忙刹住了脚步,也不禁有些惊喜的去看拉住他左臂的那只白嫩玉手。 他这一看,反而窘得芮映雪娇靥通红,直达耳后,只得急忙松手嗔声道:“你比我大……怎么?喊你声天仇哥,不可以呀?!” 费天仇原本紧绷着的英挺面庞,也随着这声“天仇哥”松驰多了。但是,他仍淡淡的问:“什么事拉住我?” 芮映雪只是一时情急,伸手拉住了费天仇,哪有什么事要说?但她想起了昨天晚上有人以暗器射杀了那名庄汉的事,只得正色道:“天仇哥,告诉你,有高人暗中保护我们两个耶?!” 费天仇哼声道:“那人光保护你,可不包括我!” 芮映雪一听,立即嗔声道:“你可不要胡说,那位高人昨天夜里也保护了你?” 费天仇神色一惊,道:“昨天晚上?” 芮映雪正色惊异的说:“是呀!昨天晚上另一个庄汉和现在的两个,三人曾到我们的后窗下,鬼鬼祟祟,交头接耳,似乎要对付我们两个……” 费天仇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埋怨道:“有这等事你当时为什么不去喊醒我呢?” 芮映雪得意的哼了一声,神气的说:“我已经紧好了袖箭,捏紧了三个铜钱……” 费天仇听得又是一惊,问:“你把他们三个都打跑啦?” 芮映雪立即瞪了费天仇一眼,同时正色嗔声道:“哪里是我?!就是我说的那位暗中保护我们的高人,他的暗器打穴奇准;当场就打死了一个……” 费天仇一听,不由震惊急切的问:“后来呢?” 芮映雪道:“后来另两个庄汉就慌里慌张的将那个庄汉的尸体拉走了!” 费天仇听罢,更加震惊懊恼的说:“发生了这种事,我怎的竟然一些也不知道呢?” 芮映雪却娇哼一声,忍笑讥声道:“你呀,正睡得呼呼的,天塌下来你恐怕都不会知道!” 费天仇一听,只得望着芮映雪的娇美面庞感慨的摇了摇头。 芮映雪被看得娇靥一红,只得催促道:“我们快走吧,距离‘片马梅心’还有几十里地呢!” 费天仇应声点了点头,依然沿着布满了枯枝落叶的小径,和芮映雪双双向前飞身驰去。 芮映雪经过方才两个庄汉的偷袭,再也不敢轻心大意,也随时提高了警惕。同时,也多少料想到她未婚夫婿的命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这一次坚绝前来寻找姚瑞敏的原因,就是要查个生死存亡的正确消息,据魏老头说,他曾经亲眼看着姚瑞敏前来了‘片马梅心’,如今,一年多来没有一丝消息,当然是死在了此地。 尤其方才离开时老头还特的暗示说,希望她和费天仇是唯一能够活着回来的两个,由此也可断定,所有进人‘片马梅心’的人,没有一个能再活着回来。 芮映雪一面想着心事,一面紧跟着费天仇疾驰,但是,不知为什么,费天仇突然举起了手,同时也戛然刹住了身势。 芮映雪心中一惊,再想收住身势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蓬”的一声撞到费天仇的身上。 费天仇正在聚精会神的察看前方,根本没想到芮映雪在这么狭窄的小径上会收势不及,随着浑身猛的一震,立时被撞得向前一个踉跄。心中一气,不由回头沉声问:“怎么回事?眼睛看着哪里?” 芮映雪当然是心跳怦怦,娇靥通红,十分的不好意思,不由高嘟着小嘴,委屈的嗔声道:“人家在想心事吗!” 费天仇气得一楞,道:“在这么惊险的山区里赶路,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你还敢分心去想心事,你不怕苗人把你捉去吃掉了呀?” 芮映雪听得浑身一哆嗦,不由嗔声道:“你不要说的这么怕人好不好?” 说罢,反而生气的嗔声埋怨道:“走得好好的,你干么突然站住了?” 费天仇见问,这才生气的向前一指,同时压低声音道:“喏,你看!” 芮映雪早已看到了百十丈外的一片茂林杂树间,散乱的建筑了七八间石墙木屋,因而嗔声道:“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魏老前辈不是说,咱们至少还要经过两三座小村吗?” 费天仇一听,再向旁边一指,道:“我说的是东边那片荒草杂树间!” 芮映雪循着指向一看,也不由楞了。因为那里正有二三十个男女围在一起,似是在挖掘什么东西,其中似乎尚有人在唱歌。 一看这情形,芮映雪不由迟疑的说:“他们好像在挖掘什么?” 费天仇立即道:“不管他们掘什么,我们都必须绕过去。” 芮映雪一听,立即游目察看,只见两边俱是密密集结的野藤大树,远处则是崇山峻岭和插天古木,要想绕过去谈何容易,再说,天气晴朗,雾散天青,所有的小动物都在林间树上活动,绕道深处,也很可能遇见虎豹。 尤其那些头上生有红冠的四脚蛇,飕飕飞跃在道旁的野蕉小树上,总使芮映雪感受到威胁。 一看这情形,芮映雪只得道:“即使要绕过去,也得再前进—段距离。” 也在察看形势的费天仇,立即赞同的微一颔首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说罢,当先向前走去。 两人一面前进,一面寻找可以进入林内绕过小村的路径,但是,距离小村愈来愈近,始终找不到可以进入绕行的位置。 就在这时,前面小村木屋前,突然有人惊异的大声急呼道:“喂,大家快来看,大家快来看,又有人来了!” 费天仇和芮映雪同时一惊,知道被小村上的人发现了,内心十分懊恼,只得迳向小村前走去。 芮映雪却有些兴奋的说:“天仇哥,这小村里也有汉人,我们可以向他们打听打听有关‘片马梅心’那边的情形!” 费天仇却哼了一声,道:“你打听什么他们都会说不知道,不清楚!” 芮映雪听得一楞,不由追上两步,惊异的压低声音问:“那是为什么?” 费天仇见问,不禁有些无可奈何,但又不便再说什么。因为在那边挖掘什么的一群男女,已闻声惊异的奔了过来。 只见那些男女纷纷奔到了小道尽头的小村边缘,停身在两间小木屋前,俱都瞪大眼睛惊异的望着费天仇和芮映雪。 芮映雪发现那些人,除了女子,男人个个身穿破旧劲衣,俱都徒手未携兵器,人人蓬头垢面,一脸的胡渣子,都可称得上是囚犯或野人。 最令芮映雪不解的是这群人显然都是汉人,而那些女子却都是苗女,有的苗女怀中尚抱着孩子。 看看将到近前,蓦见一个身穿破旧蓝缎劲衣,一脸乱胡子的人,分开那群男女奔了过来。 只见他神情激动,面带惊喜,目光炙热的注视着芮映雪,同时颤声兴奋的说:“你?……你……你怎的也来了?” 费天仇一见,急上两步挡在芮映雪的身前,同时沉声问:“请问朋友你是哪一位?在下已有些记不起了?!” 那位身穿破旧蓝缎劲衣的人见问,神情羞惭,满面尴尬,急忙止步刹住了身势。 也就在那人刹住身势的同时,一个抱着小孩的苗妇,紧跟着奔到了他的身边,急忙伸臂将那人的右臂抱住,同时愤愤的说了句苗语。 芮映雪一听,立即向费天仇翻译道:“她说他是她的丈夫!” 费天仇见那人先望着芮映雪招呼,这时又神情尴尬,满面愧色,心里已有几分明白,为了不让芮映雪难堪,只得道:“朋友,我实在想不起你是那一位了,你可能看错了!” 说话之间,其余男女人众已蜂拥般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衣着整齐的中年人,立即惊异而带有责备的口吻说:“你们来这种蛮荒山区作什么?” 芮映雪赶紧解释说:“我们是来找人的……” 其余十多名男人、几乎是同时关切的问:“你们找谁?你们找谁?” 费天仇不愿芮映雪这时再说出她要找的人来,正待阻止,芮映雪已脱口道:“我要找姚瑞敏,姚少谷主……” “姚瑞敏”三字一出口,方才当先奔出来的那人,突然羞惭黯然的转过头去,并躲在别人身后。 其余人等听说要找“姚瑞敏”,也俱都黯然神伤的看了一眼那人,却没有哪一个人将姚瑞敏指出来,也许是因为姚瑞敏自己都不愿承认吧?! 费天仇早在那人奔出来招呼芮映雪时,便猜中了几分。这时见那人故意躲在别人身后,更加证实那人就是‘垫龙谷’的少谷主——姚瑞敏。 但他为了转移别人的注意,急忙拱手岔开话题,道:“在下前来寻找‘福宁堡’的邓老堡主,不知诸位可曾看到?” 方才以责备口吻发话的中年人,再度沉声道:“既然邓老堡主前来没有转回中原,那就是他在此地已找到了世外桃源,就在此地安享林泉,以度晚年了,你又何必再找他回去?……” 费天仇却郑重的解释说:“诸位都知道,‘福宁堡’存有许多金银财宝和宝刀宝剑,以及拳谱掌法秘笈等珍物……” 话未说完,那个中午人已沉声阻止道:“好了.好了……” 但是,费天仇佯装未曾听见。继续正色道:“由于这些东西都是老堡主一个人珍藏保管,褒中没有哪一个人知道,如果邓老堡主不回去……” 中年人立即沉声道:“那些东西就永远找不到了,是不是?” 费天仇对这个中年人早已注了意,他不但衣着整洁,而且面目干净,因而颔首道:“不错,如果邓老堡主不回去,那些东西便永远不知收藏在什么地方了!” 说此一顿,特地又正色解释说:“邓老堡主一生嗜宝如命,酷爱收集各代宝刀宝剑和各种武功秘笈,他听说‘片马梅心’地区有一处宝藏,里面藏有历代古器古物,是以连话都没来得及留下一句,就匆匆的赶来了。” 中年人见费天仇说个没完,不由冷冷一笑,讥声道:“宝藏是有,但都不知道位在什么地方……” 费天仇一听,立即沉声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找宝藏的……” 中年人晒然一笑道:“我们这儿的人,没有哪一个看到邓老堡主过去,你既然千里迢迢的来了,也不妨进去打听打听,找一找!” 费天仇一听,立即欣然抱拳道:“好,诸位珍重,咱们回来见!” 围在前面的男女人众一见,立即退向两边闪开了。 费天仇和芮映雪正待举步前进,一直黯然羞惭躲在人后的姚瑞敏,突然伸手一拦道:“中原女子不宜进入苗区……” 费天仇立即冷笑沉声道:“你认为她一个人还能回得去?” 如此一说,姚瑞敏立时颓废的放下了手,同时低头退后了两步,知道费天仇必有恃而来。 费天仇一俟姚瑞敏迟后,立即昂然大步前进。芮映雪也赶紧跟在身后。 也就在费天仇走过那个唇哂冷笑中年人的身前之后,那人突然厉喝一声道:“那就你小子也留下来吧!” 厉喝声中,出手如电,干指点向了费天仇的腰间。 芮映雪一见,花容大变,脱口急呼道:“小心,天仇哥!” 也就在她惊呼出口的同时,面前的情势已变,只见费天仇轻哼一声,身形闪电一旋,顺势将左腿旋飞踢起来。 只听“蓬”的一响,同时闷哼一声,他飞起的一脚恰好踢中那人的脖颈下颚上。 只见那人的身体随着哼身飞起,“咚”的一声直落两丈以外,继续滚了一滚,再也没有动颤,他的头骨显然已被踢断。 围立两边的男女人众一看,个个面色大变,俱都惊得噤若寒蝉,他们不单单为费天仇的身手震惊,同时也为费天仇两人的深入而忧急不安。 费天仇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拉起芮映雪有些颤抖的纤纤玉手,急急向深处走去。 芮映雪已逐渐明白了情况的险恶,更感到费天仇的重要和对他的依赖。 她急急前进中,回头一看,发现那些身穿破旧劲衣的男子们,个个神情木然,而左臂仍被抱着小孩的苗妇抓着的姚瑞敏,却正噙着满眶的热泪望着她。 回想前年他们们订婚的那天,姚瑞敏带着聘礼前去她家,他那时是鲜衣骏马,仆从如云,何等的风光,何等的神采? 曾几何时,却落得这般模样,想一想,也不禁伤心的落下泪来。 费天仇拉着芮映雪急急前进,小道弯处,正好距姚瑞敏等人挖掘的地方不远,他清楚的看到那儿摆着一具以棕叶包裹着的尸体,尸体的不远就是挖好的一个填坑。 芮映雪当然也看到了,她知道,那就是姚瑞敏将来的结果和下场,也许是他和费天仇不几天之后,甚至就是今天的结果.和下场! 想到伤心处,当真的泪下如雨,热泪夺眶,不由抽噎着哭出声来。 费天仇闻声止步,回过身来一看,不由惊异迷惑的问:“你是怎么了?” 芮映雪见问,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一头扑进费天仇的怀里,哭声道:“天仇哥!” 费天仇一看,只得宽慰的抚摸着她的肩头和秀发,同时关切的问:“你已认出来是他?” 芮映雪立即颔首哭声道:“我第一眼在他的神情目光里就断定是他了!” 费天仇不由迷惑的问:“那你为什么不认他?” 芮映雪哭声道:“他已有了女人,而且也有了孩子,再说,我们虽曾见过两次面,却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费天仇举目再向小村那边看去,发现那些人已经散开,有的人正向这边走来,因而道:“他们来了,我们快走吧!” 说罢,轻轻推开怀里的芮映雪,拉着她的玉手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小道上的枯枝落叶极厚,渐渐有分不出路径迹象的趋势。 ∫幻媸美嵋幻娓能怯逞杂行┏橐奶嵝训溃骸拔呵氨膊皇且颐怯行〉雷咝〉溃恍〉揽醇呛怕穑俊? 费天仇却淡然道:“现在还看得见小道嘛!” 为了争取时间,于是两人再度展开身法飞驰。 一阵飞驰之后,两人不但已看不见路径,也没看见什么地方留有记号。 这时天空的云量开始增多,光线也没有方才明亮了。两人举目仔细观看,只见山势崎险,古木参天,左右均有峻岭危崖,看来已有些不辩东南西北了。 费天仇首先刹住身势,同时凝重的说:“先别慌,让我看看‘双头峰’在什么方向……” 话未说完,芮映雪已震惊得脱口道:“天仇哥,你也知道要找‘双头峰’” 费天仇听得心头一震,也不由吃惊的问:“你?你也知道?? 芮映雪立即压低声音说:“我这里有一张……” 张字方自出口,费天仇已悄声喝斥道:“闭嘴!” 芮映雪被斥得一楞,也不由机警的悄声道:“你担心那位暗中保护我们的高人……” 费天仇似乎懒得向她解释,仅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去察看‘双头峰’的位置。 蓦见费天仇的目光倏然一亮,举手一指西南,脱口急声道:“看!在那里了!” 芮映雪听得心中一喜。循着指向一看,果见西南方的二三十里外,一座高峰,顶端分开,又形成了两座小峰,因而兴奋的说:“没有错,那就是‘双头峰’了!” 费天仇却充满信心的说:“只要有了‘双头峰’就不难找到!” 于是.两人立即展开身法,直向‘双头峰’驰去。
第四章 片马梅心 两人在藤萝密布,野蕉丛生的森林里飞腾纵跃前进,只顾照着方向觅路,根本没有交谈的功夫。 芮映雪已经明白了,他们正处身在一个不寻常的险恶环境里,这可由方才遇到姚瑞敏的那个小村的气氛中而感受得来。 自她方才见过姚瑞敏后,不知怎的,总感到自己像只久困笼中的小鸟,突然挣脱了樊笼似的轻爽、自由。 姚瑞敏在此地结了婚,成了家,而且已有了孩子,她芮映雪与姚瑞敏间的婚约就等于失效解除了,不管他与苗女间的婚姻是否出于自愿,但他们生的孩子总不能不要。 她现在已经体会到,费天仇不但是一个武功高过她芮映雪多多的健美少年,而且是有准备、有计划,更有高度的智慧和无匹的胆识与豪气。 而她芮映雪,也不过是自恃任性,自以为武功惊人,可以克服任何困难,应付任何险阻罢了。果真她一个人前来,非但无法深入到此地,恐怕连方才小村上的情形和秘也看不到,就被掳成了囚徒,甚或丧失了性命。 她这时也恍然似有所悟,费天仇似乎一开始就对任何事物持有怀疑和警惕态度,同时对向他攻击的人也毫不客气,痛下杀手,丝毫不给对方留有活命的余地。 她更看得出,费天仇尽量避免和她交谈,这可由他有时无可奈何的神情上看得出,他似乎在埋怨她,又呆,又笨! 如果在‘景星山庄’有人说她又呆又笨,她非扭断他的脖子不可,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不但没有费天仇聪明,而且还差了一大截。 两人一阵飞驰,不觉已到达了一处蜿蜒深入的平崖上。 天空阴沉,乌云滚滚,随时都会下起滂沱大雨来。 判断一下时光,中午早已过了,两人就在崖边上的一座大石下拿出干粮来。 芮映雪什么吃的东西也没带,看看眼前情形,莫说野兔,就是一只飞鸟的影子都没看到,再说,即使发现了野兔,也没有时间去追杀,剥洗,然后再找干柴烤熟了吃。 费天仇在胯囊里拿出一个干厚硬饼递给她,并撕了一块卤莱和肉。 芮映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来,心坎儿里一阵敬佩和感激,更增强了她对费天仇的炽热爱意。 但是,费天仇却头也没抬,兀自倚坐在大石下,啃起厚厚的干硬大饼来。 芮映雪咬了一口,立时皱了一下眉头,本待埋怨两句费天仇,为什么要买这么硬的饼,想想,自己什么也没带来,不吃就得挨饿,再说,爱的鼓励,也使她没有了大小姐的性子。 继而咬了几口,不但愈嚼愈可口,而且愈嚼愈甘美,因而,不自觉的赞声道:“唔,好吃极了!” 费天仇却看也没看她一眼,目光依然望着远处的群峰,道:“没有骂出口来就感激不尽了,听了你的赞美,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芮映雪被说得娇靥一红,立即嗔声分辩道:“人家说的是真心话嘛!” 费天仇笑一笑,什么也没说,继续啃他的饼。 芮映雪知道费天仇不以为然,因而继续说:“好像任何事都瞒不过你似的!” 费天仇立即解释道:“我也不过是遇事慎思、明辨,冷静、判断罢了!” 芮映雪一听,不由认真的道:“天仇哥,你认为‘片马梅心’的苗人,真的吃人吗?” 费天仇不答反问道:“你看魏老头和姚瑞敏他们的妻子吃人吗?” 芮映雪神色一惊,问:“你说那些苗妇就是‘片马梅心’地区的苗女?” 费天仇立即问:“你说她们是从哪里来的?” 芮映雪被问得一楞,不由迷惑的说:“奇怪呀!我们怎的只看到苗女,没看到苗男呢?” 费天仇被问得顿时感到词穷,但他又不便仔细说明,只得无可奈何的说:“多用点心思想一想,就不会再问这种傻问题了!” 芮映雪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脸红,反而有些迟疑的揣测道:“我总觉得姚瑞敏他们好像被什么人控制了……” 费天仇立即道:“如果不是身不由己,他能抛下美丽的未婚娇妻不要,娶个苗女吗?” 芮映雪一听,不由嗔声道:“这已是过去的事了,我不希望你今后再提它!” 费天仇笑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芮映雪却不解的继续问:“如果姚瑞敏被人控制了,魏老前辈为什么那么自由呢?” 费天仇淡然道:“也许是他的家住在江边上的缘故吧?!” 芮映雪一看费天仇的淡然神情,不由惊异的压低声音问:“你是说,控制姚瑞敏他们的人,就是魏老前辈?” 费天仇不答反问道:“你看他那儿的陈设气氛,像个控制这么大个苗区的中极样子吗?” 芮映雪一听,不山生气的嗔声道:“你这人说活总是神神秘秘,不明不白的……” 费天仇轻哼一声道:“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 说话之间已将干饼吃完,立即起身催促道:“就要下雨了,快走吧!”’芮映雪起身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道:“希望我们能再遇到一个小村时,它再下雨!” 费天仇却淡然道:“如果老天—切都随人的意愿,世间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说罢,当先向前走去。 芮映雪跟在身后,却凝重的说:“要照‘双头峰’的距离算,我们最多再有个把时辰,就该到达‘片马梅心’的边缘了!” 费天仇则忧虑的说:“只怕我们到不了那里就已倾盆大雨了!” 芮映雪不由感激的说:“说来真得要感谢魏老前辈,要不是他给了我这个行囊,我这时真扭心我随时会变成落汤鸡……” 话未说完,费天仇早已默不吭声的展开身法.直向‘双头峰’方向如飞驰去。 又继续飞驰了一阵,天色愈来愈昏暗了,同时有冷风凉气由空中倾下来。 费天仇一看前面数里外横亘着—道崎险断续绝崖,知道‘片马梅心’就要到了,因为传说中的‘食人苗’,就盘据在那道断续横亘绝崖上。 看看距离断崖已不足一里了,芮映雪的明目倏然一亮,脱口急声道:“天仇哥快看,那株大树上可是魏前辈说的记号?” 费天仇循着指向一看,果见右前方十数丈外的一株大树上,被人用刀砍下了一块大树皮,并以红漆画了一个指向西南方的箭头。 举目再向西南看去,心头猛的一震,居然在前面崎险断崖上的茂林中,隐约有一片屋脊房檐逸出枝外。 也就在费天仇打量间,突然有一两滴雨点由空中落了下来。 费天仇急忙看了一眼乌云极低的天空,同时催促道:“快走,马上就下大雨了。” 说话之间业已飞身驰出数丈之外。 芮映雪更怕淋雨,想想她一个女孩儿家,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经雨一淋,那还不什么都展露出来?是以,也急急飞驰,恨不得一步就迈到那道横亘的断续绝下。 因为,根据前面绝崖的情势看,险峻起伏,藤萝密布,崖下绝对有可容人避雨之处。 距离尚余百余丈,大雨“哗”的一声倾下来。 两人猛的一伏身形,立即尽展轻功,几个飞腾纵跃已到了断崖下,同时,也发现就在右前方的不远处,就有一个裂隙形成的山洞。 费天仇和芮映雪再不迟疑,立即奔了过去,一弯身躲进了漆黑的洞口内。 芮映雪赶紧抖掉了身上和头上的雨水,费天仇却“嚓”的一声打着了火种。 由于火光一亮,芮映雪才发觉打着火种看一看有没有猛兽蠢蛇,要比弹掉身上的雨水重要多了。 只见洞内不深,里而积了不少枯败草叶,隐隐有一股发霉气味。 费天仇又用‘飞音剑’的剑鞘拨弄了一阵枯草,才回头望着芮映雪,欣慰的说:“还好,只有在这个洞里睡一晚了!” 芮映雪一听“睡”,顿时感到脸红心跳,看看洞外,大雨倾盆,哗哗有声,四野和天空,一片漆黑,算来应该是申末酉初了。 但是,就在她看向洞外的一刹那,费天仇已将自己镳囊内的油烛拿出来燃上。 接着向她一招手,同时催促道:“快,快把魏老前辈行囊内的油布和蚊帐拿出来!” 芮映雪一听,一面御下背囊,一面怯怯不安的问:“你真的要在这儿睡一个夜晚呀?” 费天仇不答复问道:“你说,除了这儿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雨?” 芮映雪不由有些委屈的说:“绝崖上的树林中,不是有人家吗?” 费天仇立即沉声道:“等我们跑到那儿,浑身也淋透了,你好意思到人家家里换衣洗澡、一样一样的烤?” 芮映雪一听浑身淋透了,当然立时打消了投宿人家的念头,急忙将魏老头给她的行囊打开,取出防雨用的油布帐蓬铺在枯草上。 接着又取出一个仅能容一个人倒身在里面的小蚊帐,和费天仇协同挂在洞壁上。 一经挂好蚊帐,费天仇立即一指道:“你可以进去啦!” 芮映雪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你不进来?” 费天仇却已坐在蚊帐外的枯草落叶上,同时由背囊内取出干饼卤菜交给芮映雪,说:“蚊帐那么小,还是你一个人进去睡吧!” 芮映雪却深情关切的说:“夜间蚊子多,我们两个可以坐在里面睡嘛!” 费天仇却啃着干饼摇着头,同时不自觉的说:“算了吧!那样我会受不了!” 一个说者无心,一个听者有意,芮映雪心头猛的一震,顿时惊得狂跳不已,不由紧张胆怯的望着费天仇,惶声道:“你真的……?” 费天仇一听芮映雪的声音,不由抬起头来,望着她,解释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我们两个人挤在那么小的蚊帐里,我会受不了!” 芮映雪一听,反而趁机正色道:“我并不介意这些,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只是我觉得……” 费天仇一听,只得无可奈何的催促道:“快吃饼好不好,辛苦了一天了,明天一早就要碰见‘吃人苗’,没有精力你应付的了?” 芮映雪见费天仇对她说的“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并没有反对拒绝,知道他已有几分默认,当然也有几分喜欢她芮映雪,是以,立即依言钻进蚊帐里啃干饼。 匆匆吃罢了饼,又在水壶里饮了些水,费天仇“噗”的一声吹熄了油烛,道:“快睡吧,明天绝早还要赶路,我希望在天亮前先通过‘片马梅心’地区!” 芮映雪见费天仇吹熄了油灯,而且清楚的看见他又收进了镳囊内,不由怯怯的说:“你不认为洞里应该有点火光好?” 费天仇立即道:“晚上有亮光我睡不着,再说这么一点儿油烛,不节省着用也不行。” 芮映雪依然怯怯的说:“可是,毒蛇猛兽都怕火光耶……” 费天仇立即道:“我坐在外边,要咬也先咬我!” 芮映雪一听,不由生气的嗔声道:“你知道,我宁愿毒蛇猛兽咬到我!” 我字方自出口,费天仇的目光倏然一亮,坐着的姿势不变,已飞身纵向了洞口。 芮映雪心知有异,也急忙提剑掀帐纵了出来。一到费天仇的身后立即悄声,问:“可是有人?” 话声甫落,费天仇已回身拉住她的玉手,同时悄声道:“快走!” 芮映雪听得大吃一惊,不由悄声,问:“现在?” 说着,看了一眼洞口外倾盆泻下来的雨水。 费天仇却急声道:“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说话之间,再度探首沿着崖下看了一眼两边。 芮映雪却焦急的说:“可是,这些用具蚊帐,背囊……” 说话之间,已强拉着芮映雪奔出了洞口。 “哗”的一阵清凉雨水,山头顶,进脖颈,穿过背脊和两腿,一直流到芮映雪的两只小剑靴内。 芮映雪的娇躯猛的打了一个冷战,同时悄声急叫道:“我的衣服!” 费天仇理也不理,继续拉着她沿着绝崖根下,直奔正西。 雨如倾盆,夜空漆黑,两人虽有一身惊人武功,依然深一脚浅一脚的扑跌了两三次。 芮映雪由于内衣已完全湿透,心里反而坦然了,但她对费天仇凡事都存在他自己心里而不和她商议,非常生气。 但是,看看现在,她的手一直紧紧的拉在他的手里,心坎儿里又充满了阵阵快慰和丝丝蜜意。 正急急前进间,费天仇突然刹住了身势,同时举手指了指崖壁的左前上方。 芮映雪抬头一看,急密的雨点立时打在她的脸上眼上,使她无法睁大眼睛仔细察看。 但是,她却在方才抬头上看的一刹那,已恍惚看到了一道人影,正飞快的向崖上升去。 芮映雪心中一惊,不由凑近费天仇的耳畔,悄声问:“那人是谁?” 一直用手遮雨盯视着那人飞升的费天仇,却低声道:“跟着他去一看就知道了。” 说罢,拉着芮映雪又急急向那人登崖的地方奔去。 这时雨势更大了,全山一片“哗哗”雨响,同时也传来“隆隆”如雷的山洪下泻声! 到达那人登崖的地方一看,这才发现爬满了藤萝的崖壁上,竟然每隔一两丈处,便钉有一两个长方形的锚钉。 由于崖壁上爬满了藤萝,雨虽大,但雨水并没有急骤的倾泻下来,不过也看不见那人是否已登上了崖巅。 费天仇略微一打量,立即望着芮映雪,悄声叮嘱道:“到达崖巅边缘,要等我上去没有动静后你再上,听到了没有?” 芮映雪见费天仇对她说话,不但有命令的意味,而且有严厉瞥告的表情,如照往常她的倔强脾气,她必然马上顶撞过去。 但是,她现在却温驯的连连点着头,并服贴的应了两声是。 因为,在这一刹那,她突然感到有被人关注爱护的喜悦和温声,这就是爱的力量改变了她的观点和意思。 也就在她连连点头的同时,费天仇已转身走到了绝崖下,一长身形,腾空而起,冒着倾盆大雨,直向崖巅上如飞升去,看来较之方才那人,仍要矫健快捷。 芮映雪看在眼里,心坎里充满了兴奋与蜜意,她能嫁到这么一位武功高超而英挺健美的少年郎君,也够光彩幸福了。 她知道,她们‘景星山庄’和他们靠近东海的‘费家庄’,根本没有任何来往,但她深信,等她回去将全盘经过报告了老爹后,他老人家一定会答应她嫁给费天仇。 心念及此,她心里突然又升起一片暗影,那就是费天仇有没有他自己心中喜爱的少女? 她想,费天仇身为一庄的少庄主,人长得又英挺健美,武功也已到了登堂人室之境,附近武林世家中的少女必然不少,只怕他早已有了自己心爱的可人儿?! 想想他现在的地位,以及将来的一庄之主,即使是个武功较平庸的少年,也早已有了追求他的美丽少女! 一想到费天仇已有了心爱的少女的事,心坎儿里立时打了结,再想到费天仇的父母,以及他的兄弟姊妹,就算他费天仇喜欢她,他的家人是否同意呢?这件事总要想法子技巧的探探他的家庭底细。 芮映雪仰面望着漆黑的崖壁,迷着一双明媚大眼睛,目光突然一闪,不由大吃一惊,急忙飞身纵至崖壁下。 因为,漆黑的崖壁上空,早已没有了费天仇的飞腾身影,是以,她一面责备着自己,一面腾身纵起,急急向上升去。 到达崖巅边缘,早已忘了费天仇的叮嘱,一挺柳腰已翻到了崖上。 她的身形尚未立稳,来到她身边的费天仇已生气的悄声问:“怎么搞的?这么久才上来?又想心事了是不是?” 芮映雪被问得芳心狂跳,娇靥通红,不由强自嗔声道:“你胡说,什么时候了还想心事?” 话虽这么说,自己却也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些变声变调。 所幸费天仇急忙催促道:“我们快追吧,那人早跑远了!” 说罢转身,展开身法,迳向西南追去。 芮映雪一听费天仇的口气,知道自己必是在崖下呆想了一会儿,是以,一面紧紧跟在身后,一面低声问:“你知道他奔了哪个方向?” 费天仇举手一指道:“你没看到前面林中透出了灯光?” 芮映雪循着指向一看,这才看到数百丈外的黑林中,果然有一线微弱灯光透出来,那地方显然就是她和费天仇在崖下远处看到的那座小村或庄院。 心念间发现两人已到了一道山涧边缘的崖边。 费天仇已把身形慢下来,同时沿着涧崖边缘继续驰向正南,显然在找能够渡涧的地方。 芮映雪断定涧宽至少在十丈以上,因为她把目光凝聚到最大限,依然看不到对面的涧崖边缘。 现在她已明白了此地的山势,正是藏宝图上说的‘九断崖’,每一座崖的两边都有一道深涧。同时,她也联想到,再深入二三里就是传说吃人苗的住区‘片马梅心’了。 再看对崖的那片茂林中,这时已看不到那线灯光了,而且,崖边也有了直径合抱的大树。 两人沿着涧崖深入约两百丈,前面的费天仇突然刹住了身势,同时回头低声道:“在这里了!” 芮映雪跟着刹住身势,闹不清费天仇的话意是什么,却见他躬着身子在一株大树的根部察看,似在摸索什么。 正待也弯下身去看个清楚,发现费天仇已在大树的根部下解下一根粗如鸡卵麻绳来。 芮映雪循着麻绳向上看去,只见两丈以上,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绳头拴在大树的哪一根枝干上。 再看对崖,虽然漆黑,却能隐约看到对崖的高大树木,断定涧宽最多七八丈。 打量间,费天仇已拉着麻绳试了试强度,是否牢固,有多大的承受力。 之后,接着望着她,凝重的说:“根据绳索的长度,涧宽至少十丈……” 芮映雪心中一惊,脱口意外的说:“竟有这么宽?” 费天仇凝重的继续说:“荡过对崖,为了安全计,还得沿索滑荡,万一涧宽超过了—卜丈,如果不松手滑荡,很可能再荡了回来,那时两头都不着边,只好悬在中央的下方了。” 芮映雪一听,不由焦急的说:“我没有练习过荡索飞渡呀?!” 费天仇只得道:“那只好我先过去……” 话刚出口,芮映雪已急忙伸手将费天仇拉住,同时急声道:“天仇哥,不,我怕!” 费天仇听得剑眉一蹙,只得道:“那就我们两人一起过去。” 芮映雪不由迟疑的问:“你断定方才那人已去了那点灯光处?”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正色说:“不会错,他已断定我们今夜绝对不会再离开那个山洞了,所以他才离开的……” 芮映雪听得神色一惊道:“你是说,他一直跟踪在我们两人之后?” 费天仇立即颔首道:“我们说的每一句话,他也一字不漏的全听去了!” 芮映雪一听,真是又羞又急又气,想起她曾对费天仇说“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不由气得嗔声道:“你既然知道有人跟踪在我们两人身后,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费天仇立即道:“告诉了你,你就没有当时那么自然无忌了!” 芮映雪不由急得一跺小剑靴,十分懊恼的说:“这可该怎么办?他都听去了!” 芮映雪听得一楞,乍然间闹不清费天仇的话因是什么意思。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意思是要她芮映雪就真的嫁给他费天仇给那人看看。一经想通,娇靥顿时通红,由于内心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兴奋,不由举起粉拳捶在费天仇的肩头上,同时又羞又喜的含笑嗔声道:“你坏死了!” 费天仇却感慨的摇头一笑道:“生死关头,大敌当前,倾盆的暴雨下,你还计较那么一句话,你也真是的……!” 芮映雪却委屈的说:“那是人家心中的秘密嘛?!” 费天仇一笑道:“等我们成功回去,喜帖遍散天下,那句话就不是秘密了!” 芮映雪一听,芳心大喜,不由双手紧扳住费天仇的肩头,同时兴奋的问:“真的?天仇哥,你真的还要我?” 费天仇立即正色道:“这种事能够胡说吗?” 芮映雪一听,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费天仇的怀里,同时激动的说:“你真好,天仇哥!” 说话之间,一双玉臂已紧紧的将费天仇抱住。 岂知,费天仇竟郑重的说:“不要松手,就这样紧紧的抱住我!” 芮映雪一听,不由惊得仰起娇靥急声问:“你要做什么?”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说:“我们荡过去!” 芮映雪一听,欣然颔首,一双玉臂将费天仇抱得更紧了。 费天仇知道芮映雪的勇气稍纵即逝,立即握好了荡索,猛提一口真气,顺势向涧中荡去。 下荡之势极速,一到垂直中央,接着斜飞升起,直向对崖上空荡去。费天仇双手紧握荡索,凝目注视着如飞压下来的对崖,他深怕涧宽超过了麻绳的长度,是以,目光直盯着对崖的大树。 看看飞过了对崖的高度,但他们距离对崖至少尚有数尺。 费天仇再不迟疑,说了一声“小心”,双手一松,藉着飞荡余劲,直向对崖上落去。 由于胸前多了一个芮映雪,费天仇不能挺胸拳腿,疾演‘云里翻身’再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是以,他仅能趁着荡势,单足着地,准备足跟蹬地以减低身形的滑进冲势。 但是,崖上草地积水,十分油滑,加之雨势较之方才更疾更大,费天仇无法单足着力,终于和芮映雪双双跌躺在草地积水里,又继续向前滑冲了七八尺才将身形停住。 费天仇当先撑臂坐起,接着扶起芮映雪,极关切的问:“你有没有跌伤什么地方?” 芮映雪却答非所问的提议道:“天仇哥,让我再倒在你怀里休息一会儿嘛!” 说话之间,竟真的又倒进费天仇的怀里,伸臂将费天仇抱住。 费天仇知道芮映雪的确有些紧张,这可由她狂跳的心和微抖的娇躯证实。但是,时间已不容他们再耽误了,只得将芮映雪扶正道:“我们必须尽快进入那片庄院内,也许能在那人回去的刹那间听到一些有关邓老堡主的消息和他们的秘密。” 芮映雪一听,只得颔首站起身来,但仍有些心悸的说:“方才我真怕荡到一半绳子突然断了……” 费天仇早已拉着她向前走去,同时宽慰的说:“绝对不会,就是树上有人用刀砍,一两刀都未必能砍断!” 芮映雪一听,惊异的脱口“哦”了一声,胆气一壮,两腿也不发软了。但她却忍不住问:“你是说,邓老堡主是被林内庄院的人软禁起来了?” 费天仇一直目注前面的茂林,一面急急前进一面摇头道:“现在还不能肯定。能够在‘片马梅心’的边缘上建立庄院,总是不太简单!” 芮映雪却关切的问:“你看方才那人,可就是在魏老前辈家,夜间用暗器打死那个庄汉的高人?” 费天仇却摇头道:“因为昨天夜里我没发觉异样,所以也不知道有高人光临!” 芮映雪觉得费天仇对这件事,一直讳莫如深,心里也不禁有气,但想到他确实不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两人一驰进茂林,即见前面横亘着一道石墙。 石墙高大,上有堞垛,看样子上面可能容人通行巡逻。 茂林并不深厚,十数丈已到了墙前。 费天仇和芮映雪隐身树下,探首向左右一看,只见数十丈外的两边墙角上,均建有一座更楼,方才他们在远处看到的那一线灯光,可能就是由这两座更楼之一的观望窗口内射出的。 由于雨势倾盆,越下越大,费天仇断定墙上所有的警卫人员俱都躲进更楼里避雨去了。 是以,两人再不迟疑,挥了个手势,双双纵至墙前,接着腾身跃起,直飞墙头的堞垛之上。 费天仇低头一看,墙宽果然数尺,足可供三个人并肩走动,整个墙头上,寂静无人。 再看广院中,除了房舍的大小不同,几乎特别明亮,形式也特别宽大,显然是这个院落的大厅。 数十丈外一座坐北朝南的大房子,灯光特别明亮,形式也特别宽大,显然是这个院落的大厅。 费天仇向着芮映雪举手一指,两人立即展开小巧功夫,飞身向那间大房子前纵去。 雨势虽然大,雨点打击在木桩房面上的声音也特别响,但由于下面不少房屋内仍亮着灯光,两人在飞腾纵跃间,依然丝毫不敢大意。 两人轻巧的前进中,发现那座大房子的前面尚有一道屏门,左右建有厢房,屏门上有个横长门楼,屏门外面的一座次大房子,很像是穿厅。 费天仇和芮映雪,细看中央大房子内,灯光明亮,前面的四扇门俱都大开,四个佩刀大汉,分别站立在门内的两边。 大房子的中央摆着一桌酒席,两边共坐着三男一女,正中央的大椅上却空着无人。 由于桌上酒席多是残肴剩菜,看样子正吃了一半因事暂停了。 费天仇根据席面上的情形,断定中央大椅上的那人,很可能因事离开了,不可能原本无人,否则那三男一女便不会—脸的气愤不耐,却没有哪一个人敢饮酒夹菜。 判断一下时刻,这时应该正是戌初时分,也正是晚餐饮宴将尽的时候,根据中央大椅上的那人在酒宴中放下杯箸离去,显然是发生了重大事情。 费天仇先打量那个靠近中央大椅旁的女子,一身红衣背插单刀,柳眉大眼,两片红唇,鹅蛋型的脸颊上薄施了一些脂粉,虽已徐娘半老,倒还残有几分姿色。 红衣女子的双颊酡红,似乎已有了几分酒意,根据她坐的位置,可能是四人中职位最高的一人。 红衣女子的对面是个年约六旬,头发灰花的老人,浓眉环眼,看不见他携有兵刃。 紧临红衣女子旁侧坐着的是个身材高大的虬髯江子,突额暴睛,一脸的狰恶,桌角上竖着一柄数十斤重的独脚大铜人。 费天仇一看虬髯黑汉脚旁的大铜人,便知他是一个膂力惊人的莽汉。 另一人则是个脸色惨白的中年人,看年龄不到四十岁,颏下光秃无须,秃眉斜眼,勾鼻薄唇,领后插着一柄乌黑发亮的铁骨大褶扇,那显然就是他的兵器。 四人默默的坐在席桌上,既不敢喝酒;也不敢夹菜,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明显的表示出愤懑和不耐。 费天仇觉得距离太远了,雨声“哗哗”,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 大厅两端均有侧门,仅有一名佩刀警卫,想是雨势由东边射来,东侧门下的警卫站的最靠厅内。费天仇一看这情形,立即向着芮映雪悄悄一指,两人迳向东侧门的后檐绕去。 绕到厅后檐,悄悄潜至东侧上的山檐下,费天仇就在房脊角上,一式‘金钩倒卷廉’,翻身隐进了屋檐下。 芮映雪见檐下容不下两个人,只得将轿躯伏卧在木桩房面上。 由于房面是木桩搭建而成,伏在上面尚有一丝暖意,倒是倾盆的大雨,有些透衣生凉! 不过,她伏卧的山檐处,上方正有一株大树遮住,不但四角更楼上的警卫不宜发现,就是地面上的人也不易透空看见;而且,还可以伸手抚摸到隐身在山檐下的费天仇。 费天仇隐身的山檐下,正好有一道木檑通风的长方窗户,厅内情形依然看个清楚。 那桌酒席大椅后的不远尚有一座竹制屏风,屏风的后面即是厅后门,门下也站着两名身佩单刀的劲衣大汉。 费天仇一看这情形,完全和他想象的符合,传说一年多前中原前来掘宝的高手和有名之士,均遭这个神秘组织的软禁和杀害! 目前根据种种状况显示,邓老堡主似乎还没有赶来,也许就在这一半天,也许早已被禁或遇害。 心念间,只见默然坐在席桌上的四人,彼此再度对了个不耐眼神,黑脸虬髯大汉首先看了一眼厅后门,并懊恼的叹了口气,愤愤的低下头去。 须发灰花老人则望着红衣女子,婉转不满的说:“教主也真是的,既然金坛主来了,就叫他到厅上来报告嘛,何必再到密室里商谈?!” 红衣女子尚未表示什么,虬髯黑汉已抬起头来,不满的说:“他是为教主出力卖命的,咱们也是为教主出生人死的,他为什么每次前来都要到密室里去谈?他提出的报告,难道就不能让咱们听听?也参加点儿意见? 话声甫落,惨白脸的中年人已哂然一笑道:“让你知道咱们教中还有个金坛主已经不错了,你呀,也就别挑剔啦……” 虬髯黑汉却愤声道:“可是,至少也应该让咱们知道这个金坛主是男?是女?长的什么摸样儿?万一将来在教外见了面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话未说完,红衣女子已解释道:“绝对不会,到了那时候,他自会将他的身份表明出来。” 虬髯黑汉却愤声道:“要是碰见了费天仇那小子,他如果自称是金坛主,也只好放他过去了?” 红衣女子立即正色道:“那怎么可以,那他得拿出教主的‘青龙箭令’来给咱们瞧瞧,再说,我们已经接获了下面的报告和他的相貌衣着……” 话未说完,惨白脸中年人已哼了一声道:“我看这小子连闯三关,还杀了咱们三个香主一个执事,这恐怕是咱们创教以来所遇到的最扎手人物!” 须发灰花老人却哼了一声道:“福宁堡的邓老头儿还不是也够滑头的……” 费天仇一听谈到邓老堡主,精神不由一振,恨不得马上下去捉住那四人问个清楚。 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地,绝对莽撞不得,一个不慎,自己丧命事小,还连累上一个芮映雪。 红衣女子却正色道:“邓老头儿最初的确是一步一步的进入我们设好的圈套,他是在小旺村看到了‘雷孟谷’的二谷主在林中穿着破衣砍柴,才提高了警觉!” 虬髯黑汉立即哼了一声道:“那位金坛主一直陪在他身边,难道就没有随时注意邓老头儿的神色?结果不但让人家耍了,还让人家跑了,真是没用……”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喜,知道邓老堡主深入后又趁机走脱了。 只是不知道他去了哪个方向?继续去了‘片马梅心’?还是转回了‘福宁堡’? 心念间,却听红衣女子正色道:“这也不能怪金坛主无能,只因中原各地对这件传播渲染的太神奇恐怖了,事情虽然隔了一年多,江湖上依然有人谈论着,这次再来的人,不但都提高了警觉,而且多少都存着为武林揭谜和除害的心理,未必真的是前来掘宝!” 话声甫落,蓦闻后厅门的警卫,朗声道:“教主驾到!” 费天仇闻声一惊,急忙向内一看,只见一个瘪瘦高老人,身穿一袭灰缎锦袍,肩披灰绒大斗蓬,匆匆由厅后门外走进来。 他的身后,尚跟有四个身佩单刀,手拿雨具的大汉。 席上的三男一女,早有人高呼“教主驾到”时,便已由位置上急忙站起来。 瘦高老人,目光炯炯,匆匆走至中央大椅前,顺手扯下肩上的灰绒大斗蓬丢在椅背上,一面就座一面有些得意的说:“金坛主方才说,费天仇两人已宿在崖下的一个山洞里,看情形天明前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说话之间,自己落座,并挥手示意三男一女也坐下。 虬髯黑汉一失方才愤懑不耐之色,立即兴奋的恭声道:“教主,那咱们现在就去捉他们吧!” 瘦高老人立时作了个宽慰手势,道:“别慌,我还有更好的消息没有告诉你们呢!” 如此一说,三男一女立即聚精会神的望着他。 瘦高老人继续道:“根据金坛主说,和费天仇那小子一起前来的那个丫头叫芮映雪……” 芮映雪伏在檐边的房面上,一只玉手,一直握着费天仇的宽腰带,而费天仇这时一听瘦高老人谈到了她,急忙捏了一下她的手,促使她注意。 只听瘦高老人继续说:“芮映雪这次前来和费天仇的目的一样,都是前来找人……” 灰发老人却迷惑的说:“可是她父亲‘铁霸苍龙’并没有中计前来呀?” 瘦高老人解释道:“她是来找她的未婚夫婿,‘垫龙谷’的少谷主姚瑞敏的……” 惨白脸中年人却轻佻的一笑道:“没想到这丫头倒满多情的啊?……” 瘦高老人似乎根本没听惨白脸中年人说些什么,继续道:“据金坛主判断,芮映雪那丫头的身上有一张藏宝图……” 红衣女子突然似有所悟的说:“那一定是她爹的那一张……” 瘦高老人却继续不解的说:“如果说,芮映雪身上的一张是她爹的那一张,那么姚瑞敏的前来,又是得自谁处的藏宝图呢?如照我们当时的计划,他并不在我们所要的人物名单之内呀?” 灰发老人则揣测道:“姚瑞敏那小子是‘铁霸苍龙’的未婚女婿,‘铁霸苍龙,既然没来.他那一张可能就给了姚瑞敏了……” 虬髯黑汉却不解的说:“那么芮映雪现在持有的一张又是哪里来的呢?” 红衣女子揣测道:“也许是‘铁霸苍龙’那老鬼,依样葫芦画瓢又描绘了一张!” 芮映雪一听那红衣女子称她父亲为老鬼,恨不得纵下去狠狠掴那女子两个耳光。 心念间,却听瘦高老人继续说:“我已经通知下去了,最迟明天绝早姚瑞敏身上的那张宝图便可送来!” 