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earance
魔女情潮 云中岳
第 一 章
春雨绵绵,无休无止。宽阔的大官道,成了百里长的大泥沟,乘坐骑的人必须不时下 马,牵着坐骑越过泥泞区。所有的车辆,皆停在驿站寸步难行,等候老天爷放晴,载重车完 全停顿交通断绝。 亢村驿,是大河北岸最后一座驿站。如果想再乘车,必须向村民借大车南下,五十里可 抵大河边,改乘渡船渡过六七里宽的滚滚黄河。 南北大官道,名义上终于河南开封府的大河北岸,其实从彰德府便分出一条所谓西道, 直伸展至孟津县北岸的河南府孟津古渡头。 西道在卫辉府,又分出一条甬道,从新乡县向南伸,至亢村驿再伸展至大河北岸,渡过 河就是大埠郑州。这条路的旅客,甚至比开封的大官道更拥挤,旅客络绎于途。春天泥泞累 死人;夏天热死人,冬天狂风沙漫天冻死人,真不好走。 一老一少冒着绵绵春雨,踏入亢村驿的大栅门,已是黄昏降临,炊烟四起时光。 不能再走了,那使能急赶五十里到达黄河渡头,也过不了河。春讯期间,大河浊浪滔 滔,白天也没有几班渡船,夜间大小船只一概停航。行驶大河的船只,绝大多数是平底船, 经不起风浪,船一翻甚么都完了。 一老一少浑身泥水,夹杂抵步的旅客丛中,涌向驿站南首的河北老店,未晚先投宿。 亢村驿规模不小,驿站的房舍,占了半座村。亢村本身仅有百十户人家,大小旅客却有 十余家之多。驿站不接纳一般的旅客,驿丞也就是本村的地方首长。 两人都穿了青长衫,春寒料峭,所穿的长衫不胜寒,但他便毫不介意。长衫的下摆掖起 塞在腰带上,长裤沾满了泥水,脚下的多耳麻鞋全是泥,赶路赶得真辛苦。 除下宽大雨笠,进人旅客拥挤的店门前歇脚棚,老人的月光落在不远处的几个中年人身 上。 “看那几个人。”老人向正取下背上包裹的年轻人道,用手向那几个中年旅客指指,声 音放低:“尤其要注意那个国字脸膛,剑插在腰带上的那个人。” “唔!剑像是宝剑级的剑,古色斑斓。剑靶没饰以流苏剑穗,光秃秃像一个白玉寿星 头。”年轻人一眼便看出对方二的特征,表示出相当老练的江湖人特质。 “那就是颇有名的天下十大名剑之一,削铁如泥吹毛可断的生剑。” “哦!怎么会是这个人?” “他师父的。”老人向店门走:“他师父生神罗四维,可能隐身参修,不再在江湖现 世,把剑赐给门人使用,大概希望门人替师门增光,哼!” “师父,是仇家?”年轻人从那一声哼。知道师父有不屑的神态。 “闭嘴!”老人扭头瞪了年轻人一眼:“为师的恩怨情仇,关你什么事?” “嘻嘻!有事弟子服其劳呀!” “去你的!没你的事。”老人笑叱。 “可是……” “我警告你,在你的浑金璞玉功没修至八成火侯之前,你最好离开这个人远一点。” “这个人的名号……” “我不知道。”老人摇头。 “师父不知道他,怎知徒儿的武功不如他?”年轻人一脸不愿意,不以为然的神情显而 易见。 “十二年前,也就是为师收你为徒的前一年,和生神罗四维狠狠地一言不合打了一架, 力拼百招,打了他一记大五巴掌,踢了他一脚。那时,这个小辈就在一旁替生神助威。哼, 你对付得了他?” “那可不一定哦!” “你少给我逞能,哼!你的浑王璞玉功火候还不到五成无长进 “师父说话怎么颠三倒四?”年轻人大声抗议。 “你说什么?无礼。” “师父不是一而再声称,徒儿的火候已修至七八成境界了吗?怎么现在说还不到五成, 怎么愈来愈少了……” 少给我顶嘴,你皮痒了是不是?” “倒霉。”年轻人跺了一下脚,转身扭头瞪了那几个人一眼。 店伙上前招呼。那几个人,也向店门接近。 来晚先投宿,安顿停当,还没到掌灯时光,虽则客房内已呈现幽暗。 他俩住一间有内外间的上房,外间搭了一张仆人睡的小床。名份既然是师徒,徒弟当然 睡外面,负责与店伙打交道,洗漱吃喝盯紧店伙张罗。 洗漱毕换了衣衫,老少俩像是换了一个人,冒雨赶路的狼狈像一扫而空,精神矍铄气概 不凡。 老人易长衫为长袍,易青为黑。黑的面白的里,加上紫褐色的脸膛,鹰目炯炯不现老 态,浑身流露出一股令人不敢平视的阴森冷厉气势,在幽暗房间内,更增三分妖异莫测的神 钧,慑人心魄,是那种天生带有强者威势的人物。 年轻人也穿了黑长衫而不是地。不论是长衫或长袍,都是具有身份的代表性衣着,一般 的的平民旅客,不可能穿长衫长袍到各地旅行。 年轻人身材修长,全身呈现生龙活虎的矫健线条,剑眉虎目一表人才,留了两撇小八子 胡。表示是已三十出头的青年,青年才配穿长衫。 这种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修养不够极易鲁莽冲动,在外走动颇具危险 性,如果教养再失轨,那就会成为闯祸精。 看他先前与乃师顶嘴的表现,可知在教养上很可能出了问题。他应该对乃师唯唯否否, 执礼甚恭。他的师父应该厉加管教,在仁义道德方面下工夫,在修身齐家平天下中找出人生 的道路,在立身处世上加以琢磨。 “徒儿出去走走看看。”年轻人替乃师斟了一杯热腾腾的茶,自己也倒了一杯:“佩了 生剑的那个人,徒儿疑心他是冲师父而来的。防患于未然,是处事的金科玉律。” “你少给我出馊主意。”老人喝了一口茶:“他们那种人又臭又硬,不会为了一些无谓 的小是非,记恨在心十余年念念不忘。你惹他不起,知道吗?” “师父,不要长他人志气……” “去你的!你不要自不量力。这个人是生神的门人已无疑问,算起来他该在江湖闯荡了 二十年左右,武功和经验,你这还没真正出师的浑小子那能比?” “这……” “不是为师长他人志气。”老人的神色有点飘忽:“没有任何一个做师父的人,不希望 教出来的门徒出人头地;也没有任何一个师父,说自己调教出来的徒弟不如人。为师横行天 下一世,三十年罕逢敌手,息隐二十年,声威犹在。 四海魔神调教出来的唯一关门弟子,会灭自己的威风,说自己的得意传人不如人?问题 是你的修炼距大成之期仍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经验的累积永无止境,你那能与那些成名 的高手名宿论短长? 像你老爹乡试中举,一次会试失败便心灰意懒,他还有机会重考。而你,在外闯荡如果 一次失败,便可能连命都丢了,知道吗?” “徒儿也栽了许多次呀!” “那是你幸运,记住,幸运不会永远跟着你。年轻人好奇,喜欢冒险;但不怕一万,只 怕万一,万一过不了关,那就世间没有你这个人了。” “这……” “记住,仁义道德固然重要,但你的命最重要,所以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问题 是,你是否值得为它而死。死了,事情仍然解决不了,你死不死一点也不影响这件事,那你 为何要为它而死? 总之,一旦你死了,那就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一切皆与你无关了。如果你办事总是自 不量力,事办不成一定会死的。” “好啦好啦!徒儿会小心在意的。在太湖好几年,徒儿从没失败过呢!按徒儿办事的程 序方法,首要的事是俩杏他动向,以免变生不测措手不及。只要多加小心,应该不会发生严 重的冲突。” “也好,你去走动走动,凭你的见识经验,应该不至于丢人现眼。除非你大意逞强,这 些人如果想要你的命,无此可能,这些家伙并不像超拔的高手。” “哈哈!高手大不会吃人……” “你给我闭嘴!”老人大为光火:“你就不能临事正经些吗?任何大事小事,如果你不 重视它,小事会变成大事,大事会变成不可收拾。哼!楞小了不可教也。” 绵绵细雨已有停的迹像,小街上门灯在微风中摇曳、旅客们在唯一的小市街走动,居然 有点夜市规模。 驿站前灯火明亮,今晚因公过境的人似乎不少,有车有马来头不小。 客店客院小厅中,膳罢至客厅交谊的旅客客甚多,三五个人烧毁上一,一些干果,天南 地北高谈阔论,说到得意处,眉飞色舞豪气飞扬,把在春雨绵绵中赶路的苦况,抛到九霄云 外去了。 有些旅客显然是从河对岸的郑州过来的,谈的都是河对的风土人情。 了生剑的中年人,瑟及随行的几位同伴,并没有出来义际应酬,所住宿的东院也很少有 人出房走动,也许想早早歇息消除疲劳。 年轻人像一个游魂,飘飘晃晃出店起了。 亢村驿是马驿,但驿马往南不过河。人送抵渡头,驿传物交由渡夫携至对岸,交给渡头 查验站的人,继续向北至目的地。站前的广场可停百十匹坐骑,站本身也有三十匹驿马。 年轻人真像个冷眼旁观者,站在广场外的一株大槐树下,留意场外一些游荡的人,也留 意也驿站的旅客,神态悠闲,看驿站的人忙碌无动于衷。他站在暗处,没有人留意他的存 在。 他看到几佩了刀的人进出,并没感到惊讶,很可能是往来的军使,可以免费在驿馆住 宿。 他所要注意的几个人,在他右方三五十步外的一排大树下,不时往后悄然走动。他无法 分辩这些人中,是否有那位佩了生剑的人。 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声息,心中一动。 那是一个人潜行接近的声息,脚尖先着地,缓慢、轻柔,像什么?像向鼠蹑踪的猫。 雨停了,地面潮湿,气泡被挤出靴底的声音虽然微弱,但他仍然听到了。 这里是人人可来的地方,附近本来就有人走动,他必须佯装是散步游荡的人,不能立即 出现反应的举动,应该表现出他是无意中来到些地散步的旅客。 寒森森的感觉震撼着他。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右耳后的藏血穴上,如果轻轻一送, 锋尖很贯入颅内,像一宰羊一样容易。 他如果毫无反应,乖乖地受制,就表示他是行家;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行家。 “哎呀……”他惊叫,惶乱地扭头转身、急退。 如果用匕首制他的人意在杀他,他是就死了。 这是一注用命来赌的孤注,他赢了这一注。 惊叫声引起附近的人注意,连驿站广场的人也纷纷扭头察看。有两名大汉,甚至手按上 了刀靶,警觉防险的神情显而易见。 用匕首意图制他的人,颇感意外地收匕退走。是一个体型壮实,打扮像旅客的大汉。 天色幽暗,树下更黑,有人向这里走,想看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他消然退走,不再逗留,得辛苦些,另行设法打听消息。 傍晚的活动为期甚暂,这里毕竟仅是一处小歇脚店站,天黑之后,除了驿站这条小街之 外,村民已不在外面行走,况且绵绵春雨到处泥水,全村沉寂灯火渐稀。 旅客也人声渐止,旅客们早早歇息养精蓄锐。 房中生了火盆,供旅客烘干洗濯过的衣物,房中寒气仍在,但比屋外暖和了许多。 “可有头绪?”老人一面烘衣一面问。 “几家施舍,分别住了不少不三不四、携刀带剑的人,不是同伙,好像各有目的各怀鬼 胎,目标不是我们。” 年轻人也在烘衣,老少俩分别坐在火盆两端的长凳上。 “那就好。按理,不可能有人认出为师的相貌。即使认出,也不可能突然召来一大群牛 鬼蛇神撒野。知道为师根底的人,应该知道纠集众多的人手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大。为师对宰 倚众群欧的人,有独到的功夫。 “他们的目标猎物,好像是落脚在驿站的一群人。” “与咱们无关;就不必费心了。 “够资格住驿站的人,必定是官方人士。这些牛鬼蛇神居然敢向官方挑战,勇气可嘉。 但据徒儿目击的情景猜测,驿站那些人不像官方身份地位的人,从那些驿站了夫的态度表现 中,可看出并没把那些人当作贵宾招待。晤!很可能是过往的富差一类低下的人物。” “人很多?” “反正不少。” “有车?” “有,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的事;师父问车……” “很可能是解送税银至布政司衙门的银车。”老人信口说:“以往押解银车,皆由各地 派遣的了勇押送。最近三十年来,各地先后成立的镖局,已经建立声誉信用,人才济济,已 正式成为江湖行业中,异军突起旗号鲜明的伎伎者。 也是江湖问道者光明正大的好出路,打出白道正式旗号混口食,连官府也信任他们,从 小规模运送税银,而进展至全部委任,干得有声有色,小股强盗休想再打税银的主意。” “徒儿知道,开封地中州镖局,从二十年前筚路褴缕开创,打出旗号时的小猫小狗十余 名,迄今拥从两百余,盛名仍如日中天。哼!” “哦!你哼什么?”老人笑问。 “三十年以前镖局的名称,大多数江湖朋友并无所知,保证人货的小组合称为打手,如 此而已,好像有些人暗中作长远打算,专门训练一些人使用暗器。暗器以嫖为主,标枪次 之,碰上打劫的人,三不管镖和枪满天飞。因此自然而然地,打手便叫成嫖师了。中州缥局 的总镖头,绰号就叫夺魄神像包飞扬。徒儿不曾江湖人士正式打交道,但最讨厌用暗器称英 雄的人。” “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呀!”老人却为使用暗器的人辩护:“押像的镖师有多少?而劫 镖的强盗土匪,一拥而上一来一大群,不先用暗器远攻摆平几个,人货岂不两空?我警告 你,你最好在暗器方面下工夫,尤其是那些阴毒诡奇的暗器,挨一下准没命。” “最好的办法,是把他们的暗器塞回他们的肚子里去,哼!” “这是蠢驴想法。”老人冷冷地说:“那得柱费宝贵的时间,电光石火似的一刹那耽 误,很可能赔上一条命。一下子把人打烂,岂不省事?哼!你一定要牢牢的记住:以牙还 牙,对方如果下毒手要你的命,你有权以牙还牙回报。你如果先一刹那被杀死,这世间就没 有你这个人了。 所以,你必须毫不迟疑立即杀死他,可别让我白白浪费十二载光阴,调教你去给别人 杀,知道吗?” 老人绰号叫四海魔神,难怪用这种暴烈的论调教导门徒。 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事不涉及本身利害关系,没有多管闲事过问追查的 必要。 昨晚年轻人虽然几乎被人胁迫,但并没受到伤害,对方也没下毒手要他的命,所以没有 报复的必要。其实他前往踩探出于有意,受到波及岂能怨人?他也要负一部份责任;他不是 被波及的无辜。因此,一早动身南下,他完全把这件事丢开了。 仍然下着毛毛雨,还得戴上宽大的雨笠赶路。 五十里到渡口,道上沁泞不宜急赶,如果不能在午前赶到渡头,就无法在当天渡河了。 河上浊浪滔滔,河宽增加了四分之一,渡船往返一次,需一个时辰以上,申牌初便收渡,风 浪大十分危险。 旅客先后动身,各走南北。不论南行北往,几乎都是同是陆续就道的,开始是大家拥挤 在一起,而后一群群分为速度相等的段落,最后远出十里外,便成了一段段零星的小组了。 天仍下着毛毛雨,时落时停,雨笠不能取下,埋头留意泥泞水坑,谁也懒得留意旁人的 事。 车和马似乎速度并不比步行快,有些车辆陷入深深的泥泞车辙中,连旅客也得下车,帮 车加把式反车推出水坑,一个个狼狈不堪。 老少两人跟在一群人后面走,所经处泥水四溅,留意拣干爽处落脚,完全浑忘基他旅客 的举动。 在这里他们没有仇敌,不需留意警戒。 十里、二十里……赶上了前面的一群早走的旅客。 前面五个鱼贯而行,有四个用可当问路杖,也可做兵刃的大木棍,腰间有腰刀,有缠妥 的铐链,一看便知是至外地公干的公人,或者称解差。 与解差在一起的那个人,雨笠太低看不见面貌,背了包裹,手脚没有戒具,不像是被押 解的犯人。 后面,有四人四骑。四骑士鞍后有马包,鞍前有双鞘袋,穿着骑装,两佩剑两佩刀。四 匹坐骑是检验的枣骤,与前面的解差保持十余步距离,不徐不疾鱼贯小驰,不时绕过水坑或 绕至路侧超越泥泞的路段。 前后都有小组旅客行走,谁也懒得理会旁人的事。 老人四海魔神与年轻徒弟脚程稍快些,一一超越脚程慢的旅客,逐渐接近四骑士。 前面有一辆两套大车,两匹健骡正陷入困境,车轮没人水坑,轮轴似乎已贴在地面。五 个村夫与赶车大汉,六个人正在用木橇动车轮,驱赶健骡,全力抢救大车出险,哈喝之声震 耳。 赶路的旅客一一绕地,无人留下来相助,赶路要紧,休管他人瓦上霜。 路两侧是树林。地势称高些,人和马可以从路侧走,车非从路上走不可,一旦陷入泥 坑,想绕道势不可能,看光景,得花许多工夫,才能将陷入的车辆拉起。 解差接近车陷处,不假思索地向右移,移至路旁傍林超越,没有留下相助车辆脱困的打 算。 更后面,老少两人恰好超越五位村夫打扮的旅客。 年轻人的目光,不经觉地落在前面陷车处,突然看出某些征兆,不由自主惊呼! “前面那些人……”他的叫声震耳,是向前面的人大叫示警的。 这瞬间,他扭头向老人注视,叫声也在向老人示意,所以转头注视。 这瞬间,他手中的枣本问路杖全力飞甩而出,同时向侧仆倒,口中发出一声虎吼! 三颗寒星掠助而过,危机间不容发。 厉叫乍起,枣木棍飞,歪风虎虎,击倒了两个人,控制的范围甚大。 同一瞬间,他双手一触地便飞章而起,扑倒了一个人,在泥水中滚动。 同一瞬间,老人的枣本棍也击倒了两个人。 “不能追……”老人急叫,摇摇欲倒站立不牢。 逃走了一个人,泥地中却倒了五个,正在烂泥中挣扎,无法站起来。 前后边的旅客齐声惊呼,有些怕事的旅客慌忙向两侧的树林逃,以碰上了劫路的强盗, 达命要紧。 前面更乱,刀光剑影飞腾。 路两侧的树林,有挺刀持剑的人涌出。 抢救车辆的六个人,先后发射暗器,再拨出田出的兵刃,猛扑解差狂野地狠拼。 四骑士也陷入重围中,下马与从林内冲出的人缠成一团。 有人挺刀挥剑向老人这一路段冲,声势汹汹狂冲而至。 “我中了暗器。”老人急叫,向前一栽。 年累人到了,飞快地身下一蹲,恰好用肩接往仆下的老人,扛上肩向树林撒腿狂奔,去 势如星跳龙掷,三两起落便消失在树林深处。 救人第一,脱险再说。 毫无疑问是昨晚窥探驿馆的人,半途设伏计算住宿驿馆的解差。他俩走了运,无端被卷 人,遭了无妥之灾,对方不问情由便向他俩下手攻击,变生仓卒,生死须臾。 生死关头,对方人多势众,伤必须及早救治,脱不了身那能治伤?唯下正确的行动,是 尽快脱离现场,务必迅速摆脱追赶的人。 年轻人全力卯上了,轻功已发挥至极限,肩上有一个人,似乎并没有多少影响,居然一 跃三丈,起落间有如电火流光。 追的人仅入林百步,早已失去他的踪迹。 远出三四里,钻人一座守林人的棚屋,屋内没有人,有人他也不在乎。 把老人摆放在草铺的简单木床上,解下包裹取下百宝囊,立即检查伤势。 “师父……”他焦急地轻掐老人的人中,一面轻拍脸颊:“你醒一醒,伤在何处……” 春寒料峭,他不能脱老人的衣衫检查伤势,根本不知道伤在何处,何种手法造成的伤 害。 “右……右腰肋……”老人总算醒了,声音完全走了样:“是……暗器……” 真不妙,是一枚三棱透风镖,正中志穴,入体三寸。志室穴属足大阳膀眺经,在命门穴 处侧,穴道受伤,腰脊强直波及胁肋,肾会出大毛病。 伤了经脉穴道,还可以治好,糟的是镖泛暗青色,是毒镖。 金创药与夺命丹都是非常良好的神药,但却无法对毒性施救。 老人听年轻人说出症状,看了镖的外型,断然要要求年轻人割开创口,有防毒的药散塞 人,再加金创药裹伤。眼下的夺命丹,保住了老人的元气。 “徒儿去找他们讨解药。”年轻人火爆地跳起来:“讨不到,我屠光他们。” “人都被你掷棍打破了头,你向谁讨解药?何况他们必定撤走了,你向何处追索?”老 人元气渐复,侧卧在床上暂时不能活动:“真是险沟里翻船,怎会碰上这种霉事?” “徒儿……” “天有不测风云。”老人叹了一口气:“就算已经修至地行仙境界,毫无防备时,仍是 凡人一个,禁不起一个三流庸手暗算。” “师父,如不找他们讨解药……” “为师死不了。” “可是……” “经脉毁定了,为师的背脊无法运用真力支撑,今后……今后一个三流脚色,为师也奈 何不了他啦!” “那怎么行?”年轻人向棚口走:“徒儿一定要去找他们,半个时辰徒儿一定回来。” “大元……” 年轻人已经飞掠而走,速度比先前逃命时快一倍。 现场已没有活的人留下来,袭击的人把同伴的尸体带走了,现场留下三位骑士的尸体, 两个解差也死在泥泞的路旁。五具尸体,有三具是被暗器杀死的。 这是说,袭击并没完全成功。 劫后余生逃走的人,不可能沿官道达命,必定四激越野入林而走。雨天泥土松软,必定 留下进与追的人相当清晰可辩足迹。 年轻人对寻踪觅迹相当老练,断然追人树林深处。 沿途不时出现打斗的痕迹,可知进去的人仍有反击的能力,但没有血迹留下,没有人半 途被杀。 急如星火,全力循踪飞赶。远出五六里,终于听到前面传出叱喝声,与及金铁交呜。 “我要屠光你们。”他咬牙切齿向前飞掠。 树林已尽,土坡长满了荆棘茅草。逃走的人,最怕这种地势,视界可及三里外,无所遁 形,如果不是被迫逃人的,决不会选择开阔的地形逃走。 那位犯人已失去拼搏的能力了,左肋右胯鲜血仍在流,坐在草中仍用手杖准备应付近身 的人,脸色苍白,支杖的羊不住抖动,可知伤势相当沉重。 两名解差身上也有血迹,唯一的骑士左手也血透衣袖,握刀的手也不怎么稳定。 包围他们的人,却有七名之多。七个人中,有三个也多少受了不算重的伤。所有人气色 都不怎么她,可能精力已耗损得差不多了。 面对扬刀屹立骑士的人,是一位黑凛凛的大汉,手中的竹节鞭颇为沉重,是可以硬碰硬 的重家伙。 “神刀太保,你已经尽了力,力不可回天,何不识时务保全自己?”大汉居然不敢冲 上,用怀柔的手段对付骑士:“把那个狗屁医仙留下,你可以走,可以安全地离去,犯不着 为这个狗屁医仙送命。” 神刀太保,绰号相当唬人。 医仙,似乎更为响亮。称神医的人为数不少,似乎称医仙的人极为罕见。 “我神刀太保是铁挣挣的英雄,不是没有道义的下三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狗屁的忠人之事受人之托。”大汉沉叱:“你不过冲一千两银子重礼,替这个狗屁医 仙保镖而已。此至南荒万里迢迢,你能单人得刀保他到戌所地头?反正他要死的,充军到云 南那有好日子过?” “后续赶来护送的人,数量必定加倍,你们休想如意,毙得了我神刀太保,你也不见得 成功,自有人找你们算账。何况你们剩下的人只有这么几个,绝对毙不了我。冲上来,阁 下。”神刀太保口气仍硬,刀陷作龙吟气势仍在,元气正利用机会加快复原。 双方都在争取恢复精力的机会,神刀太保与两个解差处境显然不利,人数差了一倍。 那位称仙医的人,只能算半死人。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成全你。”大汉怒叫,挥鞭直上。 七个人同时发动攻击,二比一立即缠成一团。 剩下的一名大汉,乘机从外围切人,匕道疾探仙医的背心,切人的速度相当迅疾。 仙医扭身侧倒,手杖闪电似的扫出。 大汉早有提防,飞跃而起,单足下点,要踹仙医的右膝盖。 他医收腿急滚,保住了膝盖,但痛得浑身抽搐,牵动伤口可以把人痛昏,躺在地上起不 来了。 一声厉叫,一名解差被一名大汉刺了一剑,探人右助三寸以上,摇摇欲倒。 又一声怒吼,神刀太保一刀砍掉了一个人的脑袋,右腿也被黑大汉的竹节鞭击中,右小 腿几乎被打断分家,血肉模糊,厉叫着摔倒。 “你死吧!”黑大汉怒叫,竹节鞭迎头砸落。 激斗中,谁也没留意有人接近。 年轻人出现在旁,手一伸扣住了下砸的竹节鞭,另_手扣件了黑大汉的咽喉向下掀。一 扣一拉喉管碎裂。 竹节鞭易手,信手一扔。 叶一声响,飞旋的竹节鞭打破一名大汉的脑袋,与另一名在大汉的右肩。 他像一头怒豹,扑向剩下的三个人,像冲落在羊群中,四爪齐飞。这次,他要活的。 赤手空拳向有兵刃的人扑击,真须有超人的勇气。他所仗持的是快,快得令对方连人也 无法看清。再就是乘乱,交手中必定有机可乘。 一脚踹空的大汉,正向痛倒难起的医仙挥匕扑去,没料到有人从后面扑上,匕递出下插 还没到定位,距医仙的右肩窝尚有三寸。 年轻人到了,双爪搭落大汉的双肩,立即有骨折声传出,扭身便摔,大汉的身躯向来攻 唯一解差的两名中年人飞砸。 这位解差身手颇为高明,勉强可以和两个中年游斗,无法反击,只能做无望的支撑。 叶一声闷响,身躯撞倒了一名中年人,年轻人随飞砸的身躯到达,一脚踢中年人的腰 脊。 最后一名中年人追逐解差,这才发现同伴倒了,再发现所有的同伴都不见了,真糟! 有快速的人影扑来,中年人不假思索大喝一声,力劈华山就是一刀,仓卒间出手依然刀 沉力猛,刀幻化眩光挟凛冽刀气行致命一击。 一刀走空,扑来的人影在高速中移位。化不可能为可能,硬从刀侧门走,一眨眼人影从 右侧贴身。 右手使用兵刃的人,右方是威力最易发挥处,对手通常去避免从右侧接近,争取空门从 左侧贴向;左侧就是防御最弱的空门。 刀来不及收回,闪躲也慢了一刹那,右臂挨了一劈掌,肘骨立碎,颈背随即被大手扣住 拖了便走。 七个人死了四个。 三个受伤的人,被拖放在一起并躺在草丛中。 “这枚淬毒透风镖是谁的?”年轻人亮出缥举起沉声问,他的左手有一把抬来的匕首。 两个中年人与一名大汉,死瞪着他拒绝回答。 “你说!”年轻人用镖指着双肩骨已碎的人:“不招,我割裂你一身贱肉。” 那人咬牙切齿死瞪着他,不予回答。 “你不怕死,好,英雄。”年轻人向下蹲,匕首一阵乱划。 “哎……哎啊……”这人厉号,不住滚动。 大腿肉被划开十七八条裂缝,每条长有八九寸,几乎可见到腿骨,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四海魔神的门人,操刀割人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上一代的四大邪魔,四海魔神徐奎排名第二,杀率之重,江湖震傈。那些巨豪大霸如果 冒犯了他,几乎可以肯定已和死神攀了亲,党羽愈多,死伤愈惨。四大邪魔从江湖消失已经 二十余年,声威犹在。 “你,你说不说?”镖指向另一个惊得魂不附体的人,匕道也作势割人。 被割的人,已经痛昏了。 所有的人,被他的残忍操刀神情吓得心底生寒。 “那……哪是三阴手吕威的追……追魂镖……”这人惊怖地急急回答,不想被乱刀割 肉。 “三阴手呢?” “不……不知道,没……没跟来,可……可能已……已遭到不……不幸了。” “可能?” “我们另……另有一批善……善后的人,负……负责湮来痕迹,把……把遗落的兵…… 兵刃和尸体带……走。他没跟来,表……表示……” “谁知道三阴手以外的人有解药?” “那……那是不可能的,只有三阴手有解药。” “尸体带往何处安顿?” “不知道,你逼死我们也……也是枉然……” 受伤的犯人已经坐起,向年轻人招手。 “不必多问了,年轻人。”犯人说话有气无力:“安顿尸体必须找偏僻的乡野,岂是一 寻就着的地方?你要身他们讨解药?” “是的。” “为何?” “那些混蛋无缘无故,突然向我们下毒手。” “哦!你们是在后面和他们搏斗的人?” “是他们先下毒手的。” “也幸亏你们分散了他们的人手,我欠你一份情。你的人…” “被这枚嫖击中背腰。” “真不妙。”医仙摇头苦笑: “你现在来找解药,有此必要吗?那恶贼的追魂镖,即使不击中要害,只要见血,片刻 便可致命奇毒攻心。” 人已挨过危险期,我们的辟毒丸散颇有功效。” “唔!那表示你们的解毒药或体质很不错。但我敢断言,余毒日后将损及生理机能。如 果片刻仍然保住性命,找不找解药已无关宏旨,经过了这许久,解药也失去效用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多少知道一些毒性。救人治命的药材,十七八是具有某种毒性的。” “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年轻人心中一凉,打消了寻找那些人的念头,转过话锋问: “你是他们的目标,而他们似乎无意把你置于死地,只想把你打伤带走,几乎连累了我们送 命。” “说来话长,这些人想活捉我,向我追取几本秘法心诀。”你知道我谁?” “不知道。”年轻人实话实说。 他急如星火赶到时,缠斗即将终局,不假思索地加入,怎知道这些人的事?这些人打交 道的经过,他一无所知。 “你应该不知道,因为你不可能到过京师。我是名动两京的皇家御医。医仙王金,用机 谋整死了上一个嘉靖皇帝,在天牢关了五年等候处决。 现在改为充军南荒,算是徼天之幸。我们一共有五个太医院同谋,分别充军南北,这一 去,不可能生还京师了。沿途可能仍有人劫夺,怀壁其罪。可能你我有缘,你有你的祸福, 送给你。” 声落手扬,将一只包裹抛给年轻人。 “扶我走。”仙医向唯一的解差叫,支杖挣扎着站起:“后面赶来争夺的人,可能快到 了,不能全死在这里,必须仅快离开,走!” 年轻人本能地接住了包裹,怔怔地目送解差架住医仙急急远 “奇怪,三阴手吕威这个人,我二十年前息隐之前,这个人刚在江湖闯出名头,据说是 颇为阴毒的黑道杀手,怎么可能与京都皇家太医院的御医有纠纷?”老人四海魔神听完年轻 人述经过,大感诧异: “风马牛不相及,根本不能扯在一起。京都的事,与河南也相距数知里,在这里打听, 必定枉费工夫。” “医卜星相命,也都是江湖人呀!”年轻人不以为然: “郎中的地位虽然提高了不少,但仍然被列为方伎。所谓儒医。名称上好听些而已,十 个江湖朋友,有七八个与郎中脱不了关系,尤其是武林人士。师父和徒儿,也学过经脉金创 呀!” 说得也是,但仍然令人难以置信。”四海魔神开始解包裹: “那个自称王金的御医,居然说与四位同谋整死了一个皇帝,被囚禁天牢五年待决,更 是荒谬绝伦,胡说八道。他把包裹……把灾祸之源送给你,嫁祸脱灾岂有此理……这是什么 秘法心诀?狗底!” 年轻人看到十余本用红纸带加封的书,瞥了一眼便得住了。 红纸封带宽仅寸余,仅掩盖住一小部份书名。 看了装订和书名,便知不是坊间木刻或活字板印刊的,是手抄本,书名写得龙飞凤舞, 书法颇具米草气势。 第一本书的书名是:朱氏集注精义。 第二本是:程朱传义探微。 第三本书是:古注疏钩玄。 “真是见了鬼啦!”年轻人一脚将书踢得洒了一地。 “留给你日后应考大有用处呀!你老爹就在这些书上下了苦功,所以中了秀才再中举 人,学试乡试会试,都得苦读这种所谓制艺的书籍。原书太厚太多,所以都使用这种什么精 义,什么探微,强者死记是速成的捷径,会考猜题必中的法宝,有用有用。”四海魔神有嘲 弄的吻说:“ “书坊里有这种书大卖特卖,有志功名的人人手数册,不必去啃原本四书、易、诗、 书、春秋、古注疏……” “现在不考古注疏,也不考张洽传了。”年轻人信手拾起一本春秋三传策论。 这本书被踢断了红纸封带,可以随着翻开。 读书风气日坏,读书人不再死读四书五经,买些摘要参考小册死背。学舍的教授,也教 这各速成玩意:甚至卖给生员内注考题,保证每月的考试稳可过关。 学舍内练弓马的射圃,也从三百步三发两中,改为一百步三射一中。甚至五十步一中。 文武双全的人,似乎愈来愈少了。 “不对!”年轻人翻开惊呼: “这是什么春秋三传?书面的书名是骗人的。唔!七元天禽,是什么玩意?像是……像 是练功心诀……” 四海魔神拾了几本,根掉红纸封带,首页另有书名,书面的书名的确是骗人的。 “诸品仙方,养生新书……”四海魔神逐一念出书名:“护国兵策,万府仙丹……” “简直乱七八糟。”年轻人丢掉书说: “像是包罗万象呢!狗屁不通。” 四海魔神却仔细看了几页,老眉攒在一起了。 “你如果把些书带在身边,麻烦大了。”四海魔神放下书,神情肃穆: “这些书并非全是废物,只是诡谲难辩真伪,难怪有人劫夺,落在术不正的人手中,将 造成灾害。” “师父的意思……” “可以称之为邪书,通常不会著书或记录传世。我记起多年前的一些事。” “师父所指的事……” “这个自称王多的人,自称是太医院御医。” “对。” “那表示他是可以出人皇宫的人。” “是呀!” “多年前,上一个皇帝笃信神仙,派了几年大臣,走遍天下访求符仙书,微召奇人异 士,搜集天下祥瑞异物,勒令各地臣民献仙丹灵芝。” 这些东西,必定藏在皇宫。这个御医,很可能把所谓奇经仙书的一部份,偷偷抄录携出 收藏,被知道内情的人透露了风声,所以落难时受到袭击。我记得所派出的使臣中,叫什么 御史姜做,什么御史王大任,在江湖引起不小的风波。 这些事我并不知道,三年前在黄山与天都丹上把晤,他讲过这些事。据说他曾经从专使 的钦差专船中,用五鬼搬运法弄到一批符法秘笈。 他已经修练其中摄魂玄阴寒玉功,我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要有噗玉功和他的慑魂玄阴 寒玉功较量较量。他拒绝了,说仅练了三成火候,便无法进步,根基太差无法领会。” “见鬼啦!天都丹士是玄门内丹派的大师,怎么会使用笈中的五克搬运法?他在骗人, 师父也相信他?” “这世间人人都在骗,怪他不得呀?如果你想保存这些书,最好去找他研究研究。孩 子,不要歧视所有邪门外道,更不要先人为主,把所有的异物认为全是胡说八道。看看别人 的说法。听听别人的意见,好的留为己用,坏的一笑置之,这才是求知的态度。如果怕惹灾 祸,把书埋在这里好了。” “徒儿好奇,倒得花些功夫仔细研究。年轻人兴趣来了,小心地捡回收包妥:“反正要 经过池州,徒儿陪师父至黄山造访天都丹士,然后送师父走山区往天台括苍,与闲云道长小 聚。” “老天爷,你以为我是铁打的人,为师已年届八十高龄,督脉将逐渐萎缩,还能飞崖越 壑游山玩水。” “这……” “往回走,送我回壶关老家。” “师父……” “你自己回家去吧!”四海魔神长叹一声:“人不能不服老的,我真不该逞能远走天 台。孩子,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你的天资超人一等,这两年我也只能在求精求纯方 面督促你练功,你每年到我家苦练修习半年,今后不必再来了。”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必须认清事实。早些离开,须防那些人搜到此地来。” “哼!不来便罢,来了我要屠光他们。”年轻人咬牙切齿,将包书的包裹包在行囊中。 他似乎横定了心,把灾祸带在身边。 这个御医生金是何人物,他毫无所知。对那些行劫王金的人也没有风闻,唯一知道的 是,那个叫三阴手吕威的黑道杀手,用追魂毒镖伤了他的师父,也几乎要他的命。 三阴手是否死了,他也无暇查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 二 章
采石镇,好地方!太平府六大镇之一,府城的重要门户,至江对岸和州的渡口。 镇面伸入江的采石矾,更是天下闻名。 本朝初勇将常遇春,飞例冲抵矾下,距岸三之飞身用戈攻击抢登。 蒙古兵笨得伸手抓戈,反而把常大将军拉上岸,虎人羊群杀得元兵八方崩溃,一举攻太 平府。 采石矾是牛清山伸入江的一条腿。这里,一直就是扼江的古战场,山顶建了兵垒,也是 半开放的风景区。 采石镇距府城仅十余里,西临大江新河接采石砚,东南北围绕着姑孰溪,有两三百户人 家,商业比府城还要繁盛,以水上交通为主。 采石镇巡司的衙门在镇西北角,镇西南便是颇有名气的采石书院,傍近新河。新河是大 江船只航行航道。 每一座镇,每一个乡,必须有庄勇的组织,有训练的场地。这处地方,通常须有社学的 社址,表示文武兼修,地方人士也为闲暇的聚会所。采石镇的社学,就建在采石书院的南面 里余。 社学的儿童学业有成,能考人书院是最大的荣。 西面,就是占地数百亩的庄勇练武场。再往西采石山麓,是纪念南宋名将虞允文词,人 杰地灵,本镇的名气比府城更大些。 练武场不仅供本镇的庄勇操练,也供采石书院的士子生员练弓射骑。所设的射回倚新河 而建,箭道足长四百步。 值得骄傲的是,北面另建有室内射圃,称丹阳箭社,一列长屋总长一百五十步,不但可 以在下雨天练箭,也可经常举行射技竞赛,风雨不改。 社学叫采石社学,有学生两百人。 自八岁启蒙的儿童,至四十岁屡考失败的童生,与及想认识几个字的成人老翁,老少会 集济济一堂。 学堂建有夫子的宿舍,十余名夫子与工役皆有自己的房舍,住不住悉从尊便。外籍的夫 子,当然必须在馆舍住宿。 最有名气的夫子高始,在本府名头响亮,因为他曾在乡试中高捷,考取举人身份,然后 因丧委而放弃会试的机会,考取了教谕的资情。 按理,他该任识府学或采石书院的教谕,他却屈就社学的猴子王,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义务兼任采石书院的武教习。他的刀。 枪、拳、棒、射,在府城无出其右。 他是本地人,但家不在采石镇。家在城东约十里的龙山乡,是一位小地主。龙山,也就 是传说中,晋代名士孟嘉落帽的地方。 两地往返二十余里,所以他在社学住精。 中年丧妻,他万念俱灰。结果,连唯一的儿子高大元也离家出走自谋生路,既懒得读 书,也不肯练武,一年倒有八九个月不在家,在外地鬼混罕见人影,亲朋好友不以为怪,也 没人多事过问。 他地社学先后八年,总算调教出几个好学生;有五位考中了秀才,目下仍在府学就读, 是正式的禀生。 另三位就读采石书院,天资差些,是自费的附生,已经不错了。所以,他受到普遍性的 尊敬。 明天是清明节,他必须反家准备扫墓。 家里的事不用他操心,自有长工打理一切。重要的是,他的儿子高大元,必定已经返家 了,父子俩该有十天半月小聚。 他是有身份的人,士农工商等第分明,他是士,又是农。举人身份可以让他高家免除差 德,所以儿子是否在家,官府也不闻不同。子孙贤与不肖,旁人也无需过问。 儿子在外地鬼混,当然不会使用真名,以免家门蒙羞。所以儿子的真名高大元,只有本 乡本上的人知道。 返有必须经过府城,从大南门经过跨越姑孰溪的南津桥(上浮桥),是官道的往来要 律,南来北往的旅客络绎于途。 这里,已经很少看得到车和马一了。 大平府地属南京,列是为江南不算离谱。江南以舟代步,四马又是一些大户人家的装饰 品,没有多少实用的价值,而且麻烦得很。 刚到远桥头,身后蹄声急骤,扭头回望,城门驰出八匹南方少见的雄骏枣紧,鱼贯驰向 桥头,行人纷纷走避,一看便知是来自南京方面,有身份地位的人,鞍后都携有马包,有走 长途的准备。 而且,每个人都佩有刀剑,所穿的青骑装品质甚佳,但看不出到底是些什么人物。可以 肯定的是:“决不可能是官差。 浮桥那能驰马?应该下马牵着坐骑走。 浮桥上有不少人行走,这些江南人那曾见过马群奔驰?即使看到奔来的马群,也惊慌失 措,不知如何趋避,闪避的唯一结果,将是往河里跳,不会水的人准死无疑。 第一匹马冲到,急于赶路不顾一切。 桥头的行人发出惊恐的哗叫,发狂似的走避,有几个人摔倒在地。 策马的骑士骑术相当高明,发出两声不耐烦的叱喝,并没缓下坐骑,从人丛中钻隙冲向 桥头,劈面撞向两个惊得发僵的乡民。 这两个乡民应该走避的,前面的行人纷纷连内带爬向两侧躲避,在铁蹄下逃过被瑞翻的 厄运。 两乡民可能已经吓傻了,或者不敢向两侧跳水达命,限看要被健马撞翻,或者端倒。 危机千钧一发,他来不及思索权衡利害,大喝一声,斜掠而出,一肩撞中坐骑的左膊, 把健马撞得向右斜冲,一声马嘶,马向侧冲入立而起,几乎把骑士摔落,马也几乎冲下头的 护岸。 在千钧一发中,他扭身把两个乡民从蹄前拖倒向左滚,三个人挤成一团滚落桥左的河 岸。 人影飞降,后两名骑勒住了坐骑,飞跃而下,猛扑滚落的三个人,毫不客气举脚连续飞 踢。 在惊叫声中,三个人被踢得滚落河下。 桥头惊煌走避的人,发出震耳的咒骂,有人拾起路边的石子泥块,愤怒地向骑士们投 掷。 “把他们捉住进官究治……”有人大在。 三个人被踢下河,不需追下再加惩罚了,骑士们有人拔出佩刀,有两骑十策马向呐喊的 人冲去。 行人四散惊惶走避,桥头大乱。 八匹马冲上桥,总算慢下来了,浮桥禁不起马群奔驰,浮沉摇摆不定,健马不得不慢下 来。 在浮桥上行走的,总算有充裕的时间跳落船两侧的船头船尾躲避。 “王人狗养的混帐东西!这些狗养的东西真是无法无天,那把一般的人当人看?天会报 应他们。”有人站在桥头,向骑士们的背影破口大骂。 有人慌乱地奔下河,七手八脚把在水际的三个人连拖带抬救至路旁。 两人乡民一个左臂骨被踢断,另一个右脚也走了样。 高始也有点不妙,右肋很可能断了两根肋骨。 本城的人认识他,把他抬入城找郎中医治。经过急救,再雇来桥子把他送回十里外,他 的龙山乡高家田庄。 府街派人追查在南津桥纵马行凶的人骑士,查出八骑士昨晚任城内的悦来老店投括,任 何施舍对旅客的投宿资料,皆需k录L旅客流水簿上,详细记载来踪去迹,随时供给治安人 员查问” 调查事件无疾而终,没派人追捕凶手,不了了之,报案的人根本不知道结果。 显然八骑士来头不小,官府不予追究。 高大元是今早返家的,正准备前往采石镇,迎接乃父返家,以便明早前往扫墓。 城内的热心朋友,押着桥把人送回,高家的老少大为吃惊! 了解经过,高大元冒火地跳了起来,要前往追赶八骑士,替乃父出口怨气。 高始却看得开,禁止儿子妄动,打发桥子和朋友离去,表示息平宁人认了。他是地方上 的名人什绅,但他并没亲自报案。官府本来是主动追查的,最后却不了了之,固然与他不主 动报案有关,也习能不便追查。 父子俩在书房品茗,仆人长工皆不会前来干扰。 高家人丁少。田地皆由长工耕耘。高始中年丧委,以后不再续弦,所以偌大的名院只有 他父子俩是主人。没请有仆妇,大名中阳盛阳衰。饮食起居,有两名老长工负责。 “爹不要紧吧?”高大元仍然心中不平,对为父的伤势忧心忡忡。 “鸣出仓卒,所以大吃苦头。”高始苦笑:“谁料到这些人如此凶悍狠毒?也只怪我掉 以轻心,不及时运功护体自保,还算下错,肋骨幸而没断。” “因此人……” “算了,这世间有些地位的人,便会横行霸道,想追究也来不及了。说说你们的事,你 师父没来?上次收到你寄来的家书,说你师父要前往浙东,很可能来家里小住一段时此行程 难道改变了?” “儿子会记住那些豪强的嘴脸,哼!”高大元气涌如山:“恩师不来了,半途也碰上主 强。” 他将在渡黄河前所发生的事故—一说了,那些抢劫暴徒,也是毫无理性杀人的家强。 “真地无独有偶呢!幸而我们都禁受得起茶毒。”高始叹了一口气:“这世间弱肉强 食,一个弱者随时都可能遭殃。哦!你所说那个叫王金的人,为父略为知道一些风声。” “爹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人的风声?”高大元大感惊奇,从书架下面取出盛书的包裹放在 桌上。 “你知道为父有门路,看得到府行抄录回来的邻报。” “哦!是的,每月有一册。” “在耶报内,五六年前的邮报,就载有这个人的动静,他也算是京都的名人。” “他是京都大医院的御医,真的?” “哪报仅载大事记,我只知道一些重要的活动。那个叫工金的人,很可能真有几分神 通。他是关中年县的报人,在当地据说著有种迹。当地的知县阴应献,听说他对黄白炼丹术 神乎其神,乘他犯了杀人罪,从中拯救要胁以黄白术交换。 他逃到京师,居然有神通混入国子监就学。之后,他与天下四大奸恶都有来往。上一个 皇帝妄修神仙,聚五百童男童女,炼秋石服有想返老返童。 天下各地贡灵芝入京,太监们偷出贩卖,他花厂不少银子购买,堆了一座万岁芝山称 贺,所以得太皇宫,受到皇帝思想恩宠。” “哦!他真是赚都的名人。”高大元恍然,王金并没骗他。 “上一个皇帝患病,王金这人与其他四个方士与大医,用秘方秘药并进。起初颇有见 效,不久躁火难收。 皇帝一死,遗诏将罪名接在这五个人身上。囚在天牢待决。那已是五年前的事了,新皇 帝隆庆登基,好像把这件事忘了。为何事隔五年,再把他们提出来免死充军,评报并无刊 载。此事扑朔迷离,怪得不可议。按理,他们五年前嘉靖帝死翘翘之后,该立即处决的,怎 么可能拖到现在而不死?这个王金,在京都走红了十余年,有人称之为妖,有人称之为神, 到底是妖是神,恐怕得向京都的人士打听了。依常情论,这个人具有超人的翻云覆雨才化, 毋庸置疑。” “爹请看看他的书。”高大元将包裹打开,将书—一取出:“师父说,有些并非全是妖 书,要孩儿到黄山里给天都丹士老神仙,参详其中奥秘。” 高始用心地逐一翻阅,神色逐渐凝重。 “这些书,确是包罗广泛,可以肯定的是,不是王金这个人所著的。”高始翻开那本书 名为诸品仙方的书:“里面的书名是阴符真快,是真正的道本友。那是十余年前,一个钦差 御史带了开封局王府的一队中扩卫甲士,光临天井关,抄没了洞灵观,逼死了洞灵观主飞云 丹士,没收了所有的道书是给皇帝的幸臣胡大顺转呈皇帝。 这个胡大顺,就是位极人臣兼领三孤的妖道陶仲文的同乡。 这本阴符真诀是飞云丹上所参悟的修炼历程。胡大顺可能看不懂,并未吞没而送入宫, 被王金私抄携出。胡大)顶一群幸臣失宠被杀,是皇帝驾崩的前一年,很可能知道五金偷抄 符录仙书,死前曾经向某些人透露了口风,引起有心人的觊觎。 但王金被囚天牢,在京都有不少心腹爪牙,符录仙书不知藏在何处,想夺取毫无机会。 现在王金被充军南荒,有心人找他夺取符录仙书并非意外了。 “爹,这本阴符真诀有用吗?” “当然有用,是度劫玄功中的异数。”高始翻至底页:“玄功本身就分精河林如何修 情,修俄日天份所限,不可能灰到精化气气化神“咦!你急什么?”高始大为满。 “孩子要追上那几个凶手。” 高始被踢伤,他禁受得起,虽则祸起仓年来不及提防,仍然伤热有限。另两位乡民,断 手折脚伤势沉重,即使能保住性命,也将成为残疾。 把这八个骑士指为凶手,名符其实。如无高始在马蹄下将两乡民救出,两乡民肯定会被 健马湖死。 “他们恐怕已经接近芜湖,快骤加鞭拼命赶,明天你还想赶上他们?简直妙想天开。儿 子,太湖那边的活计,你还不打算丢掉改行?” “明年再说,孩儿还设尽兴呢!” “你真是可恶,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家呀?” “爹年方半百,那需要孩儿管理?” “你” “哈哈!赶快替孩儿娶个后娘作伴,生个小弟准备继承这份家业。孩儿不是田舍郎的材 料,更不是未来秀才举人。” “胡说八道。” “不听孩儿的话,一定会后悔,不信走着瞧。” “你皮痒了你……” 高大元哈哈一笑,窜出书房开溜。
充军南荒,通常南荒指云南,或者已经丢弃的交趾(安市、越南)边境。两地的边防 军,名义上皆由云南的黔国公指挥。因此,充军的人须押解至云南报到,解差在这里呈送人 犯与资料,销差再万里迢迢反京。 从京都至云南,分水陆两途。 陆路走河南,经湖广的襄阳,绕西境况辰两州了贵州,万里迢迢,行程百日以上,苦不 堪言。 水路,沿运河南下,至湖广就陆,折向湘西太贵州。 两条路的会合点在抚州府,出晃州巡检司,便进人贵州地境。 从晃州巡检司至京师,名义上是四千四百九十八里,其实不止此数,各地里程的计算各 有不同,里的丈量单位也不同。 通常,充军的人犯如果是远地,需集中至某一定数量,始递交给各区五军都督府,在京 衙门接收之后,统一押送浩浩荡荡起解。 云南,属右军都督府。军辖区是云南、贵州、四川、陕西、广西。 在京衙门,位于度责右卫辕门左侧大街。 几个解差押送王金至戌所,情况极为特殊,那几乎是不可能发的事,与体制不合。 王金判处死刑,五个死刑钦犯被囚禁天牢五年而不处决,最后免死充车,也是不可能发 生的事。 决不可能发生后,居然都发生了,内情定不简单。虽怪高大元怀疑,毒杀老皇帝的阴 谋,可能与新皇帝有关,所以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发生了。 如果王金真神通广大,解差和护送他的人皆是他的心腹,表示他的行踪必定极端守秘。 而追踪劫持他的人,也必定分水陆两途追踪,在劫持得手之前,追踪的两路人马,不可能互 通灵气,不可能知道另一路人马的行踪动静,必须到达沉州集合点,才知道沿途所发生的情 况。 在五千里外集合,沿途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变故?