芮映雪一听,更加懊恼,就因为她一时大意,仅说出了“我有一张”四个字,而被暗中跟踪的金坛主听去了,听口气很可能为已经保住性命的姚瑞敏惹出祸事来。 但是,虬髯黑汉却沉声道:“教主,咱们何必等到天明看姚瑞敏的藏宝图?芮映雪就在底下洞中,稍时雨一停,马上就去把他们两人捉来……” 话未说完,瘦高老人已挥手正色道:“芮映雪那丫头好对付,费天仇才是扎手人物,那小子不但武功好、剑术高,而且机警多智……” 芮映雪一听瘦高老人赞美费天仇,因而不自觉的捏了费天仇一下。 但是惨白脸中年人却忧虑的说:“既然费天仇那小子难对付,咱们现在就派人去召集大批苗人来先将他们四周围住……” 芮映雪听得大吃一惊,不由得再度捏了一下费天仇的背肉。 但是,瘦高老人却断然道:“不,千万不能随便召集大批苗人,听说芮映雪那丫头懂得一些苗语,万一被策反了苗人,咱们‘青龙教’就别想再在此地呆下去了。” 费天仇和芮映雪一听,这才知道这个组织是‘青龙教’,至于他们将中原一些有头脸的知名高手和大人物们骗来此地囚禁或杀害的目的何在,在此时此地,两人都无法静下心来仔细揣测。 那个瘦高老人‘青龙教主’虽然不赞成惨白脸中年人的建议,但红衣女子,灰发老人,以及虬髯黑汉三人却同时赞成的说:“咱们只是利用苗人将他们两人围住,以防他们两人乘隙跑了,根本不让他们两人与苗人照面,那丫头就是能说一口流利的苗语又有啥用呢?” 只见瘦高老人微蹙双眉,沉吟不语,可能正在研判要不要马上召集大批苗人前来将费天仇和芮映雪两人围住。 费天仇一看,觉得已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而且待久了;也有被发现的危险,最重要的是已经知道邓老堡主已来过此地,如今是前去了‘片马梅心’,还是已转回了‘福宁堡’,只有由时间来证实了。 心念及此,一挺腰身极轻灵的翻上了房檐,立即望着芮映雪,悄声道:“我们快走!” 芮映雪听说要召集大批苗人来围住她,心中十分骇怕,这时一听费天仇说要走,不自觉的紧张悄声问:“去哪里?”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悄声道:“当然是‘片马梅心’……” 说罢点足,飞身纵上了厢房房面,直向数十丈外的高大石墙前驰去。 费天仇和芮映雪来时非常顺利,墙面上根本看不见警卫,这时雨势依然如注倾盆,两人加速飞驰,当然也未过份注意。 岂知,就在两人看看到达高大石墙近前的同时,墙头堞垛的暗影下,突然站起两人,同时大喝问:“什么人?” 费天仇和芮映雪骤然一惊,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石墙上每隔二三丈便蹲坐着两名身披油布斗蓬的佩刀警卫。 由于那两人的大喝,所有蹲在堞垛暗影下的佩刀大汉都惊得站起来,纷纷撤刀,齐声呐喊,最初发现吆喝的两个大汉已当先举刀向这边的房面上截来。 费天仇到了这般时候,只得“呛”的一声将‘飞音剑’撤出来,同时沉声道:“快冲出去!” 去字出口,飞身前扑,剑尖一拨大汉的单刀,接着一式‘顺水推舟’,只见寒光一暗,同时响起一声刺耳尖嚎,大汉身形一旋,撒手丢刀,一头栽下房面去。 芮映雪早在费天仇那声“快冲出去”的同时,业已“呛”的一声撤出了背后的精钢剑来,一声娇叱,飞身迎向了另一个举刀确来的大汉,也就在另一个大汉被费天仇斩中的同时,芮映雪的宝剑也刺进了对方的胸腔内。 又是一声刺耳惨嚎,大汉身形一旋,也跟着栽下了房面。 就在双方交手的一刹那,其他六七名大汉也各自举着单刀奔了过来。 费天仇和芮映雪不等大汉们奔至近前,同时叱喝一声,飞身迎了过去。 六七名大汉一见,一声呐喊,迳向费天仇和芮映雪分别杀来。 费天仇一招‘八方风雨’迎战四个大汉,芮映雪一招‘左右逢源’力战三人。 只见刀光剑影,惨叫连声,鲜血飞溅中,房面上的雨水立时变成了一片殷红,尸体也一个接一个的向房面下滚去。 费天仇和芮映雪不敢久战,就趁仅余的两名大汉惊惶纵退之际,一连两个飞纵,同时向石墙前纵去。 这时左右更楼内闻声赶来的数十警卫,正分由两边急急奔来,大厅方向也传来了数十人的高声呐喊和内力充沛的苍劲愤怒大喝。 费天仇和芮映雪一听,知道‘青龙教主’和灰发老人等人也闻惊率众赶来了。 一看眼前情势,费天仇哪敢怠慢,再度喝了声“快走”,即和芮映雪飞身纵上了高大墙头。 也就在两人飞身纵上墙头的同时,左右飞奔而来的数十大汉已到了近前,一见费天仇和芮映雪,纷纷大喝,举刀就砍!。 费天仇的双脚刚刚踏上墙面,这时一见,身形一旋,手中‘飞音剑’立时幻成一片翻滚匹练,当前的两个劲衣大汉,同时一声惨嚎,翻身栽在墙面上,登时气绝。 芮映雪虽然迟了一步,但她却在飞身纵上墙头跟前的刹那间,一声娇叱,抖手打出一把铜钱,山左边楼奔来的数十大汉,当前的数人立有数人惨叫,一头栽向墙面或墙下。 这边的费天仇继续进步欺身,宝剑挥处,惨叫连声,跟进的两人,再被费天仇斩在墙面上。 接着一个回身,发现打了一把铜钱的芮映雪刚刚纵落在墙头上,于是伸手拉住了她的玉臂,腾身跃起,越过堞垛,双双向墙外纵去。 也就在两人纵落墙外,溅起一片泥泞水花的同时,身后墙上震耳吆喝呐喊声中,墙外暗影中,突然飞出四个劲衣大汉,一声大喝,举刀就砍。 费天仇和芮映雪双脚刚刚踏实地面,一听身后大喝,脑后已经生风,心中—惊,趁势向前一个翻滚,而芮映雪抓在手中的第二把铜钱,却就趁翻滚的同时,刷的一声全部撒出。 由于距离过近,四个大汉也自认一定能够砍中,因而四人全部被击个正着,数声惨叫,捂胸掩面,有的一头栽在地上。 费天仇哪敢怠慢,挺身跃起,拉着芮映雪喝了声走,一连两个飞纵已进了林内。 雨势不减,林内漆黑,费天仇一进树林就拉着芮映雪踅身向南驰去。 费天仇的‘飞音剑’是宝刃,芮映雪的宝剑也非凡品,两人为了不被追击发现,赶紧把宝剑收入鞘内。 身后‘青龙教’的总坛内这时已是火光闪闪,显然有不少人燃了灯笼火把,但是,呐喊吆喝之声,却就在身后不远。 由于刚刚晚饭不久,‘青龙教’的歹徒们俱都闲聊未睡,因而一经被发现,全体立时叫喊追来。 这时已有不少歹徒纵下了高大院墙,有的照顾受伤的四个大汉,有的则在原地虚张声势,挥刀呐喊,东张西望。 费天仇一看,拉着芮映雪急急直奔正南。 由于呐喊之声仍在原地,知道歹徒们胆怯怕死没有追来。 但却听到‘青龙教主’愤怒的大声吩咐道:“一部份追向东,一部份追向南!” 费天仇和芮映雪一听,更是不敢停下来,就在林中,继续飞驰向前。 一阵疾驰,不觉已出了茂林,夜空虽然漆黑,但较之林内多少有了些光线。 费天仇拉着芮映雪,略微辨了一下方向和山势,继续向正南飞驰。 芮映雪却焦急的低声问:“天仇哥,我们现在到底要去哪里?”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说:“当然是‘片马梅心’苗区!” 芮映雪听得大吃一惊道:“片马梅心的苗人都听命‘青龙教主’,我们现在再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前去送死吗?” 费天仇却断然道:“等他们派人通知苗人截击我们的时候,我们早已过了苗区了,再说,苗人懒散,只图贪利而勉强听命‘青龙教主’这么大雨的晚上,苗人未必肯真的出来搜索!” 芮映雪却正色道:“可是,你别忘了我们方才到达庄院时,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已杀了他们教中的三个香主,可见他们的消息灵通……” 费天仇立即不以为然的说:“那是他们自己人,可能利用信鸽写上简短的几个字,对付苗人这一套,恐怕就实行不通了!” 说话之间,两人不觉已驰上了一道绿草丛生的斜坡,坡上横植着一道道及膝野蕉。 费天仇一见,立即直觉的说:“雪妹,这里可能就是‘片马梅心’了?!” 这是费天仇第一次在极自然的情形下称呼芮映雪“雪妹”,使得芮映雪心情激动,血派沸腾,身体原本已感到有些不适,这时也突然觉得舒服多了。 芮映雪没有说什么,仅紧紧的握了一下费天仇的手,并点了点头。 费天仇拉着芮映雪通过了一道道的野蕉,发现里面地形多成起伏之势,远处景象虽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想必是崎峰峻岭和险山。 起伏的地形上,种植着纵横交错的行树与野蕉,有的空场积满了水,似是开拓出来的简陋菜圃或水田,由于雨水积满,看不出种的是什么蔬菜或植物。 空地两边的地势较高,且有一行行的小树,费天仇拉着芮映雪,就沿着凸起的地势和行树,急急向南疾驰。 前进中,他们看到一间一间密集在一起的简陋茅屋,那里面显然都住着苗人。 这时大雨依然倾盆,整个苗人区里,一片昏黑,除了“哗哗”雨响,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亮光。 两人不停的向前疾奔,身后早已听不到任何呐喊或有人追来的动静和声音。 费天仇暗暗庆幸,知道已甩脱了‘青龙教’的追击,只要再前进一两个时辰,便可通过‘片马梅心’苗区了。 现在他已经知道邓老堡主甩脱了那位金坛主独自走了,但是,是继续前去了‘乱岩岗’,还是已转回了‘福宁堡’,却无法知道。 目前不管邓老堡主去了何处,他和芮映雪两人却只有前进的路一条,回头是绝对不可能,他和芮映雪能否再回到中原,他心中毫无一丝把握。 如今,他已把命运付托给上苍神明,换句话说,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了。两人一阵飞驰,前面突然现出一座突崖犄角,看形势似是又将进入另一个山区了。 也就在两人驰至崖脚下的乱石荒草之间的同时,前面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杂的人声和吆喝。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惊,立即加速了步子,急忙奔至崖脚棱角下向前一看,神色一惊,顿时呆了。 因为,就在百十丈外的一片茅屋前,火把照耀,人影摇晃竟会集了苗人一两百个之多。 只见那些苗人,每人头戴一顶棕笠,下身则围着一块破布或兽皮,他们似是正在集合,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扫刀长矛或铁器。 他们之中的一人,正站在场中大声吼叫,手中擎着一柄两股钢叉,可能是他们的领袖人物。 但是,在那个领袖人物的旁边,却站着一个身着黄缎劲衣,背插单刀,手里撑着一把油纸雨伞的女子。 费天仇看不清那女子的面目和年纪,但根据她的衣着判断,应该是汉人女子。 汉人女子何以会和苗人住在一起,费天仇实在闹不清楚,但他也绝不相信是崖边‘青龙教’总坛刚刚赶来传达消息的。 费天仇认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汉人女子原就住在这个部落里担任沟通苗人和‘青龙教’之间的工作者。 根据‘青龙教’事先即已得知他费天仇一连杀死了他们三个香主的事加以证实,‘青龙教’中最快的传递消息方法就是利用讯鸽。 现在前面的苗人已经集合了近两百人,而且正在准备出发拦截,显然也是接到了‘青龙教’总坛发出的信鸽消息。 费天仇一想通了这一点,立即一拉芮映雪,低声道:“走,我们趁他们还没开始搜,赶快先通过去。” 芮映雪一声没吭,任由费天仇拉着在乱石荒草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疾走。 费天仇前进间,发现那些人仍在那里吵嚷嚷的没有前进,由于距离的拉近,这才听清那些苗人叫嚷的原因。 因为雨势凶猛,有如倾盆,那些苗人虽然燃起了惯用的松油火把,依然无法点燃的太久,只听全场一片雨打火油的“嗤嗤”响声。 只见那些苗人手中的火把,这支灭了,急忙去接燃另一支,刚刚燃起,接燃的一支又熄了,每支火把俱都不能持久。 苗人的头脑单纯,不山急得怒吼大叫,乱蹦乱跳。 费天仇看得正感好笑,突然发现前面横亘着一道大山涧,而且正好弯曲到那些苗人集结的地方不远,数十支火把照得涧边清晰可见。 一看这情形,费天仇只得停下身来,拉着芮映雪隐身在一大堆野蕉树下。 百多人的火把越来越少,但那些暴躁的苗人怒吼吵叫声却越来越大。 费天仇一看,却握了握芮映雪的玉手笑了,同时低声道:“不出片刻工夫,全部火把湿透,大罗神仙也点不着了!” 话声甫落,那边所有的苗人都吼叫起来,就是仅余的数支火把也被愤怒的苗人丢在地上的泥水中。 火把一熄,大地再度超于漆黑一片,但是,滂沱大雨,依旧倾盆如注。 费天仇一看,当真是高兴极了。 就在这时,愤怒的苗人吼叫声中,突然响起了—串清脆的女子声音。 费天仇一听,竟是那个汉人女子,以极流利的苗语在对那些苗人大声讲活。 芮映雪虽然觉得有些不舒适,但仍打起精神去注意那女子说些什么。 岂知,紧紧握着她的玉手。给了她无限勇气和温暖的费天仇却感叹的一笑道:“我们两人的这条命,仅值两条牛,六只羊,十二篓米酒……” 话未说完,芮映雪已震惊的颤声道:“天仇哥,你……也懂苗语?” 费天仇风趣的一笑道:“不懂苗语,敢一个人前来专吃活人的苗区吗?” 芮映雪不由惊异的问:“你的苗语是向谁学的?” 费天仇不答反问道:“你的苗语是向谁学的?” 芮映雪道:“昔年跟着我爹行道江湖的一个老仆就会说很多苗语……” 费天仇却接口道:“我的恩师‘超蛮’师太,就是苗族人……” 芮映雪一听,更加意外而震惊的“噢”了一声。 她这时才感到自己锋芒太露,太不沉着,以致险些丧了性命和误了大事。 其实,她早在‘九断崖’下,费天仇要以‘双头峰’作前进目标时,她就该断定费天仇的身上一定也有一张藏宝图。 可是,直到现在,费天仇依然没有对她说出来。而她一直认为费天仇不懂苗语,岂知,费天仇的苗语程度竟比她更高了一筹。 就在她心念间,听出她声音有些异样的费天仇,突然关切的问:“雪妹,你觉得怎样?可是有什幺地方不舒服?” 芮映雪见问:“这才颤声道:“我觉得浑身寒冷,骨节疼痛……” 费天仇一听,顿时大吃一惊,不由焦急的说:“哎呀,那一定是雨水浸的太久,受凉了!” 芮映雪一听,浑身抖的更厉害了,不由颤声道:“我只觉得浑身寒冷,头脑也昏沉沉的……” 费天仇立即焦急的说:“现在必须找一个地方。赶快把身上的干衣服脱下来……” 芮映雪一听“脱衣服”,不由大惊失色,道:“不,我不脱!” 费天仇立即正色警告道:“你不脱下湿衣浑身就会不停的发烫发烧,时间久了,昏迷不醒,就会烧死过去……” 芮映雪一听,不由眼泪汪汪的说:“可是,我替换的衣服都在背囊里了……” 费天仇一听,也不由楞了! 也就在这时,那边集结的苗人,突然发出一声震憾雨天夜空的如雷欲呼,紧接者,近两百个持矛提刀的苗人轰然散开了。 费天仇一看,不由脱口焦急的说:“他们马上开始搜索了,希望他们能够很快的过去。” 芮映雪当然感到格外紧张,她虽是一个身具不俗武功的人,可是,她现在却是一个有病的人。 两人紧紧的偎依在野蕉树下,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那片茅屋前。 因为火把全部熄灭,仅能看到一个一个蠕动的黑影,他们似是一字散开,正向着这面搜索过来,看情形,他们似乎非常.注意每一个可能隐藏人的地方。 渐渐,两人都看清楚了,那些苗人在前进中,每遇一处草丛或可能隐藏人的野蕉树,便“嘿”的一声,刀矛一起砍进草丛中。 费天仇见七八个苗人正沿着涧边向他和芮映雪隐身之处搜来,而且,每遇草丛矮树和野蕉,必然戳上几矛砍上两刀,像他们两人这样躲在野蕉下,即使不被发现,也势必被他们砍中。 心中一急,急忙回身下看,只见涧中水声“隆隆”,漆黑一片,阵阵冷风寒气由涧中冲上来。事情紧急,已不容他再多起疑,因为,这时如果被苗人发现,除非将他们斩尽杀绝,他们不捉住活人也得将你置于死地。 再说,如果飞身冲出,杀死当前的几人向前逃奔,他们的手中长矛必然像天空中的雨点般掷下来,同样的难免一死。 是以,他再不迟疑,立即在镳囊内将‘百宝绳’取出来,结了一个绳花将芮映雪的上身套住。芮映雪本待问费天仇做什么,但苗人愈来愈近了业已不容她开口发问,但她也知道费天仇是要把她坠进涧崖下暂避。 芮映雪心念间,费天仇已将她的上身系好,绳索的另一端立即在崖边两株较粗大的野蕉根部绕了两圈。 紧接着,费天仇一手挟着她的柳腰娇躯,一手紧拉着绳索的另一端,缓缓将两人的身形坠向崖下,而费天仇的左臂和肘则紧紧的挟住崖边的突石。 芮映雪身形悬空,忍受着涧中上冲的水气和冷风,听着慑人震耳的“隆隆”水声,雨点却一阵紧一阵的打在她的身上和脸上,而且更担心费天仇挟住的突石经不住两人的重量坠进深不可知的涧中。 她这时的心中骇怕极了,但也对天仇哥的机智胆识和勇气佩服的五体投地。想想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倔强,骄纵,任性,自以为无所不能,如今和费天仇比起来,不但渺小的可怜,也幼稚的可笑! 在这一刹那,她突然感到费天仇对她是多么的重要,她今后一定要牢牢的捉住他,绝不能再让他离开她,她知道,她今后如果没有了费天仇,真不知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 就在她心念间,头上崖边突然“嘿嘿”两声,接着是一阵刀砍矛戳声,接着是一阵蕉叶和草叶坠落在她的脸上和身上。芮映雪不敢闪动,更不敢惊恐发声,只有任由草叶泥水溅落在她的身上脸上,竭力摒息提气,以减轻自己的体重。 暴风雨般的一阵砍戳终于过去了,接着是逐渐远去的杂乱,脚步声,但是,悬崖边的费天仇,不但没有翻上崖去,反而有缓缓下坠的趋势。 芮映雪知道,崖上的野蕉被苗人砍断了不少,加之不停的大雨,浸泡的根部业已开始松软,两颗蕉树怎经得住她和费天仇两个人的体重? 一想到两个人的体重,她不由惶急的颤声道:“天仇哥,你上去吧!不要管我了……” 但是,费天仇却严厉的低斥道:“不要说话!” 芮映雪一听,知道附近还有苗人,但是,费天仇的身体却正缓缓向上升去。芮映雪觉得出,费天仇上升的身体不但谨慎,而且十分吃力。 随着费天仇的身体上升,接着一个挺腰翻身,两人竟同时翻到了崖上,而她的娇躯依然压在费天仇的身上。 费天仇急忙撑臂坐起,立即望着她关切的问:“你现在觉得怎样?” 芮映雪不愿让费天仇为他担心,只得道:“似乎好多了!” 费天仇却正色道:“那是你在紧张中忘了身上的痛楚,我看得出,你的病已较方才严重!” 说话之间,已将‘百宝绳’由她的柳腰上解下来,同时继续说:“雨已经停了,让我抱着你赶一程,看看前面可有容身换衣的地方!” 芮映雪一听“要抱着她赶一程”,不由急忙道:“我不用你抱,我还可以走……” 话未说完,将‘百宝绳’放进镳囊内的费天仇已将她的娇躯托抱起来,不由分说,展开身法,直向正南驰去。 芮映雪虽然那么说,但她知道,她不但四肢乏力,浑身疼痛,而且头脑也昏胀得厉害,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飞腾纵跃了。 雨虽然停止了,但费天仇快速如飞的疾驰,却带起了透衣的凉风。 渐渐,她觉得头痛欲裂,晕眩欲呕,终于无法支持,就在费天仇的臂弯里昏沉沉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到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在为她周身按摩,身体干燥,非常舒适,而且身躺在软绵而又温暖的东西中。 她缓缓睁开眼睛一看,光亮刺眼,不敢久视,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已换了一袭亮缎簇花长衫的费天仇,正用他有力的双手在她的周身骨节上按摩。 芳心一阵羞急,娇靥顿时胀得通红,转首一看,这才发现她躺在一个干燥的山洞中,光亮的洞口,晾满了衣物。 芮映雪定睛一看那些衣物,不由大吃一惊,险些撑臂挺身坐起来。因为那些衣物正是她的蓝缎劲衣和内衣亵裤。 一看到自己的内衣亵裤,芮映雪立时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到自己的周身胴体,可说没有一处不被天仇哥尽收眼底,但是继而想到自己的终身依归,立时减低了不少羞意。 她觉得出,她身上已换了一套干燥柔软的长裤短褂,身下躺着的似是一些柔细干草,只是不知道费天仇是由哪里弄来的,还是洞中原来就有这些东西。 心念间,额角上微微见汗的费天仇已含笑亲切的问:“雪妹,你现在觉得怎样?” 芮映雪见问,一阵蜜意袭上心头,不由羞红着娇靥,深情含笑说:“完全好了,不要再按摩了!” 费天仇一听,也就停止了按摩,并吁了口气。 芮映雪一见,立即深情的伸出柔荑的手,握住了费天仇的双手,含笑关切的问:“天仇哥,这儿是什么地方?” 费天仇道:“双头峰下的一个突崖上,我们早已通过了‘乱岩岗’……” 芮映雪一听“乱岩岗”,神色一惊,倏然坐起身来,同时焦急的问:“我的藏宝图呢?” 费天仇淡然一笑,举手一指涧角道:“喏,那不是你的‘藏宝图’!” 芮映雪转首一看,花容大变,原来她身上的藏宝图,经过雨水的湿浸,早已变成了碎纸片片了。 一看这情形,她不由急得几乎哭声道:“哎呀,这可该怎么办呀?没有了藏宝图我们怎么进入藏宝窟?” 费天仇却淡然一笑道:“我一直不相信‘乱岩岗’上有什么宝库或宝窟,我也不稀罕什么宝刀秘笈和宝剑……” 芮映雪立即不解也有些生气的问:“那你冒着生命的危险前来作什么?” 费天仇正色道:“我不是对你说了吗?我是为了将邓伯父追回去,所以才星夜兼程赶了来吗?” 芮映雪一听,顿时无话好说了。 费天仇却继续说:“我已经烧好了一铁钵开水,你吃些东西,换上衣服我们也该走了!” 芮映雪却突然似有所悟的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费天仇立即道:“午时刚过!” 芮映雪听得目光一亮,脱口兴奋的说:“我还记得宝库的记号和进入的时刻,我们现在前去,仍可来得及!” 费天仇不愿扫芮映雪的兴头,因而仅颔首漫应了一声。因为他知道,芮映雪想法天真,如果不让她得到证实就转回中原去,她会终生感到气愤与遗憾。 于是,芮映雪吃了些东西,换回了衣服,两人立即提剑走出洞来。 芮映雪站在洞口举目—看,他们果然立身在双头峰下的一座突崖上,东北方三四里处即是一片广大错综而又杂乱的秃岩地区。那里显然就是宝库的所在地——乱岩岗。 芮映雪又看了一眼晴空有些偏西的太阳,举手一指那片广大岩石地区道:“天仇哥,根据藏宝图上所绘的位置,宝库在乱岩岗的西麓偏南一些,宝库的门外秃岩上,有一道元宝形的上弯弧形裂缝……” 费天仇立即淡然道:“今天早展我经过乱岩岗时,看到所有的光秃大石上几乎每一座都有一道弯曲裂缝……” 芮映雪却郑重的举手一指头上的双头峰,正色解释道:“你知道吗?要等上面双头峰的双峰阴影,在申酉相交的一刹那,阴影边缘与岩石表面上弯的裂缝相吻合的大石下,才是宝库的大门位置!” 费天仇只得道:“既然你记得这么清楚,稍时到了那边就碰碰运气吧!” 于是,两人欣然纵下突崖,展开轻功,直向三四里外的乱岩岗驰去。 一阵飞驰,距离乱岩岗的西麓已经不远,芮映雪的神情已开始逐渐激动起来,因为,她终于到达了宝库的所在地,再过半个时辰,她就要进入宝库了。 根据她父亲的说法,宝库绝对存在,只是那些人无法通过‘片马梅心’苗区就丧失了生命,所以才没有转回中原去。 她的父亲‘铁霸苍龙’之所以没有前来,怕死自是原因一,而真正的顾忌还是舍不得丢下老妻爱女远离。 现在,她托天之幸,遇见了同来的费天仇,侥幸到达了宝图上所绘的目的地——乱岩岗,她焉能不紧张,焉能不激动? 但是,费天仇看到堆积成岗的无数光秃大石,却不禁凄然一叹,因为,这座乱岩岗不知牺牲了多少人的宝贵性命,造成了多少凄凉黯淡的家庭。 就在两人驰至岗下,准备纵上岗前第一座大岩石的时候,岗半腰的乱石中,突然缓缓的站起六道人影。 芮映雪神色一惊,脱口轻呼,同时也惊得急忙刹住了身势! 费天仇似是早已料到,只见缓缓站起的六人,正是手中已多了一柄铁拂尘的瘦高老人——‘青龙教主’。 其他五人则是昨夜在‘青龙教’总坛大厅上看到的三男一女,以及昨夜在雨中召集百多名苗人,能说一口流利苗语的黄缎劲衣女子。 灰发老人使的是铁拐,虬髯黑汉提着独脚大铜人,惨白脸中年人已将铁骨大褶扇制在手中,两个女子的柳叶刀也各自撤出了鞘外。 费天仇见岗上并没有其他歹徒,断定对方为了隐秘行藏,没有敢带教中的歹徒来。 当然,他们人也自信,以他们六人的本领,合她们六人之力,收拾一个年青小伙子和一个黄毛丫头,应该是游刃有余,绝没问题的事。 ‘青龙教主’一见费天仇和芮映雪同时惊得刹住了身势,不由得意的哈哈一笑道:“费天仇,你们两个依然没有逃出本教主的掌心吧?哈哈……” 说罢,冗自得意的哈哈笑了! 费天仇却淡然一笑道:“在下实在不知道阁下有什么好笑的!” ‘青龙教主’继续得意的笑着说:“本教主在此设坛创教,为的就是收尽天下所有的宝刀宝剑和珍宝,你小子为本教送来了‘飞音剑’,芮映雪为老夫送来了‘双龙镯’老夫怎能不高兴的发笑?” 费天仇一听,顿时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青龙教’何以派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尼姑,到处巧妙的散发藏宝图的阴谋。 但是,芮映雪却愤怒的说:“双龙镯放在我们家的‘九玲塔’里,根本不在我的身上!” ‘青龙教主’冷冷一笑,有恃无恐的说:“有了你亲笔写的信回去要,不怕你父母不乖乖的派人给送来……” 芮映雪却怒声道:“哼,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你们写。” 红衣女子却得意的一笑道:“你不写我们也会派人去你们家里要,如果你的父亲不给,那就只好委屈你住在苗区里,就像你的未婚夫婿一样,直到你的父母用‘双龙镯’将你赎回去!” 芮映雪一听,顿时呆了。她知道,果真她今天被‘青龙教’擒住,如果他们派人去索‘双龙镯’,她的父母一定会给他们。 但是,费天仇却冷冷一笑道:“所谓‘名器不落凡手’,你们都是些俗人饭桶,只能用一些破铜烂铁,像:飞音剑’这等神兵利刃,岂是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无耻歹徒所能触摸的?……” ‘青龙教主’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喝一声:“好个大胆的混账小于,居然胆敢羞辱老夫!” 怒喝声中,连纵带跃的向岗下奔来。 其余五人一见,纷纷快步跟在身后,但是,灰发老人却急忙大声道:“教主请慢着!” ‘青龙教主’一听,立即刹住身势,同时回头沉声问:“庞坛主何事?” 被称为庞坛主的灰发老人则恭声道:“据金坛主说,费天仇这小子狡黠多智,擅用诡谋,教主切不可震怒先乱了咱们既定的步骤!” 费天仇却冷冷一笑道:“你们死在眼前,还奢谈什么既定的步骤,难道小爷连番给你们的挫折教育还不够你们觉悟的吗?” ‘青龙教主’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再度一挥手中铁拂尘,怒喝道:“少和他噜嗦,杀!” 杀字出口,即和灰发老人五人,同时飞扑下来,立时将费天仇和芮映雪两人团团围住;芮映雪一见,急忙在镳囊内握了一把金钱镖,同时也“呛”的一声将自己的‘精钢剑’撤出来。 费天仇毫无惧意,神色自若,冷冷一笑道:“你们想杀我谈何容易,我要想杀你们,却是举手投足之事……” 话未说完,虬髯黑汉已厉声怒道:“好个狂妄小于,纳命吧!” 怒吼声中,疾抡手中独脚大铜人,一式‘泰山压顶’,照准费天仇的当头,呼的一声砸了下去。 芮映雪见费天仇尚未撤出剑来,不由惊得脱口矫呼道:“天仇哥小心!” 但是,就在芮映雪惊呼的同时,费天仇已身形一旋,寒光电闪,“呛朗”声中‘飞音剑’已撤出鞘外,就在慑人的啸音声中,寒光一暗,立时暴起一声凄厉惨嚎。 只见血光崩现中,黑汉已被费天仇的‘飞音剑’拦腰斩为两断,数十斤重的大铜人也随着两截尸体“咚”的一声栽在地上。 也就在虬髯黑汉飞身疾扑,大铜人下砸,而费天仇撤剑旋身的同时,立在侧后方的惨白脸中年人竟一声不吭的飞身扑向了费天仇的身后,“唰”的一声铁扇张开,已切向了费天仇的颈后。 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费天仇撤剑神速,身法奇快,就在他铁扇张开前切的同时,费天仇的‘飞音剑’已斩过了虬髯黑汉的腰间,而且,费天仇竟在旋身挥剑的同时,飞起一腿,直向他的面门踢来。 惨白脸中年人自信得手,万无一失,因为他以往每次偷袭还没有不成功过,这时一扇扑空,心中顿时大惊,又见一脚蹋来,吓得赶紧仰面后倒。 可惜,他的动作不但慢了,而费天也飞踢得恰到好处,就在虬髯黑汉凄厉惨嚎的同时,“蓬”的一声,费天仇的银缎绣花剑靴也正好踢在他仰面翘起的下颚上。 只见惨白脸中年人,闷哼一声,身形腾空而起,“咚”的一声跌在数丈外的一堆卵石上,下颚已全部陷进头壳内,眼睛和耳鼻内的鲜血,正如喷泉般激射出来。 红衣女子和黄衣女子一见虬髯黑汉和惨白脸中年人几乎是同时之间双双丧命,不由凄厉的哭嚎一声,双双挥刀杀向了费天仇。 ‘青龙教主’和灰发老人早已吓呆了,这时一见红衣女子和黄衣女子同时疯狂的向费天仇扑去,不由脱口大喝道:“回来!” 但是,已经迟了。早已握了一把金钱镖的芮映雪,一声娇叱,振腕拙臂,竟将二三十支金钱镖,以‘漫天花雨’的手花,“刷”的一声打向了红衣女子和黄衣女子的面门。 红衣女子和黄衣女子,两人一心要将费天仇乱刀剁死,根本没想到芮映雪会猝然发镖阻止,这时一见满眼金星,同时大吃一惊,但是,再想闪躲已来不及了。 只见两人同时一声惊叫,随着数十金星的一暗,立时翻身栽倒,就在密集的卵石上痛苦翻滚,凄厉惨嚎,胸脸肩臂和小腹上的鲜血也立时汨汨的渗射出来。 ‘青龙教主’和灰发老人再度惊呆了,刹那间之前还是六对二的绝对忧势局面,如今,眨眼之间,已成了一对一了。 现在,‘青龙教主’和灰发老人已经相信了,金坛主并没有夸大其词,危言耸听,故意拿话来吓唬他们,费天仇不但机智超人,遇事沉着,而且剑术高绝,身怀奇学。如今,果如再硬拚,两人势必丢掉老命不可。 心念电转,目光闪烁,故意冷冷一笑道:“费天仇,算你小子厉害,你手中的‘飞音剑’老夫不要了,不过,咱们是骑着看唱本,走着瞧!” 说罢转首,向着灰发老人愤愤的一甩头,沉喝道:“庞坛主,咱们走!” 赀天仇却晒然一笑道:“方才你们占忧势的时候不走,现在再走只怕走不了喽!” ‘青龙教主’和灰发老人一听,面色同时一变,不由厉声道:“谁能阻止得了老夫我?!” 说罢转身,立即展开身法,慌慌张张,连蹦带跳的直向‘乱岩岗’上亡命狂逃。 但是,就在他们逃到半岗凌线上的同时,一座大石后突然纵出一人,大喝一声,迎面打出一蓬黑色尘烟。 ‘青龙教主’和灰发老人做梦也没想到岗半腰的大石后还隐藏着有人,一见迎面黑烟,知足绝毒铁砂,再想闪躲已来不及了。 只见两人一声惨嚎,同时翻身栽倒,就在石缝间翻滚惨嚎起来,不几声便不动了。 芮映雪一看由石后纵出来的那人,正是好心送她行囊的魏老头,不由兴奋的欢声高呼道:“魏老前辈,魏老前辈!” 欢呼声中,竟愉快的飞身向半岗上扑去。 但是,早已有备的费天仇却一个箭步向前,伸手将她的玉臂拉住了。 芮映雪急忙刹住身势,不由望着俊面深沉的费天仇楞了? 一把剧毒铁砂杀死‘青龙教主’和灰发老人的魏老头,先见芮映雪欢呼迎来,老脸上立时展出一副慈祥欢笑。 但是,当他看到费天仇一把将芮映雪拉住的时候,神色虽也一变,但仍毫不迟疑的神情兴奋,挥臂欢呼,一面向岗下奔来,一面欢声道:“费少庄主,芮姑娘,我总算及时赶到除去了这个恶魔……” 话未说完,已奔到了岗下。 费天仇却冷冷一笑道:“金坛主,到了这般时候你依然侥幸行险,悄悄赶来,实在是愚不可及,太傻了!” 一声“金坛主”,不但芮映雪惊得脱口轻啊,就是魏老头也急忙刹住了身势,呆在了那儿。 》烟斐鹑醇绦坏溃骸扒疤焱砩弦蝗胍刮揖偷懔四愕难ǖ溃也拍芷桨驳乃教炝粒憔透弥溃乙丫阅阌兴骋闪恕? 芮映雪一听,立即恍然似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这么说,前天夜里用暗器打死那个大汉,又吓走了另两个歹徒的高人就是你了?” 费天仇神情淡然,尚未开口,魏老头却阴沉的冷笑恨声道:“直到现在你才知道,芮丫头,你也未免太迟钝了!” 了字出口,倏然将带有皮手套,握有毒砂的右拳举起来。 但是,早已发现魏老头悄悄探手镳囊内的费天仇,却在他刚举臂的同时,右腕一扬,屈指疾弹,一点白影,已闪电射向了他的右肘。 魏老头看得神色一惊,再想闪躲已是不及,只得牙齿一咬,心头一横,决心仍将毒砂撒出去。 但是,费天仇弹出的那点白影,却比闪电还快,就在他心头一横的刹那间,“卜”的一声,一粒白色石子已射在他的右臂肘节上。 铁老头浑身一震,右臂疼麻,不但刚刚举起的右臂倏的垂落下来,一震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蹲在了地上。 费天仇冷冷一笑道:“在下如果不是想留你这个活口,你这时早已横尸此地了……” 魏老头自认功力深厚,铁砂万无一失,虽然知道费天仇对他已经有所怀疑,但他依然冀图侥幸成功,他做梦都没想到,他这个一生伪善狡诈的老江湖,今天竟栽在一个新出道的后生小伙子的手里。 这时一听费天仇要留他这个活口,面目立变狰恶,突然一声厉喝,身形挺身站起,鼓足所有余力,趁势将手中的剧毒铁砂抖手打出。 费天仇一见,顿时大怒,大喝一声,疾演虎掌中的‘排山倒海’,双臂一圈,两掌同时劈出。 只见一道刚猛狂飚,激起无数扬尘枯草,随着魏老头打过来的灰黑铁砂,旋飞翻滚,荡空带啸,直向魏老头身前,反扑回去。 魏老头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惊得魂飞天外,面无血色,张口发出一声刺耳惊心惨嚎,接着就在地上乱石间厉叫翻滚起来。 芮映雪见魏老头狙然打出一把毒砂,娇呼一声,本能的飞身退到费天仇的身后。 继而见费天仇大喝一声,双掌同时劈出,那蓬毒砂又悉数被掌力震回,魏老头立时痛苦的在地上翻滚,仅仅七八下便已气绝身死,不由惊得伸臂将费天仇抱住,并震骇惶恐的喊了声“天仇哥”。 费天仇却有些失望的说:“我本来只想毁了他的武功,并无杀他之意……” 芮映雪却惊异的问:“为什么?天仇哥!” 费天仇本待说好让魏老头再把他们两人送回贡山大码头去,但看到芮映雪惊魂未定,惶惶不已,如果说出自己的心意,芮映雪必然会为无法转回贡山大码头而更惶急。 是以,故意望着芮映雪仰起的娇美面庞,佯装愈快的笑着说:“因为我感激他提醒了你,永远别和我分离……” 这一招果然有效,话未说完,芮映雪的娇靥已飞上两片红云,同时含笑捶了费天仇一下,同时嗔声道:“坏死了,违心之论,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费天仇这才正色道:“实话告诉你,我不想杀魏老头的原因,正是要强迫他把我们两人再送回贡山大码头去……” 话未说完,芮映雪的娇靥顿时大变,不由“啊”了一声恍然急声道:“是呀!这可该怎么办哪?” 因为,就这几句话的工夫,魏老头的尸体已开始溶化成一滩血水了!” 费天仇则黯然道:“这便是为什么有很多前来寻宝的高手大人物们,永远失去踪迹,连块骨头也找不到的原因了!” 芮映雪却黯然庆幸的说:“现在我们总算揭开了这个掘宝之谜,消灭了这个害人的‘青龙教’和这些歹徒……” 说此一顿,却又懊恼的说:“可是,只怕我们也无法再转回中原去,将这件武林大惨案的真象,公诸于世了!” 费天仇立即迷惑的问:“为什么?” 芮映雪黯然道:“因为我爹给我的那张‘藏宝图’已经被雨水湿透,碎成片片了……” 话未说完,费天仇早已淡然含笑,顺手在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小袋来,同口寸递给芮映雪,道:“喏,你看这是什么?” 芮映雪迷惑的看了费天仇一眼,接过油布袋打开一看,不由震惊的啊了一声道:“你这张藏宝图和我爹给我的那张完全一模一样,你是由哪里得来的?” 费天仇一笑道:“和令尊大人得到的是同一个人!” 丙映雪震惊的说:“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尼婆……?” 费天仇却哂然一笑道:“她的右眼什么都看得见!” 芮映雪立即不解的问:“她为什么要装瞎呢?” 费天仇淡然道:“如果她不瞎,她不自己前来了吗?” 芮映雪一听,不由切齿恨声道:“我们有了这一张藏宝图,便不难按照图—上的路线转回中原去,那时我要请我爹遍撒武林帖,使整个江湖绘图悬影到处捉拿她……” 费天仇一笑道:“只怕你这一辈子也捉不到她了!” 芮映雪听得一楞问:“为什么?” 费天仇一笑道:“她已经向她们的南海观世音菩萨座前报到去了,你怎么还逮得着她?” 芮映雪神色一惊,反而有些懊恼的问:“怎么?你把她杀啦?” 费天仇一整脸色,感慨道:“说来她也是恶贯盈满,活该命绝,如果我前一天碰见她,很可能我也会中了她的圈套,偏偏我由我岳父那儿回来……” “岳父”两字一出口,芮映雪的娇躯猛的一战,花容大变,不由指着费天仇,厉叱道:“费天仇,你?……你把我芮映雪当成什么人了?……你……你想把我纳为你的侧室小星如夫人……” 费天仇一听,顿时大吃一惊,这才惊觉自己大意失口说溜了嘴。这时一看芮映雪悲痛愤怒的神情,惶得赶紧急忙道:“雪妹,雪妹,你听我解释……” 话刚开口,芮映雪已愤怒的厉声怒吼道:“我不要听你解释,我不要听你解释……” 尤其说到最后一个解释,浑身剧烈颤抖,热泪夺眶而出,一张如花娇靥,已苍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而且,嗓音凄厉,足可传出数里……。 费天仇内心懊恼,十分惶急,他本来准备等此地事毕,或回途之中将他与邓瑞君的婚事,以及邓老堡主的要求说给芮映雪听,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说出了“岳父”两字。正待将全般经过说出,乱岩岗的顶巅后方;突然传来一声苗人的大喝道:“快,那边有人哭叫!” 费天仇和芮映雪都听得懂苗语,这时一听,同时大吃一惊,急忙转首向岗巅上看去。 只见随着一片尖嗥吆喝之声,岗巅棱线上,蜂拥般现出了两百多个苗疆男人,个个手持扫刀长矛,有的手中尚提着弓箭。 两百多个苗人一见岗下的费天仇和芮映雪,突然暴雷似的一声呐喊,纷纷举着刀矛弓箭,一面尖嚎着,一面疯狂的向岗下扑来。 费天仇一看,知道这股力量无法抵挡,趁他们的长矛尚无法掷到之际;急忙沉喝道:“快走!” 沉喝声中,拉起芮映雪的玉手,直向正西疾驰。 芮映雪虽然一面急急飞驰,却也一面愤怒的说:“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但是费天仇却理也不理,依然拉着她向西飞驰。 两百多名苗人追下乱岩岗后,虽然看到费天仇和芮映雪,身法奇快,绝对无法追及,但是,他们依然飞腾狂奔尖叫呐喊,毫无停止的意思。 这时红日已完全落山,整个山区一片昏暗,费天仇见苗人继续追来,只得拉着芮映雪,沿着双头峰脚,继续转向正南。 因为费天仇深知苗人的脾性,他和芮映雪绝对不能登上双头峰。果真那样,苗人立即将双头峰包围起来,,十天半月,甚至一年,每天日夜派人登峰搜索,直到发现两人饿死的尸体才全部离去。 是以,费天仇拉着芮映雪,不敢登峰,直奔正南,同时,频频回头察看。 果然不错,后面追至双头峰下的两百多名苗人,一声吆喝,立时分开,百多人绕向了正西,百多人却继续向南追来。 芮映雪一看这情形,内心格外紧张惶恐,她虽然没有再强自挣脱她的玉手,却也不愿开口向费天仇说什么。 越过双头峰,两人不敢绕向正西,因为身后的苗人已另分了一路绕向正西去截堵。 双头峰的南面一片平原,土地上种满了各种植物菜蔬,费天仇和芮映雪乍然一看,还以为两人已回到了中原。 但是,两人一驰进这片种满了各种植物的平原后,身后的呐喊还有尖叫之声突然停止了。 芮映雪回头一看,只见那些苗人俱都神情无奈的停止在双头峰下,因而不自觉的说:“天仇哥,她们停止了耶!” 费天仇却继续疾驰,同时警告道:“他们自知已追不上我们了,如果我们也停下来,他们马上就会再追来!” 来字出口,脱口又说了声“糟”,竟然急忙刹住了疾奔的身势。 正在回头望着双头峰下百多名苗人的芮映雪,却“咚”的—声撞在费天仇的身上。 她急忙停身止步一看,正待大发娇嗔,却发现费天仇神情懊恼,目光炯炯,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前面近百丈外一片野蕉行树防风林。 芮映雪心知有异,举目一看,脱口惊啊,顿时呆了,几乎是以哭的声音,惶声道:“天仇哥,这可该怎么办呀?” 因为,就在那片野蕉行树防风林前的昏暗阴影下,赫然着—队苗人战士,乍看之下,竟有三百人之多。 上一页目 录下一页 Made by an Unregistered version of eTextWizard V 1.95第五章 大河酋长 费天仇紧紧握着芮映雪的玉手,既懊恼又焦急的望着前面一字摆开的三百多个苗人,同时也恍然明白了,身后的苗人何以突然停止了追杀,原来已到了另一个苗区的地界了。 细看那些苗人,个个身穿皮制马甲,皮制短战裙,每个人的头上都束着一道漆有不同颜色的皮带,左侧鬓上尚插着一根野雉翎毛,绝大多数腰佩苗刀,手持长矛。虽然对方有三百数十人之多,却鸦雀无声的站在那儿,没有任何一个乱吼尖叫或吆喝。 费天仇一看这情形心里也不禁有些慌了,因为对方队形整齐,井然有序,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苗疆队伍。 碰见了这种有组织有纪律的苗人,较之‘片马梅心’杂乱无章,形同乌合之众的苗人,当然更难对付,是以,费天仇站在那儿,不知该奔向东,还是转向西走。 芮映雪惶急的早已忘了费天仇已有了岳父的事,不由依着费天仇,颤声问:“天仇哥,这可该怎么办呀?我们往西走吧?!” 话声甫落,对面苗人队形中,突然有人以汉语,朗声道:“中原来的朋友,你们可是因寻宝被追杀迷了路?请不要怕,你们尽管放心的过来,我们酋长不会为难你们的……” 芮映雪听得目光一亮,脱口惊喜的说:“天仇哥,他们会讲汉语,我们快过去吧?!” 费天仇遇事较慎重,因而摇了摇头,道:“先别急,我们绝不能刚脱狼群,再人虎口……” 芮映雪却正色道:“听刚才发话的那人,嗓音纯正,很可能是我们汉人……” 费天仇却哼了一声,道:“青龙教主是汉人,魏老头也是汉人,他们却比苗人更可恶,更坏……” 如此一说,芮映雪顿时无话好说了。 但是,苗人队伍中的那人却继续大声道:“朋友,我是汉人,我们酋长也是汉人,你们尽管放心大胆的走过来,我们会帮助你们转回中原去,前几天我们酋长还送走了一位邓老堡主……” 费天仇听得精神一振,脱口兴奋的说:“朋友,在下费慕德,就是前来找邓老堡主的……” 芮映雪一想起费天仇是前来找邓老堡主的,因而也断定邓老堡主必然就是费天仇的岳父,是以,她心中的一股妒恨怒火,再度升起来,立即愤愤的将手撤出来。 费天仇一楞,不由惊异的回头,同时呼了声“雪妹!” 芮映雪却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看着夜空。 对面发话的那人却兴奋的朗声道:“邓老堡主走时曾担心的说,他怕他的女婿女儿一同来找他,这么说,你就是‘费家庄’的费少庄主了?” 费天仇一听,宽心大放,不由激动的大声道:“不错,不错,在下正是‘费家庄’的费慕德!” 说话之间,立即举步准备奔过去,并再度伸手去拉芮映雪。 芮映雪一听那人指明了说费天仇是邓老堡主的女婿,心中更加气愤难过,是以,猛的将手甩开了。 费天仇一见,只得焦急的解释说:“邓老堡主不但是我的岳父,也是我们费家的恩人。我只能对你说,我并没有和邓瑞君成婚,而且,她也永远不会是我们费家的人。时间仓促,我现在无法三言两语向你解说清楚,你要是不愿让‘片马梅心’的苗人捉回去,你就勉强跟着我走!” 走字出口,倏然转身,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芮映雪哪里能离得开费天仇?这时一见费天仇转身走去,惊得脱口呼了声“天仇哥”,急忙举步跟在身后。 费天仇一见芮映雪追上来,再度将她的手拉住,两人沿着田埂,急急向前走去。 前进中,两人凝目一看,只见离开队前十数步处站着一人,看来年约三十余岁,虽然也穿着皮制马甲短战裙,但一看就知他是地道的中原汉人。 由于那人神情愉快,目光一直望着他们两人,显然他就是方才发话的那人。 再看那人身后队前中央卓立的一人,身着银漆马甲银漆短战裙,像貌十分英挺美俊,挺鼻朗日,眉飞人鬓,看来年岁最多二十七八岁,腰悬宝剑,足登一双银漆剑靴,头上也束着银漆皮带,插一根白色柔美的细长羽毛,更显得他英挺俊美中含蕴着无尚威仪。 