欲速则不达,八骑士争于赶路,以为自己有特权,有恃无恐,拼命快马加鞭赶路。 在南方用健马赶长途,困难重重,有些小河没有桥梁,靠渡船维持两岸的交通,不可能 有大型的渡船,把车和马渡过彼岸,必须另行设法觅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能把马渡过 彼岸。 因此,经常误了行程,虽怪骑士们心中焦躁,不顾一切拼命赶路。 远出三十里外,官道略向西偏,远远地,可看到东面的青山山区,和西面的东梁山。一 条宽仅十余文的小河向东北流。 春汛期间,河水浑浊湍急,原来的石基在木桥已在半个月关被大水冲毁,目下以四艘小 舟权充渡船,渡资每人一枚制钱。 渡头有不少旅客候渡,临时性的歇脚候渡棚屋,挤了四十余名南下的旅客。 小渡船每次仅参载十名旅客,以免发生危险。 水流湍急浑浊,发生危险可就灾情惨重。 八骑健马驰到,立即有两骑士至码头驱逐旅客,毫不客气向渡船表示封舟,把刚抵岸的 旅客急驱登岸,用马鞭威吓准备登船的旅客赶回棚屋,态度极为恶劣,声势汹汹,不时用京 师官话叱喝骂人。 棚屋里突然钻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后生,和一位十一二岁的清秀小丫头。小后生穿两截 青绸衫,粉妆玉琢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小丫头梳双丫客,表示侍女丫环的身份,但穿 的也是绸质短衫裤,那就不算是侍女了;侍女应该穿粗布衫裤。 在码头轮派登船的旅客,被一名中年大汉用马鞭驱赶,像在赶羊。叱喝声与粗暴的神 情,令旅客惊惶失措,极感委曲无奈向棚屋退。 男女小娃让过退来的旅客,劈面挡住了挥鞭叫嚣的中年大汉。 “滚为”中年大汉怒叫,马鞭猛然一挥,鞭梢挥过小后生的鼻尖前,手劲非常准确。 小后生连眼皮也没眨动一下,黑白分明光闪闪的大眼,毫无所惧地狠狠盯着对方,双手 反而一又腰,装出大人样,还真有几分豪门小少爷的气派。 小侍妇站在侧后方,脸上有顽皮的笑意,一点也不在乎众大汉所佩的刀剑,更不介意对 方泼野抒猛的神色。 “你这疯狗张牙舞爪唬谁呀?”小后生稚嫩的童腔,骂起人来虽然动听,但却刺耳: “小爷站在这里并没挡路,冲犯了你吗?岂有此理!” 中年大汉先是一怔,然后是火冒三千丈。 假使大汉不是被激怒得昏了头,一定会极衡利害,冷静地想想小后生如此胆大的原因, 必定可以发现棚内另有几个气概不凡的男女旅客,正用怪异的目光,留意大汉们的举动。 那年头,特权人士甚多,一般的平民百姓,碰上特权人士,必须自认倒霉,自认身份地 位低一等。 比方说,碰上地方上的一位学合的生员子弟,或者本地的秀才,必须避至道友,甚至还 得欠身请安问好。 磅上官吏或皇亲国成,最好改走小巷子避免碰头,以免触霉头自找麻烦,来不及让道难 有是非。 小后生敢挑衅,必定大有来头。 中年大汉正在火头上,立即怒火冲天。 “小富生找死!”中年大汉怒吼,一马鞭迎头抽落。 这次不再是恐吓的虚招,抽及体保证皮开肉绽,劲道又急又猛,对付小后生的确太过份 了。 马鞭还没拍落,刚举至下抽的临界点。 “不可撒野!”棚内的叫声恰好传到。 眼一花,小后生已经不可思议地近身了。 噗噗两声问响,小拳头在中年大汉的小腹,来上两拳头。再一声怪啊,一记冲天炮拳头 向上冲,击中大汉的下颚,快速俐落,三拳头一气呵成,快得不可思议,像是三双手同时攻 击。 十岁伯小店十参举能右多重?全力施展,决可能超过十斤。 十斤的拳头,对一名粗壮如熊的大汉来说,还不配掸灰尘,抓抓痒也抓不到痒处。 小后生本来已经跃而起,要飞身用双脚猛瑞,不可撒野的叫声,及时阻止小后生后续的 攻击。 中年大汉激怒得失去理智,伸手拔剑。 “胆敢动剑行凶,一定断手。”一旁的小诗女娇叱,一拉马步准备扑上。 除了控制渡船的两名大汉之外,另五名骑上失惊地丢下坐骑奔到。 “把这两个小鬼丢下河喂三八!”为首的骑士一面奔来,一面怒叫如雷。 棚屋内人影掠出,是一位年华二八的少女,用白小碎花衫裙,外加一件同花小坎肩。刚 发育停匀的酥胸,呈现动人的美妙线条。 小蛮腰一握,系了三寸白色皮护腰。佩的剑古色斑斓。剑靶云头光秃秃没加饰物。 “我要把你们的手砍掉。”少女的星眸中有怒意,一闪即至,纤手搭上了剑靶,狠盯着 奔来手已按上刀靶的骑士首领:“仗势行凶根霸道的人。动刀剑后果自负。” 口气好大,骑士们居然心中一虚,冲势一缓。 “姐,不要你管。”小后生高叫:“我要让他们行凶,以便杀鸡做猴。” 小后生口气更大,手一探,从衣下拨出一把宝光闪烁的尺二小匕首。 匕首也就是短剑,标准的长度是一尺八。 大概小后生人小,用的匕首只有一尺二。 在江湖混口食的朋友,必须提防三种人:小孩、妇女,方外人。” “小孩不知天高地厚,而且不知死活,动起手来毫无顾忌,偷袭暗算甚至用石头砸。弄 不好会有大人出头,有理说不清。 妇女体力有限,喜欢来阴的。 而且男不与女十,斗了也可能另有人出头讨公道,胜之不武,输了活该倒霉博不到同 情。 方外吃饱了不事干,有时间练功练武技,很可能身怀绝学,不慧为妙。 “该死的!你几个小鬼居然主动撒野,还敢说大活?”骑士首领拦住了想愤怒冲上的同 伴,一双大牛眼在少女颓上骨碌碌乱转:“娘子,你知道你在对什么人说话?你佩了剑,是 那一位武林世家的小娘子呀!” 小娘子,本来是极普遍的民间称呼。 一般女人除了童养媳之外,十四岁便可以合法地结婚,因此对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称小 娘子,不算犯忌。 但以此时此地。便成了不礼貌的讽刺话了。 “别管我是谁,本姑娘要公道。”少女居然不生气,只是语气相当强硬:“过渡必须分 先来后到你们无权封船抢先过河。而且你们的人,道先向我的小弟动手行凶,我们有权以牙 还牙,你怎么说?” “在下有权封船,咱们来自京都……” “我不管你来自何处,是甚什人。”少女大声道:“目下除了太平府的官员,有权先过 河之外,其他的人,必须按先后边上渡。” “饶你不得!”骑士首领沉喝:“哈哈哈哈!先把你弄到手再说……” 左手瓜一持一顿,右手食中两指已悄然乘隙点出。 相距近丈,伸出的手指应该没有威胁,也许是无意识的习惯性举动,攻击的技巧应该是 手爪。 少女并不认为右手指是无意识的举动,不理会手爪,轻灵地右移半步。 一缕指风激起气流急涌,无形的劲烈气流擦左肋而过。假使她不横移半步恰到好处,指 劲必定击中她的七坎或鸠尾两大要大之一。 “鼠辈该死!”少女怒叫,左手猛然一拂。 骑士首领已深怀戒心,本能地右掌猛然虚拍斜带。 一声奇异的气旋爆响,骑士首领见了一声,向左斜震出尺外,脚下大乱,几乎失足摔 倒。 不是硬接,已吃足了苦头。 如果硬接,很可能右手被震伤甚至折断。 第二名骑士到了,狭锋单刀来一记凶猛的天外来鸿,力沉力猛速度惊人,要劈裂少女抢 救首领。 “挣”一声狂震,剑光迸射。 少女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拔剑自保,唯一的变应行动该是躲闪。 少女不但剑闪电似的出鞘,而且奇准地封住了劈来的单刀,而且是硬封,用的是剑脊。 骑士的刀,急旋着飞出三丈外,虎口裂开,惊骇地暴退如见鬼。 剑光再闪,传出剑人鞘声。 “哎……”丢了刀的骑士狂叫暴退。 虎口被震裂的右小臂,齐肘而折掉落在地。 我也卸几条手臂玩玩。”小后生大叫,挺匕首向对面口角流血的骑士冲去。 小孩子说卸几条手臂“玩玩”,聪明的大人们,最好不要掉以轻心,千万不要认为是说 来“玩”的。 玩得不好,玩掉手管不算严重,肚子胁肋挨上一匕,毁了内腑可就灾情惨重,玩不得。 中年大汉先前大意上当,这次冷静下来了,剑出鞘信手挥出。 吐出重重剑网,守得相当严密,有效阻止小后生切人近身。 但小后生快得人影难辨,滑溜如泥鳅,三五间两游走,把中年大汉的剑招打乱了章法, 除了一步步急退之外,毫无反击的机会,匕首的光芒闪烁刺目,似乎随时皆可能钻隙破网而 人。 一接触便有人受伤,断手是严重的伤害,不可能继续拼搏了。 那位骑士用左手扣住伤口急退。 少女并没有乘胜追击,收剑人鞘冷然候敌。 “你们好大的胆子。”另一名骑士扶住了痛得发抖的同伴,一手扣牢了手肘的创口: “我们是从京都南下公干的公门人,你们将法同难逃。” “你们一照面就下毒手,这是公门人的行径?”少女逼近两步,柳眉一批:“好,本姑 娘把你们全废了。公了,把你们押到芜湖县衙;私了,把你们拖至河F游再处置你们。” 棚内踱出一双中年男女,一身亮丽,男的英伟,女的雍容华贵,都佩了剑,气概不凡。 “割断脚筋,用马驮他们走。”英俊的中年八虎目炯炯,声如洪钟不怒而威:“看他们 是何种公人,胆敢向不相干的人下毒手行凶,也可以说打劫,知法犯法,必须先把他们当强 盗处置。” 先验他们的身份证明。”雍容华贵的美妇冷冷地说:“被断手的那个人,说话的口吻粗 野下流不像公人。所用来下毒手的指功像是天狼指,江湖凶果九指天狼罗奎的绝技。这个人 如果不是九指天狼,也必定与九指天狼有渊源。九指天狼在各地落案三十件以上,捉住送官 有一百两银子赏金。我来提他。” 纤手一抬,春笋似的食中两指伸出袖口,显然有意用指功擒人,向骑士首领逼进。 “咱们认栽。”大汉扶了首领向后退,用江湖口吻打退堂鼓:“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 斯。” 发出一声电哨,八个人向后飞返,退近坐骑扳鞍上马,”不进反退从来路急驰。 “会是九指天吗?少女向贵妇问,指指断后的那本首领背影:“他伸爪抬手出指,速度 非常快,没看清他的手是否少了一个指头。” “这恶贼左手少小指,是被人剁掉的,反而因祸得祸,下苦功练成了霸道的指功,称之 为天狼指。这个人用右手发指,应该不是九指天狼。日后再碰上这个阴险的人,必须严防他 用指功偷袭。”贵妇开始向码头走:“你能看到他出指,相当幸运呢!” “女儿,你要记住。”英伟中年人拍拍少女的肩膀:“如果是九指天狼,不但要提防天 狼旨,更得注意不论任何时候打交道,必须站在上风。那恶贼是色中俄鬼,所使用的迷香, 是江湖十大可怕迷香之一,一丝入鼻便神智不清,武功毫无用处。” “真要碰上那头阴恶的色狼,女儿一定把他的双手砍掉,以免他继续为祸江湖。”少女 恨根地说。 两艘渡船同时到达,旅客们纷纷登岸。 这一面的的旅客,随即交渡资陆续登船。 八骑十过不了河,退回河北岸约五六里的青山村,一方救治受伤的人,一方面等候即将 随后赶来的同伴。他们做梦也没料到。 以荒僻的小小渡头争渡,会碰上人手众我武功高强的一群男女。在太平府城,他们也肆 无忌惮横行,没有人敢过门干涉,却在荒僻的乡野受到羞辱,而且伤了一个人。 欲速则不达,不能再逞强急赶了,即使不敢再霸道,过河势必追上那一群男女,肯定会 再次发生冲突,那些男女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他们也不会放过那此男女,等后面的高手赶一再图谋报复,反正在这唯一的官道上行 走,他们有坐骑代步,早晚会追上那些男女的。 直至牌左右,六匹健马才到达青山村。天色不早,不能赶路了,渡船因水流湍急,申牌 以后就停航。以免发生危险。 青山村只是官道旁的小村落,五六十户人家,距府城仅二十余里,平时不可能有旅客投 宿,突然来了一大群气势汹汹的骑士强行投宿,村民们惶然不可终日。 后到的六位骑士中,有两位是女的。 一位依然美艳的半老徐娘,隆胸细腰身材喷火。另一位是芳华二九或双十的青春美女 郎,高贵中流露出三两分妖媚,一双流波四转的风目,具有令男人神魂颠倒的媚力。 反正漂亮而知道打扮的女郎,很难看出真正的年龄,这位女郎的身材使好,曲线并不夸 张,是那种含苞待放,发育停匀的青春少女型动人身材。但流露在外的略带妖媚风华,却又 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由牌,在江湖闯荡的男女,接触面广阔,因此心里生理皆甚早熟吧! 不等晚膳,众人立即在占据的农舍厅堂商量。 后到的六位男女骑士领队,是一个年约花甲,穿的宽长衫有如道袍,面目阴沉梳了道譬 的高瘦老人,一张不现喜怒的平板债主在孔,令人一见便感不舒服。 “你们早走两天,怎么仍然在这里逗留?”老人显得不悦,一开口就责问:“这条路上 根本用不着沿途寻找,咱们只要加快赶到抚州等候就可以了。罗奎,是不是你在南京找女入 快活而耽误了行程?” 罗奎,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色中俄鬼九指天狼,被那位高贵的女人看出来历,为幸而 言中。 “真是天大的冤枉。”九指浪不悦地叫嚷:“咱们冒充公人身份,在穷乡僻壤摆摆威风 确有大用,那敢在南京鬼混?一过浦子口使受到应天卫的官兵盘话,扣留了两天。就为了多 耽搁了两天,所以拼命赶,所以才在这里出的统漏,所以才被整得灰头土脸。” “陆大仙,咱们实在用不着十万火急拼命赶。”另一位被小后生揍了一顿的骑士一脸苦 相:“兵分三路追踪,咱们这一路走徐州过凤阳,应该是最快的,沿途毫无踪迹可寻,可知 正主儿一定乘船走嘈河,躲在船上直放湖广了。咱们不在南京向水路朋友打听,确是失策。 沿水路追踪的人,不可能半途找到正主儿,咱们在南京等候,一定可以抢先奏功。”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陆大川更为不悦:“本会通州的眼线,查遍了每一艘南下的船 只,一无所获,可知正主儿必定是从陆路溜走的。咱们中间一路人马毫无线索,可知必定下 从河南走了。” “如果他们真的走河南,咱们右路人马的领队,是一剑超生尹忠老兄。”九指天狼有点 无奈:“恐怕早已半途得下了。咱们十万急往沉州赶,必定白忙一场。” 第 三 章
“正主儿身边隐伏的高手也多,赶往暗中保护的人也不弱。一剑超生那些手下,全是一 些江湖二流人物,没有几个具有特等身手的高手名宿,想成功无此可能。不要七嘴八舌说泄 气话了,咱们唯一可做的事,是仅快赶往沉州,迎头截住去路,早一天赶到,就多一分胜 算。罗奎,你这里怎么一回事?”陆大仙盯着九指天狼问。 九指天狼将渡头冲突的经过,巨细无遣—一详说了。 “这一群狗男女,一定挡在前面再找麻烦。”九指天狼最后恨恨地说:“我等你们来, 非把他们毙了不可,尤其是那个小女人,我要她生死两难。” “唔!你不要逞匹夫之勇,图一时快意,必须先了解情势权冲利害。”陆大仙老眉深 锁,神色疑重。 “大仙的意思……” “那些人的来历你知道吗?” “这……” “大江这段江面,谁是名实相符的仁义大爷?” “好像是尚义小义筑的三眼功曹林柏森。我这几年一直在大河以北活动,参加本会三年 余,是本会创期加人的,一直在北地活动,不曾南下淮安,对大江的江湖情势,可说相当陌 生。” “现在仍是尚义小筑的天下。”陆大仙说:“自从江西严家毁灭之后,严家的一帮一会 瓦解,这条水路重新落人尚义小筑的控制。在严家的一帮一会声势如日中天的二十余年岁月 中,一龙一鹰始终奈何不了尚义小筑,可知这些江湖之雄,实力极为雄厚。 这些男女,会不会是尚义小筑的人?咱们雄风会仅创业四载,势力范围不及大河以南, 彼此一南一北,毫无利害冲突,你如果惹火了尚义小筑的人,可想到后果吗?” “那三眼功盲的女儿翠珊,不但武功超绝,暗器双锋针号称武林一绝,飞会之后。”美 丽女郎接口,显然不想招惹大江的豪强:“放弃吧!罗兄,咱们不是强龙,而且咱们大事在 身,实在不家另生枝节,各地的漂亮女人多得很呢!” “我听说过这位女霸。”美艳女人说:“她已经芳龄接近三十了。罗尼所遇上的青春少 女,绝对不可能是三眼功曹林柏森的女儿林翠珊。现在问题是,不管所遇上的人,是不是尚 义小筑的好汉,咱们不打算招惹他们的。陆大仙,你能把我们用干坤袋装了,飞越信务江水 吗?你的神通,能保证他们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任由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平安过境吗?” “女人,你说本大仙怕尚义小筑一群杂碎亡命?”陆大他听出美艳女人话中带刺,心中 火起,说的话充满火药味。 “我怎敢?”美艳人嫣然媚笑:“我芳华仙史曾经是江湖名女人,游踪遍天下,对尚义 小筑多少有些了解。那些亡命都是讲义气也讲道理,敢杀敢拼的好汉,论武功他们自然非常 了得,尚义人将威震江湖。咱们招惹了这些人,肯定会受到他们的制裁报复。 我的意思,是悄悄走掉免生是非,对双方都有好处,何必和他们纠缠不清?见了面忍口 气,他们不会欺人太甚的。大仙就算能超度他们几个人,对我们也没有多少好处,是吗?” “明天追上去找他们。”陆大仙更火了。 “大仙……” “我们有人受伤被废,如果就此罢休,日后消息传出江湖,咱们雄风会的旗号,在南方 永远休想亮了。今晚好好歇息,明天追上他们,哼!” 这位陆大仙外表阴沉,骨子里凶残恶毒,受不了激,一激便凶性大发,把要办的事丢 开,把赶路的事置于脑后,找人出口气列为优先。 必须明天才能动身,不仅是天色已晚,没有渡船过河,而且开始下雨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他们有坐骑,雨中赶路,人和马都吃不消,何况河 水暴涨,渡船很可能停开,也可能无法载马匹冒险渡河。 如果雨下个不停,明天能否就道难以逆料。 两个女的在隔邻的农舍安顿,在一起晚膳毕,两女返回邻合歇息。农宅主人对她们又敬 又怕,巴结地替她们彻了一壶茶。 房中流动着霉味,外面雨声浙沥。两盏共油灯光度仍嫌不够,好在夜间无事不需大亮的 灯火。 “陈姐,你像是有意刺激陆大仙。”美丽女郎放下茶杯,盯着美艳女人笑得有点邪味: “陆大仙如果向尚义小筑挑畔,似乎对你并没有好处呀!我在江南浪迹了年余,对各地群豪 有相当的程度的了解,尚义小筑无疑是最难招惹的地头龙,惹上了肯定日子难过。” 在大江上下称雄的江湖组合,为数甚多各有千秋。 尚义小筑是大江第一组织,不是地名,只是秘密出门的代号,位于何处,外人无从得 悉。当家叫三眼功曹林柏森,一条响当当的好汉,是南京江西湖广一带,江湖朋友共尊的仁 义大爷。 名义上是地区性的强龙,实质上却是天下级的高手名宿三眼功曹自以为是执法的神,也 的确以主持江湖道义为已任,声誉甚隆,而且实力雄厚。在大江上下游的无数江湖组合,在 他的势力范围内,还真不敢做出伤天害理的勾当,明暗间尊奉他的旗号,公认他是仁义大 爷。 在国贼严嵩父子当政,权倾天下二十年期间,严家的恶毒组织黑龙帮与黑鹰会爪牙,也 不敢公然与尚义小筑冲突。尚义小筑明里也不敢抵制一帮一会以卵击石,暗中却悄悄锄除一 帮一会的爪牙。严府的运金船,绝对不敢不两艘落单经过大江。 在驶入邵阳湖严府势力范围内之前,从南京至九江的这段江面,经常发生被劫事故,损 失不轻。 “丘小妹,你是明知故问有意装糊涂呢?抑或真的无知?”芳华油史也笑得暖昧:“你 我都是在江湖的名女人。受朋友的请托,情面难却接受雄风会的聘礼,追捕医仙那些有身价 的长人,发生任何事,皆与你我有关。今天的事,即使没有我出面相激,陆大仙也会制造机 会干预进行的,我不过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有干预的借口和理由而已。其实他高兴得要死, 心里还感谢我呢!” “为何?我不明白呀!” “严府的一龙一鹰,明里解散是八年的事,真正崩溃作鸟兽散,是在五年前。那时,雄 风会还没找出旗号呢!一帮一会明知尚义小筑暗中捣蛋搞鬼,唆使江湖群雄弄走了严府不少 运藏船只,可惜查无实据无法兴师问罪,把尚义小镜恨人骨髓。 陆大仙是黑龙帮的人,与尚义小筑是死对头。他一直在京师活动,不会南下与尚义小筑 周旋。一帮一会崩溃。他已是失群之鸟另授技栖。现在机会来了,他会放弃报复的机会?你 真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雄风会正式打出旗号,我刚在江湖露面,怎知其中秘辛?” “现在你知道了。” “陈姐,你也和尚义小筑有宿怨?” “不谈这些。”芳华仙史转变话题:“如果那少女是二眼功曹的女儿林翠珊,你千万要 提防她的暗器四寸双锋针。” “我会留意的。我灵幻仙子的暗器,也会令对手做噩梦。” “应该说,你的巫术驱使暗器的威力,令对手自动死在你的法器下。所以,雄风会肯用 重礼请你协助,借助你的巫术对巫医仙,医仙王金的道法也不弱。” “陆大仙是这一路人马的主将,他的道术比我的巫术高明多多。” “他是很不错,我知道的是,他与严府的法主段回是同门。法主段回是严老相国的家饲 法师,有翻江倒海驱神役鬼的神通。八年前严府被抄没,死在钦差御史林润手下几个小辈手 中。那时陆大仙留在京都,南昌袁州严府被抄没他幸运地漏网。” “咱们江湖道的小人物,避免与官匪忠奸有所牵连。”灵幻仙子苦笑:“你们这些成名 的人物,攀龙附风与天下四大好恶同谋奸利,结果不知坑死了多少天下英豪,引来二十年江 湖大劫能,祸患至今未息,实在可叹。像我这种谁都不沾,逍遥自在的小人物,如果真能脱 身外,日子仍然是过得如意的。” “你仍然没能脱身外,是吗?”芳华仙史冷笑。 “雄风会与官方毫无子连,没错吧?天下四大奸,已经在八年前先后瓦解冰消,这是事 实。雄风会收容四大奸恶遣散了的人,已没有官方的奸恶人士撑腰,没错吧?” 所谓天下好恶,指朝廷四个权倾天下的大好臣。 四大奸恶的排名是:号称大小相同的严嵩爷子、提督锦衣卫的陆炳陆提督、总理天下盐 政的御史部撤卿、严嵩的义子通政使赵文华。 严嵩爷子豢养了数千爪牙,上万甲土,把钢天下江湖高手名宿与巨匪,组成黑龙帮与黑 鹰会。 黑龙帮冒充官吏,洗刮各府州的库银。 黑鹰会的可怕杀手刺客,专用来锄除异己。 陆提督秘密组织铁血锄奸团,捕杀各地巨猾变强。 都御史花重金收实江湖高手名宿,各门各道妖魔鬼怪兼容并包,给成十余队班头打手, 在天下各地以缉私为名,大肆搜刮天怒人怨。 赵文华专门坑害在东南海疆,与倭寇海贼作战的名将,也与严嵩父子狼狈为奸。 这二十年来,是江湖朋友的风云时代,只要身手稍为了得,不论出身黑是白,是盗是 匪,投入任何一奸门下,都会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人,名利双收。 陆提督是四大好恶中的唯一例外,不接纳恶名昭彰的匪类,不陷害正太君子,但他对付 天下各地的土豪恶霸,手段之残酷令人做噩梦。 从十余年前的嘉靖朝中叶,至五年前嘉靖皇帝归天,二十余年中,这四大好恶不但把朝 廷的忠臣名士几乎杀光,所招纳的江湖高手名宿,也互相残杀死伤枕籍。四大好恶也在这二 十余年中,因利害冲突而先后被杀瓦解冰消。 之后,大量投靠的江湖人土,也大量失业倒了靠山,进入相互算总帐的仇杀黑暗期。 江湖有起落兴衰,永远在因果循环中打转。 二十余年的风光期结束,低潮期也不会维持得太久,不论是好人坏人都必须活下去;必 须设法活下去。 要活下去,活得如意,必须团结以实力追逐名利,结帮组会便成了可以达到目标的最佳 手段。 北地雄风会,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孕育出来的组合。正确的说,是在严府一帮一会解体之 后,那些失巢的牛鬼蛇神,另谋出路而逐渐缩果合争名利的黑道组织,情势使他们再次为利 害而结合图存。 可以想见的是,该组织集牛鬼蛇神之大成,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侠义道有风骨的英 雄。充斥其间的人,以严、邵两家的凶条居这些固树倒而散的猢孙,互通声气陆续拍朋引 类,聚集在一起出谋好利,重新为非作歹为祸江湖。 不同的是,这次已经没有官府撑腰了,百分之百的黑道组合,不能再公然站在阳光下为 所欲为。 灵幻仙子这些话,其实并无指责地成份,只是说明事实而已,仅有点自嘲意味,无意为 自己并不真能脱身事外辩护,既然与雄风会站在一边,就不可能脱身事外。也表明她不是与 亦官亦匪的人并肩站,雄风会仅是单纯的黑道组织,与亦官亦匪的人并肩站,有骨气的人是 不屑为的。 与单纯的黑道组织站在一边,仍算是逍遥自在的江湖人,得人好处替人办事天经地义, 办完事拍拍腿走路。 每个人处事的态度、看法、理由、都不相同。本性邪恶的人所行所事,他本人并不认为 是邪恶。 每个人对正邪的要求标准,并非全然相同的,更不可能放之四海而皆准,这与每个人的 生长环境有关。 “你不觉得,你这是掩耳盗铃吗?自欺欺人。”芳华仙史果然不同意灵幻仙子的说法: “不管出了任何事故,任何人也不可能脱身事外。” “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所说的脱身事外,是指不投靠拥有山门旗号的强粱,不向某些 人效忠做爪牙受驱策。比方说,你我参于雄风会的追捕医仙行动,不论成功与失败,事后皆 要自由去来,依然可在江湖逍遥自在,做自己高兴做的事,不受拘束。陆大仙能吗?他必须 返回雄风会山门,继续为雄风会卖命接受驱策,死而后已。” “说得也是。”芳华仙史点头同意:“参加任何一个组合,都必须有死而后己的忠诚, 除非该组保覆没崩溃。所以,十余年来,我从不沾惹任何组织,我只为了合理的代价替人办 事。 雄风会羽毛未丰人手不足,碰上重大事故,不得不聘请高手协助,这次方会主真花了不 少金银,不惜工本志在必得。 我实在想不通,捉住了医仙,到底能得到多少好处?一个在天牢囚禁了五年的人,能给 雄风会带来多少利润?费解!” “医仙在京都,有能力花巨金,收购太监们盗卖出它的“万本灵芝,堆成万岁芝山取悦 皇帝,可知从他身上,必定可以榨出无数金银珠定宝。 据我所知,医仙曾经陆续从皇宫中,偷出不少神功秘法。方会主是玄门弟子,知道神功 秘法的价值。” “晴!你的消息,似乎比我还要灵通呢!”芳华仙史并非出于真诚的赞佩,口气含有嫉 妒口味。 “我在努力增加经验和知识,必须留意一切事故的因果。其糟,大雨滂沦,明天在大雨 中赶路,实在令人受不了。”灵幻仙子岔开话题,不想暴露得太多。 连绵春雨变成滂论大雨,寸雨声令旅客发愁。 “明天再说吧!也许走不成呢!” 最好息几天,这几天赶路赶得真辛苦。” 天一亮,陆大仙就催众人早膳,准备动身追赶,宣布一定要在到达他州之前,务必赶上 那些挑畔的男女。 因为据江湖朋友所知,尚义小筑很可能位于地州至安庆的一段江面左右岸。那些男女如 果返回尚义小筑,有如龙返窟,猛虎归穴,凭他们十三个人想打进对方的山门,不啻肉包子 打狗有去无回。 大雨滂沧,怎么赶? 不赶也得赶,不再顾及坐骑的劳累,冒着场沦大雨就道,所穿的雨具根本挡不住雨,远 出两三里,人和马全湿透了,马包裹上了一层泥浆,一个个叫苦连天。 天老爷保佑,到了渡头,但见浊浪滔滔,河水高涨,连渡口也淹没了,四艘渡船不见形 影,不知驶到何处避水去了,官道的交退完全断绝。 陆大私傻了眼,不住咒骂老天爷捣蛋。 最后乖乖返回原住的农舍,白忙了一场。 向村民打听,总算稍为宽心。这一带流人大江的小河流,告发源于东面一带山区,流程 不足百里。所谓易涨易退山溪水,只要大雨一止,三两天便会水位剧降,渡船便会恢复往 来。 天公不作美,急也是柱然。 这些天不怕地不怕,水里火里皆可走得高手名宿,不怕在滂沦大雨中赶路,怕没有渡船 过木河,乖乖向天屈服。 也许真的有所谓天意吧!祸福在冥冥中自有主宰,会来的事终须会来,想躲也躲不掉。 所发生的任何大小意外,皆可影响或决定结果,成功与失败虽难以逆料。 一住三天,大水消退渡船才恢复往来。 高大元也是清明后第三天动身的,办妥一切离境手续,用木棍挑了包裹,徒走动身南 下。 按他所订定的活动计划,是清明后北上,前往他工作的地方,从事他所谓正当行业的工 作。 如果他要做一个平凡的小人物,以他的身份,他有两个选择。 一是读书,考功名混个一官半职;一是在家务农守住家业。不论分农或读书,都是人上 人。 他不想做一庸庸碌碌的人,所以所拜的师父,是天下四大邪魔之一,耳儒目染,他不可 能甘心做一个平凡的人。 去向必须更改,因为他老爹告诉他,从医仙王金处所获得的书极有价值,不是胡说八道 的天书仙书,要他遵乃师四海魔神的嘱咐,先到黄山找天都丹土,也许可以参悟其中秘法绝 学。 至黄山必须往南走,至芜湖循青戈江入山,脚程稍放快些,来回两旬该无问题。 这些书不能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中,必须尽快交给天都丹上收藏。假使他获得这些书的 消息传出,日后他将有大麻烦。 他心中雪亮,消息早就传出了。 他救走王金时,受伤的匪徒就是目击的证人。 有心人一定可以查出线索,在他师徒所经的州县施舍,查他俩的落店资料容易得很,旅 店的流水薄上,就留有他俩的资料。 当然,旅客流水薄所留下的资料,多半是假的。 四海魔神是老江湖,知道弄假证件的门路,路引就是伪造的,所记载的身份当然不同, 仅姓是真的而已。 他到了渡头,陆大仙那些骑上,已经走了一个半时辰,马当然比徒步的人快。 他也懒得打听,无此必要。骑士凌辱他老爹的仇恨,他老爹不赞成地报复。骑士们已经 走了三天,他不可能腾云驾雾赶上,痛惩那些人出口怨气,所以他已经把这件事置于脑后 了。 并非人是善忘的,而是他老爹所受的伤害不算严重,他老爹也不愿追究,将之看成小事 一格。人如果把每一件事都斤斤计较,活得未免太苦了。报复的念头不强烈,冲动气愤期一 过,便不再放在心上,逐渐淡忘。 天晴就道,南来北往的旅客,比平时多几倍,而渡船的乘载量并没增加,因此两岸候度 的旅客甚多,想急赶势不可能。 府城至芜湖仅六十里,通常徒步的旅客算一日程。 他的脚程快,无意在芜湖逗留,预计赶一百三十里,到繁昌投宿。可是,等渡就浪费了 将近一个时辰。 急也滑用,乖乖排队候船,好不容易渡过河南岸,他洒汗大步急赶。 一口气赶了三四里,超越了群旅客,前面树影中,出现一座小小村落。 这条路他熟悉,是一处歇脚站,路分那座特大号的歇脚亭,比其他各处的大两倍,而且 地基高,亭帝古木参天,亭侧便是仅有十余记人家的小村,有几家小店供应旅客日用所需与 及茶水饮食。 一家小店门前,停了三乘轿,店内店处都有人歇息,有男有女。有些男女佩有刀剑,穿 章打扮各有不同,一看便知每个人的身份地位都不间,甚至有几个人不像是旅客。相同的 是,每个人都脚上沾满了泥水,放晴仅一夜工夫,它道上泥泞不堪。 春季在外旅行,一脚干一脚湿,道路泥泞,赶路十分苦,天气并不因春临大地而令人欢 欣活泼,反而因旅途劳顿而性情不稳。所谓春天天气后娘脸,一日三时变;人也一样性情失 控不住咒骂天老爷,一旦碰上排这已意的人,就会转移目标把对方当作出气筒。 尤其是佩刀携划的人不好惹,最好离开这些强梁旅客远一点。 他在河南就碰上了倒霉事,与佩刀带剑的旅客走在一条路上,结果遭了无妄之灾,几乎 丢掉小命。 他师父一代老魔头,是江湖朋友闻名丧胆的名宿,功臻化境技击冠盖武林,结果在毫无 警觉下成了残废。 因此,他对佩刀挂剑的入特别敏感。 在家乡附近,他必须特别小心,以免暴露身怀绝技的身份。在采石镇与府城,他老爹的 弓马非常了得,拳棒也马马虎虎,众所周知的文武全才举人公。 但弓马与拳棒是军历民壮的基本战技,与武林朋友的和斗玩命武功,相距有一大距离, 精神与内涵虽然殊途而同归,但发展途径却南辕北辙。 在学会里教弓马的人,与江湖上的武要朋友是两码子事。而在江湖混口食闯荡的人,十 之六大会防身武功。因此,本地人根本没想到他与江湖人有何干连。他的家世,也不允许他 混迹江湖。 当然,武林人与江胡人是有别的。 不过,武林人有一半会成为江湖人。白道正当行业的公人、武师、保镇护院,十之八九 武林人充任的,都可算是江湖人。 总之,在家乡附近,他决不能暴露身怀绝技的特殊身份,必须尽可能不沾惹佩刀挂剑的 人,离开远一点免生是非。他年轻,很难控制七情六欲,要像苦行僧一样,远离世俗的诱 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想避开这些人,却避无可避,必须经过这些人所处的小店前,有些人就站在路边谈话 指指点点。 一排小店虽然就在路边,但店前仍有三、二十步空地供旅客活动,栽有树可以遮荫谈 话。 必须先经过大凉亭,他为了避免麻烦,大凉亭在道友,他尽量靠路有走。官道宽阔,走 路右可以避免接触。 刚接近大事,亭口那位佩了单刀的雄壮大汉,目光突然转投在他身上。 “喂!你过来。”大汉突然向他招手叫。 他也身材修长,气概不凡,可借穿的是乎民装有直摄,身材没有大汉壮实。 口气很大。他脚下一慢,本想不加理会,却又忍下一口气,越过路面走近享口。亭高三 级,他站亭口必须抬头与对方打交道。 “怎么啦?”他心中不快,神色却平和。 “你过渡时,河那边码头还有多少人?”大汉站在上面,像俯视着小鬼的金刚,那股凌 人的骄傲气势,委实让修养不够的人冒火。 “不知道,反正很多就是了。” “我问你,看到有佩剑跨刀的人吗?” “抱歉,没留意。” “大汉的嗓门大,把小店前旅客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没留意?你撒谎。”大汉粗眉一轩,怪眼彪圆要发成了。 “你这人怎么啦?”他也要冒火了。” “把他批上来问。”亭内另一名大汉怪叫。 “你给我滚上来回话。”大汉懒得下亭揪人,点手要他登亭送到手边。 他不想生事,但年轻气盛,忍不下这口恶气,立即气往上冲,先前大汉指责他撒谎,他 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 “你这混一定吃错了药,一定。”他破口大骂,转身扭头就走。 大汉火冒三丈,一跃而下,一晃便到了他身后,伸手便抓他背领。 他的手杖悄然向后伸,快得不可思议,而且奇准无比,指尖点在大汉右膝盖上,跨前一 步,大踏步扬长而去,一直不曾回头察看。 大汉一抓落空,脚下一虚,身形前冲,稳不脚步,骤不及防来不及应变,惊叫一声掉地 便倒。 亭内共有四名佩刀的大汉,先前叫揪他上亭的大汉人如怒鹰,飞跃出亭再一落一起,双 脚飞踹他的背心,跃起的高度近丈,这一踹之力非同小可,很可能会踹断他的脊骨。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恰到好处的右跨一大步,左手一伸,奇准地抓住大汉的后腰带,大 喝一声,扭身便摔,大汉飞翻而起。 小店前的旅客,发出惊诧的叫好声。 大汉的身材更为雄壮,像条在牧牛,双脚猛踹而下,重量加速度,必定比体重多两倍, 却在脚还没完全落地瞬间,被他抓住摔飞出两丈外,手如果没有千斤神力与借力的技巧,决 不可能办到。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小店前的旅客都是行家,难怪替他喝采。 砰然一声大震,像倒了一座山。 亭内剩下的两名大汉,骇然一震立即跃出亭,同时拔刀出鞘,咬牙切他急掠而至。 小店前人影似流光,人接近剑吟隐隐。 “庐山四头狼,咱们来玩玩,玩你们的狼命,不要迁怒不相干的人。”洪钟似的嗓音, 比人先传到。 他闪一在旁,原意是闪避小店前电掠而来的一男一女,虽然听那位男旅客的口气是友非 敌,他仍然有点不放心,先脱出夹功的困境再说。 两大汉冲势倏止,倒了的两大汉爬起拔刀。 发话叫阵的男旅客人如临风玉树,年轻英俊,手中剑光芒耀目,是宝剑级的利器,立下 的门户相当怪异,并非传统的向前斜升,剑尖齐眉,而是左手叉腰不亮剑诀,剑向右侧斜 垂,传出隐隐的剑吟,可知已注入神功内劲,发则石破天惊。 来人不是一女一男,而是一男两女。 另一位梳了两条辫子,打扮像十三、四岁小村姑的女郎,青衫长裤,发育尚未成熟的酥 胸,呈现颇为美妙的动人曲线,漾溢着青春气息。左手挟着裹了剑的布卷,眉目如画,可惜 脸蛋显得有点苍色而且粗糙。 这位女郎在半途止步,不再接近,一双晶亮的明眸在众人身上流览,似乎要记住每个人 的像貌特征。 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凝注在那位女旅客的背影上。 女旅客可能年届双十年华,青春美丽像一朵花,穿的连身碎花绿底缎制衫,梳了代表闺 中淑女的三丫譬,发旁插了一朵金梅花。 身材极为突出,曲线玲现,瓜子脸呈现精明活泼的神彩,外表流露出的英气,真会让胆 气不足的男士,心中爱极却不敢造次亵读。 手中的剑同样光芒似电,令人望之心慑,份量也相当沉重,可能有两斤以上,可知御剑 的真力必得极为浑雄。 四大汉似乎没有勇气面对两把宝剑,不进反而缓缓后退。 “一剑愁商小辈,你不要猖狂。”那位被摔得满身泥的大汉,威猛的神情相当吓人,一 面退,一面怪叫:“等在下的朋友赶到,你再猖狂尚未晚。你管了这档子闲事,我保证你会 后悔。你从南京街护他们南下,绝对不可能把他们平安护送到九江。” 他心中一动,暗叫晦气。 原来这些人沿途打打杀杀,他倒了霉无端卷人这场是非。 “在下如果不想等你的人到来以便一网打尽,早就剥了你们的狼皮啦!哈哈……”一封 愁收剑狂笑:“我知道你不但后面有人赶来行凶,在九江附近,也有你的猪狗朋友等候撒 野。除恶务尽,我和辛姑娘两支剑,一定可以斩光屠绝你们这些黑道群丑。” 他颇感意外,用心地打量一剑愁。 他听说过这位江湖俊杰的名号,一剑愁商天雄,出道将近六载,声誉尚佳,是这一代有 数的风云人物。 声誉尚佳,表示不怎么季人望,虽说为人不失正派,以英雄豪杰自居,可惜颇好女色, 追逐在一些名女人裙下,也有许多女人对人倾心。 好色并显非罪过,只要好色不以罪犯手段达到目的。 天下的男人不好色的并不多,连五八怪的穷措大也好色,何况他年轻英俊,而且是英雄 豪杰。 “商兄,不要和他们斗嘴皮子了。”辛姑娘也收剑:“他们紧盯不舍不断生事,却又不 敢挥刀一拼,已经打定主意要在嘴皮子上占些上风,好汉柏赖汉,他们的目的便达到了,不 要上他们的当。” “飞花玉女凝香,你在江湖露面扬名两三年,成为新秀名女人,难道也上了这个滥剑的 当?”大汉流里流气怪叫,的确有意在嘴皮子上占些上风。 大姑娘与泼汉斗嘴皮子,稳输不赢。 “干脆我就宰了这些狼。”一剑愁商天雄疾冲而上,定剑再次出鞘。 庐山四狼转身飞抢人亭,提了包裹跳出亭奔而走,连右膝受伤的大汉,也跑得飞快。高 大元用技巧攻的力道有分寸,大汉右膝的创伤并不重。 阳关大道光大化日众口睽睽,争强斗胜打一架,打得头青面肿鼻破口歪小事一件,怎能 拔刀舞剑杀人。 一剑愁装腔作势,庐山四狼也就见机回避,双方有模有样,其实并无你打我的具体表 现。 庐山四狼是黑道极为凶狠的一流高手,但比起一剑愁这种超一流的英雄人物,武功修为 差一大段距离,实力不足,走避是唯一的选择。 一剑愁当然不便穷追,反下面子上够光彩,见好即收,偕飞花玉女昂首阔步返回小店。 “你的身手不错。”一剑愁在经过高大元倒时,似实非笑盯着他说,说的话显得自负, 甚至有点骄傲:“能轻描淡写折辱了两匹狼,天下大可去得。” 不等他有所表示,已经昂然走了。 口气其实有夸奖的意思,但托大的意味却浓厚。 “谢啦!”他冲一剑愁的背影叫,并没把对方的傲态放在心上。 他无意在此地歇息,轻松地举步,目步有意无意地,落在路分含笑俏立的小村姑身上。 “化装术很拙劣。”他心中自语:“一睑顽皮像,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丫头。” “喂!大个儿。”小村姑突然向他怪笑着打招呼:“你难道不是庐山四匹狼的人,有意 来试那一双英雄儿女的斤两?” “胡说,关我什么事?”他含笑反问。 “你本来可以折了两匹狼的脚。狼相当难对付,用头铁爪麻杆脚。”小村姑傍在他身侧 走了个并肩:“用棍子敲脚,一敲就断。” “敲鼻梁骨更有效。”他信口说:“狼与狗同属,鼻梁骨都是弱点。喂!你多大了?” “什么意思?”小村姑凶霸霸地质问。 “你小不点像香扇坠,布卷里的剑那么重,你受得了呀?亭子口出事,你来得最快,却 又半途停下,存心看热闹,喂!你也是好打不平的小女英雄?” “我是外游玩的,无所谓管闲事打抱不平啦!”小丫头指指前面一双俊男美女的背影: “他们,保护几个旅客,旅客中有一位干金小姐,有钱而且美貌。庐山四狼,还有一群不三 不四的黑道盗匪,也在打人财两得的坏主意,从南京闹到这里,沿途恐怕愈闹愈凶,是不是 很有可看性?所以……” “所以,你跟在一旁看热闹,不怕被波及?” “我不伯。”小丫头颇为自负地说。 “哦!必要时插上一手?” “我感到怀疑,不会胡乱插手。” “怀疑什么?” “他们这样沿途闹,有可用意呀?本来可以一下子就解决了的。一剑愁的一支剑,足以 把匹狼追得上天无路,死缠在一起算什么呀?他们一早就过河来了,走不了几里路,居然在 这里歇息,胡缠骚扰有意招摇,我要看他们到底能玩出什么把戏来。” “哈哈!你不憧,显然不当啦!”他大笑。 “什么?” “男男女女在一起,闹出一些事故,就可以多一些亲近的机会,更可制造一些可增加知 名度的风波。你还小,所以不懂。 “你也歇息片刻好不好?我请客,吃些点心彻壶茶,冷眼旁观也算一乐事是不是?”小 丫故意忽略年纪小不懂的话题,俏巧地提出邀请。 “有意邀我助威!” “就算是吧!我的确应付不了许多人。我看过他们打了好几次,刀剑乱飞真的令人惊心 动魄,你轻描淡写把两匹狼整得灰头上胜,非常精彩却又不激烈,你得小心,那个叫一剑愁 的大剑客目中无人,一旦目中有了劲敌,决不会把你看成朋友。 他对付两匹狼虽然稳操胜算,但胜得非常吃力,而且无法子取得决定性的控制,两匹狼 仍可邀走,而你……” “算了吧!他明知我是用计弄翻两匹狼的,并非凭实力取胜,他那会在乎我这点鬼画符 技巧?哦!这家小店的点心不错,我作东。”他拉了小丫头向店门走。 小丫头的话,引起他的好奇心。 这些江湖有名的人物。在这里打打闹闹,其实没有远留的必要,却毫无理由地逗留不 走,真得看看他们在弄些什么玄虚。 “我说过我请客的。”小丫头大声抗议,却顺从地跟着他进入小店:“我有不少银子 呢!” “我是东道主,别和我争。” “你是本地人?” “也许吧!” 一剑愁那些人,共有十余名之多,另有雇自太平府的八名轿夫。雇的长途小轿夫,通常 有两名备用轿夫,如果有轿夫出了意外,在沿途市镇仍可加雇。三乘轿八名轿夫,在隔邻的 小店歇脚。 他无法看到店内一剑愁那些人,不知乘轿的旅客是些什么人物,会劳驾一剑愁和飞花王 女两位江湖名人护送,料想必定大有来头。 据他所知,最近几十年大江中下游一段城镇,先后几位有号召力的仁义大爷都很不错, 很讲道义,不容许凶残恶毒的江湖败类,在势力范围内做令人发指的罪案。上一届仁义大 爷,是混江龙欧阳长明。 目下这位,是尚义小筑的三眼功首林柏森。庐山四狼居然要在这条路上,公然扬言要劫 财劫色,委实令人感到怪异,似有故意向尚义小筑的权威挑战之嫌。如果是,肯定会在江湖 引起轩然大波。 小丫头对一剑愁的批评并不佳,似乎有点成见。 但他对一剑愁的印象却不错。一剑愁出面干预四匹狼,不容许四匹狼波及他这个无辜, 这份心意,颇令他心感。 他对飞花玉女,更是印象鲜明。 一个风华绝代的年轻女郎,会让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心动,他就是一个正常的大男人,对 美丽的女人动心并非意外。 也许,这是他逗留的原因之一。 店伙送来几碟点心,彻来一壶茶。 这家小店没有旅客光顾,这时也不是歇息的时光,小小的店堂,只有他两位旅客。 “喂!小丫头,你贵姓芳名呀!”他替小丫头斟茶,笑吟吟像在和老朋友随和地品茗聊 天。 “你怎么老叫我小?”小丫头老大不愿意。 “你本来就小呀!我姓高,高明,可以说,我算半个本地人。 “半个?”小丫头脾吸着他,声调怪怪地:“妙论,你快说?你带了旅行的包裹,说的 是半吊于官话,一点也不带本地腔,你骗谁?” “经常在这条路上往来,所以可算半个本地人。说官话也是正常的事呀!南来北往走东 西,穿州过府一定三千里,所经处每州县方言各有不同,不讲官话岂不寸步难行?你也说官 话呀!带有江北腔。” “我这有在镇江,江南人带江北腔由来有自。我姓杜,叫杜英,名字俗不可耐,难听死 了。等我满了二十岁,我一定取个清雅的脱俗好名字。” “哈哈!等你满了二十岁,习能已经绿树成荫子满枝,脚下拖着三四个流鼻涕的娃娃, 不论对对外,你的姓名都不再存在了。 在你家的户籍记载上,你也只有姓而没有名啦!叫杜英也不错呀!至少你携有刻,就可 以沾有几分英名,名实相符哪!你还埋怨你爹娘取的名不好?真不知足呢!小丫头。” 第 四 章
“去你的!”杜英直向他瞪眼。“说真的。我的名字也俗,而且讨人嫌。无可奈何哪!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你是说……” “一通名,拍着胸膛说高明。”他装腔作势挺胸膛拍了几下:“谁听了都会生气,鬼的 高明,吃玩拉撒高明还差不多。至少那位大剑客一剑愁以为自己高明,一定会吹胡子瞪眼 睛,甚至会打破我的头,表示他才高明。” “你这张嘴,实令人光火。”杜英白了他一眼:“我家的人老说我牙尖嘴利,想不到你 比我还要糟糕。喂!你要到何处?” “黄山,你呢?” “打算到湖广走走。”杜英说:“也许走得更远些。” “第一次走这条路?” “是的,春水滔滔,乘船不便,风险大而且太慢。这里是什么地方?”杜英的话似乎专 指陆路。 “叫于湖村,距府城将近四十里。太平府很久很久以前叫姑孰或丹阳郡,后来分出这座 于湖县,现在成了三家村。”他指指对街斜旁的大凉亭:“那叫玩鞭亭,起了几次,垮了几 次,每次改建都增大,但照样坍垮,似乎风水不好。” “为何叫玩鞭事?”杜英大感兴趣。两人是一见如故,极为投线,一面交谈,一面留意 邻店的动静。 庐山四粮又出现在玩鞭亭,死缠成了定局,像伺小兽的狼,随时准备抓住机会扑向猎 物。 “好像是千多年前的东晋,大将军王敦从武昌率军抵姑孰,兴兵造反。那位晋明帝居然 以皇帝至尊,扮探子带了几个侍卫,接近芜湖踩探军情。大将军王敦在芜湖白日作梦,梦见 日环其城,大惊而起,派了五位骠骑追查。 皇帝很机警,回头逃命,在这里将一根七宝鞭,交给卖食物的老太婆,说是后面有人追 来,要老太婆将鞭交给追来的人。 结果,那五位缥骑只顾把玩评论宝鞭,忘了追赶鞭的主人,被皇帝逃掉了。不管是真是 假,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姑妄信之,姑妄听之,别放在心上……唔!四狼的朋友赶到了, 好戏要上场啦!” 他是本地人,对本地的名胜不陌生。 玩鞭亭南距芜湖二十时里,不是官府所建的。梦日在芜湖城东里余,据说就是王敦睡午 觉梦回环城惊起的地方。 王敦从武昌率大军向北攻击,居然在芜湖做白日梦,知道有警,却仅派五个人追查。这 故事可信度不高,但当地人却筑亭纪念深信不疑。 两人悄然出店,把包裹也带上。杜英的包裹小,百宝囊却大。 女人在江湖游荡诸多不便,随身的百宝囊要比男人的囊大些。 从北面匆匆快步来了七名高低参差,皆在年约半百的中年男女,各挂有包裹,腰带插有 刀剑和短矛,像貌一个比一个狰狞,连两个中年妇人也满脸横肉,缺少女人味,唯有从她们 巨型的大胸脯上,能分辨出她们是女人,因为她们不梳发署,不男不女。 庐山四狼抢出亭相迎,显得兴高采烈。 隔邻小店里的人出来了,一剑愁领先出店。共出来了六个人在店外广场列阵,人数少了 一倍。 除一剑愁与飞花玉女之外,另四个人都是有紧身作随从打扮,一看便知是护院打手,全 佩了单刀,流露出膘悍气势,想必身手不等闲。 “是准南七鬼。”一剑愁剑眉紧锁,神色有点不安:“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些 恶贼每人都背了十几件劫杀血案,竟然有胆量公然在阳关大道现身。辛姑娘,如不下毒手仅 快搏杀他们一半以上,咱们恐怕要栽,保护不了张家的老少。” “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尽力而为。”飞花天女神情肃穆,反而比一剑愁镇静:“我既然 管了这档子闲事,心理上早有最坏的打算,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弃张家的老少妇孺自 救生路。商见,这本来不是你的事。” “知话,这可是我自愿参予的,你并没有请求我相助,是我自告奋畚参予护送的。咱们 先上,淮南七鬼是不会单打独斗的。我主攻,你用金梅花灵隙尽快击毙他们三个鬼,咱们便 可渡过难关了。” “好,一定可以制造空隙的。”飞花王女扭头向一名护院叮咛:“你们扼守店门,不可 冲出接斗,联手列阵保护你们的东主,千万不要被他们把你们引散。” 两人并肩向前相迎。 淮南七鬼与庐山四狼,正狂笑着踏入广场。 那位发如飞蓬,暴眼凸颚,握了一根三尺短蛇矛的人,独自上前拉开一只粗腿像把关的 鬼王。 “你就是什么狗屈一封愁商小辈?他娘的倒也人模人样像个电蛋。”这位鬼王声如破锣 般震耳,凶眼中似乎有鬼火烁:“给我滚远一点脱出征死城,不要充好汉死不要脸强出头。 咱们不是拦路打劫,而是替朋友报仇雪恨,以劫财色作借口,誓将死鬼张狗官一门老少妇孺 弄到手。张狗官在江西南康任知府残害了水陆两路不少好汉,其中有几个是庐山四狼的好朋 友。张狗官在南京做闲官,咱们无奈他何。他死了,他的家属理该替他还债。快滚!饶你的 小狗命。” 庐山四狼的老大,也随后站出来。 哪个漂亮的飞花王女不能走,她胆敢管闲事管经张家的人做保镖,沿途不断向太爷无礼 逞凶,正好留给太爷几位弟兄好好享受。”大狼得意极了,用刀向飞花玉女一指:“你这漂 亮女人很够味,武功不错,床上工夫想必也了得,看你能应付得了几个男人的一朵快得肉眼 几乎难辨的径寸小梅花,幻化为一道淡淡的金虹,出现在大浪的胸前。 大粮满口粗话正骂得痛快,即使看到金虹也来不及躲避。 大鬼短蛇矛一伸,也快得不可思议,叮一声脆响,金梅花在距大狼胸口约半尺被击中, 五片花瓣爆裂。 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击中的机会不少于万分之一,居然击中了,大鬼的反应与技 巧板为惊人。 一片花瓣大如小指甲,没人大狼右脚近胁处。 “哎……”大骇然惊叫,是被矛头击中金梅花的情景所惊的,本能的向后急退。 当一声响,单刀脱手掉落,退势一顿,身形一晃,这才发现右半身有点不对,浑身一 震,向下挫倒。 这种可爆碎的暗器,用兵刃拍击十分危险,除非拍击的兵刃面积大,可以完全涵盖暗器 可爆烈的部份。 大鬼并非有意卖弄,而是情势危急本能地出手抢救,大狼得意忘形毫无警觉,胸腔肺腑 得以保全。 如果嵌入,保证会技掉半条命。 飞花玉女是随暗器冲上的,梅花被打落,她大感惊骇,形势已一发难收。 这瞬间双方行快速接触,短蛇矛斜吐,顺势堵住她的冲向,铮一声金鸣,架住了她光芒 似电的宝剑。 短蛇矛是浑铁打靡的重兵刃,可双手使用。 大鬼是单手吐矛的,力造浑雄无匹,在金鸣声中,她被震得斜飘丈外,感到握剑的手有 点发麻,虎口欲裂。 比力,她差了一大段距离,仓卒间不可能使用巧招绝招,硬碰硬她毫无机会抓住胜机。 有点不妙,一剑愁已远在两丈外,被五个鬼围住狂攻,她无法靠近相互策应了。 那位特别狞猛的女鬼,正挡在她会合一剑愁的间隙中,她还来不及移位,马步还没稳 下,女鬼那根竹节鞭已在怪叫声中,一记秦山压顶迎头砸落,罡风虎虎摄人心魄,劲道极为 猛烈。 生死间不容发,她扭身仆倒斜滚而起。 国空一切友过自恃的人。经常犯估措对手修为的错误。一剑愁仅知道淮南七鬼的一些根 底,从未谋面,以为凭两人的武功在江湖声威不弱,联手对付七鬼该无困难,如能先击毙三 鬼,便可稳操胜算了。 知已不知彼,估计错误,是需要付出价的。 双方一接触,两人这才发现,对方人数多几倍,在高手围攻中,两个人怎么可能联手? 自顾不暇呢! 更不妙的是,一比一,他俩也没有把握稳操胜算。七鬼的武功,比他俩所估计的修为高 出甚多。 一剑愁被五个鬼围攻,有如众猫战病鼠,并没打算一下把他打下地狱,五个鬼轮番逗 弄,左一下右一下,逗引他团团转,五个鬼大声狂笑、嘲弄、臭骂……他左冲右突脱不了 身,像在押之虎。 婚弄中,传出一个鬼的大叫。 “进去办事,跟我来。”那位像瘦竹竿,像个吊死鬼的人,无常律把一剑愁通退,大叫 着向店门飞奔。 是冲庐山四狼叫的,四狼立即一拥而上。 飞花玉女在男女两鬼两根重兵刃的夹攻下,完上座不出招式,发发可危自身难保,那能 分必使用金梅花取胜,更无法抽身撤回小店保护店中的张家老少。 情势殆危无可挽回,失败已成定局。 五个身手平平的护送保像,那禁得起四狼一鬼的攻击? 几家小店都有人观看,当双开始搏杀时,居民惊恐走避,家家关门。官道上往来的旅 客,也惊慌失措性乱绕走奔逃。 高大元和杜英藏身在屋角冷眼旁观,起初无意积极介人,留意情势的发展,对一剑愁飞 花玉女干预的勇气,颇为激赏佩服。 “原来是种老掉牙的事故。”听完双方打交道的经过,高大元毫不激动,认为这种寻仇 事故平常得很:“这些混蛋如此明目张胆行凶,未免太不上道了。” “庐山四狼果然有大援,我还以为他们沿途闹着玩,有什么阴谋呢!我要插手。”杜英 一面说,一面解包裹塞在墙角下,打开藏剑的市卷。 大鬼和四狼所说的那些话,也把她激怒了。 刚想拔剑抢出,扭头发现高大元不见了。 “高兄……”她惊呼。 高大元本来就站在她身边,所说的话似乎仍留在耳畔余音犹在,怎么突然人影消失了 的? 她极感失望,显然敌势过强,事不关已犯不着多管闲事拼老命,高大元已经见机走掉 了。 这件事也与她无关,她没有插手的必要,管闲事必须量力而为,逞匹夫之勇愚蠢之至。 但她不能不管,事实上她早已介人这件事,只不过一剑愁与飞花玉女在明里出面,她在 暗中跟在一旁留意情势的发展,怎能跟看情势不利,就见危思遁撒手逃走? 已由不了她多想权衡利害,四狼一鬼已叫啸着向小店狂冲,在门外列阵的五位保嫖,不 得不硬着头皮准备接斗,一个个脸色苍白直流冷汗,举的刀不住发抖。 她发出一声声怒叱,跃出向店前冲去。 最先冲近的一鬼从中间突人,无常律双手运劲排空而至,像归洞的猛龙。 “锋!”迎堵在门口的何谦,一刀砍在无常律上,刀身一折两段,人也被震得往后倒。 奇异的飞行怪影,恰好飞旋而至,叭一声暴响,在一鬼的头侧爆裂。 “啊……”一鬼狂叫,手一松,挥出的无常棒跌落斜滚,双手掩住头,扭头跟路急奔, 砰一声撞中后面的一头狼,两人跌成一团。 这痊位恶鬼的右脸裂了缝,右耳成了烂肉,鲜血进流,可能头皮也裂了,血从发根涔涔 流下。 是一块青瓦片,重击在头侧四分五裂。 “噢……”另一头狼也同时妊嚎,手掩住有颊向左倒。 杜英到了,一剑刺入第三头狼的右大腿近胯处。 “咂……”第四头狼最惨,瓦片正中脸部,鼻裂嘴破,幸好没波及双眼,转身撒腿狂 奔。 她感到奇怪,怎么她一到,四狼一鬼便倒的倒,逃的逃? 大腿中剑的狼强忍痛楚,惊怖地狂奔而走。 她终于看到了飞行的瓦片,这才发现高大元坐在邻屋的屋顶上,双手不住掀起瓦片,以 旋扔或飞甩的手法发射。 瓦片接二连三向二十步外的斗场连珠飞舞而去,划出一串美好的弯弧,似乎满天响起高 速旋转飞行的啸风声,一阵比一阵紧,慑人心魄。 瞥了远处的斗场一眼,她知道用不着她插手了。 斗场大乱,叫吼咒骂声震耳,瓦片击中人体的声响连绵不绝,四个男女被打得晕头转 向,一剑愁也手忙脚乱向外退。 一声狂叫,那位丑女鬼一鞭架住飞花玉女的剑,硕大的右乳被瓦片斜切而入,虽已运功 护体,但瓦片的削力依然难以禁受,瓦片碎裂,女鬼也狂叫着仰面便倒。 瓦片是贴飞花玉女左肩外肩察过的,她也惊出一身冷汗根本不知道是何种物体飞过,瓦 片的爆裂情景也吓了也一大跳,忘了补女鬼一封,被女鬼逃掉了。 围攻的阵势,被一连串飞来的瓦片瓦解的。 “小丫头,还不快走?”邻屋上的高大元叫。 杜英赶忙撤走,拾了包裹向邻屋窜。 两人出现在南下大道中,有说有笑直奔二十里外的芜湖。 “你这笨女孩外表聪明,居然做抢出去动手的笨事。”高大元取笑她:“那些什么鬼什 么狼无一庸手,人多势众,抢出去一定被缠住脱不了身,结果必定多送一条命于事无补。一 旦被些人认出你的面貌,日后你将日子难过。你虽然用拙劣的化装术藏本来面目,但那些老 江湖会把你查得一清二楚。” “咦!你知道我会经化装易容。”高大元纠正她的话:“易容的层次,比化装高些。任 何一个江湖混混,多少都懂得一些化装术,但瞒不了行家。一剑愁和飞花玉女公然站出去, 反而没有多少风险,仇敌用不着费心去查,要报复就公然挑战找他俩一决。而派人查化了装 来历不明的仇敌,就会不择手段,抓住机会就明暗俱来,明白处境了吧?” “他们真能查得到我?” “也许不会查,你露面的速度很快,很可能把你当成张家的保嫖。而且,四狼七鬼没有 自己的爪牙,缺乏根基,他们只是一些任所欲为的凶保,不会亲自跑遍天下追踪仇家,天下 大得很呢!缺乏爪牙搜查到何时?” “哈哈,要查一定会查你。”杜英像男人一样大笑:“真正击溃他们的人是你,你的飞 瓦让他们吃足了苦头,功败垂成,肯定会把你很人骨髓。你该把他们打死,打伤无法永绝后 患。” “无冤无仇,犯不着要他们的命。”高大元说:“我对那些存心用恶毒手段,不择手段 向我下毒手的人,才会以牙还牙,甚至会除恶务尽。这次他们有一半的人受了伤,近期不可 能再动手行凶,所以近期不会有后患,除非他们另有同伙赶来协助。” “赶来协助的贼伙,必定更为凶悍可怕。” “可能的。” “那……张家的老少……” “小丫头,咱们这种人,只能做救人一时之急,那能保人一生一世平安?”高大元摇头 苦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前程,岂能为不相干的人而活?” “这……” “像你,你志在各地游玩,无忧无虚,但你能丢下自己的事,替张家的老少保一世平 安?你还要不要过自己的生活?那五位保嫖收了张家的聘金,也只能保送张家到达地头。他 们不能逃避,这是规矩,也是忠于事的道义,到达地头解约之前,死而后已。但到达地头解 约之后,他们必须返家与妻儿团聚。这样吧!在我分道入黄山之前,我陪你在暗中保护他 们,如何?” “我好高兴,高兄。”杜英欣然雀跃。 “我走远些,改从池州分道,穿越九化华定黄山。你如果继续跟去,千万要主记住,不 要站在明处,暗中策应一剑愁、飞花玉女比较有利。” “我没游过黄山,也许恶贼们承认失败,放弃向张家报复的行动,我就不用跟去了,跟 你去游黄山。” 那是不可能的,恶贼们不会放弃,会再召集人手,等候好机蠢动。我在池州多等几天, 阻止他们走在前面,我们在后面留意追兵,最好蹑在追踪者的后面,必要时……” 必要两字有如玩弄文字游戏,每个人的解释认定都不同,涵盖的范围包罗万象,会产生 无数种结果。 太平府下辖三县,附廓县当涂不算,三座城当然以府城最大最坚牢,是政治中心。但论 繁荣,府城却居末。经济中心在芜湖,其次是繁昌。 芜湖不但是经济中心、商业中心,也是航运中心,青戈江山区河谷的物产出口地,设有 税署分司、钞关、抽分厂、运所、水驿……府城却一样出没有。 芜湖城没有府城大,但城厢(城外)却市街林立,范围甚广,总面积要比府城大。城南 的河南长街,东西长十余里,栈埠林立,盛况空前,通济桥联舟四十二艘,比府城的南津桥 长一倍。 高大元与杜英到达芜湖,颇感诧异。依情势估计,张家老少不可能在芜湖逗留,天色尚 早,午后片刻而已,应该有多快就走多快,尽快摆脱追蹑在后面的恶贼,怎样反而在芜湖逗 留,等候恶贼们追及? 他们却忽略了,普通旅客的脚程有限,必须按站投宿,轿夫也不可能不顾一切赶路。 距下一站繁昌七十余里,午后那能赶到繁昌? 张家的人,在通济桥东面的升平老店安顿。 有两鬼一狼紧蹑在后,投宿在通济门西街的悦来客钱,距升平老店约一里左右。 他们是盯在两鬼一狼身后的,只好落店投宿。恶贼们既然跟来了,他们当然不能撒手不 管。 高大元在玩鞭亭已经露了面,与四派冲突。淮南七鬼并不知道,他躲在屋顶用瓦片从侧 方袭击,四狼七鬼根本没发现他。因此,他大胆地在悦来客栈的右邻,住进颇有名气的高级 施舍高升老店。 他一点不介意四狼认识他,料想四狼也不会到高升老店走动。 店伙领他俩进入第三进的东院上房,两房毗邻以便互相照应。安顿停当,突然发觉院子 对面的一排上房,气扮不寻常,颇感诧异。 对面一排上房有一条折向的走廊环绕,竟然在转向处有一名劲装大汉警卫,连接近张罗 的店伙,也必须获得警卫准许,才能进入那几间上房伺候张罗茶水。 洗漱安顿停当,两人上街走动,往东接近升平老店,留意张家老少的宿处有何动静。 街上行人甚多,居然被他盯上了一头狼。 “你发现我们所住的客院,院对面那几个上房有何可疑征候吗!”高大元远跟在狠后 面,低声向杜英问。 “看到了,派有警卫。”杜英小小年轻在外游荡,并非毫无所知的处行人。 “那几间上房的人都是同伙,警卫的打扮不三不四,可能不是好路数,我们得小心提防 意外。” “他们落店比我们早,店伙说是昨天落店的,你怎么对他们起疑留心提防?太多虑了 吧?” “小丫头,俗语说:“小心撑得万年船。在外走动人地生疏,小心些就不会吃亏上当。 有许多意外,事先提防也不一定能免除灾祸!我途经平湖镇玩鞭亭,并没把惹谁呀!结果仍 然出了意外,所以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大意,千万不要认为毫无征兆,必定太平无事。我上次 在河南……算了,过去了的事,没有提的必要。” 他本想把与乃师受伤到袭击的事故说出,却又警地避免提及。有关医仙王金的事,最好 不要向任何人提及。包裹里那几本仙书,决不可向任何人透露,那是灾祸之源,医仙王金就 因为拥有这几部从皇宫抄出的书,而几乎送命的,也几乎连累他师徒送命。 他要求杜英心提防意外,自己却不小心,注意力全放在俩查那头狼的行动,主观上就认 为那狼正在踩探店内张家老少的动静。一剑愁与飞花玉女,也住在升平老店,在客店住宿, 白天是安全的,狼和鬼都不会白天在店中行凶,晚上来就无所顾忌了。 那头狼是踩探的好人才,有耐心地在升平老店里里外外仔细观察,甚至了解左右街巷形 势之后,再绕至店后的小街甚查进出路线。 他们不需入店观察,把目标锁定狼与鬼。 那头侦查的狼返回旅店,他俩也返店歇息,算定狼和鬼必定夜间出动,白天正需好好歇 息养精蓄锐。 刚各自返回客栈,对面人声隐隐,走廊有不少人走动,原住的旅客来了不少朋友,全是 些缥悍人物,有男有女,带了行囊,外表显现出风尘仆仆的倦态,一看便知是从陆路赶到聚 会的人。 高大元从门缝向外侦察,隔着大院子,依然可以看得真切,心中疑云大起,这些人气势 低人神色强悍骄傲,到底是何来路? 他想到的是,是否与四狼七鬼有关?四狼七鬼有几个人被他用飞瓦击伤,紧急召来党羽 支援是情理中事。但按常情论,不可能来得这么快,何况原住的可疑旅客,是今早落店的, 扯不在一起,应该与四狼一鬼没有干连。 这些人对他没有威胁,他不认识这些人。四狼七鬼对他也没有威胁,他可以从容摆布这 些狼和鬼。 他不再留意这些人,在房中定下心休息养神。 邻房没传来任何声息,料想杜英小丫头必定歇息了。 对面客房所住的旅客甚多,一排连偏院的十余间上房全被包了。 为首的人,正是雄风会的一些好汉,主事是九幽逸客陆玄风陆大仙,但却没穿道袍,像 个有地位的官员及仕绅,落店的身份就是从京都南下公平的某些大员。 他们一早就乘渡船过河,半个时辰便赶到芜湖,立即打听在渡头管闲事那群男女的去 向,所获的消息令他大感失望,找了不少地老鼠打听,居然没人知道那些男女的下落。 他们不死心,断然停止赶路,落店作进一步仔细追查,发誓要将这些可恶的管闲事男女 揪出来肆意报复。 有大事在身必须赶路的成名人物,如果沿途任何大小事故皆放不开斤斤计较,片毗必 报,必定会误了大事,什么事都不会顺利,日子难过。 说巧真巧,碰上乘船来的另一群同伴。 这些同伴派人在城内外的旅店走动,查询另一批走陆路的同伴落脚处,这里是水陆两途 同伴的预定会合联络处。 走陆路的同伴还没赶到,却找到陆大仙这一群。 陆大仙这群人走不成了,乘船来的人,带来了坏消息,当然也可能消息大好,因为不必 再数千里迢迢,远赴南荒历险啦! 从陆路来的十二名同伴,总算匆匆赶到会合,立即被接到高升老店安顿,总人数已超过 二十大关。 乘船来的人仍在船上,由主事人带了三位同伴,与陆大仙这些人在客订计议,把店伙赶 走,不许外人接近。 三批人的主事各带了三位得力同伴;十二个人在客厅聚会,气氛不怎么好,人人脸色懊 丧,烦躁不安。 “你们外八堂的人,办事真能干!”陆大仙显然地位相当高,说的话带刺损人:“从河 南紧迫追踪南下,再分水陆两途循江逐追查,追到这里依然毫无线索,委实令人难以相信你 们都是成了精的老江湖,你们失败了,我内八堂的人也得被累及半途而废,要我也协助你们 追查,怎么直?我这一组人对那一老一少毫无所知。” “陆大仙,你以为咱们都是饭桶?”那位乘船来的国字脸膛花甲老人,神色不悦像在抗 议叫嚷:“那一老一少来历不明,江湖朋友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老几,却又行动诡秘像是老江 湖,绕到黄州便失去踪迹。你知道这条江水,包括两岸城市道路的旅客,一天有多少人往 来?咱们人数有限,对各地的城狐社鼠所知不多,要查两个无根无底的老少两个人,你知道 有多困难吗?” “你在这里追查一大群像貌不凡的男女,查了一天也音讯全无,何必挖苦咱们是饭 桶?”从陆路来的中年首脑,说的话也火气甚大:“不要再挖苦讽刺了,必须协力同心,撇 开一切小事故,全力追查这两个老少,务必把医仙王金送给他们的仙书夺回,会主一定要获 得这些仙书。你如果撒手不管,会主怎么说怎么想?” “陆大仙,真的必须同舟共济了。”花甲老人口气一软:“你们内八堂的人奉命远赴南 荒,目标也是医仙王金,难道已经知道医仙已经在河南免脱,把他书交给一老一少走,你们 仍要前往南荒作无谓的奔波?咱们水陆两途先向下游追查,到南京如无线索,再重新向上游 重查,一事实上要查出结果要,不然咱们无颜空着手北返,你内八堂的人也脸上无光呀!办 事还能分彼此吗?就算咱们求你吧!陆大仙。” 陆大仙那能撒手不管?他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前往南荒白跑一趟,只不过摆摆架子,以 显示内八堂的权威而已,双方进行的目标相同,如果拒绝,如何向会中弟兄作交待? “好吧!看来势非合作进行不可了。”陆大仙乘机下台阶,反正已争足了面子:“现 在,我要知道有关那一老一少的消息。” “我们已把天地坛几位弟兄带来,他们是发起袭击,幸而逃过大劫的人,有一位曾经目 击医仙送出他书的经过,当时他受伤不轻,装死逃过劫难,得以将消息传回。事情经过是这 样的……” 可是,他们并没查出医仙尔后的行踪,可能因解差被杀,乘机找地方遁隐,不再到云南 黔国公沐世家报到了。 充军云南的囚犯,报到地点就是云南黔国公沐大将军的军门。解差死了,河南地方的官 方必定申报朝廷,不可能证实戍犯是死是活。 死不见尸,大不了发出通缉令而且,不会追究家属。因此医仙觅地遁隐,茫茫天下到何 处搜寻? 仙书已到了一老一少手中,搜寻医仙已无意义。 掌灯时分,店伙送来晚膳。 小丫头杜英也在高大元房中一起用餐,江湖男女并不认为在施舍同房进食,是大逆不道 有伤风化的事。 事先已商量过,膳罢便准备爬窗,从店后脱身,前往升平客店,等候狼和鬼行凶。如果 一剑愁和飞花玉女抵挡不住,就现身相助,所以杜英把剑带来了,膳后不需返回邻房以取 刃。 “你仍然对那些旅客不放心?”小丫头一面进食一面问:“看出可疑的征候吗?” “哦!好像我在庸人自优。”他微笑,表示心中不再存疑:“先前已落后的人很少露面 在外走动,无法知道来路。后到的人气势不同凡响,很可能是官府的某种专差。按现他们与 我们风牛马不相及,实在没有不放心的理由,有这些人在,这家高升老店没有人敢撒野生 事。我们早些前往升平老店,得设法提醒一剑愁那些人严防意外,以免他们借手不及。” “你如果去通知他们,肯定会有是非。”杜英居然显得老练:“那位大剑客骄傲得很, 自以为是认为你造谣,弄不好他会把你当成仇敌,说不定会给你一剑作为回报。” “我会原谅他三次。”他心情轻松说话风趣:“毕竟他这种古道热肠,不畏强梁敢以性 命主持正义的人不多。我就不敢公然站出来,举起大拳头向那些狼鬼讨公道,缺乏他那种义 无反顾的豪情,所以我要帮助他对付狼鬼那些凶残的匪类。 而那位飞花玉女更值得称道。她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居然不怕与狼鬼结怨,她的处 境,比一剑愁凶险一万倍。” “哦!她的确可敬……”杜英点头同意。 “你也是,同样可获,所以我毫不迟疑的站在你一边,至少可能替你减少一些凶险。” “我?我……” “别说你是一个脸有病容的丑女孩,你的化装术拙劣得很,你只不过比那个玉女小三两 岁,打扮起来绝对比她灵秀漂亮十倍。 你如果落在那些无恶不作的狼鬼手中,处境也比她险恶十倍。” “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只是一个小女孩……” “我要说实话,你最好能听得入耳,以便倍加小心,设法避免可怕的灾祸。这些年来, 风气败坏人欲横流,人心愈来愈险恶残忍,酒色财气的享受要求日高。天下各地,每一个十 一、二岁的漂亮小女都不安全。 上至当今皇帝,下迄贩夫走卒,都以凌辱小女孩为目标,只要有机会,兽性便一发不可 收拾,不要说你不懂这种事,只要在外面跑了几天的人都该懂。你如果真要把天理国法放在 嘴上,那你一定是死得最快的大白痴。” “哦!你像在发牢骚。”杜英笑了:“不瞒你说,我在外游荡没有几天。” “我一点也没有发牢骚的意思,我只指出事实。这世间人人都在争取可以凌辱别人的权 势。连躲地穷乡僻壤生活也不安全,地方的豪强,也会把你的子女全帛当成他的加以支配凌 虐,没有人会出头替你申冤。我活在夹缝里相当如意,宗旨是能忍则忍,忍不了就翻天覆地 各展神通,因为我有翻天覆地的本钱。早些天我老爹就无缘无故,被强梁打得几乎丢命,幸 好当时我不在场,不然……我老爹是能忍的大好人,我不是。” “哦!说说你老爹的事……” “没有什么好说的,赶快填饱肚子,天色不早,得早片刻到达……唔!”他避免提及家 世的事。 “什么?”杜英突然发他的神色泽,虎目中神光乍现,那中各党戒备神情,像一头猛兽 听到人侵者所呈现的狞猛反应。 “有点不对。”他指指上空。 高升老店是颇为高尚的施舍,旅客也都是有点身份的人,设备也高级些,客房上方设有 承尘,也可以隔音,所以不易听到屋顶传下的声息。他指指上方,表示已听到屋顶有异样的 声息传下。 杜英刚抬头倾听,却听到拍门声。 “替客官送茶水来了。”门外传出店伙的叫声:“小的顾便收拾餐具。” 旅客将房门上闩,是避免其他旅客乱闯的必要手段。有店价前来伺候张罗,住宿的旅客 一定会走近拉开门闩启问让店伙入室。 他心中一宽,被店快出现而放松了戒心,也许刚才所听到的异样声息,是店伙在走道走 动所发的足音,从檐下传入屋顶透入承尘,弓愧他的注意。 杜英放下碗筷,走向房门。 “等一等。”他伸手阻止杜英移动,并没完全消去戒心,提高声音叫:“我们还没吃, 片刻再来收拾。” “但茶……水……” “茶水也以后送。” 隆然一声大震,房门猛然向内崩坍。 傍晚时分,隔邻的说来客栈,有一群神气的男女落店,包了一进客院。不等洗掉风尘, 便召来两狼三鬼至客厅见面。 主人身材高大,红光满面,像貌威猛,年届花甲依然精神里铁气势慑人,带了一男一女 两随从,高坐案上有如大老爷升堂。 “该死的!你们真能干呀广主人吹胡子瞪眼睛,拍着案桌大发雷:“要你们暗中跟踪监 视,谁叫你们露面透风声的!结果惹来一些亡命光棍打抱不平干预,更被打得个个头骨睑 肿,存心丢人现眼,像话吗?” “长上,不能光怪我们无能呀!”大狼坐在下首,哭丧脸吐苦水:“那个什么一剑愁, 什么飞花玉女,在南京动身之前,便已和张家的人搭上了线,你们从后面赶来的人,沿途毫 无讯息传来,咱们如果不出面迟滞他们把他们拖住,恐怕早就被他们改乘船只跑掉了。 在芜湖雇船十分方便,船一离埠可以任意上下,咱们怎么追,又怎能通知你们?” “长上,咱们七鬼已经尽了力。”那位大鬼急急分辨,神情显得无奈而烦躁:“咱们接 到信息便拼命赶,终于在玩鞭亭附近追上了四狼,平空钻出两个更高明的无名小辈狗男女, 一照面便把咱们打得落花流水。情势不是咱们单方面可以控制的,出了意外差错怨不了谁, 责怪咱们无补于事,设法补救才是第一要务。这些人的落脚处,已在咱们的掌握中,如何处 理,得看长上的了。” 理由充份,情势也的确不是单方面所能主宰的,出了意外乎常得很,实力不足失败岂能 怨天尤人?幸好目本标仍在掌握中,还不算完全失败。 “罢了,早知道你们如此无能,真不该派你们打前站,灭咱们四海社的威风。”主人的 气消了一半,膜色不再太难看:“那两个小狗男女的底细摸清了吗?” “男的叫高明,女的叫杜英。路引据店伙说不是伪造的,都来自江北。高明来自淮安, 杜英来自扬州。是不是同伙,还没查证。” 大狼据实禀告,其实并没作深入的调查。 “你们还有多少人可用?” “六个,伤了一半。” “我加派几年人给你们,尽快把他们毙了。” “升平老店张家的人……” “事有缓急,剪除干预的人列为优先。张家的人由我经手,直接把人弄定连在北返,你 们立即进行。” “立即?现在?”大狼一惊。 “对,立即,现在。落店时光乘乱下手,必可成功。” 没能彻底弄清情势,也没先派人侦查了解,匆匆下定决心仓车行动,成功的机率并不 高。 高大元与杜英,也犯不了曾作深入了解的毛病,也没有多余的人手,至悦来客栈监视恶 贼们的动静。 这座客院占地甚广,客房参差各有不同的门户。 四周系有照明灯,旅客们往来不绝,天色黑从没多久,旅客们还没安顿停当,而且陆续 有旅客落店,全店皆在忙碌人声嘈杂。 但这一进客院却显得安静多多,因为院子对面的数间客房派有警卫,不许闲杂人等接 近,连店伙的走动也受到限制。房内的旅客,也极少出房走动,住的旅客很少露面,令人莫 测高深。 扮店伙声称送茶水的两个人,穿章打扮一看就知不是店伙。 无法骗开房门,其中一人打出手式信号,屋顶立即快速地飘落六个男女。院门的暗影 中,也飞快地抢来五个人,分别把住了两间客房紧闭的窗门。 轰然一声大震,房门被蹦开了,九个人一涌而人,看到灯火便发射暗器,人随暗器抢人 刀剑齐举。 两盏菜油灯就在人群涌入的后一刹那熄灭,食桌随即翻倒。 一阵暴响,暗器击中倒下倒竖的食桌,有如暴雨打残荷,但无法贯穿寸余厚的八仙桌 面。 刀剑俱聚,但房中漆黑,已看不见目标,人挤成一团情势大乱。轰隆巨响中,窗户向外 崩散。 这座窗外面有三个人堵住,准备截击启窗外逃的人,窗突然崩散,碎本向外猛飞,一声 厉叫,当胸扬刀戒备的一个黑影,被碎窗击中脸部,厉叫着急问。 黑影像轻烟,从破窗流泻而出,到了墙角下,一升墓尔失踪,速度有如鬼简幻形。另两 个人被受伤的同伴所惊,无法拦截逸出的快速黑影。 屋顶第二批五个人,毫无顾忌地向院子跳落。 院子对面廊角人影出现,是从侧廊绕过来的警卫,发现有人跳下,不假思索地跃入院 子,大喝一声,身剑合一猛扑飘落的五个黑影,显然不曾发现有人侵人高大元的客房,把第 二批人当万岁入侵的不速之客。 变化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谁也来不及弄清情势。 入侵的人是来杀人报复的,见到有人挥剑怒喝扑来,立下杀手,警卫是防止仇敌袭击 的,发现有人从屋顶跃落,而且人数不少,扑上并发声示警。双方都不明就里,一切反应皆 出于江猢好汉的本能。 院子的照明灯笼光度有限,人影移动快速,不易看清面目,即使是认识的人,也无法阻 止流血事故的发生。 一声厉叫,警卫一剑贯入黑衣人的右肿,自己的右胁也被两件暗器击中,厉叫着摔倒。 冲人客房的几个人,七手八脚引燃了火把子,这才发现房中无人,翻倒的桌面嵌有十余 件暗器。 “人破窗走了。”窗外有人急叫。 食具撒了一地,床口有高大元的竹杖,枕内侧遗留下不曾打开抱裹,床下没有人躲藏。 第 五 章
“快追!”入房的人急叫,顺手抓起枕旁的包裹,领先跳窗而出。 对面的客房中,抢出一群刀出鞘剑在手的人,是闻警外出戒备的旅客。为首的人赫然是 陆大仙,九幽逸客陆立风,雄风会的重要人物。 入侵的人已经走了,他们出来晚了一步。 “给我查这些狗三八的底。”看到被暗器杀死的警卫,陆大私暴跳如雷:“这些狗男女 一定是尚义小筑的人,他们好大的狗胆。” 院门口有五六名惊恐的店伙,进退两难。突然踱出一名中年旅客,排开店伙踏入院子。 “尚义小筑的豪杰,每个人都顶天立地,站在青天白日下,堂堂正正打交道,决不可能 扭抢劫客店的下五门恶贼。”旅客声如洪钟,向愤怒的人群大声说。 “你是谁?”陆大仙沉声问。 “消义小筑的朋友,江湖浪子威人杰。” “你敢保证?” “在下敢用人头提保。” “陆大仙默然,想想对方的话确有份量,尚义小筑雄峙大江称雄湖广江右,号称仁义大 爷,怎么可能在自己家里明火执仗在客店行凶? “给我查,查,查……”陆大仙愤怒地向自己人下令:“挖出那些狗王人的老根来。” 要查,第一步便是向客店四周的地老鼠讨消息。附近的店铺街坊,有人在屋顶来去,应 该听到一些消息,便可以知道人侵客的人来自何方。 天色尚早,一定有人目击。 高升老店规模甚大,有五座客院。这一座客院发生激烈的打斗,整座店人心惶惶,旅客 们骚动不安,店伙们忙着安抚旅客全店骚然。 高大元和杜英,藏身在最后进的客院墙角下,相互上药裹伤,幸好伤都是暗器造成的擦 割小创口,仅稍为影响手脚的活动。 “天杀的混蛋,这算什么玩意?”高大元在左助背敷上一些金创药未,由杜英替他用腰 带缠妥,不住咒骂:“一露面就暗器似飞蝗,他们真去尽武朋友的脸,去他姐的!简直不像 话。” “像强盗打劫舍。一杜英摇头苦笑:“要不是你及时用桌子掩护,你我已经死了。” 杜英的左防和左胯,被嫖与飞刀擦过,伤了肌肤并无大碍,出了一些血,创口约有寸 长,皮肉之伤在练武人来说,算不了什么,甚至不影响活动。 高大元有三处伤,仅左肋被袖箭划了一条寸余长,深两三分的裂缝。另两处在外肩与右 小臂,甚至不能算是伤,擦破皮而已。 “庐山四狼本来就是强盗。”他呼出一口长气;谁知道这些恶贼天一黑就迫不及待动 手?其他娘的胆大包天。小丫头,咱们栽得真冤,本来打算到升平老店去等他们,他们却抢 先一步的找上我们。 “这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人算虎,虎亦算人;所以我们几乎栽得不冤。”杜英居 然还有心情说笑:“都是你害的啦!你才是医大包天呢!住在恶贼的隔邻,他们随时都可以 令我们措手不及猛然一击。” “我也会给他们来一记措手不及。”他从随身携带的百宝囊中,取出一串钱,拉断串 绳,将一百文制钱人护管皮套中:“要胡搞这大家胡搞,谁怕谁呀!” “哦!你会用飞钱?” “摘叶飞花也可伤人,制钱杀人轻而易举。呵呵!钱都可以杀人,而且比刀剑更威力强 千万倍。”他话中饱含风刺味,其实所指的钱可以杀人,并非意指制钱:“他们惹火我了, 你先到升平老店等我。” “我” “我去看看他们套分交情。”他整农准备动身:“你在升平老店留意动静。千万记俟抽 果一剑悉不需要支援,情不危急,沉着些冷眼旁观,不要逞强出头。等我来再说好不好?” 我要和你同进退。”杜英不愿先走。 我去逗逗创他们,打乱他们袭击升平老店的的计划,并想来明的,有你一起去,很可能 要和他们玩命,不划算,走啦走啦!不能让他们比你早到。 “好吧!我去,赶快赶来哦!” “好的。”两人分手各奔东西,并没留意意店内的动静。自始至终,他批不知入侵的 人,曾与院对面的旅客发生冲突。 四狼七鬼与他们的长上,也包了一进客院,不许闲杂人科学院。连店伙也得听候招呼才 许进入。 客院的客厅,也就成为他们聚会议事的地方。 厅中灯火明亮,十余名男女在两侧落座一个个神色沮丧,显得垂头丧气。 厅角换了一具尸体,是被那位香卫一到贯助,剑尖贯人肺脱,腹与胸成了溢血的通道, 无法抢救,背回的途中便断了气。 实桌上,扭着高大元的包裹,和挑包裹用的手杖。 “你们连已被堵死的两个小辈男女也毙不了,居然让他们破窗逃了?”长上拍着案桌怒 叫:“真是岂有此理。负责破门而人的人,有一半是暗器宗师级的名家,竟然白白浪费了 二、三十枚暗器,人不但货不了,反而死了一个高手弟兄,你们还有脸来见我?” “长上,也不能全怪他们。”古首那位留了小八字胡的人加以解:“这两个小辈的底 细,咱们一无所知,可能他们的武功,的确超拔俗,咱们的人尽了力,栽了只能说对手大强 了。现在主要的当务之急,是查出他们的身份,以便追根究源找出他们毙了永除后患,以防 口后他们向咱们报复,知己不知彼,咱们已输了一半。” “人都进掉了,怎么查?”长上余怒未消,尽管留小八字胡的人分析的理由充分:“从 旅客流水薄查,有用吗?你们已经查过了,男的叫高明,女的叫杜英,靠得住吗!咱们这些 人中,谁用真名号落店的?” “这个人的包裹,应该查出一些线索。”留小八字原的人走近案桌,打开包裹:“从行 囊的物品中,必定可以找出一些可代表身份。性格、嗜好……唔!居然有这许多书,怪异得 很。” 真有十几本书,另用防水抽绸包妥的。 其他全是换洗的衣物,一些旅行必需用具。 “住高升老店,可能是赴考的童生。”一位半老徐娘信口说。 醉心功名的人,通常会在各地的高升老店投宿,取其吉,利,所以各地的高升客栈,格 局比较高尚些,不三不四的人不会光顾。 “童生会有超绝武功?没知识。”另一位大汉不屑地撇微嘴。 这群人名义上是一个统会的组织,有长上有底下,事实上每个人都梁骛不驯,互相之间 并不融洽,对长上也并不驯顺尊敬,团结果的力量似乎并不大。 “四书精义。唔!是书院士子的所谓科场必读出义书。这小辈也许真是童生。”留小八 字胡的人,念出书名啼啼咕咕,随即翻开书页:“仆幼亲善教,涉猎三教经书,乃至刑法收 算,医卜战阵天文地理,吉凶生死之术,靡不留心评宪……咦!” 最后一声咦声调怪怪地,而且声音甚大。 “怎么啦?”长上看出他神色不对,颇感惊讶:“许真阳,你在念四书吗?我不懂这玩 意。” “不是四书。”许真阳摇头。 “书名是四书……” “那是骗人的。唔!我对这本书,似乎……似乎不陌生……” “我知道你读过不少书……” “这本书我听说过,但没见过。”许真阳扳转书,念出末页:“丹是鱼身至宝,炼成亦 化无穷;更能性上究真宗,决了无生妙用。不待他生后世,现前获佛神通。自从龙女着斯 功,尔后谁能继横?老天爷!” “你怎么啦?你念的玩意我不听懂。” “我如果把中段的一些字句念出,你该有些概念,因为令师是吴楚第一观常道观的正一 真人,是符录派的通玄真仙。” “你念念看。” “龙虎铅汞、日魂月魄、金公木母、婴儿姹女、黄芽白雪、女子郎君……里面有一首 诗:一粒灵丹吞人腹,始知我命不由天。意思是说,他金丹可以厅天地造化,成道成仙,天 老爷也主宰不了他的生死命运。” “咦!阴符仙书……”长上吃了一惊。 “阴符仙书是符录派的经典。这是内丹派南宗初祖紫阳真人张伯瑞,所造世的玄门秘友 之一。下传的南宗五祖中的白玉格是他的门人。张真人在四百余年前力介王教合一与合籍双 修。他不收外丹,但也不排斥必要时可用丹药。合内外丹的叫神霄油或丹鼎派,以丹鼎炼药 的外丹为主。目下在皇宫的教主陶仲文真人死了,丹鼎派由他的儿了陶世恩任教主。将录派 由友龙虎山张天师,统领了天下道教,称为正一教派,与全真教乎分天下。 除他派以武当张三丰为代表。其实张大仙开山武当之前,全真教的大师鲁大肴与贞常, 已在武当建了山门。全真教从南方半边天向北方撤退,仅百余年而已。除了将录派之外,名 派的共同祖师,皆是钟离权和吕洞宾陈朴。这部张真人秘友,在世间失踪了三百年,现在居 然出现在这里。我记”得秒获好像叫……叫……” “叫悟其篇,哈哈哈……”门外狂笑声如雷震。 似乎刹那间气涌风生,房舍摇摇,灯火全熄,利器被空的飞行厉啸慑人心魄,击中物体 的声响似雨打残荷。 反应快的人伏下藏身,保命第一。 反应慢被击中的人,厉叫声惊心动魄。 “堵住门……窗……”长上仆伏在案桌下厉叫下令,自己却狠缩蛰伏藏匿保命。 这里面有不少宗师级的暗器名家,知道黑暗中暗村的威力有多大,名家同样怕名家的暗 器,挨一下谁也受不了,谁敢逞能在黑暗的室内窄小空间,和另一名家的暗器赌命? “快掌灯进去,里面有意外。”从其他各房涌出的人大叫大嚷:“带兵刃,大家小 心……” 里面有人向外窜,外面有人向里冲,一阵大乱,最后有人提了灯笼赶到,刀剑皆派不上 用场,入侵的人已经走了。 “谁看到闯入的人了?”长上向聚集在厅中的人跳脚大叫:“外面的警卫是谁?该 死!” 大家忙着找寻可怕的暗器,仅找到不少制钱。有四个人被制钱击伤,伤势不重也不轻。 案桌上的书和包裹失了踪,连那根竹手杖也不见了。 大乱中,谁也没看到入侵的人。 三十余人聚集在客厅,闹哄哄像在赶集,七嘴八舌意见多,一点也不像一个有组织有纪 律的组合。 “一定是某一个玄门修真的妖道,乘机把所有的仙书秘获抢走了。”留小八字胡的许真 阳肯定地下结论。 把知道悟真篇底细的人说成妖道,并不公允。 丹鼎派有内外之分,真正的内丹派把人本身的真元看成丹,不需炼药石外丹。丹后派修 内丹炼外丹,无可厚非,为人诡病的是修炼方法(术)。皇宫内的丹鼎派大师,哪能通皇帝 统正统的内丹(内功或气功)?所以走旁门求速成,炼金丹让皇帝吞服成仙。结果,大明皇 朝有一半皇帝死在仙丹上。 再就是合籍双修也走上了邪门。 内丹派南宗初祖、语真将的作者张伯端,活了九十六岁;钟高权(汉钟离——其实是五 代石晋朝的一位名将)的第四代传人,在华山修炼的阵持老祖,活了一百十八岁。但也有例 外。 全真教初祖工真人王重阳,仅活了五十六岁;门人长春真人丘处机,也仅活了七十九 岁,不算长寿。 成仙秘文谁不想要?一阵在乱,找遍室内每一角落,并没发现什么妖道。真有人侵入抢 夺,恐怕早就走了。 理论上真铅(真阴)随于少女身上,所以皇帝们专门把残小少女,连亡国后的南明皇朝 皇帝,也大量把小少女奸淫至死方休,被所炼的仙丹慢性中毒去闯王。 小少女才有炼内丹的“真钻”,也就是内丹的“真阴”,才可以阴阳交泰,不是每个女 人都可以作鼎炉的。 医仙王金是以道士身份进入皇宫的,因为他会炼丹,所以钢人太医院而称医仙。仙就是 老道的尊称。 炼丹的材料主要是水银(汞)和铅,比例是一比二,这玩意能长期服用?不死才怪。水 银和铅中毒,是无药可解的。 内丹讲求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应,或者应化神、神化气、气化精、精化形,才 能成仙成道超生人死。 所指的真铅(真阴)真汞(真阳),皆指男女人体本身的丹(能量),而不是指外脉的 水银铅石。通俗的说,那就是内功或气功。 拼命在女人身上找交泰,在水银和铅毒中找调和,还能妄想成仙?不死对怪。内丹(内 功或气功)发展漫长的一两千年中,其实也没有人真的修成了仙,没有人修成地仙、天仙 (悟真篇中所列的修炼方法和进程)。说修内丹可以长寿,确是事实。 警导震耳,外在黑影如潮。 里面的人,骇然向外抢。 入侵的首脑,正是九幽逐客陆大仙。大私,表示他是老道,但并没穿道装,头上也没流 道士辔。道教分南北二宗,是统称。南宗可以娶妻生子,主张在世清修不必技发入山,穿不 穿道衣法眼,无关宏旨。 “该死的碱工余,原来你们有这么多人,难怪敢到客店行凶向咱们挑战,杀死咱们的 人。”陆大他说的话难听、刺耳、粗俗,丝毫不带仙味:“刚才到高升老店行凶的几个人, 给我滚出来纳布。” “你少给我在这里胡说人道。”长上正在火头上,说的话火药味甚浓:“我的人到高升 老店,去杀两个不知死活的小辈,袭击失败,反而死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你是老几,却知道 你打上门来胡说八道。阁下,我要公道。” “宰光你们这些狗三人,再和你讲公道。”陆大仙也正在火头上,愤怒地拔剑出鞘: “你们最好一个一个上,公平交易生死相搏,不要像袭击高升老店一样,强盗一般一拥而上 打了就跑。” “且慢,先挑明了再杀尚未为晚。”长上颇有顾忌,怎能一比一在客店打打杀杀拖延? 