费天仇一看站立当前的银装佩剑青年,便断定就是方才那人说的汉人酋长了。 至于这位英挺健美的汉人青年,何以当了这一区的苗人酋长,费天仇断定必是前来掘宝的人,误人了这个苗区,或是被‘青龙教’追杀的不得不闯进这一个苗人区。由于他的武功高绝,终于征服了这个苗区的茁人首领而自任了酋长,或是另有奇遇。 心念打量间,离那个发话的苗装汉人已经不远了,正待先行拱揖招呼,那人已笑着说:“如果你是‘费家庄’的费少庄主,这位姑娘可能就是费家庄的少夫人邓瑞君邓姑娘了?” 费天仇最怕对方提这些事,而对方偏偏自觉风趣的说出来了,这对芮映雪来说,不啻拿油泼火,心中一急,只得也风趣的说:“不错,她的确是‘费家庄’未来的少夫人,却不是邓瑞君姑娘!” 如此一说,芮映雪内心的妒嫉怒火立时熄灭了不少,她认为费天仇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也只有等回到中原再说了。 但是,那位说话的苗装汉人却听得神情十分尴尬,只得强自一笑,道:“费少庄主,这位就是我们‘大河族’的全族酋长……” 说着,并侧身肃手指了指卓立中央的银装英挺青年人。 费天仇一听,急上两步,抱拳肃容谦声道:“在下费慕德参见酋长!”说罢,深躬一揖。 银装青年人一见,也急忙抱拳还礼,同时愉快的说:“在下丁国玉,费少庄主请免礼!” 费天仇揖罢直身,立即望着芮映雪,肃手一指银装青年丁国玉,催促道:“雪妹,快些上前见过了酋长!” 芮映雪也急上两步,抱拳谦声道: “小女子芮映雪,参见酋长。” 费天仇也在侧解说道:“芮映雪乃中原‘景星山庄’‘铁霸苍龙’芮老英雄的千金……” 酋长丁国玉赶紧抱拳谦声道:“在下久仰芮老英雄的大名,只因地处苗疆,无机深人中原,今日得会芮映雪,已稍慰夙愿矣!” 话声甫落,一直含笑立在一侧的苗装汉人,突然望着肃立的三百苗人,以苗语朗户道:“费少庄主和芮映雪,已被咱们酋长接待为上宾!” 话声甫落,所有三百多名苗人,同时举起兵器来,望天发出了,三声大吼! 费天仇一见,十分感动,因为他懂得苗族人的礼节,这三声向天大吼,不但表示了对他和芮映雪欢迎,同时也兼而向‘片马梅心’的苗人示威和警告。 是以,即忙向着三百多名苗人战士,左右抱拳,并以苗语朗声称谢。 芮映雪虽然不懂苗疆礼俗,但看到费天仇抱拳称谢,也急忙依样葫芦! 三百多名苗人战士一听费天仇和芮映雪都会说苗语,惊异之余,再度发出一阵如雷欢呼,气氛更显得热烈亲切。 丁国玉对费天仇两人会说苗语,自然也感到一些意外和惊喜,因为这比起他当年前来苗疆时全凭比划手势,不知强了多少倍。 于是,愉快的挥手指挥三百多名战土,并肃手请费天仇和芮映雪并肩同行。 当前的战士们一闪开,费天仇和芮映雪才看到前面的不远即是一道大河,一座巨木搭成的大桥就建在面前的大河上。 再看大河的对岸,灯光点点,屋影幢幢,乍看之下,恍若中原的大镇甸。 费天仇这时已完全明白了,这个大河苗族的进步和发达,完全是因为他们有了一位文明进步的汉人领袖。 当然,这个苗区的衣食住有了如此剧大的改变和成果,也绝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缔造的,因而,他对这位比他大了七八岁的丁国玉,也有了另一种看法,那就是对方前来苗疆绝不是近一两年的事。 心念间,已听大河酋长丁国玉谦声问:“费少庄主此番前来,完全是为了追回邓老堡主,还是兼有寻宝之意?” 费天仇一笑道:“此地根本没有什么宝库,哪里来的宝?” 丁国玉剑眉微微一剔,对费天仇的明智说法似是感到惊异和赞服,但是,他“噢”了一声,道:“可是很多知名高手和大人物都为此而丧失了宝贵的性命!” 费天仇不便批评那些年长的前辈,只得道:“在下以为那些前辈们前来,也不过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没想到,一到此地,立时警悟中计,但已悔之不及!” 丁国玉则正色道:“如果一开始就持怀疑态度,处处提高瞥惕,便不致中计受害了,就像邓老堡主就是……” 费天仇一听提到邓老堡主,不由目光一亮,脱口关切的问:“请问酋长,邓老堡主确已转回中原去了?” 丁国玉毫不迟疑的颔首道:“早已转回中原了,算来已有六七天了!” 费天仇一听,宽心不少,但是丁国玉却迷惑的继续说:“邓老堡主虽然确定‘乱岩岗’上根本没有宝库,为什么当时在‘鸭嘴崖’碰到那个伪装双目失明的老尼姑时,不把她除掉?” 一听丁国玉提到邓老堡主在‘鸭嘴崖’碰到老尼姑的事,他更加证实邓老堡主确已脱险,而且,确已转回中原去了。 但由于走下河岸,正登上大桥,费天仇没有再说什么。 通过大桥,即是那片石墙木桩搭建而成的幢幢房屋,虽然没有院落,但较之在‘片马梅心’看到的破旧茅舍,不知坚固整洁了多少倍。 由于三百多人通过大木桥的“隆隆”声音,早已惊动了各幢房屋内的妇女小孩跑出房外来察情。 当这些妇女小孩看到他们的酋长丁国玉时,小孩们欢呼,妇女们行礼,但对费天仇和芮映雪这两个衣着不同的少年男女,当然感到新奇惊异! 费天仇见苗女们一律穿着上衣宽瞄或长裤,孩童们也都穿着衣服,因而更加断定丁国玉能把大河的苗人改变成目前的境地,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到达一处空场,尽头即是一座燃有明亮灯光的较大房屋,屋前也有几名妇女向这边观看。 丁国玉首先止步回身,同时高高的将右手举起来。一俟三百多名战士静静的排队站好,立即以苗语宣布道:“解散回家休息!” 宣布完毕,所有的苗人战士,同时跳起来发出—声欢呼,各自提着兵器愉快的散开了。 这时,丁国玉才愉快的向着费天仇和芮映雪,肃手一指大房前,并说了声请! 那位苗装汉人,一直跟在三人身后,这时突然愉快的说:“我们酋长夫人和公子小姐们也都出来欢迎你们了!” 费天仇和芮映雪听得悚然一惊,急忙凝目看向房前,只见七八名苗妇之前,赫然站着一位看约二十六七岁,衣裙整齐,上绣花边,生得柳眉大眼,环鼻樱唇,皮肤虽然有些黑,但生了两排编织般的雪白玉齿,和一对明亮大眼睛,非但在苗族中算得上是位大美人,就是在中原汉人中也称得上是位美女。 站在雍容秀美苗妇身后两边的,是一个年约七岁的女孩和一个年约五岁的男孩,其他几个苗妇,想必都是仆妇或照顾两个小孩的保姆。 一到近前,丁国玉立即望着娇靥含笑的秀美苗妇,道:“这两位是费少庄主和芮姑娘。他们和邓老堡主一样,也是由‘片马梅心’那面过来的!” 说着,又望着费天仇两人,肃手一指秀美苗妇,介绍道:“这是贱内‘莉茜泰娜’……” 费天仇和芮映雪一听,赶紧拱手行礼,同时呼了声“夫人”。 秀美少妇‘莉茜泰娜’见费天仇两人都会说苗语,显得格外高兴,立即热烈的招呼,并肃手请进房内坐。 于是依序进人房内落座,并由两个中年苗妇送上茶来。 这时,丁国玉才肃手一指坐在一侧的苗装汉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以前在中原‘天与堡’时的弟兄沈忠义!” 费天仇赶紧拱手欠身。身着苗装的沈忠义也议和的抱拳笑一笑。 秀美少妇‘莉茜泰娜’突然改用汉语,说:“前几天邓老堡主临上船时,还担心他的女婿费少庄主追来,这位费少庄主可是……” 费天仇一听,赶紧欠身道:“是的,邓老堡主就是在下的岳父……” 说此一顿,想是为了让芮映雪听了安心些,是以继续说:“不过,他只有一位独女邓瑞君,虽然将来要和在下成亲,但她却永远住在‘福宁堡’内,生了子女也归宗姓邓而不姓费……” 丁国玉和‘莉茜泰娜’,以及沈忠义三人,几乎是同时惊异的问:“为什么要这样?” 费天仇却继续说:“不过,他们父女也不干涉在下另娶正室,主持家务……” 话未说完,芮映雪香腮一红,含着满足的羞笑低下了头。 丁国玉一听,立即转首看了一眼他的爱妻‘莉茜泰娜’并点了点头,似乎在说:“这个条件还可以接受。” 恰在这时,几个苗妇已送来了—桌酒席。 费天仇一见,赶紧欠身不安的说:“来了就要叨扰!” 丁国玉一笑道:“一餐便饭,何足挂齿!” 于是,搬桌移凳,上菜满酒,五个大人两个小孩,立即融洽的吃喝起来。 芮映雪已有三四天没有正正式式的坐下来吃餐酒菜了,这时吃起来觉得格外香甜。 酒宴结束,继续品茶,又谈了些中原武林轶事,才由沈忠义引导着告辞出来。 这时夜空清明,布满了小星,整个苗区十分静,除了大河湍急的水流声,听不见任何声音。 费天仇和芮映雪,两人跟着沈忠义,穿过广场,直向一座竹篱小院门前走去。 竹篱小院不大,共有三个房间,这时里面已亮起灯光,门前植有花圃,看来十分雅静。 在前引导的沈忠义立即道:“前几天邓老堡主就在这座小院里住了一晚……” 费天仇不由道:“他仅仅住了一晚?” 沈忠义道:“可不是,一方面是他归心似箭,一方面‘爱河’上恰好有北上的货船……” 芮映雪听得心中一动,不自觉的问:“你说‘爱河’?……” 沈忠义见问,立即愉快的说:“是呀!就是前面这条大河就叫‘爱河’这是为了纪念我们酋长和夫人相遇相爱,而又经过一段艰拒感人的过程结为夫妻而改名的……” 话未说完三人已到了院门前,依然由沈忠义引导进入小院。 小厅上站着一个小僮,立即向前行礼恭迎,一俟费天仇和芮映雪落座,随即送上香茗。 芮映雪是女孩子,非常喜欢知道别人相遇相爱,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因而一坐下来就关切的问:“你们酋长丁大侠是怎样与你们夫人‘莉茜泰娜’相遇相识的?……” 费天仇见芮映雪公然询问人家酋长与夫人的恋爱史,不由惊得俊面一变,脱口低声道:“雪妹!” 岂知,沈忠义竟爽朗的说:“不碍事,只要芮姑娘愿意听,我们‘大河族’的每一个人都乐意将这个感人的故事讲给不知道的人听……” 费天仇听得精神一振,立即“噢”了一声道:“我们刚刚脱险,精神十分兴奋,就是叫我们就寝,我们也很难入睡!” 沈忠义一听,立即愉快的赞好道:“今晚我也正好无事,我就格外详尽的讲一遍给两位听……” 芮映雪突然插言问:“在讲丁大侠的往事前,你能不能先讲讲你自己?” 沈忠义一听,毫不迟疑的正色道:“当然可以,不过还是留待最后介绍的好!” 如此一说,芮映雪自是不便再要求了。 沈忠义先命小僮为他再斟上一杯茶,他才略微沉吟一会儿,道:“说来,应该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 月圆,星稀,银辉满地,‘天兴堡’的后花园里,正值鲜花盛放,满园芬芳,小亭,假山,曲池,朱桥,俱都静静的停立在月光下,潺潺的流水中,不时传来一声轻微的鱼跳。 这真可称得上是诗情美景,花月良宵。但在这样画意般的清幽境界中.却飘来一声轻微的幽怨叹息声! 循着那声叹息看去,就在朱漆小亭的绿瓦飞檐下的玉栏上,静静的坐着一个仰面望着明月的素装妙龄少女。 素装少女着银缎金边无袖长襦,内穿粉衫下着月白色的百褶长裙,看年纪最多十七八岁。 她头上披着一方薄纱,全部遮住了她高挽的秀发,但她凝脂般娇美的面庞,却完全展露在纱外面。 由于她正紧蹙着蛾眉,一脸幽怨的望着晴空明月,因而她的娇靥轮廓看得更清晰,更真切,那真是只有画家笔下才画得出的丽质美人。 尤其她插在发髻上露在白纱外的金风钗,一串珍珠,徐徐颤动,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生辉,几疑她就是偷下凡尘的广寒仙子。’就在这时,月形园门处突然传来一声焦急低呼:“师妹!师妹!” 仙子般的素装少女,闻声神色一惊,眉稍立现喜色,急忙由玉栏上站起来,迳向传来呼声的园门奔去,那姿态之美,真的就像嫦娥奔月。 再看园门方向,也正有一位身着月白劲衣,背插宝剑的英挺少年,神情惶急的向着这面张望着,急步奔来。 只见那英挺少年,肤如温玉,唇若举行丹,挺鼻朗目,剑眉斜飞,看年纪最多也不过二十岁。 当少年看到少女急步向他迎去时,目光不由一亮,立现欣喜,再度呼了声“师妹”,加速步子向前迎去。 素装少女一见劲衣少年,也不由戚声呼了“二师哥”,也急忙加速了步子。 两人相奔中,恰好相遇在横跨曲池上的朱漆红桥上。 少年和少女一到近前,再度各自呼了声“师妹师哥”,情不自禁的四手互握起来。 素装少女凄婉的仰面望着英挺少年的俊面,一双澄澈明目内,立时涌满了泪水,顺着香腮滚下来一串晶莹泪珠。 也就在少年少女奔上朱桥,双双将手握住的同时,园门口又急急奔来了一人。 只见那人身躯魁梧,十分健壮,着一身烟黄锦缎劲衣,背上也插着一柄宝剑,看来已有三十岁。 典缎劲衣中年人方脸浓眉,颊下蓄着雨长的络缌短须,挺鼻方口,虎目有神,一望而知是一位心胸宽广,为人豪放的直性人。 当他惶急的奔到园门口,一看到朱桥上的少年和少女,立即刹住了脚步。 只见小桥上的少年,一面举袖为少女拭泪,一面亲切的埋怨道:“欢送宴还没吃完,你就离席不见了,害得我和大师兄到处找你!” 一提到“大师兄”,站在园门下的黄衣魁梧中年人,立时本能的闪身隐在门侧暗影下。 少女却痛苦的摇头哭声道:“一想到你们马上要走了,而且又走得那么远,我实在心烦意乱,食不下咽,一会儿也无法再坐下去了!” 少年却埋怨道:“可是,师父和师母都焦急的不得了,不知道你跑到哪儿去了呀?!” 少女却—面举起寻白的绫袖拭泪,一面不高兴的说:“一块木头刻的牌子,绳子上都是油垢,又脏又臭的白送给我我都不要,爹还拿着它当个宝贝似的……” 少年一听,立即正色纠正道:“师妹,你可不要乱讲哟!那是他们‘大河族’的酋长信物,有着无上的权威,就等于咱们中原皇帝的玉玺!” 少女却更加不满的说:“送回去就送回去嘛!何必一定要大师兄和你两个人去?!” 少年立即正色说:“我不是对你说了吗?这是酋长的信物,谁拥有它谁就可以去‘大河族’当他们的领袖,这等重大事情,这等贵重的物品,不派得力亲信的人送去怎成?” 把话说完,发现素装少女没有再反驳的意思,只得继续说:“再说,师父年高得劭,望重武林,为人人尊敬的一方领袖,怎么可以失信一个苗荒敬重他的老酋长呢?” 少女听罢,突然懊恼的恨声道:“我要是也会武功多好,那我就可以陪你和大师兄—块儿去了。” 少年却愉快的一笑道:“快不要说孩子话了,我们快去吧!师父师母和大师,兄他们还都在大厅上等着你呢!” 说话之间,拉着少女的手,走下小桥,继续向园门前走去。 隐身在园门暗影下的黄缎中年人,却机警的悄悄后退,转身走了。 少年看了园门一眼,不知他是否看到。但是,身边的素装少女却幽幽的说:“听我爹说,那里崇山峻岭,人烟断绝,都是大片大片的森林,有时候一整天都看不见太阳,荆棘载途,蛇兽出没,你和大师哥可要千万小心呀!” 少年急忙含笑宽慰道:“这些事师父老人家早已对大师哥和我交待过了……” 少女立即生气的嗔声道:“人家关心你们两人嘛!” 少年一听,只得哄小孩似的含笑连声道:“好好好,大师哥和我都听你的话,小心!小心!千万小心,好了吧?” 少女一看,才强自展颜笑了。 就在这时,前面内宅后门的门楼下突然响起一个洪亮声音,亲切中带着责备的语气说:“嗨!师弟,师妹,走快些,去迟了当心师父师母生气。” 少年和少女闻声抬头,这才发现两人说话间不觉已走出了花园圆门,并到了后宅的门楼前不远,他们看到黄衣背剑中年人,正立在门楼下含笑向他们两人招手。 少女一见,先亲切的喊了声“大师哥”,即和少年加速向前迎去。 少年则一面前进,一面含笑道:“师妹一个人坐在花园里生闷气,又在那里埋怨师父老人家没有让她学武艺……” 话未说完,少女已倔强的说:“不完全为了学功夫,我是不放心爹让你们跑那么远的蛮荒苗区,只为了送还那么一个又脏又臭的东西!” 把话说完,两人也到了门楼下的黄衣中年人身前。 黄衣中年人似乎不愿多说什么,只是愉快的催促道:“快去吧,启程的吉时快到了,去迟了当心师父气恼!” 少女却不高兴的说:“都是那个‘紫云观’的老道,出堡办件事,还要选什么吉祥时辰!” 少年立即纠正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叫‘遮人耳目’!” 少女突然似有所悟的说:“你是说,不愿让堡外的人知道你和大师哥出去?” 少年点点头,却看了一眼在前面默然前进的大师兄。 少女见少年看向黄衣中年人,也趁机关切的问:“大师哥,可是为了这件事?” 被称为大师哥的黄衣中年人,立即颔首道:“外间盛传师父在苗疆发现了宝库,并怀有—张藏宝图,如果我和二师弟再公然离堡前去‘大河族’苗区,必然更引起他们的相信和猜疑!” 少女会意的点点头,并忧郁的说:“大师哥,这次您和二师哥前去大河苗区,您在路上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二师哥……” 少年一听,不由失声一笑道:“我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 少女却生气的嗔声道:“人家关心你们两人嘛!” 黄衣中年人却望着少女含笑宽慰的说:“你放心师妹,我会的!” 话声甫落,前面已传来了嗡嗡如沸的议论人声和苍劲的哈哈大笑声! 少年、少女,黄衣中年人,三人抬头一看,业已绕过通阁,到了大厅前。 只见头戴毡帽,身穿簇锦烟缎袍的老堡主,正和老夫人,堡中总管执事,以及其他武师等人,俱已站在厅前阶下等候他们三人了。 三人一见,同时加快了步子。 厅前人众中,立即有人欢声道:“于爷和丁爷将小姐找回来了!” 如此一吆喝,数十道目光齐向他们望来。 少女委屈的噙泪戚呼了一声“娘”,立即扑进了白发锦袄,满面慈祥的老夫人怀里。 沈老堡主当然知道爱女为什么难过,立即一捻银髯,哈哈一笑道:“智儿放心,你李叔叔特的找了张苗疆地理形式图来,你两位师哥绝对不会迷失在蛮荒山中……” 黄衣中年人和少年一听,这才发现师父沈老堡主身边又多了一个年约六旬的青衫老人。 就在两人打量间,沈老堡主已似有所悟的肃手一指青衫老人,吩咐道:“飞雄,玉儿,快来见过李老英雄!” 黄衣中年人和少年一听,双双上前两步,同时抱拳恭声道:“晚辈于飞雄,丁国玉,参见李老英雄!” 青衫老人哈哈一笑,急忙拱手含笑道: “不敢,于、丁二侠请免礼。” 话声甫落,沈老堡主已望着黄衣背剑的于飞雄和一身片白亮缎劲衣的丁国玉。叮嘱道:“李老英雄特的为你们送了一张地理图来,这份苗疆地理形势图非常珍贵,你们两人要好好的保管它!” 说话之间,已在大袖中取出一个皮纸袋来,顺手交给了于飞雄。 于飞雄双手接过,同时恭声应了个是,立即将皮纸袋谨慎的放进怀里。 一旁的青衫老人含笑关切的说:“你们师父交代的事,都要牢牢记住,万一走错了苗区.后果可就大啦,因为有的苗人会吃人的呀!” 如此一说,依偎在老夫人怀里的少女沈美智,立即被吓得失声哭了! 青衫老人一看,神情十分尴尬,只得哈哈一笑道:“李叔叔是说着玩儿的,只是提醒他们两人注意罢了,哈哈……” 把话说完,兀自哈哈笑了。 老堡主担心爱女另生枝节,立即肃手催促道:“一切既已就绪,那就上路吧!” 于飞雄和丁国玉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一个中年管家急忙提着两个背囊,由十数武师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交给于飞雄,一个交给丁国玉。 于飞雄和丁国玉将行囊背在肩上,立即向沈老堡主,沈老夫人和沈美智告辞,其他人等则纷纷欢声商呼道:“祝丁爷、于爷一路福星!” 于飞雄和丁国玉再向全堡人众含笑拱手,谦声称谢,才转身向堡门方向走去。 就在两人转身的同时,一直依偎在老夫人身前的沈美智,突然哭声叮嘱道:“大师哥,您要好好照顾二师哥!” 刚走了两步的于飞雄,闻声回身,凄笑点头,并向着沈美智挥了挥手,表示他一定会做到。 丁国玉却黯然看了沈美智一眼,继续跟着于飞雄向前走去。 前进中,两人都听到青衫老人笑着说:“丁少侠和令嫒,倒真是一对璧人儿!” 只听到老堡主笑了笑,并没有答话。 由于事前曾有交代,所有的人俱都停在内宅厅阶前,没有哪个人送出宅门外。 出了宅门,经过一片广场,只见高大的堡门下,早有四个堡丁在那儿等候着。是以,于飞雄和丁国玉尚未到达近前,沉重坚实的大堡门已悄悄开了一道尺余宽的门缝。 开门的堡丁先机警的向堡外看了看,立即退回来恭声道:“外面好像没有人!” 于飞雄虽然听了堡丁的报告,依然在门后,谨慎的向外察看了一会儿。 只见堡外林内,一片漆黑,除了由堡门直通林外官道的通道上有些月光外,左右林内几乎看不见任何景物东西。 于飞雄凝视良久,才回头望着低头沉思,似有心事的丁国玉,低声道:“师弟,走!” 走字出口,业已飞身纵了出去。 丁国玉心中一惊,急定心神,足尖一点,也跟着飞身纵了出去。 再看于飞雄早已进入护堡林内,正加速向前如飞驰去。 丁国玉不敢怠慢,立即展开身法紧迫,但是,他飞驰中仍没忘了摸一摸怀中师父交给他的那块油腻腻的酋长信符牌。 出了护堡林,眼前顿时一亮,只见月华如练,夜凉似水。 大地一片岑寂,除了迎面的夜风,吹起两人的衣袂破风轻响,听不见任何声音。 丁国玉看了一眼夜空星辰,三更已经过了,想想此番前去蛮荒苗区,虽然没有太大的危险,但必定十分辛苦。 看看前面飞驰的大师兄,一味疾奔,根本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丁国玉知道大师兄不但为人豪爽,待人也亲切热减,尤其大师兄的武功,更是高他丁国玉一筹。 由于他的功力深厚,膂力惊人,师父沈老堡主特的为他铸造了一柄又宽又厚,大异常剑的重剑。 于飞雄对他丁国玉特别好,不但照顾如兄弟,而且也经常指点他武功,师父师母对大师兄更是特别器重。 想起小师妹沈美智,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而于飞雄却是看着他们两人长大的人。 他对于飞雄非常尊敬,只因两人是师兄弟,平素较为亲近,有时也被师父派去一同出去办事,这一次应该是最远也是最艰拒的一次。 他们俩也常和小师妹在一起,三人都亲切自然的讨论问题,有时也愉快的谈些天南地北而又有趣的事。 他早巳看出来,师父和师母都有意把师妹许配给大师兄于飞雄,因为于飞雄办事稳重,有魄力,对外都能独当一面的撑起来。 由于师兄弟妹三人平累在一起,谈笑自然。亲切无间,俱都没有遐念,根本没想到儿女私情上去,至少他丁国玉就从来没想过。 岂知,这一次师父派他们两人前去蛮荒苗区,师妹沈美智竟毫不避违的把事情坦诚的表露出来。 由于这一表露,使得他丁国玉内心极感不安,因为他知道,大师兄于飞雄也很喜欢小师妹。 最重要的,还是师父和师母早已暗中决定,把师妹沈美智许配给大师兄于飞雄了。 大师兄于飞雄看来已三十六七,实则他才刚满三十岁,只是他身材魁梧,生得浓眉虎目,寸长的落腮胡子,加上古铜色的皮肤,所以看来才多了好几岁年纪。 丁国玉不但敬重大师兄,丽且更佩服他的武功和办事的能力,这一次师父要他跟着大师兄去办事,就是要他去磨练磨练,经历经历。 于飞雄虽然生了个大块头,但办起事来非常精明仔细,丁国玉对大师兄的办事能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小师妹那么一表露心事,不知大师兄看了心里是什么滋味,会不会生气。 丁国玉心念至此,不自觉的看了一跟前面默默疾驰的于飞雄。 只见于飞雄急急飞驰中,每逢两边有较高的植物或地形时,他才直起腰来,一到平坦广阔处,立即改变姿势鹭行鹤伏,同时,目光炯炯,左右注视。 丁国玉看得悚然一惊,这才发觉自己一直想着心事,当然也不会注意到身形的隐蔽。 想到这一次师父的郑重付托,以及任务的艰拒,不但急忙随着于飞雄的姿势前进,同时也暗自担心,不知附近是否潜伏着歹徒暗窥,或是已被他们发现了行踪。 还好,直到十数里外的运粮河边,并没有碰到任何歹徒出手拦截,或强索什么苗疆宝窟藏宝图。 就在于飞雄和丁国玉到达河边的同时,草丛中也缓缓的站起了一人,并向着他们两人急急招手。 于飞雄和丁国玉一看,正是他们‘天兴堡’的老帐房,武功不俗的乔先生。 乔先生完全是一副生意人的打扮,瓜皮帽,老花镜,一身马褂蓝衫黑长袖。 于飞雄首先关切的低声问:“乔先生,船只雇好了没有?” 乔先生一面颔首,一面一指身后堤下,道:“雇好了,就停在堤下边!” 说此一顿,特又正色叮嘱道:“船家是熟人,我可没有告诉他你们去办什么事。” 于飞雄立即赞同点头道:“他们不知道最好,传出去又是是非!” 乔先生欣慰的点点头,向着两人一招手,登上堤岸,当先向河边下走去。 丁国玉登上河堤岸向下一看,只见闪烁着月光的河面上,果然静静的停泊着一艘前后两舱的商旅客船,船头上正有五人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十只眼睛正向堤上望来。 乔先生—面急急向堤下走去,一面低声道:“他们只送你们到马家集,然后你们是仍走水路,还是改走旱路,那就由你们自己了!” 于飞雄听罢,只颔首应了个是。 到达河边,三人立即飞身上船,乔先生马上为于飞雄丁国玉介绍,船老大也将他的四个船伙介绍给于飞雄两人。 乔先生—俟双方介绍完毕,道了声“珍重再会”,一个人飞身上岸,迳自走了。 为了迅速脱离乡地,于飞雄也立即请船老大开船,直驶马家集。 上一页目 录下一页
第六章 南疆之恋 于飞雄在船上,除了和丁国玉商议到达苗疆山区应该注意的事项外,再就是观看那位青衫老人李老英雄交给他们的那张地形图。 丁国玉原本感到不安,而又深觉愧对大师兄,但由于于飞雄像往日一样的照顾他,而且,一心一意只为了达成师父交付的任务,看来对师妹沈美智的事毫未放在心上,因而使他宽心了不少。 河上三天行程,一切平安顺利,毫无异动,于飞雄和丁国玉都暗赞师父和乔先生计划详密,设想周到,看样子,果然未被任何人发现他们两人悄悄离开了‘天与堡’。 到了马家集,刚好是傍晚。 由于离开了家乡六七百里,于飞雄和丁国玉虽然仍极谨慎,但对隐蔽行踪已不太注意。 两人整装下船,踏着昏暗夜色,迳向灯火明亮的街道上走去。 于飞雄和丁国玉坐了三天的船,走在地上仍有一种软绵绵的飘浮感,但较之在船上仍舒坦多了。 丁国玉提议今夜痛快的喝两杯,明天绝早赶路,于飞雄则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因为到了马家集,认识他们两人的江湖豪客,就少之又少了,但提起他们的师父沈老堡主来,那可又自不同了。 两人进人大街,街上夜市刚刚开始,正是热闹时候。由于马家集是个水旱大码头,不但街上停满了车马,到处堆积着货物,那些车夫,伙计和管事的,没事在街上闲逛,更是挤来挤去。 于飞雄和丁国玉只是希望痛快的喝两杯,就在街口不远选了家酒楼。 两人登上酒楼一看,酒客坐了不少,在酒保殷勤的引导下,就在梯口的左角选了个位置。 由于满楼的酒客都在聚精会神的谈论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几个人对他们两人注意。 但是,于飞雄和丁国王却发现全楼上,几乎是清一色的武林人物。 两人随意要了几样小菜两壶酒。一俟酒保将酒菜送来,丁国玉立即执壶为于飞雄满上一杯酒。 正待举杯敬于飞雄一杯,不远处的一桌上,突然传来一个人,低声道:“……他的二弟子,好像是姓丁……” 于飞雄和丁国玉一听,同时骤吃一惊,两人举起的酒杯也险些滑落在桌上。 两入急忙低头饮干了杯中酒,同时觑目看了一眼附近的酒客,似乎并没有人对他们两人特别注意。 藉着举筷挟菜人口,两人循声偷偷望去,发现只隔了一张桌子上的四人,正在谈论他们的师父沈老堡主由苗疆回来的事。 上首坐着的是个暴突睛,紫面膛,一脸胡渣子的中年人。 他红巾包头,背插单刀,袒胸捋臂,露出了坚实胸脯上的茸茸黑毛,好像爬满了几万只黑蚂蚁! 红巾包头中年人,一脚踏在长凳上,左手握着一只大号酒杯,正凶煞神似的望着他对面的一个瘦削青年人。 瘦削青年人,尖嘴猴腮,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精光闪闪,眼神外露,方才说话的那人,八成就是这小子。 左右相陪的俱是面目狰恶之徒,一使钢钩,一使三节棍,两个人也正聚精会神的望着瘦削青年听。 只见使钢钩的凶汉,低声问:“你可知道那个姓丁的小于长得啥样子?” 瘦削青年摇头道:“这一点我不太清楚,因为我也没见过那小子!” 于飞雄一听,立即宽心的看了一眼丁国玉,两人也安心的吃了些菜,喝了杯酒。 只见使三节棍的恶汉,有些失意的说:“你如认得他们两人就好了!” 话未说完,瘦削青年已正色道:“认不认得都无所谓,反正姓丁的那小于,白白净净,是个英挺的小伙子,姓于的又黑又粗,像咱们老大一样,下巴上满是胡子……” 红巾包头恶汉一听,立即望着使三节棍的凶汉,沉声吩咐道:“这很简单,老三,回头通知咱们码头上的弟兄,叫他们特别注意这么两个人,反正就在这一两天!” 使三节棍的恶汉,立时恭谨的应了一个是。 但是,红巾包头恶汉却又望着瘦削青年,沉声问:“这件事你的确弄清楚了,没有错?” 瘦削青年毫不迟疑的正色道:“弄清楚了,绝对没有错!” 使钢钩的恶汉突然又迷惑的说:“如果沈老堡主真的在苗疆发现了宝藏,何以他由苗疆回来时,没有车拉船载的带回大批的宝物来呢?” 于飞雄和丁国玉—听,更是暗吃一惊,这个发现宝藏的消息,绝对不能传扬开来,否则,不但他们两人的性命不保,就是师父沈老堡主和‘天兴堡’都会带来危机灾难。 但是,此地酒楼,广庭人多,绝对不能对这四个恶徒下手。因为,那样一来,一经公开,反而闹得天下皆知了。 就在两人心中一惊,暗自焦急之际,蓦见那个瘦削青年,突然将食指放在两片薄唇上,同时“嘘”了一声,机警的看了一眼左右,然后才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嚷开了哪里还有咱们哥儿四个的份儿?” 。 如此一说,其他三个恶汉,俱都机警的看了一眼前后和两边。 于飞雄和丁国玉一看,一个急忙低头饮酒,一个转首看向窗外。 待了一会儿,才听那个瘦削青年,自以为聪明的解释说:“俺的傻哥呀,你怎的一直没想通呢?沈老堡主如果船载车拉的将宝物都拉回来,那还不你争我抢,天下大乱嘛?!” 使三节棍的那人却不解的说:“如果说宝藏中的宝物很多,沈老头儿只派他的两个徒弟前去又能拿回来多少东西呢?” 瘦削青年却正色道:“这是沈老头儿的一条妙计……” 其余三个恶汉同时一惊,几乎是齐声问:“妙计?什么妙计?” 只见瘦削青年神秘的一招手,悄声道:“大哥,你们三位揍过来。” 说罢,一俟红巾包头的三个恶汉仲长了脖子将头凑过来,立即悄声述说起来。 由于声音太小了,于飞雄和丁国玉虽然摒息凝气,竖直了耳朵,依然听不清瘦削青年说了些什么。 最后,却见红巾包头恶汉倏然站起身来,急切的说:“这么说,我们得赶快去布署了,迟了他们就先过去了。” 说罢离席,顺手丢下一块碎银,即和瘦削青年,两个使钩鞭的恶汉,匆匆走下楼去。 于飞雄和丁国玉一看,也急忙丢下一块碎银站起身来。就在酒保跑过来称谢声中,匆匆追下楼去。 但是,两人追下酒楼一看,满街人影晃动,独独看不见红巾包头那个恶汉。 于飞雄担心外间知道他和丁国玉离开‘天兴堡’前来此地消息的人恐怕不止红巾包头四人,如果久站在楼门阶前东张西看,很可能被别的人发现或认出来。 是以,两人既然已看不见那四个恶汉,也就迅速通过横街,急步走向镇外。 一到马家集镇外,丁国玉首先忧急的说:“大师哥,真没想到,消息早已传到此地了。” 于飞雄解释说:“不是消息传到了此地,而是他们已先赶到了此地。” 丁国玉却不解的继续问:“大师哥,我们的行动这么隐秘,这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呢?尤其我们是三更以后才离开的‘大兴堡’?” 于飞雄悻悻的说:“有什么隐秘的,全堡上下,哪一个不知道?” 丁国玉却迷惑的说:“是呀!这消息是谁走漏的呢?” 于飞雄愤声道:“这只有将来捉住那个瘦削青年才能揭晓了!” 丁国玉继续忧急的说:“大师哥,他们已经去布署去了,我们最好能在他们预定布署的地点,在他们来布署之前通过!” 于飞雄深觉有理,但他却有恃无恐的说:“我们有李老英雄的地形图,走的是安全捷径秘道,谅他们也不会知道。” 于国玉却忧虑的说:“怕的是他们就在附近的要道埋伏,等着我们那就糟了!” 于飞雄听罢,神情显得十分懊恼。两人决定立即上路,星夜兼程,随时提高警惕,最好能走乡村小道,绕过那四个歹徒。 由于有了酒楼上四个歹徒的警兆,于飞雄和丁国玉赶路特别谨慎,几天行程下来,再没有异样事情发生,而且,也再没碰见那四个红巾包头的恶汉行踪。 想是自觉责任重大,加之心情紧张,这几天丁国玉再没想到师妹沈美智,而于飞雄更是只字不提小师妹的事情。 蛮荒山区一天比一天近了,两人也早已进入山地行程,多少天来,莫说遇到村落,就是连个行人也难得看到一个。 好在两人都是按照李老英雄的地形图前进,途中十分顺利,而且也极隐秘,这也许就是没有遇见村落,碰见行人的原因。 这天,两人看到了数十里外的一片原始森林山区,于飞雄和丁国玉根据地形图加以对照,显然就是他们要进入的蛮荒山区,而且,进入了前面的东北山口,就算是‘大河族’的苗人地区了。 路途愈来愈艰辛,举目前看,俱是崇山峻岭,蛮烟瘴云,满地荆棘,由于俱是近千年的插天巨木,枝叶茂盛,因而很少看见蓝天白日。 但是,两人却有一个原则,直奔西南,一个目标,对着‘双头峰’走。 他们根据师父的指示说,进入东北山口后就对正‘双头峰’走,而那条大河,就是苗人‘大河族’赖以为生的水源,‘大河族’就定居在大河的沿岸河边。 这天中午时分,两人终于赶到了东北山口,于飞雄和丁国玉不但心情兴奋,而且也为顺利到达感到庆幸,是以,两人分别捡了块青石坐下来,并在背囊内取出了干粮袋。 丁国玉摸了摸怀中的酋长信符——那块小木牌,安心的吃了口干粮和卤肉。于飞雄则一面吃着干粮,一面仔细的看着地形图。 也就在于飞雄一面察看眼前山势,一面对照一下地图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得意冷笑。 于飞雄和丁国玉闻声一惊,暗呼“不好”,两个人同时挺身站起来,一个收起了干粮,一个将地图急忙折叠起来收进了怀内。 两人循着笑声一看,只见山口里面的小斜坡上,正缓缓的站起了二三十人。 当前四人,正是在马家集酒楼上看到的四个饮酒恶汉,不过,这时他们每一个人的头上,都包札了一块红布。 原就红巾包头,背插单刀的恶汉,首先冷冷一笑道:“大爷们在此等候你们两个小子,已经两天两夜了……” 于飞雄立即冷冷的问:“谁叫你们在这儿等的?” 红巾包头恶汉被问得一楞,不由怒吼道:“是大爷们自己要等的!” 于飞雄立即沉声道:“活该,那怨得谁来?” 红巾包头恶汉立即穷凶恶极的举手一指于飞雄,继续怒吼道:“怨你们两个死人,你们两人迟到了两天!” 瘦削青年立即在旁不耐烦的说:“大哥,和他们噜嗦哈?!叫他们乖乖的拿出来,饶他们一条小命,让他们滚回去就算了嘛!” 红巾包头恶汉一听,立即大步走下坡来,向着于飞雄一伸手,命令道:“拿出来!” 于飞雄沉声问:“拿什么?” 使三节鞭的恶汉等人紧跟而下,这时一听立即怒斥道:“别他娘的装蒜,藏宝窟的藏宝图!” 于飞雄立即一指自己的前胸道:“藏宝图在大爷我的怀里,可惜,它自己不会飞出来。” 说话之间,其余二十几个歹徒已将于飞雄两人围在了半圆形的中间。手提钢钩的恶汉立即一指于飞雄,怒斥道:“姓丁的,放明白些,不要给你脸不要脸,逼得大爷们亲自动手,告诉你,大爷数到十,你如果还不拿出宝图来,可别怨大爷们手辣心狠,要你们血溅此地,黄尸苗荒了!” 丁国玉却冷冷一笑道:“狗贼,你认错人了,丁二爷是我……” 手提钢钩的恶汉立即厉声道:“是你你就把藏宝图交出来,否则,看到了没有?大爷们这么多人,你们两人是死定了!” 丁国玉冷冷一笑道:“人多有什么用?都是饭桶!” 手提钢钩的恶汉一听,顿时大怒,立时嗔目厉喝道:“好个狂妄小辈,胆敢辱骂大爷是饭桶,大爷今天就先宰了你!”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一挥手中钢钩,迳向丁国玉的身前扫去。 但是,于飞雄却在使钩的恶汉前扑的同时,大喝一声,“我先来会你”,业已一面撤出重剑,一面向使钩恶汉迎去。 使钩恶汉一见,更加怒不可抑,但是,使三节鞭的恶汉却呼的一声,抡鞭就向于飞雄砸去,同时怒声道:“老二杀了你染污了宝图,让大爷我一鞭头砸死了你!” 于飞雄所以抢先出战,乃是他特设的一计,因为对方人多势众,不可骤然施展杀手,以免激起对方群起围攻。 其次,他也看出来,使钩的恶汉身躯魁梧,武功可能不俗,准备自己先接下来,免得丁国玉躁进失手。 这时一见使三节鞭的恶汉飞身打来,只得大喝一声,挥剑相迎。 对方使鞭恶汉一见,急忙抖腕收鞭,右臂一旋,势挟劲风,呼的一声,再度拦腰扫来。 于飞雄剑法尽得沈老堡主真传,何曾将使鞭恶汉放在心上,只是他计划先接了使鞭恶汉将对方击败后,再迫贼首老大出场,那时再施杀手一剑斩了他们的老大,群贼无首,自会四散逃亡。 岂知,就在他心中盘算,如何击退使鞭恶汉的同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刺耳惊心惨嚎! 于飞雄心中一惊,急忙趁收剑斜走的一瞬间,转首一看,只见丁国玉的剑,,刚刚由使钩恶汉的胸腔内撤出来。 看这情形,于飞雄顿感不妙,只得振臂一剑,也刺向了使鞭恶汉的协肩。 也就在他振臂挺剑的同时,红巾包头恶汉已猛的一挥手中钢刀,同时怒喝道:“兄弟们,上呀!”大喝声中,当先飞身扑了下来。 其余歹徒和瘦削青年,也同时呐喊一声,纷纷挥舞着兵器,杀了过来。 也就在群贼呐喊的同时,于飞雄的重剑已变刺为挑,使三节鞭的恶汉一声惨叫,随着剑光一暗,整个左臂已连肩被剑挑掉下来。 使鞭恶汉,就在惨叫声中,飞身暴退,但他双脚落地,业已站立不起,身形一滚,顿时晕死了过去。 随着呐喊杀声,人影疾闪,劲风袭面,红巾包头恶汉已率领着十数歹徒扑到,刀棍齐举,纷纷向于飞雄砍杀打下。 于飞雄震耳一声大喝,疾演‘八方风雨’,有如出押猛虎般,一阵匹练翻滚中,当前三名歹徒,一声惨叫,立被重剑斩倒。 那边的丁国玉则在一剑刺杀了使钩恶汉后,已抢先飞身迎向了瘦削青年。 因为,他早已恨透了这个狗贼,他认为这场厮杀,完全由这个瘦削青年所引起。 尤其,他必须将这个瘦削青年生擒活捉,严厉拷打,务必盘问出他和大师兄寅夜出堡是由谁那儿泄漏的消息。 但是,当他和瘦削青年一交手,其余十数名歹徒也一涌而上。 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掌,猛虎怕入犬群’,丁国玉和于飞雄这一入重围,立陷危境,左冲右攻,险象环生,虽然也有斩获,但歹徒们依然奋不顾身,亡命死拚。 于飞雄一看这情形,只得大声道:“二师弟,杀出去!” 大喝声中,他自己的剑法倏变,惨叫声中,左右两名歹徒闪避不及,再度应剑栽倒。 于飞雄哪敢怠慢,就趁左边歹徒栽倒,其他两人闪跃的同时,抓住这个空隙,飞身纵了出去。 但是,就在他双脚落地的同时,一直在外围挥舞着单刀虚张声势的红巾包头恶汉,立即大喝一声,霍的一刀当头砍下。 于飞雄是何等身手,就在他足尖一点地面的同时,为了防备其他歹徒偷袭,也顺势反臂一剑斩向了身后。只听“铮”的一声金铁交鸣,火花飞溅中,红巾包头恶汉,一声闷哼,立被震得踉跄退后了数步。 但是,也就在于飞雄反臂挥剑,一击一顿之间,其余歹徒已在呐喊吆喝声中,再度将他包围起来。 于飞雄无奈,只得继续奋力应战,同时且战且走,早已进入了山口,正在向坡上移去。 打开厮杀间,于飞雄仍挂念着丁国玉,只见二师弟,神情如狂,挥剑如风,寒光过处,鲜血喷起,不时响起惨叫惊呼。 而那个瘦削青年和红巾包头恶汉一样,只站在外围挥舞着单刀呐喊,却不进入圈内厮杀。 就在这时,蓦见丁国玉震耳一声大喝,突然腾身跃起,越过数名歹徒头上,直向数丈外的斜坡顶上纵去。 瘦削青年一见,神色一惊,大喝一声,飞身举刀就向丁国玉追去。 七八名歹徒先是一楞,接着也呐喊一声,纷纷提刀舞棍,也向斜坡上追去。 丁国玉飞身纵出战圈的目的,就是要甩开歹徒的围攻,先行制服瘦削青年。是以,这时一见瘦削青年追来,倏然一个回身,一式‘狂虎甩尾’,长剑闪电扫向对方当头劈下的单刀。 只听“当”的一声铮响,火花激溅,尖声惊叫声中,一道寒光,直射半空,瘦削青年的单刀已应声被击飞了。 瘦削青年本是精灵人物,一见单刀被击飞,惊呼一声,就地一滚,直向坡下滚去。 也就在瘦削青年就地一滚的同时,紧跟追至的七八个歹徒恰巧追到,各举刀棍,齐向丁国玉攻击,迫得丁国玉不得不放弃刺杀瘦削青年,而急忙迎敌。 丁国玉被迫不能得手,心中十分恼怒,就趁七八名歹徒追至,自己挥剑迎击的一刹那,脚下正好有一块拳大卵石,心中一动,再不起疑,运劲飞起一腿,卵石应脚而起,叭的一声脆响,恰巧击中瘦削青年的头颅上。 只见急急向坡下翻滚的瘦削青年,哼了一声,又翻了一个身,再没有滚动一下。 红巾包头恶汉没有去攻击丁国玉,以及没有去支援瘦削青年,那是因为他认定藏宝图是在于飞雄的身上。 他此番率众前来的目的,为的就是那张藏宝图,万一他去救瘦削青年时而让于飞雄跑了,那不是鸡飞蛋打,前功尽弃吗? 这时见瘦削青年哼了一声再没有动,这才警觉把兄弟四人只剩下他一个了。 也就在红巾包头恶汉心惊发楞的同时,两组打斗的歹徒中,连声惨叫,相继栽倒,又有三四人被于飞雄和丁国玉斩在剑下。 红巾包头恶汉心中一惊,急忙回头,蓦见于飞雄已经纵出,重剑正迎面向他刺来。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声惊嚎,飞身暴退,手中刀也盲目的急忙挥出一招。 于飞雄这时无心久战,也未向飞身疾退的红巾包头恶汉追击,继续一个飞纵已到了围攻丁国玉几个歹徒的身后,大喝一声,挥剑猛攻。 又是两声惨叫,就近的两个歹徒应剑而倒。 其余三四人一见,大吃一惊,面色立变,一声吆喝,立时飞退逃散。 于飞雄见机不可失,立即沉声低喝道:“二师弟,快走!” 大喝声中,飞身直向深处驰去。 丁国玉自然一切以大师兄的意见为准则,这时一听,立即转身,展开身法直向于飞雄追去。 红巾包头恶汉哪能就这样放过于飞雄和丁国玉,立即一挥手中单刀,大喝道:“弟兄们,追!” 剩下的十一二名歹徒,本已胆寒气馁,这时一见于飞雄和丁国玉双双逃走,不由胆气一壮,一声呐喊,又纷纷向前追去。 于飞雄和丁国玉路径不熟,加之荆棘满地,根本无路可循,只是依照在地图上的记忆方向,直向东南奔去。是以,不出百数十丈又被红巾包头恶汉和十数歹徒追上。 于飞雄和丁国玉被迫无奈,只得回身再战。 红巾包头恶汉,利令智昏,已被宝藏冲昏了头,这时也奋不顾身,疯狂的攻向了于飞雄。 丁国玉虽然武功不俗,对付这些歹徒打手,更是游刃有余,但是,十数歹徒,心存畏惧,一味和他游斗,你递一刀,他捣一棍,旨在缠住他而不贴近。 虽然如此,于飞雄和丁国玉依然且战且走,抽隙又斩杀了二三人。 在这等又要觅路脱身,又要应付恶斗的情况下,丁国玉和于飞雄当然要消耗更多的体力和内力。是以,两人且战且走,再爬上就近的一道横岭,丁国玉首先汗流夹背,剑势也没有方才凌厉了。 于飞雄功力深厚,剑术原就高出了丁国玉一筹,一看这情形,也不禁暗暗焦急起来,觉得情势对他们两人越来越不利了。 因为,红巾包头恶汉和十数歹徒已学乖了,尽量避免近身,完全采取你逃我追,你进我退的游斗战法。 两人正在焦急间,蓦见身后岭上一望直前,竟是一座平岭 草原。 于飞雄和丁国玉这一惊非同小可,精神一振,猛的一个反扑,宝剑挥处,惨叫声起,一连又斩倒了三人,接着一个转身,两人尽展功,直向正南驰去。 红巾包头恶汉哪肯就此罢手,再度一挥手中单刀,大喝一声“追”,率领着仅余的七八个人,继续向前追去。 但是,这些人的轻功那能和于飞雄丁国玉相比,不出三数里,已被遥遥的抛在二三里后。 于飞雄的额角上已开始见汗,丁国玉的肩背劲衣尽湿,呼吸也不禁有些喘息了。 两人回头再看,早已没有了红巾包头恶汉等人的踪影了。 由于前面也到了奇岩乱石,高草矮树之处,丁国玉首先喘息着坐在一株小树下。 于飞雄心中一宽,觉得总算摆脱了红巾包头恶汉等人。是以,也一面捡一块青石坐下,一面迷惑的说;“这些红巾歹徒,居然先跑到我们前头,而恰巧等侯在我们必经的山口……” 丁国玉喘息着愤声道:“小弟本打算将那小子擒住,结果竟把他给踢死了!” 于飞雄也愤声道:“这次如果能顺利的转回‘天兴堡’,一定要请师父将这个走漏消息的人给交出来。” 来字方自出口,丁国玉的神色一惊,目光倏然一亮,惊得倏然由地上跳起来。 于飞雄心知有异,起身—看,发现红巾恶汉,率领着残余的七八个歹徒,又追到数十丈外了。 丁国玉怒极恨声道:“大帅哥,这次我一定要把他们斩尽杀绝,我实在恨透了他们……” 于飞雄却沉声道:“不要理他们,我们走,再前进最多七八里就是‘大河族’的苗人部落了,谅他们也不敢跟着我们追进去。” 说话之间,提着重剑已当先向深处驰去。 丁国玉不敢违背大师兄的意思,只得恨恨的看了一眼继续追来的红巾歹徒,飞身跟在于飞雄身后。 两人飞奔前进尚不足一里,前面数十丈外的高草矮树乱石中,竟缓缓站起了广大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于飞雄和丁国玉一看,心中大喜,知道到了‘大河族’的苗人地区了,两人立即兴奋的连连挥动着手势向那些苗人示意。 只见那些苗人,个个上身赤裸,下体仅缠了一块兽皮或破布树叶,仅当前的三五人,在胸前项下挂着一串白骨饰物。 那些苗人浑身黑红,个个生得环眼浓眉,有的人脸上画着青花,有的人脸上刺着白纹,绝大多数人的鼻子上穿着个惨白骨环。 尤其是他们手巾持着长矛弯弓和扫刀,在炙热的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看来倒有了几分威武慑人。 丁国玉已快到了筋疲力竭的境地,这时一见大队苗人,不由宽心兴奋的说:“大师哥,我们碰见他们就好了!” 但是,于飞雄却突然刹住了身势,同时伸手一拦,低声警告道:“二师弟,站住!” 丁国玉听得神色一惊,急忙刹住脚步,乍然间闹不清是怎么回事,本能的回头一看,发现追来的红巾包头恶汉等人,正震惊慌张的向回逃去。 看了这情形,丁国玉更不知道于飞雄为什么喝令他站住,因而又本能的向前面的大队苗人望去。 也就在他看向正前的同时,蓦闻大队苗人队前,竟有人以汉语得意的说:“两位贤契辛苦了,真难为你们两人按着我的地图找了来!” 丁国玉听得心中一惊,觉得这声音有点儿熟悉,循声一看,顿时大怒,同时也明白厂这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站在大队苗人队前,和那几个胸前挂着一串白骨的苗人站在一起的,正是那夜在‘天兴堡’交给他们一张地图的青衫老人——李老英雄。 丁国玉一见对方那么多人,知道生还无望,不由横剑一指青衫老人,怒骂道:“你这无耻老狗,你先我们跑来此地作什么?” 青衫老人毫不生气,反而得意的哈哈笑了,缓步由苗人队前走出来,继续讥讽的说:“老夫知道你们两位不音苗语,特为两位扭任翻译来了!” 丁国玉立即怒叱道:“用不着你多事,‘大河族’的老酋长会说汉语!” 青衫老人哂然一笑道:“可惜,你们走错了山口。这里是‘片马梅心’的部落!” 丁国玉听得神色一惊,脱口轻啊,不由望着横剑怒立的于飞雄,愤声道:“大师哥,我们上了这老狗的当了!” 青衫老人突然阴刁而得意的仰天大笑了,同时笑声道:“应该说,也包括你们的师父在内。” 丁国玉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吼一声道:“少爷今天先宰了你这无耻老狗!” 怒吼声中,神情如狂,飞身仗剑就要向前杀去。 于飞雄一见,脱口怒喝道:“二师弟回来!” 丁国玉一听,只得急忙刹住身势。 前面的数百苗人一见,纷纷将长矛扫刀举起来,同时发出一声震憾山野的示威呐喊! 青衫老人却有恃无恐的哈哈一笑,讥声道:“还是于爷沉着,难怪沈老堡主准备把他唯一的女儿嫁给你!” 于飞雄这时才哈哈一笑道:“你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狗,白披了一张人皮,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 说此一顿,突然怒声问:“现在废话少说,你究竟打算怎样?” 青衫老人毫不生气,依然满面奸笑的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把‘大河族’老酋长的信符交出来,你们服毒自绝。” 于飞雄极镇定的颔首道:“可以……” 丁国玉听得神色一惊,俊面立变,不由怒吼道:“大师哥!” 于飞雄却继续望着青衫老人,道:“信符就在我怀里,你要可以拿去。” 青衫老人这时才冷冷一笑道:“于飞雄,你休想在老夫面前需奸使诈……” 于飞雄突然怒吼道:“你带来了这么多苗族战士,难道还怕我于飞雄使诈不成?” 青衫老人一听,精神不由一振,朗声赞“好”道:“你不说老夫倒忘了,老夫现在先让你们两人开开眼界,看看苗人的声势厉害!” 说罢回身,向着大队苗人中央的一个项挂白骨脸上画满了花纹的健庄苗人,挥了个手挥,并说了几句苗语。 于飞雄和丁国玉一看,知道那个苗人就是这些苗人的领袖。 丁国玉却愤声道:“大师哥,我们如何将那个老贼骗过来,狠狠的咬他几口!” 于飞雄却压低声音,怒斥道:“不要胡说,稍时见机向西走,西边有道大河流,那里可能才是‘大河族’的部落区……” 丁国玉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惊异的问:“大师哥,那……那你呢?” 于飞雄则低声命令道:“你不要管我,这里由我来应付!” 丁国玉一听,立即倔强的说:“不,你不走小弟也不走,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于飞雄立即怒斥道:“胡扯,你身上不但有酋长的信符,而且家里还有师妹等着你……” 丁国玉听得一瞪眼,正待说“师父师母喜欢的是你”,数百苗人武土突然呐喊一声,纷纷举起长矛又蹦又跳,又转身又吼叫起来。 于飞雄和丁国玉知道,这是苗人战前的示威行为,下一个步骤就是杀人了。 青衫老人回过身来哈哈一笑道:“于飞雄,丁国玉,你们还不赶快把酋长信符送过来吗?啊?” 于飞雄尚未开口,丁国玉已怒斥道:“呸,你不要在那里做梦,我们就是把它摔碎了,也不会交给你这老狗!” 青衫老人听得一楞,神色立时一变。 于飞雄却急忙道:“不,只要你准许我二师弟回去,我马上把信符给你!” 厂 青衫老人一听,立即哂然一笑道:“如果放你们中的一人回去,那我李悟德还敢不敢回故乡,今后还要不要做人?” 丁国玉不由怒斥道:“你如果还想到做人,你就不会做这种寡廉鲜耻,卑鄙龌龊的事了!” 青衫老人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道:“姓丁的小狗,稍时这些苗人将你们两人捉住了,我要一刀一刀的活剥了你的皮!” 丁国玉却恨恨的“呸”了一声,怒声道:“无耻老狗,告诉你,老酋长的信符在我怀里,到时候我会把它咬得粉碎,吃进肚里……” 话未说完,青衫老人已仰面轻蔑的哈哈笑了,接着笑声道:“沈老头说你年轻浮燥,办事不牢,他怎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说罢,冗自哈哈的再度笑了。 于飞雄却趁机低声道:“这老狗专事挑拨离间,现在你该知道师父对你的器重了!” 话声甫落,倏敛大笑的青衫老人又突然怒喝道:“于飞雄,你两人少打逃跑的主意,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两人早已被红巾老大缠斗的筋疲力竭了,那也是我事先故意把消息透给他们的一招妙棋,目的就是要先耗尽你们的体力,然后我们再渔翁得利……” 于飞雄早已恨透了青衫老人,但他依然镇定的沉声道:“我们当然知道我们已耗尽了体力,但为了让我二师弟能够回去,我愿意和你比武决斗,如果你能胜了我手中的剑,我不但愿意把信符乖乖的双手捧给你,我们两人也甘愿任由你处置!” 话声甫落,青衫老人白恃武功,当然不会把于飞雄放在眼里,是以,立即欣然朗笑道:“好,谅你们两个也跑不过这些苗疆战土的飞毛腿和百发百中的长矛!” 说罢,立即回身望着那个苗人领袖,一面挥动着手势,一面说着苗语。 于飞雄一看,立即以严厉的目光望着丁国玉,压低声音,冗声道:“听见我厉声喝走,马上转身就跑,直奔正西……” 丁国玉却倔强的低声道:“不,要走我们两人一块儿走!” 于飞雄瞪目低斥道:“有你在我反而无法脱身,而且我有把握杀了李悟德!” 话末说完,丁国玉也颇有自信的说:“小弟也有把握杀了李悟德!” 于飞雄不禁焦急的悄声道:“可是信符在你身上,你有这个责任将信符带回去交给师父……” 丁国玉立即道:“我可以把信符交给你,由你带回去……” 于飞雄—听,顿时大怒,不由瞪目悄声道:“胡说,你现在敢公然把信符交给我吗?” 说罢,急忙又严肃的悄声道:“记住,这不单单有关师妹的一生幸福,更关系着师父一世的英名和清誉,这个人师父可丢不起!” 于飞雄见丁国玉蹙眉沉吟,赶紧加重语气,继续说:“想想,师父把信符交给你,就知道你办事机警,择善固执,一定不负他老人家的期望,一定能达成他老人家交付给你的任务……” 丁国玉深觉有理,但却迟疑的说:“可是,大师哥您……” 于飞雄却正色断然道:“你不要管我,我一定能活着赶回‘天兴堡’去……” 话未说完,对面的数百苗人,不知何时已停止了蹦跳和嚎叫,而青衫老人李悟德,也亲自走进苗人队伍中,选了一柄长把苗斧,傲然神气的走了过来。 吼叫声一停,所有苗人的闪亮大眼睛,都静静的向着这边望来。 于飞雄一见青衫老人走过来,再度严厉的望着丁国玉,悄声道:“记住,一听见我厉声喝‘走’,马上转身就跑!” 丁国玉见手提长柄苗斧的青衫老人,神色自若,嘴晒诡笑,不由忧急的说:“大师哥,看他步履稳健……” 于飞雄立即道:“苗斧不是他惯用的兵器,在兵器上他己先吃了亏……” 话未说完,已走至七八丈外的青衫老人李悟德,哂然一笑道:“怎么?你两人还有什么诀别的话要谈吗?” 于飞雄根本没有战胜青衫老人的把握,何况还有那么多的苗人在那里虎视耽耽?他之所以要丁国玉逃走,也只是希望丁国玉碰碰运气,不要两个人都在这儿困战而死,坐以待毙。 是以,这时一听青衫老人讥讽他们两人,立即冷冷一笑道:“不过你自己对后事也该有个交代,须知,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把握,也许你从片刻之后起,永远埋骨此地,再也回不去中原故土了……” 青衫老人一听,顿时大怒,是以,未待于飞雄说完,大喝一声“找死”。一抡手中长柄苗斧,照准于飞雄的当头呼的一声劈下。 于飞雄已抱必死决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是以,一见青衫老人的苗斧劈下,冷哼一声,闪身跨步,重剑呼的一声,迳向青衫老人的腰部斩去,去势又狠又疾。 青衫老人一看,大吃一惊,魂飞天外,这哪里是交手,简直是同归于尽,是以,一声惊嚎,旋身斜走,为了保命,根本无暇再伤于飞雄。 于飞雄一招得手,步步进逼,连声暴喝,剑剑猛劈,绝不让青衫老人有还手的机会。 所谓“横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于飞雄既然抱定必死的决心,自然就招招杀手,奋不顾身,一味的猛拼。 丁国玉见于飞雄猛不可当,而青衫老人却节节败退,险象环生,顿时忘了方才的决定,依然站在原地未动。 于飞雄趁转过身来攻击的机会一看,又急又怒,不由趁一剑砍下的同时,厉喝道:“还不快走,站着等死吗?” 丁国玉心中一惊,断定于飞雄绝对能够战胜青衫老人,想到自己的责任重大,师父的声誉,只得一声不吭,转身向西狂奔! 青衫老人一听于飞雄的大喝,顿时惊觉上当。 这时一见丁国玉转身逃去,同时也恍然大悟,‘大河族’老酋长的信符,果真在丁国玉的身上。 由于内心的急切,忘了正在交手中的于飞雄,急忙转身望着数百苗人,张口大声呼叫。 但是,就在他转身张口,苗语尚未出口的同时,寒光一闪,冷焰袭面,于飞雄的重剑已劈到了他的面门前。 青衫老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厉嚎一声,疾演‘鲤鱼倒窜波’。 但是,他应变的再快也快不过于飞雄下劈的重剑,只见寒光一暗,血光崩现,青衫老人的厉嚎顿时变成了刺耳惨叫! 刚刚奔出数丈的丁国玉,闻声一惊,急忙回头,发现于飞雄的重剑已将青衫老人的腹部划开,心肝肠肺随着血光涌了出来。 也就在他回头察看的一刹那,苗人大队中,突然有人吆喝一声,接着掀起一片惊天呐喊,所有持矛苗人,势如潮水般向他们扑来。 丁国玉大吃一惊,加速向西如飞奔去。 飞驰中回头再看,发现大师哥于飞雄已飞步奔向了东南。 数百苗人一看,一声呐喊,立时分成两队,一队追向了于飞雄,一队则各举长矛向他追来。 丁国玉见大师哥奔向了东南,知道他有意分减一部份苗人的实力,内心十分感动和感激。 但是,他已经和红巾包头恶汉等人缠斗了一段时间,当时为了甩脱那些歹徒,也曾飞驰了七八里地,如今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 尤其,身后追来的苗疆野人,虽然赤足草鞋,但个个健步如飞,距离愈追愈近。 更令他心惊的是“隆隆”的奔步声和尖锐慑人的吼叫声,高举着长矛,随时作着掷出之势。 距离愈来愈近了,有的苗人的距离已不足七八丈了,但他们高举着长矛,仍无掷出的意思。 丁国玉知道,这些苗人必是已经授意,要将他捉活的,所以矛没掷出,箭没上弦。 就在这千钧一发,不出半里就要被迫及之际,前面突然传来了,“隆隆”的水流声。 奔驰中的丁国玉悚然一惊,举目前看,发现前面十数丈外即是河岸的崖边,由于崖边由高草遮住,尚看不见河面,但是,再想改变方向已不可能,因为左右两翼的苗人已向他弧形围来。 心念电转,业已到了崖边,下面七八丈下,就是一道激流滚滚的山溪大河。 到了这时候,丁国玉已别无选择,停下来被捉住必死无疑,而因此将信符落人其他苗人之手,不但毁了恩师的名节信誉,也害了那位救助恩师脱险的老酋长。 跃进七八丈下的大河中,生还的希望固然渺小,但总比害人害己而又损及恩师的清誉来得好。 丁国玉的心念未完,身形早巳腾起跃出了崖边,就在一两百名苗人的惊呼呐喊声中,他本能的挺身立变头下足上,直向如飞迎来的河面冲去。 “哗”的一声水响,水花高溅近丈,丁国玉浑身一凉,立即随着翻翻滚滚的水流向下游流去。 丁国玉浑身疼痛,似乎曾经有过刹那问的昏迷,他的水功虽然不俗,但在这么激流的山溪中,加之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要想横游对岸,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但是,他根据这么湍急的水流,下游的山势必然极陡,前面很可能有瀑布。 一想到瀑布,心中格外焦急,一种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奋力向对岸游去。 就在这时,他灌满了水的耳中,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惊呼尖叫声! 丁国玉心中一惊,急忙翘首向对岸望去,他恍惚看到一个身上斜披着一块薄皮的女子,正沿着河边,跟着他急追。 同时,他看到那个身披薄皮的女子,不但沿着河边急追,还一面招手一面娇呼,显然是为了他的落水而焦急。 丁国玉一见岸上有人,精神顿时一振,也不由兴奋的举起快手来向那女子挥了挥。 他一挥手才发觉,他原来提在手中的宝剑,不知何时已落进了河水里。 这时他距离岸边已不足十丈了,但岩上的女子依然一面追着他跑一面不停的娇声呼叫。 丁国玉这时已看清了那女子的面目和发型。 她的皮肤红中透着一些黑,梳着两条小辫子,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挺鼻红嘴,娇呼时露出了两排洁白整齐的贝齿。 她的胸部高耸,身材十分健美,她遮蔽娇躯的两片薄皮,仅用几个皮条系在一起,两腿两臂和双乳以上,全部裸露。 丁国玉只顾打量岸上的苗女,虽然也一面急急向岸前斜游,但等他距离岸边尚余三四丈时,才发觉岸边地势已突然凸.起。 苗女一见,神情格外焦急,突见她在岸上捡了一根七八尺长的枯竹,立即将竹尖头递下来。 丁国玉这时已游到了凸起的岸边,但因岸石上生满了青苔和淤泥,其滑如油,两手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 就在他万分焦急,顺流而下之际,岸上的苗女已将枯竹递了下来。 丁国玉哪敢怠慢,奋力伸臂。急忙将枯竹握住,趁势贴依在岸边的一处凸石上。 他这奋力一拉,加之激流的水力,立即把岸上的苗女扯倒,只见苗女一声娇呼,咚的一声仆跌在地上,所幸丁国玉急忙倚住凸石,而苗女也本能的迅即一手抱住了一棵小树。 丁国玉尽量减轻自己的挣扎力量,顺着苗女向上拉的拉力,逆流上游。 由于丁国玉已没有力量再爬上凸崖河岸,只得由苗女一步—步的拉向七八丈外的河岸沙滩。 一阵苦撑之后,丁国玉终于被累得香汗淋漓的苗女拉到了水边沙滩上。 丁国玉的身体一爬上沙滩,心头一宽,真气一泄,立即疲倦的晕睡过去,他连下半身爬出水面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徐徐的凉风吹来,立即把沉睡中的丁国玉吹醒了! 丁国玉张开了两眼一看,发现眼前昏黑,但有月光由上面射下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他正躺在几个形如蕉叶或椰子叶临时架成的小蓬子里,同时,他也发觉他的背部和腿部,有些刺痛。 他急忙伸手一摸,发现他的身下,也正铺着这种相同的大叶子。 他这时已想起了白天落河曾被苗女救起的事,因而急忙撑臂坐起来。 他这—撑臂坐起可不得了,低头一看,竟发觉他赤身露体,一丝不挂的躺在几个大叶子上。 丁国玉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叫一声,腾身跃出了叶子窝。 他这吃惊一跳,立时惊动了不远处熊熊火堆旁的披皮苗女。 一跃而起的丁国玉,一见苗女就在他的附近,再度叫了一声,又急忙蹲下身去,立即抓起一片大叶子将身体遮住。 闻声回头望来的苗女,一看丁国玉的紧张尴尬相,不由大方的“噗哧”一声笑了。 一声妩媚笑罢,立即回过头去。 紧紧抓着一片大叶子的丁国玉,俊面苍白,瞪眼张嘴,他只觉得心头狂跳,胃口翻腾,根本没注意到苗女那回眸一笑是多么的美。 他只看到火堆的木架上,正烤着一只小动物的油光躯体,随着苗女的两手转动,发出了“嗤嗤”声响,也飘过来阵阵肉香。 丁国玉这时胃痛得想呕,根本没有饿意,他见苗女回眸看了一眼,回过头去继续烤她的肉,不由焦急的大声道: “喂,我的衣服?” 苗女闻声回头,立即张着红润小嘴,茫然迷惑的指一指火架上的烤肉。 丁国玉一看,暗呼糟糕,知道苗女听不懂他的话,可是,他也不会说她们的苗语。 两人—阵干瞪眼,苗女立即在腰问抽出一柄小尖刀,迅即割了一块兽肉拿了过来。 丁国玉一看,不由懊恼的一拍膝头,苦叫道:“俺的老天,这可该怎么力,这真要急死人了!” 自语说罢,只得向着走过来的苗女,焦急的指一指她身上的薄皮,无奈的大声道:“衣服、衣服、在下的衣服。” 苗女一听,先迷惑的看看披在自己身上的薄皮,这才恍然一笑,一面如鸳声呖语般说着活,一面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小树,并向着那片小树前走去。 丁国玉虽然不懂苗女说些什么,但跟着她走去的方向一看,这才发现他所有的内衣外衫,以及头巾鞋袜,俱都散乱的晾在那片小树上。同时他也发现,前面不远就是今天下午跳水的那条大河,看样子,他仍在被救上岸来的河边附近。 只见苗女走到小树前,伸手一摸内衣内裤,立即转过身来望着他摇了摇头。 丁国玉一看,知道衣服还没干,但他也只好勉强穿湿衣了。是以,急忙连连招手,同时颔首道:“拿过来,拿过来,没干没关系!” 说着,又缓慢的摇了摇手。 苗女先茫然眨了眨眼,接着明媚一笑,立即会意,顺手拿起内衣内裤,含笑轻快的走了过来。 丁国玉一直拿着一片大叶子遮着身体,这时虽见苗女将衣眼送过来,仍不敢站起身来接。 苗女看了丁国玉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是以,她鲜红的唇角上,笑意从没一刻消失过。 这时见丁国玉蹲在地上只伸手,只得“噗哧”一笑,丢给了他。 丁国玉接过内衣裤,立即挥手道:“走,你走呀?!” 苗女想了想,才会意的笑一笑,转身走向了火堆旁。 丁国玉。见苗女笑得有点儿神秘,知道她在笑他,想到方才他昏睡时。她曾为他脱衣洗涤,又为他用大叶子搭起棚子,当时她浑身上看了个清楚,如今醒来了,却又变得如此羞窘猴急。 他虽然这么想,但两手却不闲着,急忙穿上内裤,接着又穿上内衣。 一穿上内衣裤,丁国玉才宽心的舒了口气,举步向火堆前走去。 已经坐在火堆旁烤肉的苗女见丁国玉走了过来,立即亲切的笑了笑,并点了点头。 丁国玉站在火堆前,这才发现自己仍光着两只脚丫,脚心感到有些痛。 救命大恩不能不谢,穿着内衣拱揖不雅,只得向着她滋牙一笑,点头为礼道:“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苗女以为他饿了,立即指了指身边的一块石头,并将手中刀子上的烤肉送给了他。 丁国玉闻到烤肉的香味,的确引起了胃口,立即含笑将尖刀上的烤肉扯了下来,接着就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为了表示礼貌,将口中的肉嚼了嚼,“唔”了一声,点了点头,一笑道:“很香,很好,很好吃!” 苗女虽然不懂汉语,但她却懂得善意的笑,她见丁国玉笑了,因而也跟着笑了。 丁国玉坐在苗女身边的石头上,他不敢向苗女仔细的打量,因为他怕苗女身上,除了这两片薄皮外,再没有穿其他衣裳。 虽然如此,他仍看到苗女的身材健美,胸部丰满,双乳浑圆,上边的一半袒露在薄皮外面。 丁国玉看得一阵心跳脸红,赶紧收回视线,立即祛虑凝神,自己告诉自己,他丁国玉是个读过圣贤书的人,他是个君子,君子要非礼勿视。 就在他将视线移向熊熊火苗的同时,苗女已望着他,指了指她自己的胸部,笑着说:“……莉茜泰娜……莉茜泰娜……” 丁国玉闻声转首,发现苗女指着她的心口,立即直觉的含笑赞声道:“是的,你的心很好,神一定会保佑你……” 苗女见丁国玉表情不对,说的话她也不懂,知道丁国玉没听懂她的意思,只得又指着自己的玲巧鼻子,似乎耐心的解释说:“……莉茜泰娜……莉茜泰娜……” 丁国玉除了听懂‘莉茜泰娜’四个字外,其他一概不懂是何意思。这时见苗女指着她自己的鼻子,只得谦和的赞声道:“不错,你的鼻子玲巧挺直,很美……” 苗女一看,知道丁国玉又会错了意,只得又指了指自己的胸部,放缓声音说了几句苗语。 这一次丁国玉依然只听出‘莉茜泰娜’四个字,因而恍然大悟道:“噢,在下明白了,你的芳名叫‘莉茜泰娜’?” 说着,又举手指着苗女的美好面庞,再度说了句‘莉茜泰娜’! 苗女先是一楞,但经过丁国玉再指她的面庞,她才恍然一笑,连连颔首道:“……莉茜泰娜……” 说罢,又认真的举手一指丁国玉,和声问:“……鲁……” 丁国玉由于猜对了苗女的名字叫‘莉茜泰娜’,这时再听到了“汝”,立时福至心灵,知道汝是你的意思,因而一笑道:“我叫丁国玉!” 苗女听了,非常高兴的说:“叫丁国玉?” 丁国玉见苗女居然听懂了他的话,不由高兴的一指苗女,叫道:“莉茜泰娜!”,苗女‘莉茜泰娜’也高兴的一指丁国玉,叫道:“叫丁国玉!” 丁国玉一听,知道‘莉茜泰娜’误会了,把他的名字也误成了是四个字,是以,费了好半天唇舌才使‘莉茜泰娜’知道,他的名字叫‘丁国玉’。 ‘莉茜泰娜’当然高兴,两人一面比手划脚,一面各自讲着各自的语言,虽然彼此不懂,但却有脸上的笑和表情手势来补充。 总之,由于两人都高兴,同时也知道彼此的和善意思,所以彼此也不猜疑,气氛十分融恰。 但是,当‘莉茜泰娜’说话之中,突然有‘阿兰多’三个字近音时,丁国玉神色一惊,突然想起了老酋长的信符。 因为,他的师父沈老堡主曾对他们常说的‘大河族’苗人的苗疆名称,就是‘阿兰多’三个字。 丁国玉心中一惊,猛的去摸内衣上面的小口袋,一摸之下,脱口惊啊,俊面大变,倏然由石块上跳起来。 接着惶急的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个信符的形状样子,向着‘莉茜泰娜’,怒声问:“这个呢?” 说罢,又焦急的拍拍自己的上衣口袋。 ‘莉茜泰娜’见丁国主突然由石块上跳起来,接着又怒声呵叱她,不由吓了一跳。 这时看了丁国玉的手势,又见他拍了拍上衣口袋,立时恍然大悟,娇呼了一声,急忙起身,向着那片小树前奔去。 丁国玉一见,急忙跟了过去,尚未到达近前他已看到了那块油腻腻的小木牌,正挂在一株小树上。 急步走到小树前的‘莉茜泰娜’已将小木牌取下,转过身来准备交给他。 丁国玉见小木牌没有丢,而且好好的晾在小树上,心中对‘莉茜泰娜’真是无比的感激,加之想到方才的粗暴态度,无礼的呵斥,心中—阵不安和愧疚,因而不自觉的双手将‘莉茜泰娜’拿着小木牌的玉手紧紧的捧住。 笑容原本在‘莉茜泰娜’的娇靥上消失了,这时经丁国玉的热情动作一捧,她也忍不住把红里透黑,黑里透俏的脸蛋儿贴在了丁国玉的手背上。 丁国玉见‘莉茜泰娜’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如此亲热和善的对待他,内心一阵激动和感激,不由自主的将‘莉茜泰娜’紧紧的搂在怀里。 ‘莉茜泰娜’温柔依顺的偎在于国玉的怀里,仰起美好的面庞,闪动着一双明亮大眼睛,微张着樱口,一瞬不瞬的望着丁国玉。 丁国玉已是年满二十岁的热血少年,正是血气方刚之期,他浑身血脉一阵沸腾,再也忍不住将朱唇印在‘莉茜泰娜’微微张开的樱口上。 ‘莉茜泰娜’娇躯颤抖,一双玉臂也将丁国玉紧紧的抱住。 丁国玉和‘莉茜泰娜’,两人一阵狂吻,真是难解难分,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两颗心变成了一颗心,在这一刹那,两人早已忘了身外的任何事务,甚至忘了他们自己。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暴起一声刺耳狂嚎! 丁国玉骤然一惊,急忙抬头松开了‘莉茜泰娜’,只见一个兽皮裹身,背着弓箭,脸上划着青花白纹的苗族健庄男子。 正举着一柄木把铁钩苗刀,向着他和‘莉茜泰娜’飞身扑来,狠狠砍下。 由于事出突然,加之那个苗人已到了近前,丁国玉无暇多想,本能的呼了一声,足尖一点地面,抱着‘莉茜泰娜’身纵开了。 猛扑的苗人一刀砍空,再度怪嚎一声,一个旋身,呼的一声,苗刀再向丁国玉砍来。 丁国玉抱着尖呼惊叫的‘莉茜泰娜’,根本不敢停住,足尖一点地面,接着又纵向别处。 这个突然出现,拿刀就砍的苗疆莽汉,身手倒也十分矫健,这第二刀又没有砍中,接着就来’了个‘饿虎扑食’,照准丁国玉和‘莉茜泰娜’连人带刀砍扑过去。 丁国玉由于抱着‘莉茜泰娜’,加之担心一松手‘莉茜泰娜’就会被对方砍杀,事实上也没有时间让他把‘莉茜泰娜’放下或推在地上。 这时一见苗疆莽汉再度举刀扑到,只得急忙侧身卧倒,就在‘莉茜泰娜’尖呼惊叫声中,飞起一腿,“蓬”的一声,右脚正好踢在苗疆莽汉的挥刀手腕上。 只见苗疆莽汉“哇”的一声怪叫,苗刀脱手而飞,身体也跟着向斜横里踉跄退去。 丁国玉那敢放弃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猛的挺身而起,接着一式‘横断巫山’,连掌带臂扫向了莽汉的下肋。 苗疆的这位莽汉虽然身健如虎,浑身的蛮力,他哪里敌得过武功不凡,拳掌不俗的丁国玉,是以只听“蓬”的一声,丁国玉的小臂立时扫中了对方的胁肩。 只见这位花脸的苗汉,再度“哇”了一声,身体“咚”的一声翻跌在地上,直向一丈以外滚去。 已经由地上爬起来的‘莉茜泰娜’,只急得在那里又哭又叫,嘴里不停的喊着“巴布卡达”。 丁国玉一听,知道这个苗汉的名字叫‘巴布卡达’,但是最令丁国玉担心的,还是这个‘巴布卡达’究竟是‘莉茜泰娜’的什么人? 一想到这个问题,丁国玉马上变得忐忑不安和气馁起来,他真怕‘莉茜泰娜’就是这位‘巴布卡达’的妻子。 被叫作‘巴布卡达’的苗汉,滚了几滚,“哇”的叫了一声,挺身跃起,恶狠狠的一指丁国玉,做势就待再扑过来。 但是,满面泪痕的‘莉茜泰娜’却生气的大发娇嗔,嘴里不停的望着‘巴布卡达’说着苗语。 ‘巴布卡达’听着,虽然没有再向丁国玉扑过来,但仍愤怒的连声大吼,显然是在和‘莉茜泰娜’争论。 只见不停说着苗语的‘莉茜泰娜’,突然在苗语中夹杂着他的名字‘丁国玉’。 丁国玉神色一惊,急忙转首去看‘莉茜泰娜’,发现她也正向着他理直气庄的说着苗语,同时,指指他的手,并以两手比划了一个酋长信符本牌的形状。 丁国玉一看,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急忙将仍握在手中的酋长信符拿起来,向着‘巴布卡达’晃了一晃。 ‘巴布卡达’一见那个油腻腻的小木牌,神情一呆,面色立变,但他仍有些不相信,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向着木牌看,显然要看个仔细。 一旁的‘莉茜泰娜’似乎有些得理不让人的在那里,振振有词的说个不停。 ‘巴布卡达’想想方才看到‘莉茜泰娜’仰着脸让丁国玉亲嘴的情形,似乎心有不甘,也在那里振振有词的争论。 但是,他的气势已没有方才那么凶了,而且不时胆怯的看一眼丁国玉手中的酋长信符。 最后,终于哼了一声,转身找到了他的苗刀,放腿向南奔去,眨眼已消失在皎洁月光照射下的高草乱石中。 丁国玉见‘巴布卡达’一溜烟的跑了,一颗心才算归了位,立即吁了口气,将小木牌谨慎的放进上衣口袋里。 就在他放好小木牌的同时,‘莉茜泰娜’已像只百灵雀般又急步奔了过来,扑张着一双玉臂就要他拥抱。 丁国玉经过了方才的打斗,头脑早已清醒了,那里还敢再碰‘莉茜泰娜’。 但是,‘莉茜泰娜’却站在他的面前,将酥胸紧贴着他的坚实胸脯,仰起美好的面庞,迷着一双明日,微张着两片鲜红樱唇等着他亲吻。 看样子,‘莉茜泰娜’对方才的拥吻,回味无穷,意犹未尽,很希望继续努力。 丁国玉这时尚闹不清‘莉茜泰娜’的真正身份,万一她是一个结过婚的苗妇,这要是传扬开去,自己的名声事小,败坏了师门的清誉门风,那还得了! 心念及此,急忙向后退了两步,同时正色摇头,并摇了摇手。 ‘莉茜泰娜’看得一楞,立即惊异的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丁国玉一见,只得无可奈何的指指夜空和脚前的地,表示他不能丧天害理! ‘莉茜泰娜’一看,立即兴奋的拍着玉手笑了。也高兴的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丁国玉一看,心中一惊!暗呼糟糕。心想:“她该不会以为我要和她拜天地成亲吧!” 就在他心中吃惊的同时,‘莉茜泰娜’已高高兴兴的跑到那堆他扯倒的大叶子处,立即愉快的重新找了几根枯竹搭起棚子来。 丁国玉只能判断‘莉茜泰娜’也倦得要睡觉了,他根本不敢去想别的。 转首一看火堆,火苗已经快熄了,但木架上的兽肉,仍不停的滴着油,发出“嗤嗤”响声。 丁国玉见‘莉茜泰娜’的小尖刀仍放在她坐过的石块上,立即走了过去,坐在石上冗自割肉吃了起来。 由于这一静下来,他立时想起了分头逃向正东的大师哥于飞雄。 一想到大师哥,心头突然一闷,咬在口中的兽肉也立时咽不下去了。 丁国玉楞楞的望着大河对面隐约可见的岸崖,心里在想,不知道大师哥怎样? 他在想,大师哥于飞雄这时也许已甩脱了那些追击的苗人,因为,他的武功比他丁国玉高,而轻功也比他丁国玉精纯。 很可能,大师哥已逃出了北山口,正在山口外的大河沿岸找寻他丁国玉的踪迹,也许是他的尸体。 但是,万一大师哥被那些苗人捉住了他会落个什么结果呢? 丁国玉狠狠的摇了下头,他决心不去想坏的结果,因为他知道,大师哥杀了青衫老人李悟德,那些苗人捉住了他,决不会放过他。 尤其,那批苗人要的可能就是‘大河族’老酋长的信符,如果他们在大师哥身上搜不到这个小木牌,后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他已经被‘莉茜泰娜’救起来了,但是,他的大师兄是否也有他这么好的运气呢? 心念及此,丁国玉又懊恼又焦急,他真是恨透了那个青衫老人李悟德。 丁国玉以前在‘天兴堡’从没见过青衫老人李悟德,他也不知道师父沈老堡主,怎的会向青衫老人要那张进入苗疆的地形图,还是李悟德自动送来的。 现在,他已完全明白了,大河的这一边才是‘大河族’的地盘,而青衫老人的地形图,都指向对面的‘片马梅心’苗区,当时师父没有仔细察看,因而才中了青衫老人的奸计。 如今,他必须尽快的去见老酋长,将信符交给对方后,马上赶回‘天兴堡’去。 因为,他怕青衫老人李悟德的同党,这时正在‘天兴堡’另施其他泥谋,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他心念已定,正待起身的同一刹那,‘莉茜泰娜’也欢欢喜喜的奔了过来。 丁国玉神色一惊,急忙回头,发现‘莉茜泰娜’已将蓬子搭好了,看来比方才至少大了一倍! 也就在他回头打量间,‘莉茜泰娜’已神情愉快的笑嘻嘻的将他拉站起来。 丁国玉悚然一惊,急忙将那个小木牌再度拿出来,向着‘莉茜泰娜’一摇晃,同时正色道:“老天,我要马上去见你们的老大!” 丁困玉根据不知道苗语“酋长”叫什么,干脆称呼酋长“老大”,并竖了竖大拇指头,又指了指深处山林。 ‘莉茜泰娜’虽然不懂丁国玉说些什么,但已明白他是前来拜望他们酋长的。 这时一俟丁国玉话完,立即收敛笑容,也正色指了指夜空的月亮,并一面说着苗语,一面将手指下滑,指向了西方。 丁国玉知道‘莉茜泰娜’的意思,她是说,等月亮落向西方,天亮了再去。但是,他无心等那么久。因而摇头正色道:“不,不能等到天亮,要现在走,现在就走!” ‘莉茜泰娜’听如未闻,因为她根本不懂丁国玉说些什么,继续比划着侧身斜首,要睡觉的姿势。 丁国玉一看,断然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们得马上走。” 说罢转身,迳向那片小树业前走去。 一到近前,立即穿上了外裤,系腰带,穿袜子,同时登上剑靴。 但是,当他穿上了上衣,披上了镳囊,正待系上紧身丝绳和英雄锦时,发现‘莉茜泰娜’已生气的钻进了大叶子搭成的蓬子内。 丁国玉看得一楞,但心里却着实懊恼,因为没有‘莉茜泰娜’带路,他根本无法找到‘大河族’的部落,当然也就见不到那位老酋长了。 因为青衫老人的地形图一直都放在大师哥于飞雄的身上,而且,每次于飞雄拿出来查封地形时,他也仅仅瞄上一眼,并没有真正用心去看老酋长的部落,其实,他知道,即使那张地形图上有老酋长的部落位置也是假的。 现在,要想前去老酋长的部落,只有靠‘莉茜泰娜’的引导了! 但是,转首再看‘莉茜泰娜’,她早已躺在平铺的大叶子上闭上了眼睛。 丁国玉一看,不由感慨的摇摇头,他一面束着发髻,一面在心理想:天下的女孩子,不分什么族,都一样,刁蛮、任性、不讲理,就像他的小师妹沈美智一样。 一想到小师妹,丁国玉的心头猛的一震,脱口轻啊,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冷战,顿时呆了,同时,心里在说:“我怎么可以背着她,在外面做这些对不起她的事呢?” 就在他心中自语的同时,听到他惊啊的‘莉茜泰娜’,急忙睁开了眼睛,撑臂起身走了过来。 ‘莉茜泰娜’柳眉紧蹙,神情迷惑,不由以苗语向丁国玉问了几句! 丁国玉这时已提高了警惕,绝对不能再跟‘莉茜泰娜’接近。这时一看‘莉茜泰娜’的神情,知道她在发问,只得再将老酋长的信符晃了晃,愁眉苦脸的急声道:“莉茜泰娜,我必须见你们老大!” 说着,又伸出乎来,竖了竖大拇指头。 ‘莉茜泰娜’一看,只得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同时淡淡的说了两句苗语。 于是,两人弄熄了火堆上的余烬,包起剩余的兽肉,迳向正南走去。 丁国玉跟着‘莉茜泰娜’急急前进,他看得出,他们前进的路线和方向,正是‘巴布卡达’方才悻悻离去的路径方向。 ‘莉茜泰娜’虽然不会武功,但她步履矫健,身体结实,由于环境的磨练,同样的会荡藤攀岩。 因为两人言语不通,说了也不懂,只是偶尔比划一下手势。丁国玉虽然懊恼,但他也看得出‘莉茜泰娜’也正为他们彼此不懂言语而懊恼痛苦。 丁国玉白从和‘巴布卡达’拼斗过后,一直放心不下,他担心‘巴布卡达’会先到老酋长那儿说他的坏话。 假设‘巴布卡达’和‘莉茜泰娜’只是要好的朋友,他丁国玉可以说,他也喜爱‘莉茜泰娜’。 但是,万一‘巴布卡达’是‘莉茜泰娜’的夫婿,他很可能触怒老酋长和苗族中的其他人,那时就棘手难办了。 现在,苦于彼此言语不通,也无法问清‘莉茜泰娜’而让自己心理上先有个准备。 他仰首看看夜空,明月已经偏西,再有个把时辰天可能就要亮了。 只见前面的‘莉茜泰娜’,奔驰在杂树乱石荒草之间,两手不停的分着左右的斜枝,真可称得上健步如飞,有如跳跃的羚羊! 丁国玉前进中,不停的察看左右的形势,他发觉他们虽然弯弯曲曲的前进,问或看到一个个的小部落,俱都搭盖着圆形或方形的草蓬屋,但是,他们前进的路线,却始终距离大河岸边不远。 又经过两片杂乱的荒草平原,月已西下,前面突然现出几个活动人影。 丁国玉目光尖锐,立即看出来,那些人是朝着这个方向奔来。 就在他发现那些人的同时,前面疾走的‘莉茜泰娜’也发现了。 只见她举手一指那些人,同时愉快的说了儿句苗语。 丁国玉看得心中—惊,不自觉的急忙停止了前进。 因为,他在‘莉茜泰娜’的苗语中,清楚的听到‘巴布卡达’的名字。 ‘莉茜泰娜’一见丁国玉吃惊的站住了,也忍不住“格格”的笑了。 丁国玉看得—楞,不由以迷惑的目光望着‘莉茜泰娜’闹不清她为什么笑。 ‘莉茜泰娜’似乎也知道没有办法向丁国玉解释得清楚是以,伸出柔荑拉住丁国玉的手,拉着他急步向前迎去。 丁国玉一看,知道前来的那些人对他并没有恶意,因为‘莉茜泰娜’是不会害他的。 前进中,凝目一看,这才发现来人中尚有一两人抬了一架椅轿,其余三五人则跟在左右。 丁国玉—看这情形,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八成是老酋长派人来接他了。 当然,这个前去报告老酋长的人,自然是和他打了一架的‘巴布卡达’。 想一想,苗族的男人也真有意思,和夺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情敌拚打了一架,还特的跑回去派人用轿子来抬他。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莉茜泰娜’先挥动着右手和对方来人招呼答话。 前来的七八个人一见,也俱都高兴的吼叫起来。 丁国玉这时已经看清了,前来了共七个人,其中有四个是女子,其他三个是男人。 抬着椅轿的两个是女子,其他两个女子当然是替换的副手。 三个男子中,两人持长矛,赤膊,只着兽皮短裙。另一个穿皮背心,胸前挂着一串饰物,腰里有苗刀,显然是个有地位的人物。 —到近前,‘莉茜泰娜’急忙一指丁国玉,立即不停的说着苗语,显然是在向佩刀的那人介绍。 其他四个苗女,衣着和‘莉茜泰娜’相似,看来已是女,大都在三十余岁年纪。 这四个苗人妇女站在那里,不停的望着丁国玉指指点点,咭喳私议,好像是乡下人到城里接女婿,又新鲜,又惊奇! ‘莉茜泰娜’说完了话,中年佩刀男子躬身行礼,同时以生硬的汉语,说:“请出示苗玺!” 他的话本就生硬,再加上“苗玺”两个少闻名词,丁国玉听得一楞,道:“什么?妙兮?” ‘莉茜泰娜’一看丁国玉的神态,立即说笑指了指丁国玉的前胸衣服。 丁国玉一看,顿时恍然大悟,一面笑应着,一面将那块油腻腻的小木牌由怀里取出来,顺手交给了那个佩刀苗人。 佩刀苗人神情肃穆的双手接过小木牌一看,立即又恭谨的交还给丁国玉,接着肃手一指椅轿道:“请贵宾上轿!” 丁国玉看得不禁有些迟疑,因为,他觉得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妇女抬着前进? 正庄迟疑,‘莉茜泰娜’已愉快的“格格”一笑,拉着他的手就走到了椅轿前。 丁国玉哪里肯坐,俊面都急红了,心中一急,只得礼貌的望‘莉茜泰娜’,肃手含笑道:“你坐好了,我跟着他们地下跑!” 岂知,如此一来,其他四个苗妇立时会错了意,一声兴奋欢呼,不由分说,两人向前按住丁国玉,另两个人则拉过‘莉茜泰娜’,硬把丁国玉和‘莉茜泰娜’同时按坐在椅轿上。 丁国玉神色一惊,顿时慌了,正待起身解释什么,那位大人物中年佩刀的苗人已笑着挥手说了几句苗语。 四个苗妇一听,一声欢呼和吆喝,立即将椅轿抬起来,飞步向前奔去。 丁国玉只是礼貌的让一让,因为他实在不愿意让妇女抬着他走,同时,他也不愿意他坐在轿上,看着‘莉茜泰娜’跟着在地上跑。 岂知,结果弄巧成拙,反而让他和‘莉茜泰娜’两个人同时挤在一张椅轿上。 椅轿很讲究,亮藤编成,扶手和靠背都披有豹皮,下面是丝线垫子,坐在上面甚是舒适。 既然轿子已经前进,丁国玉不便再坚持跳下去,以免矫枉过正,被讥失礼! 但是,他坐在椅轿上,实在是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实在不自在。 尤其‘莉茜泰娜’必须将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后,上身几乎倒进了他的怀里,这更令他感到不知所措。 别看抬椅轿的是两个苗妇,而且抬着他们两人,但奔驰起来,依然健步如飞,同时在飞奔中尚发出了有节奏的愉快欢叫声! 丁国玉必须一只手搂在‘莉茜泰娜’的绣腰上,他感受到由她身上传过来的体温,心里有着一种不愿拒绝的感觉和舒坦。 ‘莉茜泰娜’的肌肤并不因她终日暴露在日光风雨之下而粗糙,接触时,依然是那么细腻柔滑而富弹性。 不过,由现在的情形看,他已敢断定‘巴布卡达’绝不是‘莉茜泰娜’的什么人,至少不会是她的夫婿。 因为,假设‘莉茜泰娜’和‘巴布卡达’已经结成了夫妻,这些前来接他的男女,便不可能让‘莉茜泰娜’和他坐在同一张椅轿上。 但是,他也因此而担心会不会就这样迫使他和‘莉茜泰娜’结成为正式夫妻呢? 他想到了很多,诸如言语,习惯,以及如何生活在一起等等问题。 也就在这种心情下,天光不觉已经大亮,蒙蒙薄雾中,他看到许多集结在一起的草蓬和茅屋,同时,有许多苗族男女听到了抬轿苗妇的欢声吆喝跑出来察看! 当那些男女等人看到了丁国玉和‘莉茜泰娜’一起坐在椅轿内时,先是一楞,接着也跳跃鼓掌发出了欢呼! 丁国玉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也不得不泰然处之,对那些向他欢呼的人,礼貌的笑一笑! 朝阳升起时,他们已到了许多小草蓬环绕着五个大草蓬的空地上。 这时出来围观的人更多了,大多数的男女人众和光着屁股的孩童,都在一面向空场前奔跑,一面吆喝欢叫,好似招呼没出来的人前来看热闹。 中央大草蓬前摆着几张粗竹大椅子,五个大草蓬中的男女孩童也闻声走了出来。 椅轿就在五个大草蓬前的几张粗竹大椅前的空地上停放下来。 《」窈汀蜍缣┠取陆魏螅桓隽成匣嘶ㄎ疲砩献郝耸挝锏母墒堇先耍押盼⑿τ芍醒氪蟛菖钅谧吡顺隼础? 干瘦老人的身后,尚跟着一些年龄不等,身材不一的苗族男女,根据他们每个人。身上的饰物,显然都是较有地位的人。 丁国玉一看那么多人簇拥着干瘦老人,便知他是‘大河族’的老酋长了。 果然,前去迎接他的佩刀中年苗人,立即望着他,肃手一指干瘦老人,道:“我们酋长出帐亲自迎接你了!” 丁国玉一听,赶紧急上数步,抱拳深躬,恭声道:“中原‘天兴堡’,沈老堡主二弟子丁国玉,参见老酋长,特来奉还倍符!” 说罢直身,立即将那块油腻腻的小木牌,双手捧着走到老酋长面前。 老酋长身侧的一个中年苗人,立即出列接过,并双手转交给了老酋长。 老酋长一直面带祥笑,这时接过小木牌一看,立即愉快的连连颔首,赞声道:“好,好,丁二侠,你辛苦了!” 丁国玉赶紧躬身说了声“不敢”。 老酋长接着关切的问:“你师父沈老堡主,近来可好?” 丁国玉再度躬身回答道: “托老酋长的洪福,恩师福体康强,并命晚辈代他老人家问候您政躬康泰,阖境平安!” 老酋长听了,更加高兴慈祥的说:“好好,谢谢你师父的问候,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 说着,肃手指了指就近的一张大竹椅,继续道:“丁二侠,请坐下来淡话。” 说罢,自己先在中央那张大椅上坐下来。 丁国玉见老酋长并没有为他介绍站在附近的那些人,想必是因为介绍了没用,所以也就免了。 这时见老酋长肃座,赶紧躬身应了个是,走过去坐在老酋长指定的椅子上。 也就在他落座的同时,老酋长又肃手指了指站在较远处的‘莉茜泰娜’,又指了指他丁国玉身边的另一张大椅子,并说了几句苗语。 这时四周又围来了男女人众三四百人,一听老酋长的说话,立时发出一阵热烈掌声和怪声吆喝以及欢呼! ‘莉茜泰娜’就在四周数百人的掌声和欢叫声中,含着愉快的微笑,大方的走到了丁国玉的身旁大椅上坐下来,并深情含笑的看了丁国玉一眼。 老酋长这时才含笑望着内心已开始焦急的丁国玉,认真的笑着说:“因为你喜欢她,所以我叫她坐在你的身边!” 内心焦急的丁国玉一听,着实吃了一惊,心中暗呼糟糕,知道这个错铸大了。这时他不敢表示不喜欢,那样一来,很可能马上把事情弄糟,闹不好弄出祸事来。 因为,他当时和‘莉茜泰娜’的亲吻和拥抱,都是‘巴布卡达’亲眼看到的。 