店价如果鸣锣告管,治安人员便会潮涌而“一见面便不问情由生死相拼,死了也将是糊涂 鬼,我们确是去对付两个男女小辈的。你我双方索不相识,没有任何向你们挑战的理由,显 然是误会。我那位被杀的弟兄,显然是被你们杀死的。我,江南四海社的当家,无暴星曾武 雄。阁下,亮万。” “四海社?唔!听说过你这号人物。该死的!似乎你们真的无意向咱们挑战。”陆大仙 口气一软。 “曹某根本不认识你。” “京都雄风会的九阴逸客陆立风。” “雄风会?没听说过,但你……” “你也听说过我这号人物?”九幽逸客沉声问。 “你……你是以往江西严家的黑龙帮重要人物,怎么改成雄风会?”天暴星显然吃了一 惊:“曹某如果知道你阁下住在高升老店,我会另找客店投宿,离开你远一点平安大吉,你 的同门师兄,严老小相国的家饲法师段回,道力通玄可驱神役鬼,我哪敢招惹你?” “你杀死我的人……” “那真是冤枉,我也死了一个人。”天暴星气馁地说:“我派人去杀那两个小辈,他们 打伤了我好些弟兄,怎知你也住在高升老店?” “你的话,我半个字也不相信。” “我说的字字皆真。那两个小辈逃掉了,我的人把你们的包裹带回……”天暴星把经过 概略地说了,最后说:“刚才还在查阅那本什么书名用四书精义,内文是什么紫阳真人的悟 真篇秘发,突然被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入侵,打伤我的人抢走了秘文……” “等一等卜九幽逸客突然高叫:“你说什么悟真篇秘获?” “据说是失踪三百年,内丹南宗祖师爷张真人紫阳真人张伯端的遗世成道秘典。” “书名是……” “伪造的书名:叫四书精义。” “他姐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正在找这个拥有这几本书的人,两 个……一个年约二十余岁,人才不差的年轻人。好,这是一场误会,双方都有人损失,不必 放在心上,但咱们得好好谈谈。” “你要谈……” “谈那两个小辈,我一定要捉到他。” “好吧!进来坐。”天暴星欣然邀客。 “打扰了。” 不久,六十余名男女,飞檐走壁奔向街东的升平老店,急如星火。 两个小辈是保护张家老少的,到升平老店张家老少的宿处去找,错不了。 成道成仙的秘友,谁不想要? 成仙,是人最大欲望之一,除非他是白痴,不然绝难逃避成私欲望的诱惑。 其实用真篇并没真的失踪了三百年,而是内丹派讲求单系直传,弟子不多,也没公开设 教传道,所以张紫阳的几本秘著,都被弟子们藏起来了。 上一位服仙丹死了的嘉靖皇帝,派两位御史走遍天下,访求仙书符录异人奇物,把悟真 将奉呈皇宫,成了皇家秘典。 医仙王金有机会接近这些书,偷抄出出珍藏,毒死了皇帝,滴戍充军仍带在身边。计算 坑害他的人在途中截击,目的不但要人,也要书。 张伯端与全真教的工重阳是同一时代的人。王重阳称教,张不称教而传一家之学,成为 内开派的市宗一代宗师。他的三教合一并非指道佛儒是一家人,而是指三家的理论精神是相 合的。 他的合籍双修主张,也不是指男女交合而成道,而是指男女本身的生理,自然加以调合 阴阳。 大致说来,他的内丹派与古代的道家(边教与道家是两码子事)老庄颇为接近,所以被 认为是立门正宗(玄与道家也是不同的)。 他的道号是紫阳,也称紫阳干。信徒们称他为其人,只是世俗的称谓。他真正成为“有 案”的真人,是大清皇朝的雍正大帝,封他为“大葱国通禅仙紫阳真人”,因为他主张三教 合一(全真教也主张三教合一),所以“大慈国通样”都是佛家语。雍正大帝本人是信佛 的。 医仙王金是老狐狸,也可能真有点神通,所以毒死了皇帝之后,并没被立即处决,在天 牢囚禁了五年,最后仍然挣脱金钩走蚊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居然有本事化不可能为 可能。 他知道截击他的人,主要目的是他的仙术和书,如果继续带在身边,必定象因齿焚身, 把书往高大元身上一丢,把灾祸丢给救他的人。 那时,受伤的人仍然在旁,等于是目击者,灾祸当然不用他承担啦!让那些阴谋分子集 中全力追夺仙书秘衷,他就可以平安地远走高飞了。 果然不出所料,大批高手向南追授高大无师徒。 陆大仙这群人,便是另一路远赴南方戌所,追蹑医仙王金的另一群主力,居然在这里与 向南追踪高大元师徒的人马碰头,赫然找到仙书秘获的线索,所有的人兴奋万分。 天暴星一群人目标在掳劫张家老少,也志在且高大元于死地。一会一社的人有志不同, 不必互相威迫利诱,顺理成章采取联合行动,名义上不分生从。 论实力和江湖威望,天最星差了一大段距离,自然而然地,陆大仙便成了司令人,实际 上成了主脑。 高升老店至升平老店,中间仅隔了百十家店面。天刚黑不久,城外没有夜禁,街上灯火 明亮,行人在某些夜市地段显得拥挤,五六十名凶神恶煞排众急走,引起一阵惊扰;人人侧 目,争相走避咒骂。 升平老店中人声嘈杂,旅客们仍在陆续投宿,忙着洗漱进膳,店伙们忙得不可开交。 张家一门老少有十余人之多,轿夫则住在另一座客院。一剑愁与飞花玉女的客房相邻, 对面一排上房住着张家的老少妇孺。 他俩以张家的保护者自居,与张家请来护送的五位保嫖,住在这一边的客房,由一位保 嫖但任警戒。 他俩知道在于湖村玩鞭亭,有人在旁暗助,但不知暗助的人是何来路,心中颇为感激, 如无高大元和杜英暗助,他们绝难保护张家一门老少的安全。 他俩已膳罢洗漱毕,在廊下的排凳落座,和保嫖的正副领队张龙赵虎聊天,当然主要是 商讨当前情势。 “你们这次护送张家老少,返回湖广湘阴老家,事前曾否评估过风险”一剑愁心中不 安,知道前途多艰。如果对方事先知道风险甚大,应该多派些人手护送的,仅派了五个人, 没离开南京便几乎全军覆役了。 太平府属南京,南京的辖地与江西接壤。 其实南京没设有正式的有声望嫖局,仅有些人组合一群称为打手的好汉,替旅客保护人 赏,不负责赔偿,用性命来巴结顾主,生死各安天命,颇讲道义信用。所以这五位保膘,明 知故势过强,拼起来万无幸免,但仍然无责地死撑,与雇主共存亡。 “事先只知道可能有仇家对张家不利,评估错误,以为只是一些张家的仇敌,收买一些 小亡命走险报复,怎知道来的竟然是江湖上的可怕凶果?”张龙长叹一声,流露出无可奈何 的恐惧:“看来这次是栽定了,认了命。商兄辛姑娘仗义相助,盛情可感,大德不言谢,兄 弟心存感激容留后报。两位有自己的事待办,不敢再请两位稽留襄助。咱们知道前途多艰, 但愿能撑得过日后的难关。” “不必多说,张兄。”一剑愁慨然地说:“在下与辛姑娘既然管了这档子事,不会半途 撤走。这些恶贼是不会罢手,他们会明暗俱来,沿途不断纠集党羽行凶,张兄,你们必须断 然改变计划。” “商兄的意思……” “我替你们安排。” “这……”张龙一怔。 “乘船返回南京。”一剑愁用坚决的口吻说:“在南京潜藏一段时日,以后再设法用金 蝉脱壳计暗中动身。你我这种在刀剑上玩命的人,没把生死放在心上,但张家老少的安全必 须顾及,不能让他们赔着咱们玩命。” “这………好,我去雇船。”张龙立即应允,谁都知道这是唯的路,上船一便便可急放 南京,凶果们绝对来不及截击。 “现在不能去,明早动身立即前往码头。” “对,不能走漏消息。商兄,你认为今晚他们会来行凶吗?” “应该不会。这里是城外的大街闹市,他们应该不敢杀人掳人。但这些凶果天不怕地不 怕,行凶之后天涯海角一走,官府绝对奈何不了他们,所以今晚必须严加戒备,诸位必须随 时准备应变。” “还早呢!三更天加强警戒,大家不睡……” “天杀的!他们来了。一剑愁突然跳起来大叫,长剑出鞘:“叫醒所有的人……” 由于三更起更便须动用全部人手戒备,因此其他三位保然和仆人,皆抓住机会睡觉歇 息,以便养足精神,提前有警,得先把他们叫醒。 保钦赵虎发出一声震天长啸,把全店的人都惊醒了。 惊动街坊,是应变要相当有效手段,至少,入侵的人没有久留的时间,必然一击即走, 如果有街坊鸣锣告警,街坊的所有壮丁,皆必然取出刀抢出来准备相斗捉匪,全街轰动,入 侵的人如果被捉,麻烦大了。 一个黑影从对面的屋顶往下跳,被一剑愁发现了,愤怒地挺剑冲入院子。 “快准备,大批恶械来了。”跳下的黑影大叫,是杜英:“房内的人熄灯躲了,我们上 屋决战,快!” “谢啦!”一封愁立即跃登屋顶。 杜英更快,一鹤冲天先一步上了测方的屋顶。 “人太多,下重手。”屋顶上出现挟着手仗的高大元:“天杀的!他们的大援赶到了, 人数平空多出一倍,不下重手咱们万无幸免。” 长啸警示还真管用,全街人声嘈杂乱成一团,赶来的六十余名恶贼不再走大街,跃登屋 顶飞掠,引起更大的掠扰,有人大叫捉飞贼,有人大叫捉强盗。 面对潮涌而来的大群恶贼,一剑愁与飞龙玉女居然勇气百倍,也许是高大元与杜英的出 现,给予他们精神上无比鼓舞吧! 梅花暗器先向涌来的人群攒射,高大元的瓦片更是急如暴雨,立即传出狂叫声,有人摔 倒在瓦面向下浓,压了不少瓦片。 街上呐喊声雷动,有人冒险用木梯向屋顶爬。 一剑愁与飞花玉女两支剑,立即陷入重围。 杜英在另一座屋顶,也碰上了劲敌。 高大元是唯一在暗处袭击的人,挫低身躺贴瓦面移动,左窜右钻避免向人丛硬冲,不时 揭瓦远攻,近身用杖一击即走。 全街大乱,哪能有时间人房掳人?行动被人先期发现,已经失败了一大半。再发现有不 少人被打落,主事人陆大仙。便不得不承认失败了。 这位大他已发现游走的高大元,并不知道他是谁,但却从他的竹杖中,猜出他正是仙书 的拥有者,目下也是最可怕的劲敌。 陆大仙愤怒如狂,也兴奋欲狂,召来一男一女,悄然猛扑高大元的背影。 “要活的!”陆大仙一马当先剑交左手,扬了扬右手向两男女示意用手不用兵刃。 女的是芳华他史陈芳华,这位漂亮的半老徐娘不是雄风会的弟兄,是花重金请来对付医 仙王金的江湖女异人,自信可以对付五金的妖术,道行相当高,陆大仙的仙术并不比她高 明。 “他移动太快,无法用法术对付他。”男随从也向芳华仙史说:“必须用真才实学擒 他。” 这只是刹那间的事,其实没有商量的时间,话未完,已飞快地到了高大元的身后。 高大元刚伸手揭瓦片,目光落在不远处力拼三名高手的杜英身上,要揭瓦对付那三名高 手,由于潜蹲在人群外,忽略了身后有人快速地接近。 总算运气不错,刚揭起三块瓦,墓地心生警兆,身后屋顶被他感觉出传来的轻微震动。 很不妙,大面积的瓦片,对付不了武功超绝的高手,刚扔飞的瓦片,在袭来的一种无匹 暗劲中爆裂成碎片,劲气似怒潮继续涌到。 他像受到万斤巨锤所撞击,嗤一声裂帛响,右肩衣裂大袖飞起化为一条条布帛。 共有三种可怕的可外发伤人的内劲及体、掌功、爪功、拳功,从丈外一涌而至。 爪劲将他向前拉,掌劲拳劲把他向后撞!他嗯了一声,后倒压坍了瓦面。猛地奋身急 滚,斜飞而起,竭最后一日元气,不管东南西北,本能地狂掠而走,本能地要离开暴乱的屋 顶斗场。 神智仍清,但眼前发黑,虚脱的感觉几乎击溃了他,他知道气机已无法发挥功能了。 仓卒间受到重击,他是连运功护体的机会也没有。他唯一的念头,是不要死在这里三个 联手攻击他的男女,武功一比一也不见得比他差多少。 “咦!追”陆大仙看到他被击倒,却又突然飞跃而走,大感惊讶脚下一紧,招呼同伴狂 追。 主事人急功心切,拼命紧蹑狂追,丢下同伴不顾,留在原地的同伴像无头的蛇。 扑向张家老少住处的人,虽然缠住了杜英,但有好些人被高大元的瓦片所击落,也不明 情势,不敢冒险深入。 而街上人声鼎沸,捉强盗的叫喊声震耳。 有人爬上屋,使用挠钩捉贼。 混战中,高大元受伤逸走,陆大仙率男女两同伴衔尾狂追,并没知会其他的人,行动失 去掌握,目标因失去时机而无法达成,两头落空。 更糟的是陆大仙刚走,街心有一个行村客跃登,一声狂笑,双袖起处风雷乍起,像疯虎 般投入斗场,立即有三个人被卷飞,狂叫着骨碌碌向下滚。 “鼠辈敢当街行凶,该死,滚!”青衫客声如雷震,远在文七、八便一袖抖出,罡风厉 吼,劲气进爆。 天暴星位于杜英的左后侧,正要发剑攻姑嫂的背肋,劲风一涌而至,狂叫一声,斜飞起 丈高,砰一声摔倒在瓦面,屋顶崩陷,有人也掉下去了。 有人发出撤走的信号,狼奔东突。 一声长笑,青衫客向已远出五六间屋顶的陆大仙飞纵而走。 杜英也被抽风波及,斜冲出丈外至脊角,向下一仆,总算不曾摔落屋下。 但她已办尽,伏在脊然喘息。 如果再拖片刻,她很可能被陆大他几个人所杀死,不但力尽,而且左胯都有被刀剑掠过 的创口。 爬起举目四顾,已看不见有人。 屋下,有人叫骂着擒捉受伤跌下的人。 “高兄……”她惶然高叫。 她知道高大元在分用瓦片策应她,现在人在何处?一阵寒颤通过全身,她知道有点不妙 了。 她对高大元极有好感,相处意处,愈感到情投意合,已从情投意合迈人喜欢的境界。 “高兄……”她挑落屋下尖叫着寻觅。 第 六 章
高大元跳落后,本能地落荒而逃,神智逐渐有点模糊,完全凭求生的意志全力狂奔,忘 了内腑受伤的痛楚,他必须尽最大的努力脱离现场,一定要摆脱追赶他的人,一定要找隐蔽 的地方藏匿,一定要及早行功自疗,一定要……总之,一定要保住性命。 如果能有坚强的求生意志,一定可以忍受痛苦,甚至会忘了痛苦,忘了痛苦就不会失去 活动的功能。 痛会让人倒下待毙,这是生理上强烈要求歇息,以避免伤害扩大的本能,须用超人的意 志浑忘彻骨奇痛。 受伤的野兽如果没断腿,逃得甚至会比平时快。 芜湖城内外,他不算陌生,但他不怎么熟悉,天黑的郊野草木幽暗,他怎知道身在何 方? 他却知道,后面有人穷追不舍。 过几次田野和竹林旷地,向一处乱草丛中一钻,蛰伏如虫,张开口行扩喉式呼吸散热。 飞奔的声浪,从他的右侧后方十余处掠过,追的人速度惊人,声音在霎时便消失在远 处。 有三个人,片刻便会折回来搜寻的,不能在此地逗留,对方一定会把他搜出来,太危 险,必须赶快折向逃窜,另找地方藏匿。 还留有些少剩精力,他必须把握生机。 眼前已有点朦胧,晕眩感渐增,突然撞入一丛灌本,枝叶折断中,整个人夹在灌木丛。 他心中叫苦,响声会引吸追蹑的人,夜静更阑,响声可以及远,紧蹑在后面的人,一定 可以发现他的位置。 片刻,后面没有声息,心中一宽,小心地站起退出灌木丛。 原来是一道树篱,是丈余高的木楼,不会伤人,江左右的一些大庄院,喜欢用木楼作树 篱,既美观青翠,也有花可赏。 没有人追来。他需要喝水服药。分辨出是树篱,便知道这里是大户人家的大庄院。 他不想浪费时间,绕树篱去找院门,小心翼翼地分开枝干,一头钻篱而入。 眼前朦胧,但隐约可以看到房舍的巨大形影。他不希望被宅院的人发现,先找水井喝水 再说,精力耗损将竭,大量流汗口干舌燥,丹药干吞不易下咽,而且他需要大量补充体内所 耗的水份。 水井必定在后边的院子或偏院,那表示他必须进人屋内寻找。 房舍巨大的形影逐渐接近,却看不见灯光。 即使有人追来,他也可以利用大宅院藏匿,只要事先没被宅院的人发觉,他任何角落皆 可藏身,要搜这种有甚多房舍的大宅院,白天也无法搜遍。 要避免被宅院的主人发觉,他必须悄然蛇行姿伏接近,真像做案的鼠窃,一声一伏逐段 向房舍潜行。 前面传来一声冷哼,他吃惊地重新伏下,其糟,难道追的人先到了?眼前发黑,他无法 看清前面的景物。 没有脚步声接近,有点不寻常。 他警觉地伏地倒退,不能再往前进了,得赶快退走。 “干什么的?”前面传出喝问声,声如银铃十分锐耳,毫不带怒气。 “我……我要讨……讨碗水喝……”他心中一宽,听口气便知不是敌人。可能是这座大 宅的女眷,这位女眷年纪不大。 既然被发现,不能优在地上啦!他一面说,一面缓缓站起。 很不妙,脚步声急促轻快,对方已快速接近,刚嗅到一丝幽香,叶一声左肩便挨了一劈 掌,掌大相当沉重,他仰面挫倒。 “你这鼠窃居然敢不逃。”女性的嗓音如在耳畔,冒金星的双目,只看到朦胧的人影轮 廊。 奋身一滚而起,撒腿便跑。 糟了,进仍然挨揍。 有手扣住他的左肩扳转,拳头立即光临他的左肋。 他本能地右掌疾挥,反击出于本能。 叶一声响,左耳门挨了一掌。 “我要……水……”他便叶出三个字,便失去知觉。失去知觉的瞬间,他听到不远处传 来一声女性的电哨。之后,便一无所知了。 树篱仅是大院前的外围第一道屏障,是装饰,也是禁止外人乱闯的外转藩篱。建了栅门 阻止内外的牲畜进出,里面是宅前的!” 场可停车驻轿。 陆大仙三个人,出现在,栅门外。 “人可能躲在里面。”芳华仙史隔着门向里察看:“奇怪!这座鬼宅院为何不养狗。” “进去搜!”陆大仙大声说:“那小辈受伤不轻,可能仍有精力逃到此地向人求助,一 定要把他捉住,哪怕把宅屋拆了也在所不惜,进去!” 中年男人懒得拔开启栅,干脆跳越栅门。 第一支火把出现,然后是第二支……院门大开,鱼贯出来四名高举火把的大汉。最后出 来的是中年美妇和灵秀的少女。 大汉们佩了刀,两女手中握着连鞘剑。 芳华仙史与陆大仙也跳栅出来了,三人已超过宅所广场一半以上。 两女摆出的阵势,显然有意和来人打交道的。双方接近至二十步内,火光下已可看清面 貌了。 “是她们。”中年人突然在叫:“那女人,正是在太平府渡头侮辱咱们争渡的人。” 和平打交道的打算落空,陆大仙不是肯打交道的人,正应了两句俗话:仇人相见,分外 眼红。 这位中年人,正是渡船争渡,被小姑娘惩戒的八大汉之一,也是这一队远赴南荒擒促医 伯王金的先遣人员之一,因此而延误了三日行程。 这一延误反而因祸得福,幸而与从河南紧蹑追踪的另一队人马在这里会合,不必再不远 数千里追踪前往南荒,按理应该感谢迫使他们延误的人。 能用理性权衡得失的人并不多,陆大仙就不是一个盲用理性的人,何况追赶高大元失 败,正在火头上,正所谓诱发了新仇旧恨,怒火迸发不可收拾。 发出一声兽性的怒吼,身形疾进八步风生,双掌齐吐,分向两女攻击,无传掌劲激发风 雷,从丈五六外发掌,人也随劲切入近身。 高大元就是栽在这种单功中的,同时被击中的还有爪功和指功。 攻击高大元时,由于志在活擒,因此学功并没用上全力。爪功也意在把人抓住,无意将 人抓死。 指功志在制穴,而非将人点死,所以在三种超绝奇功的联手较然攻击中,高大元仍然保 住老命倾余力逃走。 要不是分力攻击两个人,一掌遥攻威力很可能远在两丈外伤人,已修至化不可能为可能 的无上境界了。 两女怎知对方的来历?更没料到对方突下杀手,事先准备与图来的人打交道问清来意, 并无应付突变的准备,发觉不妙,已来不及运功应变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出其不意突下毒手,常可把武功高出一倍的人摆平。偷袭暗 算全力一击,便可把武功高出三倍的人送下地狱。 幸好她们在中年人叫声发出时,心生警兆而运功护体,这是修为已达到某一阶段时,所 本能生出的反应,一种自保性的防御本能发挥作用,但缺乏攻击力,攻击必须念由心生意动 神动。 修为有成的武林高手,身躯任何部分,被触及便立即反弹,甚至会立即反击,这是后天 所培养出来反弹作用,与神意的反应差了一级。 两女骤不及防,惊叫一声被震出立外。 小姑娘的承受力稍差些,脚一乱仰面坐倒。 这瞬间,冲近想再补上一击的陆大仙,看到琼来的依稀人影,不假思索地再大喝一声, 一记观龙掌吐出,风雷再发,攻向近身的依稀人影。 第二击,力道减半。 这是内功全力攻击的最大缺撼,不可能连续攻击而力道相等,连续数发,自己便会贼去 楼空精力虚脱。 人的精力消耗,并非源源不竭的,因此生死相搏中,蓄劲养力不胡乱以绝学行致命攻击 必须抓住机契一击中的,是制胜的不二法门。你想获得些什么,便需付出些什么。 一声气爆,罡风激旋,像是刮起一阵小旋风,尘埃也猛然飞扬。 两人同时被震退近丈;这一击石破天惊。 是那位英俊魁伟的中年人。还没收回的右掌像是镀了一层银漆。 陆大仙退了两步,脸色江青。 “好1”身侧不远处,出现一位流道辔,青衫飘飘宽大,脸上皱纹甚少,项已有点斑白 的人,背着手喝采:“大天心雷神掌,火候已有八成,假妖道,你快要炼成掌心雷了,可惜 中途缺乏大恒心毅力半途而废,你永远不可能炼成掌心雷啦!用大无心风雷神掌对付武林 人,能抗拒你的人真数不出几个。” 青衫客意在提醒英俊魁伟的中年人,接下陆大仙这一掌相当冒用一般内家武功绝学抗拒 得了的人不多,不能再硬拼了。 英俊魁伟中年人,的确想重行扑上抢攻。 芳华仙史与同伴中年人,也正准备向狼狈万分的两女扑上攻击。 青衫客托大的话,把跃然欲动的双方气势压下了。 “假妖道,你知道我?”陆大仙沉声问,神色狞恶地向青衫客逼进三四步。 “知道大概。” “你是谁?” “不必问我是谁。”青衫客将左手移到前面来,轻轻一抖大拍,一阵柔风随油前涌: “我警告你,不要妄想制造使用妖术的机会。 你的师兄法生段回,我一个指头可以要他死一百次。” 柔风应该毫无劲道,但陆大仙却骇然退了两步。 “你……”陆大仙嗓音大变。 “平时我很少在外走动,也少管闲事,但你这假妖道做得太过份,居然敢纠众公然在大 街杀人抢劫,我就住在升平老店的隔邻,碰上了不能不管。” “你……你少管闲事……” “见了一定得管,不能鼓励你这种人无法无天,幸好有几个人出头管闲事,你的人杀人 摇人的毒计失败,没造成重大伤害,所以我不想实了你开杀戒,你再敢出手试试看,我会废 了你一双杀入魔手。” 陆大仙确想乘机骤下毒手,乖乖打消出手的念头。 “在下与这几个男女有仇怨,这件事你不能管。”陆大他指指在对面列阵的人。 宅院内共出来了七个男女,持火把的四个人不算,大概可派用场的人都出来了,每个人 却手中有剑。 “是吗?”青衫客笑容怪怪的。 “早些天,他们在太平府中途,和在下的人争渡,羞辱了在下的人,毁了咱们一位弟 兄。” “是吗?” “他们是尚义小筑的好汉,用不着你管。”陆大仙硬着头皮说谎。 “你是见了鬼啦厂小姑娘大声抗议:“是你的人行凶在先,该受到惩戒,我们不认识尚 义小筑的人,甚至不曾见过小筑的仁义大爷三眼功曹,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应该不是 下三滥的泼皮骗棍。” “哈哈!我不管你为何找她们,在我和你的事设了断之前,不许另生枝节。”青衫客盯 牢了陆大,仙:“我是跟踪你前来的,你我的事还没结束呢!” “你……” “你用大天心风雷神掌,三个人同向那位用瓦片戏弄你们的年轻人偷袭,追到此地来另 生事端,想必已经把那位年轻人谋害了。 你如果杀了人,我不会轻易烧了你。生见人死见尸,带我去找那位年轻人好吗?” “早就把人追丢了,所以在这一带穷搜那小子的下落。”陆大仙不得不承认追赶失败: “任何人杀掉那小子,我也会把杀他的人化骨扬灰,那小子活着才有价值,他不能死。” “有理由证明你没杀他吗?” “他藏有咱们愿意花十万两银子交换的东西。敞长上出动了上百高手走遍天下,不惜任 何牺牲,就为了他所藏有的东西。他如果死了,那还了得?” “哦!有这么严重?那些东西是什么无价至宝?”青衫客神情,分明不相信陆大仙的理 由。 “出动上百高手走遍天下,愿花十万两银子交换,会有如此有价值的宝贝?所谓无价之 宝或价值连城,这只是夸大的形容词而已。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命是无价的,弓卜为人命是无价的。但世间死亡的事平凡得令人打 瞌睡,人一死就是万千上万甚至一死就是一百、一千万,平常得很,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不关你的事,阁下,不要惹火烧身,强出头肯定会招致杀身之祸。” “是吗?” “多知道一分不该知道的秘密,就多一分死的机会,你知道我有不少人手,从京 师……” “从京师远到南方来示威,你的人陆续来实力愈来愈大。敢招惹尚义小筑,便知道你确 是天不怕地不怕。当年你做江西严家父子的走狗便是无法无天,严家烟消火灭你仍然恶性不 改。好,你厉害,但我却不信邪,我要向你退出此事的秘密,赶快乖乖招供,不然我要把你 的脑袋打破,把秘密从你的脑子挤出来……咦!你走得了?” 在一声暗号下,陆大仙三个人三面一分,去势有如电人流光,一闪便消失在树篱项瑞。 是分别飞越树篱而遁的,飞跃上升将近两丈轻功惊世骇俗。 青衫客似乎要快得多,起步晚但飞越树篱时,便拉近了三丈余,到了陆大仙的背部上 空,真像助有翅,一双大油似又像翅膀一样御风飞行。 可是陆大仙要机警些,是真正的老江湖,飘落时不向前飞逃,向侧一挂鼠窜折向急遁, 一章一闪便消失在竹林草丛中,刹那间便声息全无。 陆大仙绰号叫九幽逸客,与他的师兄混元佛法主段回,三十年前便是江湖恶名昭彰的凶 残妖孽,后来投奔国贼大小相国严嵩父子。 段回成了严府的家饲法师,称法主段回。九阴逸容则进人严府一帮一会的黑龙帮,扮五 品大官冒充知府知州,公然接管几处州县,搬空了公库的库银再溜之大吉,重新向另一府州 下手,非常称职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法主段回与严府第一狗头军师李罡,武功与道术在伯仲之间,李罡号称第一妖仙,据说 可以移山倒海,可以改变天下气数。段回道术通玄,却以佛的面目混世。混元是宫门术语, 把佛扯在一起了。 这位青衫客夸口说,一个指头可让法主段回死一百次。大袖轻轻一拂,陆大仙便莫名其 妙移后两步,真要动手相搏,结果不问可知,再不见机溜之大吉,脑袋被挤破万无幸免。 大宅院的大客厅灯火明亮,全宅警卫森严,主人全家男女老少齐集一堂,商量应变大 计。 太平府途中争渡冲突,算不了严重事故,双方并没有人受到伤害,小仇小怨没有继续报 复的必要,事过了各奔前程,重新碰到一起了断的机会不多。 “得先把这些人的底细弄清,才能有效地订定对策。”英俊魁伟的中年人神色凝重,不 安的神情溢于言表:“我们所知道的是,这个用什么大天心风雷掌,向我们突下毒手的假妖 道,过去曾经是江西严奸的爪牙,现在带了大批爪牙来京师,在这里闹事示威。刚才那位青 衫前辈把他们吓跑了,但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这种凶残的恶贼一旦凶性大发,是不会轻易放 过仇敌的。从现在开始,立即进人严加防范紧要情况,不分昼夜皆需准备应付他们的袭击, 如无必要,任何人也不要远离。” “他们竟然能找上门来,可知早已存心报复了,也证明他们人手众多,消息灵通,但误 以为我们是尚义小筑的人,可就令人起疑会不会是专程来挑尚义小筑山门的?在这里大闹, 借故生事,事情闹大,逼尚义小筑的人出面,居心叵测,我们成了他制造借口的引火之 煤。”中年美妇也黛眉深锁,颇感忧虑。 “当然有些可能。知己知彼,明天派人仔细打听他们的动静,查出他们的根底,便可定 策应变,可惜被丫头打昏擒住的那个爪牙逃掉了,失去取得口供的机会。丫头,你为何不制 住穴道?” “那人的武功稀松平常,手上的力道有限,不是什么高手名宿,一打就昏,而且这一面 传来警讯,女儿实在来不及加制穴道顺手将人塞在树篱下,急忙赶来应付从这面入侵的 人。”少女解释不曾制穴的理由,神情也有点不安。 “这些人的爪牙,岂会是武功平常稀松的人?你和你母亲以二比一,也几乎栽在那人的 风雷掌下,他们如果再来,那个人由为父对付,你们必须避免和他交手,为父自信可以缠住 他,胜算可望各占五成,你们可以乘机对付其他的爪牙。要记住,在查出底细之前,如无绝 对必要,不能击毙他们的人,有了死伤,就不好说话了。” 这些话说得有点无奈,情势不由人。 有很有底的人,如果不是凶残恶毒的豪霸,切忌向没弄清底细的人下毒手,何况对方的 实力强大一旦杀了人,就等于彻底关闭化解之门,走上你死我活珠沉玉碎的不归路。 只有没有根底可查的浪人,才敢动不动就操刀杀人血流五步,事后海角天涯远走高飞, 虽有后患也无关宏旨。 有根有底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必须长年累月旦夕提防,随时皆可能有仇家上门 报复,日子难过。 高大元被少女打昏,并非他的武功平常稀松,而是他已经濒临精力崩溃边缘,已经无力 自保。他的视觉已经模糊,根本看不清接近的人影。只知道嗅到淡淡的女性幽香,是好洁女 人洗耀后的谈淡的体香,入耳的悦耳动听,朦胧所见的人影也不高,猜想定是年纪不大的女 人打昏了他。 他这种体魄强健根基深厚的人,被打昏不算是严重的伤害,苏醒的功能比常人快得多, 所以片刻间他便神智一清。 这种用木楼作树篱的大宅,篱内是很少另建院墙的,以外围房舍的山墙取代,以串连的 粉墙分隔里面的小院,开设侧院门、角门、各宅的后门……往房舍内躲藏,是最安全的地 方。 他目前的处境恶劣,不能再四处逃窜了,再被人搜到了,一个小村夫也可以将他打倒, 再妄用力,内伤便难以复元啦了! 他的包裹已经藏起来了,身上随带的百宝囊仍在,囊中有救命的膏丹丸散,可以帮助他 们行功自疗度过难关。 运气不错,摸到一扇虚掩的小门,”三不管往里一钻,消失在迷宫似的幽是房舍中,以 后所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 伤势并没恶化,他一点也不耽心这种内腑仍然完整的创伤。 时光仍早,长夜漫漫,他有充裕的时间行功自疗。 这家大宅院距城仅三四里,站在楼顶,可以看到灯火寥落的县城轮廊,可以看到城外长 街的一长串万家灯火,片来片刻可到。这里已不属于城乡,届东河乡。附近有两座小村落, 相距飓尺鸡犬相闻。 这附近的人,包括县城的市民,皆知道东河乡皇甫家的主人皇甫俊,是一位不大也不小 耕读传家的地方,也不能免俗练了武,而且请了武师训练长工。夫妻俩都学剑,而且剑术不 错,在地方上颇有名气,芜湖地区的武师和地方龙蛇,对皇甫家的人另眼相看,颇为尊敬, 但并没把他们皇甫家看成正式的武林人。 江湖朋发则对皇甫家毫无认识,因为皇甫家没从事江湖行业,只是一位当地的小地主。 虽则皇甫俊本人,曾经在年轻时去过县学,并没考中秀才,多少也勉强之为仕绅。 只是,皇甫家十六岁的大闺女皇甫淑玉,与及十二岁的小少爷皇甫信,却令县城的人头 疼。 进城逛街,与城内城外的不良少年,动不动就拳打脚踢制造骚乱,而且从没输过,十个 八个休想困住姐弟俩,人多就打了急溜扬长呼啸而走。 不良少年的长辈们十分头疼,人多打群架理字上站不住脚,也碍于颜面不便登门问罪, 被打的的白挨了,好在通常不会被打成重伤,头青面肿鼻子流血而已。因此,这一双难姐难 弟,被县城人士看成闯祸精,警告子弟们离他俩远一点。 这次在太平府中途争渡,终于招惹了外地的强龙。 皇甫俊并不怎么害怕,但也知道情势恶劣。 天色尚早,强敌一走,他安排妥当戒备事宜,立即前往县城打听消息。 消息很不妙,非常糟糕,过江的强龙,强得他可能承受不了。 长街三家客店出了轰动城外的事故,升平老店是风暴的中心。 扮强的人不是强盗,是京都某个权势衙门,派秘探南来办案的要员,没知会当地治安人 员,便仓卒前往升平老店查线索,结果有七个人被不知情的市民打伤,其中三人伤势沉重。 街坊将受伤的人,捕交长街的巡捕衙门,准备明早械送人城,由县丞以劫盗现行犯法 办。 可是,住在高升老店的秘探主事人,带了随从光临巡捕衙门,亮出公文塘报,把巡捕们 臭骂一顿,领走了被捕的人。 皇甫俊心中叫苦,他竟然惹上了京师的权贵秘探。破家令尹;一个小官也可以破家,京 师的权势入土,一纸公文就可以让他皇甫家烟消火灭。 返回宅院,他立即着手应变,连夜召集长工佃户,关重安排应付灾祸的方法手段。 县城的人,并不知道他的根底。他老爹皇甫权,是三十年前在这里买回落籍的,那时他 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县学舍做附学生,读了三年便放弃了,他爹娘据说技发人山学 道,很少返家团聚,老太爷夫妻俩是否成了仙,或者仍在人间参修,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 多管闲事打听。 他的打算很简单,必要时举家远遁。 百姓小民在世间活得相当艰难,必须承认现实人生的权势,承认宿命,承认世间是没有 平等的,承认……一旦这种宿命心理不平衡,挺而走险是唯一的发泄途径。 全家彻夜戒备,全宅暗沉沉。 好不容易漫漫长夜将逾,平安度过一宵,等天一亮,就得准备应付强梁挟官府之力前来 大动干戈了。 五更正一过,东天泛起鱼肚白。 负责戒备的人,逐渐撤回休息。 小姑娘皇甫淑玉睡得相当警觉,和衣而睡连小蛮靴也不脱,剑搁在枕旁,随时皆可以抓 剑跳下床应付意外。 心中不安睡不安枕,对即将来到的事故忧心忡忡。 她曾经擒住高大元,以为是外地来的鼠窃,事先不踩盘子探路被她发现了,毫不费力地 手到执来。 天色黑暗,她只概略地看出是身材面貌不俗的年轻人。恰好宅院前传来警讯,她匆匆把 人塞人树篱便走了。 回来察看时人已失踪,所以她认为是入侵者的爪牙,自始至终,她对擒住的人并无多少 印象,其实双方并没交手,因此没留下印象,事后也就忘了。 宅院相当大,有三十余间房舍,她在后院过望了一夜,仍然难以安睡,至直五更天,这 才膝膝脱脱人梦。 由于全毛戒备,所有的房舍内外,皆不牢灯火,房中漆黑。平时她本来就熄灯入睡,房 内不可能有光线。 可是源俄中,突被光亮惊醒了。 不是被声息惊醒,是光。 习惯黑暗入睡的虽是闭上的,但光线一亮便立生反应张开双眼光亮人目,她惊觉得挺身 而起。 很不妙,脑门一震,她重新倒下了。 每次行动功半个更欢,气上重楼九转,每转九次,以神意安定腑脏排除败血淤积,配合 药力双管齐下,在动与静之间,吸取天地精华,孕会先天真元流减痛楚,每一转周而复始逐 次升华,便再上一层楼进人浑而忘我境界。 黑夜中外界一片黑沉沉,他不知道身在何处,反正知道自己钻入房舍深处,找到一座有 霉味,积了不少杂物的小室。猜想必是此突中人忽略或遗忘的偏僻所在,正是他希望藏身的 地方。 在升平老店,他配合杜英打烂仗,根本不想用真才实学与那些肚大包天的恶贼周旋,在 大街闹市,也不宜真下毒手杀人。 他不想杀人不愿下毒手,他估错了对方的实力。没料到天暴星四粮七鬼的实力,突然加 了两倍,完全不知道有陆大他那群人加入。 运气相当不错,陆大他要活擒他。 三种可怕的功道及体,他受到空前猛烈的重击,唯一可做的事,是赶快逃走保住老命。 他受过比这次更重的创伤,没断手折脚少掉一块肉,算不了什么,他需要的是时间,时 间如果争取不到,那就死路一条,被这些恶贼搜获,哪有命在? 当然,他没想到毛病出在医仙王金那些仙书上。他与天暴星那些人的仇恨。与仙书秘老 毫无关连。 他对那三个男女的掌功爪功指功,怀有强烈的戒心,在文外及体,竟然造成如此严重的 伤害,几乎难以相信这是事实,四狼七鬼怎么可能找来如此可怕的党羽?具有这种超凡造诣 的人,会与四狼七鬼这种恶名昭彰的恶贼往来?更可恶的是,三个人居然同时出手偷袭,这 算什么狗屁高手名宿。 四狼七鬼不是高手名宿,只是凶残的匪类,偷袭围攻情有可原,他们本来就是凶残的恶 贼。他如果用绝学攻击四狼七鬼,等于不把自己当人看,所以有风骨的武林高手,把没碰上 相等的对手看成憾事。 四更一过,他已恢复了元气,睡了半个更次,准备动身返回高升老店。 在重门叠室中摸索出路,他不知身在何处,最后进人一处厅堂,摸到了楼梯。 妙极了,从楼上跳窗简单多了。 在下面的房舍摸索,每一座走道门都是上了锁的,他启锁的技巧不错,但也相当费事, 从楼上跳窗由屋顶走,省事多多。 他像一头灵猫,脚下无声走动像幽灵。 摸到一座门。用靴底暗藏的小铁片,技巧地折伸入门,一分分退动门闩。 靴底藏小铁片、小刀、飞钱等等法宝,是犯罪专家登堂入室的良好工具,启锁撬门十分 灵光,甚至可用来杀人,妙用无穷。 可知他在外行走,早就备有防身的小工具,不带兵刃避免引起注意,手中有没有兵刃不 成问题。 门无声开启,首先便嗅到淡淡的花香,摸到一张圆桌,桌上居然有桌巾。再一摸索,摸 到四周的鼓状坐撤而非木凳。 他进入内院的内室了,他对这种家具不陌生。 用袋式的陵石火具打火,点燃了火煤,果然发现桌上有一盏三柱烛台,点燃烛,察看右 首的明窗,找对了地方,启窗便可跳落邻屋的瓦面。 看到内侧的一座门,挂着精美的门帘,心中一动。 这里原来不是小厅,而是雅房的外间,房主人的活动空间甚广,外间的摆饰精美而雅 致,有壁架摆了一只花瓶,插了一束迎春花。 可能是宅主人的私室,他已深入内院的楼房。 这座宅院的一个女人,一照面就把他打昏,到底是何人物?未免太霸道了吧? 持着烛台掀开精美的绣花门帘,内间大放光明。 暮春仍微有寒气,没有蚊虫,床帐没放下,床上突然有人猛然挺身而起。 鼻中唤那股不算陌生的谈谈香味,与被打昏时所嗅到的淡淡幽香完全相同。 不能让人发觉他侵入内室,不假思索地抢近就是一劈掌,力遭恰到好处,人应掌昏厥。 是年轻的女人,躺在床上的姿态并不撩人心动,虽则脸蛋灵秀漂亮,但年岁不大,躺下 完全没有动人的美好曲线,只是含苞的一朵小花蕾。 “可能是她向我下手的,这气味我不陌生。”他哺哺自语,顺手把脱落的剑丢人床底。 运气真不错,肚子正在闹空城计,而且口渴,妆台上就有一盘四色点心,一壶茶。 制了少女鸠尾穴,一捏人中轻拍双额几下,站在妆台旁双手并用,风卷残云似的大吃大 喝。 少女醒了,无法动弹,张开惊恐的明眸,注视着他狠吞虎咽。 看清他的面貌和穿戴,认此就是被打昏的人,吃惊是正常的反应,即使不是仇敌,一个 大男人出现在闺房中,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女,哪能不心胆俱寒。 “你最好不要叫救命,不然把你的嘴绪起来。”他扭头向床上的少女凶霸霸地说:“光 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不问情由便把我打昏,我有权回报你。” “你……你你……”少女又急又怒,但总算不糊涂,如果大声叫喊,肯定会大吃苦头, 所以不敢叫喊。 “点心很可口,谢啦!条更香且回甘,可惜凉了。”他不理会少女的窘态,喝光最后一 口茶,装模作样拍拍肚子:“你的手脚很快,用的剑份量也不轻,一定下过苦功。喂!你练 了几年,多大芳龄?” “你去……死……”少女羞急地叫。 一掌按下少女平坦的胸下方,顺手向下一抹,所制的鸠尾穴立解。少女想喊叫,被他的 左手掩住了。 右手提上再一按项门,少女重新神智恍馆。 掀窗往下看,邻屋的屋顶在下面不足两文。外层的挡雨富悬了防盗的两串响,一掀便叮 叮怪响。 惊动了宅中人,他毫不迟疑地往下跳,轻如鸿毛顺利飘落,向外飞纵电掠而走。 有人上屋狂追,白费工夫。 远出里外,钻出一座树林,猛然止步怔住了。东方发白,目力佳可辨二十步外的人相 貌。 十步外,一个青衫特别宽大的人,背着手目迎他出林,像在此已久候多时,在这种无人 的旷野,看到有人钻出林,不吓一大跳才怪,这人却毫无惊容。 “算定你躲在那大宅里遇灾。也算定你会从这里钻出来,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待个正 着。”这人说话流露出嘲弄味,没流露出敌意:“大天心风雷掌没把你打掉半条命,你一定 很了不起。” “咦!你是……” “年轻人在老人面前说话你你我我,大不敬像话吗?你小子姓什么叫什么?通名上 来。” “姓高,一字明,高明。”他没有瞒名的必要,经过这一次是非,不需改名避祸逃灾, 他应付得了。 “哈!大天心风雷掌,加上大乾坤爪和射星指,三个超等的高手从后面偷袭,居然大难 不死,的确可以称高明。好,就算你是高明。” “前辈说话疯疯颠颠,像是曾经目击升平老店事故。” “没错。 “前辈高名上姓?” “你可以叫我大衍散人。” “大衍散人?那一个教派的高人?” “你知道有哪些教派?” “大概有七、八十个吧!最有名的当然是南天师,北全真。南天师是正一教符录派;北 全真是全真教,祖师王真人门下七弟子共有七派之多……算了,说来无趣之至,像我这种心 目中没有共地鬼神的人,不谈这种大伤脾胃极为乏味的事,更不想引起争论。” “你在升平老店惩戒那些人的经过,我是目击者。” “那些人是曾经做过绿林强盗的货色,不足为害,略加惩戒,算不了什么。” “他们打伤你穷追不舍,另有原因。” “我还得回去找他们,哼!” “我弄到两个活口,弄清了原因。” “我在县北的于湖村玩鞭亭,戏弄过他们。” “另有原因。”大衍散人在吊他的胃口。 “这……” “你手上有几本书,其中一本叫悟真篇。” “哦!不错,那些人与悟其篇风牛马不相及……晤!有意思,你到底是哪一教派的人? 散人,该是内丹派或金丹派的凝子;所以,你也想要语真篇。” “哦!你小子似乎并不知道,昨晚你所面对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大衍散人颇感诧 异。 “不是四狼七鬼?” “另一批从京师来的人,要前往南方捉一个老道,在这里碰上你,正是他们所要找的 人。” “见了鬼啦!” “当然你不是他们要捉的人,而是那人所携带的书在你身上。” “咦!医仙王金?”他吃了一惊。 老天爷!居然没有摆脱那些人的追踪,时间已过了三、四十天,那些人真像缠身的冤 鬼。 “哦!果然被他们料中了。”大衍散人苦笑:“我是从京都暗中跟在他们身后南下,有 意看看风色,不瞒你说,王道人与老夫颇有交情。” “你” “你别误会。”大衍散人摇手阻止他发表意见:“所谓交情,揭发展上的依存关系。京 都附近另有两个教派,发展各有千秋,一走豪门权贵,一走富商庶民,两者的教义,分别窃 自全真道和紫阳真人的内丹派,都倡导三教合一。一近佛,一近道,有同,也有异……” “我明白了,罗祖教和苍天教,苍天教祖师太阳爷爷月亮奶奶的山门在山西。山西人在 京师最有钱,用钱可以招收庶民。黄天已列苍天立;他们近佛,暗中要建立李祖师的李氏皇 朝。 罗祖教的祖师无为祖,山门在山东,发展近豪门权贵,在京都就有不少公侯是信徒。教 义近道,与佛稍远,所以在他们的经典中,强调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这两句 典语,已经流传至南方了。你是……” “无有一物,即是心空。” “哦!罗祖教的第六代门人。”他心中一宽,罗祖教中不会有贪欲难填的人:“你该说 一切万物心变化。老实说,你们两教的教义,大半渊于紫阳真人张伯端。跟我回城,我把张 真人的悟真篇送给你。” “我不会要,那里面的修炼要诀,皆用埋俗的歌谣提示。有不少埋欲的词句,早已消失 无踪,懂的人不多了,我们不需要。官话中早就淘汰了许多前代俚俗语言,我要知道的是, 王道人目下景况如何?书怎会落在你手中的?” “经过是这样的……”他将与医仙王金见面的经过慨略地说了,最后说:“医仙王金简 直有意坑我,莫名其妙。这些仙书实录如果真能修炼成天仙地仙,恐怕满天都是元始天等, 甚至鸿钧老祖了。 你大概已修成半他或地行仙,我把所有的书都送给你好了,希望你修成天仙,去陪伴元 怒天尊的老婆瑶池金母。” “去你的!你懂得还真不少呢!” “我本来要将书送给一位内丹派大师级的名宿,平时我有一段时日陪伴他听他胡扯,他 就是不肯收我为门人,他在山修炼的时日并不多,经常在外云游积修外功,所以懂得很多。 套句俗话:天文地理八索九丘无不精通、江湖动静,他比任何老江湖毫不逊色。” “是谁?” “抱歉,不能说。” “你师承何教何派?” “哈哈!世俗派,也可叫人世教。” “胡说人道,你师傅是谁?调教出你这种伶牙利齿半吊子门徒,他偷懒该打。” “不能提,以免有辱师门,我本来就没出息半吊子,说出来也许你会吓一跳。天快亮 了。走吧!我去把他书送给你,省得跳一趟黄……可以少跑些路。” 他几乎说出黄山天都峰,那是天都丹士修炼的地方。 “鬼才会要你的宝贝仙书。王道士走脱,我放心了。这样吧!何不多买一些书。换书商 把他书的中名写上,一面大量散发,一面设法制造那些人夺走的现场,让所有的贪心鬼蜂涌 而来争夺,岂不满铁盛哉?好好逗他们玩玩,如何?” “哈哈!你的鬼心眼,以为我不知道。” “你小子知道什么?”大衍散人怪笑。 “在这里制造事端,天下大乱人人赶来夺仙书,远遁的医仙王金,便可高枕无忧脱出灾 祸外了。” “我承认。”大衍散人居然脸一红。 “我知道那些人的底细,他们会召集大批人马,追你到天尽头,你必须用计愚弄他们才 能免受伤苦。” “唔!有道理。” “那个用大天心风雷掌攻击你的人,是这一小队人的领队,叫九幽逸客陆玄风。他们的 主子风会会主,叫绝剑天君方世雄。这个人,正是苍天教的京都重要负责人,而且可能是该 教双元组之一,月亮奶奶光佛的门人,当然也算不是太祖太阳爷爷普明佛的传人。他不姓 李,不可能继承教主,太阳爷爷已经升天,目下由月亮大阴奶奶掌教,很可能即将传位给两 个女儿。所以,他组成雄风会另建第二势力,会大举南下找你夺仙书。” “这……” “害怕了吧?” “他来好了,谁怕谁呀!”他冒火了。 “九幽途客曾经是江西严家黑龙帮的大将,道术通玄朋友众多。大天心风雷掌也叫风雷 神掌,是掌心雷的初级成就,下一次全力一击,不把你打成肉泥才怪。”激将法用在年轻气 盛的人身上,必定十发九中,大衍散人用的就是激将法:“大群高手蜂起蚁聚,你受得了? 这样吧!找处乌龟也不生蛋的隐秘地方躲起来,他们绝对找不到你。” “你” “比方说,沿这条长河向上逃,可以逃到丹阳湖,扮渔夫打渔营生,数百里方圆草木繁 茂港汉甚多,那些人怎么可能找得到你?躲上十年八年……” “见你的大头鬼,我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打鱼,我也不会躲上十年八年。这世间并不可 爱,但我喜欢随世俗浮沉,必要时伸手管一些需要管的闲事,聊算积修补功。走吧!摆脱不 了,干脆和你走在一起。上了贼船如果想活命,唯一的庄路是人伙做贼。走,咱们一面走, 一面从长计议。” “哈哈哈哈……”大衍散人开心地大笑:“有我这老狐狸提携,保证你不会吃亏、不会 后悔……” “他姐的,我现在就后悔了。”他气冲冲地举步便走:“我不能不敬老尊贤,等于是甘 愿找一个老贤来管束我,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处处倚老卖老。” “哈哈哈哈!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去你的,这是什么话?走也走也!” “脚下一紧,两人有说有笑扑奔长街。河名长河,街名长街,街在城外,一早便有早市 形成人潮。 第 七 章