现在,他被派去的椅轿抬来了,老酋长显然已听到‘巴布卡达’的报告,假设他这时说,他并不喜欢‘莉茜泰娜’,不但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对不起救他一命的‘莉茜泰娜’,也很可能惹得老酋长生气和所有苗族男女的愤怒。 可是,他曾下定决心,不能再和‘莉茜泰娜’有较亲蜜的动作了,以免愈陷愈深,辜负了小师妹,尤其大师哥于飞雄的生死下落不明的时候。 不过,看看眼前这种情势,愈陷愈深,而且几乎称得上是已经造成了事实。 心念电转,正待说什么,老酋长已含笑继续说: “我和你师父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们两人也无话不说,我对你们‘天兴堡’的情形也很清楚!” 丁国玉急忙收敛心神,赶紧恭声应了个是。 正待解说这次前来的经过和遭遇,老酋长已抢先关切的问了:“听说你昨天掉进了大河里,险些淹死,是怎么落水的呀?” 丁国玉见问,立即把昨天误进对面山口,遇见许多‘片马梅心’的苗人要夺老酋长的信符,以及他奉命向西逃,而大师兄于飞雄则奔向了正东的事说了一遍。 老酋长听得神色一惊,不由焦急关切的问:“那么你大师兄呢?他会不会遇到危险呀?” 丁国玉心里实在没有把握,但嘴里却肯定的说:“我大师哥武功出众,轻功尤为惊人,既会游泳,又擅操舟,我想,他一定能安全的转回‘天兴堡’去。” 老酋长听罢,立即神情忧虑的正色道:“但愿老天能保佑他!” 说罢,又叹了口气道:“大河对岸‘片马梅心’的人,和我们原本是一个族,由于有这条大河隔着,久了自然就形成了两个势力!” 说着,伸出仍握在手中的小木牌来,继续说:“这个小木牌,就是我们这个‘大河族’的玺,有了它,才算是我们族里的真正领袖,所以他们无时无刻不想将它夺过去。” 丁国玉听罢,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至于青衫老人李悟德向恩师图,以及和对面‘片马梅心’苗人联合阴谋夺小木牌的事,他为了怕另生枝节,没有敢说出来。 是以仅会意的颔首应了两声是。 老酋长继续说:“现在你既然来了,安全送回了苗玺,可在此地多盘桓些时日再回去.这里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我会让‘莉茜泰娜’陪着你前去……” 丁国玉心中一惊,赶紧欠身正色道:“不,晚辈准备马上赶回‘天兴堡’去……” 老酋长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说:“刚刚到达,何必如此匆急?” 丁国玉正色解释道:“因为中途有变,大师兄至今下落不明,这件事也必须尽快赶回去报告家师知道……” 话未说完,老酋长已赞同的颔首道:“好吧,这么说来,我也不便坚持留你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噢”了一声,转首看了一眼‘莉茜泰娜’,认真的说:“还有‘莉茜泰娜’,我叫她马上去准备准备,也好一块儿跟着你前去!” 丁国玉听得浑身一战,俊面大变,不由脱口惊“啊”道:“老酋长,晚辈自幼与师妹一起长大,我们两人……” 话未说完,老酋长已神色迷惑的问:“丁二侠,你有了几位师妹?” 丁国玉立即回答道:“晚辈只有一位师妹……” 老酋长却迷惑不解的说:“那么,沈老堡主已许给准备接掌堡主大位于大侠的那位女儿,又是哪一位师妹呢?” 丁国玉听得心中一惊,脑海里立时飞快的掠过青衫老人的话,以及离开‘天兴堡’时,青衫老人赞他丁国玉和沈美智是一对璧人儿时,师父沈老堡主夫妇并没有回答的事。 这时丁国玉已完全明白了,师父和师母早在多年前便已决定将师妹许配给大师哥于飞雄了。 也就在他心中一惊,神色一楞的一刹那,突然有人愤怒的大喝了一声。 丁国玉急定心神一看,发现一个身佩苗刀,体格十分健庄的苗族青年,正由围立的男女人众中,昂然走出来,向着老酋长躬身行礼,并说了几句激昂苗语。 只见老酋长神色深一颔首,立即望着丁国玉,沉声道:“你既然嫌弃‘莉茜泰娜’是苗女,不愿带她回去,‘保加’已请求由你手里将‘莉茜泰娜’夺回去做奴妻……” 说话间,坐在丁国玉身旁大椅上的‘莉茜泰娜’早已起身立在椅后掩面哭了。 丁国玉一听,只得焦急的望着老酋长,解释说:“不是晚辈嫌弃‘莉茜泰娜’……” 话刚开口,老酋长已沉声道:“现在解释已经迟了,他既已向你挑战,你必须与他决斗,如果你真心喜欢老酋长,那就要以你的胜利来表明你的心意!” 被称为‘保加’的青年,早已挺胸圈臂的傲然站在场中,怒目瞪着他向他吆喝,似是在向他叫阵。 丁国玉无奈,只得由椅上站了起来。 也就在他站起身来的同时,他的目光一亮,他突然发现了靠近正东大河边的一株大树上,在浓绿茂盛的枝n十中,伏着一个黄色人影,正目光炯炯的向着这面窥视。 那身影太熟悉了,他第一眼就认出来,那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师兄于飞雄。 丁国玉的灵机一动,立即有了另一个新的计划和决定,是以,他毫不动声色的大步向场中走去。 他根据大师哥隐身的位置,对场中的情形不但看得清楚,就是谈话也能听得真切。是以,一到场中,立即向着苗族青年‘保加’抱拳和声道:“在下并非不喜欢‘莉茜泰娜’……” 话刚开口,老酋长已沉声道:“他根本不懂你的话,用不着和他费唇舌!” 舌字出口,接着用苗语吆喝了一声。 ‘保加’一听老酋长喝,立即瞪目大喝了一声,双拳一挥,一个虎扑纵了过来。 丁国玉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是以,‘保加’一扑过来,非但不闪不避,反而欺身向前。 ‘保加’一见,双拳疾出,一式‘双风贯耳’照准丁国玉均左右太阳穴捣去。 丁国玉怎会将‘保加’这种普通身手放在眼里,仅略微低头躬身,右掌趁势在‘保加’的肚子上轻轻一挺,接着扭身向后一送,‘保加’立即大叫一声,一个人直向对面围立的数十男女身前飞去。 对面的数十男女一见,纷纷惊呼,东逃西散,顿时大乱,‘保加’竟“咚”的一声,接着一个滚翻,立时来了个四脚朝天! 也就在‘保加’着地的同时,丁国玉的身后人群中,突然暴起一声大喝,接着一阵寒风已到了丁国玉的脑后。 数百苗族男女和孩童同时发出惊呼,老酋长也惊得愤怒大喝阻止,‘莉茜泰娜’只惊得哭声大喊了声“丁国玉”。 丁国玉闻声知惊,疾演‘脱袍让位’,一式‘犀牛望月’左手已抓住了对方偷袭人的曲肘,接着一声怒喝,左手猛的一扳对方的肩头,只听对方惊嚎一声,身形猛的一个旋飞,“咚”的一声栽在了地上,一柄苗刀也脱手而飞。 这时,丁国玉才看清了偷袭的苗人,是个较之‘保加’尤为高大健庄的男子,由于他被丁国玉挟怒摔向地面,业已晕死了过去。 丁国玉一个照面打败了‘保加’头都没回就制服了拿刀偷袭的男子,那些一向好勇斗狠的苗族青年,顿时吓得张口瞪眼,个个噤若寒蝉,全场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老酋长先怒声吆喝了两声,立即出来两个健庄青年将晕过去的男子抬走,老酋长接着笑了。 只见老酋长游目望着四周,立即以苗语问了几句话,显然是问那些人,还有没有人出场继续丁国玉挑战?但是,四周一片沉寂,连一个吭声的都没有,甚至没有哪一个人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议。 老酋长一看,立即望着花容失色,泪流满面的‘莉茜泰娜’说了几句苗语并指了指丁国玉。 ‘莉茜泰娜’一见,立时破啼为笑,欢呼一声,扑张着一双玉臂,直向场中的丁国玉奔去。 一到场中‘莉茜泰娜’立即流泪欢呼了声“丁国玉”,一头扑进了丁国玉的怀里。 丁国玉俊面含笑,神情愉快,也立即将‘莉茜泰娜’的娇躯亲切的搂抱住。 四周的苗族男女一看,立即发出一阵震撼山野的热烈掌声和欢呼! 老酋长含笑走进场中,轻轻拍着丁国玉的肩头。语意深长的说:“我几次请求你师父答应我,派你们师兄弟两人来一个到我这儿来当武师,要是你能留下来多好……” 丁国玉立即正色道:“不,晚辈还是要先回堡一趟,先报告过师父之后,再行决定!” 老酋长原是把他以前的计划说出来给丁国玉,没想到丁国玉方才还不想要‘莉茜泰娜’,这时却答应回去报告师父后愿意前来当武师,因而不由迷惑的一楞! 是以,急忙一定心神,强仰内心的兴奋,问:“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呢?” 丁国玉含笑低头,看了看仍搂抱着他不放的‘莉茜泰娜’,道:“晚辈想,还是先休息一两天,恢复一下体力……” 话未说完,老酋长已愉快的赞声道:“好好,太好了,那就让‘莉茜泰娜’陪你到贵宾帐中休息去吧!早宴我会派人为你们送去!” 说罢,又望着‘莉茜泰娜’说了几句苗语。 四周围观的数百男女,还未待‘莉茜泰娜’有所表示,业已又吼又叫的欢呼起来。 于是,丁国玉就在四周数百男女和孩童们的热烈欢呼声中和‘莉茜泰娜’含羞带笑的引导下,辞过了老酋长等人,通过人群,迳向五个大草蓬的后面走去。 在五个大草蓬后约十丈处,另以枯竹木棍混合着兽皮搭成了一个半球形的大草蓬,也可以称呼它为帐蓬。 因为,它的门口有门帘,顶上也覆盖着油布,六个角上也拉着以皮条组成的皮绳,与其他苗人居住的草蓬迥然不同,这就是老酋长所说的贵宾帐。 到达帐蓬前,‘莉茜泰娜’急忙上前为他掀开了帐帘,丁国玉称了声谢,也就低头走了进去。 一进帐门,才发现帐顶中心不但有通风孔,而左右后三面也都留有布窗和掀起的窗帘。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白毡,中央放着一张矮脚木桌,上面有茶具,后帐有枕被等物,四角悬着四盏雪白的防风纱灯,除此,帐中再没有什么了。 丁国玉觉得帐内虽然简单,但进了帐后却有一种舒坦安适之感。 ‘莉茜泰娜’先拍一拍矮脚桌后的白毡,并作了个肃客请坐的手势。 丁国玉不知道她要作什么,也就依言盘膝坐在了矮桌后。 ‘莉茜泰娜’急忙过去在木盆里扭了一个湿巾为他拿了过来。 丁国玉由‘莉茜泰娜’的手里接过湿巾,看到她跪在桌侧温柔贤淑的样子,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快慰和无上感。 他想,结了婚以后的男人,大都会被自己的妻子如此服侍。 但是,他回想一下娇生惯养,和他一起长大而又时常倔强发脾气的小师妹,是否也会这样呢?他的答案是“绝对不会”。 ‘莉茜泰娜’见丁国玉拭着俊面,目光却望着她发呆,不由羞赧的含笑低下了头,同时,轻柔的呼了声“人”! 丁国玉听得一楞,他虽然想问这个“人”字的意思,但由于言语不通,却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外面已传来几个苗女的咭咭谈笑声。 ‘莉茜泰娜’一听,急忙说了几句苗语,起身走至帐口将门帘掀起来。 门帘一掀起,立即有四个苗妇端着餐点酒菜一类的东西,咭咕呱呱说笑着走了进来。 四个苗女一到矮桌前,纷纷放下木盘跪下来,一面好奇的望着高高上坐的丁国玉,一面摆上酒菜,一面咭哩呱啦的说笑个不停。 ‘莉茜泰娜’也一面帮着他们摆设杯筷,一面谈笑,显然是在谈论他丁国玉,因为,他曾听到‘莉茜泰娜’和她们谈到他的名字。 酒菜摆好,四个苗妇才一步一回头的打量着丁国玉,走出帐去。 丁国玉低头一看桌面上,一共摆了六七个盘菜,其中有鱼有肉,也有几样不知名的蔬菜。 ‘莉茜泰娜’捧起一个形似葫芦的酒具,拔开瓶塞为他满上了酒,丁国玉才发现他的酒杯,很像半个大椰子,而且,‘莉茜泰娜’的面前也有一个。 ‘莉茜泰娜’倒出来的酒,是混混白白的浊酒,有时尚带出一两粒白白的米粒来。丁国玉觉得香味扑鼻,只是看来太混浊了些,和中原的白干烧刀子完全不同。 ‘莉茜泰娜’为丁国玉倒完了酒,却拿起另一个酒具,倒向她自己的大酒杯里! 但是,她的酒竟是鲜红色的,浓度看来比他的还要浓浊。 ‘莉茜泰娜’见丁国玉一直迷惑的望着她,立即放下酒具,举起她的大酒杯,并愉快的笑着说了几句苗语。 丁国玉知道‘莉茜泰娜’要敬他的酒,是以,也急忙举起大酒杯,道:“我敬你!” 于是,一俟‘莉茜泰娜’将酒凑向唇边,自己也喝了一口。 酒一人口,只觉淡而无味,继而一品尝,才觉香醇满口,十分酣美。 但是,饮了一小口红酒的‘莉茜泰娜’,却含情脉脉的举着酒杯将娇躯移了过来,并将酒杯举至丁国玉的朱唇前。 丁国玉低头一闻,香味尤浓,似乎还有丝甜酸气息,因而毫不迟疑的喝了一口。一红酒果然好喝,而且甜中带酸,只有少许酒味,喝到口里反而不如白酒之淡。 ‘莉茜泰娜’看出了丁国玉的迷惑心意,立即指指白酒,指指丁国玉,又指指红酒,指了指自己。 丁国玉一看,知道她的意思是,白酒是给他丁国玉喝的,红酒是给她喝的。 他还以为‘莉茜泰娜’可能喜欢喝那一种酒,其实,他丁国玉也很喜欢喝那种酸甜醇美的红酒,尤其喜欢那种味道。 于是,他就和‘莉茜泰娜’一面比划着手势交谈,一面吃菜并交换着喝起红酒和白酒来。这时丁国玉已经知道大师哥安然无恙,而且,他自己心中也有了他自己的打算和计划,由于心情开朗,加之‘莉茜泰娜’偎依在怀里,大杯大杯的倒酒,他也就大杯大杯的喝起来。 在丁国玉来说,这种又酸又甜的酒,就像果汁糖浆,喝一百杯也醉不了。 而在‘莉茜泰娜’来说,她看惯了族中男子们的捧篓牛饮,也认为丁国玉是海量! 两葫芦的红白酒喝完,丁国玉的头已经是天旋地转,昏昏欲睡了。 ‘莉茜泰娜’似乎也有了几分醉意,她紧紧的搂抱着丁国玉,仰起红蜜桃般的娇靥,任由丁国玉亲吻,她已沉醉在这份温声醉人的蜜意里。 丁国玉的意识渐渐模糊,终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他醉得很厉害,他沉睡中没有做梦,甚至不知道和‘莉茜泰娜’做了些什么,当然更不知道老酋长准备了盛宴还要欢迎他。 不知过了多久,“哗”的一阵冰凉,由头盖脸的扑了下来。 丁国玉浑身一战,急忙惊醒,但他尚未睁开眼睛,他的脚和腿,就被人狠狠踢了两下子。 一种练武人遭到袭击时的本能机警,使他的酒意几乎完全清醒。 他吃力的睁开两眼一看,只觉眼前一片耀眼灯光,身前似乎站了一个高大人影。 他的头仍有些晕眩沉痛,但他已惊觉到,他的头脸和上身,已全被冷水泼湿了。 他急忙坐起上身,抬头一看,脱口轻啊,俊面大变,酒也跟着完全清醒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经常教导他武功,一向很爱护他的大师兄于飞雄。 由于以往的惧意和尊敬,他惊得急忙挺身就要站起来。 但是,他的头脑一阵晕眩,两腿一软,咚的一声又倒了下去。 站在他面前的于飞雄看得又疼又气,只得蹲下身去,将他硬拉坐起来。 丁国玉见大师兄于飞雄,浓眉飞剔,虎目怒睁,那张微黑的面孔已气得铁青,颏下的短须就像一根根扎在肉上的乌针。 丁国玉虽然酒未全醒,但他已意识到大师哥必然是怒气已达极点,因而急忙咬字不清的叫了声“大师哥!” 于飞雄见丁国玉醉成这幅样子,当然是又急又气又痛,不由压低声音,瞪目怒声问:“老酋长的信符呢?” 丁国玉“唔”了一声,强自把字说得清楚些,道:“已交给了……老酋……长了……” 于飞雄听了,似乎安心了不少,继续生气的低声问:“那个苗女是干什么的?” 如此一问,丁国玉立时想起了‘莉茜泰娜’,急忙在帐中东张西望起来。 于飞雄一看,立即沉声道:“不要看了,她已回去睡觉去了!” 一听“睡觉”,丁国玉才发觉帐顶上的四个香瓜灯都点着了。 他心中一惊,不由吃惊的问:“大……大师哥……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于飞雄不由哼了一声道:“现在已经起更,所有苗区的人都睡了!” 丁国玉听得俊面一变,不由“啊”了一声,急声道:“怎么?……我睡了一整天啦?” 于飞雄立即没好气的说:“你应该说你已经醉了一整天了!” 丁国玉惊异的“噢”了一声,立即转首看向窗外。只见窗外一片昏黑,仅能在树隙间看到夜空中闪烁的一两颗小星。 转首察看间,于飞雄再度压低声音,生气的问:“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答复呀?那个苗女到底是谁?” 丁国玉一定神,这才说:“她叫‘莉茜泰娜’……” 话刚开口,于飞雄已低斥道:“我不管她叫什么,我只问你,你怎的和她搅在一起的?!” 丁国玉认真的说:“我跳进大河后,顺流而下,在最危急的时候,是她将小弟救起的……” 于飞雄却沉声问:“早晨在前面老酋长的房前空场上是怎么回事?” 丁国玉见问,立即想起了决斗的事,同时也想起了他自己的计划和打算,因而道:“因为有人要和我决斗,准备把‘莉茜泰娜’夺回去做奴妻……” 于飞雄立即正色低斥道:“是呀,那你就该趁机把‘莉茜泰娜’让给他呀!” 丁国玉听得佯装一楞,故意生气的问:“为什么?我也喜欢‘莉茜泰娜’呀?” 于飞雄听得当真楞了,接着“呼”的一拳打在丁国玉的肩头上,同时怒声低斥道:“你这混帐东西,你……” 丁国玉被打得上身一仰,险些跌倒在白毡上,两臂赶紧撑住,佯装一楞问:“大师哥,您?您为什么打我?” 于飞雄气得浑身颤抖,不由低吼道:“你喜欢‘莉茜泰娜’,小师妹怎么办?” 丁国玉再度佯装一楞,道:“小师妹?小弟喜欢‘莉茜泰娜’,与小师妹何干?” 于飞雄一听,顿时楞了,不由恶狠狠的一指丁国玉的额头,愤声问:“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小师妹一直关心你,一直喜欢你?……” 丁国玉立即正色道:“可是小师妹也一直喜欢您,一直关心您呀?” 于飞雄的豪迈面庞上,立时掠过一丝伤感神色,但他依然怒斥道:“你胡说,我和咱们小师妹完全是兄妹之情……” 丁国玉立即道:“我也是呀!再说,在私情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相反的,她那付倔强性子,我还真有点儿怕她!” 于飞雄想了想,觉得丁国玉的话也不无道理,因而有些埋怨的说:“既然这样,你当时就该明白的表示出来!” 丁国玉知道于飞雄说的是离堡那夜在花园小桥上的事,因而也正色道:“这就怪了,小师妹从来没向我说过什么,你叫我表示什么?” 于飞雄却生气的说:“那你也该看得出来呀?!” 丁国玉淡然摇头道:“小弟什么也没看出来!” 于飞雄似乎也不愿说的太露骨,只得吁了口气说:“不行,我们现在得马上走!” 丁国玉立即颔首赞“好”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向老酋长辞行。”于飞雄一听,立即断然道:“不行,如果去辞行,老酋长一定会叫你把‘莉茜泰娜’带回‘天兴堡’去。” 丁国玉却焦急的怒声分辩道:“大师哥,你可知道,那样一来,‘莉茜泰娜’就要被沦为奴妻的悲惨命运了吗?” 于飞雄听得神色一惊,不由焦急的问:“你已经和‘莉茜:泰娜’……” 丁国玉知道于飞雄误会了,因则急忙正色道:“大师哥,您想到哪里去了?!” 于飞雄一听,立即安心的说:“好,那就没有什么严重了!”说罢,立即催促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丁国玉已下定了决心,因而倔强的说:“不,我一定要带着‘莉茜泰娜’一块儿走……” 走字方自出口,于飞雄已沉声道:“那能由得了你!” 说话之间,出手如电,干指点了丁国玉的‘黑甜穴’。丁国玉两眼一黑,立时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隆隆”激流水响和快舟破浪的“叭叭”声将昏睡中的丁国玉惊醒。 丁国玉震惊的睁开两眼一看,只见高远的夜空上,高悬着皎洁的明月,他正躺在一艘梭形的快舟上。 船头前的浪花高溅,四周响着“隆隆”激流水响,大师兄于飞雄,精神凝重,正坐在船尾楞楞的拿着双浆。 丁国玉回想一下在帐中的情形,大吃一惊,急忙坐直了上身,左右一看,小舟正沿着大河的西岸,顺着激流向北疾驰。 一看这情形,丁国玉不由懊恼的一拍船舷,伤心的大声道:“大师哥!” 岂知,坐在船尾的于飞雄,竟然愧疚的垂首淡然道:“她已经追来了!” 丁国玉听得浑身一战,脱口轻啊,急忙凝目看向于飞雄的身后。 只见于飞雄的身后,河面宽广,激流滚滚,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水星闪闪,根本没看到有追来的小船。 也就在他看向船后河面的同时,河西岸上突然传来一声女子乏力喘息的哭喊声:“丁……国……玉……丁……国……玉……” 丁国玉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瞪大了眼睛,循声向西岸上望去。 只见船后数十丈外的河边沙滩上,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正有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少女影子,挥动着右手,沿着河岸沙滩,踉跄仆跌着急急迫来。 丁国玉看得清楚,那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救过他一命的‘莉茜泰娜’! 一看这情景,丁国玉悠然站起身来,噙泪望着于飞雄,怒声道:“大师哥,您太残忍了!” 了字出口,飞身纵起,“刷”的一声纵进滚滚的河水内,直向河岸上急急游去。 丁国玉一面急急前游,一面不时挥动着右手,同时喊一声‘莉茜泰娜’! 岸上踉跄仆跌前进的‘莉茜泰娜’,一见丁国玉由船上跳水向岸上游来,立即哭声不停的望着丁国玉喊“人”! 丁国玉刚刚游到岸边,奔上河滩,‘莉茜泰娜’也奔到了近前,两人同时哭喊了一声,立即双双拥抱跌坐在沙滩上。 两人紧紧拥抱着,互相抚摩,虽然言语不通,彼此呼喊着对方的名字,但他们的心是相连结在一起的,在这一刹那,言语已是多余的了。 丁国玉虽然拥抱着‘莉茜泰娜’,不停的给她安慰,但却没忘了他敬重的大师哥。 但是,当他回头一看之际,发现小舟已停在他们身后不远的水边上,他刚强豪迈的大师哥,正黯然惭愧的低头坐在船尾上。 丁国玉一看,知道大师兄于飞雄已答应他将‘莉茜泰娜’一起带回‘天兴堡’去,是以,再不迟疑急忙托抱起‘莉茜泰娜’的娇躯;急步向小舟奔去。 到达河边,立即上船,于飞雄一声未吭,默然拨浆,小舟顺流而下,直向正北驶去。 他们出了山区,立即弃船乘马,直到他们到达马家集后,才又舍马改由水路。 这一次他们雇乘的仍是前后两舱的客船,于飞雄一人独住前面,后面较大的一间舱房给了丁国玉和‘莉茜泰娜’。 ‘莉茜泰娜’温柔贤淑,一路上受到了丁国玉的体贴和照顾,而她对丁国玉也尽心尽意的服侍,两人俨然如一对恩爱情浓的小夫妻。 ‘莉茜泰娜’颖慧聪明,沿途行来,也学会了一些普通简易的汉语。 丁国玉根本无心学苗话,但也弄清楚了‘莉茜泰娜’每次称呼他的那个“人”字,就是苗族妇女对丈夫的尊敬匿称,也是一种闺房中的亲密称呼,却不是真正“丈夫”或“夫君”的名称意思。 于飞雄自从答应‘莉茜泰娜’上船后,很少说话,大都闷闷独坐,若有所思,看来似是十分懊恼。’丁国玉当然明白,于飞雄不单单只为了无法向小师妹交代,也怕受到师父的斥责,因为他是大师兄,将来要接掌‘天兴堡’的门户,糊涂事是绝对不被容许的。 回想在‘大河族’老酋长的宾馆帐中,于飞雄曾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偷偷抗上了小舟,后来,于飞雄发觉‘莉茜泰娜’追来,最初他并没有要停船的意思,是他看了‘莉茜泰娜’,沿着河岸追赶,跌倒了再爬起来,不停的在船后招手哭喊,终于,被她的痴情所感动,才拍开他丁国玉的穴道,让他清醒过来。 现在马上就要返回‘天兴堡’了,不但于飞雄焦急默然,就是他丁国玉自己也再无法快乐起来。 ‘莉茜泰娜’当然看得出来,她也自知是蛮荒的苗女,既不懂汉语,也跟不上中原的文明。 但是,她爱丁国玉,她要跟她活一辈子,她如果没有了丁国玉,她会去死,因为这个人世间已再没有使她留恋的东西。 可是,她也不愿看到心爱的人为她而痛苦,因为,这样她也会跟着快乐不起来。 丁国玉虽然想强自欢笑,引逗着‘莉茜泰娜’高兴起来,可是,当他想到师父的震怒,师母的埋怨,以及师妹的大哭大闹,他实在无法装出笑脸来。 ‘天兴堡’前七八里外的小河边终于到了,船老大早已给了于飞雄和丁国玉两人通知,要他们准备下船。 于飞雄看了一眼有些惶惶不安的丁国玉,立即亲切凝重的说:“国玉,不要怕,一切过错都由我负起来。” 丁国玉听了十分感动,立即断然道:“不,小弟自己做的事,我自己当然要负责……” 话声未落,前面数十丈外的小河边上,突然响起了兴奋的吆喝声:“于爷,您们回来啦?” 于飞雄和丁国玉闻声一惊,举目一看,只见一个多月前由乔先生送他们上船的河边地方,老管家正站在那儿向他们高呼招手。 于飞雄和丁国玉虽然迷惑不解,闹不清老管家何以知道他们正巧今天回来,但是,两人依然高兴激动的欢声道:“老管家,你好,你怎的知道我们回来?” 老管家愉快的哈哈一笑,同时回身指了指河堤上头。 于飞雄和丁国玉举目向堤岸上一看,这才发现老管家还带来了四匹鞍辔齐全的快马。 丁国玉首先吃惊的说:“大师哥,看情形师父老人家好像知道我们今天会到的样子!” 于飞雄仅凝重的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聪明的‘莉茜泰娜’,当然看到了师兄弟两人时惊时忧的神情,因而内心十分痛苦,她知道她错了,她是不该随丁国玉来的。 客船缓缓的靠近了老管家立身的河边,于飞雄当先纵上了河滩,丁国玉也接着托抱起‘莉茜泰娜’,跟着纵了上去。 老管家毫不感到意外和惊奇,仅含笑着了一眼既羞涩又紧张的‘莉茜泰娜’,立即肃手一指堤上的四匹快马,笑着说:“快上马吧!老堡主在家里恐怕都等急了!” 丁国玉捧了捧‘莉茜泰娜’的手,先给她一些安慰和鼓励,这才领着她急急向堤上走去。 由于老管家见了‘莉茜泰娜’一些也不感到意外,丁国玉心知有异,立即追上老管家,不安的问:“老管家,我师父他老人家可是都知道了?” 老管家立即愉快的笑着说:“当然都知道了,所以才派帐房先生和我,轮流上下午在这儿恭候您们两位!” 丁国玉不由焦急的问:“我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呀?”老管家道:“好像是老酋长派了位人来向老堡主报告了……” 丁国玉听得脑际“轰’’然一声,有如焦雷击顶,身形一晃,险些一头栽在河堤上。 老管家却依然愉快的肃手一指四匹快马道:“三位快请上马吧!” 说着,也肃手指了指目光呆滞,神情木然的‘莉茜泰娜’丁国玉先把‘莉茜泰娜’扶上了马,自己也心情恍惚的落鞍上,于飞雄和老管家已开始策马向堤下道上走去。 这时,于飞雄望着老管家,忧虑的问:“老管家,老酋长派来的那人,是怎样向我师父报告的?” 老管家见问,立即摇头回答道:“这一点我倒不大清楚。 我只知道小姐昨晚大哭了一夜,直到今天早晨才睡着……” 于飞雄听得浑身一震,不由焦急关切的问:“有没有吃些东西?” 说着,尚焦急的看了一眼已经落向地平线的血红太阳。 老管家摇头道:“现在有没有吃我不知道,不过,午后我出来的时候,小姐还在哭……” 于飞雄一听,不由生气懊恼的说:“奶娘呢?师妹是她从小带大的,她应该知道如何……” 话未说完,老管家已哼了一声,道:“奶娘?!早已被老堡主关起来了!” 于飞雄和丁国玉两人听得同时大吃一惊,不由“啊”了一声,问:“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把奶娘关起来呢?” 老管家道:“还不是因为奶娘懂得一些苗语,怕她多事……” 于飞雄一听,不由忧急的说:“这么一来,师妹她……” 老管家立即正色道:“是呀!所以小姐更伤心了嘛!” 丁国玉听罢,真是懊恼万分,心中一阵惶急,一阵惭愧,一会儿不安,一会儿叹气! 他总觉得纰漏是他一个人统出来的,祸是他惹的,他自己做错了事自己当,如果让大师兄也跟着受责挨骂,实在过意不去。 想想,人家老酋长那样的礼遇他丁国玉,到头来,一声不吭的走了还不算,临走还拐走了人家的黄花大闺女,孰可忍,孰不可忍?、丁国玉就这样,恍惚不安,心神不宁的任由座马前驰,不觉已到了‘天兴堡’的大堡门前。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但堡中的景物依然能隐约可见。 堡门上的堡丁们一见于飞雄和丁国玉回来了,立即纷纷欢声呼叫起来。 堡中宅门口的家丁们一听,也立即奔进内宅报告去了,是以,待等于飞雄等人下马进入宅内,灯火明亮的大厅阶前,早已立满了人。 于飞雄和丁国玉率领着‘莉茜泰娜’,匆匆前进中,看到师父沈老堡主和师母沈老夫人,正含笑立在众人身前。 小师妹沈美智,两眼红肿,神情憔悴,强自在那里站着,但她一双春葱似的玉手,却紧紧的握着沈老夫人的左臂,很显然,她是要借重母亲的支持来稳定她颤抖的娇躯,她那双有些红肿的美目,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丁国玉。 其余人等,则俱都将目光集中在惴惴不安,低头前进的‘莉茜泰娜’身上。 往常一直站在沈美智身后的奶娘果然不见了,丁国玉闹不清师父为什么把奶娘关起来。 丁国玉的浑身微抖,两腿发软,掌心中已渗满了冷汗,他实在不敢看恩师一眼。 他只是本能木然的跟着大师兄前进,只听前面的于飞雄,惶声道:“徒儿不孝,谨请恩师重责!” 说罢,“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丁国玉哪敢怠慢,他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咚”的一声跟着跪在了地上。 沈老堡主却愉快而宏亮的哈哈一笑道:“飞雄,玉儿,你两人在那等恶劣惊险的境况下,终能完成为师交付的任务,为师十分高兴,你们两人都没有错,起来!起来!” 说着,竟走过来将两人扶起来。 丁国玉早已感动的泪流满面,他不知道大师兄心里有何想法,而他却总怀疑这是在梦境中。 只见神情慈祥的沈老堡主,急忙又走到惶惶不安,低首流泪的‘莉茜泰娜’身前,双手握住她的一双玉手,亲切的说了几句苗语。 丁国玉等人虽然听不懂说的什么,但看了‘莉茜泰娜’的表情和温顺坦然的连连颔首,断定师父沈老堡主,必是感谢她救了丁国玉一命,并希望她安心的在‘天兴堡’住下来。 沈老堡主安慰过‘莉茜泰娜’之后,立即肃容看了一眼围立厅前的所有人,这才沉声道:“莉茜泰娜是一位既机智勇敢,又善良温淑的女孩,由于她的勇敢犯难,不顾自身的危险救了玉儿,才能保住了他们‘大河族’的酋长苗玺,才能使老朽没有失信于老友之前……” 这时,聚集在大厅前的人众已不下两百人,俱都神情肃穆,摒息静听,除了老堡主铮然有力的话声,听不见任何声音。 只听沈老堡主继续说:“另一方面儿在老酋长面前决斗,一连打败了两个对手,这是对的。如果你不敌而败,损丧了师门声誉,而又抛弃了一个救过你一命的弱女子,进而让她沦为奴妻,我沈某人永远不准你们踏进‘天兴堡’的大门一步,也永远不承认有你们这样的徒弟。” 丁国玉愈听愈心惊,愈听愈胆战,想到他当时决斗,的确,有意佯败,若非一眼看到大师兄于飞雄隐身树上,突然改变了主意,此刻他站立的位置恐怕就不是此地了。 心念间,觑目偷看躬身肃立的大师兄于飞雄,和他一样,也在那里低头静听,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正由他的额角上滚下来。 沈老堡主略微舒了口气,面向于飞雄和丁国玉,继续说:“现在,你们两人总算把‘莉茜泰娜’姑娘带回堡里来了,否则,你们两人应该想得到,一个忘恩负义,心黑无情的人,我沈重山会认他是我的徒弟吗?” 于飞雄和丁国玉悚然一惊,浑身冷战,“咚”的一声同时跪在了地上,俯首戚声呼了声“师父!” 沈老堡主目光凝重的注视着于飞雄和丁国玉,久久才舒了口气,道:“现在你们做的,都按照我平素教导于你们的道理做了,我很满意,你们都没错,起来!” 于飞雄和丁国玉知道师父心中仍有怒气,但既已命起,只得恭声应是,急忙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帐房先生已躬身超前,恭声道:“启禀老堡主,酒席已经摆好了。” 沈老堡主恍然“哦”了一声,立即含笑肃手,一指阶上大亍,道:“大家快些入席,快些入席。” 一经宣布,欢声立起,所有的人才有说有笑的向着大厅上走去。 美丽娇艳,带有几分憔悴的沈美智,立即含笑过来拉住‘莉茜泰娜’的手,两人在老堡主夫人的呵呵慈祥笑声中,双双走进了大厅内。 丁国玉和于飞雄都默默的跟在身后,两人都有侥幸及时觉悟,没有做错了让师门蒙羞,让师父震怒的事的感受。 酒席摆了七八桌,所有的纱灯都燃亮了,气氛倒真的有几分办喜事一样。 ‘莉茜泰娜’紧临着老夫人坐下,旁边有艳丽的沈美智相陪,对面即是檀郎丁国玉和那位险些把她丢掉的于飞雄。 她方才在厅下,听不懂沈老堡主说的话,但她根据沈老堡主的凝重神色,以及于飞雄和丁国玉都惶急的跪在地上,她知道两个人都挨了骂,但不知道是否为了她。 酒席在愉快的气氛下进行,但‘莉茜泰娜’看得出来,檀郎的心情并不开朗,当然也谈不上愉快。 尤其,自丁国玉坐在她对面后,还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这使得离乡背井的她,更感到她不该跟着来。 不过,沈老夫人和沈美智对她还不错,不时向她比划含笑,又给她满酒又给她夹菜,使她觉得稍微好过些。 这席酒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 ‘莉茜泰娜’由沈美智陪着,跟着沈老堡主夫妇走向了厅后,她很注意丁国玉,他虽然恭谨的躬送沈老堡主夫妇出厅,却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俊面上也都是凝重神情。 ‘莉茜泰娜’到达内宅,由沈老堡主夫妇看着,由沈美智引导着登上一座灯火通明的华丽高楼,侍女恭迎后,并送上了香茗。 沈美智把侍女们支走后,却突然神情凝重的望着‘莉茜泰邸’,先指了指天和地,又指了指‘莉茜泰娜’和她自己。 ‘莉茜泰娜’看得神色一惊,娇靥顿时一变,因为这是他们苗疆遇到有极机密的大事相告时的暗语,意思是,除了天知,地知,就是你和我知的意思。 神色一惊的‘莉茜泰娜’,立即以苗语问了沈美智几句话,因为她误以为沈美智既然懂得他们苗族的暗语,当然也会说他们苗族的话。 岂知,沈美智竟摇了摇头,拉着‘莉茜泰娜’的手,神秘的走向楼后。 ‘莉茜泰娜’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得满心狐疑的跟着沈美智走。 她们出了楼后门,沈美智的脚步放得很轻,‘莉茜泰娜’也跟着谨慎起来。 两人通过一道飞桥,下了另一座丽阁的楼梯,又经过一条通道,才走进一座昏暗的小院内。 小院内有三间客房,全部没有灯光,沈美智拉着‘莉茜泰娜’,直到走至中央一间房门前才停下来,并举手悄悄在门上敲了两下,同时低呼道:“奶娘!奶娘!” 话声甫落,房门呀然开了,一个白发老婆婆赫然在门内出现。 ‘莉茜泰娜’见老婆婆头发有些蓬散,神情深沉,目光炯炯,不由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岂知,老婆婆竟以苗语沉声道:“你不要怕,我是我们小姐的奶娘!” ‘莉茜泰娜’见有人会说苗语,那真是高兴得有如他乡遇见了亲人,立即向前两步,欢声道:“老嬷嬷,你也是咱们苗人?” 老奶娘神情毫无所动,却答非所问的一指沈美智,沉声问:“你可知道她是谁?” ‘莉茜泰娜’被问得一楞,道:“她?她不是沈老堡主的千金吗?” 老奶娘立即沉声道:“但她也是丁二爷丁国玉的未婚妻子!” ‘莉茜泰娜’听得娇躯一战,花容大变,不由失声惊呼道:“可是,他在苗疆并没有告诉我呀?” 老奶娘立即冷冷的说:“丁二爷根本不懂苗语,他怎么告诉你?” 这时,‘莉茜泰娜’已完全相信了老奶娘的话了,因为,那天老酋长叫丁国玉带她转回中原时,她看到了丁国玉曾经面色大变,神情焦急,接着才有‘保加’要求决斗,要夺她‘莉茜泰娜’为奴妻。 接着,那晚她又恰巧在帐外看到于飞雄和丁国玉争执,最后背着丁国玉悄悄登上了预先拴在河边的小舟,显然是要丁国玉放弃她‘莉茜泰娜’当然是为了沈美智。 到了这时候,‘莉茜泰娜’只得问:“老嬷嬷,你的意思是要我当奴妻?” 老奶娘却摇头,淡然道:“不,我们小姐感激你救了她的未婚夫婿,她决定由她做奴妻,把正室让给你……” 话未说完,‘莉茜泰娜’已断然道:“不,我不愿落一个夺人丈夫的坏女人,何况老堡主又是我们老酋长的好朋友,丁国玉的师父!” 老奶娘却为难的说:“你这么说可就不好办了,我们老堡主绝对不会让你做奴妻的!” ‘莉茜泰娜’现在已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加之方才在厅前时老堡主神情凝重激昂的谈话,以及于飞雄和丁国玉惶惶不安,跪在地上汗下如雨的情形,她立即望着老奶娘,认真的问:“老嬷嬷,我这时已没有了主意,请你给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吧!你说我该怎么办?” 老奶娘故意为难迟疑的说:“如今只有一条路你好走……” ‘莉茜泰娜’立即迫不及待的问:“你说说看!” 老奶娘毫不迟疑的说:“那就是转回苗疆去!” ‘莉茜泰娜’略微沉吟,终于毅然道:“好,我马上走!” 老奶娘一听,立即颔首道:“好,那你可以跟着我们小姐去,出了‘天兴堡’自然有人护送你回苗疆去!” 说罢,急忙望着沈美智,以汉语兴奋的说:“快领她去,她答应了!” 沈美智一听,心中大喜,立即向着‘莉茜泰娜’,悄声催促道:“来!”说着,伸手拉住‘莉茜泰娜’的手,迳向后宅走去。 沈美智领着‘莉茜泰娜’极谨慎小心的沿着通道前进,东转西弯的经过很久,才到达了一座小门楼下。 ‘莉茜泰娜’虽然下定决心离去,但她心里仍热爱着丁国玉,尤其想到来此时的沿途时光,实在令她太留恋,太难忘了。 现在,就要这样形单影只的离去,且不说回到苗疆之后的难堪及往后悲惨的命运,而临走之前,连看一眼檀郎的机会都没有,这该是多么残忍冷酷的事。 想到伤心处,‘莉茜泰娜’早已是两眼模糊,泪如泉涌了。 到达小门楼下,沈美智先悄悄拉开门,机警的探头向外一看,接着悄声问:“小玲,马准缶好了没有?” 只听一个少女的恭谨声音,悄声道:“已经备好了!” 沈美智继续悄声问:“银子呢?” 门外少女立即恭声道:“都在鞍囊内!” 沈美智听罢,立即缩回头来,向着‘莉茜泰娜,一招手,悄声道:“来!” ‘莉茜泰娜’再不迟疑,毅然登阶,举步就要走出门外。 但是,沈美智却急忙拉住‘莉茜泰娜’的手,再度慎重的探首看了一眼门外,才拉着‘莉茜泰娜’走出小门楼外。 ‘莉茜泰娜’一走出小门楼,即见一个俏丽侍女,手里拉着一匹鞍辔齐全的枣红大马,正神情紧张,目闪惊急的等候在门旁暗阴下。 沈美智的娇躯早已开始颤抖,说话也有些沙哑了,她再度关切的压低声音问:“车马大门那边开了没有?” 俏丽侍女急忙一指数十丈外的数点暗淡灯火处,低声道:“已经开了,小翠,小萍,她俩都等在那边……” 话未说完,看了车马大门一眼的沈美智,立即赞了一声“好”,回头望着‘莉茜泰娜’肃手一指红马,道:“请上马吧!” 已经泪痕满面的‘莉茜泰娜’,只得点了点头,毅然走下台阶,飞身上马,猛抖丝鞭,红马一声怒嘶,放开四蹄,如飞向数十丈外的车马大门驰去。 红马这声震荡夜空的怒嘶,只吓得沈美智花容失色,娇躯连战,而这阵清脆震耳的“嗒嗒”蹄声,更令沈美智胆战心惊,暗自惶急! 沈美智紧张焦急的瞪大了一双美目,一直注视着‘莉茜泰娜’如飞驰去的人马暗影,直到‘莉茜泰娜’纵马驰出了车马大门,她的一颗紧悬的心,才算放下来。 ‘莉茜泰娜’的马是跑远了,但是,清脆震耳的蹄声却又由远而近的响起来,眨眼工夫已到了沈美智的身后不远。 沈美智骤然一惊,急忙回头,举目一看,大惊失色,脱口惊啊,张开的樱桃小口久久不知道闭下。 只见她的二师哥丁国玉,神情悲愤,目闪泪光,正伏身骑在一匹‘乌云盖雪’大马上,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数十丈外的车马大门和‘莉茜泰娜’如飞驰出的暗影,风驰电制般迳由马厩方向如飞驰来。 沈美智一看这情形,早已惊呆了,同时,她也立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也就在她神情一呆的同一刹那,铁蹄震耳,劲风袭面,丁国玉骑着神骏高大的‘乌云盖雪’,就像暴风过境般,呼的一声,迳由她的身前不远驰了过去。 沈美智急忙一定心神,脱口一声凄成尖呼:“二师哥——” 凄呼声中,踉跄着娇躯就要向前追去。 但是,她的身后却响起一个哽咽声音,急呼道:“师妹!” 沈美智闻声一惊,急忙回头,只见黄影一闪,一双虎目中噙满了热泪的大师哥于飞雄,已从小门楼内,飞步奔到了她的身前。 一见于飞雄,沈美智悲从中来,哭喊了一声“大师哥”,立即扑进于飞雄的怀里哭了。 于飞雄关爱的揽住沈美智的肩背,右手轻轻抚摩着她的秀发,虎目中噙了很久的热泪,终于滚了下来。 夜已经很深了,阵阵急骤如雨的“嗒嗒”蹄声,也逐渐去远,最后,终于消失在深遽高远满天繁星的夜空里……” 苗装汉人沈忠义,一口气讲到此地,才端起茶碗来喝了口茶。 听得已经人神的芮映雪,知道沈忠义讲完了,不由定神摇头感慨的一叹道:“听了你们酋长丁二侠与你们酋长夫人‘莉茜泰娜’的往事恋情和经过,真是令人感动,赞叹,也充分表露了人性心理的矛盾和弱点……” 沈忠义放下手中茶碗,立即赞同的正色道:“就是呀!在我们酋长还没看到于大侠伏在树上时,他—心想着的只有小师妹,可是,当他看到于大侠安然无恙时,他的心意立时就改变了……” 费天仇这时才含笑接口道:“果真丁二侠与‘保加’决斗时诈败,于大侠硬把丁二侠运回‘天兴堡’去,沈老堡主绝不会轻易侥过他们两位……” 沈忠义毫不迟疑的正色道:“那是当然,虽说不能把他们两位逐出堡去,至少会强令他们再回到苗疆来,将我们酋长夫人‘莉茜泰娜’再接回去!” 费天仇一笑道:“果真那样,你们酋长和夫人的现况,恐怕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沈忠义正色道:“那是当然,我家老堡主很可能就要我们酋长和夫人在‘天兴堡’结婚,永远居住在中原了!” 芮映雪一直还想着遭受打击最烈的沈美智,因而关切的问:“后来那位沈姑娘……?” 沈忠义立即道:“没有多久,我家小姐也就和于大侠结婚了,现在已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 芮映雪一听,心里也十分高兴,不自觉的脱口道:“真的呀?” 费天仇却解释说:“其实,沈姑娘的心里并不是不喜欢大师哥,只是自小由于大侠看着长大,敬多于爱,心里也多少有些惧意罢了……” 沈忠义忙不迭的连连颔首,赞声道:“对对,费少庄主说的一些也不错……” 芮映雪突然关切的问:“那天沈姑娘偷偷放走了‘莉茜泰娜’,丁二侠又接着追来了苗疆,沈老堡主和沈老夫人知道了后又怎样?” 沈忠义立即正色道:“当然是大发雷霆,十分震怒,老堡妇俩立即跑到后宅侧门去拦阻,但是,当他们老俩口看到自己唯一的爱女正扑在于大侠的怀里哭,而于大侠也正亲切关注的在爱抚,老俩口也就立时打消了念头。老夫人心疼爱女,不忍再加责备,老堡主也觉得正好两全其美……” 费天仇听得一楞,不自觉的问:“正好两全其美?” 沈忠义立即解释道:“老堡主的意思是,丁二侠已有了‘莉茜泰娜’,已不可能再娶我家小姐,而丁二侠追赶‘莉茜泰娜’转回苗疆,而我们老堡主也正好答应了老酋长的要求,派了二侠到苗疆来任总武师……” 如此一说,费天仇和芮映雪俱都会意的笑了。 芮映雪却有些不解的继续说:“只不知你们酋长丁二侠怎么那么巧,正好发现了沈姑娘要偷偷放走‘莉茜泰娜’……” 话未说完,沈忠义已正色道:“他哪里知道,他正坐在自己的房子里发呆懊恼……” 芮映雪听得脱口轻“啊”,问:“那?那他怎的知道沈姑娘与老奶娘两人事先定好的计谋?” 沈忠义急忙解释说:“老奶娘不是事先派她的儿子悄悄在堡外等候‘莉茜泰娜’,负责将她送回苗疆吗?……” 芮映雪不自觉的说:“原来是派她的儿子……” 沈忠义立即道:“派别人去她老人家怎会放心,万一走漏了消息呢?……” 芮映雪更加惊异的问:“可是,消息到底是谁走漏的呢?” 沈忠义立即正色道:“就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和丁二侠私底下的感情最好……” 芮映雪一听,不由大感意外的“啊”了一声,同时笑声道:“那老奶娘知道了,不把她这个儿子打死才怪呢……”。 沈忠义两手一摊,立即无可奈何的说:“所以呀,她的儿子一直不敢转回‘天兴堡’去呀……” 芮映雪更感意外的“啊”了一声道:“那?那老奶娘的儿子呢?” 沈忠义立即横起拇指指着自己,道:“喏,这不是就在这儿吗?” 费天仇和芮映雪先是意外的一呆,接着愉快的哈哈笑了,沈忠义也跟着哈哈笑了! 芮映雪首先敛笑,天真的问:“你真的一直没敢回去呀?” 沈忠义一听,立即愉快的笑着说:“哪有老娘记恨自己儿子的?,早回去六七次了!” 如此一说,三人再度愉快的笑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丁国玉的愉快声音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费天仇三人闻声转首一看,发现丁国玉已换了一套汉装儒衫,独自一个人含笑走来,显得既洒脱又飘然。 三人一见了丁国玉到了,同时由位置上站起来,由费天仇愉快的说:“沈执事正在讲述酋长和夫人的往事经过呢!” 丁国玉愉快的“噢”了一声,含笑看了一眼沈忠义,才道:“忠义最爱讲述这段往事,因为最后的‘画龙点睛’,是他的得意杰作!” 费天仇和芮映雪想到由于沈忠义的即时报知丁国玉,才有今天的圆满结果,因而同时应了两声是。 说话之间,双方重新依序入座,小侍女早已为丁国玉送过来一碗香茶。 丁国玉一坐在椅上,便关切的问:“费少庄主和芮姑娘准备何时启程……?” 费天仇急忙道:“由于离家时日过久,芮姑娘也怕堂上双亲悬念,所以决定明天绝早动身,先赶往怒江贡山大码头!” 丁国玉立即颔首赞好,并转首望着沈忠义;吩咐道:“明天派四名健壮弟兄送费少庄主两位前去贡山,并顺便买些日用什货回来!” 沈忠义立即颔首应了声是。费天仇和芮映雪也急忙向丁国玉称谢。 丁国玉却笑着说:“说感谢的应该是在下,由于你们两位消灭了‘青龙教’,我们这片苗区才能真正的安静下来,凭良心说,在下虽为一族族长,率领的却都是血气之勇的苗族弟兄,没有哪一个有惊人的武功,当然也没有力量去对付‘青龙教主’那批歹徒……” 费天仇只得宽慰的说:“当然,对方不在您的辖区也是原因之一……” 丁国玉却断然道:“不,少庄主有所不知,大河两岸的苗人都是属于‘大河族’,我一继承酋长之后,即有统一之意,只是那时便有了‘青龙教’这个组织!” 费天仇急忙道:“方才我听沈执事谈到您数年前和于大侠前来时遇到的青衫老人李悟德,我曾直觉的想到,他很可能就是现在的‘青龙教主’,后来听说被于大侠斩于剑下,才知把事想左了……” 丁国玉却正色道:“被少庄主清灭的‘青龙教’,很可能就是当年李悟德的手下瓜牙,他们的组织和行事,也很可能就是按照李悟德的计划!”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正色道: “在下根据少庄主席问的叙述,我觉得最可恶最奸阼的歹徒,还是那个被称为金坛主的魏老头……” 费天仇淡然一笑道:“我早地对他起了疑心,所以我才没有吃他的亏,可是,雪妹妹在‘乱岩岗’见了他,还高兴的好似见到了亲人呢……” 芮映雪被说得娇靥一红,立即不好意思的说:“人家是因为临离开他家时,又赠了背囊又叮嘱了一大番好话……” 费天仇立即一笑道:“那是因为我已对他起了疑心,他为了表示他是好人,藉以减少我对他的提防和怀疑,所以才将背囊赠给你,因为他知道,不出一半天,那些东西还是他的!” 丁国玉突然关切的问:“少庄主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魏老头怀疑?” 费天仇一笑,道:“从我一出发离开‘费家庄’就打定了主意,凡是涉及那个方向那个地区的任何人,都不信任……” 说此一顿,特的一整脸色,继续说:“凡是稍微冷静,仔细观察的人,对他魏老头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发觉其中有漏洞,都会有所怀疑,有的人竟受其愚,进而被害,完全是因为乍到该地区,心存疑惧,有了他这么一个探听详情,求得线索的人,往往受骗而不自知……” 丁国玉赞同的“唔”了一声,颔首道:“不错,据在下所知,他们‘青龙教’蛰伏了一年多,最近才又开始活动,邓老堡主是来此的第一人,你少庄主和芮映雪应该是第二位第三位……” 费天仇一笑道:“怕的是,有的人早在魏老头那儿就已经被俘或送了性命!” 丁国玉一听,不由恨声道:“所以我说,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那个魏老头!” 谈话至此,两个小僮已送来了晚点,丁国玉知道费天仇和芮映雪明天绝早还要赶回贡山码头,也就和沈忠义起身告辞。 第二天的绝早,丁国玉和‘莉茜泰娜’,以及沈忠义等人,亲自送费天仇和芮映雪上船,在双方互道:“珍重再会”声中,小船划动,直奔贡山大码头。 芮映雪和费天仇并肩站在船头上,直到看不见丁国玉和‘莉茜泰娜’等人的影子,她才游目看了一眼大河两岸的青山绿树,感慨的一叹道:“我虽然说是前来寻找姚瑞敏,其实,多少也有几分希望能侥幸寻找到宝……” 费天仇失声一笑道:“这里根本就没有宝库,哪里还有什么宝?” 芮映雪却突然美目一亮,同时兴奋的一笑风趣地说:“人人入宝山而空回,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找到了!” 费天仇听得一楞,不由“哦!”了一声,继而一想,恍然大悟,不由也笑着说:“不对!应该说还有我!” 说话问,已伸臂将娇小美丽,天真可爱的雪妹妹搂在怀里了。 芮映雪虽然满心欢喜,舍不得离开天仇哥的怀里,但想到船尾还有两个健壮的苗人在操浆,还是羞红着娇靥,含笑将天仇哥推开了。 这道大河,发源于苗疆的群山深处,水流湍急,直入怒江,是以,费天仇回去和来时一样,都是顺流而下,十分顺利,第二天的下午,便到达了贡山大码头。 费天仇和芮映雪,暂时分别,各回各栈去拉马匹。由于两人俱都归心似箭,立即并骑上路。 虽然两人兴奋的急急赶路,但芮映雪却更急切的希望她的双亲能早一天看到她此番由蛮荒掘回来的活宝——天仇哥! 费天仇当然也希望拜见未来的泰山泰水,而芮映雪的家‘景星山庄’住于洪泽湖的西北数十里处,而他的‘费家庄’却在洪泽湖的东北百多里外,并绕远不了多少里路,是以也就欣然答应了先去景山。