有一位了解情势的老狐狸相助策划行动,办起事来自然收放自如获得主动。 两人分头办事,在街口的一条小巷分手。 高大元对芜湖的情况不陌生,几乎可说是半条地头蛇,以快速的行动,先将藏匿的包裹 取来,疾趋高升老店,略向店伙询问,立即出店溜之大吉。 果然不出所料,杜英昨晚并没返店,他一露面便走,陆大仙的人立即一窝蜂狂迫。 制造混乱的行动十分成功,陆大仙的人,都知道他的包裹仍在,大举出动奔东逐北。 如果杜英昨晚没遭毒手,应该知道他也平安无恙。昨晚他负伤逃走,顾不了陷入混战的 杜英,心中极感歉疚。 那时他自顾不暇,事出无奈,但仍然感到心中有愧,他必须查出小姑娘的生死下落。引 恶贼们四出穷追,用意就是要弄到活日追查。 他不进城,飘忽在闹市此出彼隐。最后包裹里面的物品换成一些已改头换面的伪书。 书是大衍散人在书坊购买改装的,在江神祠时后面小巷掉包,原书由大衍散人携走,神 不知鬼不觉按计行事。 一个时辰后,他重新出现在东郊的小径上。后面,共有四个人跟来,双方都用轻功飞掠 后面的人根本接不到信息,速度太快,追的人无暇通知散地其布在四处搜寻的同伴跟来。 不久,便进入旷野与竹木星罗棋布的东郊。 里外,就是皇甫家的宅院。 四个人忘了穷寇莫追的禁忌,望影穷追紧楔不舍。 有计划的吸引极为成功,另有人也向东郊追,但找不到踪迹四处乱窜,追的方向也差了 相当大的角度。 其实可以追的方向,只有向东一途。 北面是县城,南面是长河阻绝,西面是沿河的码头和江口,所以东面是唯一逃走的方 向。追捕的人在长街奔东逐西,十里长街行人众多,追捕一个机伶的人谈何容易?最后自然 而然地,先后向东面的郊野追搜。略向北偏,有路与北面的官道会合。皇甫家的人南返,并 不需经过县城,就是走小径返家的,因此陆大仙的人在县城查踪迹,白费心机无迹可寻。 身为指挥主将的司令人,是不宜亲自四出追逐目标的,须在中枢坐镇将传回的消息以策 定调度的大计,一旦离去,便有如群龙无首。 陆大仙在高升老店坐镇,不时接到传回的消息,感到相当失望,派出的人始终没有掌握 高大元的去向。 等得心焦,他派人到隔邻把天暴星请来商议。 天暴星曾经亲自出动,但知难而返回客店坐等消息,对陆大仙的相召,还真的不敢来。 昨晚双方联合行动虽说无功而返,也可以说失败而回,但也让他看出陆大仙的实力极为雄 厚,难免有所顾忌。 双方各带了几个人,在客院的厅堂聚会,联手行动失败,双方都有人受伤,全都感到脸 上无光,一个个神情沮丧,像斗败了的公鸡。 “曹兄,你对搜捕高小辈的事并不积极。”陆大仙口气流露出指责:“只出动一半人 手,那一半人能对付得了高小辈吗?” “我留下的人手,要准备对付一剑愁那些人。”天暴星心中不悦,但不敢形于脸面: “咱们四海社的目标,是张家一门老少。” 已经惊动官府,治安人员已封锁了升平老店,不许闲杂人等接近,也保护过往官员眷属 的安全。陆大仙亮出京都办案人员身份,但却不敢咬定张家的人是涉案的疑犯,因此一剑愁 那些人,反而成治安人员要加以保护的目标,住在客店安全得很。 “那些人没离境之前,你们毫无机会。曹兄,你还不明白处境吗?” “我在等他们离境呀!” “高小辈两个小狗男女,如果不在这里把他们除掉,他们仍会跟在张家老少附近保护, 你们能对付得了吗?” “咱们会制造机会……” “算了吧!即使把贵社的人全部紧急召来,也追之不及了,凭你们咱们目下的一些残兵 败将,毫无机会,曹兄,唯一可行的是,倾全力一举除去他们,孤立张家老少才有可为。现 在我们的实力仍在,你为何不利用这大好机会?多你们十几个人,成功的机会是不是多几 分?” “我得考虑考虑。”天暴星并不笨,不想正面作答,其实心中雪亮,利用陆大仙的人是 唯一的机会。 “曹武雄,你不要在我面前玩心计。”陆大仙心中本来焦躁,立即冒火地说:“你不要 认为除去高小辈,是咱们的事与你无关,其实这件事关乎你的成败,对我们并不重要。我在 帮你,你知道是不是?” “陆兄…” “你如果聪明,应该请我们相助,你却得了便宜还卖乖,紧要关头仍然保留实力按兵不 动。我告诉你,如果我的人赶来了,我不但不需要你快助,而且会把你们赶走,以免碍 事。” “什么?咱们碍事?”天暴星也感到不悦,嗓门甚大。 “对,碍事。万一你们的人,失手杀了高小辈,咱们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咱们要的是活 的高小辈。你说,你愿不愿倾全力继续联手合作?我等你一句话,说?”陆大仙声色俱厉, 狞猛的神情极为慑人。 “不要逼我,阁下。”天暴星气摄,口气显得软弱。 “你既然不识好歹。”陆大仙拂袖而起:“半个时辰之后,你必须带了你的人滚!你既 然不愿全力合作,肯定会误了咱们大事,妨碍咱们的行动,滚吧!你们可以平安离去,半个 时辰之内不离境,后果自负。” “等咱们的人赶到,你们想参予,咱们也不见得愿意呢!”那位像貌威猛,双手特长随 从打扮的中年人沉声说:“高小狗所携带的悟真篇仙书,谁敢保证你们不起贪心?哼!” 软的不成来硬的,强者的嘴脸暴露无遗。 “好吧!我带所有的人出动。”天暴星不得不屈服,答应得心不甘情不愿。 其实他心中明白,合作是极为有利的事,凭他目下的一些残兵败将,哪有对付高大元的 能力?对付一剑愁与飞花无女,也没有多少胜算呢!如无陆大仙这些人协助,他毫无希望, 所剩下的可用人手已经不多了。 陆大他要赶他们走,他怎敢逗留?他并不愚蠢,合作毕竟是两蒙其利的事,一旦被赶 走,以后休想有机会谋劫张家老少啦! “你不要摆出受委屈的可怜相。”陆大仙不悦的神色仍留在脸上,说话加重压力:“要 不是高小辈牵涉到咱们的事,不得不全力相图,不然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见得肯帮助 你呢!赶快出动!愈快愈好。” “罢了,你们最好不要再提其他的要求。”天暴星愤愤地说,带了人气冲冲走了。 无暴星并非不想合作,双方本来就仍在协同行动中,合作的承诺并没有取消,除去高大 元的念头更为迫切。 他只想保全实力,让陆大他的人和高大元拼命。高大元所表现的神更,的确让他心中发 虚,再损失几个人,什么事也不用干啦! 他和两位同伴离开客院,一面走一面低声咒骂陆大仙这些人态度恶劣,经过店堂,看到 几名店伙,领着几个男女旅客办落店手续。 一早落店,连店伙也感到稀罕。 目光落在那三位女旅客身上,他心中疑云大起。这,是三名二十余岁的健仆,三名二十 余岁的美丽侍女。 三位女旅客不但穿的衣裙华丽,脸蛋身材更是艳光四射时娜多姿,年纪约在二十四、五 之间,正是女人成熟完美的黄金芳华青春鼎盛岁月。 看面貌,不像是姐妹,但都有一双水汪汪的明眸,匀称的美好五官,可是,艳丽动人的 面庞,隐约流露出高贵矜持的气质,甚至有点冷森,令人不敢亵读,登徒子最好知趣地收起 妄念。 尤其令人侧目的是:每个人都佩了剑。 漂亮的女人佩了杀人剑,怕刀剑的男人绝对没有勇气向她们作刘份平视。 目光再扫过美丽女人的小腰肢,看到簿上所佩带的水红色绣金荷包,金线精绣了一条古 朴简单,线条柔和的古代蚊龙图案,像四脚蛇,确是古代的龙。近代的龙,愈画愈华丽,愈 画愈像怪物。 “很像传闻中的洪泽三龙女。”他心中南咕:“她们怎么出现在江南?跑得太远了吧? 这几年她们活跃在淮阴一带水乡,离开龙窟她们怎能与云起雨?” 心中在胡思乱想,脚下没停,匆匆出店走了,急于返店出动,无暇留下来打听。 洪泽二龙女不是传闻,确有那么三个似女盗又不算女盗的女强梁,在洪泽湖至泅州一带 水乡活动,很少与江湖朋友接触。 有人怀疑她们是真正的女水匪,但却又没有确证,据说被她们劫掠的船只不留活口,所 以找不到目击她们作案的证人。 江湖朋友与匪盗关系非常密切而微妙,但在明里通常表现得互不相关划清界限,一旦落 在公人手中受到法办制裁,结果是迥然不同的。因此洪泽三龙女的真正身份姓名,知道的人 了了无几。 天暴星组成的四社,成员以盗匪居多,因此对洪泽三龙的事有所知,但也仅限于传闻, 并没见过面,看到三女荷包上的龙金绣图案,便直觉地猜想到洪泽三龙女,其实并无法肯 定。 他必须赶快出动追搜高大元,无暇逗留。如果在平时,他必定设法与这三个颇有名气的 女强盗亲近,能网罗她们,该多好? 当然他心中也有顾忌,网罗对方为羽翼固然理想,但如果三龙女是他降伏不了的强龙, 岂不反而被强龙吞吃了他?他可不想把司令人的地位拱手让人。 目前他的处境,就大大的不妙。临时起意想利用陆大他的人,匆匆与对方合作,结果他 成了陆大仙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马前卒,已经脱不了身,快要被陆大仙吞掉他了,无形中 建立了主从的不利地位。 三位美女郎九个人,住在陆大仙对面的几间上房,也就是先前高大元与杜英住宿的一排 客房,与陆大仙那群人隔着院子遥遥相对。 陆大仙的人,几乎已倾巢而出,留在客店坐镇的人没有几个,外面不见有人走动,偶或 有一个人出来走走,察看是否有陌生人接近。 高大元与杜英已先后退了房间,这三位美女郎住入,似乎并没引起陆大仙那些人的注 意。不久,一位侍女出现在侧院的水井旁。 上房有店中的店伙或仆妇供应洗漱用水,旅客不需亲自到水井打水使用。在水井洗漱的 旅客,一定不会多花钱住上房。 侍女也住上房,连三位健仆也住上房。不论她们身份的高低,住上房店伙就必须伺候, 所以这位侍女,根本不需光临水井。 原来是涤洗一些用具,所以得在水井工作。 陆大仙那位贴身随从,她捧着小木桶到了井分。 一男一女在井旁的耀洗槽各洗各的,一面低声交谈,一见面便攀上了交情。 侍女先洗毕,捧着盛器袅袅娜娜离去。 随从摇摇头,耸耸肩苦笑。 不久,三位美女郎,带领三特女店逛街去了。 四个穷追向郊野遁走的高大元,全都感到十分兴奋,高大元逃走的速度有限,根本无法 摆脱他们的追逐,窜逃藏匿的技巧也显得笨拙,绝对进不了他们的掌握。 这期间,高大元的表现,也不像一个武功超拔的高手,只会揭瓦片抛掷,只能伤人而 已,风声不对就撒腿扯活,所造成的伤害有限得很。 有四位高手中的高手穷追,对付高大元定然绰绰有余,难怪他们心中高兴,不必等其他 的人赶来围捕。 一大早,田野间有人耕作,影响追逐者的行动,经常会发现有人就快速接近因而扑空, 再折向搜寻便拉远了三、五十步距离,不可能保持紧蹑的有利好机,始终无法钉牢那飘不 定,时隐时现的窜走身影。 绕过一丝小林,前面的窜走人影不见了,很可能钻入两侧的草丛,也可能反而匿伏在后 面的野林中,人追丢了,又得花时间新搜寻踪迹。 “咦!咱们是否绕回曾经越过的地方了?”速度一直保持领先的豹头环眼大汉,观察四 周大声说:“我记得先前经过时,右前方那丛树林有村落,而且有两座楼房,你们看,两座 楼。” 外围有树林竹丛围绕,却看不到房舍,仅可以估计出有村落而已,而楼房高出树梢,一 看便知,相距仅里余,看得真切。那就是皇甫家的大宅,他们对这一带全然陌生。 “咦!孔老哥呢?”生了一双暴眼的大汉,扭头回望突然讶然惊呼。 四个人,少了一个,三个人皆浑身大汗,呼吸不稳,有人落后跟不上,应该不是罕见的 事。 “老孔……”豹头坏眼大汉向后面的零星树丛高叫。 叫声可以远传两里外,却毫无动静。 一阵好找,后面鬼影俱无。 人怎会平空消失的?追赶的猎物在前面八方逃窜,追赶的人却在后面失踪,除非是突然 失足,不小心掉落在某处坑洞跌昏了,不可能毫无声息便平空消失的。要不,就是高大元的 另一女伴杜英,悄然跟在后面偷袭,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弄走了。 发出震天的长啸,紧急召请后面的党羽赶来支援。 陆续有人赶到,人数已有十二名之多,其中有芳华仙史陈芳华,有天暴星和两名爪牙。 天暴星三个人,是从街尾听到啸声赶到,带了两名得力爪牙,能派用场的人都派出了, 对陆大仙的要求,不敢阳奉阴违。 一阵好戏,也搜寻高大元,在附近两里方圆的草木丛中,仔细寻踪觅迹。 最后从草丛的一座小土坑中,拖出昏迷不醒的孔老兄,坑洞并不深,恰可容人,将两面 的草拨拢,便掩住了形影。 谁也没料到草丛中有人,先前经过这里的人只留意灌木丛,所以不曾在草中寻觅,失去 及早发现的机会。 这些人都是行家,不需仔细查验伤势,便知是击中脑袋用钝器打昏,决不可能是失足跌 倒,跌入土坑昏厥。这种坑连小孩也不会造成伤害。 临晚的客店袭击事故,闹了个全城轰动,沸沸扬扬谣言满天飞,治安人员大为紧张,幸 好没闹出人命,不需当作严重大案处理。 如果出了人命,谁学敢逗留不走,所以这位孔老兄仅被打昏,情势发展还没到达杀的人 严重阶段,人命案一旦落入官府,那就所有的事都耽搁了。陆大仙的人虽然冒充京都官员, 但出了人命同样会被扣作进一步侦查。 人救醒了,却成了白痴,无法知道上毒手偷袭的人是谁,更不知道出事的经过。 赶来策应的人陆续到达,长街一带已用不着搜查了,人已逃到东郊,城南附近留下三五 个人留意便可。 这些人远从京都来,出动庞大的人手,几乎可说是陆续倾巢分兵数路,数千里迢迢,花 重金另认雇高手相助,目的就为了医仙王金,与王金所携行得片皇宫的仙书秘录。目下王金 下落不明,仙书心录却在这里出现,必将全力相图,誓在必得。 只要能捉住拥有仙书秘录的人,还怕追不出医仙王金的下落?所以陆大仙下了严令,务 必活捉高大元。目标已现,所有的人当然陆续赶来参予搜捕。 高大元把所有的高手,皆吸引到东郊来了。 一剑愁是老江湖,一直就冷静地注视情势的发展,深感诧异,这些人的目标是张家老 少,怎么反而大举对付暗助他的高大元? 当然他并不知道内情,怎知天暴星与陆大元勾结的经过?立即抓住机会,与飞花玉女计 议一番,直接与保源们接洽展开行动,用上了金蝉脱壳计,一行人从店后疾趋江边;留下轿 夫与店伙打交道。 平空多出好几倍强敌,必须尽快远走高飞。 杜英曾经在长街出没,她的化装术虽然拙劣,难逃抓牙们的法限,但仍可收到相当程度 的隐起形迹作用,爪牙们无法从街上走动的市民口中,打听出她的去向动静,重要的是,爪 牙们的目标不是她,她真正的仇敌,是天暴星那些人。 她发现在城南搜索的人,陆续急急向东撤,心中一动,也向东郊走。 她对高大元的好感愈来愈来强烈。昨晚在混战中失散,高大元生死卜,她感到心焦如 焚,好感转变成强烈的思念,虽则她对高大元所知有限,但并不影响她向高大元所付出的关 切感情。 她不知道东郊发生了何种变故,本能地觉得一定与高大元有关。首先,她得找人询问。 沿一条小径急走,前面路右的大树下,突然踱出三个人,劈面拦住了。 她认识其中一个人,七鬼中的一个鬼。 运气不错,找到可以问的人。 打开裹剑布卷的一端,露出剑靶。 四狼七鬼对她没有威胁,但对其他两个相貌狞猛的人怀有戒心,必要时,得用剑应付这 三个人。艺高人胆大,怀有戒心却毫无怯念。 一比三,她自信应付得了。 “小女人,我不信在这旷野里,你能打了就跑能跑得掉。”那头狼拔出单刀,恶狠狠地 举刀指着她说:“你先后打伤了咱们好几个人,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本姑娘也要找你们,你们跑到这里来有何勾当?”她缓缓拔剑出鞘,冷然无畏地向前 接近。 “退在一旁,我先问问她。”那位年约半百,三角眼特别阴森的人,伸手拦住要冲出的 狼:“小女人,你那位叫高明的男伴呢?” “本姑娘正要向你们打听,似乎你们并不知道呢!”她心中一宽,已可断定高大元并没 落在对方手中。” “咱们在找他。” “他可能也在找你们。” “他抢回包裹,那些仙书秘笈还在吧?” “什么仙书秘笈?”她一愣,怎知高大元的包裹有何种物品?高大元只向她表示要到黄 山有事,携带的行囊内有些什么,她一无所知。 她只认识四狼七鬼,昨晚两次搏斗,黑夜中混战,她根本不知对手是些什么人,不但不 知道无暴星,更不知道陆大他那些人。 这两个人现身拦截,她完全陌生,向她问仙书秘友,她感到一头露水,她与四狼七鬼冲 突,只牵涉到张家老少,本来与高大元无关,她也不知道高大元包裹里有什么仙书秘笈。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愣住了,但脸上涌起另一种奇异的神色。 “少给我装糊涂。”那人沉叱:“你如果不从实招来,我要你生死两难。” “你告诉我好不好?”她冷冷一笑:“我的确需要你从实招来“一声怒叱,这人火冒三 丈一问即至,手中剑幻为长虹,凌厉的剑气傲骨,毫无高手名宿风度,一冒火就猛然发动攻 击,一招长虹贯日攻上盘,强攻猛压从中宫进迫,猛烈的程度可想而知。 正面强攻威力有限,封架闪躲都不难,但攻势太急太狂猛,令人有措手不及的心理压 力,好在她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地信手一封封山。 知己不知彼,这一剑封闭了,挣一声暴震,可怕震撼力震得她虎口欲烈,整条右臂发 麻,马步一乱,斜震中寸外。 那头浪正好堵住她的震向上,相距不足八尺,波上门的买卖,不做才是大田瓜,刀光一 闪,人刀一体切人,斜砍她的右回。双方接触快通电光石火,谁也没看清变化,她本稳下的 身形,化不可能为可能强行扭转。间不容发地从刀锋前脱出,扭转的刹那间,外荡的剑反 抽,剑气震们了刀风,身形再猛施出丈外。 “哎……”那头狼狂叫着摔倒,右脚齐膝而折,被剑削断了。 豹头坏眼大汉剑上的劲道极为猛烈,以为可将她的剑震断,人也会被震倒,所以不急于 扑上补一剑,这一刹那的自满,断送了一头狼的右脚。 怒火冲天中,两人同时挥剑扑上了,双剑齐出,要把她摆乎。 她的身形无法再控制自如,挫右足屈膝着她,左手也在仓卒间撑他保持不倒,已无法及 时挺身而起封架了,双剑已在她真力最虚弱时排空而至。 “我完了……”她绝望地心中狂叫。 一支剑她也无法封架,两支剑她注定了就是大输家。 一阵穷搜,附近一草一木皆被踏遍了,一无所见,用近查不出有人匿伏的迹象,参予搜 查的二十余名男女,分数队分区搜寻,人逐渐分散了。 芳华仙史与那位扮成随从的中年人,另加一位留一小八字胡的大汉,是向东北角搜寻 的。 绕过一座小池塘,便看到前面三、四十步的大树下,高大元坐在树下写意地吃着糕饼, 包裹就放在身侧,搜索的人如果绕过池塘,便可被他发现。 “你们这些混蛋冤魂不散啊?”他跳起来大叫大嚷,抓起包裹丢掉糕饼,挟了竹手杖撒 腿便跑。 “不要跑,本姑娘要和你谈谈。”芳华仙史欣然娇叫,人化轻烟一掠二十余步,速度骇 人听闻,真像传说中的御风飞行。 但大树后面是灌木丛,野草及肩荆棘丛生,人往里面一钻,但听枝叶籍籁,一闪不见。 芳华仙史穿的是长裙,怎敢往荆棘丛中钻?钻进去保证裙裂衫破,荆棘也会在娇嫩的肌 肤留下伤痕。 “分开绕到侧方堵死他。”她向同伴招呼,向左绕走急如星火。 可以从枝叶的擦动声,估计审逃的人遁走的方向。 高大元是向左窜的,在四十步左右突然折向返走,猛地向外急窜,表示在荆棘丛中逃窜 不好受,出去才能放腿狂奔。 尽快远走高飞,是逃走者的安全不二法门。 远出百十步,迫过头的芳华仙史偶然地扭头回顾,看到他飞奔的背影,发出一声娇啸, 转身便追。 这次,速度慢了些,女人的体力,不适宜长途追逐。仅追了百十步,前面高大元的背 影,已消失在前面的竹林深处。速度并不快。 后面的两个人跟来了,毫不迟疑人林穷追。 天暴星不是大仁大义的悍匪,更不是尝信诺的好汉,相反地性情悍野,唯利是图。他表 面上似乎是受到胁迫,不得不合作听命于陆大吵,其实行动对他有利,不必胁迫他也会合作 一起行动。 有关悟其篇的事,他曾经向有关的人暗中打听,这才发现是道教各宗派的法师们,皆希 望拥有的修仙至宝,可说是玄门的成仙秘技,价值连城,比第一经典道藏价值更高好几级。 这些他书秘莫是他先弄到手的,岂能心甘情愿拱手让给陆大仙那些人?因此在一早派人 搜索时,便暗中向爪牙叮宁,有机会便把仙书秘文弄到手再说,所以表面放意表现出不热衷 搜捕高大元行动,预留退步,希望悄悄地把书弄到手便远走高飞。 张家老少受到惊吓,不敢再南下,很可能在县城逗留,下手的机会不多,反正日后有的 是时间,不需操之过切,先弄到汕书再说。 他带了两个得力的臂膀,赶到协助搜寻高大元,但尽量避免与陆大仙的人走在一起,所 搜的方向专选无人地带,发现陆大仙的人便及早回避。在他的心目中,高大元只是一个会用 诈术与人交手,只会揭瓦片乱掷打烂仗的小辈,根本算不了高手的滥货,一两个爪牙也可以 把高大元毙了。 在玩鞭亭两头狼被戏弄栽了,是被诈术作弄的结果,并没真的交手决胜负,与武功的高 低无关。 那天晚上抢回包裹仙书,也是偷袭得手的,用许多飞钱掷击唬人,机警使诈而已。真要 交手拼搏,一个得力随从便足以任意宰割高大元,三个人可以构成无法逃遁的天罗地网。 他实在很蠢,太过自负,并没进一步从情势的变化中,用心思估量高大元的真才实学。 陆大仙的人手比他多,每个人的武功皆与他不相上下,结果如何?根本就奈何不了高大 元,凭他那些伤了一半,所剩无几的一些爪牙,能奈何得了吗?、。 运气真不错,刚越过一处田野,进入坡地的草丛,猛抬头,从枝叶的空隙中,看到巨树 的三丈高横枝上,有一个隐约可见的人影。 大树枝浓叶茂,高有四五丈,从下面经过的人,通常不曾抬头上望,躲在树上紧倚着粗 大的树干隐藏,树下只有一面可以发现树上的人。 三人接近的方向,恰好可以看到人影。 没错,是高大元,紧倚在树干一侧,坐在近干的枝枝上,背向着他们,像在进食,不知 道这一面的树下有人接近,仅留意另一面的地面动静。 无暴星喜极欲狂,向同伴悄悄打手式,像灵猫蹑鼠,小心翼翼向树下接近。 距地约三丈,暗器上射威力减半,必须向上跃在将人赶下,用暗器不易击实,校校形成 保护身躯的盾,可射的部位有限。 击中双脚,人仍可奔逃。 要跃上三丈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必须从树干向上攀爬,两人合抱在大树攀爬也不是 易事。 以他们三人的轻功造诣,跃或爬皆势难如意。 “喂,小辈,你在干什么产最先到达树下的天江垦大叫:“要不要咱们用暗器,把你像 射鸟一样射下来?” 高大元吃惊地扭头下望,猛地将一包饼食向下飞林,一包两寸大的糕饼,居然发出呼啸 声,像暴雨般落下,控制了两丈方圆地面。 高大元的飞钱,这些人其实颇感心惊。 无暴星的爪牙,有一半是宗师级的名家,对高大元的飞钱评价甚高,谁也不敢忽视卫钱 的威力。 仓卒间怎知道掷下的是糕饼,反正体积不小,数量也多,劲道可从破风声估计,必定份 量不轻。 天暴星也吃了一惊,向后飞退。 高大元飞跃而下,左手抓住包裹,右手杨杖,一泊地便飞飞掠而走。 “纳命!”一名爪牙沉喝,超越天暴星,左手一抖,甩出三把飞刀,人随飞刀扑上,右 手的护钓急伸,要约住他的右肩。 他像是背后年了眼睛,身形古怪地扭了两扭,像扭动的蛇,三把飞刀不可思议地擦他的 左右胁掠过,飞刀颚襟衣而设造成伤害。 嗤一声裂帛响,他左手的包裹向后猛砸急扫,恰好被护手钩勾住,撒破。 十余本秘渡与农物撤了一地,他飞凉而走,包裹不要了,逃命要紧。 “追上毙了他!”天暴星大叫,自己却与一名爪牙,手忙脚乱拾取撒了一地的仙书秘 老。 只有一名爪牙听命征追,三五起落便消失在树影内。 天暴星拾了一件青衫,手忙脚乱将书集中包紧,无暇翻开观看,追入要紧。 刚系妥十余本书,还没站起来,便听到急骤的掠走脚步声,火速站起,心中一凉。 七个人一涌而至,围住了他两人。 他认得三个人:芳华仙史、两个陆大仙的贴身随从。另四人是年轻的村姑或村妇,穿的 确是村妇的短衫布裙,不施脂粉,但灵秀娇美的脸蛋,与流露在外的脱俗风华,毫无村妇的 气息形象,不但没嗅到汗臭,反而嗅到品流相当高的异香。一瞥之下,他油然生出似曾相识 的感觉。 芳华仙史是有名气的大美人,但除了穿得像贵妇之外,真正的美和气质,比四位村妇似 乎仍差了那么一分两分。 可以相匹敌的,是五人都流露出艳冶的风华。 “人呢?”那位像貌威猛的中年随从,逼近至丈内沉声问,目光落在书包上。 按名头声威,芳华仙史该是地位最高的人。可是,上前打交道的竟是这位没有身份的随 从,可知这七个人中,随从可能是地位最高的司令。 “你说谁?”天暴星也大声反问。 “高大元,不是吗?” “往那逃走的,我的人已经追去了。” “哦!你把包裹夺获了。” “不错。” “书都在?” “这……” “给我。”随从傲慢地把手一伸。 天暴星实在受不了,也不甘心将书交出。 “去你的!”他沉叱,身形倒飞两丈余。 身后那位爪牙更快,先一刹那转身飞而走。 “咦!”随从惊呼,做梦也没料到他敢拒绝,一刹那的迟疑;失去紧蹑扑上的好机。 “我不信你能逃得掉。”四村妇之一桥叫,身形像电火流光射出。 可是,前面是一处草林丛生的沼泽地,人窜进去不但人影消失,泥浆飞溅,一不小心甚 至可能陷入深及胯下的烂泥中,跑不动跳不起。 村妇的速度,比天江星快一倍,但第一次纵落,惊叫一声双足被陷住,烂泥淹至小腹, 天大的本事也使不上劲,绝顶轻功也无用武之地。 必须追,七男女一步步冲入,一步步循声响急追,愈追相距愈远。 已经是近午时分,两人坐在郊野的大树下进食,葫芦里有酒,荷叶包有肉、有果蔬,折 竹枝作筷,老少俩吃得津津有味。 “你在郊外和他们大捉迷藏,把妖魔鬼怪全吸引出来了。”大衍散人显得十分高兴: “你能在三种可怕神功的重击下而留得命在,所以我很放心,知道你靠得住,一定有惊而无 险。” “屁的有惊。”高大元喝了一口酒,把酒葫芦速回:“逗你们玩,连一身汗也没出。当 我知道他们的武功非常厉害时,他们便对我无害了。” “所以我认为你靠得住呀!一个人没有贪欲,而且不动气懒得下毒手对付仇敌的人,通 常不会玩掉自己的命。” “废话,谁说我不贪?”高大元提出抗议。 “那些书,仙书宝录。”大衍散人指指搁在一旁的包裹:“找到信徒众多,教派实力庞 大而且野心勃勃的宗主级老道或和尚。尤其是那些秘密教派的教主。比方说,白莲社、明尊 教。或者那个九幽逸客陆玄风,他是苍天教的重要人物。任何一本秘老,卖一千两银子。甚 至一万,他们都会毫无匪难向你买。” “你把那些宗教主看成大财主?算了吧!一万两银子,买起米来可以准成一座米山。请 人挑银子,得要十几个人。前辈,有哪座寺哪座庙,有值一万两银子的寺产庙产?去你 的!” “你狗屁,没知识。”大衍散人撇撇嘴:“武当有五百万两庙产,甚至超过一千万。那 座永乐寺大帝化身的真武大帝金像,就值一百万。” “瞎起哄,这算什么庙产?” “我你说白费唇舌,对牛弹琴。告诉你,天下南北秘密教派最少也有百个以上,十之八 九的现任教主都是大财主,连我的罗祖教也例外。” “这……” “我告诉你,除了少数几个秘教,以现想作苦修的宗旨之外,其他绝大多数,皆循千百 年一定的发展轨迹,在名枷利锁争取权势中努力经营奋斗,信不信由你。”大衍散人说,不 像开玩笑讽刺嘲弄。 “你的鸭祖教……” “属于少数几个苦修教满腔热情之一。老实说,我也不敢保证。我是罗祖教第六代传 人,师兄弟有一、二十,日后……日后谁知道呢?全真教创教十年,全真祖下传攻徒,十余 年手,全真七子便各立门户建了七派,其中以长春真人丘处机的长春派发展最大,几乎势力 遍天,丹鼎派把符录派的半壁江山夺过来了。” “我不懂这些事。” “你应该懂,需要懂,因为你已经卷入漩涡,你已经和苍天教有了利害冲突,苍天教正 紧锣密鼓,进行向南方发。 展,暗中如火如条进行,可能在南京已建了秘密山门。你和他们发生冲突,等于是他们 发展的障碍,想想吧!结果如何?” “这……” “不是你就是他们,非常简单。” “我……”高大元一愣:“你说得太严重了吧?” “可能比你想像中的更严重,苍天教吸收的教徒,以下层三教九流愚夫愚妇为主,你能 挥刀舞剑,把这些人成干上万杀光吗?” “不能。” “任何一个教派,通常分四个阶段发展,有些发展至一两阶段便就此打住,认为已经达 到目标。但大多数要全阶段发展,至死方休,罗祖教仅发展至第二阶段,便心满意足了。但 我,罗祖教也称无为教,无为祖要弟子们参修无为妙法,摒弃人间一切欲念,禁目建宫观念 以拜佛。 而我却暗中跟在苍天教门人后面看风色,甚至插手管闲事,我已经在离经叛道了,罪过 罪过。” “见了鬼啦!我看你一点也没有罪过感。”高大元调侃大衍散人:“你在这里喝酒吃 肉,也安逸得很,哪像个苦修的人?人家全真教的祖师爷王重阳,在终南活死人墓苦修了好 几年。大弟子马任马头阳,一辈子没穿过鞋子。 王处一跪在沙石中至膝盖磨烂,所以称铁脚头陀。丘处机真人一天乞食一钵饭,六年昼 夜不眠;在龙门山苦修了七年。 郝大通在赵州桥下坐了六年不言不语,冰封酷暑不易坐处。 责教弟子主张苦修,处身市尘可合籍双修,周旋于豪门公卿间,这算苦修?算了吧!” “所以我承认我离经叛道呀!”大衍散人毫不脸红地笑说,喝了一大口酒表示心中的高 兴,似乎认为离经叛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入僧归道的,哪来许多门人教徒吸叫呀?禁止中年出家的禁 令……” “哈哈!你相信朝廷的禁令?”大衍散人从怀袋中,掏出一卷纸往地上丢:“这是得自 道录司的十张度碟。在京师每张素价十两至二十两银子。自从永乐朝开始,僧道录司都在卖 这玩意,不需经过考试。权势分聊也在实;上三个皇帝卖得最多。在各州府,只要你有门 路,就可以建寺院宙观。武当山就有五百个十岁左右的小道重,那是皇帝亲批的。你可以在 鞠湖查,朝廷规定小寺庙全拆掉,全县只许有二十名老僧,二十名老道,安顿在各大寺庙 中,你去查查看,已拆掉的寺庙,百年前便陆续—一重建了。和尚老道目下没有五千,最少 有三千,不信你去查好了。身份不公开没度碟的教徒,说有五万你信不信?” 第 八 章
“他娘的!芜湖最多只有二十万人丁。”高大元当然不信:“你不要信口开河。” “是吗?所有的教派,第一阶段便是以今生来世,免除痛苦以吸收徒众,这人间的确活 得太痛苦了。第二阶段便是标榜仁义道德,以取得官方的信任各谅解,表示不是居心叵测的 组合,而是官方以神道统治的好帮手。第三阶段便是广罗财源,聚积资本大收徒众,最后阶 段是……” “我明白了,四大阶段是发展、生存、扩大、危险。最后阶段是危险期:天下非一人之 天下,我可取而代之。也是任何组合的终极目的,不令是佛道两空,甚至儒家的秘密或公开 组合,目的全是一样殊途同归的。” “对,对极了。” “白莲社就不聪明,自始至终……当然迄今并未告终,自始就摒弃第二生存阶段,所以 无法获得公开生存权,一直受到官方的严制裁。贵教和全真道,迄今仍得所谓名门正教之 一。贵教仅走到第二阶段,全真教摒弃最后阶段,全真教曾以经走过第三阶段,所以在辽金 时代,就曾经被取缔过,贵教就不曾受到影响。你们两教派是同一时代发展的,各自际遇不 同。” “我们是单系直传,所以……” “所以你买了一大堆度碟,只要填上年籍便可居为不需完粮纳税出移役的方外人,准备 走第三阶段?” “你……” “哈哈哈!别在我身上打主意,你们那些超脱生死的说法,对我没有诱感力,神仙与我 无缘,我也无意苦修,把自己虐待得不像个人样。那位内丹派的前辈朋友,就坚决不收我做 门人,说我不像个人样,有七情六欲,孺子不可教也,修人辈子也成不了仙思私利、。” “罢了,你小子的确不是我道中人,牙尖嘴利,把我这种人挖苦得几乎体无完肤。这些 鬼书还给你,大概没有多少后患啦!城内城外,我送了近百本换了封面的书,让那些贪心鬼 你争我夺,不会专门对付你啦!” “但愿如此。”高大元的口气却不肯定:“我先找地方把这些书藏起来,或者丢进池塘 里毁掉,以免贻害后世的人,天知道这些仙书会让多少人遭殃?难怪秦始皇要焚书坑儒,有 些书真的会贻害千年万世。” “你在发牢骚吗?”大衍散人笑问。 “咦!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看不信这种东酉。” “我有个妙主意。” “什么妙主意?” “把所有的书分开成一页半页,在梦回亭一带及城门楼各处,夜间迎风抛撒,书成不了 书,贪心鬼与那些邪魔外道,便不会再找你了。” “这……”他真弄不清大衍散人的真正意图。 “我送出的书,都是坊间的印刷版本,行家一看便知真假,这些书是王道士手抄的,便 可表示书已经真的销毁了,没有人再迫你啦!” “他姐的!这一来,我更是灾情惨重。”他粗野的大声说。 “你又怎么啦?” “如果他们认为抄的书被毁了,铁定会认为我是故意毁掉的。 有书在,他们要提活的;没有书希望落空,见面就会将我化骨扬灰,捉活的,我脱身并 无困难,要死的,明暗俱来立下杀手,岂不凶险重重?你的主意一点也不妙,存心要我送 命。” “那就回敬宰他们呀!”大街散人怪笑。 “原来你没安好心,我可不上你的当。我把书带着。书是我的。 护身符。” “我是好心好意让你脱出是非外,你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吕洞宾是你的祖师爷,他已经升为大罗山仙,已经被封为八仙之首,小心地下凡来痛 惩你这不肖之门徒。” “哈哈!被皇帝封的八仙之首,是钟离权……” “你知道凡夫俗子用错了,对不对?钟高权不是汉代人,吕洞宾是唐代人,没错吧?钟 离权是残唐五代人,怎么算也是吕洞宾在先,你是行家,不要汉唐不分。” “你算了吧!吕洞宾也是残唐五代人,仅比陈搏老祖早那么一点点,你小子一定看过混 元仙派图。” “我没看,所以我不相信吕洞宾是汉钟离的弟子,别瞎编胡诌啦!八仙的故事,都是你 们这些牛鼻子老道,有计划地编出来流传骗人的把戏,把虚幻传成真实了,连官方也逐渐承 认八仙的地位啦!咦!那漂亮的女人……” 他挑起来,丢掉酒葫芦抓起手杖。 “咦!是很漂亮,高升老店中,住进几个漂亮在人,但年纪不小……真是来找你的。” 大衍散人也跳起来,抓起包书的包裹丢给他。 不远处,皇甫家那位美丽的小姑娘,手中有一把剑,正向他俩所处的大树下冲来。速度 有如电火流光。 “确是来找我的,走也!”他将包裹背上,撒腿便跑,往树林竹丛中钻。 “你别走……”远处小姑娘尖叫着全力狂追。 杜英管闲事的态度并不积极,所以并没和一剑愁飞花玉女走在一起,起初死缠住张家老 小,等候随后赶来的爪牙,表现并不出色的庐山四娘,武功不配称一流的,所以她踉在后面 袖手旁观,除非有其必要,她不想出面插手,有一剑愁和飞花玉女出面,足矣够矣。 在玩鞭亭,四狼认为时机已至,正式发动袭击,她认为必须出面了。 她对无辜被卷人的高大元,萍水相逢毫无所知,只是一见高大元便生好感,一见如故, 双方都产生良好的印象,成了并肩联手的好搭档,建立初步交情基础相当稳固,结伴同行的 意念双方都强烈。 按理,第三方插手干预的人,力所不过当然不配插手过问。插手便表示有干预的实力能 耐,在真正到达生死相决你死我活境界之前,是不能下毒手杀人的,那会替三方面带来深切 的仇恨,一出人命就无法善后了。 高大元自始至终就以击伤四狼七鬼应付。 而她,却几乎一剑毙了一鬼,下手相当凶狠。,可知她是一个性情不稳定,不考虑后果 的人。 她寻找高大元,碰上了一鬼和两个狞猛的人,本来她打算问出高大元消息,便脱身去找 高大元的,但一听牵涉到什么他书秘友,她改变了主意。 她一点也不在乎四狼七鬼,这些勉强可算一流高手的狼鬼奈何不了她,却误把两个阴森 狂猛的人,也看成是与狼鬼一样的人物。 一时大意,一击受挫,后悔已来不及了,身形还没稳下,正是真力来不及继续发的致命 关头,两支剑已排云驭电而至,分向她的双脚汇集,毁脚活批她的意图显而易见,她毫无闪 躲的机会。 她知道完了,双脚一毁就死定了。 这瞬间,她看到两人的身后鬼想似的出现两个两约半百的村妇身影。 她脸上惊怖绝望的神情,突然一扫而空。 两人的注意力,全放在她的双脚上,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人 突然出现。 两村妇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无声无息突然幻现,同时贴身出手。 惊呼声中,两人的肩部,被无可抗拒的抓力所控制,身躯不进反退,而且飞翻而起*剑 尖跟她的双膝上方不足半寸,危机间不容发。 “叭赋”两声暴震,两人摔翻在地,右肩肉绽骨在,右半身似乎完全走了样,似乎塌陷 了半座山。 女人的手爪,怎么可能造成如此可怕的伤害?手有数百斤力道的大汉,未必能抓裂一块 猪肉。 肉开骨裂,肺部也毁,鲜血狂流,两人在血泊中挣扎,已发不出声音,抽搐了几下便慢 慢断气。 断了右脚的一鬼,吓了个胆裂魂飞,在地上爬动,要爬至草丛逃生。 她生跃而起,飘降时剑发流星坠地,头上脚上下,沉落时锋尖无情地贯人鬼的背心,把 鬼钉死在地上。 拔剑飘落扭头回顾,两村妇之一向她打手式,向右一指,身形乍起,三两间便消失在右 面的树林内。 出了人命,不可收拾。 天暴星摆脱了陈大他的爪牙,半途与四名同伴会合向县城急走,只要回到街上便安全, 陆大仙那些人不敢在大街行凶。但他们不能回长街的客店,治安人员司能在等候他们。 七个人转在三具尸体四周,一个个悲愤填膺。 “天杀的狗三八,做得太过份了。”天暴星痛心疾首大骂:“于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 条器咱们的弟兄。九幽逸客,我与你誓不两立。” “长上,会不会是高小狗屠杀我们的人?”一名大汉郑重地说:“九幽逸客也算是一代 之雄,在不曾与咱们打交道之前,毫无理性不讲道义,立即屠杀咱们的兄弟,他该知道后 果。” “不可能是高小狗做的好事,他是从相反的方向逃走的。而且这小狗迄今为止,仅打伤 时的人。”天暴星分析得颇有道理:“凭他的武功,也对付不了咱们三个一等一的高子弟 兄。” “对,高小狗只有一根手杖,你们看,有一位弟兄被砍断脚刃贯背的。”另一位中年人 指指一鬼的创口。 高大元仅用飞钱和瓦片伤人,甚至不曾使用手伏牙人,打了就跑,哪像一个武功惊世的 高手? “这是瓜功所造成的创爪次极可怕。”查验尸体的人大声宣布:“九幽逸客那些人中, 有一个爪功惊世,名震江湖的黑道巨魁,叫神爪翻天花天虹,大乾坤爪罕逢改手,劲可外发 伤人于立五六。依我的推测,一定是这人下的毒手,没经过激斗,走近突下毒手一爪毙命 的。” “咱们先脱身再说,发出紧急召集令,和他们彻底了断。”天暴星怪眼中似要喷出火 来:“他们胆敢远离京都,到咱们南方撒野,欺咱们南方无人。咱们四海社誓将登高一呼, 结合南方群雄,赶他们北返,或者彻底消灭他们除后患,走!” 背了三具尸体,怨天恨地惶然奔向县城,实力相去悬殊,目下他们是势弱的一方,失去 立即报复的勇气,先自保田后再报复。 一直没有机会重新打开青衫做的包裹,察看夺回那些仙书秘友的真伪,也没料到会有赝 品。 天暴星曾经看过悟真篇,看到内容确是手抄的。而书坊所售的书,都是木板印刷的,有 些更是以活字板印刷的版本,一看便知真伪。虽则天暴星并不了解,恒真篇里到底写的是什 么妙诀仙方。 消息早经大衍散人有计划地传出,仙书秘友出现芜湖的消息。 已不胜而走,而且更强凋这些书价值连城,是成他成道秘法宝典,引起各方人土的注 意。 仅“价值连城”四个字,就足以引发一场风暴。 兵分两路,一路追赶天暴星,一路穷搜高大元,人手已不足分配。 陆大仙终于带了亲信爪牙赶到,也带来了不妙的信息。原来知县大人已派了专使。赶赴 太平府城,向知府大人与推官大人求证京都秘使的身份,陆大仙呈验的各项证件文号皆以卷 宗呈送。 如果府衙认为有问题,认为来使闹事,事先没知会县衙的治安首长县丞大人,就有彻查 的必要。那么,三或四天之内,推官大人很可能带了不少办案专家,很快地赶到严加查办。 这是说,已露面的陆大仙几个人,只有三或四天的时间逗留,解决天暴星与高大元的利 害纠纷,他们的证件都是伪造的。陆大仙往昔是严府的黑龙帮,就是伪造证件的专家,对官 场典章熟悉,冒充型府知州胜任格决。但一切的伪证,仍然难逃真正专家的法限。 捕房已派了眼线,在高升老店附近,布下了监视网,如有必要,很可能采取进一步行 动。这是说,他们不能再在城厢市街拔剑行凶闹事了。 几个首要人物,在一处竹林内商议,参予的外人中,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村夫村妇,行 家可以看出他俩的化装易容术相当高明,仅双目无法改变成为中年人。 “一剑愁所要保护的张家老少,已离开升平老店,用上了金蝉脱壳之计,仅留下了轿夫 乘船走掉了。”一位随从打扮的人说:“所以无论四海社的人是否追上去,四海社都没有留 在芜湖的必要。 也就是说,天暴星夺自高小狗的仙书秘发,都不可能留在此地,他们一定返城后立即远 走高飞,咱们夺书无望了。” “更严重的是。”另一名中年女人接口:“咱们远从京师来,太地生疏有如虎落平阳。 俗话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大河以南直抵湖广,是四海社的地盘,势力范围包括江淮江 右,是真正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强悍地头蛇。咱们如果逼他,胜算不大。而他们如果奋起周 旋,咱们除了挨打之外,别无他途,甚至可能无法平安撤离他们的势力范围。 “他们敢?”陆大仙咬牙说:“”在江右湖广,尤其是江右,我还可以找得到一些有实 力的朋友协助。必要时,咱们干脆把势力范围扩张到南方来。会生早有向南方扩张的打算, 只是时机未至,北地还没完全控制,得等根基稳固之后再谋发展。我认为不必顾虑太多,南 北同时进行有何不可?何况淮安地区……” “我们的事你不要管。”中年村妇打断陆大仙的话,说的话有潜在的权威性流露:“价 书秘发绝对不能让四海社吞没,天暴星那些人在情势紧急时,不会撤走以便看风色,他不敢 不介意咱们报复。 这里不能算是他们的地盘,大江:这条水路,仍是尚义小筑的天下,他们就不敢像我们 一样,假冒京官公然在闹市办事。只要设法获得本地的蛇鼠合作,咱们胜算倍增。” “对,网罗蛇鼠协助,四海社的人无所遁形,咱们一定可以把他们的藏身处挖出来。” 那位随从鼓掌赞同:“用威迫利诱手段网罗蛇鼠,万试万灵。大仙,干啦!三四天时间仍然 充裕,立即着手争取时间。” “最好用找些有份量的人合作,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武功派得上用场的人列为优先, 得赶快进行。”村夫欣然说。 “这里倒有几个人可用,不是地方蛇鼠,而是颇有名望的乡绅,武功非常了得。”可 是……”陆大仙欲言又止:“恐怕……不容易逼他们就范。” “有高强的武功,又有名望,岂不是上上之选吗?陆大仙,是什么人?”村妇兴奋地追 问:“对付地方有名望的人,我们是专家。” “该算……该算是咱们的仇人……”陆大仙将昨晚追逐高大元,闯入皇甫家的事说了: “他们在渡头争渡,打伤了咱们的人。” “那就有了借口呀!” “今早我曾经派人打听,弄清了皇甫家的底细,这种有家有业的豪强不难对付。只怕那 个出面干涉,袖功可怕武功惊人,知道我们底细的老鬼,仍然留在皇甫家附近,咱们势必与 他……” “交给我们啦!陆大仙。”村妇拍拍高耸的酥胸,说的话信心十足:“就算那老鬼武功 天下无双,在我们面前也无用武之地,好,我们走一趟。你们也分头进行,务必把四海社的 人藏身处查出来。” 略一商量,分头办事。 情势不变,风起云涌,一旦发展至难以收拾,濒临利害摆不平的决定性关头,陷藏的真 正实力,便会不得不显示出来了。 表面上评估,从京都南非下的雄风会,是途经此地的外来旅客,虽然已和从河南来的人 马会合,但仍然是客,只是人多势众,表面显得强大而已,还不能算是超级的过江强龙,因 为陆大仙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武功道术超绝的高手,还不配一亮名号,便可把高手名宿吓得 发抖。 四海社的天暴星,名头确比陆大仙差一级,但该社仍算是非常难缠的地头蛇,并不真怕 远来的强龙。可是,显露的实力,比起强龙就差远了。按量,不可能在这紧要关头,与强龙 反脸成仇的,肯定会被强龙吞掉。 凭那些仙书秘获,值得和强龙争。 四海社众所周知,是一些匪盗与黑道亡命,所组成的半秘密性强盗集团,敢杀敢拼的玩 命好汉,那用得着他们不懂的仙书秘笈?就算这些仙书价值连城,也找不到买主。 有几个想修仙的人,能花一千两千银子买仙书? 所以,天暴星的确没有为了几本仙书秘发,冒与陆大他冲突拼命的理由,何况拼命的胜 算有限,双方的实力相去悬殊。 雄风会与四海社,都是这几年新近崛起的组合,一北一南,风牛马不相及,不可能有利 害冲突,也不可能了解对方的底细。 所以说,这次事故,只是单纯的临时所发生的利害冲突,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见 利就争,事先毫无计划毫无准备,等到情势恶化,便只好把隐藏的实力,逐渐亮出来争取胜 机了。 双方的目标,皆被意外发生的情势转移了。 雄风会的目标,是高大元的仙书秘发,目下他书秘定已经易主,高大元已经不重要了。 四海社的目标,是张家一门老少。张家已去世的老主人,是四海社的仇家,遗属携有不 少金珠财宝,这笔赠飞不了。现在,张家老少在一剑愁的策划下,用金蝉脱壳计跑掉了,目 标不得不转移。 偶然事件而引起大冲突,事极平常。所以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牵涉到名利,谁也不肯轻易认栽,不管出了何种变局,决不会示弱放弃已经到手的利 益。 当事的人,并非最高的土脑,一理完全向对方屈服,对该组合的上下如何交代?这件事 木但是利字当头,也牵涉到权势。天暴星是地头蛇,而且是超级的地头蛇,小名小利也许不 与莅境的强龙计较,重大利益当然不会甘心示弱放弃;对方应该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规 矩,何况对方并非真正的超级强龙。 他已经忍下了一口恶气,心里本来就不平衡,现在正好乘机反抗,以保护本身的利益和 尊严,所以他的举动,并非一时起意鲁莽冲动而引起的纠纷。 江湖组合之间,一旦引发涉及名利权益之争,结果只有一个,强存弱亡。 情势突然不变,紧张的气氛陡然升高。 城内不会发生暴乱,没有人敢在城内闲事。 城外的长街,目前也是安全的,从金马门直至西门的河口市,十余里长街有不少治安人 员走动,连打架的事也不许发生,任何小骚动,也会受到便衣巡捕的干预查办,决不留情。 城厢郊区,便成了风暴区。 任何一方的人,如果觉得处境凶险,犯不着丢命,只要奔回城外的长街,便可获得安 全。当然,这是非常丢人的懦夫行径,毫无英雄好汉气概的胆小鬼怕死鬼,靠官府保护,日 后还有脸在江湖拍胸膛叫字号? 工标虽然已经转移,但高大元不出现则已,出现仍会受到注意,处境仍然险恶。 他不想返回长街,要看结果,伪书已经按计被天暴星夺走,结果如何他必须知道。 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人的威胁,也无意放手狠狠地惩戒这些贪心鬼,目下他所急于做的 事,是寻找杜英的下落。 这小丫头不会和一剑愁走在一起,对保护张家老少的事并不热衷,路见不平一时兴起出 手管闲事,这种一时兴起的热情,是保持不了多久的,小丫头与他结伴,便是热情消退或转 移的明证。 杜英很可能在郊野找他,他耽心可能会出意外。 摆脱了皇甫家的小姑娘,他越野向东走。 他一点也不介意小姑娘把他打昏,夜间接近别人的房舍,本来就是犯忌的事,所以他仅 制了小姑娘的晕穴开溜,并无敌意。 他当然不怕小姑娘动剑。只是,夜间闯入一位小姑娘的香闺,制了人大吃大喝,毕竟心 中有愧,一旦见面,溜之大吉免生是非。 小姑娘哪能追得上他?尽管小姑娘地头熟,他对这位灵秀的小姑娘毫无所知,也不想 知。小姑娘只是一个青涩的未成熟桃子,在他眼中根本毫无吸引力,没有女人味,连逗来玩 开开心的胃口也没有。 所以他进入香困,把在床上妙相毕程的少女,当成不屑一顾的小花蕾.甚至懒得多看一 眼,其实少女的妙相十分养限令人心动。 钻出一座竹林,便看到百步一条小径,向西南伸展,是乡民进城的道路。透过草梢,他 看到有几个人在打交道,远在百步外,仍可看得真切。 这些佩刀挂剑的人,都是与众不同的异类,装束和气势与普通平民不同,远在百步外也 可以感觉出来,显然那些人起了冲突。 他已从擒获的活口中,概略摸清了雄风会与四海社的人中,有些什么货色,以及一会一 社合作对付他的阴谋,反正这些货色都不是好东西,被这些恶贼拦住的人,必定有大麻烦。 心中一动,也绕道飞掠而走。 俗语流动霉三年,一旦走了霉运,即使走在平坦的大道上,也一可能无缘无故地摔跤, 甚至会跌破头。 皇甫家的主人皇甫俊,就正在走霉运。 在太平府途中,为争渡与恶徒们起了冲突,爱女下手过重伤了人,结了仇怨。现在,仇 家已经找上门来。 昨晚有惊无险。所获的消息令他大感不安。 令他气愤的是:居然有人侵人爱女的香围行凶。 一早他进城打听消息,所获的消息,似乎比昨晚所知道的消息更凶险,怀着凛凛的心 情,偕同一位随从,急急忙忙向家园急驰。 真不妙,距宅院不足两里地,便被从路旁矮林抢出的五男女,声势汹汹劈面拦住了。 更糟的是,三名大汉中,有一位正是争渡的八骑之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并不知道所有的恶贼,这一早在他家附近你追我赶,也没料到有人在截路,对情势茫 然无知。 那两位扮村姑的女人,流露在外的莫测高深神情,令他心中像慎,深感不安。 尤其是那位稍年轻的女人,不但脸蛋美得近乎妖艳,而且流露在外的气势,也有慑人的 无形威力,身材的曲线显得夸张,隆胸细腰玲政透凸,成熟女人的风华,与那身材站装极不 调和。 慑人的气势,出于她们的佩剑,和腰间所悬奇形百宝囊。稍年轻的女人年近三十,但外 表却像双十年华的女郎,百宝囊上绣了一条一条简单的古龙图案。稍年长几岁的女人,百宝 囊却没加绣图案。 他心中雪亮,这些男女都曾经简单地化装,掩藏了本来面目,出了重大事故,目击的证 人,不可能正确地指证凶手。 比方说:她们的年龄,能正确说出的人就没有几个。 “我们已经打听过了,你叫皇甫俊。”与他打交道的大汉阴笑着说:“目前咱们有事待 办,暂时不想和你算过节。但你一定要告诉我,昨晚替你接灾的老鬼,是你的什么人,又是 何来路?你如果不说,哼!” “那是你们的仇家,怎么问起我来了?”他心中早有准备,不介意对方的强横态度: “我也打听过了,你们是来自遥远京都的官方大员,应该知道依法办事的程序。争渡的事, 你们该向府或县要求处理,夜间打上门来私行报复,你们到底是它还是匪?” “先拿下他,上!”那位中年留鼠须大汉厉叫,长剑倏然出鞘。 昨晚陆大仙攻了他妻女一掌,并没占上风,因此这些人不想和他干耗比排,三个人一起 上。 他和随从都带了用布卷着的剑,随时可以应付意外,对方三剑急骤,他毫不惊讶,而且 心理上早有准备:这些人不敌他一比一公平格斗。 风雷乍起,三剑汇聚,淬起发难,攻势之猛可想而知,显然有意一下子就把他摆平,并 无“拿下”的意思,王剑聚合该致命的一击,毫无揭活口的意图。 看到剑势听到剑气进发的异鸣,他心中一憬,攻势太猛烈,劲道与技巧皆足以济身高手 名宿之林,怎么居然自贬身价,淬然联手攻击? 已来不及闪避,非硬接不习,剑猛然出鞘,封出,身形仓卒间左移,不敢以一接三。 双方都是修为深厚,已臻意动神动,神动劲发的境界,不需事先运气行功,接触便是神 功与神功相搏的局面,谁的功劲不足,谁就是输家。 一声狂震,火星飞溅,剑气猛然进散,四个人分向两侧分张。 他仅与两支刻接触,二比一并非三比一,他占了上风,仅震得侧移八尺。与他接触的两 个人、几乎飘出两文外。另一个也被爆发的剑气所撼动,侧退近丈。 “难怪他敢逞强多管闲事,原来是宗师级的内家高手。你们迟交给我。”稍年轻的村姑 举手一挥,示意三同伴退,袅袅娜娜款步上前,口气相当大,可知地位比三大汉高。 他脸色一变,突然脚下一虚。 异香扑鼻,女郎接近的速度相当缓慢。 他的目光,被女郎那异光流转的风目吸住,不但无法扭头摆脱,而且根本无法转动头 部。 下肢发虚,马步无法保持。 他知道糟了,大事不妙,与对方打交道站在下风,肯定会呼号。 果然不妙,身侧不远处戒备的随从,嗯了一声,摇摇晃晃向下挫倒。 这是说,在双方一照面打交道时,由于位于下风,某一种可令血气产生变化的药物,已 随风向他用来,他已经嗅人这种药片刻,药性终于发生作用了。 “你……你……”他极为愤怒,腿一软,要向下挫倒,但他居然能晃了两晃,撑住了。 所握住的剑好重,手指一松掉落脚下。 “我先砍掉他的手,替咱们的人报仇。”那位认识他的大汉,狞恶地大踏步向他举剑接 近。 渡头争渡时,他的爱女曾经砍下一名大汉手。现在,大汉要讨债了。 “看能不能问出昨晚那老鬼的底细。”女郎退回原位:“可不要一下子就把他弄死 了。” “我要他慢慢地死,要他把一生一世的事都供出来……呢……我怎……么了……?” 距皇甫不足八尺,大汉突然发僵,身形一晃,缓缓向前一栽,便失去活动能力。 另一名大汉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一跃而上。 “杨兄,你……”大汉惊呼,俯身争扶。 “小……心……”栽倒的大汉急叫,叫声走了样。 叫晚了,扶人的大汉人没扶起,自己却倒下,压在同伴身上难起。 第三名大汉没上前,也嗯了一声向前仆倒。 稍年长的村姑身形似电,向右面的树下飞仆。 “砰”一声大震,村姑在半途摔倒,扑势太猛,滑出丈余方被大树挡住了。 稍年轻的村姑反应极快,闪身藏在一株大树后。闪避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此没彼现像 是隐身术,凡夫俗子如果看到,必定大惊失色,以为看到了女神或女妖。 女郎先走神察看四周片刻,神态极为冷静。 这处是竹林杂生的路分野林,野草荆棘丛生,视野有限,所以五男在这里埋伏。 毫无声息,也看不到动的形影。 “出来吧!一个可用飞石无声无息伤人的高手,决非低三下四的鼠辈,偷袭就不怕被名 家耻笑?我等你。”女郎一面说,一面从树后踱出。 纤手一抬,掌心有一颗拇指大的小石。这种小石在河滩亦可拾到,郊野也俯拾即是。 被击倒的四男女,显然是被飞石击中了穴道,人并没昏厥,只是无法动弹,可知用的是 软字诀打穴手法,劲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任何一处重穴被击中,都会产生手脚软僵的效果, 不需专制某一特定软穴。 拇指大的小石.并非真正圆骨的。 用来打穴,劲道最少也需百斤以上。这是说,飞行绝对不可能无声无息,一定会发出厉 劲破风的声音。 的确没听到声息,四男女就这样连续倒下去。 女郎居然接住了一颗小石,比四位同伴高明多多。接住小石急急躲在树后,可知心中有 数,发石的人非常了得,躲是唯一正确的行动,下一石可能难以躲闪。 把人激出,面面相对凶险便消失了。 毫无声息,暗算偷袭的人不上当,激将法无效,根本无法找出人藏在何处。 “我一定可以把你搜出来的,何不英雄些站出来打交道?”女郎再次用话相激,水汪汪 的明眸冷静地向四周搜视,留意四周的声息,手中的小石随时皆可能扔出或弹出,显然也是 使用小石头的行家。 左后方传出来轻微的草梢摇曳声,有动静了。 她纤手后甩,小石破空呼啸而去,撩动枝叶声音清晰,而且有被叶折断飘坠。 身形乍役乍现,幻现在右后三丈外,枝叶摇摇,野草中分。 “你走得了?”女郎沉叱,身形在眨眼间远出五六文外,隐没在竹林深处,穿枝声逐渐 去远。 相反的方向,小姑娘正挺剑飞掠而来。 带我走……”躺在地上的皇甫俊高叫。 “哎呀!爹……”小姑娘止步惊呼。 在竹丛杂树中追逐,速度不可能放快。女郎的轻功虽然骇人听闻,近乎说影换形,但在 竹丛杂树中,反而没有窜走的速度快,快逾电闪的轻功,也无用武之地,一冲便会撞上竹 木。 遇林莫入,女郎犯了莫人的大忌;凭敏锐的听觉,循声放胆穷追。 曲折窜走的人,速度要快些,逃走的人通常比追的人快,而且可以任选逃走的路线。追 了百十步,距离忽远忽近,但始终无法看到逃走人的清晰身影,偶或可看到枝叶的空隙中有 物一闪即逝,难以分辨到底是不是人影。 冲过一丛茂竹,感到后脑一震,模糊糊涂涂失去知觉,身躯向前一栽,便被人抓住背领 拖了便走。 这就是人林穷追的下场,随时皆可能受到巴袭。 不知过了多久.女郎自行苏醒。神智一清,像鹿一样惊跳起来。 “天杀的!我栽了。”女郎恨声叫:“青天白日,这人怎么可能不露形影。” 一摸脸,稍为改变显得为年长的肌肤,被抹掉了一大半,流的村姑髦也被拆散了。 “我的百宝囊!”女郎急得跳起来。 那只绣了一条古龙的精巧百宝翼,已经不在身上了,囊中盛有宝贵的物品,和护身制敌 的法宝,一旦丢失,制敌的法宝随之报销,难怪她心疼了。 “一定是那个秘密的老鬼,我一定要他神形俱灭。”她咬牙切齿排草穿枝奔返埋伏区。 四个同伴都在,小飞石而中的穴道,手法并不特殊,但行家也无法自解。 被软骨散气药摆平的皇甫俊失了踪,同伴只知道是被一位小姑娘背走了。 自始至终,五个人皆不曾看到敌踪,也不曾发生打斗,五个高手中的高手,就这么糊糊 徐徐地摆平了。凡乎五个人皆一口咬定,是昨晚在皇甫家,示威赶走陆大仙的老人所为。此 地没有其他的高手强敌戏弄他们。 唯一可疑的是,昨晚那位神秘老人艺臻化境,口气托大,实在用不着躲在一旁,用抬来 的小石头惩戒他们,出面干预岂不更增声天暴星可说霉运当头,是失败得最惨的一方,前后 被打伤的人数已经可观,现在终于出了人命。 有人被杀,势必走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不归路,增势严重和不可收拾。 七个人带了三具尸体,向东南的郊野急撤,先脱离城东北的奔东逐北搜索区再说。目下 他们的实力,无法和陆大仙的人相抗衡,必须尽快退出,报仇的事暂且放下。仙书秘发已经 到手,陆大仙那些人会来找他的,届时再一并大结算。 他们不敢公然走动,避开道路以免被乡民看到,不能让追赶的人循踪踉来,专拣隐蔽的 地方窜走,草木中避免暴露行踪,走四野并不安全。 真像一队残兵败将,背三具尸体的人走在中间,那位亲信随从,背了用青衫包住的十多 本仙书秘发,走在最后担任后方的警戒,留意是否有人追来。 迄今为止,他们仍然不曾再打开书包,检查十几本书,当然不可能知道书的真伪。 书是天暴星亲自夺获的,当时高大元的藏书包裹已经破了,书撒了一地,天暴星抬取 时,仓卒间用青衫将书包住,他本人斗大的字也不认识一箩筐,怎想到翻开书查看真伪?强 敌已同时到达,也没有机会察看。 参予的人中,没有任何一方的人,想到书是真是假,更没有人想到高大元会用伪书掉 包。 有关的人几乎全部出动,全都在城郊昼夜奔忙。无暴星本来带了几名亲信,逗留在长 街,盯牢升平老店的张家老少,仍以张家老少为目标,但最后仍然被陆大仙通走,逼他参予 搜擒高大元的行动。 因此,城内与长街至河口市的市街中,事实上两方的人,皆忽略了后续的变化,根本不 知道市面有人插到伪书的事。当然,拾到伪书的事。仅散布在市民之间,传播的谣言消息, 并没传到他们耳中。 伪书的谣言其实传播不广,也没有真正的所谓伪书,只是访间贩卖的普通经书读物,也 有些是医卜星相消遣书,仅在书内首页,另加上令人迷惑的书名而已。 一位干练的巡捕,抓到一位拾了一本平山诗话的好市民,书内页却用毛笔写上“钥匙宝 卷”四个字。平山诗话是骚人墨客的消遣书。钥匙宝卷却是明文查禁,某一秘密教派的经 典,是正式查禁的妖书。 那位好市民总算幸运,那位巡捕对平山诗活不陌生,没收了书并不追究。 但谣言传出了,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芜湖是水陆要冲大埠,往来的旅客什么人都有。 陆大伯与天暴星的人,反而不知道伪书散布的消息,人都在郊野搜索,他们也不理会小 市民的消息。 天暴星把夺获的书当成活宝,那会想到是伪书? 把携带“活宝”的爪牙留在后面,这是强盗作风。天暴星出身是盗贼,盗贼们攻村洗 劫,领先的人疯狂冲杀,撤走时也负责开路,劫掠所得皆由后面的人携带,开路领杀散拦路 的兵勇,危险任大。 后面的人只要求跑得快,通常不会有后勇追赶,所以即使派有断后的人,通常很少派上 用场,那些被杀戮洗劫后的镇市,不可能保有追击的实力。 急于脱身,顾前顾后,他们也没料到,追的人会准确地追来。 也更没料到,另有第三方的人在途中乘机浑水摸鱼。 携带他书科发的爪牙,当然是身手超绝的弟兄,相当精明机警,不时留意后面的动静。 但许久没发现有异样情况,没有可接的人追来,警觉心也就松懈了些,仅注意后面是否有人 跟踪。却忽略了前面与上方的警戒。 前面、左右,包括上方,本来应该由走在前面的人留意的,断后的人只负责后面的警 戒。 这位爪牙总算非常了得,耳目也非常敏锐,走动间也留意一切可疑的声息。 这一带的树林不算茂密,林下野草荆棘也不浓密,人在林中行走,视野仍然广阔,附近 百步内如果有人走动,皆可从枝干的空隙中一览无遗,不可能受到淳然的伏击,应该可以安 全快速通过。 七个人鱼贯急走,背了尸体的人脚下沉重,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乱人听觉的声音。 携了仙书秘发的爪牙,居然听到异样的声息。 上空枝叶籁籁而动,响声有异。 “小心上空!”这位爪牙大叫。 上空有人疾落,有如殒星下坠。 爪牙的上空,一个灰影疾飘而下。其他各处,也有人凶猛地下扑。 爪牙发觉得早一刹那,但仍然无法在仓卒间撤剑自保,事急矣!不假思索将包书的包 裹,猛然向迎头扑落的灰影扔出,身形急沉下伏,斜窜于树干下,跃起剑出鞘立加反击。 可是,没料到扑落的不止一个人,剑刚旋身反挥,身侧另一育影斜章而至,叶一声右肋 挨了一脚,大叫一声,摔出丈外撞在另一株树干上,枝叶摇摇中反弹倒地,腰肋受到重击, 爬不起来了。 先一刹那飘落的灰影,接住了包裹,失去下搏攻击好机,挟了包裹纵出丈外。 袭而失败,飘落的人有八名之多,立即双方展开疯狂的搏斗,乱成一团。 灰影略一摸索包裹,便知里面装了什么了,发出一声怪啸,八个人像是幻化为飞鸟,同 时向林本深处飞掠而去,但见四个灰影与四个青影,穿技透叶冉冉消逝,速度骇人听闻。 天暴星七个人,幸而早一刹那发现警兆,仓卒间只能闪避自保,连撤兵刃的机会也没抓 住,险之又险地躲过几招狂风骤雨的攻击,总算有惊无险,但也伤了两个人。 携带包裹的爪牙,是受伤者之一,向几乎被踢离位。内伤颇为沉重。另一名爪牙右胯俟 了一剑,锋尖贯穿胯外侧肌肉,行走不便,但腿保住了。 不能追,有死者和伤者需要照顾。 “这些混蛋是何来路?”天暴星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像要吃人:“抢走了仙书秘文,一 定是雄风会的狗东西,我和他们没完没了。” 是八名蒙面人,四个穿育紧身,四个穿灰紧身,躲在树上突袭一击奏功。 如果这八个人志在歼灭,天暴星七个人,恐怕一接触便死伤过半,显然对方志在在书, 无意下毒手,应该不是雄风会的人所为。 雄风会已经下毒手杀了他们三个人,所以天暴星并不能肯定指证是雄风会的人,但他们 并没有其他的劲敌。 当然不可能是高大元和一剑愁,这八个蒙面人的武功,比高大元一剑愁高明多多,虽说 是埋伏偷袭,但从攻击之猛烈程度,和撤走的身法和速度,每个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至少 天暴星就心中有数,真要面对面正式交手,他并无把攻袭他的那位灰衣摆平的能耐。 既然没有其他劲敌,当然有理由认为是陆大仙的人所为。到手的仙书秘友被抢走,天暴 星怎肯甘休?两个受伤的人需派同伴挽扶,怨天很地向南急走,再碰上陆大仙的爪牙,可能 全得被摆平死路一条。 天色不早,必然速离暴风圈。 实力相去悬殊,不得不承认失败的事实。 天暴星为人凶狠暴躁,总算知道不能再逞能。 在大批爪牙应召赶到芜湖之前,他的确没有决战的能力,必须化阴为暗,另行设法报 复。 预定落脚的地方,选在城东的乡野。 陆大仙冒充官方大员,敢公然住在长街的高升老店,天暴星不敢返回悦来客栈,怕当地 的治官人员对付他,尸体也不便带入客店。 沿途先后与十余名爪牙会合,沿一条小径向东急奔。 四个漂亮的村姑,加上一个风华绝代的芳华仙史,偕同两个像貌狰狞的大汉,显得阴盛 阳衰。 被天暴星逃掉了,她们怎甘心?不管东南西北,在这一带郊野穷搜敌踪,半途碰上陆大 仙一些爪牙,将无暴星已夺获仙书秘发的讯息传出,七个人仍然在到处乱窜,希望能堵住天 暴星远逃的去路。 奔东逐北期间,各组爪牙皆概略划分搜索区,因此消息传递不易,互相之间除非碰上, 不然就无法交换消息,所以不知道各处的情势变化。 她们并不知道天暴星的三个爪牙被杀的消息,也不知道皇甫俊与另一种爪牙冲突的事, 更不知道高大元的下落,把全付精神放在追赶天暴星的重大事故上。 她们感到诧异怎么一直没看到天暴星的其他爪牙?天暴星共有二十余名爪牙,已经全部 出动了,怎么一直不曾碰上那些人?只要捉住几个爪牙做人质,哪怕天&星不将仙书秘其奉 上交换? 一阵穷搜,搜得七窍生烟,眼看天色不早,天一黑,想把武功了得的调换和搜出,不啻 痴人说梦话,仙七秒文再以追不回来了。 远远地,便看到一家孤零零的茅舍前,卓立着三位穿了青衫,风度翩翩的年轻人,迎风 卓立,大袖与衣袂飘举,老远便可分辨出唇红齿曰的俊秀面庞。 似乎远在百步外,他们的清澈眼神,仍具有无穷的吸引力,目迎奔掠而来的五女两男, 似有所待。 芳华仙史是老江湖,是陆大仙礼聘的宾客,南来的引导者之一,负责与江湖的牛鬼蛇林 打交道,沿途颇为称职,曾经替陆大仙解决不少难题。目下她是这一组人的首脑,行动的司 令。 其实她这个司令人,只能命令两名中年大汉。 这两位大汉是陈大仙的心腹,武功出类拨革,真才实学可能比她还要扎实,但对大河以 南的江湖道不熟悉,所以只能用勇而不能用谋,成为她执行的得力助手。 在此,那位大汉敢逼迫天暴星把夺获的仙书秘其交出,没将天暴星放在眼下,表现的气 势,比她猛烈多多。 她并不知道四个化了装的村姑是何来路,反正是陆大他指示协同她行动的人,并不受她 指挥节制,四村姑参与有绝对行动主权。 她并不介意指挥权责,反正陆大仙到底有多少人明暗中跟来,她做得过问,只知按吩咐 办自己该负责的事,遵守主从关系的权责分工。 第 九 章
看到岔眼事物,便得作进一步了解。 看到三个打扮超脱的俊秀的年轻人,她本能地一马当先脚下加快,向茅舍急急接近,觉 得这三个年轻人十分可疑。 所谓脚下加快,表示是用轻功提纵接近的,她无意卖弄,但反应出乎本能,一掠两三 丈,速度惊人,裙袂飘扬,有如御风飞行。 刚冲人茅屋前空坪,她心中一惊。 四个村姑,竟然比她先一刹那现身在她身右。 四位陆大仙的随从,也仅比她落后近丈而已。 “是假货。”那位向她自称大姑的村姑,突然轻笑着说,盯着三位眉清目秀的书生型年 轻人,不屑地撇撇嘴。 她也恍然,男人哪会生得如此俊秀?俊秀,其实意指没有头巾味娘娘腔。 “掌她的嘴。”中间那位俊秀假书生冷冷地举手一挥,对假货两字大表不满。 “遵命。”右首的假书生欠身应哈。 三个假书生穿章打扮大同小异,面貌也各有干秋,反正都是漂亮女人假份的,漂亮女人 的面貌大致相差不会太远,不漂亮的当然差异甚大。 两侧的假书生显然地位低,不同的是右胸襟没有诱荷花的隐约可辨图案。一朵荷花大仅 寸金,用淡青的丝线精绣,如不仔细察看,不易看出是什么花。 口气托大,芳华仙史颇感诧异。三比七,三个假书生赤手空拳,而她们七个男女都佩了 剑,凭什么大言要掌嘴惩罚? 掌嘴就是打耳光,必须贴身出掌。人影一闪,右首的假书生像在用幻形术,远在文七八 左右,身影一动便贴身了,玉掌伸出宽大的袖口,手掌便到了村姑的脸侧。 村姑已看出异兆,怎敢大意?双掌急抬,左掌硬接掴来的一掌,右掌拍向假书生的胸 口,连消带打正面接触,看谁高明。 人影急剧闪动,墓地风雷乍起,双掌接触声像联珠炮爆炸,爆发的劲气形成呼啸的气 旋。 瞬间的接过声势极为猛烈,爆发的劲流直逼立外,最后一声暴响,人影猛然分开。 村姑斜震出文,脸色大变。可能并没挨耳光,身躯其他部位,显然被击中了好几下。 芳华仙史骇然变色,她早了不起的高手中的高手,居然旁观者不清,没看清双方交手的 招手,爆发的劲气压力侵骨,她远在两丈外仍受到波及,震撼力甚为猛烈。 本来她对来历不明的四位村姑,并没加以重视,如果陆大仙的爪牙比她高明,用得着花 重金请她协助? 她对四个村姑的评价,陡然提高了三倍。 “他们把压箱子的重量级人物派来了,难怪敢远来南方称雄道霸。”假书生退回原处, 向中间的假书生说:“下次,属下一定打肿她的脸。” 属下,这称呼又让芳华仙史心中暗惊,这表示对方一定还有其他的属下,不是偶然出现 在此的不相关的人士,而是有组织有意现身示威的组合。 被震退的村姑脸色大变,手按上了剑靶。“动兵刃撒野的人,后果自负。”中间的假书 生脸色一冷,阴森冷厉的神情十分慑人。再举手一挥:“告诉他们,让他们早作准备。” “遵命。”左首的假书生欠身应暗,举步上前。 芳华仙史被中间假书生的阴冷神憎所摄,竟然情不自禁退了两步。 “我们从你们的人手中,夺获十几本仙书。”出列的假书生站在八尺外,一面说,一面 从怀中掏出三本书,往芳华仙史脚下一丢,语气奇冷。 “咦!你们夺获了?”芳华仙史心中一跳。 她们是追索天暴星的,亲眼目击天暴星从高大元处,夺获了他书,所以穷追紧索。听假 书生的口气,书一定是从天暴星手中夺获的。 “假的,我们要这几本真的书。”假书生冷冷地说。 三本书掉在地上,书面已经撕掉了,露出的首页,用笔另写了书名。 书是宋板书,确是三白余年前装订的所谓蝴蝶装,目下早就被淘汰了,改用线装,但坊 间仍有人仿古书冒充古书读,所以不但可以买到蝴蝶装,也可买到捐装和卷轴装的古书。 医仙王金的书是手抄,使用纸捏装,外表和线装不同的是,看不到线。撕掉封面,可以 看到订书的两个纸捏。 而假书生丢下的三本书,却是蝴蝶装,每一页的中线叠缝,用浆糊粘连,所以打开时像 展翅的蝴蝶,既没有线,也没有纸捏贯连。 “咦!”芳华仙史惊呼。 她根本不曾见过高大元的仙书。陆大仙也没有见过,只有无暴星与一些心腹爪牙,看过 夺来的书。她惊呼的原因,是所写的书名,而非看出是伪书。 “第一本:紫阳真人第五代弟子,武夷翁白玉赠白美人的玄天显秘论。第二本:华山陈 搏老祖的得意门人,张大仙张无梦的还元篇。第三本:兜率明王活佛的三阳普渡经。其他的 书,我们毫无兴趣。这三本书的真本,你们必须在明天日落之前,送到赤铸山乌叉港剑 园。” “不要妄图侥幸逃离本县。”为首的假书生声色俱厉:“水陆两途已被有效封锁,有关 的人皆受到有效的监视,忽视警告的人,杀无赦。” “阁下,你们是……”芳华仙史抢着问。 三个假书生一声轻笑,六只大袖猛挥,蓦地阴风呼啸,灰雾怒涌。 “小心……”两个村姑惊呼急退。 三个假书生的身影,隐没在涌腾的云雾中,三缕淡淡轻烟,消失在茅屋后。 风止雾消,茅屋前一无所有。茅屋柴门紧闭,毫无声息像是空屋。 “快走,回去好好商量。”为首的村姑脸色大变,嗓音也变了。 “妖简!”一名大汉骇然叫:“老天爷,我们碰上什么人了?” “八成是……是……”芳华仙史更是一脸惊恐。 “是什么?”另一大汉问。 芳华仙史是老江湖,见多识广,武功与幻术皆出类拔草,熟悉江湖门道,因此陆大仙以 重礼聘为向导,见识甚至比陆大仙更广博些。 “可能……可能是……”芳华仙史欲言又止。 “可能?” “可能是……是弥勒教龙虎大天师的人。”芳华仙史苦笑:“但……我不敢肯定。 “为何?” “湖广江右一带香坛,早二十年就被一些江湖怪杰先后铲平了,据我所知,龙是大天师 的子女与义子女,先后伤亡殆尽。如果仍然有人幸存应该遁隐老家山西躲起来。我是从兜率 明王活佛的三阳普渡经,猜想可能是弥勒教的人,是与不是,回去我长上就知道了。” “长上会知道?” “你们雄风会,是苍天教的旁门组织。贵教的山门祖庭在山西,应该知道弥勒教的动静 呀!” “别废话了,快走。”村姑大声催促,拾起书举步。 高大远与大衍散人,藏身在茅屋左侧不远处的草丛中,目击这些人打交道,相距仅三十 步左右,看得真切,也听得真切。 两方的人一走,他俩也悄然离去,取遣返回长街。 “你这牛鼻子没安好心,存心坑我。”高大元一面走,一面不满地响咕。 “呵呵!我又怎么啦?”大衍散人怪笑。 “我那些书中,哪有这三本书?” “那都是仙书呀!” “紫阳真人与陈傅老祖,皆源出吕钟两仙,同为内丹派或金丹派,但修持各异。张无梦 与白玉檐两位真人,也各立门户各有秘传。那两本书不可能同参,不值得争。” “哦!原来你小子懂得真不少。”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有一位前辈是内丹大师。” “因此你偷偷学了不少零碎。” “废话!牛鼻子,你怎么想到用兜率明王活佛的三阳普渡经,引起他们的贪念?三阳普 渡经是真正的妖书,假佛门以包藏祸心的禁书,被抓住会杀头的,可把我坑了,要我背黑 锅,真是岂有此理。” “偶然想起而已,我听说过这部妖书。龙虎大天师打起弥勒教的旗号,其实他本人根本 就不相信弥勒提前下生明王出世,弥勒下生该是五十六亿年之后?就算弥勒佛提前下生度化 世人,他龙虎大天师在世间活得十分如意,犯得着随弥勒佛上兜率天活八万九千岁?人间的 享受,绝对比看不见的兜率天好一万倍。如果跟如来佛上西天极乐天,恐怕更苦一万倍。” “去你的!你在离经叛道。”高大元调侃老道。 “你们学道的人,说李老君住在率天。学佛的人,说弥勒佛在三天之一的兜率天,到底 谁偷谁的神话呀?” “我如果不离经叛道,会买了十几张度谋,在世间寻觅有根基的弟子,跟我,怎样?” “你少来,哈哈!” “可能你我无缘,你这小子的修为恐怕不比我差。”大衍散人叹了一口气:“对付得了 这些人吗?” “我还无意进一步涉入,那几个假书生道行颇深,我觉得很漂亮,有机会得看看她们的 庐山真面目。我相信一定非常美丽动人。” “那四个扮村姑的人,正是在高升老店落店的六女三男中的四女,原来她们是陆大仙的 人,很可能是苍天教的有身份的人物。苍天教强调男女平等,教主是女的。” “古人说,夫妻相敬如实。苍天教不要求尊重敬爱而要求平等,实在让我这个混世用的 男人感到不可思议。好哇!我去找她们。” “咦!你……” “去找她们亲近亲近。” “小子……” “我要去找杜英,不知她躲到何处去了。再见。”高大元撒腿便跑,不想再听大衍散人 唠叨。 陆大仙不是怕事的人,也忍不下这口恶气。 想当年,他在严大小相国的黑龙排,横行天下何等风光,江湖群雄谁敢在他面前大声说 话? 苍天教也不在乎垮了台的弥勒教。弥勒教的老巢在山西,苍天教敢在山西建山门祖庭, 就有与弥勒教分庭抗礼的用意。甚至有取代弥勒教的念头。两教先后在京都设秘坛,也有明 争暗斗的事实存在。 弥勒教造反失败,各地秘坛先后被江湖群雄所铲除,潜入地下欲振乏力,被苍天教所代 确是事实,弥勒教已完全撤离京都,苍天教却在京都大张旗鼓蓬勃发展。两教的吸收弟子手 段各有不同,层次也有异。 弥勒教的教主,层次走王亲国戚相当高。教主龙虎大天师李福达,就曾经荣任军卫的指 挥使。 苍天教的教主太阳爷爷普明佛,却是山西边卫军的一个小兵,退后才创教自任教主,发 展走低层次路线,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一概全收。 从万狭路相适,有了利害冲突。 陆大仙不是省油灯,他的人已陆续闻讯赶来会会,实力愈来愈强大,岂肯示弱向弥勒教 低头? 在苍天教徒子徒孙眼中,弥勒教已是尸居余气,见不得天日的沟中老鼠,还能吓唬什么 人?吓蟑螂还差不多。 假书生居然警告不许他们逃走,他会逃?笑话! 仙书秘笈必须夺回,弥勒教居然用伪书作借口向他挑衅,吞没的意图极为明显,欲盖弥 彰欺人太甚。 人地生疏,要决战必须找到当地的牛鬼蛇神合作。除了本地的蛇鼠之外,还得借助有份 量的龙蛇协助,一定要控制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掌握胜算,控制消息活动才能收放自如。 第一个被计及的人,就是皇甫俊。 傍晚时分,两女一男光临皇甫家的宅前广场。 皇甫家戒备森严,进人紧急备战状态,来人接近至两里外,宅院的警号便发出了。 两位女郎不再是村姑装,嫩绿色的彩裙轻柔亮丽,薄施铅华巧梳妆,明艳照人风华绝 代。 不同的是她们的发誓。一梳三丫会,表示是诗字闺中的女郎;一梳双丫害,明白表示是 侍女。 再就是两女的百宝囊不一样,侍女的囊外没绣有古龙图案。 男的英俊健壮,气概不凡,二十余岁成熟的健壮年轻人,穿劲装显得特别英伟出群。但 地位好像并不比侍女高,一直跟在两女身后,像护花使者,更像保镖随从,或者更像打手。 出迎的也是三女一男,同样阴盛阳衰。 主人是皇甫夫人母女,一位仆妇,一位相貌威猛的中年人。四人都佩了剑,神色在冷森 中流露出惊怒。 “皇甫夫人,不请我们进去坐?”梳三丫替的女郎娇笑,状极得意。 “我不想引狼入室。”皇甫夫人断然拒绝邀请。 “你像是知道本姑娘会来?” “不错,你们一定会来的。” “你知道我来的原因。” “对,心理上早有准备。”皇甫夫人不安的神情流露无遗:“姑娘的芳名,可否见 示?” “我姓龙,姓紫霄。你在高升老店打听过,应该知道旅客流水簿上,所登载的龙家三姐 妹,紫霄、紫云、紫虹,以及我们代表的身份。” “当然你们不是亲姐妹,也不其姓龙。” “姓名只是一种代表,一种标识,并不重要。你们为了争渡,废了我们一个人。” “你们的人下毒手在先。” “你不否认伤人吧?” “这……”皇甫夫人语塞,伤人是事实无法否认。 “所以,我们有讨回公道的权利。尊夫皇甫大爷,能起床了吗?” “我们正请入医治所中的毒物。”皇甫夫人咬牙说。 “用不会有用的,只有独门解药可解。哦!用小石袭击我们的人,是不是昨晚那个老 鬼?他一定是你们家的人,所以掩护你的爱女把人救走。” “我家没有这位神乎其神的前辈,如果有,你们还敢再三前来骚扰吗?不要再来了,龙 姑娘,我皇甫家仍有拼的实力,玉石俱焚你们能得到多少好处?” “不可能有玉石俱焚的局面发生。拼,那是最笨的下策;你们也没有拼的机会。皇甫夫 人,我是来送好处给你们的,好好招待我,是你们皇甫家唯一的生路。” “你不要威胁我……” “我用不着威胁你,而是要替你皇甫家争取更大的权势和利益。当然,帮助你们必须是 互利的,牡丹虽好,终须绿叶扶持。我们需要你皇甫家的协助,在贵地建立度世宏基,我们 迫切希望你们这种人才,协助我们替芜湖的众生脱离苦海……” “住口!”皇甫夫人沉叱:“你这些话如果落入官府的捕快口中,我皇甫家毁定了。你 们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 “你拒绝我们的要求了?”龙紫霄厉声问,高贵的风华消失无踪,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成了要发威的母夜叉。 “老身坚决拒绝,我皇甫家清清白白,不信鬼神不受蛊惑,不追求名利,安份守己,不 招纳亡命,卑视三姑六婆,我说得够明白吗?” “你不以尊夫的生死为念?” “你吓唬不了我,拙夫有可解百毒的朋友。” “你以全家的生死作赌注?” “你们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芜湖的人会把你们送上法场,玉石具焚。同时,宅中的家 小,已作了最妥善的安置,所以你的威胁起个了多少作用。 “真的吗?你在白寻死路,但我们不想要你死,只要你会仆听命,有一千种下段要你乖 乖就范。你看!”龙紫霄伸手向皇甫夫人身后一指。 院门口,已有两个同样美艳的女郎,堵住了院门,分别挟了一男一女两个十四、五岁少 年,左手勾勒住咽喉,两少年叫不出胄音,身躯悬空双脚乱蹬状极痛苦。 这表示宅院内,已被一些人无声无息占领了。 “你们……”皇甫夫人悲愤地厉叫。 “这是为你好,你这座大宅的人,如果我们不需要你替我们效力,片刻便可以快速地灭 门。我们还没用晚膳,不请我们进去款待吗?”龙紫霄得意地说,又换了一副和谒可亲的笑 容。 皇甫淑玉像怒豹般窜出,半途长剑出鞘。 “始作!大胆!”龙紫霄怪异的嗓声震耳。 冲势猛烈迅疾无比的皇甫淑工,竟然如中雷击,踉跄止步猛摇脑袋,突然浑身发抖,眼 神一乱。 “跪下!”龙紫雷叱喝的嗓音又变,变得柔和却又尾直拖得长长地。 皇甫淑玉真听话,丢剑缓缓跪下了。 “女儿……”皇甫夫人骇然叫,向前急奔。 仅奔出三步,突然向前一栽,手脚略一抽搐,便变得神情茫然直挺挺地像死人。 中年人的手刚落在剑靶上,突然目定口呆扭头向院门走,像个行尸,或者梦游者。 武功超绝的高手名家,把与会巫术幻术的人交手列为大忌,甘除非能出其不意猛然一 击,不然最好识相些及早趋避,胜之不武,输了就灾情惨重。 皇甫母女,面对面与龙紫霄打了老半天交道,对方有充裕的时间,注定是大输家皇甫大 宅悄然易主,没发生任何打斗事故。 皇甫夫人所表现的不屈勇气可圈可点,但决心与勇气仍然禁受不起神奇妖术的摆布。 求师当然要求明师,明师才能出高徒。 真正的明师也郑重择徒,想找一个承受衣钵的门人谈何容易?只有圣人才声称有教无 类。朽木不可雕也;烂木头绝对不可能雕作栋梁之材。想把一个白痴调教成天才,那是痴人 说梦,即使花一千年心血也是枉然,那是徒劳无功枉劳心力的愚蠢举动,因此择徒极为重 要。 高大元心中雪亮,大衍散人在打他的主意,要收他做传人,在一旁耍花招想引诱他上 钩。 重要的是,大衍散人收他为弟子的目的,并非为了传以奇功绝学,而是希望他成为罗祖 教的门人。 他对任何教也无好感,受一个人驱策,这算什么? 他的师父四海魔神,与天都丹上交情深厚,都是内丹派大师级的人物。不同的是,四海 魔神反对苦修,而且精研武技,因此个性奔放近乎任性,所以希望天都丹上能兼收高大元为 徒,精修定静虚无心法。 天都丹士已看出,高大元已经在四海神魔的调教下,个性气质已经定了型,多兼一家之 学反而会引起不良变化,所以不加考虑。 他不介意大衍散人在身旁耍花招捣蛋,只是觉得好笑。 罗祖教与全真教历史背景相同,渊源甚深,基本上反对合籍双修,以苦修为宗旨。而且 罗祖教发展注重直系单传,因此门人不多,与同期发展的苍天教相较,差了十万八千里;苍 天教的教徒,比罗祖教多一千倍。 而罗祖教的创立,比苍天教早了五十年。 罗祖教的教主罗梦鸿无为祖只有三位传人,他升仙时,苍天教的教主普明佛,还在万全 卫当幼年兵,在炊事房当伙夫兵呢! 罗祖教第三代门人,在京都与全真教并立扬名。那时苍天教的教祖已进人中年,作战于 野狐岭,被蒙古人射睛一目,还没修真得道,还没修成豹眼掸师呢! 结果,罗祖教每况愈下,人才极感不足,早二十年便被苍天教取而代之。大衍散人急于 寻找门人的心态,是值得同情的。 高大元不上当,暗笑大衍散人枉费心机。 大衍散人乱编书名,替他招来大麻烦,他也不介意,反而引起他狂放玩世的心念。 四海魔神便是狂放玩世,而且杀孽颇重的专家。 张大仙张无梦的还元篇、武夷翁向真人白玉睹的玄天显秘论,都是内丹正宗宝典,不是 禁书长书。而兜率明王活佛的三田普渡经,却是严厉查禁的妖书之一。 兜率明王活佛的绰号,就叫笑弥勒。两百年前中原群雄并起,他就自称弥勒佛提前下 生,离开兜李天下凡度世,做当世明王,要度两亿生灵返回兜率大成佛。所谓三阳大劫,就 是三阳普度经的主旨。 居然引出弥勒教兴风作浪,麻烦大了。弥勒教虽遭到严厉的查禁,但多看来席卷大半江 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潜势力仍然庞大,出面干预示威,掀起的风波必定相当征猛,涉入 纳入那有好日子过吗? 弥勒教还没找上他,他还没有积极介入的打算,只在心理上预作准备,并不在乎弥勒教 的威胁。 扔脱大衍散人,他开始寻觅仕英。 他心中有数,把天暴星一群凶徒拖住,一剑愁与飞花玉女,便可获得充裕的时间,掩护 张家一门老少远走高飞。 杜英如果不跟去,那就会留在此地盯住天暴星。 他知道杜英介入张家老少的新并不深,兴之所至跟在一旁打抱不平,非必要不想现身露 血,所以不与一剑愁飞花玉女同行。这种打抱不平而又不想积极介入的心态,会随悄势改变 而减弱或增加的。他猜想天暴么能在此地对付他,杜英很可能也留下注意天暴星的动静。 他对这位性情活泼,变化多端美丽俏巧的小姑娘,怀有相当程度的好感,颇合他的脾 胃,一直就以相当关切的态度,在旁提供必要的协助。 在他的心目中,杜英只是一个具有侠气,有点任性的小女孩,在一起和歹徒们斗智斗 力,一直没以相当关切的态度,在旁提供必要的协助。 小姑娘与女人是不同的。杜英扮小村姑相当神似,身材本来就娇小,哪有女人昧?所以 他与杜英同行,一直就不曾见过杜英的庐山真面目,所以没将杜英看成女人。他所看到的漂 亮女人真不少,第一个美丽女人就是飞花玉女辛凝香,一见便生好感。任何一个正常的大男 人,见了美丽的女人都会生好感。 他完全不知道杜英的下落,昨晚突然受到三种奇功的摔然袭击,骤不及防几乎丢掉小 命,逃至皇甫家行动自疗。 天亮后又碰上一连串的事故忙了一整天,这期间一直就不会发现杜英的踪迹,难免心中 有点牵挂。 小丫头相当机警,介人张家老少的事并不深,应该不会和陆大仙那群高手名宿拼命,很 可能躲在长街,或者进城藏匿,藏起来就不会有凶险。 天暴星那些人,被八名蒙面男女夺走了他书,知道实力相去悬殊,从这一带撤走的。 他转而追踪芳华他史一群人,暂时不理会天暴星,反正伪书已如愿被夺走,天暴星已经 不重要了。 现在,他得重新盯牢天暴星,一方面想知道天暴星失书后的打算,一方面希望杜英也以 天黎星为目标你跟米。 迄今为止,他一直以弱者的身份出现,骚扰时打了便跑,受到袭击遁走为先,对方完全 不了解他的武功修为,没有人把他列为难以对付的高手。对方忽略了他,无形中地占了不受 到注意的优势。 要保持这种优势,必须继续扮演约者,所以发现前面出现了陆大仙七个人,立即隐起身 形避免接触。 陆大仙七个人,是往东南方向走的,人得从急,呵加定是有目的的急赶,并非沿途搜 索。 他像何鼠的猫,紧蹑在旁跟进。 他已从悄然擒获的活口中,知道情势的变化,从昨天开始,雄风会与四海社,便联手合 作狼狈为奸了” 双方因夺书而反脸,他也隐约从气氛中感觉出变化,只是不知道双方是如何反脸的。