第七章 深入匪穴 经过多少天的急急赶路,早行夜宿,这天终于到达了嘉山重镇。但是,芮映雪不走通向正北的沿湖官道,反而折马奔向正西。 费天仇看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咦?雪妹,我们为什么不沿着湖岸向北……” 话刚开口,芮映雪也不由得一楞,问:“你不知道‘红胡子’和‘黑判官’的事?” 费天仇一听,再度楞了,更加迷惑的问:“什么红胡子黑判官?” 如此一问,芮映雪顿时想起费天仇为了躲避仇嫌,在‘望天岛’苦练武功近三年的事,因而恍然“噢”了一声道:“天仇哥,请你看看通向洪泽湖的官道上!” 费天仇转首向北一看,只见通向洪泽湖的官道上,一片冷清,根本没有车马行人踪迹,除了道边高长着荒草,就是官道的中央有的地方也是一片青绿! 一看这情形,费天仇更加迷惑了。芮映雪却解释说:“这就是‘红胡子’和‘黑判官’两人造成的结果!” 费天仇—听,立即似有所悟的说:“你是说,这两个人霸占着这条官道?” 芮映雪立即正色道:“何止这一条官道?整个洪泽湖都被他们两个霸占了!” 费天仇听得大吃一惊,不自觉的脱口道:“就他们两个人?” 芮映雪一听,不由“噗哧”一笑,道:“你真傻,两个人怎么能占据方圆数百里的一座大湖?他们两帮近千人,喽罗们见了他们两人都要称‘大王’,呼‘千岁’!” 费天仇一听,当真的楞了。不由迷惑的说:“附近武林世家,各路英雄,就这样任由他们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不成?” 芮映雪却催促道:“我们一面赶路,一面聊好不好?” 费天仇本来不想绕道,但想到附近百里内的武林世家,各路英豪,各派高手何止千百人,以这等声势尚让‘红胡子’‘黑判官’日渐壮大,形成气候,绝不是一件单纯的事,因而也打消了硬闯一闯的念头。 于是,两人拨马,只得直奔正西驰去。芮映雪也说出了洪泽湖形成了两股湖匪的原因。 洪泽湖横跨苏院两地,方圆数百里,湖中小岛林立,无以数计。岛上树木葱笼,湖中芦苇丛生,形成了许多错综复杂,纵横交织的迷离水道,使得深入的渔民,不是久困其中,便是丧命湖上。 时间一久,人人望而却步,再没有人敢深入捕鱼,以致中心的三四百里形成了一个荒芜废弃的可怖水域。 但是,不知何时,突然在湖心地区出现了两帮势力庞大,为数极众的湖匪。 这两帮声势浩大的湖匪。经常四出袭击沿岸附近的渔村和乡镇,烧杀抢掠,闹得百里以内的善良百姓,终日惶惶,夜不安枕。 官府兵将,武林英豪,虽曾数次进剿,终因水域辽阔,地形复杂,而中途退却。 于是,两帮湖匪更加猖狂起来,划湖为界,各据地盘,只闹得沿湖渔民百姓,不得不按时奉献粮银,以求安定。 由于湖匪经常出湖打劫,有时竟远征百里,人们也渐渐知道了他们的匪首人物。 经常在湖东各地率众出没的匪首是‘黑判官’,在湖西一带打劫的匪酋叫‘红胡子’。 据见过这两个匪酋的村人渔民们说,这两个匪首是一大一小,一胖一瘦,而且是两个截然不同类型的贼头子。 ‘黑判官’身躯肥胖高大,说话声如洪钟,他不但穿了一袭宽大黑袍,而也生了一幅锅底般的黑脸和如墨染过的落腮胡须。 因为他凶狠残暴,贫富不分,见钱就抢,见人就杀,见了美妇少女就带回匪窟淫乐,人们便给他取了一个匪号叫‘黑判官’。 ‘红胡子’的身材线瘦不高,说话也有些沙哑低沉,似乎自小就体弱多病,健康不佳似的,但是他发起脾气来却凶的很,他不但对那些被抢的富绅巨买非杀即打,就是对待他的部属,一旦犯了他的禁令,也是斩手剁足,剜心破腹,丢进湖里去喂鱼。 由于他每次率众出湖打劫,都是身穿红袍,头戴红呢软帽,嘴上挂着一付鲜红胡子,所以人们就喊他为‘红胡子’了。 ‘红胡子’的打劫对象与‘黑判官’有些不同,他喜欢派出大批干员密探,四出打听,专踩那些富商巨绅,官宦财阀,以及过路的镖车镖银,很少去骚扰沿湖的渔民。 正因为这样,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便把他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将他除掉,便一日不能安心。 但是,要想除掉‘红胡子’谈何容易?湖面广阔,中心神秘,更不知群匪以哪一个岛为他们的巢穴根据地,就以两个匪首的武功之高,就是一个棘手问题。 ‘黑判官’铁掌开碑,膂力惊人,练就了一身‘铁布衫’功夫,刀剑不入。 ‘红胡子’的武功更是惊人,他不但一柄软剑施展的出神人化,鲜逢敌手,尤其打了一手漂亮的飞蝗石。 费天仇听至此处,不由哼了一声道:“就因为一个刀剑不入,一个打了一手漂亮的飞蝗石,洪泽湖四周数以百计的成名英雄人物,就畏缩怕死,坐视湖匪壮大,进而看着湖匪到处烧杀掠夺,残害百姓不成?” 芮映雪一听费天仇的不满口气,当然也包括了她父亲‘铁霸苍龙’在内,因而急忙分辩说:“这次小妹前去苗疆‘片马梅心’,本来是要求我爹一块儿去的,但因为他老人家要和附近武林世家的堡主寨主谷主庄主们商议如何大灭湖匪的事,所以才没有去!” 费天仇淡然“噢”了一声道:“这么说,已经两个多月了,湖匪恐怕早被肃清灭了吧?” 芮映雪知道肃清洪泽湖的湖匪不是一蹴即就的事,因而迟疑的说: “看这附近行人稀少,仍未恢复往日的热闹,恐怕还没将湖匪肃清吧?!” 费天仇想到召集各地武林知名人物的人是他的未来岳父‘铁霸苍龙’,因而也不便再说什么。 两人飞马前进,绕道‘景星山庄’,沿途根本没听到有人谈起沿湖各地英豪,群起进剿湖匪的事。“第二天的午前辰时,芮映雪一马当先,引导着费天仇如飞驰进了‘景星山庄’外的护庄林道内。 费天仇举目一看,只见护庄林内笔直大道的尽头,即是一座富丽高大的黑漆门楼,而最令他惊异意外的是,门楼下不但站着数名灰色劲衣,背插单刀的壮汉,就是护庄林内也派有暗中警戒的人。 看了这情形,费天仇不由暗赞一声这位岳父老大人好大的财力,好大的派头。 就在他心念间,前面的芮映雪也不由惊异的自语说:“庄外头干嘛派这么多人?” 费天仇一听,心知有异,正待说什么,左右庄林内,突然响起数声大喝道:“什么人?站住,站住……” 大喝声中,那些隐身林中暗处的人纷纷站起身来。 庄门门楼下却也响起了兴奋的欢呼道:“啊!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欢呼声中,接着有四五名劲衣大汉由门楼内奔了出来。 左右庄林内的警戒人员,闻声又纷纷隐身在暗阴下。 庄门内迎下来的四五名大汉中,又有人欢声吩咐道:“快去禀报老庄主和老夫人,就说小姐回来了!” 说话之间,芮映雪和费天仇已飞马驰至近前,两人飞身下马,芮映雪首先迷惑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家这么多人?” 其中两个抢前拉马的大汉,同时愉快的说:“小姐快不要问,您一到里面就知道啦!” 话声甫落,门楼内已有人欢声道:“老庄主正在大厅上,快请小姐前去。” 芮映雪一听,一拉费天仇的手,同时兴奋的说:“走,我爹正好在家里!” 费天仇虽觉双颊热辣辣,但芮映雪当着这么多人都不在乎了,他自是用不着再害羞。 但是,已经围拢过来的庄丁们,看到已经许配给‘执龙谷’少谷主姚瑞敏的大小姐,居然毫不避嫌的拉着费天仇的手向里走,无不震惊的对看一眼,楞了。 芮映雪拉着费天仇,一绕过高大迎壁,惊得花容一变,急忙将费天仇的手松开了。 因为,前面的大厅内和厅阶—亡,立满了年龄不一,胖瘦不等的数十位劲衣疾服,携有兵器的各色人物。 费天仇也没想到大厅上竟有这么多人,但却静得鸦雀无声,俱都以炯炯目光望着厅外,显然是听说‘铁霸苍龙’的女儿回来了,纷纷注目察看。 只见一个身材魁伟,一袭绿袍,生得方面大耳,灰发飞髯的健壮老人,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芮映雪和费天仇,神情惊喜的急步向厅阶下走来。 芮映雪一见立即欢声呼了声“爹”,飞身向绿袍飞辑老人扑去。 ’费天仇知道这位急步奔下阶采的老人就是芮映雪的父亲,‘景星山庄’的老庄主‘铁霸苍龙’。 正待急步向前见礼,‘铁霸苍龙’已拉住芮映雪的手,谨慎的压低声音说:“来来,丫头,到厢阁里说话……” 说话之间,一面望着费天仇,一面拉着芮映雪,迳向左厢阁前走去。 芮映雪和费天仇知道在院中说话不便,也急步跟进了下层的厢厅内。 一进厢厅门,芮映雪便迫不及待的愉快介绍说:“爹,他是我的天仇哥,他叫费慕德……” … ‘铁霸苍龙’一听,又是天仇哥,又叫费慕德,简直闹糊涂了,不由沉声道:“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你!” 费天仇赶紧向前,深躬一揖道:“小侄费慕德,自号天仇,参见芮世伯!” ‘铁霸苍龙’看得一楞,正待说什么,芮映雪已愉快的继续说:“爹,天仇哥也去了苗疆,而且还救了我……” ‘铁霸苍龙’听得浑身一战,老脸大变,不由震惊骇声问:“什么?丫头!你真的去了苗疆啦?” 费天仇一看‘铁霸苍龙’的神色和问话,不由暗自摇了播头,闹了半天,这位老英雄还不知道他的爱女真的去了苗疆呢? 芮映雪却刁钻的问:“您以为您的雪儿去了哪里?” ‘铁霸苍龙’立即沉声道:“我老人家和你娘,还以为你去了你姥姥家呢!” 芮映雪听得“噗哧”一笑,道:“我真的去了苗疆‘片马梅心’,天仇哥在路上救了我,还答应要娶我……” : ‘铁霸苍龙’一听,毫不生气,反而“啊”了一声问:“他要娶你?” 芮映雪立即含笑得意的点点头! ‘铁霸苍龙’不由惊异的问:“那么姚瑞敏那小于万一回来了怎么办?” 芮映雪立即得意的说:“爹,您放心,姚瑞敏在苗疆不但娶了妻子落了户,而且生了孩子……” ‘铁霸苍龙’再度吃惊的“啊”了一声,道:“这是真的?” 芮映雪立即向着费天仇,小嘴一呶,道:“不信您老人家可问天仇哥,他也亲自看到了!” ,;‘铁霸苍龙’一听,立即惊异的望着费天仇,问:“小子,你真的看到了姚瑞敏?” 费天仇赶紧欠身恭声道:“侄儿如果没有看到,怎敢前来,向您老人家求亲?” ‘铁霸苍龙’一听欣然赞好,问:“这么说,你小于不嫌我们丫头是个曾经订过亲的人了?” 费天仇本待说“我也是已有了一房未婚妻子的人”,但怕节外生枝,又要大费唇舌,只得点头应了声是。 ‘铁霸苍龙’再度颔首赞了声好,问:“你小子是怎样救了我们丫头?要简单扼要的说,我老人家还有急待要办的事情!” 芮映雪一听,抢先把前去苗疆的经过情形简扼的说了一遍,最后,并郑重的问:“您们不是经常谈起塞上的大英雄‘飞马’胡大侠吗?” 说此一顿,举手一指费天仇,继续说:“喏!有人还把天仇哥认做是‘飞马胡’呢!” ‘铁霸苍龙’听得精神一振,一双虎目倏然一亮,不由注定费天仇的俊面,立时“唔”了一声道: “不错,难怪我老人家一看到你小子就觉得有些面熟呢!果然有些像!” 说此一顿,突然拉起费天仇的手,急声道:“小子,走,咱们到厅上去!” 说话之间,不由分说,拉着费天仇就往外走。 费天仇虽然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但又不能不跟着走。 急急跟在身后的芮映雪却紧张的急声问:“爹,您要天仇哥去厅上干什么嘛?我还要带着他去见娘呢!” 但是,‘铁霸苍龙’却一面拉着费天仇,一面望着乱哄哄的厅庑和大厅内的各路英豪,兴奋的说:“诸位老朋友,希望来了!希望来了!” ‘铁霸苍龙’如此一吆喝,大厅上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向厅下望来,厅内尚有人奔出来察看究竟。 费天仇当然不知道‘铁霸苍龙’是何用意,但他却发现大厅内有七八位身着锦缎,目光炯炯的老人,其余人等多是中年人或青年人,但也个个身着劲衣,携有兵刃。 乍然之间,费天仇无法一一打量近百多人的衣着和相貌,但他敢断定,这些人都是洪泽湖百里范围以内的各方武林领袖人物,那些中年人和青年人,当然是这些领袖人物带来的子弟或助手。 只见‘铁霸苍龙’一将费天仇拉进大厅,立即兴奋的说:“诸位老友,诸位老友,这位是小女映雪,这位是小女的夫婿费天仇……” 说着,先指了指紧跟身后的芮映雪,又指了指拉在身侧的费天仇。 但是,他的仇字方自出口,其中一个紫衣老人立即怒斥道:“放屁!你的女儿早已许配给了小儿姚瑞敏为妻了……” ‘铁霸苍龙’毫不生气,立即一挥手道:“老姚,你的宝贝儿子早已在苗疆娶了媳妇落了户,还给你生了个胖孙子……” 方才怒声喝斥的紫衣老人听得目光一亮,急步走了过来,立即沉声问:“芮老头儿,这活你是听谁说的?” ‘铁霸苍龙’一指费天仇和芮映雪,道:“我女儿和我女婿都是亲眼看到的,要不然,人家费少庄主也不会硬要娶我这个险些做了望门寡妇的女儿为妻……” 其余几个老人则齐声惊异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霸苍龙’立即正色道:“怎么回事?!我女儿去了苗疆,帮着费少庄主消灭了‘青龙教’,还遇见了‘天兴堡’的丁国玉丁二侠在那儿……” “丁国玉”三字一出口,站在几位老者之中的一个黄衣短须,身佩重剑的魁梧中年人,立即面带惊喜的含笑走了过来,向着费天仇和芮映雪,抱拳急切的问:“敢问费少庄主和芮姑娘,两位果真遇到了在下的二师弟丁因玉……?” 费天仇和芮映雪听得目光一亮,不由齐声兴奋的问:“你可是于飞雄于大侠?” 抱拳问话的正是于飞雄,他是代表‘天兴堡’沈老堡主前来共商剿匪大计的。 于飞雄这时见费天仇和芮映雪直呼他于大侠,不由惊异的问:“你们两位认得在下?” 费天仇和芮映雪急忙含笑道:“我们也是听了丁二侠的叙述,才认出你是于大侠……” 于飞雄会意的含笑“哦”了一声,正待说什么,紫衣老人已迫不及待的抢先问:“费贤契,你真的在苗疆看到了小儿瑞敏……?”费天仇早在紫衣老人发话时,便知他是‘垫龙谷’的老谷主,姚瑞敏的父亲,是以,急忙颔首应是,正待说什么,‘铁霸苍龙’已挥手阻止道:“私人的事情回头再说,大家先看看,老朽的这位嘉婿他像淮?” 如此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齐向费天仇看去。 只见其中一个老人的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道:“这位费少庄主他很像胡凌飞胡大侠!” 如此一说,其余几位老人也同时兴奋的说:“不错,很有些像胡大侠……” ‘铁霸苍龙’则得意的说:“怎么样?我说希望来了吧?” 其余几位老人听得一楞,问:“芮老头儿,你是说……?” ‘铁霸苍龙’立即正色说:“方才咱们不是还愁没人混进红胡子’的匪窟,将‘红胡子’诱出来吗?” 一个身穿蓝缎袍的老人,不由震惊的问:“你的意思是要少庄主冒充‘飞马胡’?” ‘铁霸苍龙’立即正色道:“这有何不可?!” 芮映雪一听,大惊色,花容立变,不由惶急的怒声说:“不,爹……” 话刚开口,‘铁霸苍龙’已正色沉声道:“雪儿,这是为救洪泽湖沿岸数万渔民百姓的义举……” 芮映雪再度怒声断然道:“不,爹,我绝不答应天仇哥前去!” 一个穿烟缎袍的老人,凝重的说:“我们还是看看费少庄主的意思……” 费天仇已渐渐明白了‘铁霸苍龙’的意思,因而自动的问:“诸位前辈可是为了消灭‘红胡子’和‘黑判官’的事?……” ‘铁霸苍龙’等人一听,同时吃了一惊,不由齐声惊异的司:“你已经知道了?” 费天仇镇定自然的颔首道:“途中雪妹绕道前来时,便将胡匪占据洪泽湖,为害地方的事对晚辈说过了……” 蓝袍老人不由以懊恼的口气说:“红胡子和黑判官,可把沿湖百里内的渔民百姓害惨了。” 费天仇淡然道:“晚辈很想听一听诸位前辈的剿匪计划!” 芮映雪一听,不由焦急的惶声道:“天仇哥!” ‘铁霸苍龙’却凝重的毅然颔首道:“好,我们到书房里去谈!” 说话之间,当先向厅后走去,其余七八个老人包括于飞雄庄内,立即向着费天仇肃手,纷纷跟在‘铁霸苍龙’身后。 芮映雪一见,立即怒声道:“我也要听听!” ‘铁霸苍龙’立即道:“你娘天天想念你,你快去后面……” 话刚开口,芮映雪已倔强的说:“不,我一定要去,否则,除非我死了,决不准天仇哥参与……” 其余几个老人立即圆场道:“芮姑娘跟去听听也好,想她也不会走漏消息!” 于是,一行十数人,出了厅后门,沿着中院墙外的通道,迳向左跨院前走去。 几人匆匆前进,没有人发话,甚至没有谁发出声音,气氛紧张而透着神秘,当然,这些人中以芮映雪最为惶急,但是,费天仇神色自若,好像大祸即将临头的不是他自己。 又经过一片盛开的花圃,才到了左跨院的门前。两个小僮早已立在门内恭迎。 ‘铁霸苍龙’命令两个小僮将院门关上,一行十多人立即进入了小厅。 大家匆匆入座,由那位身穿烟缎袍的老人——‘奇门寨’老寨主,将各路英豪久已扑妥的计划先说了一遍! 芮映雪一听,不由吓呆了,坚绝反对道:“不,我宁愿死也不会让天仇哥去冒充‘飞马胡’……” ‘铁霸苍龙’一改豪迈爽朗态度,凝重的沉声道:“雪儿,这是一条唯一的可行之计……” 芮映雪依然哭声不依道:“既然‘飞马’胡凌飞早已答应了,为什么不让他本人去?” 着蓝袍的老人‘金刀会’老龙头则懊恼的说:“芮姑娘有所不知,‘飞马’胡大侠就在半个月前来此地的途中被他的仇家给暗算了!” 芮映雪立即不以为然的说:“万一胡凌飞的死讯传到‘红胡子’的耳里呢?……” ‘蛰龙谷’的老谷主立即正色道:“绝对不会,除了我们在座的几个老不死的和于大侠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芮映雪依然流泪忧急的说:“可是‘红胡子’手下的右军师‘独眼狡狐’……” ‘奇门寨’老寨主立即凝重的解释说:“芮姑娘请放心,‘独眼狡狐’只是塞外一个二三流的小人物,塞上大侠胡凌飞,绝对不会与他有深交,双方见过一两面的可能性,我们倒不排除……” 芮映雪立即抓住机会反驳道:“是呀,只要见过一两面,必然一照面就被视破,何况年纪上也差了、好多岁,这分明是拿着天仇哥去送死!” ‘奇门寨’老寨主断然正色道:“不,芮姑娘有斯不知,老朽对胡凌飞的往事最为清楚,他从十六岁就艺满下山在黑道上,闯江湖,十八岁便已声名大噪,他的年龄也不过仅大费少庄主三四岁……” ‘铁霸苍龙’接着说:“差三四岁年纪,略微化装,在那等情形下,绝不容易察觉出来……” 但是,芮映雪依然坚绝反对道:“不,这是关系着我一辈子的幸福和往后几十年的安定日子,我不能让天仇哥去送死……” ‘金刀会’的老龙头则凝重的说:“大家先不要为此争执,我们听听费少庄主自己的意思!” 如此一说,所有人的目光,立时注视在费天仇的俊面上。 芮映雪瞪大了一双明日望着天仇哥,她的心情比谁都惶急紧张!岂知,费天仇神色自若,淡然含笑,毫不迟疑的镇定颔首道:“可以,为了洪泽湖四周数万父老兄弟姐妹们的安定幸福,晚辈愿意去!” 芮映雪一听,立即“嘤宁”了一声,双目一闭,娇躯一旋,一头就向地上栽去。 费天仇神色一惊,呼了声“雪妹”,仲臂将芮映雪揽进怀里,低头一看,她已晕厥了过去。 ‘铁霸苍龙’心疼爱女,赶紧过去捏了一下芮映雪的‘人中’。 芮映雪再度“嘤宁”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费天仇一眼,“哇”的一声哭了,同时哭声道:“我芮映雪的命怎么这么苦,注定了这一生当‘望门寡妇’的命。” 痛哭声中,挣脱了费天仇,直向院外疯狂的奔去。 大家虽然神情惶急,内心惭愧,但除了费天仇脱口呼了声“雪妹”外,没有一个人出声。 ‘奇门寨’老寨主,‘金刀会’老龙头,’以及‘蛰龙谷’的老谷主等人,俱都神情不安的望着‘铁霸苍龙’,惶急的问:“芮兄……” 话刚开口,神情凝重,望着芮映雪痛哭奔出门去的‘铁霸苍龙’已断然道:“照原计划进行!”时值中秋十五,皓月当空,家家赏明月,户户吃月饼。 洪泽湖中的湖匪,自然也不例外,只见水域中央的群岛芦荡中,一蓬亮光,直冲半天,阵阵欢呼,声声传到湖岸上来。 但是,距离太远了,没有谁能判断出那片亮光发自哪个岛上,那阵阵隐约可闻的欢呼,究竟由什么地方传来。 那是湖心中央最大的一个岛,那个岛就像一个奇大无比的尖顶陀螺。 岛上树木茂盛;也像陀螺一样,分出了好几层。 岛的四周,俱是高约丈余,粗如儿臂的芦苇,一片片雪白向芦花,就像片片起伏飘动的白云。 无数梭形小船,横七竖八的停在岛边的芦荡中,既没有警卫,也没有人看管,就像湖边没有组织的散乱渔船一样。 也许今天是中秋夜的缘故,一组组的湖匪,分别在他们自己搭建的茅屋空地上,捧缸牛饮,大口吃肉,不少人搂抱着女人在那里调笑尖吼。 他们燃着松枝火把,烧着一堆堆的干柴,映照得附近数里的水面上,染上了一层血红色。 由于他们依着岛势的层次建筑了不少茅屋,也分别住了一组组的湖贼,是以,他们盘据的陀螺,远远看来,就像一个庆祝生日点满了蜡烛的大蛋糕。 这些湖匪的住处,似乎也因他们的职位大小而分出住处的高低,职位愈大的,住的地方也愈高,而房舍也较坚实而豪华。 小岛最高的尖顶上,就建了一座形如画舫的豪华大房子。 房子以白石砌成,顶上搭以巨木,用精巧的工匠,雕刻髹漆成绿瓦殿脊。 由于距离过远,只能看到石舫华屋内,灯火点点,明亮如画,四周似乎站了不少警卫。 显然,这座画舫似的华屋内,住的一定是这伙湖匪的匪首‘红胡子’。因为,这座形如陀螺的大岛,恰是洪泽湖西半湖的湖中央。 这时,岛上到处响着豪饮打闹,以及粗犷的调笑和女子的尖叫声,酒香数里,肉味扑鼻,他们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他们认为应该的享乐。 而就在这时,岛西数百丈外的湖面上,在红光闪闪,红星点点中,一艘梭形快艇,疾如脱弦之箭,直向欢声冲霄,光亮烛天的陀螺大岛前如飞驰去。 这艘梭形快艇,左弯右转的穿梭在片片雪白如云的芦花之中,前进顺利,毫无迟滞,一望而知是湖匪一伙的人。 随着快艇的接近岛边,在明亮的火光映照下,清晰的看清了小舟上的三个人。 那三个人是两人在后操浆,一人坐在船头,一出芦荡,直奔岛边的一座码头。 这三个人的衣着,俱是小贩渔夫装束,三人的年龄,大都三十左右。 尤其坐在船头上的那人,身材瘦削,目光炯炯,一望而知是个精灵人物。 他们虽然飞快的操舟接近码头,但码头高处的几组湖匪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 因为,一个更能吸引湖匪的目标在半岛上出现了,而且,欢呼之声,响澈云霄,震耳欲聋,使得碧空皎月也为之失色不少。 只见被群匪欢呼的,竟是他们的匪首‘红胡子’。 ‘红胡子’一袭红袍,腰问系着一条雪亮耀眼的银带,那就是他仗以成名的薄刃软剑。 这时,他正率领着他的四名得力助手,出来巡视他的贼部下。 他虽然身在他的匪窟小岛上,他的头上依然戴着他的红呢软帽,挂着他那付红胡子。 ‘红胡子’生了一张白皙面庞,两道细长剑眉,一双明亮大眼睛,鼻子很挺,永远没人看到他胡子后面的嘴。但是,所有的湖匪也都知道他的红胡子是假的。 他手里提着一根小马鞭,一面沿着人工石阶向下走,一面愉快的向着两边林中或地上欢笑狂饮的湖匪们挥手招呼。 群匪一见‘红胡子’,纷纷由地上站起来欢呼“大王万岁”,抱着女人调笑的湖匪一听“大王”到了,慌得急忙将拥抱着的女人推开,赶紧由地上站起来。 因为,‘红胡子’曾经下过命令,他不反对群匪找女人,但绝对不准许在他的面前公然调笑拥抱,他说,那样就是对“大王”的亵卖不敬,应该当场剁掉手脚,丢进湖里喂鱼。 另一条极严厉的规定是,不准强淫良家妇女,或将良家妇女抢劫到岛上来,犯着当众开膛破肚。 是以,现在岛上的女人,都是商请来的妓女,陪宿要付银子,所以这些妓女都有他们自己的珠宝和银子。至于什么时候才准她们离去,就是神仙也不知何年何月何日。 这时跟在‘红胡子’身后的四人,一个是独眼老者,一个是蓬头老人,一个是中年庄汉,另一个则是白净面皮的年轻人。 这四个人也随着‘红胡子’向两边欢呼的群匪含笑挥手,颔首致意。 就在这时,跟在‘红胡子’身后的年青人,目光一亮,举手一指岛边码头,脱口急声,道:“大王快看,有探子回来了!” 如此一嚷,所有的欢呼群匪顿时一静,纷纷向岛边码头上望去。 只见坐在船头上的那个瘦削中年人,正山船头上站起来,飞身纵上了码头。 ‘红胡子’一见,立即欢声道:“我们大家快去看看!”说罢,当先向码头上快步走去。 只见那个瘦削中年人,一见‘红胡子’正向码头上迎来,慌得急忙展开身法,飞步向上迎去。 一到近前三丈以外,中年人“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急忙叩首朗声道:“小的刘三,叩见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红胡子’听得精神一振,立即愉快的说:“有什么重大消息快快奏上来!” 刘三恭声应是道:“今天中午时分,小的在五仙镇:醉仙楼’听到一桩秘密消息,有一趟镖车,并且有盔甲鲜明的官兵押着,决定在天明拂晓前经过沿湖付落,前去河梢桥……” 话未说完,‘红胡子’已冷冷一笑道:“这种消息孤王倒有一年多没有听到了!” 刘三听得浑身一战,惶得赶紧叩头惶声道:“这是确确实实的一桩大买卖,而且有‘醉仙楼’的崔掌复查证实,要不,小的怎敢火速赶回来禀奏?” ‘红胡子’听有‘醉仙楼’崔掌柜的复查证实,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依然有些迷惑的说:“竟真的有这等事?” 刘三知道这顿马鞭子是躲过去了,因而叩头恭声道:“如果没有这回事,吓死小的也不敢回来向大王谎奏!” ‘红胡子’的明亮大眼睛闪了一闪,但仍有些迷惑的说:“你先说一说这镖货的货色!” 刘三恭声应是,道:“小的在‘醉仙楼’放线,突然上来两个神情有异的便服人,坐在角落里要了酒,便满面忧色的悄声谈论起来……” ‘红胡子’一听,立即根据他丰富的经验,沉声道:“既然公众场合交头接耳,故意引人注意,这中间便有可疑之处!” 话声甫落,蓬头老人已抱拳恭声道: “大王不妨且听刘三报告出根由来!” ‘红胡子’一听,只得颔首“唔”了一声。 刘三则伏地恭声继续说:“当时小的看了一眼崔堂柜,崔掌柜立即由楼外走廊进入临近那两人的一个房间内……” ‘红胡子’不由急切的问:“可曾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刘三焦急的回答说: “崔掌柜仅听到两人在埋怨他们的镖头不该接下这趟镖来,万一被咱们劫下来,他们的镖头倾家荡产事小,很可能还丢了脑袋。” 蓬头老人一听,立即面向‘红胡子’,恭声道:“大王,听他们的口气,他们显然要利用今晚是中秋,趁咱们全体弟兄欢度佳节,通宵达旦,拂晓时正好是咱们弟兄醉困好睡之际,趁机沿湖溜过去!” ‘红胡子’一面听,一面缓缓颔首,同时“唔”了一声。 刘三也急忙报告道:“是的大王,左军师判断的不错。他们其中一人尚说,后天一早必须赶到陈知府那儿,这也是他们企图侥幸悄悄溜过去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崔掌柜要小的火速回来报告,并请大王迅即裁夺!” ‘红胡子’立即关切的问:“可知他们押的是什么货?” 刘三赶紧恭声道:“对方口风很紧,小的和崔掌柜的都没听出他们押的是什么货色来,但据有官兵押送还请了镖局保镖,货色的重要也就可想而知了……” 如此一说,‘红胡子’不自觉的自语揣测道:“会是什么货色呢?” 说着,游目看了一眼蓬头老者和独眼老人,以及那个中年彪形大汉。 刘三急忙补充报告道:“以崔掌柜的揣测,如果不是重要晌银,便是价值连城的珍珠奇宝!” 如此一说,蓬头老者和独眼老人立即附和着说: “不错,很可能一件价值连城的新奇珍宝。” ‘红胡子’听得目光一亮。立即兴奋的命令道:“好,通知各部,每部三艘快艇,马上赶往通向‘河梢桥’的湖岸大道!” 话声甫落,附近静听的湖匪立即疯狂的高呼起来,同时纷纷欢声大喊道:“有大买卖了,又有大买卖了!” 有的湖匪竟一面高呼者,一面抢先向下面岛边的梭形快艇上奔去。 ‘红胡子’则愉快的望着仍跪在地上的刘三,沉声道:“好,你起来吧!只要这桩买卖做成了,按照往例,仍有你的一分红利可分!” 刘三听罢,惊喜得连连叩头,欢声道:“多谢大王,多谢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起身,立即恭谨的站在一侧。 由于就近几处以西半岛的湖匪传讯最快,片刻不到的功夫已上满了六七十艘小船。 右军师独眼老人立即面向‘红胡子’,恭声道:“启禀大王,时间紧凑,不宜久候,有现在的六七十艘船,弟兄不下三百人,足够应付那些镖师镖客和作样子的官兵了!” ‘红胡子’一听,立即颔首称“好”道:“那我们马上就走吧!” 说罢,当先举步,沿着人工石阶,直向码头上急急走去。 ‘红胡子’乘的是一艘八桨大船,但和一般撒网渔船也大不了多少。船的中心仅有一个小小舱蓬,最多能坐六七个人,‘红胡子’每次出海打劫,都是乘这艘船。 这条船不但有八个壮汉操桨,而且在有风的时候拉起软帆,那时划行起来,真的称得上其快如箭。 ‘红胡子’一登上他的船,跟在他身后的彪形大汉,立即在裤后取下一个乌里发亮的大牛角来,接着放在嘴上“呜呜”的吹了三声。 这种乌角吹起来,声音低沉有力,随风可达十数里,而且令人听来,不禁有毛骨悚然,血脉奔腾之感。 乌角吹声一起,所有船上岛上的数百湖匪,同时疯狂的呐喊起来,真是声震四野,直冲霄汉,气势着实惊人。 群匪呐喊声中,纷纷划动梭形快艇,各自分由不同的芦苇水道中,直向正南方划去。 洪泽湖是由西南到东北最为广阔长远,南北两岸较窄较近,而‘河梢桥’就在洪泽湖的南岸中央。 群匪一阵呐喊之后,立即静下来急急划船。一出了中心芦荡水域,所有的小艇都向‘红胡子’的大船附近集结。 由匪船上举目南看,水天相接,一片汪洋,天空一轮明月,在湖水相映下,水光闪闪,也显得特别明亮。数十艘快艇,二百多支快桨,在皎洁的月光映照的湖面上,浪花滚滚,水声啪啪,就像一群飞游在水面上的巨鲨,直向正南驶去,这场面实在壮观极了。 虽然群匪轮流操桨,小舟疾进如箭,但赶达南岸最近的湖湾时,依然耗时两个多时辰。 这时晓星已在东天升起,湖风已带着浓重寒意,再有半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 湖湾中生满了芦草,群匪在‘红胡子’的指挥下,悄悄登上湖岸。因为,根据刘三的报告,那批镖货要在拂晓前通过沿湖各村而到达‘河梢桥’。现在,他们登陆的这个湖湾,正是‘湖梢桥’以西不足二里的地方。 这时皓月虽然已经移向西方,但仍十分皎洁明亮。岸上是成行成行的垂柳,岸道上一片死寂,除了湖风吹动芦花发出的“沙沙”声响,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些湖匪都是打家劫舍的老经验,都掩起兵器伏在岸边,就像入了冬的寒蝉,但是,他们每个人的一双贼眼,却俱都精光发亮,目不转睛的望着通向正西的湖道边。 因为,五仙镇在洪泽湖以西,如果那批镖货企图在拂晓前通过‘河梢桥’,这个湖湾便是他们必经之地。 等人是最令人焦躁的事,由于一直没有动静,不但湖匪们已有些不耐,就是‘红胡子’两道黑细剑眉,也不禁蹙在一起了。 刘三固然焦急,左军师蓬头老者,右军师独眼老人,也都感到焦燥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伏耳贴地静听的几个湖匪,同时抬起头来,兴奋的轻呼道:“大王,大王,有动静了,对方的确有不少马匹。” ‘红胡子’等人听得精神一振,飞身向岸上纵去。 其余湖匪也俱都兴奋的将耳贴在地面上听。 ‘红胡子’纵至岸边的一株大柳树上,举日向西察看,在朦胧的月光下,只见正西岸树间,果然有蓬稀薄的尘烟飞扬着。 立在‘红胡子,身后的右军师独眼老人,立即“唔”了一声道:“大王,不错,对方果然有马匹,看来刘三听来的消息相当正确!” 刘三赶紧躬身恭声道:“大王的洪福!” 说活之间,已隐约听到了杂乱的蹄声。 根据马蹄的声响,对方显然没敢放马疾驰,但依然听出来,马匹至少二十几匹。 就在这时,蓦闻一个湖匪,悄声道:“大王快看,他们的趟子手来了。” 如此一嚷,‘红胡子’等人纷纷凝目察看。 果然,就在数十丈外的湖堤岸道上,四个黑影,正东张西望,看来极为机警紧张的向着这面急急走来。 由于那四个人的出现,同时也听到“辘辘”的镖车声。紧接着是点点推车和人群,渐渐看清了车队马影。 镖车的轮轴上想必涂了不少的油,很少发出“吱吱哟哟”的磨擦尖叫声。 马匹大概有十八九匹,除了“嗒嗒”蹄声,听不到马嘶,显然每匹马口上都上了笼口。 镖车共分两路,总数也有十五六辆之多,而在马队中,却拉着一辆比镖车大了一倍的大木车。 湖匪一看,人人躬背伏身,唯恐被在前面引导的趟子手发现,但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掩不住的激动和兴奋。因为,他门已经很久没有劫到镖车了,通常镖车大都是金银珠宝,今天能劫到这么多的镖车,这么大的买卖,他们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兴奋? 不过,经验丰富的‘红胡子’和他的左右两军师的眉头,申俱都蹙在一起了,因为他们已看出来,由于前进镖车推动的轻快,里面显然不是金银珍宝。 打量间,四个在前引导的趟子手,已机警轻快的走到了近前。接着是四四方方的二轮镖车和马队。 ‘红胡子’一俟镖车来至近前,一声令下,群匪同时呐喊,纷纷由岸边芦苇中飞冲出来,各挥兵,齐向保护镖车的镖师们杀去。 由于事出突然,镖师们俱都大吃一惊,慌忙中大喝一声,纷纷抽出兵器来迎敌。 紧接着是一片呐喊和兵器相击的“叮当”声。同时也响起厉嚎惨叫和惶急惊呼声。显然,有不少人大吃一惊,或被杀伤或被杀死。 就在这时,后面的马队也飞马冲到,同时纷纷大喝道:“大胆的湖匪,居然敢劫官府的重罪要犯难道不怕大军压境,悉数将你们斩首示众吗?” ‘红胡子’几人一听“重罪要犯”,纷纷循声察看,这才发现十六七匹健马—亡坐着的,俱是戴盗甲的官兵,他们正飞马挺枪向这边冲杀过来。 由于这时地上已挤满了混战的人,马上的官兵无法冲杀过来,只得就近向湖匪们刺去,钢枪过处不少湖匪当场丧命。 但是,湖匪众多,而且个个悍不畏死,镖师们虽然个个武功不俗,终是双掌难敌四手,纷纷丢下车,且战且走。 ‘红胡子’见马上官兵,长枪乱挑,占尽忧势,不少湖匪死在他们的长枪下,是以,心中一气,喝一声,揭腕打出数粒飞蝗石,分向十数健马的额头打去。 “叭叭”声响中,立即发出数声健马惨嘶,有的马翻身倒地,有的马惊得人形立起,马上官兵立即被跌下马来,连滚带爬的仓惶向田野问奔去。 其余人等也惊得急忙拨马回头,狂驰如飞,沿着堤道向回奔去。镖师们一看,哪里还敢恋战,也纷纷杀出一条血路,各自逃命而去。 ‘红胡子’见官兵镖师们都逃走了,而镖车全部留下,立即下令停止追杀。 镖车虽然全部劫下来了,而湖匪却伤亡甚多,死伤一百多名,这是历年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 ‘红胡子’一而命人救护伤者,掩埋尸体,一面亲自检点镖车里面的货物。 只见所有的镖车都漆成深灰色,每辆镖车的车头上都插着一面红地金字镳有狼牙金边的三角镖施,上绣四个字——信义镖局。 ‘红胡子’看得细眉一蹙,立即回头两个老者,问:“两位军师可知道‘信义镖局’在什么地方?镖头何人?” 独眼老人霜眉一蹙,迟疑的说:“山东曲埠有家‘信义镖局’,老镖头是‘金刀夺命’楚亮嵩,不知可就是信家镖局?”.左军师蓬头老人立即不耐烦的说:“是与不是,抓一个负伤的镖师过来问一问便知道了!” 于是,几人分别一问,满地的尸体和伤者中,竟没有一人是镖师或官兵。 ‘红胡子’听得面色一变,不由深沉的“噢”了一声,目光一阵闪烁,显然觉得惊异与意外。因为,在这么多的湖匪混战乱杀中,对方镖师中竟无一人重伤留下来,这怎么不令他大感意外? 根据他以往多次的经验,每次双方都有伤亡,而偏偏这一次对方没有,这也显示了对方的镖师们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人物。 就在这时,中年壮汉和白面青年,突然齐声道:“大王请来看!” ‘红胡子’闻声抬头,只见许多湖匪已将附近的几辆镖车打开了,车内装的俱是一些绵絮绵纸一类的东西。 但是,就在他看得蹙眉一楞的同时,白面青年已在许多绵絮中拿出一件紫红色的陶磁花瓶来。 白面青年看得目光—亮,脱口急声道:“大王,这一车是古董!” ‘红胡子’一听,即和独眼老者蓬头老人走了过去。三人刚刚起步,另一车旁的一个湖匪已由车内抽出一卷画轴,立即望着‘红胡子’,欢声道:“大王,大王,这辆车里都是古画。” 说话之间,一面展开,一面走至‘红胡子’面前。 ‘红胡子’一看,发现画的竟是一幅极美的仕女图,画上细腻,栩栩如生,确是难得一见的好画。 由于他觉得画的极好,正待接过画来看看是哪一位名画家的杰作,不远处突然有人大声道:“大王,得到一件活宝!” ‘红胡子’闻声一看,只见三个湖匪正山许多镖车的空隙间,推着一辆大囚车向这边走来。 一看囚车,‘红胡子’立即想起方才官兵吆喝“重大要犯”的事。只见大囚车的中央车面上,露出一颗蓬头,和一张生满了胡碴子的脸,看情形,果然是官府捉住的要犯。 细看那要犯,年约二十七八岁,也许已满三十岁,古铜色的皮肤,一双明亮星目,挺鼻朱唇,目光闪烁,是一个英挺中带着粗犷意味,充满了男性魅力的大男人。 从囚车由七八丈外推过来,这个大男人的两道炯炯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红胡子’的白嫩面庞和他那双明亮大眼睛。 ‘红胡子’被看得有些焦躁不安,一俟囚车来至近前,不由瞪目怒叱道:“为了你,我们死伤了弟兄一百多个,你知道吗?” 吗字方自出口,手中的小马鞭也“刷”的一声抽向了囚犯的蓬头和面门。 只听“叭”的一声脆响,清脆的震入耳喜,岂知,这位一向杀人不眨眼的‘红胡子’,飞蝗石是有名的百发百中,可是,这一次他狠狠力抽下的一马鞭居然抽偏了,竞抽在囚犯耳侧的车面上。 说也奇怪,囚车中的蓬头囚犯好似知道‘红胡子’不会真的把马鞭抽在他头上似的,因而他的头动都没动,闪都没闪。 中年彪形大汉一见,顿时大怒,“刷”的一声撤出了背后大砍刀,大喝一声,照准囚犯的后脑就砍了下去。 ‘红胡子’看得大吃一惊,正待说什么,站在他旁边的白面青年,却举手握住了彪形壮汉的右腕,同时怒声道:“慢着,还没问清对方的来历底细,怎可猝下杀手?总督察,你的性子也太急躁了点儿吧?” 被称为总督察的彪形大汉,先是一楞,接着怒声道:“他冲态倨傲,藐视大王,难道还不该杀?” 白面青年却正色道:“那也得等咱们大王上了命令再杀呀!” 那位彪形大汉总督察一听,立即转首去看‘红胡子’,发见他神色深沉,双眉紧皱,知道他心里很不高兴,只得哼了一声,愤愤的将刀收入鞘内。 岂知,囚车中的囚犯却神色自若的望着‘红胡子’,淡然—笑道:“所幸阁下没有同意这位总督察杀我,果真杀了我,十万两的金银财宝就泡汤了。” ‘红胡子’特别不喜欢车中囚犯的目光,不知怎的,他的目光一和囚犯的目光接触,就感到心烦意乱和不安。这时见对方被她抽空了一马鞭及险些砍下的一刀之后,依然气定神闲,心中当然也有点儿生气。 是以,一俟对方话落,立即沉面怒声道:“废话少说,快报出你的万儿来。” 车中囚犯潇洒的看了‘红胡子’一眼,哂然一笑道:“对我敢如此问话的人,除了徐州那位大老爷,再就是你了……” 右军师独眼老人立即怒斥道:“我家大王问你正事,你少扯别的!” 车中囚犯依然哂笑道:“在下说的也是正经事呀!”说着一顿,特的又正色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不管谁对我这么个问话法,我都不会理他!” 左军师蓬头老人却在一旁怒声说:“我看你真是有点儿活得不耐烦了!” 车中囚犯依然气定神闲的斜了蓬头老人一眼,同时哂笑道:“还是那句话,你们杀了我,那十万两金银财宝就泡汤了!” ‘红胡子’自闯荡江湖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有胆识有豪气的大男人,心中既赞服又生气,不由怒声道:“你到底是谁?” 车中囚犯见问,竞突然失声一笑道:“大王的四位得力臂助中,就有一位与在下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他现在位高军师之位,已不认得在下胡凌飞了……” 说话之间,故意斜了独眼老人一眼。 独眼老人一听,目光倏然一亮,不由意外惊喜的说:“你当真就是塞上大侠胡凌飞?” 车中囚犯洒脱的一笑道:“塞上大侠不敢当,塞上大盗倒是真的!” ‘红胡子’久已仰慕胡凌飞的英雄事迹和大名。全是,在这等境况下遇到了他仰慕已久的大英雄,实在令他不敢相信,因而不自觉的蹙眉淡然问:“右军师,你们两位早就认识?” 独眼老人赶紧愉快的介绍道:“大王,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塞上英雄‘飞马胡’嘛!” ‘红胡子’一听,这才日闪异彩,神情兴奋的欢声道:“你真的是飞马胡大侠呀!久仰久仰,难怪你有如此超人的胆识和镇定功夫!” 独眼老人右军师早已随声嚷着说:“还不快把囚车打开?!” 话声甫落,附近的几名湖匪中,立即走过来两名手持板斧和厚背的人,一阵嘿嘿猛砍,刹那问把囚车打开了,立即将囚车中的胡凌飞拉出来。 自称胡凌飞的囚犯,正是由身材健美,英挺俊拔的费天仇伪装前来。他自从冒死进入‘福宁堡’手刃亲仇后,又复冒生命危险深入苗区‘片马梅心’大破‘青龙教’后,他不但历练的机智沉着,而且善应急变。 这次再度冒死前来,一方面不相信湖匪之不可破,一方面也要不惜牺牲生命,决心为洪泽湖四周的百姓除害,虽然芮映雪一再坚绝反对,他还是伪装前来了。 这时一经湖匪将他拉出,立即望着‘红胡子’抱拳感激的说:“多谢大王搭救,此恩此德,在下没齿难忘……” 话未说完,‘红胡子’已愉快的笑声谦逊道:“都是同道儿上的朋友,理应彼此相助,谈什么大恩大德?” 说罢,立即侧身肃手一指蓬头老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左军师,人称‘苍鹫老洪’……” 费天仇对‘红胡子’手下的几个重要人物,早经‘铁霸苍龙’等人细心的描绘讲述过,是以早已知道了他们的形貌和底细。但是,这时依然赶紧抱拳含笑道:“久仰!久仰!” 蓬头老人‘苍鹫老洪’却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哪里,到是老朽对你胡大侠久仰了!” 费天仇笑一笑,没有说什么。‘红胡子’已指着中年壮汉,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总督察,人称‘单刀李’,他的一柄单刀施展的出神人化,鲜少有人不败在他的手下!” 费天仇一听,佯装震惊,拱手正色道:“原来是位使刀的高手,真是失敬了,方才阁下那一刀如果砍在在下的后脑上,现在也用不着介绍了!” 独眼老人听得神色一惊,赶紧和白面青年圆场似的哈哈笑了。但是,被称为‘单刀李’的彪形大汉却铁青着面孔,冷冷—笑道:“你‘飞马胡’威震塞外,远及关东,我姓李的怎么能跟你比,只是我的名气虽小,可也没被官府里捉了去。” 费天仇特意愉快的哈哈一笑道:“人走背时马摸黑,我这条黑马既走人的背时,又摸马的黑,你说怎么不倒霉?!” 如此一说,除了‘单刀李’一人外,包括‘红胡子’在内,大都忍不住笑了。 ‘红胡子’在欢笑声中,又肃手一指白面青年,含笑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贴身侍卫,他叫萧桂华。” 费天仇一听,当真的抱拳感激的说:“萧少侠,你是我的第二救命大恩人,你的大恩大德,我将来—定要好好报答你!” 费天仇说这话,确址出白内府,因为他知道,这时的‘铁霸苍龙’等人,业已在他们预定的地点开始布署,准备一举歼灭‘红胡子’,果真到了那一步,他要力保萧桂华的活命。想到方才‘单刀李’的那—刀。如果不足萧杜华及时拦阻,他费天仇这时的尸首恐怕仍蜷缩在囚车里。 但是,被称为萧桂华的白面青年双颊一红,赶紧谦逊道:“胡大侠您太客气了,这算得了什么大恩大德?” ‘红胡子’笑一笑,又肃手一指独眼老人道:“右军师是你们以前就认识的……” 费天仇赶紧亲切的笑一笑说:“震关东嘛!提起范老英雄来,北半天的武林中,哪个不竖一竖大拇指头?!” 说着,也将自己的污手伸出来竖了竖以示佩服。 独眼老人一听,也不自觉得意的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你胡大侠也太捧我老范了,提起北半天的武林英豪来,可称得上人人恨我入骨,所以他们才给我起了一个狠毒匪号‘独眼狡狐’……” 费天仇一听,急忙正色道:“那是那些自命再世诸葛的庸俗人物,自知斗不过你的机智,所以才给你取了这个恶毒名字。其实,再世诸葛的雅号应该赠送给你才名符其实……” 话未说完,被称为‘独眼狡狐’的独眼老人再度乐不可支的哈哈笑了。 ‘红胡子’和萧桂华,以及左军师‘苍鹫老洪’,俱都随和着哈哈笑了。附近的湖匪大小头目,当然也都随着哈哈一笑,只有那个‘单刀李’脸肉紧绷,毫无表情。 费天仇当然看到了,只是他佯装未见,继续装出一副愉快神情。 就在这时,一个湖匪大头目已高声道:“禀奏大王,镖车俱已搬运船上,现在是否凯旋回岛?” ‘红胡子’转首一看,所有的镖车和受伤的匪徒俱已上船,尸体也悉数丢进了湖水芦荡中,立即一挥手中马鞭,愉快的说:“好,马上回岛1” 群匪一听,齐声欢呼,纷纷向快艇上奔去。 ‘红胡子’则望着费天仇,十分关切的问:“胡大侠,你……” 费天仇既然冒死前来,当然要深人匪窟看个究竟,但他却故意抱拳凝重的说:“在下在此被救,官府必定派兵前来追捕,耳说,在下也必须星夜赶回徐州去……” ‘红胡子’听了,神色问立时掠上一丝帐然和失望,但是,也依然俊面含笑的望着费天仇。 ‘独眼狡狐’和‘苍鹫老洪’却打个哈哈一笑道:“你哪里是逃避官兵,分明是急着赶回徐州去盗你那十万两的金银财宝……” 费天仇故意显得有些愧色,但却郑重的说:“当然,我这次入侵中原朋友的地盘,甘冒得罪许多同道的危险,不瞒诸位说,为的就是这十万两金银财宝……” ‘独眼狡狐’立即讥声道:“这么说,你胡大侠是准备独吞了?” 费天仇立即正色道:“这是什么话,莫说咱们黑道上的规矩‘见者有份’,就是诸位不知,大王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理应献上一份……” 左军师‘苍鹫老洪’却阴刁的一笑道:“只怕见了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的时候,恐怕就想不起我们大王了!” 费天仇一听,故意无可奈何的说:“好吧,如果诸位坚邀,在下也只好随诸位前去暂避一时了,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头,洋河镇上还有我由塞外带来的得力弟兄,不知我被捕后他们走了没有,过一半天我一定要去看看他们……” 话未说完,‘红胡子’已迫不及待的颔首愉快的说:“好,没问题,我答应你!” 但是,彪形大汉‘单刀李’却立即沉声反对说:“启奏大王,总坛位置,十分严密,外界绝少有人知道,如果让他进入,将来……” 话未说完,‘红胡子’已俊面倏沉,同时沉声问:“事情是由你决定,还是由我决定?” ‘单刀李’一听,顿时无活可答了。 ‘独眼狡狐’则一拍胸脯道:“李老弟,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老范的身—上。” 费天仇却急忙不安的歉声说:“既然总督察有此顾忌……” 话刚开口,‘独眼狡狐’已—拍费天仇的肩头,宽慰的笑着说:“没关系,都是自家兄弟,他的顾虑也是对的……” ‘红胡子’却在一旁沉声催促说:“时间不早了,大家上船吧!”说罢,又向着费天仇一拱手道:“胡大侠,请!” 费天仇却赶紧抱拳道:“大王先请!” 于是,一行人众,依序上船,在‘红胡子’的一声吆喝下,所有船只,同时出发,迳向湖心划出。 上一页目 录下一页 Made by an Unregistered version of eTextWizard V 1.95第八章 香消玉殒 朝阳已经升起,照耀着六七十艘满载而归的匪船划行在湖面上。 费天仇和‘红胡子’几人共同围坐在大船舱中的小桌四周,桌上已满好酒菜,他先端起酒杯来,正色感激的说:“这一次真是托天之幸,大王的洪福,以及诸位的救助,在下才能重新自由自在的坐在这儿喝酒,来,在下借花献佛,先敬大王暨左右军师,以及总督察和萧小弟一杯!” ‘红胡子’等人一听,纷纷愉快的举起酒杯来。萧桂华见费天仇称呼他萧小弟,更是高兴的一张白净面庞都红了。当然,那位总督察‘单刀李’虽然不得不将杯举起来,但他生满了横肉的脸上,却依然没有一丝笑意。 洒过数巡之后,‘苍鹫老洪’首先迷惑的问:“胡大侠,以你的经验之丰,武功之高,怎的也会马失前蹄,被官府捉了去?” 费天仇见问,立即不好意思的摇头一笑道: “说来说去,怨在下太自负、太大意了,因而才中了对方的圈套,险些丢了一条性命,所谓‘人为财死’,这话一点儿也没说错,我就差点儿没死在这十万两金银财宝上。” ‘苍鹫老洪’却神色贪婪的问:“胡大侠,你说的那十万两金银财宝是怎么回事?” 费天仇道:“我说的十万两金银财宝,并不是几辆车拉不完的金子银子……” ‘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同时惊异的“噢”了一声,齐声问:“那是什么?” 费天仇先有些得意的一笑,才道:“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红胡子’听得细眉一蹙,不由关切的问:“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这么值钱?” 费天仇肃容道:“这件珍宝我想大王和两位军师必然也都知道,就是那只‘七龙舍命镯’,也有人简称它为‘七龙镯’!” ‘红胡子’和‘独眼狡狐’几人一听,俱都忍不住彼此对望着,同时迷惑的说:“七龙舍命镯?” 费天仇立即颔首道:“不错!” 白净面庞的萧桂华却迷惑的说:“我只听说过有个‘九龙镯’,现在存放在皇宫大内里,还没听说过这种‘七龙舍命镯’!” 费天仇一笑道:“那是因为大王鲜少远征西北之故,常去大西北的人,大都知道‘七龙镯’或‘舍命镯’的真实故事。” ‘红胡子’首先颇感兴趣的说:“那就请你将‘七龙镯’的真实故事说出来听听吧!” 费天仇郑重的说:“其实说来很简单,就是一只晶莹透明的极品玉镯,玉镯内共有七条血红会动的活龙……” 话未说完,‘红胡子’等人已齐声惊异的问:“会动的活龙?” 费天仇颔首道:“不错,不过其中的两条已经死了……” ‘红胡子’几人一听,又是脱口一声惊“啊”道:“为什么有两条已死了呢?” 费天仇有些黯然道:“因为它的主人在多年前人山采药,一个不慎由百丈悬崖上失足跌下来,但不知怎的,它的主人并没有死,而且安然无恙!” 萧桂华不山脱口道:“那它的主人一定是位轻功绝世的高手……” 费天仇缓缓摇头道:“它的主人根本不是咱们武林人物!” ‘红胡子’忍不住问:“那是怎么回事?何以山百丈悬崖上跌下来竟会没死?” 费天仇正色道:“那就是因为他的右臂上戴着他家祖传的‘七龙舍命镯’之故。” 如此一说,除那位‘单刀李’一人外,‘红胡子’几人俱都惊异的“噢”了一声,相顾愕然。 费天仇继续说:“事后他回到家里,就发现玉镯中的一条活龙已经不动了!” 萧桂华不禁急切的问:“另一条龙是怎么死的呢?” 费天仇道:“据说,另一条活龙死亡的原因是它的主人渡海办货,途中遇到了暴风大雨,结果帆折船毁,全船乘客,除了他的主人一人外,无—幸免,全部罹难!” ‘红胡子’几人听得再度—声轻啊,不由齐声惋惜的说:“又死了一条?!” 费天仇也有些黯然的颔首道:“不错,事后一看,发现玉镯里面的活龙,又有一条不动了。” ‘红胡子’听罢,不由半信半疑的说:“人间竟真有这种奇珍异宝?” ‘苍鹫老洪’则不以为然的说: “要照这情形说,‘七龙舍命镯’的身价应该不止十万两银子!” 费天仇淡然一笑道:“这个价钱是当年塞外梁悬太爷提出来的……” ‘独眼狡狐’神色一惊道:“怎么?那个狗官想硬买呀?” 费天仇冷哼一声道:“他开出了十万两的价不能算少呀!” ‘独眼狡狐’怒声道:“就是二十万两,要是我老范,我也不买!” 费天仇却淡然一笑道:“你不卖我就栽你个私通江洋大盗的罪,满门抄斩,财产入库,七龙玉镯还是咱的……” ‘红胡子’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问:“这个狗官是谁?” 费天仇见‘红胡子’义愤不平,勃然发怒,觉得还算是个有良知的人,只不知她为何要结伙成匪,盘据在洪泽湖?心念电转,口中已沉声道:“就是现在的徐州知府段元明!” ‘红胡子’立即恨声道:“好,明天我们就赶往徐州,杀了这个狗官,夺回‘七龙镯’!” 费天仇急忙道:“大王先请息怒,杀那狗官有如探囊取物,可是,杀了他仍得不到玉镯!” ‘红胡子’不由迷惑的沉声问:“为什么?” 费天仇凝重的说:“因为那狗官已将‘七龙镯’奉献给现在告老还乡的苟米丞相了,要不,哪里有那狗官的知府坐?” ‘红胡子’听罢,毫不迟疑的恨声道:“玉镯也要抢,狗官也要杀!” ‘独眼狡狐’道:“属下认为,先抢了玉镯,再杀狗官!” 费天仇却一笑道:“我认为抢到了玉镯,狗官也没命了!” 那位总督察,‘单刀李’立即讥声问:“那个狗官他自己会死?” 费天仇一笑道:“那当然不会,不过,我的一个部下已混进了苟丞相的府内,到时候他会散布谣言说,窃贼是狗官买通的江洋大盗,因为丞相已经告老还乡,对他已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他要把玉镯再拿回去……” 话未说完,‘红胡子’和左右两军师几乎是同时赞声道:“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那就请你说出苟丞相的府邸位置来吧!”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说:“好,他就住在徐州城外南关大街上的一座豪华宅第内,当然,到时候我们大家一块儿去!”,话声甫落,‘单刀李’已冷冷一笑道:“听你的口气,显然还要隐私保密……” 费天仇立即有些生气的正色道:“如果我要隐私保密,我便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来了,我会随便胡编个故事……” 岂知,‘单刀李’竞冷冷一笑,毫不保留的说:“我看你这个故事就有些是胡编的!” 费天仇听得心中虽然大吃一惊,但他却佯装大怒,倏然站起,同时怒声道:“今天承蒙大王和渚位救。了在下一条性命,为了报答大王与诸位,所以才实情相告,没想到,总督察一直冷讽热嘲,不给在下留点面子……” ‘单刀李’冷冷一笑,仍待再说什么,‘红胡子’已望着他怒声道:“好啦,闭上你的嘴巴!” 如此一斥喝,‘单刀李’哪里还敢开口,只得愤愤的瞪了一眼费天仇。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震耳冲天的呐喊与欢呼! 费天仇心中一动,急忙偱声察看,只见所有满载镖车的快艇,齐向百数十丈外的一座大岛前,一面欢呼着,一面飞桨划去。 岛上西面的空地上,也围了两三百人,正向着这面挥手呐喊,雀跃欢呼,显然在欢迎他们的大王凯旋荣归。 ‘苍鹫老洪’却在旁问:“胡大侠,你看我们大王选的基地怎么样啊?” 费天仇心中一惊,赶紧自然的一笑说:“好,我在塞外如果也有这么一处天险隐秘之处为基地,也不会骑着马东奔西跑了!” ‘独眼狡狐’一笑道:“性质不同,基地也异,实在说,你们骑着马,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到处都是你们的基地。” 费天仇故意叹了口气说:“诸位有所不知,我早已厌倦了马贼生涯,总想狠狠的捞上一票,找一个风景幽美地方安个家……” ‘红胡子’听得目光一亮,大放异彩,不自觉的含笑问:“怎么?胡大侠直到现在还没成家?” 话虽说得自然,一双白嫩面颊却泛上了两片红霞! 费天仇苦笑一笑道:“说句不怕大王见怪的话,塞外的姑娘一听到我‘飞马胡’,吓都吓昏了头,谁还愿意嫁给一个整天打家劫舍的飞马贼头子?” ‘红胡子’一听,面色倏然一变,但旋即一蹙眉头,露出了一丝黯然神色! 白净面庞的萧桂华一看,不由黯然关切的看了‘红胡子’一眼。 所幸大船已靠上码头,‘红胡子’趁机含笑肃手道:“胡大陕,请上岸吧!” 费天仇哪里能走在‘红胡子’的先头,急忙谦逊肃手,跟在‘红胡子’身后。 一行人登上码头,迳向岛顶上走去。费天仇特别注意两边空地上围立的数百湖匪,只见他们纷纷向着‘红胡子’振臂欢呼:“大王万岁!” 当然,对跟在‘红胡子’身后的他,自然也十分注意,闹不清这位身材健美,蓬头垢面而又蓄满胡碴子的青年人是谁。 费天仇跟在‘红胡子’身后,几乎和‘独眼狡狐’‘苍鹫老洪’并肩齐步,他们一面愉快的前进,一面不停的向着左右空地上欢呼的湖匪们含笑点头。 走至半岛之上,发现左右林中分别建了一座座的较大石屋,不少处都有湖匪警卫。 费天仇不但对岛上的建筑形势特别注意,对他们警卫分布的情形也牢牢的记在心里。 就在距岛顶上那座豪华石舫华屋尚有一道树林数十丈距离之际,前面石阶上,突然奔来一个小贩束的中年人。 费天仇对那人当然也极注意,因为,外界的每一件传进来的消息,都可能牵涉到他,都可能令他刹那间丧命,尤其在此时此地深入匪窟之际,而他又寸铁未带,万一动起手来,最后还是他吃亏。 心念问,那个小贩装束的中年人,尚未到达近前又慌张的急声道:“启禀大王,大事不好了……” ‘红胡子’早已看到了那个中年人,这时一听,不由沉声呵斥道:“什么事这么慌张?有话慢慢报上来!” 说话之间,小贩装束的中年人已到了近前,也没发现费天仇尚在‘红胡子’的身后,“咚”的一声跪在石阶上,同时惶声道:“启禀大王,东湖的‘黑判官’出击,被人给吃了!” 费天仇听了也不由暗吃一惊,闹不清向‘黑判官’攻击是哪一路的武林英雄人物,因为,依照‘铁霸苍龙’等人的计划,是要先消灭了‘红胡子’,孤立了‘黑判官’之后,再联合湖东各世家门派的高手一举剪除,没想到,就在他今夜冒死进人匪窟的同一天,‘黑判官’已被人给歼灭了! ‘红胡子’急定心神,急声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小贩装束的中年人,惶声道:“大概有七八天了!” ‘独眼狡狐’则焦急的关切问: “赵五,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被称为赵五的中年人立即道:“就是他们漏网跑回来的一个大头目说的!” ‘红胡子’一听,立即吩咐道:“赵五,你马上率领一组弟兄,立即赶往‘黑判官’的总坛前去打听,不管是真是假,马上回来报与我知!” 赵五听罢,叩首恭声应了个是。爬起来,急急的走了。 ‘红胡子’神情凝重,略微沉吟,这才望着‘独眼狡狐’,吩咐道:“你先照顾着胡大侠去沐浴更衣,马上回到我这儿来商议事情。” 恭声应是,费天仇也趁机抱拳称谢,两人转身沿着一条小径,迳向一片房舍前走去。 ‘红胡子’仅看了一眼费天仇走去的背影,即和他的贴身侍卫萧桂华,急急向顶上林中的石舫华屋走去。 ‘单刀李’一见,急忙向前一步,正待抱拳说什么,‘苍鹫老洪’已机警的仲臂将他拦住,同时望着他缓缓的摇了摇头,直到‘红胡子’和萧桂华走进顶上的树林后,他们两人才悄声厶议暗中嘀咕。 两人商议一阵,不停的频频点头,显然都觉得有道理,当然是对费天仇不利的事。 就在这时,‘独眼狡狐’已神情凝重的走了回来。 一到近前,立即望着‘苍鹫老洪’和‘单刀李’迷惑的说:“大王不是有要事商量吗?你们两人怎的还在此地?” ‘苍鹫老洪’淡然道:“萧侍卫还没有来通知,我们正在这儿等!”说此一顿,故意漫不经心的问:“老范,你和‘飞马胡’到底有多少交情?” ‘独眼狡狐’听得心中一惊,心知有异,不由紧张的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苍鹫老洪’这才凝重的说:“我总觉得‘飞马胡’武艺高、名头大、为人精明干练,他怎会落在官府的手里呢?” ‘独眼狡狐’立即正色道:“这倒未必,所谓人有乱神,马有失蹄的时候,昔年勇如项羽者,最后还不是自刎乌江,无颜见江东父老?!” ‘苍鹫老洪’肃容忧虑的说:“话不能这么说,‘黑判官’已经被人吃掉了,外面风声必定很紧,现在只剩下咱们西半湖了,不能不格外小心有诈……” 如此一说,‘独眼狡狐’也觉得事态严重,立时提高了警惕,连连颔首应了两个是。 ‘苍鹫老洪’再度关切的问:“老范,你确定他就是‘飞马胡’?” ‘独眼狡狐’由于已提高了警惕,说活的口气自然也有了改变,因而迟疑的说:“应该不会假,当时我第一眼就看出他有些面熟……” 话未说完,‘单刀李’已愤声道:“不管他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反正我看了他就讨厌!” ‘独眼狡狐’立即哼了一声,讥声道:“那是因为大王对他已有了好感!” ‘单刀李’一听,目中凶芒一闪,突然怒声问:“告诉我,他现在哪里?” ‘独眼狡狐’冷冷的斜了他一眼,淡然道:“我叫人领着他去更衣洗澡去了!” ‘单刀李’一听,一声不吭,转身愤愤的走去。 ‘独眼狡狐’立即冷冷的警告说:“奉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果真动起手来,只怕自今天起,江湖上再没有你‘单刀李’这号人物了!” ‘单刀李’一听,更力口生气,哼了一声,反而加速了步子。 ‘苍鹫老洪’一看,也赶紧正色警告道:“李总督察,想想后果,大王会杀了你!” ‘单刀李’依然没有止步,头也没回,大步走进了前面几排房子的通道内。 ‘独眼狡狐’立即不屑的哼了一声,极轻蔑的讥声道:“他还打大王的主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性!” ‘苍鹫老洪’不由忧虑的说:“老范,这小于是楞头青,他很可能杀了‘飞马胡’!” ‘独眼狡狐’哼了一声道:“管他去,反正狗咬狗,一嘴毛!” ‘苍鹫老洪’听得一楞问:“咦?你们不是曾有一面之识的朋友吗?” ‘独眼狡狐’哼了一声,讥声道:“什么一面之识的朋友?他那时是高高在上的总瓢把子,我呢?只不过是关东二三流的混混儿,他那时哪里会把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苍鹫老洪’听得神色一惊,立即迷惑的说:“这就怪了,那他为什么一见到你就说你们曾经是朋友呢?” ‘独眼狡狐’一听,立即愤愤的举手一指自己的右眼,沉声道:“那是他依稀记得在关东曾经见过我这只独眼龙!” ‘苍鹫老洪’立即埋怨道:“那早晨你为什么不向大王说清楚?弄不好引狼人室,坏了咱们大家的事情不算,很可能还丢了性命!” ‘独眼狡狐’听得心中一惊,但他依然无所谓的说:“那有那么严重!我还不是为了那十万两银子的事!” ‘苍鹫老洪’却哼了—声,讥声道:“你哪里是为了那十万两银子,还不是为了认识一位威震北半天的大人物觉得脸上光彩?再加上大王那一马鞭子没有抽在他的头上,进而想讨得大王的欢心?!” ‘独眼狡狐’被‘苍鹫老洪’说破了心事,面色顿时变得狰狞怕人,独眼一瞪,怒声道:“老洪你……?”话刚开口,前面林绿已响起了萧桂华的愉快声音道:“喂,两位军师,大王有请!” ‘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一听,两人对望着同时哼了一声,立即悻悻的向着站立在树林前缘的萧桂华走去。 萧桂华看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咦?总督察呢?” ‘苍鹫老洪’立即没好气的沉声道:“他去找那位‘飞马’胡大侠去了!” 萧桂华当然清楚‘单刀李’的平素心事,这时一听,俊面立变,不由脱口惊啊道:“他去了一定会出事情的,你们两位怎的也没有阻止呢?” ‘独眼狡狐’赶紧解释说:“我和老洪都阻止啦!可是他不听!” 萧桂华一听,不由焦急的说:“不好,我们得赶快去,出了事情,大王一定会怪罪你们两位……” 话未说完,身形已飞身纵出,直向那片长房前驰去。 ‘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也惊觉到后果的严重,哪敢怠慢,也急忙飞身跟在萧桂华身后,但是,这时的‘单刀李’却已找到了伪装前来的费天仇。 费天仇身在虎穴,如履薄冰,匆匆洗了个澡作作样子,并换了一套米黄色的绸裤,粉红色的公子衫,福字履,雪白袜,天蓝色的丝缎头巾。在贼窟里找东西,不但要啥有啥,而且十分合身。 这时,他正躺在一张竹椅上让一个湖贼为他栉发修胡子,同时,心里在想着拂晓在柳堤上的情形。 他觉得芮映雪的父亲‘铁霸苍龙’,以及各大世家的领导人,过于惧怕‘红胡子’的武功和实力,以及不实的判断而误了,这次一举歼灭湖匪的大好机会。 据‘铁霸苍龙’等人的判断,‘红胡子’绝少出湖抢劫,除非特别重大事件,都是‘苍鹫老洪’或‘独眼狡狐’作案。 如果,这一次一开始就集合了所有各大世家的首领及高手,一举前来,‘红胡子’等人早已横尸湖堤,也免了他费天仇再冒生命的危险深入匪窟了。 但是,他也看得出‘奇门寨’老寨主,‘金刀会’老龙头等人不但惧于‘红胡子’的武功,也非常爱惜他们的生命,说穿了一句话——怕死! 至于‘红胡子’,他已经看出来,她不但是一个易钗而弁的少女,而且是一个心地不恶,天良未泯的奇女子,只不知她在什么地方受了严厉残酷的打击,而变得个性乖舛偏激罢了。 他费天仇根据和邓瑞君在‘福宁堡’小阁楼上的相处,以及和芮映雪前去苗疆出生入死,已使他热悉了少女的娇态和她们内心的变化与眼神。是以,当他第一眼看到‘红胡子’时,便察觉有异,待他看仔细时.果然是位少女伪装的,至于她那位贴身护卫,当然也是她的心腹侍女或闺中姊妹。 现在,他知道已经暂时骗过了‘红胡子’几人,但并不是说就此没有了危机,这要看他沐浴更衣后,‘独眼狡狐’又持什么态度。‘铁霸苍龙’等人虽然说绝对可以暂骗一时,但他却怕随时都有人指出他是冒充的。 当然,到了那时候,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制服‘红胡子’,然后再挟持她离去……。 刚刚心念及此,蓦见身后窗外闪过一道人影。 费天仇身在匪窟,当然格外小心,他虽然仅看到墙上黑影一闪,但他却立即提高了警惕。急忙用手格开为他刚刚修好了八字胡的匪徒剃刀,立即缓缓坐起,顺手扯下了胸前白布。 也就在他扯下胸前白布坐起的同时,房门口人影一闪,同时响起了‘单刀李’的怒极厉喝道:“姓胡的小辈,纳命来吧!” 厉喝声中,一道彪形人影,挟着一道雪亮刀光已砍到了他费天仇的侧后。 费天仇虽然已经坐起,但闪躲已经不及,惊急生智,一声怒喝,顺手拉过来剃头的胡匪,直向‘单刀李’砍下的单刀封去。 一声凄厉惊心惨叫,接着是一蓬血光崩起,那个湖匪几乎被‘单刀李’的单刀斩为两断。 ‘单刀李’一见,更加怒不可抑,厉嚎一声,一脚踢飞了湖匪的尸体,趁势将单刀撤出来。 但是,就在他踢腿撤刀,点足准备退向门外的同时,粉红色的亮影一闪,一只铁掌已劈到了他的右臂曲池关节上。 只听“克嚓”一声脆响,接着是‘单刀李’的惊惶惨叫,“当”的一声单刀落在地面上。 ‘单刀李’深怕费天仇再施刹手,惨叫声中,一个倒退急滚,直向门外滚去。 也就在这时,门外已响起萧桂华的惊呼声:“啊呀!总督察!你?……” 但是,滚至门外的‘单刀李’已仰面朝天的晕死了过去。 萧桂华神色一惊,急忙举口看向屋内,只见那位‘飞马胡大侠’,正由地上捡起剃刀,对着墙上的铜镜修剃自己的胡子,看那神情,好似根本没发生这件事似的。 也就在这时,附近跑来围观的湖匪中,突然纷纷大声高呼道:“大王来了!大王来了!” 萧桂华闻声一惊,急定心神,转身一看,只见‘红胡子’神情慌张的正急急向着这面飞身驰来,而‘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招呼了一声,也急忙跟在身后。 打量问,红影一闪,风声飒然,‘红胡子’施展了惊人的轻功,扑到了近前。只见他低头一看地上右臂已断的‘单刀李’,立即惊异的望着萧桂华,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萧桂华只得怯怯的说:“我一步来迟,他们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红胡子’和左右军师一听,不由同时抬头向屋内看去,只见刚刚丢下剃刀,揩了一下脸颊的费天仇,已不是方才灰头土脸,一身脏衣的囚犯,而焕然变成了一位剑眉朗目,挺鼻朱唇,英姿勃发的俊美郎君了。 ‘红胡子’的确看呆了,他的一颗心也几乎由胸腔里跳出来。因为,这是她女扮男装,打家劫舍以来,所看到的第一个令她心醉的男人,尤其他那两撇小胡子,更是充满了男性魅力。 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檀郎,日盼夜盼的俊美郎君,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但是一位年若三十岁的英挺男人,而且是一位威名震撼了北半天的杰出大英雄。 费天仇一看‘红胡子’的惊喜痴呆相,首先潇洒的拱手一笑道:“启禀大王,所幸托您的洪福,否则,这时您已经看不到在下了。” ‘红胡子’急定心神,当着这么多部属,不由俊面一红,立即惊异迷惑的问:“胡大侠,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原就有些沙哑,这时加上内心的紧张,变得更沙哑哽喉了。 费天仇抱歉的一笑道:“出了这种事,在下不便多说,贵属很多人都曾目睹到,请大王一问他们几位便知根由了!” 萧桂华抢先道:“我一来便看到李总督察连滚带爬的从屋内跌出来,接着就晕过去了。 ‘红胡子’听罢,立即转首望着站在附近的十数名湖匪,沉声问:“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谁先看到了谁先说!”说此一顿,特的又正色警告道:“要实话实说,当心我割你们的舌头!” 十数湖匪听得浑身一战,连连惶声应是,道:“方才小的们看到总督察先在房后悄悄向内看了一眼,接着又由房后绕到前面,一到房门口,倏的撤出单刀来,大喝一声,就扑了进去……” ‘红胡子’未待湖匪们话完,立即不耐烦的沉喝道:“好啦好啦,快把总督察抬到牢房里去疗伤,醒来后听候我的处置。” 十数湖匪恭喏一声,抬起地王仍在晕迷的‘单刀李’迳向正东走去。 费天仇却神情尴尬,抱拳歉声道:“事出突然,迫不得已,李总督察手中有刀,在下不得不出此下策……” 话未说完,‘红胡子’已淡然挥手道:“好啦,这也怪不得你,我们到厅上去谈吧!”说罢转身当先向前走去。 费天仇赶紧谦声道:“多谢大王宽恕,如此愈使胡某惭愧无地!”说话之间,一面拱手一面跟着向前走去。 经过站立一侧的左右军师身前时,‘苍鹫老洪’首先有些讥讽的说:“看你这身打扮,哪里像是赫赫有名的‘飞马胡’,简直是位花花公子嘛!” 费天仇赶紧—笑道:“哪里哪里,贵属们拿了两大包衣物来,只有这两件合身……” ‘独眼狡狐’却冷冷一笑道:“不过你胡大侠比起前几年来,反而更年青了!”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惊,故意“噢”了一声,哂然一笑道:“是吗?我倒觉你范老童颜鹤发,有了返老还童的趋势。” 说话之间,前面的‘红胡子’已踅身向上面的林绿前走去,费天仇三人也停止了斗嘴。 费天仇举目向林内一看,里面数丈处即是一座大房子,看里面悬满了纱灯,有人走动,显然就是‘红胡子’说的客厅。 进入客厅,费天仇才发现大厅正中早已摆好了六张长桌组成的马蹄形酒席。 ‘红胡子’回身肃手,请费天仇客位上坐,其余左右军师和萧桂华依序入席。 费天仇和‘红胡子’坐正中的两桌,‘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居左,萧桂华一个人独坐在右,因为‘单刀李’已不能参加了。 由于红日偏西,客厅建在林中,虽然时间尚早,客厅内早已燃上了纱灯。 大家彼此敬酒完毕,‘红胡子’首先望着费天仇,关切的问: “胡大侠,有关‘七龙舍命镯’,你认为应该什么时候下手?” 一提到‘七龙舍命镯’,‘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立时精神一振,格外注意,双双将杯箸放下来静听。 费天仇当然看到了,但他佯装未见,故意毫不迟疑的说:当然是愈快愈好,最好能在押送在下的官兵逃回徐州之前下手。” ‘红胡子’立即蹙眉道:“那恐怕有困难吧?!须知那些官兵都有快马!” 费天仇却正色道: “他们虽然都有快马,但马儿一定要休息吃草,如果我们星夜兼程,以我们几人的轻功,必可赶到他们的前头。” ‘苍鹫老洪’一听,不由用拳一击桌面,恨声道:“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把他们杀光……” 费天仇立即望着‘苍鹫老洪’赞服的点点头,但心里却暗骂一句:“好狠毒的老狗!” ‘红胡子’却凝重的说:“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费天仇一听,心中暗自焦急,立即以警告的口吻正色道:“大王须知夜长梦多,怕的是他们知道了在下获救,把玉镯移往别的地方去了……” 话未说完,‘独眼狡狐’突然爽快的笑着说:“那还不简单,现在马上派一批弟兄出去散播谣言,就说‘红胡子’大王已经把那个囚犯当场乱刀剁了个稀糊烂……” 费天仇立即风趣的笑着说:“只怕右军师倒真的有这个意思呢!哈哈……”说罢,冗自哈哈笑了。 ‘独眼狡狐’被说得一楞,接着神色一变,也跟着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红胡子’却含笑认真的说:“右军师说的倒是一条可行之计。” ‘独眼狡狐’一听,这才真的得意笑了,同时欠身恭声道:“回头属下就派人前去。 ‘苍鹫老洪’却望着费天仇,不解的问:“昨夜胡大侠的囚车,怎的会和‘信义镖局’的镖车走在一起?” 费天仇早已经过了授意和说词,这时见问,立即摇头一笑说:“这就不清楚了,这批押解我的官兵原本是单独行动的,是在中途遇到了那批镖车,至于他们为什么决定通过贵属地,那我就更不知道原因了。” ‘苍鹫老洪’却继续关切的问:“胡大侠是怎的被官兵捉住的?照说,以你的高绝武功……” 费天仇淡然一笑,立即挥了阻止手势,正待说什么,厅门外突然奔进来一个湖匪。 ‘红胡子’等人立时发现,纷纷将目光移向厅外,只见慌张奔进厅门的湖匪,急忙跪在地上,恭谨朗声道:“启禀大王,东湖大王‘黑判官’特来拜访!” 费天仇一听,暗吃一惊,神色立变,心知要糟,因为前来时‘铁霸苍龙’曾经特别提出警告,绝对避免与东湖的匪首‘黑判官’照面,因为‘黑判官’与‘飞马胡’有切齿血仇,而且,恨‘飞马胡’入骨,当然一照面就会认出来费天仇是冒充伪装的。这时听说‘黑判官’来了,心中当然紧张,这是关系着沿湖万户渔民百姓的福祉,他自是感到格外焦急。 但是,‘红胡子’却兴奋的说:“不是传说他被吃掉了吗?快请!快请!” 那个湖匪一面起身,一面恭声道:“东湖大王已经登上码头,就要上来了!” 到了这时候,费天仇只得起身拱手含笑道:“启禀大王,在下和‘黑判官’有过节,为了避免在此冲突,必须避他一避!”说话之间,已经离席,急忙转身向厅后门走去。 ‘红胡子’一见,正待招呼他不要离去,但是,‘苍鹫老洪’已趁机急忙起身奔了过来,立即向她机警的悄声道:“大王大王,右军师方才说,这个胡凌飞看来较他以前见过的胡凌飞年轻,很可能其中有诈……” ‘红胡子’听得神色一惊,俊面立变,不由急声道:“真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随在‘苍鹫老洪’身后跟过来的‘独眼狡狐’立即不安的说:“当时他蓬头垢面,一身脏衣,实在难以辨认,这时看来,他较之当年我见过的‘飞马胡’,至少年轻了四五岁……” 萧桂华却不以为然的说:“你们男人看起来相差四五岁根本算不了一回事,如果这两天吃得好,睡得足,气色好一点儿,看起来就年轻一些,何况你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看到他了……” ‘独眼狡狐’深怕发生事端,惹祸上身,为了将来好脱卸责任,只得迟疑的说:“三年前我来此的途中,也是在一个偶然的场合看见他和他的属下,那时他正骑着马……” 萧桂华立即道:“是呀,在那种情形下,他满脸的风尘,你怎敢肯定他不比现在年轻?” ‘苍鹫老洪’却压低声音,正色道:“萧侍卫这话当然也有道理,不过,我总认为他仓惶避开,显然是怕‘黑判官’认出他是伪装冒充的来!” 萧桂华哼了一声,沉声道:“这有什么好争执的,待会儿‘黑判官’到了,我们一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红胡子’的心思早已大乱,这时一听,深觉有理,立即颔首道:“好,我们快去接他吧!说话之间,当先走向厅门。 也就在她走向厅口的同时,厅外突然传来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嚷叫道:“红红,红红,快把‘飞马胡’给黑哥哥交出来!” ‘红胡子’几人听得一楞,赶紧加速步子向厅外迎去。 隐身厅后门的费天仇,一看平素阴刁猾狡,心黑手辣的‘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两人对‘红胡子’的神情和讲话,他虽然没有听清楚,但他已断定必是将他们的疑心告诉给了‘红胡子’,因而格外提高了警惕。 于是,一俟‘红胡子’等人奔向厅外,立即悄悄的而自然的探首向外观看,因为,他听了那声洪钟般的嗓音,断定‘黑判官’已到了厅外,只是不知‘黑判官’呼喊的‘红红’是谁?根据常理推断,显然喊的是‘红胡子’。 随着‘红胡子’四人的出厅,厅外已现出一个身穿黑袍,体胖如牛,黑脸黑须的凶煞人物。这个人显然就是残忍成性,横行东湖的匪首‘黑判官’。 ‘黑判官’生得头似麦斗,眼似铜铃,狮鼻海口,横飞的胡子。跟在他身后的,尚有六七个一式黑色劲衣的彪形人物。 只见迎出厅去的‘红胡子’,一面急步前进,一面欢声道:‘黑大哥,您来了……” 话刚开口,‘黑判官’已刹住脚步,怒声道:“你还承认我是你的黑大哥呀?!你明明知道‘飞马胡’是我的切齿仇人,你还偏偏把他视为上宾,我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安的什么心?” ‘红胡子’见‘黑判官’对她毫不客气,加之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她截获‘飞马胡’的事,显然早已派了卧底的奸细在她这里,因而心中更有气,是以也不客气的沉声问:“你何时对小妹说过‘飞马胡’是你的切齿仇家呀?” ‘黑判官’依然怒声道:“我虽然没有告诉你,但你也应该早就听说了……” ‘红胡子’立即摇首道:“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话未说完,‘黑判官’已怒声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就请你马上把他交出来吧!我要吃他的肉,剥他的皮,喝他的血……” 说到血字时,咬牙切齿,双目暴睁,眼珠子几乎由眼眶中突出来。 ‘苍鹫老洪’见他们大王‘红胡子’细眉紧蹙,不吭不理,再加上他自己的观察,红胡子’绝对不会把‘飞马胡’交出来的。是以,急忙向前一步,抱拳含笑道:“我家大王.听说你这次出师不利,正感忧急……” 话刚开口,‘黑判官’已怒吼道:“滚开,少和我扯别的!” ‘红胡子’一看,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道:“黑大哥,小妹是念在咱们是同行同道的份上,心存尊敬,所以呼你一声大哥……” ‘黑判官’业已看出来,知道‘红胡子’绝不会将‘飞马胡’交给他,是以,仰面怒极一笑道:“好好好,承蒙你看得起俺老黑,俺先在这里谢谢你了。现在俺老黑要问你,你交不交出来塞外那个贼小子?” ‘红胡子’冷冷一笑道:“若是本大王不愿意交出来呢?” ‘黑判官’突然两眼暴睁,凶光闪射,立即切齿恨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那俺老黑可要亲自下手抢了!” ‘红胡子’怒极一笑道:“只要你胜得了本大王的剑,‘飞马胡’任由你一刀一刀的割!” ‘黑判官’听得目光一亮,不由怒声问:“这么说,‘飞马胡’果然在你这儿了?” ‘红胡子’毫不迟疑的颔首道:“不错,他就在大厅上……” 上字方自出门,‘黑判官’已厉吼一声,飞身就向厅门前扑去。 ‘红胡子’岂能让‘黑判官’在她这儿将胡凌飞抢走?是以,一声娇叱,飞身后退,“咔噔”一声,寒光闪动,系在她腰间的软剑已掣在手中。只见她剑一出手,立时匹练翻滚,咻咻连声,立即将飞身前扑的‘黑判官’阻住。 ‘黑判官’虽然练就了一身‘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但他也不愿让‘红胡子’在他的宽大黑缎袍上划上几道剑口子。是以,大喝一声,身形有若矫龙,飞身暴退三丈。 岂知,‘红胡子’的身法奇快,如影附形,就在‘黑判官’身形落地的同时,她的剑尖已抵在他的咽喉上。 立在不远,跟随‘黑判官’前来的数名恶汉一见,脱口一声惊啊,俱都呆了! 但是,‘黑判官’却依然瞪目怒声道:“龚红红,你最好马上把我杀了,否则,哼,有你后悔的时候!” ‘红胡子’龚红红冷冷一笑,道:“你放心,我龚红红对作过的事从来不后悔,有本事你今后尽管使出来。” 说罢收剑,同时向后退了数步,沉声道:“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黑判官’黑脸铁青,咬牙切齿,这时一听,立即有力的一颔首道:“好,龚红红,咱们是骑着驴看唱本,走着瞧!” 龚红红却毫不客气的冷冷一笑道:“你那一套,本大王早已看透了,用不着再瞧了!” ‘黑判官’再度切齿恨声喝了个好,回头望着他带来的几个彪形恶汉,沉声道:“咱们走!说罢,立即愤愤的大步向阶下急急走去。 ‘独眼狡狐’一见,立即趋前低声道:“大王如果放这恶贼离去,等于放虎归山,终为后患!” 龚红红不屑的哂然一笑道:“坎坷落魄之辈,谅他也成不了什么火候!’’说话之间,“咔噔”声响,已顺手将软剑缠在腰上。 就在这时,身后厅门处也响起费天仇的惭愧歉声道:“非常抱歉,为了在下竟让大王与‘黑判官’反目成仇,实在令在下不安极了。” 龚红红闻声回头,发现英挺潇洒的费天仇,正神色自若,唇绽微笑,极镇定的大步走来。 她芳心一阵怦跳,正待要说什么,‘苍鹫老洪’已怒声道:“胡凌飞,你这算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既然你的仇家到了,你应该挺身而出,当面解决,怎的自己躲在厅后,让我们大王为你却敌?” 费天仇早已看出‘苍鹫老洪’更阴刁,因而故意蹙眉沉声问:“怎么?