在 有计划地吸引双方走在一起时,把伪书送出之后,他便远离现场,以后的发展他并没留意, 更不知道天暴星被杀的一二个人,是如间破在的。 天暴星向这一带撤走,陆人私出现决非无因,很可能是得到消息赶来的,人手多好几 倍,消息灵通理所当然,天暴星的行动,难逃陆大仙的耳目。 他向东南悄然远出,东南是十里长街的街尾。那一带阔仅百余步的长河上游,草木丛中 田野广差,散落着一些小村屋和农舍,正是藏匿或活动的好地方。 三个姓龙的漂亮女人,扮村姑公然现身之后,陆大仙便大权旁落,名义上仍然是司令 人,但已经无权总揽大局,不但得听命于三龙女,也不再全权指挥从河南方向追来的人。 他对工作的热忱,并不因大权旁落而消沉,将精力完全投人追夺仙书秘其,擒捉高大元 以了解医仙王金的下落的大目标上,不想节外生枝兼辨目标以外事物。 收服皇甫家的人,以对付弥勒教的事,他就显得兴趣缺缺并不热心,认为那是节外生枝 的事。在主观上他已经认定,仙书秘友仍在天暴星手中,弥勒教所夺获的伪书,是天暴星耍 的花招。 他把全副精神,放在追逐天暴星的大目标上,反正三龙女拍胸膛保证负起收取皇甫家的 事,他犯不着多事参予,正好乐得清闲,把所有的人手用在追逐无暴星上,也是避免与昨晚 出现在皇甫家,那位武功可怕的老鬼碰头,避免见面是最好的保命良方;那老鬼一定还在皇 甫家坐镇的。 那付天暴星一些残余,他有十成信心,用不着带太多的人手,七个人已经嫌多了。 红日西沉,暮色四起,必须赶快把事办妥,天一黑就不易完满成任务啦! 他是众所周知的司令人,行动众所瞩目。天暴星人数虽少,必定派有眼线,留意他的动 静。 双方的消息传递,都不怎么灵活,所以快速的行动,是制胜的不二法门。他的行动相当 快速,直趋天暴星的藏匿处。 天暴星的藏匿处,在长河北岸的一座三家小村中,距长街的街尾约四里左右,并不算太 隐秘,万一抵挡不住强敌,跳下河便可脱身,夜间撤走更为方便。 第一家农与前的晒谷场,出现两名大汉的身影,剑刀与长剑在手,目灼灼等候他们前 来,似乎早有准备,人藏身在暗处严阵以待。 陆大仙大踏步超越,领先欲动,双方既然已经反脸成仇,当然没有好脸色接待。 “他娘的!果然来了,想赶尽杀绝吗?咱们以英雄好汉的方式决死,一比一不死不 休。”扬刽刀拦住去路的中年人,用暴雪似的嗓门怒叫:“我,快活一刀美义。九幽逐客姓 陆的,我挑你。” “给我滚到一边凉快去,你配向老夫挑战?呸!叫天暴星出来打交道,不要妄想利用房 屋掩护,奇绝在用暗器攻击上,困兽之斗必定死得很难看,哼!”陆大仙威风凛凛叱喝,真 有大人物的威严。 人如果躲在屋内,用暗器防守,进去搜杀的人所付的代价,将极为惨重。人手不足更不 宜进入攻击,冲进去可能在刹那间死掉一半。 “敝长上不会见你,你得进屋子里去找。咱们与你们雄风会誓不两立,见面唯一可做的 事是你死我活。姓陆的,你不要夸海口,我快活一刀的江湖名头,并不比你九幽逸客低多 少,我有勇气向你挑战,你不要做懦夫拒绝指名单挑决斗。” “混蛋!你……” “你只不过是雄风会可有可无的护法,而我是四海社外五坛的青龙坛坛主。你拒绝挑战 不算丢人现眼……” 一声沉叱,陆大仙愤怒地一掌吐出。 快活一刀不敢看成虚招,虽则双方相距有丈五六,沉重的刽刀一抬一挥,刀气猛然迸 发。 罡风乍起,气流激荡风雷殷殷。 刀气挡不住无传的掌风,快活一刀飞退丈外脸色大变,刀抬不沿小径疾超三家村,想用 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动,直捣中枢控制天暴星,便可主宰全局L但远在百步外,在前面疾 走的两名中年人,打出警戒的手式,快速突袭的计划失败,众人脚下一慢。 起来,再退了两步才稳下身形。 “你给我滚!”陆大仙沉叱,嗓音怪怪地,同时举手一抖一拂,像要赶走眼前飞舞着的 讨厌苍蝇。 怪事出现了,快活一刀真听话,乖乖地张口结舌向下爬伏,立即向侧连滚五匝,嗯了一 声,手脚一摊,四仰八叉脸朝天躺平,目定口呆像是失魂。 第一家农舍的大门外,传出清脆的鼓掌声。 “颇为精纯的投魂大法,阁下的道行不浅。”清脆悦耳的语音传到,鼓掌声终止。 是一位穿月白衣裙,艳丽俏巧的二十八岁,曲线玲拢佩了剑的女郎,晶亮的明眸中,闪 烁着异样的光茫,流露出令人心跳的诱人风情。 另一位是年轻的青衫飘飘,佩了剑的英俊书生。 “咦!难道你们是四海社的人?”陆大仙一怔,猜想必定是弥勒教地位颇高的人物: “一定是你们用飞石击昏了我们五个人,使我们失去擒捕皇甫俊的机会。你们从那姓高的小 辈手中,夺回仙书秘发,怎么声称是伪书,要咱们将其书在明日日落前交出?岂有此理!” 一双英俊美丽的男女,神气地并肩而来,取代了快活一刀两个人的位置,背着手傲然屹 立气势慑人。 “我们比你们先到片刻,与天暴星当面交涉过了,他承认最后从姓高的人手中,重新夺 获这些书,随即被我们取得,根本不知道书的真伪。这期间,你们三方你争我夺,多次易 手,中间一定有人掉包,把真书藏起来了。”漂亮女郎等于否认是天暴星的人,直接表明县 为书而失的。 “鬼话!我的人迄今为止,还没见过这些书。”陆大私大声说:“天暴星说他见过其中 的悟其篇,我相信,所以逼他帮我向高小辈夺取这些书,掉包的人决不是我。” “那位叫高明的书生,人孤势单逃命要紧,一直就逃不出你们两方的追捕,那有时间掉 包?掉包的不是你就是天暴星。我已经要求天暴星,明天日落之前,必须将真书送到赤铸山 乌叉港剑园。 你们也一样,千万别忘了,再见。” “等一等……” “不必多说。”女郎打断陆大仙的话:“反正你们三方都有掉包的可能,巧辩没有用。 我们正派人找那位书生高明,他也必须将书送到剑园。你们三方,都得到场。” “老夫不在乎你的恐吓……” 墓地明风乍起,绿火像流萤飞舞,一股怪味中人欲晕的气流随风飘逸,灰雾一涌,两男 女的依稀身影,一晃便形影俱销。 陆大仙与一名中年人,出现在第二家农舍的屋角,距现场已在三十步外。这是说,两人 在这刹那间,追出三十步以外,显然没追上那一男一女。 已经清醒的快活一刀,与同伴惊呆了,不但知道弥勒教的男女有如鬼魁,也知道陆大仙 可怕。 他俩所看到的陆大仙,居然在一眨眼间,追赶一双男女远出三十步外,那浑身绿焰衣袖 飞扬的魔鬼形象,也令人望之心胆俱寒,妖术的道行,似乎不比弥勒教的两男女差多少。如 果真和陆大他决斗,后果不问可知。 一眨眼,陆大仙两人又回到原地,快得令人目眩。 “天暴星,咱们有必要平心静气商量商量,同仇敌慨,目下咱们可合不可分,分将同归 于尽。”陆大他向农舍高叫,口气暴露出心中的恐惧。 “商量就商量,你来吧!”天暴星出现在第三家农舍前,气冲冲像吃错了药:“他娘 的!你最好不要通我。” “我不相信你的话”女郎反驳:没把敌人当作仇敌对付,是相当危险的事。 对付仇敌,要想避免伤害,避免送掉自己的命,唯一可靠的手段是把仇敌消灭。 高大元知道有关的人,把他当作得之而甘心的仇敌,他却没将有关的人当作仇敌,没有 消灭仇敌的念头,所以一直下不了毒手和对方玩命。这种心态非常危险,等于自缚手脚让对 方痛下杀手。 昨晚他就几乎丢命,在三种奇功突袭下丢掉半条命。如果禁受不起跑不快,他活的机会 微乎其微。 他并不知道出了人命,不知道天暴星有三个人被杀。有人被杀,便表示杀戮已经正式展 开了。 他概略知道天暴星一群人藏匿的方向,猜想杜英必定盯在天暴星附近活动。 天色不早,他先在一家农舍提前晚膳,踏着落日余晖,向城东的乡野寻觅杜英的踪迹。 他孤家寡人,没有人供给消息,孤身盲人瞎马乱扰乱寻,实在不便。 第 十 章
沿一条乡村小径不徐不疾赶路,沿途留意附近的动既,只要发现有佩剑刀的人走动,便 得及早趋避,不想和这些人拼老命。 现在,他知道有三批人,为了仙书秘奖你争我夺,八仙过海各展神通。陆大仙的雄风 会、天暴星的四海社,已不再以他为主要目标,主目标是那些伪书。他避免与那些人碰面冲 突,凶险程度降低了。 弥勒教异军突起,目标锁定了一会一社,与他无关,因此弥勒教对他没有威胁。 这都是他对当前情势的估计和猜测,其正确度和可信度,连他自己也无法肯定,也不怎 么介意。 这条通向东乡的小径,在五面场南面里余,平时行走的乡民就不多,傍晚更是难见人 迹。五面场往返县城的入多些,往东村落零零星星,在外走动的人自然少了许多,人都早早 返家了。 五面场其实行走的人也不太多,那座早年矗立的豫州故城,早就被历史的洪流所淹没, 目下只是一座不足百户人家的小村。北面近西里余,便是皇甫家的宅院。 对皇甫家的事,他已经抛诸脑后了。那位秀慧的小姑娘找他拼命,他一点也不介意。在 他眼中,这种小丫头根本不能算是女人,戏弄一下开开玩笑无伤大雅,他挨了接也是罪有应 得,那能计较? 皇甫家出了些什么事故,他并无所知。 他信步沿小径不徐不疾行走,像一个返家的乡民,盛书的包裹和行囊,早就藏起来了, 手中点着打狗很,以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警觉心虽有,但已相当淡薄。 路右出现一家茅舍,炊烟袅袅,一定正在准备晚膳,门外的果树枝繁叶茂。 没有家犬吠叫,不合情理。 这种路旁的单独茅舍,一定地养三两头家犬的。 他居然忽略了,泰然经过门前。 “救……命……啊……”紧闭的柴门内,传出近乎虚脱的求救声。 他一怔,站住了。 没错,斜阳西沉,可看到后进烟囱升起的炊烟,表示这家茅舍的人正准备晚膳,屋内有 人,为何门闭得这么早?求救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救……命……”门内继续传出叫喊声。 “哇……啊……”接着传出儿童的嘶哑叫喊声。 毫不迟地,他踢门冲人杂乱的堂屋,吃了一惊。 黄昏将临,堂屋幽暗光线不足,但景物依然清晰。他所看到的是,七个男女老少皆被四 马倒攒蹄,用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一个个头青面种,显然是这家农舍的老少,被人捆起来 打得很惨。 七个人分别躺在各处,动弹不得,有几个已濒临昏迷境界,再救晚些可就有性命之忧。 他警觉地快速人内先搜全宅,一无所见,这才返回堂屋,替这些人解绑。 他身上没携有利器,必须“解”开捆得牢牢的绳结,浪费不少功夫,而且得逐一解救。 先解一男一女的两小童,然后解那位布衣布裙的大嫂,突然嗅到村妇的衰弱呼吸中,有 一种他不算陌生的怪味,淡淡的,不留意还真无法发觉。 他突然心中一栗。毛发森立。没错,先解救两个男女童时,也嗅到这种若有若无的怪 味,他并没留意。 这说是,他已经嗅人这种气味许久了。现在,他发觉不妙了。 解绳的手突然一软,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眼前发晕,蹲着的双脚失去支撑力。 他知道上当了,后悔无及。 任何人见了堂屋的情景,也会激起同情心加以解救。捆手脚的麻绳又粗又韧,打的是死 结,如无锋利的刀,必须费工夫解结。 这期间,所嗅人的奇药有时间发挥功能,拖得愈久,中的毒愈深。 七个男女老少所散发的淡淡怪味不是奇药,而是事先眼下的解药味。所以,他对这种怪 味不算陌生。 他身形一晃,坐倒在地,本能地挣扎,仅动了几下,不但无法挣扎站起,反而跌倒了。 门外踱入两个人,两个不算陌生的人。 没错,是那位扮村姑的人。他曾经略为抹除村姑脸上的化装,发现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化装术并不精,改变肌色不用脂粉而已。 另一个是年轻的英俊大汉,穿着劲装佩剑挂囊,人才一表,气概不凡,但地位比女郎 低,跟在后户像随从,相貌相当出色,与女郎颇为相配。 女郎不再穿村姑装,穿嫩统色的淑女连身衫裙,佩剑古色斑调,中型百宝囊绣了一条古 龙图案。 是陆大仙的人,投宿在高升老店的六分三男中的一男一女,事先谁也不知道她们是陆大 仙的党羽大援,情势急迫才采取协同搜索行动,暴露了身份。 这里是布下的陷井,经过的人如果听到呼救声,一定上当救人,自授罗网乖乖就擒,毫 无反抗的机会,听到求救声进行抢救,命运便注定了。 他摊开手脚,勉强可以挪动手臂,似乎仍图挣扎,虎目涌现惊恐的神色。 美丽女郎不认识他,不知道曾经被他用飞石击昏,夺走了百宝囊,女郎的百宝囊是稍新 的,更换的备用品。 幸好他身上没携有可疑物品,百宝囊已经被他丢掉了。 “很像是陆大他所说的高明。”年轻大汉在旁说:“穿村夫装,人才一表,手上有挑包 裹的手杖,心地好匆匆救人,所以暗中保护天暴星的猎物张家老少。” “晤!很符合特征。”美丽女郎点头。 “天暴星夺走了他的仙书秘老,他不死心仍在偷偷摸摸伺机而动。这条路通向天暴星的 匿伏处,他走这条路理所当然。问问他,那些仙书他如何从王道上手中获得的,河南来的人 语焉本详,要问清楚。” 他大感困惑,这两人竟然不知道,天暴星已经丢了仙书,不知道仙书转落在弥勒教的人 手中。也许一直在这里布陷井,不曾与自己人接触,所以消息不灵通,对多变的情势不了 解。 医仙王金在京都大大的有名,但只有皇室的人称他为医他。 都城的人,则称他为王道主,或者王法师。 因为他曾经花了大把金银,收购太监们从内富偷出贩卖的灵芝,堆成万岁芝山,并且筑 坛施法祷天,为皇帝祝寿因而得宠。 “道命。”年轻大汉恭敬地应诺。 “不要毁了他,陆大仙要向他取口供应。”美丽女郎在向奴仆下令:“陆大仙架骛不 驯,被他数落毕竟不是愉快的事。” “属下有分寸。” “那就好。” 年轻大汉一把揪住他的领襟,拖起抵在墙壁上,左拳连吐,先在他的肚子来上五记短冲 拳。打了再说,显然是迫取口供的行家,先把人打个半死,令精神与肉体崩溃,回答时不敢 胡说乱招。 “呢……呕……”他痛得五内翻腾,大汉每一拳皆力透内腑可怕极了。 “你就是叫高明的人?”大汉沉声问,抵住他的手并没放松。 他浑身发软,被抵在墙上真不好受,如果能站立,痛楚会大为减少,可惜他无法站立, 被抵得几乎无法呼吸,胸骨快要被挤压变形,甚至像要断裂内陷。 “我……我是……”他虚脱地答。 噗噗几声问响,肚子又挨了几下重击。肚子被拳击实,不会折骨裂联,但痛楚令人难以 忍受,不但发呕收缩,而且阵痛绵绵不绝。 “你的仙书秘发,王道上珍逾拱壁,他为何交给你?你是他的什么人?”年轻大汉厉声 追问。 一面打一面问,不许他有冷静应付的机会,会因难以忍受而作反射性回答,没有编织谎 话的时间。 “我……我根本不……不认……认识他……” 一膝盖撞在他肚腹上,他双睛一翻痛昏了。 点人中抽耳光,最后一盘凉水把他没醒了。 “你再撒谎,我要你生死两难。”年轻大汉的语音在他耳畔轰鸣:“招!从实招来, 招!招……” 他被摆放在八仙桌上,脚步开始肿胀,口鼻血流如注,剧痛绵绵折磨着他,眼前源脱, 不知人间何世。 “我……不认识他……”他的语音破碎,几乎难以分辨者义。 他没有撒谎的必要,但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双方如果不认识,会把仙书秘若轻易地交 给他? “你生得贱,不大吃苦头不会招。”美丽女郎当然不信他的话,以为他顽强不肯招,扳 转他的身躯,食中两指猛然点在他脊中的筋缩穴上:“我不信你是铁打的人不怕痛楚,看你 撑得了多久。” 开始是身躯开始抽搐,然后浑身抖动,手脚逐渐收缩,每一条肌肉皆以躯体为中心,颤 动、绷紧、收缩、虬结……片刻间,他给曲如粮,身躯似乎缩小了一半,抽紧的肌肉不住跳 动,浑身颤抖,沉重的八仙桌也发出移动的格格怪响。 对方要口供,就不可能弄死他,早晚要把他交给陆大他审问,他一定可能争取到活的时 间,陆大仙不可能在这附近逗留,这里只是一处设优区。 无边的痛楚他受得了,身躯的剧烈变化,却不受他意志力的控制,而是生理上对刺激的 本能反应,呈现在外的悲惨痛苦形象令人同情。 女郎与大汉都是铁打的心肠,反而觉得快意。美丽女郎的脸上,流露出愉快的神情。 “我等你求饶。”女郎扳动他似乎缩短了一半的颈项,脸上有怪异的笑意:“求饶表示 你愿意把供,我们不苟待愿意死心塌地,向我们膜拜祈求庇佑的人,合作对你有好处的,快 求饶,快!” 女郎在用手感觉他颈喉的变化,如果他求饶,必定本能地点头叫喊。 他不叫喊,仅张大着嘴,忍受无边的痛楚,喉间毫无声在发出。 如果换了旁人,恐后早就叫喊有如天崩地裂了,痛苦发出叫声是反射性的本能;发出尖 叫也是自卫的本能。 筋缩穴不能久制,那会令人变成残废,抽紧的筋与肌肉,会失去弹性而难以复元,后患 无穷,连骨头也将因之而变形,甚至折断。 他的身躯像是缩小了一半,错缩如粮猛然地抖动,脸上的脸肉扭曲变形,状极可怖。 门外出现两名中年大汉,发出一声电哨。 “天色不早.该赶回去会合了。”一名中年大汉说。 夜幕低垂,堂屋更幽暗了。 “好吧!把他带走。”女郎一面说,一面在他的背脊连拍三掌。 身躯一震,肌肉开始徐徐舒张。 一名中年大汉抢人,将他扛上肩向外走。 这里距城东北郊野相当远,距那一带你追我赶暴乱区,足有十里左右,回城南长街也有 七八里。四个人在暮色苍茫中,沿小径奔向城南。 远出军四里,已可看到长街的隐约灯光。小径通向城东南角的金马门,是乡民进城的路 径。 迎面来了两名青衫飘飘的佩剑书生,夜色中仍可看清面貌,齿白唇红眉清目秀,像是十 五、六岁的俊秀小生,佩的剑可不是饰剑,而是杀人的利器。 “该死的!你们还敢在郊野游荡?”右首的小书生毫无文味,嗓音一听便知是女人。 “呸!你两个假货是何来路?”女郎怒火上冲,这位假书生的话引人反感。 “你们这些人昼夜不断,在我们附近不断撒野,搞得鸡飞拘走,依然不肯罢休,实在不 像话。”小书生不理会她的问题,声色俱厉提出指责:“已经向你们提出警告,限你们明天 日落之前至剑园投到,居然不撒走回去准备,仍敢在这附近踩探,该死!” “你在说什么?”女郎大惑不解,真听不懂小书生活中的含义。 “你想装糊涂一脸无辜像?” “你这小泼妇敢在我面前人模人样,不知死活。我在这里留意外围动静快一个时辰,仅 捉到三个可疑的人,好不容易才弄到一个有关的重要猎物,正打算回去呢!你两个假货也是 可疑的人,正好一起捉回去好好拷问来路。”女郎的口气更为托大,声落身动一闪即至,毫 无顾忌地伸手便抓右面的小书生。 年轻大汉也不慢,扑向左面的一个。 听口气,便知女郎四个人,是在外围断路的,留意过往的可疑人物,目的在于对付或者 侦查天暴星的人,也可能负责阻绝天暴里的外援,远在追逐区外,不知道区内所发生的一切 事故。。 从她们酷待高大元的态度估计,可知她们是在天暴星重新夺获仙书秘发之后,派来此地 布伏的,所以认为高大元已经不重要了,天暴星已从高大元手中夺走了仙书。至于天暴星再 次得而胡失,仙书被弥勒教的人夺走以后所发生的事,消息还没传到,情势的变化她们并不 了解。 她们根本不知道小书生说那些话的意思,更不知道限令明天日落之前,到剑园投到是怎 么一回,只要把人先擒住,便可知道底细了。 她们都是以强者自居的人,强者的想法是先制对方再言其他。 先将对方置于完全掌握中,其他的事便可任意予取予求。 伸出的纤手五指半屈半张,表面上看的确是抓,但高手的抓变化甚多,随时可改为用指 掌攻击。抓应该是擒拿术的技巧,技巧不圆熟,只能抓衣襟衣袖像村夫打架,推扭拖拉把衣 裤撕破而且。 女郎的手探中宫而入,似要抓领口,其屈指探掌皆控制中富,可在瞬间改攻中宫这一片 禁区任何部位,变化万千,探怀取乳攻腹部是要害。 中宫也容易防守,转体招手便可封住.而且可立加反击回敬,稍练了几天的武朋友,也 不会笨得面对面敞开中宫,让对手正面出手排空直入。 小书生不转体不抬手,仰面便倒像是使用铁板桥技巧避招,下面莲足上挑,取下裆十分 阴毒。双方都快逾电光石火,一接触便绝着齐出。 一声沉叱,乍合的四个人影骤分。 女郎与小书生各向侧闪出丈外,手与脚曾经发生小接触,劲气四散,都用上了内劲。 另一假书生与年轻大汉,电倏然中分。年轻大汉的右脚向下一挫,但仍然站稳了,大概 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打击,可能有点难以禁受。 先下手为强并非真强,女郎和年轻大汉反而落在下风。 两个中年大汉无暇多想,丢下仅剩半条命,筋骨失去活动能力的高大元,拔剑疯虎似的 向两个假书生猛扑,剑上风雪乍起。 女郎与年轻大汉也掀剑扑上了。 慕地八步风生,异声四起绿焰飞腾,两上假书生的身影,在膝俄夜色中突然缩小。 “咦!”女郎讶然惊呼,随即一声轻叱,也身躯缩小,剑也变形,像一道白虹,逐渐缩 小的身影随在白虹后面,像灵蛇归穴,向正在依稀缩小的假书生飞射。 异声四起,阴风逆发,正在变异的身影零然幻没,一切异声怪象旋起旋灭。 两个中年大汉,斜捧出两文外挣扎难起。 女郎幻现在路侧丈外,持剑的手抖得厉害,脸色苍日,呼吸急迫。 年轻大汉坐倒在路中,剑无法举起。 “白莲妖孽广女郎变色惊呼。 四支剑同时进攻,显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四十年前,龙虎大天师在山西陕西举事,攻城惊地大肆杀戮,打出的旗号就是弥勒教, 号称是白莲社的正统真传。 但迄今为止,白莲社公开扬言李教主是冒牌货,与白莲社无关,白莲社只有法主而没有 天师。 数百年来,打出弥勒下生旗号活动的人太多了,多一个冒充的龙虎大天师,不足为奇。 老实说,天下各地佛、道、巫的秘密组织,比可以站在阳光下的佛门宗系,正一道各教 派,数量超出百倍,查不胜查禁不胜禁,谁也无法查出他们的真正系统源流,无法认定到底 谁可以称正统或旁支。 白莲社否认龙虎大天师的身份,龙虎大夫师李福达李教主父子,也否认目下白莲社的张 教主是正统。 “快走,咱们不便招惹他们。”年轻大汉爬起来急叫,惊惧的神情明显。 不管是白莲教或龙虎大天师的弥勒教,都是组织遍天下,号称天下级的大组合,在江湖 的实力令人谈之色变。 而苍天教仅是近年创立的组织,活动地盘限于京都山西,算是地区性的秘密组合,仍在 发展期,哪能有与天一卜级组合硬碰硬的实力?对方略一示威便退走,显然无意作进一步的 报复,如不见机离去,可能有严重的后果美丽女郎心中有数,两个假书生并非示怯撤走的。 “我们的人可能出了意外变故,回去再说。”女郎不安地说:”这两个假货所说的话饱 含玄机,不知道是何所指,恐怕另有隐情,得作进一步了解,走。” “咦!人呢?”爬起寻找高大元的大汉,一面寻找一面惊呼。 “会不会是两个小泼妇用妖术摄走了?”另一名山在寻找的大汉问。 不可能,她们没有时间注意丢在地上的人。”美丽女郎语气肯定:“她们怎知道我们所 捉的人是谁?情况发生太突然,一沾即走,你们都是目击者,她们哪有余暇将人摄走了。” 一阵好找,毫无踪迹。 高大元哪有能力逃走?他是强提剩余精力,滚入路旁的深沟潜伏,躲过这场劫难。 他身无长物,因此对方一直就不曾搜查他的全身。 已先被令筋骨散软的药物所制,对方不搜身不算犯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搜的,他身无 寸铁。 嗅到异味,他便猛然警觉,可惜发现得晚了些,后悔已来不及了。 他曾经没收了一个假村姑的百宝囊,检查囊中的物品,不但知道对方善用些什么邪门法 宝,而且知道所用的药物兵刃。几瓶药物中,其中一瓶所激发的气味,就跟掌握中所嗅到的 气味相同,所以他没感到陌生。 他是药物行家。他师傅四海魔神,就是内丹派的大师级高人。 内丹派虽说丹白内求,与金丹派或丹鼎派,借助外求丹药不同,但对丹药的研究与应 用,仍然相当重视。练武朋友不论内家外家,对药物的应用重视是相同的。 他弄清了对方使用的几种药物性质,也知道那些是解药。可是,被制在先,失去使用解 药的机会,他只能凭本身的修为,全力阻止进一步的伤害,抗拒与排斥药物的威力,争取自 救的时间。 夺获的解药,他已改装用小竹管盛藏,藏在靴统内,体积细长不易被发现。 滚落沟底的草丛,他可以取解药服用了。 茅舍的七男女老少,因先服了解药,所以没被软骨驰筋散气的药物所制,因此可以发声 求救。 他像自投罗网的小飞禽走兽,进网入罗任由宰割。 四男女失望地离去,凶险远离他安全人被捧得好惨,头青脸肿内腑离位,缩筋的彻骨奇 痛,几乎令了崩溃,这痛苦刻骨铭心。 怨毒的火苗从心底涌升,激发了他潜在的光大野性。 他师父绰号四海魔神,魔神的门徒岂是善男信女?只不过他出身书香世家,他老爹是教 授夫子,读书人以想道为先,强迫他接受后天的忠恕观念,变化气质压抑先天具有的潜在野 性。 可是,与他老爹相处的日时并不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连串的意外苦难,把他的野 性诱发出来了,一发便不可收拾。 从河南与医仙王金相遇始,鬼使神差被波及凶险连连。以及一回家老爹挨了揍,遭了无 妄之灾。 直至昨晚被三种神功较然一击,以及这次的受苦受难,形容为祸不单行灾祸连连并不为 过,其所谓走了霉运冲了煞,一霉三年祸事接二连三,难怪他心中不平衡,难怪他野性蓄动 待发。 内心的怨毒一发,是极为可怕的灾难,如不毁了别人,就毁了自己。 他虽然没练成钢筋铁骨,即使无法预行运功护体,这点打击创伤他承受得了,伤害不了 他的根基。昨晚三种奇功碑然一击,他也不曾运功护体。 服了解药,他咬紧牙关,等体内各种功能恢复之后,忍受痛楚用坚韧的意志力,行动三 周天,再服下一些保元的丹药,在沟底因疲劳过度而沉沉入睡。 日落之前,要把真的仙书送至赤铸山剑团。 这警告出于弥勒教的人口中,具有相当程度的震撼力,虽则提出警告的人,并没亮出弥 勒教人物的身份,但所显露的实力,已令当事的人心中栗栗,瞎子吃汤团心中有数,岂敢忽 视这极具威胁性的警告? 到何处去找真的仙书秘发?这期间你抢我夺,到手的人加以掉包当然有此可能,高大元 同样有掉包的嫌疑。 天暴星第一次夺获时,确是真的仙书秘发,已被名叫许真阳的爪牙所证实,不会有错, 接着书被高大元乘乱夺回,次日方重又被天暴星夺获。这期间,会不会被陆大仙的人所抢 走? 必须三方对证,或许四方对证。 因为弥勒教从天暴星的人手中,出奇不意抢走了仙书,事后声称书是假的,一面之词能 采信吗? 各方都积极准备,雄心勃勃作最佳的打算,有信心应付即将到来的生死存亡大搏杀,首 先便是集中全力找到攻守俱佳的基地,与及获得地方上可以争取的奥援。 天一黑,陆大仙的人,已离开高升老店,在皇甫家聚会,总人数超过五十大关。 天暴星的人,也在长河的支流中江北岸一家农舍集结,人数也增至三十人以上,仍有人 陆续赶来会合。受伤的几个人,则留在长街的客店内治疗养伤。 天暴星损失最大,是最大的输家,发誓要找陆大仙了断,认为三个爪牙是被陆大仙的人 下的毒手。 对来自弥勒教的威胁,反而没放在心上。 鸠占鹊巢,皇甫家成了陆大仙的基地。 皇甫俊不再是一家之主,躺在床上无法动弹。陆大仙拒绝给予解药,须等到这里的事告 一段落再言其他,以宅主人的生死做胁迫价码,不由皇甫夫人不由他们摆布,手段相当狠。 天一亮,皇甫家可用的人手,全都派出踩探消息,仅留皇甫夫人和爱女淑玉坐镇,以防 县城的治安人员前来查问,也负责应付附近邻居前来走动。 陆大仙也派出五分之四的人,一部分潜赴赤铸山,侦查剑园的动静,踩探有关剑园的底 细。另一部分人,在附近防范天暴星前来寻仇,搜寻高大元追查真仙书的下落,必欲得之而 甘心。 龙家三姐妹,她们带了三待女,与三位年轻英俊的男保嫖,正式与陆大仙聚合,也在皇 甫家安顿。 但在名义上,她们不受陆大仙节制指挥,而且是暗中的司令人,陆大仙在神色上,却不 怎么顺从恭敬,双方的关系颇为微妙,指挥出现双头马车难以驾驭现象。 三姐妹出去了两个,留下老三龙索虹坐镇,负责控制皇甫家的人,完全控制了皇甫夫人 的活动。 昨晚布伏捉住高大元的人,就是这位龙三姑娘。 陆大仙也亲自出动了,带了两个爪牙四行,负责至长街一段地区,接近市东桥(孝烈 桥)一带搜索,发誓要擒住高大元,追出仙书秘老。 如果得到真本仙节,他也不会拱手奉送给弥勒教。为了捞劫医仙王金,与及王金所携带 的仙书秘较,苍天繁花了巨额的金银,礼聘不少老江湖,数千里奔波准备远赴南荒,目的就 是这些仙书秘发。 如果仙书越发到手,他有决心与仙书科范共存亡,岂肯轻言放弃?因此他已经把弥勒教 看成死对头。 已经是已牌正,他们已搜遍了市东桥附近的民宅,没发现有陌生人养伤,搜得肝火上 升,极为不安焦躁。时光飞逝,得准备应付弥勒教的挑衅了。 两个爪牙一是芳华仙史陈芳华,另一位是神爪翻天花天虹。 那晚掌指爪三种奇学的主人,仍然走在一起,实力空前雄厚。 三种神功淬然一击,依然被高大元脱逃,三个脸上无光,这次如果碰上了,出手决不会 留情,认为吃定了昨晚受了重伤的高大元。 龙三姑娘对软骨松筋奇药信心十足,肯定表示高大元一定是被人们偷救走的,必定找地 方躲起来请人救治,绝对不可能获得解药。因此,陆大仙拼命向附近的民宅搜寻养伤治病的 陌生人。 天色近午,该到街上午膳了。 三人找到通向长街的小径,逐渐接近市东桥。 路古竹林突然钻出一个黑衣人,是天暴星的一位身份颇高的爪牙。 “陆大仙,愿意平心静气谈谈吗?”黑衣人挪了挪插在腰带上的佩刀,在路约丈余淡淡 一笑问。 “老夫没有什么好谈的,尤其不想和食言背信的人谈。”陆大仙声色俱厉:“你们答应 与老大合作,结果在紧要关头……” “陆大仙,你这就不上造了。”黑衣人不在乎防大仙气势汹汹,截断对方的话:“当时 你们倚仗人多,陈兵相胁犯了大忌,敝长上迫于情势,不得不表示合作的态度。当然,也牵 涉到利用我们的念头。江湖鬼核,各展神通,互通利用是常事,你又何必死抓住偌口不肯甘 休?彼此都为自己的利益……” “你给我听清了……”陆大仙也在抢着说话,嗓门提高了一倍。 “你才需要给我听了。”黑衣人的嗓门也提高一倍,看谁嗓门大气势足:“以往人手 足,摆足了威风,所以敢向咱们四海社肆无忌惮胁迫,咱们认为是奇耻大辱,这口恶气隐忍 已至极限,到此为止。” “哼!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是吗?你最好不要再犯错。”黑衣人冷冷一笑,鹰目中冷电乍现:“本社精锐已经抵 达,群情愤脱回报的情绪高涨,要不是敝长上力加疏导,恐怕一早便已展开报复的行动了。 我相信你们已经接到弥勒教的石告,你希望本社与弥勒教并肩站吗?” “你不要狗仗人势.利用弥勒教虚张声势、告诉你,本会有十足的自信,可以应付任何 牛鬼蛇神的挑战。你们如果不将王道士的仙书秘老交出,一切免谈。你们弄一些伪书故意落 在弥勒教手中,制造事端转移目标的阴谋不会得逞的。你说,真的仙书秘友你们给不给Z” “你怎么这样蠢?”黑衣人在教训晚辈:“怎么可能是名震天下的名宿?那些仙书抢来 抢去,在我们手中停留了片刻,便一而、手,根本就没有时间察看那些书。结果最后夺到手 的弥勒教,声势汹汹指称有人掉包,夺到的是伪书,向你我两方施加压力。可想而知的是, 你我双方皆成为众矢之的,他们却不受注意,渔人得利,风险由你我承担。你我如果也上当 互相残杀,他们会笑掉了大牙。想想吧!是否值得再次联手合作?” 黑衣人的话确有几分道理,具有相当程度的说服力。这期间仙书你抢我夺,陆大仙的人 并没沾手,天暴星的人一而再得而复失,哪有余暇掉包?也无此必要。 “你们也受到警告片?”陆大他意动,不再冲动。 “没错,咱们已经开始反击了。” “老夫有先决条件。” “什么意思?”黑衣人神色不再冷。 “追回他书之后,一定要交给我。” “独吞?对我们有何好处?你真会打算,想玩弄四海社于股掌间?”黑衣人大为不满: “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要和我争。”陆大仙也怒容满面。 “哼!在下……” “那些仙书秘老,你们毫无用处,却是本会一些长老们,必须取得的经典。目下双方所 要对付的人是弥勒教,聚两方之力便可稳操胜算。带我去见天暴星,我和他平心静气谈谈。 陆大仙的强硬态度,突然急转直下。 陆大仙口气软了,总算明白利害,双方联手面对威胁,总比单方承担有利多多。无暴星 可能真有大援赶到,互相杀戮岂不便宜了弥勒教? “好,我带你们去。”黑衣人目的已达,欣然应允。 芜湖县城很小,周径仅四里多一点,与河南市长街比,长度小了两部半,所以并非商业 区,藏身不易。 不易,并非不可能,城内大街小巷甚多,只要肯花钱,身份清白,找地方藏身并不难。 一旦获得安身的地方,安全性大增,至少大白天决不会有凶险,在城里打打杀杀不仅犯忌, 而且会被治安人员瓮中捉鳖,除非是夜间,通常不会发生暴力事故。 当然啦!杀手刺客行凶的可能性大增,在大街上也可能被杀手从二十步外击毙,不至于 发生犯斗凶杀事件。 老江湖心中有数,城内其实并不安全,武功高强的人,出了事可用最快速度,跳城出困 逃之夭夭.治安人员即使能衔尾追出,也只能目送的鸿飞香杏。所以,唯一可靠的是躲得隐 密。 高大元躲到城内去了,一个弱者躲进城里理所当然。 可是,他却不聪明。躲的地方是县后街小巷的一家民宅,花了一两银子预定躲三天,却 不隐密地医伏不出,反而不时在外走动,外出购买一些日用品,也在附近的小食店,解决早 午膳填五脏庙民生问题。也许是认为躲进城便安全了,歹徒恶棍不敢白天在城内行凶。 住处是一家做小本生意的偏屋,宅主人家中人丁少,偏屋是空置的三间小房,平时没有 人居住。一两银子住三天,不包括膳费,价钱比住高升老店高几倍,难怪受到毛主人的欢 迎。 他是一早就进城藏匿的,脸是红肿还没完全消褪,一脸霉像,但像貌与修伟的身材并没 改变,穿的青直担也依旧,在街上逛了一圈,便被有人心人盯上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找他,是必欲得之的猎物。他该聪用的悄悄逃至河口市,乘船远走高 飞。在城内藏匿,也应该像冬眠的蛇虫潜藏不出。 已经是未牌初,小巷很少有人走动,每个人都有活计,天不黑不会提前返家。 他携了一些购来的日用品,取出钥匙开启角门的小锁。角门是们屋的出人门户,不需经 过正屋的大门。 两个隐身在左右邻合屋角的青衣人,突然抢出向他飞纵而至。 他似乎不知道有人从后面接近,恰到好处地推门人屋,门在他身后准确地开闭、上闩。 两个青衣人仅差了一步,没能及时抓住他。 两人一打手式,毫不迟疑飞跃登上瓦面。 小巷不远处,两个荆钩布裙的女人,看清了两个青衣人的手式,也一鹤冲天登上邻屋的 瓦面。 不便破门而入,跃登屋顶定可跳落屋中段的院子,光天化日她们高来高去,可知等得不 耐烦,第一步门前挟持失效,毅然进行第二步入室行事。 所有的人,都认为高大元容易对付,所以派来对付他的人,掉以轻心是意料中事。两个 青衣人没进一步思索,为何门前扶持失效的原因,冒失地登屋,两起落便找到小院子,毫无 戒心地向下纵落。 “啪啦一两声怪响,两人重重地摔落在小院子里。两人的脑后枕骨,各挨了一颗指大的 小石子,一击便昏,劲道信到好处。” 后党的暗影中抢出高大元,快速地将人拖入后房藏匿。 从邻屋跃登的两个人,由于隔了几栋房屋,根本无法看到两个青衣人的身影,更不知道 青衣人跳落何处,反正到了这一家的屋顶,没看到两个青衣人的形影。这表示没有人带路, 得靠她们下去寻找了。 轻估了对方,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两个青衣人毫无顾忌往下跳,便付出代价,玉枕穴被击中,正躺在后房内人事不省。 两个女人也往下跳,但提高警觉防意外,而且不是一同跳下的,先跳下的人完成警戒监 视四周,确定没有危险,这才打手式招呼同伴跳下。 市街的平民房舍,格局各有不同,不可能按规格区分堂院厢间,通常仅分进,有进无 厢。如果是两间门面而仅住宿一间,另一间不能算厢,简称偏屋,可租凭与人使用,里面也 分进,中间小院有些地方称天井。 这是说,先前两个青年人,是大意地跳天井而下的,认为刚进门的高大元,仍在前进堂 屋一带逗留,不可能进门便往后堂走从开井跳下,不但可以迎面堵住,也可以守株待兔。 两个女人的心意,可能与两个青衣人一样,跳下天井,便堵住了前进的后堂门,悄然潜 伏,等候高大元进人。 事先不曾潜人踩探,估计错误。 后进的厅门是闭上的,突然传出哼俚俗小调的歌声。 两女一怔,人怎么这样快就进了内厅?假使她们面向前一进的后门,身后有人袭击,用 暗器铁定可以把她们摆平,十分危险。 先后跳落的两个青衣人,便是脑后被小石击中的。 两女颇为惊讶,也许屋内还有其他的人居住。两位男同伴不见形影,也让她们诧异。 里面有人唱小调,可知她们的两个男伴并没来过。 “咦!是不是弄错了地方?”哪位扮普通妇人,脸色不健康的女人低声说。 “不可能。”另一个揭脸膛的女人语气肯定。 “孙武和李义呢?他们应该在这里呀!” “恐怕是他们弄错了,跑错了方向。” “可是…” 正在疑神疑鬼,后厅门支呀呀怪响拉开了。 “咦!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当门而立的高大元,向两女高声 问:“两位大嫂,你们是不是跑错了地方?” 两女与两个青衣人,都没携带刀剑,大概知道不宜携带刀剑在城内闹事,治安人员这几 天勤快得很,城内城外出动了壮勇,不时在街上巡逻。 衣内,可能携有短兵刃。 腰间用布加裹的百宝箱,有足够的杀人暗器。 他的外表,也显得两手空空,连手杖也不在身旁,像是刚返家置妥买来的日用品,毫无 戒心在厅堂活动,无意中启门发现了不速之客,虽惊讶却无戒心。在城内是安全的,没想到 会是入侵的人。 “没错,你就是叫高明的人?”身材稍高五官秀美的女人一面说一面走近,认出他的身 份:“我们是来找你的,你躲在城内并不难找。” “对,我就是高明。我想起来了,你们两个女人,虽然化装易容术很不错,便我仍然认 出你们是天暴星的人。”他沉着地说。 这次,他不再采取逃避示怯态度应付,表示知道在屋子里也无法逃避,有胆气面对凶险 了。 “对,我们是四海社的人,你逃不掉的。你知道我们找你的用意……” “我却不知道你们为何仍不放过我。”他抢着说:“你们已一而再把仙书秘发抢走了, 继续煎迫,未免太不上道了吧?” “仙书秘老是假的,真的你藏在何处?由于有你干预本社的事,被张家老少用金蝉脱壳 计逃掉了,损失惨重,更直接打击本社的威望,你真该死。把真的仙书秘老交出,我放你一 马,以往的过节一笔勾销,你可以平安离境。阁下,机人不要错过,性命要紧,仙书秘发不 值得你用性命来交换,是吗?” “仙书秘荣被你们抢走了好几次,众所周知有目共睹,居然说是假的,再找我胁迫交出 真书,这算什么阴谋诡计?故意让其他也想夺书的人找我,你们就可以把书藏起来置身事 外?” “少废话!我要带你去见敝长上,你可以向他分辨。你是乖乖的跟我走呢,抑或是打昏 背出城?”女人大为不耐,声落人已近身,面对面伸手可及,手一动便可向他行有效的攻 击。 “芜湖是有王法的地方,你们最好不要无法无天。你们走吧!我不计较你们对我所加的 伤害,我受得了。” 口气相当强硬,流露在外的神色,却掩饰不住内在的恐惧,甚至手脚出现抖动,似乎随 时皆可能转身逃命,逃人厅堂找角落藏身。 女人看出他外强中干的缺点,本来就没把他看成人物,这一来更是戒心尽除,把他看成 可以任意宰割的三流混混,也被他的话所激怒,纤手疾挥掴耳光,出手的速度并不快,劲道 也有限。 一声闷响,左颈根反而挨了一劈掌,举起的纤掌还没抽出,快逾电闪的打击已先一刹那 光临。 另一个女人本来堵在门旁,用目光向厅堂内搜视,看是否有可疑的征候,没留意同伴的 举动。近身对付一个只能逃的三流人物,,个人尽够了。刚听到打击声,没弄到清到底谁挨 揍,脑门一震,便失去知觉。 四个高手男女,糊糊涂涂被打昏了,没发生格斗,英雄用武之地。 揪住两女的背须,拖死狗似的拖入厅后的房舍藏经,重新出现在厅堂,写意地喝茶。 厅门大开,可完全看到天井的景物,只要有人往下跳,皆可落人他眼下。桌上堆放了一 把拇指大的小石子,随时皆可以用作暗器。 他知道,后续的人将很快地到来。下手的人失踪,当然会派人察看结果。 不再有人跳入,前面传来拍门声。 拉开大门,他一怔,但并没感到意外,只是公然叫门决他感到有点不寻常。 是两个干娇百媚的女郎,很美很美,二十余岁芳华正盛,黛绿衫裙薄施脂粉。那位发誓 上饰物仅一枚金效的美女,似乎像是侍女,虽则穿的衫裙仍像有身份的贵妇,但举止却像侍 女。 是陆大仙的人,他不曾料错。 陆大仙与天暴星分分合会,他了然于胸,至于为何不与先前四个男女同来,他就无法了 解啦! 第十二章