你可是不服气?” ‘苍鹫老洪’见费天仇说话和方才大不相同,毫不客气,心中怒火倏起,也毫不客气的颔首怒声道:“不错!” 费天仇直走到‘苍鹫老洪’的身前一丈处,才轻蔑哂然一笑道:“听洪老你的口气,想是有意教训教训我了?” ‘苍鹫老洪’心地狠毒,他这时不但有意要试探一下费天仇的虚实,而且心中已起杀机,决心趁这个机会将这位威震北半天的大人物‘胡凌飞’除去。是以,再度毅然颔首道:“不错,老夫确有这个意思!”说着,并侧首看了一眼‘独眼狡狐’。 费天仇一看,立即冷冷一笑,望着‘独眼狡狐’极轻蔑的问:“怎么?范老英雄也有意一起指点在下儿招不传之秘吗?” ‘独眼狡狐’深知塞外大盗‘飞马胡’的厉害,他一向为人狡猾,虽然对费天仇有些怀疑,却不敢留然一试,因为闹不好很可能丢掉了老命,看对方这份胆识豪气和傲态,倒的确有些像传说中的‘飞马胡’。如今,既然有‘苍鹫老洪’出手,倒不如先来个坐山观虎斗,看看对方的身手。 心念电转,赶紧正色道:“洪老武功,冠盖中原,有他一人足矣,老朽不愿争他的光彩!” ‘苍鹫老洪’一听,目光怨毒,瞪哼一声,立即恨恨的瞪了一眼‘独眼狡狐’。 ‘独眼狡狐’早已料到‘苍鹫老洪’有此一着,是以,早已将目光移向了龚红红。 龚红红久闻‘飞马胡’武功过人,气宇不凡,芳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幻想影子。这时虽觉他英挺俊拔,飘逸不群,但总希望亲眼看看他的武功,是以,对‘苍鹫老洪’的意气挑衅,也就没有呵斥阻止。 只见费天仇含笑拱手催促道:“洪老英雄,那就请你开始指教吧!” ‘苍鹫老洪,没想到‘独眼狡狐’半路里打了退堂鼓,现在已成骑虎之势。只有硬着头皮出手了。尤其令他心生怯意的是,对方非但毫无惧意,而且还特的指名邀请‘独眼狡狐’联手向他攻击,设非武功超人,谁敢如此,换句话说,他当然也没将他‘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看在眼里。 心念及此,神色变幻,目光游移,迟迟不敢出手,不过,他自己内心却也有所仗恃。 正待出手,费天仇已淡然一笑道: “在下为尊老敬贤,爱戴前辈,决定一只手与洪老对招……” 话未说完,‘苍鹫老洪’已瞪目厉喝道:“好个狂妄小辈,纳命来吧!”厉喝声中,飞身前扑,双掌迎空一挥,右掌突然斜扫,左掌直劈而下。 费天仇哂笑朗喝了声“来得好”,身形略微一闪,极巧妙的将两掌闪过。 ‘苍鹫老洪’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也败过不少中原高手,否则,化装成‘红胡子’的龚红红,也不会赏给他一个首席左军师的职位了。 他这时一见费天仇巧妙的闪过,心中一惊,再度厉喝,双掌变双拳,呼的一声,迳向费天仇的肩背捣去。 这招变化,奇快无比,加之正是费天仇闪身定步之际,任何人看得出,即使能够躲过左拳,也势必被击中右肩。 岂知,费天仇就像早已知道‘苍鹫老洪’有这一招似的。 因而,他闪身跨步的双足并没有停止,继续趁势滑走, ‘苍鹫老洪’的一双铁拳,竟毫发之差没有击中。 ‘苍鹫老洪’见连出两招,全部落空,而对方竟然连手也不回,他愈加恨之入骨,是以,心头一横,恶念陡生,一声尖嚎,目射凶芒,双拳趁势疾演‘顺水推舟’,十指突然箕张,闪电抓向了费天仇。 龚红红的芳心深处早已孕育了爱苗情愫,对费天仇的安危当然也就格外关心。是以,一见‘苍鹫老洪’突施杀手,不由惊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正待出声阻止,眼前粉色亮影一闪,同时响起了费天仇的沉喝道:“洪老小心了!” 了字出口,费天仇的身形一闪已到了‘苍鹫老洪’的身后。接着“蓬”的一响,同时闷哼了一声, ‘苍鹫老洪’的瘦高身体,就像被踢中的皮球,直向数丈以外滚去,而且去势极疾。 已经有不少湖匪跑来围观,这时一看,纷纷脱口惊啊,就近的几人赶紧向前援救。 几个湖匪奔至近前,立即将已进入半昏迷状态的‘苍鹫老洪’扶坐起来。 已经吓呆了的‘独眼狡狐’一看,发现老洪的背后衫布已被费天仇的掌力震破了一个大洞,因而露出了‘苍鹫老洪’仗以自恃的秘密——铁背心。 ‘苍鹫老洪’罩在胸前背后的铁背心,是以五金混合精制而成,所以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老洪具有内功绝学——护身神功。 现在‘独眼狡狐’一看,面色顿时大变,因为老洪的铁背心,已被费天仇的掌力震了四五道裂痕。 龚红红看得神色一惊,不由望着发楞的费天仇,焦急关切的问:“胡大侠,你的手?……” .费天仇发楞的原因,是因为他已决心将这个阴刁狠毒老贼一掌毙命,没想到,这老贼的身上竟罩了一件铁背心。 这时一听龚红红关切呼问,只得急忙一定心神,歉然不安蜥兑:“大王,在下非常抱歉,由于左军师暗施毒招,在下也就愤然失手了……” 话未说完,龚红红已正色道:“这怨不得你,是他老洪自己不对……” 狡猾的‘独眼狡狐’也赶忙在旁附和着说:“大王说的不错,交手过招,点到为止,老洪干啥要出煞手?彼此又没有血海深仇……” 龚红红当然知道‘独眼狡狐’是假惺惺,因而不耐烦的说:“你去好好照顾照顾他,明天一早我们很可能还要出湖办事!” ‘独眼狡狐’一听,赶紧恭声应了个是,立即举步同晕厥在地上的‘苍鹫老洪’走去。 龚红红却立即望着费天仇,含笑和声道:“胡大侠,回头请你随萧桂华到我那儿去一下,我还要仔细的和你商谈一下‘七龙舍命镯’的事。”说罢转身,不待费天仇表示什么,迳向岛顶上的林内大步走去。 费天仇却急忙抱拳愉快的说:“谨遵姑娘令论!” 龚红红听得浑身一震,她的步子略微一慢,但接着加速步子走进了树林内。 一旁的萧桂华却望着费天仇偷偷一笑,同时扮了一个鬼脸,直到龚红红走进了顶上的树林内,他才悄声道:“喂,胡大侠,你知道吗?这些年来,你是称呼我家大王‘姑娘’的第一人!” 费天仇故装惊异的“噢”了一声,道:“这么说,我也是改呼你小妹的第一人了?” 萧桂华听得一楞,顿时双颊绯红,不由惊异的问:“你怎的知道?” 费天仇一笑道:“任何女扮男装的人都瞒不过我这双眼睛!” 萧桂华神色一惊问:“你的眼睛真的这么厉害呀?” 费天仇愉快的一笑问:“那么我称呼你小妹,有没有错呢?” 萧桂华立即微红着双颊含笑点了点头道:“你的眼睛真厉害,告诉你,我的真名字叫小桂花……” 费天仇不由惊异的问:“小桂花?百家姓上有姓小的吗?” 小桂花一听,立即含情凝睇着费天仇,忍笑嗔声道:“人家是丫头嘛!”说罢,接着一整脸色,催促道:“好啦,我们快去吧,去迟了我家姑娘就等得不耐烦了!” 费天仇含笑颔首,即和小桂花并肩向前走去。 这时天色早已暗下来,整个岛上已没有几处点着灯火,但八月十六的月亮,较之昨天的中秋夜,尤为皎洁明亮! 前进中,小桂花依然佩服的赞声道:“多少年来,我和我家姑娘出外办事,从来没人视破我们两人是女子,而你却在第一眼就看破了我们的身份……” 话未说完,费天仇已故意哑然笑了! 小桂花一看,不由迷惑的问:“你笑什么?胡大侠!” 费天仇却笑着说:“你当真以为我第一眼就看出了你和龚姑娘是女子?” 小桂花不由惊异的说:“噫?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费天仇失声一笑道:“不瞒你说,我是听了‘黑判官’对你们大王的称呼才联想到你们两位是女子,因为龚姑娘的贴身侍卫当然也是一位姑娘,何况你又这么美!” 小桂花听得目光一亮,心跳怦怦,双颊一红,不自觉的问:“你说我美?” 费天仇由于另有目的,只得正色道:“至少你在我的眼里是美的,这也许就是俗话说的缘份吧?!” 小桂花却黯然一叹道:“唉!可惜,我是个丫头!” 费天仇急忙正色道:“我可把你视为救命的大恩人哟!” 他这话完全是出自内心,他的确感激小桂花及时救了他一命,如今,虽然说大破湖匪在即,而龚红红和她小桂花的性命危在旦夕,但他却决定设法挽救她们两人这一次的大劫厄运。 但是,小桂花却急忙正色否认道: “不不,你快不要这么说,我家姑娘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费天仇却肃容正色道:“不,如果当时你不及时将‘单刀李’的手腕握住,我还不是早做了刀下之鬼?” 小桂花却依然摇头道:“不,那是因为我家姑娘一见了你神情异常,目闪异彩,所以我才敢出手阻止‘单刀李’,否则,我至少也得挨上几鞭子。” 费天仇佯装一惊问:“你们姑娘这么厉害呀?” 小桂花听得一楞问:“怎么?你没有听说过我家姑娘的厉害呀?” 费天仇故意蹙眉迟疑的说:“外间传说她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可是,经过我一天来的观察,我觉得外问的传说也未免太夸大了些!” 小桂花却神密的一笑说:“这也许是爱的力量改变了她吧?!” 费天仇一楞道:“什么?爱的力量?” 话声甫落,前面蓦然有人问:“来人可是萧护卫和胡大陕?” 费天仇闻声抬头,发现他和小桂花两人已进入了岛顶的茂林中。只见前面林空间,一栋灯火明亮的石舫华屋,四周植有翠竹和花圃,而在林内缘的黑暗处,站有不少的佩刀警卫,方才发话的,就是站在当前阶口的一人。 打量间,已听走在身侧的小桂花,应声问:“不错,有什么事吗?” 发话的警卫立即恭声道:“方才大王已传下话来,请胡大陕马上进去!” 小桂花一听,转首望着费天仇神秘的一笑,低声道:“我家姑娘真的变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同时加速了步子。一通过树林,费天仇均目光倏然一亮,只见翠竹花辅间的那座白石大石舫,雕凿的完全和真的画舫一样。 由林缘一道石铺通道,直达石舫一侧的五级卷云石阶前,画舫的侧舷为廊,四门大开,第一眼看到的是画舫中舱上方悬满了精美花灯,光明大放,明如白画。 费天仇虽然看不见舱中的陈设,但根据广窗上的的红绒窗帘俱缀着金黄丝穗来看,里面的器皿布置,也必极尽豪华之能事。 随着小桂花的前进,登上画舫石阶一看,里面又是一片通红,但红的并不刺人眼睛。地上铺着猩红地毯,桌椅俱是雕花紫檀,金红桌帷椅帔,各配水红坐垫,就连桌上的酒壶碟盘,也都是朱漆竹制,上绘牡丹。 费天仇看罢,不由感慨的摇头一笑道:“你们姑娘实在太喜欢红色了!” 小桂花立即轻声含笑道:“所以她的芳名叫‘红红’嘛!” 说话之间,两人已走进了画舫的中舱大厅内,费天仇这时才发现厅门的两侧尚站着两名身着水红的俏丽侍女。 小桂花立即望着其中一人,轻声问:“你去禀报姑娘,就说胡大侠到了!” 侍女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进了右侧一道垂着红帘绣有牡丹的内室内,当然,那里就是这位罗刹的香闺,平素没有任何男性敢进入一步的红红卧室。 费天仇趁机自然的打量了一眼左侧间,那道室门上也悬了同样的一幅门帘,很可能是小桂花的卧室闺房。 一旁的小桂花却含笑低声道:“我家姑娘大概心疼你方才没有吃好,特的又准备了一桌酒席。” 费天仇一听,这才去看桌上摆好的几样菜肴,但却仅摆了两付杯筷。一看这情形,他不由转首去看小桂花。 小桂花当然会意,立即黯然一笑,轻声道:“你只要使我家姑娘高兴,我就满足了!” 就在这时,右室门的门帘一掀,另一个侍女已高高的将门帘举起来。 费天仇定睛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当真的有些楞了。 只见龚红红秀发高挽,上插金钗,白嫩面庞上薄施脂粉,两道细眉,一双杏眼,挺直的鼻子,鲜红的嘴,真是美极了。 尤其,他费天仇片刻前看到的‘红胡子’,尚是个红袍红帽,手提着马鞭的湖匪头子,这时却突然变成了一个美娇娘,在他的眼中两相对照下,当然是格外的艳美漂亮!’龚红红一恢复了女儿装,自然就有了几分羞态,樱唇含笑,更增妩媚。 但是,费天仇仍看得出,她的两道细眉,几乎斜飞入鬓。 因而仍隐伏着慑人的威仪和煞气。 龚红红是穿了一袭荷花红的薄绸罗衫,外罩一件红缎绣牡丹的无袖长襦,腰系金黄丝带,穗头上尚系了一方血红玉佩。 站在室门口的龚红红,一看费天仇完全看傻了,心坎儿里当然也高兴,不由“噗哧”一笑,问:“怎么,不认识我啦?” 费天仇急定心神,由衷的赞声道:“真是美极了!” 如此一说,龚红红的娇靥上顿时升满了红霞,不由一面走向桌前,一面含情忍笑,佯嗔笑声道:“说了违心之言,阎王爷是要割舌头的!”说话之间,已经走至桌侧,立即向着费天仇肃了肃手,说了声“请坐”。 费天仇并没有说谎话来故意奉承龚红红,他觉得的确和邓瑞君、芮映雪不同,是以,他一面走向席前,一面正色道:“姑娘美不美,只要顾镜一盼,便知在下是不是胡吹瞎捧了!” 龚红红一面陪费天仇人席,一面却黯然一叹道:“使我最遗憾的就是我这付沙哑嗓子!” 费天仇立即正色道:“不,我倒觉得你的嗓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却充满了魅力和磁性……” 龚红红一听,突然高兴的“格格”笑了,同时笑着说:“你把我比喻成吸铁石?” 费天仇立即正色道:“至少对我具有无比的吸引力!” 龚红红毫不为忤,反而娇靥一红,细眉微蹙,满腹心事的幽幽一叹说:‘我倒真希望能吸住你这块顽铁!” 费天仇量听,顿感词拙,他虽然觉得龚红红不像‘铁霸苍龙’等人说的那么可恶,而她沦为湖匪,也必然有她的隐衷和不得已,但想到她们的厄运已到,随时都会降临杀身大祸,心里顿时打了个结。 正感不知如何作答,恰巧小桂花端起酒壶来满酒,因而趁机欠身说了声“多谢!” 龚红红一俟小桂花给费天仇满了酒,立即举起杯来,亲切含笑道:“凌飞,我敬你!” 费天仇一听,也急忙举杯愉快的说:“红红,我敬你!”.龚红红听得芳心一甜,先亲切的笑笑,接着干了杯。 费天仇自不例外,也将杯中酒喝了个滴酒不剩。 小桂花知道龚红红高兴,也就不停的为两人满酒。 几酒杯之后,龚红红首先关切的问:“凌飞,你说的‘七龙镯’我们要怎样下手才能拿到?” 一提到‘七龙舍命镯’,费天仇立时想到即将来临的残酷事实,而他心中的结,也就愈结愈紧了,因而,他脸上的愉快笑容因而也不自觉的消失了。 龚红红和小桂花看得面色同时一变,不由齐声关切的问:“可是根本没有这回事?” 费天仇赶紧正色道:“红红,你误会了,绝对有这件事!” 龚红红立即道:“那你还有什么好为难的?” 费天仇只得别具含意的正色道:“红红,我所感到为难的是关于你的安全,因为实在太危险了!” 龚红红却哂然一笑道:“为我的安全有人担心,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费天仇立即正色道:“那是因为别人不关心你!” 龚红红一听,内心非常感动,不自觉的双手捧住费天仇的左手,同时激动的说:“凌飞,我今天总算遇到了最关心我的人,即使你是说着玩儿的,我听了也高兴!: 费天仇心里想到的,全是‘铁霸苍龙’和‘奇门寨’等十数武林世家和帮会沿岸布署的数百武师弟子和高手,只等他费天仇诱使她龚红红等人出湖而一举歼灭的事,心中当然暗自焦急。是以,这时一听,因而也不自觉的说:“如果我骗你,必遭天谴,神人共弃……” 龚红红没想到费天仇会咒誓,惊得急忙伸手将费天仇的嘴捂住,同时感动的说:“快不要这么说,我相信你的话就是!” 费天仇心中即惭愧又感动,而又矛盾,他原本冒名前来的目的,就是要为地方除害,伺机杀了‘红胡子’或引诱‘红胡子’率众出湖,如今,他不但错过了好多机会,反而担心她的安危,甚至不希望她出湖,他实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却深信,他绝不是受了她的美色迷惑,他只是觉得她并不像‘黑判官’那样无恶不做的湖匪头子。 心念间,袭红红已蹙眉关切的问:“你是说,‘七龙舍命镯’我们不要了?”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正色说:“当然要!” 龚红红却十分不解的问:“那你是说……?” 费天仇想藉机先回去将龚红红的情形告诉给‘奇门寨’老寨主和‘金刀会’老龙头等人,是以,立即正色道:“红红,如果你相信我,让我一个人前去,我保证将‘七龙舍命镯’拿到手送给你……” 龚红红一听,立即深情望着费天仇,道:“我的还不是你的!” 费天仇一听,也不由感动的握住了龚红红的玉手,同时呼了声“红红”。 龚红红这时候的一颗心,业已完全给了费天仇,因而深情柔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前去?”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正色道:“现在马上就走!” 龚红红听得娇躯一战,花容立变,不由惊得脱口娇呼道:“什么?你马上就走?” 费天仇立即正色颔首道:“是的,红红,不过,我在临走前要向你提出一个请求,不管我明天回来能否拿到‘七龙玉镯’你都得必须跟着我转回塞外去……” 龚红红听得细眉一蹙,不由迷惑的问:“这是为什么?” 费天仇已决心先将龚红红和小桂花渡出苦海,使她俩先免除了这一场杀身劫难,只得郑重的正色说:“我们既然要结为夫妻,便必须有一个安定的家,所谓倦鸟知返,我们终归是要有一个窝的呀?!” 龚红红听了这番话,当然有些心动,但她乍然间也实在无法决定。由于内心的犹疑,他不由去看侍立一侧的小桂花,举目一看,小桂花正以肯定的目光鼓励的望着她,并缓缓的点了点头。 龚红红一看,立即毅然颔首道:“好,我答应你!” 费天仇听得精神一振,也立即颔首赞了声“好”,同时催促道:“那就赶快派船送我上岸!” 龚红红再不迟疑,立即在自己的罗衫内取出一面闪闪发亮的金牌来,顺手交给小桂花,同时吩咐道:“要他们马上派船送胡大侠上岸,并听从胡大侠的命令和指挥!” 小桂花接过金牌,恭声应是,转身就向厅外走去。 费天仇也急忙起身,道:“红红,我走了,希望你一切要为我珍重!” 龚红红双手拉住费天仇,依依不舍的恭声道:“我这身打扮,不使出去送你……” 费天仇立即正色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来了……” 龚红红一听,眼圈突然红了,同时黯然道:“就是你不回来,我仍是你的人……” 费天仇的目的是先和‘铁霸苍龙’等人另定计谋,然后回来诱走龚红红和小桂花两人,再一举歼灭‘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等人,是以,急忙正色说:“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如果我—去不回来,我就……” 龚红红未待他把话说完,已含笑急声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一定回来!” 费天仇愉快的一笑说:“好,那我走了!”说罢转身,急步走出厅门,即和等在阶下的小桂花,急急向林外走去。 龚红红在厅边上,直到费天仇再度回身和她挥手转进林内,她才怀着一颗怅然若失的心走进了舱厅内。龚红红回至桌前,缓缓坐在自己的大椅上,木然端着酒杯,目光却滞呆的注视着满桌的酒菜。空虚,怅然,多少也有些后悔,她觉得事情报决定的太突然了。 但是,当她想到费天仇临去时的真挚关怀和坦诚誓言又痴痴的笑了,手中端着的一杯酒凑至唇边,一饮而尽。 就在她饮罢了杯中酒,将杯放在桌上的同时,门外石舫下突然响起一个洪亮声音,恭声道:“启禀大王,属下有紧急大事求见!” 龚红红闻声举目一看,只见守在林绿石尽头的一个警卫,正躬身站在石舫下的花辅前,因而道:“快传他们进来!” 警卫却继续恭声道:“两位军师说,请大王移一步说话,厅内说话不便!” 龚红红一听,不禁有些生气的说:“我这儿又没有外人,有何不可?快叫他们进来谈话!” 警卫恭声应了个是,微一躬身,转身走了回去。 龚红红听说有紧急大事报告,想必是又接到了何处有“大买卖”的消息,又要下令出湖抢劫,这要是往日,她必然兴奋高兴,现在她已心有所属,而且已决心和费天仇结为夫妻,马上转往塞外去,再也不干这湖匪抢劫生意,是以对“大买卖”已不感兴趣。 心念间,发现‘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两人,率领着—个年近五旬的湖匪,正登阶走进厅来。 三人一进厅门,不由同时一呆,想是看到了他们大王的庐山真面目。‘独眼狡狐’首先一定心神,急忙,拱揖恭声道:“属下等参见大王,大王万岁,万万岁!” ‘苍鹫老洪’和另一个湖匪也跟着恭声三呼万岁。 龚红红却有些不耐的沉声问:“你们有何紧急大事禀陈?” ‘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先鬼崇的看了左右一眼,不安的问:“请问……请问大王……这左右房内……” 龚红红一看,不由生气的说:“左右房内没有任何人,有什么事你们尽管说好了!” ‘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一听,这才急忙惶声道:“大事不好,我们中计受骗了!” 龚红红听得一楞,不由怒声道:“你们两人没头没脑的胡说些什么?” ‘苍鹫老洪’急忙惶声道:“报告大王,被我们劫来的囚犯不是真的‘飞马’胡凌飞呀!” 龚红红听得娇躯一战,花容大变,不由怒声道:“胡说,右军师不是认识他吗?” ‘独眼狡狐’立即慌得抱拳躬身,惶声道:“属下该死,大王饶命,属下确曾与‘飞马胡’有过一面之识,但是,那已是数年前的事了……” 龚红红突然感到有些不好,但她却希望不要成为事实,因而怒声道:“数年时间,应无多大变化,你总该还认得他呀?!” ‘独眼狡狐’更加惶急不安的说:“当时他蓬头垢面,一副囚犯相,而且,他的身材、相貌,也的确酷肖‘飞马胡,……” 龚红红不由怒声问:“你是什么时候才发现他不是胡大侠?” ‘独眼狡狐’惶声道:“属下最初仅发现他年轻了几岁,一直没想到他是冒充胡大侠,直到张头目看了他后,觉得有异,立即向我报说,我这才肯定事实真相。” 龚红红听后大怒,立即往外追去。 龚红红一听,恍然似有所悟的怒声说:“这么说,他们是事先布好的圈套,前来暗探我们总坛的虚实来了?” ‘苍鹫老洪’急忙颔首焦急的说:“就是呀大王,我们上当了!” 龚红红一听“上当了”,顿时起了她为他改头换面,重着女装,她为他刻意打扮充满了幸福幻想,她为他的誓言意乱情迷决心随他投奔他乡,这些,都是上了他的当! 再想到彼此握手亲热,互许终身,而对方的关怀却都是虚情假意,她内心受愚受辱的情绪,突然变成了高炽的怒火和杀机! ‘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一看龚红红娇靥铁青,娇躯直抖,玉牙咬得紧紧的,不由同时惶声问:“请问大王,那位假的胡大侠呢?” 龚红红被问得悚然一惊,顿时想起了费天仇已去了码头的事,不由脱口急声道:“他已去了码头,快去拿我的软剑和镖囊来。” 立在内室门口的一个侍女,早已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奔了进去,拿了软剑镖囊又奔了回来。 龚红红一面系剑,一面怒声吩咐道:“快传令下去,叫总督察马上召集两百人出湖追杀,我怕他这时已经上船了!” ‘苍鹫老洪’立即惶声道:“启禀大王,李总督察右臂一断,已成废人,那小子成心消灭大王身边的实力,就是我老洪这条老命,也是靠我的一件铁背心才保住的!” 说话之间,龚红红已佩好了镖囊系好了软剑,同时恨声道:“这一次若让我再捉住了他,我要一口一口的将他活吞下去!” 把话说完,业已飞身纵出厅去。 ‘苍鹫老洪’一看,这时才想起龚红红仍着的是女装,没有换上她的大红炮和红胡子,因而急声道:“大王,你的衣袍和胡子?” 龚红红立即怒声回答道:“来不及了!”了字出口,已飞身纵向了林缘口,展开身法,直向码头上如飞追去。 刚刚到达半岛中途,蓦然看到了神情愉快急急走回来的小圭花。 小桂花这时已发现了龚红红,不由急忙停身止步,焦急的问:“姑娘,你怎的就这样出来了?” 龚红红急忙刹住身势,立即怒声问:“你送走的那个囚犯呢?” 小桂花被问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您说的是胡大侠呀?!” 龚红红一听,不由气得恨声道:“什么胡凌飞,他是冒充的鼠辈!” 小桂花一听,简直闹糊涂了。紧紧跟着奔至的‘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急忙焦急的解释说:“他是混进总坛来探咱们底细的奸细,真正的‘飞马胡’不但年纪已经三十八九了,而且眉心中还有一颗珠砂痣……” 话未说完,龚红红已摇晃着小桂花的右臂,刀声问:“他呢?他的人呢?” 已经完全吓傻了的小桂花,木然“啊”了一声,恍然道:“他已经上船走了!” 龚红红焦急声问:“去了哪里?” 小桂花急声道:“去了西北岸的小羊镇!” 龚红红一听,立即回身望着‘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怒声命令道:“你们两人各带一百五十人,共分两队,马上赶往小羊镇待命,我和萧护卫先走一步,最好能将那厮捉回来严刑拷打……” 打字出口,不待‘苍鹫老洪’两人回应,业已飞身向岛下马头上驰去。 小桂花还没闹清事情真象,一面在后面急急追赶,一面在想怎的会发生了这种事?看看到达码头,突然似有所悟,脱口悄声道:“姑娘快停下来!” 龚红红一听小桂花的声音紧急机警,心知有异,也立即刹住了身势,回头沉声问:“什么事?” 小桂花闪动着一双明亮大眼睛,低声问:“大王是听谁说的,胡大侠是冒充的?” 龚红红立即生气的说:“苍鹫老洪两人找了一个曾经追随过‘飞马胡’的人……” 小桂花立即问:“又有谁能证明那人确实曾经追随过胡大侠?” 如此一问,龚红红顿时一楞,道:“你是说……?” 小桂花立即凝重的正色道:“我认为这中间有蹊跷,说不定就是这两个老狐狸搞的鬼……” 龚红红一听,不由迷惑的轻声问:“你认为他们两人敢这么做吗?” 小桂花立即正色道:“这有什么不敢?!这样一来,他们不但挑拨了你和胡大侠之间的感情,也报了他们的一掌之仇,再说,他们眼看着姑娘和胡大侠的感情骤增,很可能成为夫妻,果真如此,往后那里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龚红红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不由“噢”了一声,缓缓的点了点头,显然在研判这其中的可能性。 小桂花则继续说:“姑娘想一想,如果胡大侠真的是来探底细的,以他的武功和机会,要想向姑娘您我下手的机会就太多了!” 龚红红一听,立被点破,不由正色颔首道:“不错,可是,仍有很多地方令我怀疑,既然我们已到了码头上了,我想还是跟踪前去看看,也许暗中能助他一臂之力!” 小桂花立即面现难色的说:“不过胡大侠上船时,曾经再三郑重的叮嘱我说,在他没有回来前,要我千万阻止姑娘,绝对不要离开陀螺岛!” 龚红红却又冷哼一声,沉声道:“等他不回来时,再想找他就难了!” 小桂花只得说:“可是那两个老狐狸……” 龚红红立即道:“照样叫他们两人前去,如果发现他们两人的确弄鬼,我也好就地收拾了他们!” 小桂花依然忧急的说:“这样出动三百人的船队,声势浩大,必然为胡大侠发现……” 龚红红深觉有理,立即将小桂花仍提在手上的金牌取过来,沉声道:“我有办法!”说罢,当先向码头上走去。 小桂花当然也爱上了这位“胡大侠”所以对袭红红任何可能破坏与费天仇之间继续交往的事都非常注意。这时一见龚红红提着金牌向码头上走去,立即急步跟在身后。 码头上仍有不少湖匪,一看龚红红提着金牌走下来,俱都傻了,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大姑娘? 小桂花知道龚红红这时心情不好,万一这群湖匪若恼了她,又要挥剑杀人。是以,一面将步子加快,一面命令沉喝道:“大王到了,还不赶快行礼!” 那些湖匪一听是大王到了,惊得纷纷大声欢呼道:“大王万岁!大王万岁!” 岂知,龚红红深怕他们的呼声惊动了离去的费天仇,立即瞪目低叱道:“闭上你们的嘴!” 群匪一听,俱都吓傻了,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往日不可缺的礼数,这时也受到了呵斥! 龚红红就趁他们惶然止声的同时,立即怒声问:“谁是大头目?” 其中一个年龄较长的湖匪,吓得赶紧抱拳躬身,惶声道:“小的在!” 龚红红立即道:“快选一艘六浆快艇,两个最壮的操浆手!” 话未说完,那个大头目早已恭声应了两个是,立即转身在群匪中选了两个健壮湖匪,同时指了指码头上的一艘铁甲梭形快艇。 这艘快艇船身较长,由中央到后座,左右各有三只木浆,显然是一艘速度极快的追击快艇。 两个健壮湖匪登上快艇,龚红红立即把手中的金牌交给了那个大头目,同时吩咐道:“回头交给两位军师,就说我的交代,他们的船队要保持肃静,再等半个时辰之后再出发,到达小羊镇外的湖岸边,我自会去和他们连络,违命者杀勿赦!” 那个大头目双手接过金牌,立即恭声应了两个是。 龚红红吩咐完毕,即和小桂花双双登上快艇,小桂花也将左右船舷上的两支浆拿起来。早已坐在后座上的两个湖匪一俟龚红红在船头坐好,立即四桨翻动小艇迅即离开了码头,直向前面的芦荡中驶去。 为了不让自称胡凌飞的费天仇发现有人跟踪,龚红红决定由另一条芦荡密道前进。六浆快艇的速度该是多么惊人,是以,不足一个时辰,已和提前出发的费天仇追了个平行之势,但两船的间隔却分开了百多丈。 龚红红藉着湖中芦苇的遮蔽,她和小桂花都能看到费天仇,而费天仇却看不到她们两人,尤其,当湖面广阔没有芦荡的时候,龚红红就隐在芦荡中,直到费天仇的小舟进入了另一片芦荡时,她们才继续前进。 当龚红红看到费天仇坐在小舟前头的位子上时,心情立时一阵激动,几乎忍不住出声招呼他。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她怕因为她的一时不能忍耐而坏了大事情,甚至从此失去了这个心中仰慕已久的理想郎君大英雄。 她看到坐在小舟前头的费天仇,有时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明月,想是在查看时辰更次,但是,绝大部份的时间,他都是低着头,她和小桂花都看得出,费天仇显然有极沉重的心事。 但是,她和小桂花都敢肯定,费天仇绝对没有心怀叵测,前来伤害她们,他这时的低头沉思,很可能是在想念她们两人。 当然,他现在正要去盗‘七龙舍命镯’,而且就要进人一个警备森严,随时可死的险地,他不得不慎重的计划考虑,如何才能拿到他心里所要的东西。 就在龚红红两人患得患失,一会儿忧虑一会儿喜的心情下,三更过后,前面费天仇的小舟已到了湖岸边。 只见费天仇迫不及待的纵上堤岸,仅向着小舟上的两个操浆湖匪挥了个手势,立即飞身纵走了。 龚红红和小桂花一见,也急忙令小艇靠岸,双双飞身离舟,立即奔上堤岸游目察看。由于费天仇穿的是粉红色的亮缎公子衫,加之身法又快,在八月十六日的皎洁月光下,立即被她们两人发现。 只见费天仇身法奇快,直向前面的小羊镇前如星走执射般急急驰去。费天仇神色匆匆,身法不停,从没有回头察看一下后面是否有人跟踪。 龚红红和小桂花虽然断定费天仇不会回头察看身后,但两人仍不敢跟的太近,因为费天仇的武功太高了。照往常,两人都不怕被跟踪的人发现,但是,费天仇不同,费天仇是他们心爱的人,而且就要共同建立家庭,永远生活在一起的夫妻,试问,天下哪有不听丈夫叮嘱的妻子?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内心都对费天仇存了一份畏惧,当然是怕惹恼了费天仇,使他一气之下抛下她们而转回塞外去。 两人一面跟踪,一面想着未来美好幸福的日子,两人都认为,能和费天仇生活在一起,日子一定是甜蜜的。 前进中,蓦见数十丈外的费天仇,直奔镇外一片农作空地尽头的三间大瓦房。三间大瓦房形成品字,仅中央上房的左间闪亮着微弱的灯光。 龚红红和小桂花俱都看得一楞,心想,莫非那只‘七龙舍命镯’就在中央那间大房子里不成?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她记得费天仇曾经说过,他还有联络的弟兄留在镇上。 心念间,前面的费天仇已到了中央房门下,并举手在房门上拍了三下。 龚红红和小桂花不敢太过向前,就在原地田陇上的草丛后蹲下身形来! 也就在两人隐好身形的同时,那间亮着微弱灯光的房间内,突然传出一个隐约可闻的机警问话声! 龚红红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悄声道:“嗨?小桂花,好像是个女人!” 小桂花当然也听到了,由于她知道龚红红的个性,因而故意迟疑的说:“我没有听清楚!” 说话间,发现那间的微弱灯光突然一亮,接着移到了外间,随着门开声,房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位身穿宝蓝亮缎劲衣,背插宝剑,身材娇小而又十分美丽的少女。看她年龄,比她龚红红年轻了四五岁,柳眉大眼,挺鼻樱唇,白白的面庞上生了一颗美人痣,益增妩媚。 最令龚红红既妒且恨而又愤怒的是,那位蓝缎劲衣美丽少女,一见了费天仇竟投进了他的怀抱内。 但是,费天仇却“噗”的一声吹熄了蓝衣少女手中的油烛,急忙将她推进了房门内。 龚红红看了,那里还能容忍,立即“呼”的一声挺身站起来“咔”的一声解下了软剑。 小桂花大吃一惊,急忙起身悄声问:“姑娘,你要作什么?” 龚红红铁青着娇靥,切齿恨声道:“我要去杀了那贱婢!” 小桂花立即惶急的悄声道: “不,姑娘你可千万要冷静,你如果杀了那姑娘,很可能也失掉了胡凌飞……” 飞字方自出口,房屋中突然传来了费天仇和那位蓝衣少女的争执声。 小桂花急忙停止了话头,龚红红也急忙摒息静听! 但是,两人争执的声音非常低,她无法听得清楚,因而不自觉的向前走去。 机警的小桂花一见,急忙伸手将她拉住,同时惶急的悄声道:“大王……” 龚红红见小桂花将她拉住,立即低叱道:“别拉我!” 小桂花并没有因龚红红呵斥她而放手,却急忙正色道:“姑娘,您千万不要莽撞,也许胡凌飞和那位姑娘争论的,正是为了和姑娘您的事!” 龚红红听得一阵迟疑,不由愤愤的看了一眼房屋。 小桂花却继续郑重的悄声说:“再说,我们既然决心跟着胡大侠走,就该从现在起做个安份守己的女人……” 龚红红怒哼一声,正待说什么,蓦闻大房中的蓝衣少女,喷怒的大声说:“你最好不要去,我爹他不会答应你的……” 的字方自出口,一道亮影已经飞出,正是费天仇。 紧接着,一声娇呼,蓝衣少女也跟着飞身追出来。 费天仇身形不停,转过房角,直向镇内驰去。 龚红红和小桂花闹不清是怎么回事,费天仇不去盗‘七龙舍命镯’为什么要去找蓝衣少女的父亲? 心念间,却发现急呼追出门外的蓝衣少女,突然刹住了身势,又急忙回身奔进了房门内。 龚红红一心想知道蓝衣少女是谁,她和费天仇究竟什么关系,这时一见蓝衣少女又纵进了房内,即和小桂花飞身向房门前扑去。 也就在两人飞身扑至房门前的同时,蓝衣背剑少女的手中又提着一柄罩有剑套的宝剑,再度飞身纵了出来。 龚红红一见,脱口低叱一声“站住”,手中软剑一抖,迳点蓝衣少女的咽喉。 蓝衣少女一心想着去追费天仇,根本没想到房外有人,这时一见寒光照面,一声惊呼,飞身疾退。 龚红红却足尖一点,身形也跟着追进房内,剑尖依然点指在蓝衣少女的咽喉上。 蓝衣少女退势已竭,落足处正好是下首的大椅前,只得本能的坐在大椅上。 龚红红的剑尖抵着蓝衣少女的项下,立即怒声吩咐道:“小桂花,捆住她!” 紧跟进人的小桂花,一声不吭,即在镖囊中取出一根‘百宝绳’来,同时向椅前走去。 蓝衣少女见小桂花是个青年,又惊又急,不由怒斥道:“不要碰我!” 小桂花只得以女子的声音,谦和宽慰的说:“姑娘,请不要怕,我也是女人,现在只是暂时委屈你一下……” 说话之间,已将‘百宝绳’捆向蓝衣少女的腰间。 蓝衣少女已经受制,空有一身武功,但却看出来对方两人暂时并无杀她之意,只得怒声问:“你们两人是谁?” 龚红红冷冷一笑道:“这正是本大王要问你的问题!” 蓝衣少女一听“本大王”,着实吃了一惊,再看看抵在自己颈下的软剑,再和费天仇方才说的话加以对照,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到费天仇有心想去救她脱险,再看了她的艳丽健美,不由妒火中烧,立时冷冷笑了,同时讥声道:“原来你就是女扮男装的湖匪头子龚红红?” 龚红红有力的一颔首道:“不错,我正是龚红红,你到底是胡凌飞的什么人?” 蓝衣少女一听“胡凌飞”,花容大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同时也想起了费天仇伪装的身份和这一次的大计划。但是,想到费天仇和这么冷艳美丽的女子在一起厮混了一天一夜,浓重的妒嫉,使她立时产生了报复的心理。是以,冷冷一笑道:“我叫芮映雪,我是他即将成婚的未婚妻……” 龚红红一听,妒怒交集,不由恨声怒叱道:“那我就杀了你!” 说话之间,反臂抡剑,抖腕就向芮映雪的颈部抽去。 已经将芮映雪捆好的小桂花一见,大惊失色,急忙伸臂将龚红红的右臂抱住,同时惶急要求道:“姑娘,千万使不得……” 龚红红却猛的一推小桂花,怒声道:“你给我闪开!” 但是,想起龚红红要杀她的原因,而是要和费天仇成婚的芮映雪,却愈加妒怒难抑,立即瞪目怒叱道:“闪开让她杀,告诉你,你杀了我他还有一个邓瑞君!” 龚红红听得一楞,不由怒声问:“邓瑞君是谁?” 芮映雪立即怒声道:“邓瑞君是他的第一个妻子?” 龚红红一听她轮到了第三,顿时有如万箭穿心,杀机倏起,不由厉声道:“我先杀了你,再去杀邓瑞君……” 但是,小桂花一直抱着她的右臂没有放开。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 龚红红和小桂花神色一惊,互递一个眼神,急忙退到门的左右两边。 芮映雪看得一楞,因为除了费天仇知道她在这儿,再就是她父亲‘铁霸苍龙’。一想到她父亲,不由惊得脱口尖呼道:“不要……” “进来”两字尚未出口,门外亮影一闪,费天仇已神情焦急的飞身纵了进来。 费天仇一见捆在椅上的芮映雪,不由惊得脱口惊啊道:“雪妹你……” 你字方自出口,寒光一闪,龚红红的软剑已抵在费天仇的后心上。 费天仇知道已经受制,立即沉声问:“朋友,你……?” 话刚开口,龚红红已在自己的镖囊内取出一条‘百宝绳’,顺手丢给了小桂花,同时恨声道:“把他给我捆上。 费天仇一听,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回身脱口道:“红红……” 但是,龚红红的剑尖已抵在了他的咽喉上,迫得他不得不停止了说话,退坐到椅上。 小桂花知道龚红红只是吓唬吓唬费天仇,因而急忙过去将费天仇捆在椅上。 芮映雪不怕自己死,但她却非常担心龚红红杀了费天仇,是以,她不敢随便再发话触怒这位女罗刹湖匪头。 但是,费天仇却望着捆他的小桂花,怒斥道:“小桂花,我是怎么警告你的?在我未回去前,绝对不要让你家姑娘离开陀螺岛。” 龚红红立即冷冷一笑道:“怕我发现你的秘密吗?” 费天仇却望着她焦急认真的说: “红红,此地太危险了,你赶快转回陀螺岛去,明天中午以前,我一定赶回去……” 话未说完,龚红红已娇吼道:“我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费天仇一听,只得再望着退回龚红红身边的小桂花,焦急的催促道:“小桂花,快带你家姑娘离开此地,快,快!” 龚红红却倔强的说:“不,我不走谁也别想让我走!” 费天仇一听,不由急得跺脚道: “红红,我求求你,马上离开此地回去好不好?” 龚红红看了费天仇对她的焦急关切相,娇靥上的神色缓和多了,正待说什么,湖边突然传来一片呐喊喝杀声。 费天仇神色一惊,俊面大变,不由震惊的问:“红红,这是怎么回事?” 龚红红当然也有些大感意外,因为她离开陀螺岛时,曾经留下金牌,命令‘苍鹫老洪’等人到达后保持安静,听候她的指示后再行事。但是,她却故意镇定的说:“我叫‘苍鹫老洪’两人,各率一百五十人前来捉你……” 费天仇一听,再度懊恼的一跺脚道:“糟了,糟了,红红,我求求你,由此地赶快逃向西北……” 北字方自出口,呐喊声中,夹杂着无数凄厉惨叫,而且有洪钟般的愤怒吼声! 一听洪钟般的吼声,龚红红和小桂花的面色同时大变,几乎是同时脱口惊呼道: “不好,‘黑判官’跟踪我们前来了!” 了字出口,两人已双双纵出了房门外。 费天仇一见,脱口急呼道: “红红,快把我的绳子解开!红红,小桂花……” 小桂花觉得大敌当前,不由刹住了身势。但是,龚红红却怒声阻止道:“不要,放了他们跑了!”说话之间,拉着小桂花飞身向前。 费天仇一见,只得大声叮嘱道:“红红,此地已经很危险了,快带着小桂花逃命去吧!” 龚红红自恃武功高超,一柄软剑鲜少敌手,哪里会把费天仇的警告放在心上,继续向湖边驰去。 被捆在另一张椅子上的芮映雪,这时才急切的问:“你去时我爹他们怎么说?” 费天仇见问,不由懊恼的说:“他们已经知道龚红红随在我的身后追来了!” 芮映雪听得神色一惊问:“他们怎的知道?” 费天仇懊恼的说:“他们早已派了一位张老英雄在那边卧底,而且也得到了消息,只要看到我一上船,马上向龚红红密报揭破我的身份,龚红红一气之下,必然马上追来……” 话未说完,百数十丈外的田间突然传来一声洪钟般的大喝,费天仇看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脱口急声道:“雪妹不好,‘黑判官’和她俩碰上了!” 芮映雪神色一惊,举目外看,只见百数十丈外的田间,一个又黑又壮的黑脸黑胡子的人,手持九环鬼头大砍刀,率领着四五个彪形大汉,正和急急赶去的龚红红小桂花碰上。 只见‘黑判官’一见龚红红,一声洪钟大喝,举刀就砍。 龚红红一声娇叱,闪身跨步,抡动手中软剑扫向了‘黑判自’的腰间。 其余四五名彪形大汉,则同时大喝一声,各挥兵器,迳向小桂花围攻过去。 小桂花娇叱一声,撤出兵器,力敌对方四五人。 费天仇一看,不由脱口急声道: “雪妹,快把我的绳子解开!” 芮映雪立即懊恼的说: “我的手也被捆着,怎么为你解……” 费天仇一听,觉得自己真是急糊涂了,于是,急忙运功全身,猛的使劲一坐,木椅“克嚓”连声脆响,立即被震得粉碎。 也就在这时,一声尖叫惊呼传来,小桂花的香肩两处中刀,鲜血立时染红了一大片。 费天仇一看,又急又怒,不由挣脱了绳子,急声问:“我的‘飞音剑’呢?” 芮映雪赶紧道:“就在我这边的地上。” 费天仇一看,再不迟疑,捡起剑来飞身纵了出去。 也就在他飞身纵出的同时,小桂花在一连杀了三个彪形大汉之后,另两个大汉的钢刀也双双砍中了小桂花的双肩。 只见小桂花一声凄厉尖嚎,立即翻身栽倒在地上,再没有挺站起来。 费天仇看得双目尽赤,神情如狂,不由厉喝一声,飞身扑到了近前,“呛”的一声,寒光电闪,夹着一阵慑人心神的“咻咻”飞音,直向两个彪形大汉同时斩去。 两个彪形大汉没想到费天仇的身法奇快,接着寒光已经罩面,两人的惨叫方自出口,两颗头觑已同时激飞离肩。 也就在这时,不远处激烈打斗的龚红红和‘黑判官’,也同时发出一声凄呼与惨叫! 费天仇闻声大吃一惊,转首一看,只见‘黑判官’的鬼头刀砍中了龚红红胁腰,龚红红的软剑也正刺中了‘黑判官’的咽喉要害!一看这情景,费天仇有如霹雳轰顶,厉呼一声“红红”,飞身扑了过去。 费天仇一到近前,先飞起一脚踢开了‘黑判官’,接着伸臂将缓缓萎缩在地上的龚红红的娇躯揽抱进怀里,同时也缓缓的蹲下身去,嘴里不停的呼着“红红”。 红红秀发蓬散,娇靥苍白,豆大的汗珠由她的前额上流下来。这时,她的一双明亮大眼睛已失去了光彩,鲜红的樱唇已没有了血色,娇躯颤抖,双手已凉,但她却目不转睛的望着热泪盈眶的费天仇,珠泪和汗水混合着流下来。 费天仇紧紧的抱着红红的娇躯,鲜血由她的红衣里激射出来,染红了他的粉色亮缎公子衫,他一面呼喊着“红红”,一面痛悔懊恼的埋怨说:“你不该来,你不该来呀……” 龚红红已开始气喘,久久才颤声乏力的说:“凌……飞……” 费天仇一听,内心一阵剧痛惭愧,急忙悲声道:“红红,我不姓胡,我不叫凌飞……” 龚红红凄然一笑道:“不……管你……是谁……我和…… 小桂花……都已是……你的了……” 一提小桂花,费天仇不由惊得急忙转首去看不远处的几具尸体,只见小桂花直挺挺的仰面躺在那里,早已断了气。 费天仇看罢,不由痛心的哭声道:“都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害了你们……” 龚红红却凄然一笑道:“不要难过……我早该死了……” 费天仇想一想,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