她像是受到千斤巨锤所撞击,真气一窒气血沸腾,马步本来就不稳,被震得反向后挫 退。 另外两名中年入到了,扑上四爪齐伸。 她已经一击力尽,真力不继无法再爆发威力,连躲闪的机会也丧失了,只能等候巨爪及 体,在这眼前发黑的紧要关头,神意己无法控制行动,一切的反应皆晚了一刹那,四只巨爪 已光临肩臂,即将面临生死关头。 奇异的劲风突然君临,左右那人的身侧,突然出现一个如虚似幻的人影。 指尖将触及她手肘的巨爪,猛然退缩危机消失,然后人体后飞。而另一只大手,已挽住 了她的腰背。 “走!”耳中听到她熟悉的叫声。 不管她是否能举步,身形已疾起疾射,一眨眼便远出三丈外脱出重围,再一起便钻入竹 丛树林深处,但见草木中分,去势欲飞。 身拍,叫喊声震耳。 “你来得正……好……”她虚弱地叫。 是高大元,生死关头将她救出重围。 身后穿林穷追的声息逐渐低弱,终至声息杏然。 气机出现障碍,真气无法畅流,劈空掌力的重击,几乎震毁她的经脉,气血流通有障 碍。 高大元坐在她测方,伸右手按在她的丹田上,用内功助她恢复气海的功能,驱动气血畅 流。 左手按住脊心,保持身躯平衡。任督两经脉同时上引下导,形成周天大循环,事半功 倍,等于是耗真元替她打通生死玄关。 大周天九循环,她便可不需外力评引了。 “你是怎么一回事?”高大元仍然坐在树下,向在一旁活动手脚的杜英问:“一剑愁和 飞花玉女,已经保护张家老少走掉了,与天暴星已无关连,你犯得着纠缠天暴星的入不肯甘 休?四海社的高手正陆续赶来会合,你不自量力向他们袭击,理不直气不壮,能有多少胜 算?个要胡闹了好不好?” 他是偶然碰上的,不知道杜英与快活一刀那些人冲突的经过,以为杜英不肯罢体,继续 向天暴里施压。 “我在帮你讨回仙书秘茬呀!”杜英并个加迫他是偶然碰上插手的,还以为他知道打交 道的经过,情势危急才出手相救,以往地的行动就是事急才出了反击。 “咦!你……” “我的消息相当灵通。”杜英停止活动,在他身旁席地相并坐下:“高兄,你没告诉我 拥有无价的仙书秘茬,如果事先我知道,便会帮你全力保护那些书。哦!真被他们抢走 了?” “在舞心目中,那些书不值半文钱,我本来就打算到黄山,将书送给谙此道的人。”他 觉得无价两字很好笑,价值观是因人而异的。 某些物品,对某些人如珍如宝,对另一些人则如篙如草。 “那些书……确是被天暴星的人抢走了,先后抢了两次。” “哎呀!追回来真不容易,可惜,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追回来“不关你的事,杜姑 娘。”他不想把伪书的事说出,萍水相逢,话不能说得太多,虽则他对杜英甚有好感,把杜 英看成朋友。朋友有很多种,任何一种皆需避免推心置腹,每个人都有隐私,隐私通常是不 可告人的。 “我们是朋友,对不对?为朋友分忧……” “我都不放在心上,何需你分不必要之优?”他笑了:“行侠保护善类,必要时不惜赴 蹈火。为了我都不想要的废物轻生玩命,这算什么?为了微不足道的小事,拉朋友下水蹈 火,刀头饮血剑底暴骨,我还没有这种坏习惯。” “可是……” “不要可是,把那些妖书忘了,不许你干预。”他郑重地说:“我一直就在找你,毫无 头绪。聊可告慰的是,知道你并没落在那些人手中。张家老少是乘船走的,你要不要赶上 去?” “他们已经不需我们保护了,是不是?”杜英说:“天暴星仍然留在这里,我得留意他 的动静。高兄,我一定要帮你把仙书秘支夺回。” “我说过,我不介意那些妖书。”他加重语气:“那些妖书是灾祸之源,丢了反而是福 不是涡。” “这……你今后的打算……” “以后再说。” “你似乎没有走的打算呢!如果你走,正好和你作伴,欢迎吗?”杜英明眸中绽放着异 彩,用肘碰碰他的手膀,神情自然亲呢:“这两天你在何处住宿?我曾经到高升老店等你, 店伙说你结帐走了,我在城内城外到处打听你的消息,从恶贼的眼线口中,知道你仍在这里 和恶贼们周旋,所以……” “所以,你向天暴星的人袭击,几乎送掉小命,你真够机灵呢!” 高大元拍拍杜英的脸颊,把杜英明眸中的光彩,看成兴奋顽皮的表情。 “我住在城里,打算停留三两天,如果你不打算动身追上张家老少,可以住到我那边 去,还有空房间可以安顿。” “好哇!我去取包裹。”杜英高兴得跳起来。 “也好,我先带你去安顿,晚上我还得出城。” “晚上出城?” “我要侦察天暴星那些人,与陆大仙一群混蛋联手,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怪事来,必 要时掏散他们的盛会,投石揭瓦闹他个翻天覆地。” “哦!他们……” “他们占据了本地豪绅皇甫俊的家,可能为了仙书秘艾的事,与另一批来历不明的人火 拼,势均力敌可观性极高。走吧!回城刚好可以赶上晚膳。” “走啊!我真感到饿了。”杜英挽了他的手膀,跳跳蹦蹦显得天真无邪。 他本来打算到皇甫家附近晚膳,随即至皇甫家附近潜伏,坐山观虎斗,事后再决定是否 动身南下。 其实,他想看看弥勒教的实力如何,日后很可能与弥勒教有是非,弥勒教很可能找他讨 取真的仙书秘老。 大衍散人欺敌的手段并不高明,早晚会被查出掉包的真象。 在街上到处散发伪书,行家略加留意,便可猜出掉包的事早就在暗中进行,一定会肯定 是他在弄玄虚。 除了他,没有人会用这种手段掩饰,真的书必定仍在他手中,他肯定会成为各方追逐的 B标。 杜英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行动计划,也许真的数有前定,人算不如天算。 大衍散人知道他出城踩探着风色,知道他要到皇甫家看龙争虎斗,他却因为杜英的事所 耽搁,反而回城返住处安顿杜英。 杜英不是小女孩,而含苞待放的少女,而且身材发有恰到好处,不但是女人是危险的年 龄,也是对人们心目中的猎物。 今天,他第一次看到杜英以本来面目出现,那股少女青春气息极为令人心动,灵秀美丽 的面庞更为吸引人。 当然,杜英不能与龙紫霄这些女郎比,成熟女人的风华,少女那能企及?在衣着饰物上 就差了一大段路离,人是衣装,杜英的小家碧玉打扮,站出来就输了一大半气。 但他心中明白,杜英的灵秀清丽,才是行家追求的目标,一旦落在陆大仙或天暴星的人 手中,结果将令人不寒而栗。 个人武功修为,杜英也许应付得了天暴星,对付陆大仙就毫无胜算了,而且对方人多势 众,让他也无法应付十个八个高手围攻。 不能让杜英陷入这件放,太危险快活一刀儿个人徒手围攻,用意就是要活捉杜英,被活 促的结果,他不敢想像,因此断然终止前往皇甫家插动,回城光安顿好杜英再一言其他。 左邻宅主人一家老小,已经举家往前亲友处安身,被不久前发生的事故吓坏了,不敢赶 高大元走,干脆离家到亲友处暂住,以免波及。 他重新返家,在小巷张望的儿计邻仅,全用怪怪的眼神打量他,远远地走避把他看成瘟 神。 启开后进的厅门,他专注地先巡视内外,留意各处的痕迹,心中有数,屋子有人进进出 出过。 被他弄昏的男女,已经被带走。 他的行囊曾经被彻底搜查过,衣衫杂物撒了一地。 “有人来过了?”杜英也算是行家,跟在他身后问。 “搜查得很彻底。”他点头:“搜查仙书秘获。他们认为真的仙书秘差仍在我手中,真 是岂有此理,我真该盯牢天暴星向他讨取的。” “来搜的人是无暴星的爪牙?” “可能,但另有两个十分美丽的大姑娘。”他不想多作解释,更不便将一位大姑娘剥光 的事说出。迄今为,他一直就不愿把所经历的事故向杜英说明,他不希望杜英介入他的事。 杜英只是一个灵秀清丽的小姑娘,一个自负好管闲事的江湖新秀,武功仍不算第一流的 欠缺经验小女孩,不宜介入具有强大实力的江湖组合争名夺利事故,所以在心理上便有了疏 离感。把杜英拖入,他有罪恶感。对一个萍水们逢的朋友,不拖朋友下水是道义。 他对自己的能耐有强烈的自信心,但这两天的变故,确也让他心中栗栗,再三出生人死 吃亏上当,信心有点动摇,他很难相信凭杜英这点点能耐,能在各方的强龙打击下能够自 全。 如果他并没及时赶到,杜英就过不厂快活一刀这一关。而快活一刀在一会一社的高手名 家中,还算不了什么人物,只配做一个小领队而已。 有杜英在身旁,确是沉重的负担。 他有点心动,如果大衍散人肯和他联手,该多好? 现在打发杜英走,似乎不是时候,恐怕费尽唇舌,也无法打发杜英离境。这小姑娘曾经 受伤,被天暴星的人赶得十分狼狈,怎肯干休?所以十二比一也敢出面袭击。 也许他也离开,可能带着杜英一同离去。他已经看出,杜英对他极有好感,会和他共进 退,一同离计便可以脱离凶险。 “你认识那两个大姑娘?”杜英追问。 “见过,非常了不起。”他信口答,向厅里走:“我逃得快,她们奈何不了我。今晚你 在第二间卧房安顿,好好养精蓄锐。” “他们还会来吗?” “应该不会。” “应该?” “他们今晚自顾不暇,有第三者介入。这第三者实力更强,今晚不知鹿死谁手。我们到 街上晚膳,在城里他们不敢撒野,捕房已征召民壮,他们怕出人命,所以严加防范,连城外 的长街,今晚也派岗哨监视。” “不要出去吃嘛!”杜英便手在百宝囊中掏出一块碎银:“我看到巷口有一家食店,似 乎不错,我去买些食物带回来吃,免得和不三不四的人抢食桌。 “也好,你去买,我先整理房间的衣物。” 整座房屋都曾经受到搜查,物品凌乱极需整理收拾。天色还早,杜英人生得秀美,去食 店进食还真有点不便,买回来吃也吃得安逸些。 “我这就去买,你要不要买酒?” “不要,酒会误事。”他信口说。 “我这尺去买,你要不要买酒?” “不要,酒会误事。”他信口说。 杜英注视他片刻,欣然走了。 他并不认为今晚称可太平无事,得准备一些防险的必要设备。 晚膳非常丰盛,大包小包用篮盛了,不用碗碟用荷叶,猪鸡鱼虾一应俱全。 杜英权充主妇,准备食物本来就是女人的事,不许高大元插手,在小厅整理得妥妥当 当,掌起灯,两人神情愉快地进食。 两进房舍,只有他们两个人,邻居也听不到声息,小巷天一黑就很少有人行走,显得幽 静空寂,其他各处黑沉沉寂静如死。 高大元的如意算盘是:膳罢先打发杜英安顿,独自跑一趟皇甫家,冷眼旁观看龙争虎 斗。他需要知道结果,以便日后有所防范。 真假仙书秘发问题,任何一方都势在必得,会有一切手段解决,最后一定会将目标指向 他,了解情势便可预定对策。 另一个原因,是他对皇甫家那位小姑娘颇有好感,在小姑娘的香围内觅食,小姑娘惊, 愧急怒的神似,他觉得很有趣,也有点歉疚。晚上出现在大闺女的香闺内,别人眼中有何看 法? 陆大仙与天暴星联手,在皇甫家严阵以待,弥勒教的人一定会去找他们的,皇甫家也一 定会成为风暴中心,吉凶难料,牵涉在内后患无穷。 到皇甫家只有四五星,片刻可到,地头热,所以他并不急。 “说说那两个非常了不起的大姑娘,好不了?”杜英一面进食,一面用怪怪的眼光盯着 他问:“我对她们好奇,也怀有戒心,知己知彼,我要知道你和她们打交道的经过。高兄, 你确知她们的来历?” “男男女女,这种事你不需要知道。”高大元当然不愿说:“幸好有一个怪老人,与一 些捕快在附近出现,我乘机溜之大吉,两个大姑娘不知迫向问处去了。呵呵!我逃跑的经验 丰富得很呢!” “我知道,我向一些人逼口供,他们众口一辞,说你的运气一直都很好,不断逢凶化 古,遇难成群,是天暴星的人?” “是陆大仙的人,颇有神通,向我追索真的仙书秘友……咦!我……” 他突然一震,似乎身躯向下沉了一下,不住猛摇脑袋,眼神一变。 啪一声怪响,院子里有瓦片掉落。 杜英跳起来,离座急急抢近他身旁。 “小心外面……”他急叫,猛地一掀桌子:“快走!” 砰然大震中,有人破门冲入。 菜油灯随掀倒的八仙桌熄灭,小厅漆黑。 杜英一抓落空,本能地娇叱一声,自救要紧,一掌向微露星光的厅门拍出,人向下挫闪 一旁。 她并没看清破门冲入的人影,仅本能地出掌自救,防止抢入近身,掌出居然隐起风雷 声。 剑本来插在腰带上,她问在壁角悄然拔剑戒备。 “咦!”黑暗中传出惊呼声。 微风飒然,有人以高速窜出破厅门。 她知道那一掌外发的劲道,击中冲入的人,但没造成伤害,却也把冲入的人惊走了。黑 暗中有高手凭地利攻击,撤出是最聪明的举动。 变生仓卒,谁的反应快,谁就可抢得机先,她这本能的一堂自保,获得预期的效果,争 取自保的先机,对方不但不敢深入,反而警觉地撤出黑暗的小厅。 她抓住机会,小心地蹲下伸手在地下摸索。 高大元的神情,分明出了意外,仓卒间居然能掀桌熄灯,桌掀起人也倒下了,所以她伸 手在地面摸索,希望能摸到倒下的高大元。 地下没有人,只摸到一些菜肴。 基地阴风乍起,异声四起。 第一丛绿色的鬼火爆发的同时,怪异的气息也快速涌发。她像个幽灵,钻入走道直趋后 面的卧室。 这种平民房舍,上面没加建承尘。 她机警地跃登卧房上方的符梁,迅疾地击破瓦面,人化轻烟逸出,该落邻居的檐口,打 破摹笼突围飞遁。 入侵的人没料到房中的人有进出紧迫堵截的机会。 信号发出,屋下的人急升而上,三个人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据踪狂追。 他的逃跑术比高大元要高明,也许是身材稍为矮小,黑夜中更易隐踪,远出十余栋房 舍,看到追来的人轻功惊人,知道不易进掉,向下一跳,利用小街巷鼠窜而走,不时钻屋跳 院,时隐时现章走如风。 敌势过强,快速脱身是自保的不二法门。 情势危急,她已顾不了高大元了。 人侵的人从屋外向屋内投掷攻击的利器,阴风鬼火药物齐施,如果被堵死在内,在死无 生。来的是些什么人,她心中有数,所以抓住电光召大的发动初期,断然撤脱出死境。可知 道这两天暴乱阴间,依能平安无恙,证明她的武功和智慧,并不比一座江湖朋友差。 追的三个女人用袂飘飘,站在屋角的角檐,向下面黑暗的小巷察看,不再往下跳。 “追不及了,这人机警万分,逃的技巧可因可点。”一个绿裙织举的佩剑女人向同伴 说,阻止同伴往下跳。知难而退,跳下去也无法搜寻。 “这人身材并不高,恐怕不是我们要捉的高明。”另一个女人用怀疑的口吻说:“我们 的眼线已调查得一清二楚,这个仙书秘获的主人,确是一个武功不怎么样,打了就跑的不入 流派人,身材修伟,认识他的人甚多。这个人身材娇小,窜走时难辨真实形影。” “回去看看。” 三人立即撤走,折回高大元的住处。 三个女人毫无顾忌登堂入室,两人严加戒备,一人用火折子点亮了神龛的长明灯。 这座房舍如果作为屋主的住家,后进的小堂屋就是宅神的所在地,没有神龛神案,供奉 祖先与守护神。回下作为租给单身汉的住处,神龛是空的,但;日法器仍在,神案则空无一 物。 现在,神案上直挺挺躺着高大元,目定口呆像活死人,呼吸仍然如常,但像一个大白 痴,拍打胜顿财,双目总算有眨动的反应,任凭揪抓播弄,并无其他反应。 他躺在神案上,难怪杜英在地上摸不到他。 三个女人在一旁发楞,大感意外。 “不是被离魂香所制住的,我们的离魂香仍有知觉反应,怎么一回事?”穿绿衣裙的女 人诉孩说:“该死的!一定有人抢先一步下手。” “也许是逃掉了的矮身材黑影,先一步下的手。我们恰好赶到,无法把人带走,破瓦达 走不可能背人逃生。这个被制的人,应该是高明。” “把人弄醒就知道了”第三个女人建议。 “谁知道是被几种药物所制的?乱施解药可能促其早死。把他带回去再说,真的仙书秘 益下落,与叫高明的人有关,在这里把他失手弄亚,岂不枉劳心力?” “对,带走冉说。 一般的迷魂药物,性质大同小斤。但名家高手精于此道的人,所使用的药物,另加了科 剂,作得独门解药解救不可。 但迷魂药物以活擒为上,可说是天生的缺点,不会致人于死,控制期不长。人的体内, 本来就具有排除异物的功能,控制期一过,余药使会自行排出体外。因此以相当有奇效的鸡 鸣五鼓返魂香来说,药效最多仅有六个时辰,天黑被制,天一亮就返魂苏醒了。 加了秘剂的药物,如果用一般的解药施救,很可能反而致命,最佳的解救方法,是等药 力自行消失。那需要时间,急反而愤事,决不可以死马当活马医。 双方并不曾真正交了冲突,表示都不完全了解对方的底细,仅凭猜测估计情势,把对方 看成势均力敌的假想对手。 陆大仙以为自己的猜测不会错,出面不成硬讨其仙书的人是弥勒教弟子,其实并不能真 正门定,因为对方不曾露名号。 弥勒教的秘密山门已入四川,重要人物皆在四川活动,留在天下各地待机而动的人实力 有限,而且不敢公然活动,没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这里的弥勒教秘窟实力强大,陆大仙也有足以一的信心,加上大暴星一群敢杀敢拼 的悍匪集团,可稳操胜算,至少也可立于不败之地,所以严阵以待,以便再作反击的打算。 情势对他们有利,皇甫家正适合作为防守要地,有了地利就可站稳脚跟,退可守进可 攻。 驱使他们不惜一战的理由有三,不能不放手一拼。 医仙王金的仙书秘老,是他此次远涉南荒的目标,目下仙书秘文在这里出现,他能畏缩 不予置理? 他深信天暴星不可能掉包用假书转移注意,弥勒教夺走的确是真的仙书秘发,必须不惜 代价,把仙书秘发夺回。 再就是三龙女决定在这里建秘坛,势将与弥勒教此地的秘坛有利害冲突,一山不容二 虎,必须赶走弥勒教取而代之。 这两个理由极为充分,有如马行狭道船抵江心。 果然不出所料,强敌在预期中出现在宅院前。 二更初,天宇中浮云密布,星月无光,乡野黑沉沉。里外的农村偶或有灯光明灭不定, 不时传来遥远的零星犬吠声。 一男二女的白色身影,出现在门外的广场。 夜间活动穿白衣,还真有几分强者的气势,与江湖朋友穿青黑色不同,表示气势无畏有 穿白的实力。 在宅内戒备的人,就不敢穿白。天暴星的四十几个人,甚至全穿了活动方便,可以隐形 的夜行衣。 十余名暗器名家,所穿的夜行衣另绘有斑纹,站在暗处如不移动,近在三丈内的人也无 法发现他们的身影。 该正式打交道了,失礼后兵。 陆大仙也率领两位女郎迎出,都穿了青色的宽长衫大油连裙衣堂,佩剑挂囊气势相当强 烈。 “诸位果然前来兴师问罪,幸会幸会。”陆大仙皮笑肉不笑发话,背着手拒绝行相见 扎:“老夫九幽逸客陆玄风,阁下该听说过老夫这号人物。诸位想必来头不小,不会拒绝亮 名号了吧?龙虎大天师名震天下,他的徒子徒孙决不会是不敢高名号的胆小鬼。” 每句话都充满火药味,兵来将挡的强硬态度明显。一口咬定对方是弥勒教的人,就不像 一个精明的老江湖了,先入为主的心态,显得心虚而且笨拙。 “在下听说过你这号人物,而且知道你另投主子二三其德。”白衣人大低年纪不大,不 敢再称老夫,说的话也带刺带钩:“在下姓胡,胡天德,在江田没有地位名气,你不必害 怕。我问你,肯不肯把真的仙书秘艾交出?” “老夫肯定地相信,真的仙书秘发,确是被你们夺走了。老夫带人分途追赶王道士,目 的就是讨取这些仙书秘友,势在必得,不惜任何代价。阁下,交回仙书秘茬,不伤和气,不 然,咱们必须有一方去见阎王。” “在下不管你追谁,如何追。所知道的是,那个仙子秘获的主人姓高,叫高明,途经此 地,被你们拦住了,损害咱们的利益。所以,仙书秘友是我们的,废话少说,强龙不压地头 蛇,这规矩你该懂,何况你们根本不配称强龙,还不配在本地撒野。我再问你一声,你愿重 把仙书交出早离疆界吗?” “去你娘的!”陆大粒的怒火终于爆发了,破口大骂:“咱们都在各说各话,强辩诬赖 比谁的嗓门大,看来只有一条路好走:谁死谁就是大连家。那就干吧!看谁留得命在,阁下 是单挑呢!抑或是像你们以往一样,用攻城惊地的手段,一窝蜂呐喊着涌上?老夫等你。” 弥勒教已经两度兴兵,山西河南陕西血流成河,先后攻下十余座城池,死伤军民二十 万。目下四川正紧锣密鼓,聚积三度兴后打天下,重建李氏皇朝的本钱。 苍天教的教祖也姓李,也在打算另建一个李氏皇朝。弥勒教退出京都,苍天教取而代 之,取得实质上的利益,声势日壮,正往南扩张发展。陆大仙态度强硬,原因在此。 出乎意外地没有人发起进攻,两个云装女郎反而向后退出三丈外,悄立如仙,似乎不想 参予搏杀。 “一旦你们不离开,咱们的人一定会把你们屠光杀绝的。现在,胡某先让你见识见 识。”胡天德一拉马步,一双大油徐抬:“我们非常欢迎单挑,这是立威立功的必要条件, 这才能突显出某个人的才能,看这人是否可以独当一面。你九幽逸客号称陆大仙,名动天下 威震江湖,你挑我,我感到光荣。如果我能胜得了你,我朝天德便会一步登天,成为天下之 雄,证明我可以担负重任,我进招了,给你一袖。” 前一段话骄傲自大,“见识见识”赫然以高手自居。后一段话谦虚中有讽刺:“感到光 荣”其实不算谦虚。 这表示胡天德是个性格两极化的人,行动令人难以估测。 声落袖发,大袖展开如幡,交叉一振一抖,右袖猛向前拂,墓地劲风乍起,声如隐隐殷 雷,更像一道白虹,猛然迸射排空而至。 陆大仙哼了一声,右掌吐出,风雷神堂以十成劲道,拍向射来的大袖,左手跟进,食中 二指点出。 最霸道阴毒的射星指,以一线劲道强行贯入袖风中。 两人都使用体外聚发的内功袭击,招连续攻出,身形也随即近身接触,事实上不可能再 三使用遥发的内功,接触以便后续的技击木相搏。 首先便全力相搏相当犯忌,因为双方事先皆不曾交过手,一旦碰上更强的对手,第一击 便可能受到致命的打击。 两人都犯了同样的错误:以为对方不比自己强。 风雷交击中,气流猛然进爆,地面尘埃激扬,内功对内功,功深者胜。 风止雷息,两人同被震得向后飞惯出丈外,同时摔倒滚落翻,看谁禁受得起石破天惊的 一击。看到挥出的情形,显然功力相当同时受创。 两个白衣女郎化为白雾,向前一涌飞舞而至,墓地绿焰在雾中进散,中间两道青虹矢娇 破空,十余个难辨具体形状的怪影,驾雾御风旋舞着猛扑而上。 陆大仙滚势加剧,像鬼魂遁地般消失了。两个青衣裙女人向下一挫,衣裙怒张黑气流 泻,也进发出无数异形怪影,五色流芒在阴风中八方怒张。 异声四起,各种撞击的声浪绵绵不绝。 十余名男女涌出,脱掉灰色黑色的罩衫,露出灰黑色的贴身劲装,农外绘有白色的骨骸 形状,挥舞着长短兵刃,在怪异刺耳鬼声中,快速地冲入树篱,疾趋庄院,真像一队鬼怪, 挟风雷鬼火鼓噪急进,惊心动魄,鬼器神嚎。 暗器先发,鬼物随后突入。 隐伏在宅内侍机而动的人,除了陆大仙的几个重要人物外,尤其是天暴星的人,被这种 怪异的形象,吓了个心胆俱寒,似乎突然陷入阴曹鬼城,突然离开了人间,腥风鬼火及体便 产生幻觉,对衔尾而至的打击失去抵抗的力量,也抗拒不了。 惨号声震耳,机伶的人急急退走。 仅留下几个也会奇术异技的人苦撑,前宅大乱。 总算不会全面崩溃,埋伏的十余名暗器高手,发挥了高度功能,看到动的鬼影便发射暗 器,管他是鬼是怪,打了再说。 皇甫家的老少,居然发挥了最大功能,为了保家,他们全力卯上了,协助防卫的人进 退,利用既有的防兵防贼设备,封锁、转移、阻断、引导、策应……不但稳住了阵脚,而且 彻底阻绝强敌深入。 每一座门窗,每一条通道,都有封死的设备,内部的人仍可由另一处转移,甚至可把入 侵的人隐死在内无法出困。 陆大他能早一天控制皇甫家,完全取得地利的先机。 好一场怪异的拼搏,闹了半个更次,最后一名鬼怪退出,已是三更起更时分。 留下五具鬼怪的尸体,三男两女。 救死扶伤,内伤不轻的陆大仙,似乎突然苍老了十年,狂傲的气势几乎消失殆尽。 有险可守,居然失败得好惨。 死了三十二个人,有一半是天暴星的四海社弟兄。 轻重伤的人也有二十名,死伤一半以上,而对方仅损失了五个人,不成比例。 假使对方来的不止二十余人,结果如何? 锐气全消,所有的人个个心惊胆跳,不知该如何应付下一波的雷霆攻击,可用的人手已 经不多了。 创园,在赤铸山下的小河旁,当人人称为范家大院,范家是本乡的地主豪绅。这里有条 小径通向县城,有一条岔路可抵皇甫家,两家的距离仅四里多一点,平时两家罕有往来,虽 则两家都是芜湖的名人,但无亲无放各有势力范围,不互相仇视,已经算是留了几分乡谊 了。 剑园有外人出入,是半年前的事。这些人出入十分神秘,通常夜间才外出走动。 不论公开的或秘密的组合,十之七八聚会皆在夜间,拜神烧香传道,都在夜间进行,官 府查禁邪教,一律称之为“妖人”。对这种夜间的集会活动,查禁最为积极。但在城内因为 有夜禁,查缉不难;在技厢乡里,就鞭长莫及难以掌握了。因此任何秘密组合,发展皆以城 厢外廓与乡里为目标。 历代战乱的爆发点,皆发源于乡里,大都会爆发翻天覆地事故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皇甫家距城四里余,是东乡而非近邻城厢。 剑园更远在八九里外,地居山乡。 在乡里建秘窟发展,如果能先控制该乡里的豪绅,就可以稳固根基,逐渐壮大。除非有 人告密,官府不会派大量抬案人员前来捕拿的。 剑园成了某一组合的秘窟,连位于近邻的皇甫俊也毫无所知。 即使知,也不敢过问干预。 陆大仙把剑园派来示威的人,认为是弥勒教的人物,但并不能绝对肯定,所以打交道时 要求对方亮名号。 他自己也仅通在江湖为非作歹的名号,并没亮出苍天教的切口“黄天已死苍天立”。这 是说,双方仍不知对方的根底。 天暴星的四海社,则是变相的匪盗组织,成员都是敢杀敢拼的匪类,其中没有会道术巫 术的人才,突然发现强敌是可以兴妖作怪的可怕人物,斗志迅速沉落,死掉十余名弟兄,他 感到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五更初东方发白,他带了六位弟兄,背了五具鬼怪的尸体,出现在剑国前的庄院门楼外 广场。 送回尸体,是江湖道义之一,双方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应该把尸体送回。如果逞一时 快意,用尸体示意众江湖,将遭致更为惨烈的报复,后果极为严重。 当然,他并非专为送回尸体而来的,送回尸体用不着主要首脑亲自出马,随便派几个人 就行了。 送回尸体绝对不会有危险,对方甚至会派人保障来人的安全。 三个白衣人两男一女,出门相迎无意肃客入屋。 “我,天暴星曾武雄,四海社的首领,求见贯主人。”他不再狂傲,威风尽失近乎央 求。 “我知道你是谁。”官衣女郎冷冷地说:“有何见教,你说好了。” “你……你贵姓芳名?你作得了主?” “不要问我是谁,通了名你也不知道我的底细。我和你见面,当然有作主的份量。” 他并没感到意外,这位云裳娇女年纪可能不出双十芳龄,微曦中面目仍可辨识,亮丽的 风华已显示出身份地位决不低,真配和他打交道。 “我要求的是,四海社脱身事外。那些仙书秘友,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也不懂,只不 过临时起意,想卖几个钱敲陆大仙一笔金银而已。书确是被你们夺走的,是真是假我完全一 无所知,被迫和你们打打杀杀,实在很蠢。 所以,我要求脱身事外,不关我的事,今后双方和平相处,大家都有好处,我的人不再 过问你们的事,不在芜湖干预你们的活动,如何!” 有如割地求和,芜湖本来是他的势力范围,虽则实际上是江上大豪尚义小筑的地盘,但 尚义小筑仅干预伤天害理的事故,其他的事不出面干预,任由他们四海社坐大。 “陆大仙允许你脱身事外?” “不由他不允许,我可以出动好几百人对付他这些外地人。我不追究他胁迫我的仇恨, 已经对得起他了。” “问题在于那些仙书秘发,咱们已经直明,你曾经多次得而复失,你掉包大有可能。” “那怎么可能?陆大他一直就有效地监视我的活动。争夺期间,到底先后有多少人经 手,谁也不知道,经手时掉包谁都有可能。 那书主高小辈善打滥仗,现其不意打了就跑,却又保不住那些书,丢了又设法偷袭抢 回,到手后又被夺走。我承认曾经两次夺获,每一次只能拥有片刻,绝对没有机会掉包,你 们逼我,等于逼我和你们拼命,对你们又有何好处?” “当然陆大仙的人,也有可能经手这些书,所以也有掉包的可能,而且涉嫌最大,我们 正在向姓高的查证,这些书到底曾经有多少人经手。他也有掉包的嫌疑,我们会把真相查出 来,届时如何与你无关,咱们愿意与你和平相处。你们用出其不意的手段胁迫皇甫家就范, 对我们构成严重威胁,今后不许你们……” “那是陆大仙的人所为,我根本不知道皇甫家的底细。你们如何向高小辈查证?这小辈 躲到城里去了,他误了我的大事,我与他誓不两立。 “我们把他提来了。” “哦!他……” “你们是不是也派人捉他?” “我的弟兄,十之九是背了案的人,那敢派人在城内闹事?落在官府手中后患无穷。你 们把他弄到手,该已获得口供……” “他……他还没有完全清醒。” “这……” “被你们先一步派去的人,用某种药物弄成痴呆,来不及带走,便被我们带回来了,你 们派出的人是难?所用可令人痴呆的药物是谁的?” “我再郑重表明,的确不知道派人人块捉高小辈的事。据我所知,陆大仙的人,把你们 看成最具威胁的劲敌,认为你们是弥勒教的重要人物,怎敢大意?把所有的人手都留下严加 防守,应该不可能另派人进城去捉高小辈。派三五个人,绝对提不住这个胆小老狐狸,何必 派去”” “那就怪了,难道另有第三者打高小辈的主意?” “这我就不知道了,听陆大他说,那些仙书价值连城,他们花了十两万银子,出动弟子 与雇请高手名宿相助,就为了这些仙书,消息传出,闻风而至的人就不知有多少了。” “所以,你们用一些伪书掉包……” “我发誓,绝对不是我掉包……” “我们会查出真相的。你走吧!最好不要妄图远走高飞,在咱们查明真相之前,不要离 境。再就是离开陈大仙的人远一点,千万不要帮助他们在此地建香坛。好走!” “我又没发疯。帮助他在我的地企内建香坛,我能得到多少好处?那简直就是挥动锄 头,帮助人挖我自己的墙角。”天暴星愤愤地说,带了爪牙告辞。 第十三章
小厅堂中灯水明亮,四更天依然在忙碌。 袭击皇甫家的人,早就返回剑园。 算起来这次袭击完全失败,完全估错了陆大仙那些人的实力,杀死对方不少人不能算成 功,死了五个弟子才是重大的损失。 这种损失是没必要的,不需操之过急,更不需为保持威望而大动干戈,大可用各种手段 通对方就范二慢慢制造决战的机会。 为求证伪仙书的前因后果,高大元的口供相当重要。好不容易把高大元擒回,却没料到 高大元已成大白痴,人已经恢复知觉,但问东答的不知所云,义不敢乱用解药,只能等控制 的药性消失。 袭击皇甫家无功而返,几个首要人物重新在高大无身上下工夫。 陆大仙与天暴星情急重新联手,颇出意料之外,平空多出一倍强敌,导致攻败垂成,首 要人物锐气递减,总算能冷静地权衡利害了。 这两方面的豪强,掉包的可能性确有可疑,而且犯不着冒被歼灭的风险,为并无真正效 用的仙书送命。 即使一时意气用事争强斗胜,也会以毁书为要挟派人谈判。 而情势却是两方联手持命,可知真书也许并不在两方的任何一方手中,两方均认定真书 已被夺走,所以横定了心联手孤注一掷,意图夺回真的仙书科文。 仙书共涉及四方面人物。陆大仙与四海社,坚决表示真仙书已被弥勒教夺走。弥勒教则 认为夺来的确是伪书。那么,唯一不曾表明态度的人,该是原书主高大元,因此高大元便成 了关键性人物。 事实上高大元也成为被三方追擒的目标,再三上当被诱擒,受尽虐待九死一生,迄今仍 然面临绝境。 这些高手名宿们,设计诱擒他的心态,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可以认为是理所当然。他武 功差劲,胆小而又能缠,精明机警,逃的速度与技巧皆高人一等,有机会就偷袭,打了就跑 善打滥仗,不与对方正面相搏,神出鬼没死缠不休,派高手名宿对付他白费工夫,十头猛狮 也难捕到一只小老鼠。狮子博兔已经下乘,狮子捕鼠唯一的结果是饿肚子。 三男三女六个白衣男女,开始聚集在小厅堂对付成了痴呆的高大元。 两个穿绘了白骨衣的男女弟子,在旁负责管制并听候使唤。 高大元被按坐在环椅上,浑身松软像个没有骨头的人,口中流涎鼻孔流涕,目光迟滞对 外界毫无反应,对拳打脚踢掌劈扭制浑如未觉,连肌肉也毫无袖动痛楚现象发生,像是没有 痛觉的人。 口中不住前南自语,说出一些难辨字句的声音。如果停止打击盘问,他又瞪着大白眼昏 昏然入睡像死人。 他曾经重新收拾过的包裹,在桌上摊开所有的物件。这只包裹,在租住处早已被人彻底 检查过了,住处每一隐秘角落,也被来路不明的人搜索几遍。在外浪迹的年轻人,所带的行 囊有限得很,实在没有甚至好按的,也没有搜的必要。 “这个人所携带的物品大有可疑,他的身份也极为可疑。”年轻貌美的白衣女郎,一面 检查一面说。 “二师妹,有何可疑?”中年白衣男人在旁门,有点不以为然。 从携行的日常用品中,往往可以看出携有人的身份、性格、嗜好、行为。中年白衣人性 格可能大而化之,就没有二师妹细心精锐。 “咱们只想到他与王道士有关,似乎谁也没想到与咱们关中的仇家有关。”二师妹仍在 细心检查各物:“当年祖师爷在洛川灭朱兴唐,就是失败在仇家薛良那些人手中的。那些人 收买杀手,走遍天下踪迹祖师爷的下落。” “怎么扯到咱们的仇家身上?”另一名白衣女郎也不以为然:“二师姐,你在把人忧 天。” “是吗?三师妹,你也认为这个叫高明的人,是王道士的弟子或亲随,一个亡命浪人, 是吗?” “是吗?” “那是陆大仙那些人说的呀!” “你们看,这可是一个随从,一个亡命浪人所该携有的物品!” 二师妹将从一个皮袋内,所取出的洗漱用品指指点点:“这是三行穿孔,黄杨木雕柄的 羊鬃牙刷。大河北方各地,自三四百年前辽金时代,便取代植毛,改为穿孔植毛技术,直至 现在仍在使用的半尺牙刷。南方用骨、用象牙、用竹毛用猪鬃。不管南北,使用牙刷的人, 一定是中上大户人家。我们十之九的人,没有人使用这种漱牙用具,还真不配使用。” “这……”中年白衣人一怔,拈起牙刷细察。 “这是银制舌刮。”三师妹举起三分宽的八寸长扁银条:“南方削竹使用,或者用钢。 北方用柳枝,大户人家用银。这条音刮不精巧,可以折断当银钱使用,所以稍厚些,约重二 两,比携带两三千文制钱方便多多。” “这是说,这人外表粗俗,骨子里身份不低。”中年白衣人正色说。 “看,火把子所使用的盘形简片刀。南方人用半月形剖刀。南方人火煤用竹管,北方人 用钢铁管。这人不但用钢管外缠皮筋,而且另携有阳隧取火。这些东西不但显示他的老江 湖,也显示他的出身地位相当高,也在表示他是关洛人氏。至于为何从郑州与王道士一同过 河,就令人百思莫解了,他该走荣阳陆路到郑州的。” “也许他先到京都追踪,折而南下与王道士同行呢!”三师妹也警觉地说:“祖师爷兵 败,第一次被仇家弄人天率,幸而死鬼郭侯爷庇护,逃出天牢不再名列钦犯,仇家便改从雇 请杀手进行报复,多年来先后发生十次以上行刺事故。大师兄,这人确有可疑。” “得设法把他弄醒,好好拷问他的底细。”中年白衣大师兄一掌拍在桌上:“如果,我 要用他献祭。剥他的皮,吃他的心肝,哼!快,用解药试试看。” “怎能试?一试可能就失去这个人了。”二师妹不同意擅自下解药:“等天亮之后,他 还没清醒,再去找陆大他那些人,用雷霆手段迫取解药。昨晚先一步下手的人,一定是陆大 仙派出的爪牙。” “好吧!等天亮再说。”大师兄只好同意:“多派一个人,好好看牢这个小辈,一有动 静,必须立即禀报。”大师兄不再逗留,借同众人出室。 留下两个穿绘白骨衣的男女,收拾杂物包起搁在一旁。 大环椅内的高大元,由于这许久没有人再播弄他,已经张开目瞪眼睡着了,鼾声如雷, 睡像可怕极了。
天暴星满意地离去,陆大仙等于失去一条臂膀。弥勒教的人,减去一半强敌。 五更将尽,剑园的后厅灯火通明,香烟级绕,法器声悠扬。 朝拜如期举行,每日凌晨一拜。苍天教是一天两礼拜,日出与人事,朝拜太阳爷爷,夜 拜月亮奶奶、山各地香坛聚众举行。 首要男女皆穿白长衫云裳,其实里回穿了普通的青衣布裙,一旦碰上治安人员搜捕,脱 掉白衣使可溜之大吉,目标不明显。正式的礼拜,一定要穿白衣。 天下上百个大小秘密教派,有一半喜用白衣以突出形象。 后厅宏广,中间建了法坛。 堂上张挂了三幅画像,随时可以卷起带走消踪灭迹。 中间是先天祖师无能胜菩萨像,但应该称佛而非菩萨。 弥勒教的确称之为龙华三会的弥勒佛,出生比释世尊平四十二劫,住在兜率内院,经过 五十六亿七千万年,人寿八万岁时,再降生于阎浮提下,在龙华树下成道作渡众生。弥勒教 认为他已经不在第四重大说法了,提前五十六亿年下生普渡众生。这就是所谓弥勒教下生, 明王出世。 但所供的法像,的确不是佛,而是真正的胎藏界弥勒菩萨像,左手当胸张开,右手执莲 华,莲华上有宝瓶。头上宝冠中肯定塔,塔中现舍利。端坐在莲座内,上像庄严,在着华 丽,确是菩萨。 当时供弥勒佛的秘密教派,真有三二十个组合。 绝大多数供奉的佛像,是借用布袋和尚所形化的大肚子,笑呵呵的所谓笑弥勒,不用胎 藏界或金刚界的其他各种法像。 也许,大肚子笑呵呵的像,容易博人好感亲和吧!至于他究竟是那一种佛、菩萨、金 刚,谁也懒得去进一步了解,也没有了解的必要。 左面的像,是一身博袍,威风凛凛,举拂齐身的初祖教主王良。 右面,是次祖龙虎人大师李福达。这位次祖如果脱掉衣裤与女人燕好,女人看到他身上 的龙虎刺青图案,早已吓得半死,怎敢反抗? 宏广的后厅,聚合百余名男女叩拜,仍然不嫌拥挤。首要的三十余名执事男女,皆穿了 由法衣白云裳,指挥一群叩头如捣蒜的男女情众弟子,捧香随司仪一面叩拜一面祝咒,谁也 没留意上面所设的承尘藻井有何异象。 承尘钻了一个小孔,有人藏身在上面向下窥伺。 除非是真的神仙,不然决不可能发现上面有人。 人如果走霉运,真可能一霉三年,灾祸绵绵不绝,喝口水也不可能被呛得半死。至于能 否撑得过去,得看他是否数有前定了。 高大元霉运当头,灾祸没完没了。 他身怀绝技无此畏惧,却再三受到暗算九死一生,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预防意外 发生。 发觉体内有异,强敌随即现踪,他后悔已来不及了,这间屋子里早就有人布下陷讲计算 他。 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他强提意志力掀翻桌子,还有余力超吉避凶,收敛了心神,神功 绝学发挥了超出意志力的功能,倒在神案上便进入神分体裂的境界。 药物能控制他的生理机能,控制不了他的神魂意识。他需要时间,让生理机能发挥潜在 的先天本能。 纳须弥于芥子,不是神话佛法,而是宇宙间的奥秘。当然,人的力量是绝不可能达到这 种境界的,因为人的能量毕竟有限,能把一袋面粉捏成一小团,已经是能力的极限了,那能 把庞大如天的须弥山,捏成小颗粒纳入芥子? 把心神凝结成无形质的能量,潜藏在意识中,有些修道的人确可以办得到,甚至可以脱 体而藏附在某些地方,完全脱离躯壳,称为出神或寄灵,可也称之为假死。 朝游北海暮苍梧,指神游而不指躯体飞行。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杀死他:砍下他的头,或者焚毁他的身躯。 对方不会砍下他的头,他在豪赌,赌对方需要口供,而不需一刀砍了他出口怨气。迄今 为止,他不曾杀死对方的人,对方不会咬牙切齿剁了他,他还有利用的价值,这是他的赔 本。 这是修道人度劫神功之一,每一位修内丹的人,都作为修真的追求目标,但修成的人有 如凤毛群角,天资根基不够,修一百年也是枉然。 乌龟修炼了一千年,仍然是一只乌龟,不成气候,变不了人形;虽则灵龟修炼成精的传 说真不少。 真正懂得真中奥秘的人,也少之又少。能接明师的心法埋头苦修,依样葫芦修炼,不知 其然但求奇迹发生,这种人也不多见。 这几次真正捉住他的人,谁也没想到他有这种超凡的能耐。 这期间他的表现太差,那像个名家高手? 两个监视他的男女,警觉心非常高,不住走近他细察他脸上的神情变化,留意他身躯的 反应,拍他一掌或扭他一把试他的一切变化。 那是一团死肉,试不出任何反应。久久,两个不再作弄他了,在一旁走动,不时走近门 外察看天色。 门外的走道,也有一名警卫往复巡走。 如雷鼾声突然终止,表示有了动静。 女看守恰好就在一旁,仰脑袋越过大环公的扶手,仔细察看高大元的脸部表情变化,突 然看到他的大白眼出现动态,黑眼珠徐徐出现,慢慢向下转动。 正想招呼同伴,已被一只大手拍中印堂,人向下一仆,伏在高大元身上失去知觉。 男看守在门口转身,看到女同伴扑倒在高大元身上,脸依偎在高大元的颈旁,状极来 呢,大感惊讶,本能地急步接近。 高大元人才一表,在一般人眼中,可以称得上英俊不凡,颇有吸引异性的勉力。 刚伸手拍抓女伴,却发现高大元双目一张,咧嘴一笑,先前白痴似的脸部,有了生气和 笑容,一看便知精神恢复了,苍白略为浮肿的脸膛,正逐渐恢复红润,露出极为怪异的笑 容。 刚想叫喊,已来不及了,叶一声耳门挨了一劈掌,也向前一栽倒伏在女排身上。 吹熄了所有的灯烛,门外走动的警卫发觉有异,不假思索地奔到,急急抢人。 黑暗中伸出一只大手,扣住了警卫的咽喉。 “我要屋内有关的消息,你一定会好好合作。”手的主人高大元说,把人拖入。
他是揭瓦潜入承尘的,用除石刀钻了一个小孔向下瞧。下面众弟子的祝祷念咒声音甚 大,掩盖了钻洞的轻微声息。 “原来真是弥勒教的妖孽。”他自言自语:“不能让你们在太平府附近建秘窟,以免许 多人遭殃。剑园范家就是首批受害人,今后很难脱出他们的控制了。” 据他所知,被弥勒教看上的人,如果胆敢不诚心归附,下场是下分悲惨的,该教会用千 方百计,把产业用胁迫的合法手段过户接收,然后灭司老少不留。 不诚心归附必有后患,便会双方成为你死我活的仇敌,只有一条路可走:心狠手辣水除 后患。任何一个秘密组合,这种手段皆被认为是金科玉律,秘密走漏有人告密,这组合更注 定了要被抄没的厄运。 下人正在不住叩拜,不住在法师的弓1领下大念祝词咒语,香烟练绕中,四周灰雾不断 涌升,奇异的各种五彩光芒闪烁不定,各种怪异的声音从法器中发出,男女弟子逐渐进入神 智错乱境界。 砰然一声大震,承尘轰然崩坍了一个大洞,积尘滚滚下飘,与灰雾混成一团。 有物随崩坍的承尘飘落,神案的法器在阴风中一扫而空,烛火全熄,黑暗光临,接着神 案飞砸,门窗崩裂,各种闪光与声浪无疾而终,最后狂叫呐喊声大起。 “不要乱,你下……嗽……丁……”有人厉声大叫,声如雷震。 白色的人影急剧闪动,寻找人侵的可疑形影。 任何秘密组合,举行拜祭时,皆为了保持神秘和威严,通常不设置其他的照明灯火,完 全利用神案或祭坛的烛光照明,四周幽暗碰加阴森感,烛火集中在神坛的小范围内,对所供 拜的神像倍增神秘与威严。 一旦神案翻倒烛火全灭,视界便有限了。再加上人群大乱,叫喊声大作,想找出入侵的 人,实非易事。 全宅响起警钟声,剑团进入紧急戒严状况。 拜祷期间,有头有脸的人皆在后堂参予,仅留下少数弟子警戒,不可能监视每一角落。 担任警戒的人,众口一调坚称毫无所见。 参予拜祷的首脑们,根本没看到入侵者的形影,怎能责怪警戒的人失职? 囚禁高大元的地方,三个看守和警戒,在壁角沉沉入睡,排得整整齐齐,刀剑皆在鞘内 不曾拔出,真像困倦入眠有志一同!巨着了。 把人弄醒。一问三不知。 所知道的是,就这样糊糊涂涂人事不省,发生了些甚至事故,他们毫无印象,更大法解 释为何睡着的。睡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高大元不见了,包裹也失了踪。
“是天暴星那混蛋做的好事。”大师兄在大厅,向二十余位同伴大呼小叫:“诡计!前 来表明态度,松懈我们的戒心,另派人慢慢悄然潜入,掳走了高小辈。这阴谋一定是陆大仙 所授意的,他们是共谋。” “我带几个人去找他们理论。”二师妹美丽的面庞,涌现无边的杀气:“他们已用诡计 掳走高小辈,制造假日供声称真的仙书秘文是我们夺获的,我们利用仙书作藉口,以阻止他 们在这里建根基的大计,也就因之而落空,只有采取进一步的雷霆行动,消灭他们永除后患 了。我先走试探制造好机,你们立即准备行动。” “急不在一时,你可以先走一趟,不必操之过急,须防他们情急反噬。慢慢来,我们也 要争取时间策划,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胜算。”大师兄慎重地叮咛:“他们已控制了皇甫 家,不会心甘情愿撤走的。” “好,我会临机应变的。” 弥勒教其实用不着争夺那些仙书秘获,虽然仙书秘笈能找到识货的买主,可卖到一笔可 观的金银。那些仙书秘友属于道书,弥勒教尚佛。 龙虎大天师的确精干道术,具有惊世的神通,并非真正的佛门弟子,只是假拂之名作怪 兴妖而且。 苍天教也以佛教为号召,教宗就称普明佛,衣钵五祖皆有佛名,其实却修炼邪术,骨子 里与道走得近。 道术与邪术其实分训不大,分别在于用邪则邪,用正由正,如此而已。 读圣贤书的人心术不正,大大在争权夺利算计别人,同样可以称邪,大奸大恶就是邪恶 之徒。他们侮辱厂儒家的圣贤之道,比用邪术害人,威力大一千倍,八至百万倍,为祸天下 更烈。 弥勒教以争夺那些仙书作借口,用意是赶走陆大仙那些人,不许他们在芜湖建香坛秘 窟,卧榻之旁,岂可让他人鼾睡?决不容许外人影响已建立的权势,阻绝外人瓜分原有的势 力范围。 陆大仙的人,却愿意为仙书秘支持命,仙书被夺走,岂肯干体?在此地建香坛,只是临 时起意的打算,因势利导得用机会而已,事先怎知道弥勒教已在此地建了秘窟?迄今为止, 陆大仙仍然无法肯定,所碰上的强敌是弥勒教。 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既得的利益。 获得皇甫家的合作,就是非常雄厚的既得利益。 仙书秘文势在必得,即使需央对弥勒教,需付出重大代价,亦在所不惜。 双方不可能妥协让步,暴风雨酝酿中。
天暴垦率领六位同伴,神情愉快返回皇甫家,相距四五里,天色即将大明,不需加快赶 路,目的已经达到,神情当然愉快。 其实,他是最倒榻的人,真正走了霉运,比高大元更霉好几倍。 掳劫张家老少的计划落空,平空冒出一个高大元,加上一个杜英,整得他损失惨重。 仙书秘笈出现,他又惹上了陆大仙,结果更惨,开始有人被杀。 昨晚受到弥勒教的无情袭击,他损失最惨重,死伤了一半弟兄,他后悔已来不及了。 人手已所剩无几,必须放弃贪念自求多福啦!弥勒教答应让他脱身事外,该是否极泰来 时来运转了。 可是,尾巴仍然被抓住不放,弥勒教在查明真相之前,他不能一走了之。 走一步算一步,至少日下已有了转机,真的仙书秘友的确不在他身上,他不怕对方查出 真相,甚至希望真相早些查出,与他无关他就安全了。 弥勒救声称已擒获高大元,对他来说反而是一大喜讯,虽则他很高大元入骨,曾经发誓 人亲手活剥高大元出口怨气。 他这六个爪牙,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其中就有叫许真阳的人,这人知道悟真将仙书的价 值,是他最得力的臂膀。 如果弥勒教反脸,他七个人仍可一排。任何敌对双方的交涉,没有武力做后盾,一切免 谈,所以他是有备而去,作了最坏的打算,必要时放手一持。 小径弯弯曲曲,在旷野中左统右折,两侧是疏林野草,空旷无人。朝俄初现,树林中禽 鸟争鸣,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鸟鸣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左面有人超越。”走在后面的人低叫:“也许是那些人派来盯梢的。” 弥勒教的人始终不曾打出旗号或亮名号,天暴星不敢肯定对方是不是弥勒教的人。 “见鬼啦!还用得着盯梢?他们知道我们住在皇甫家,跟来干什么?看我们散步?”另 一名中年大汉怪眼一翻,气大声粗:“他娘的!赶他出来,看到那一种混蛋,跟来有何图 谋。” 刚准备散开冲出搜索,前面一丛灌木下,跳出挟了剑的杜英,劈面拦住去路。 “你们怎么可能从北面来?”杜英悦耳的嗓音飞扬:“我明白了,你们去和剑团的人勾 搭。” 仇人相见,价外用红。 一切不幸的变故,可说皆是杜英惹出来的灾祸。 “是你这该死的小波贱,我不信你这次能进得掉。”天暴星像吃了一桶火药,暴跳如雷 一跃而上:“四下无人天刚破晓,正好在这里让你快活。” 人影两起两落,退出三丈外。 六个爪牙从两侧飞跃而进,兵刃出鞘。 人影再问,杜英消失在几株大树下。 一比七,不能逞强避免陷入重围。 “我要向你们打听消息。”悦耳的嗓音忽东忽西:“你们一定从剑园来,但决不是前往 剑团叫阵的。” 天暴星虽然性情火暴,但也知道在这种草本丛生的地形中,要困住一个不接斗,轻功了 得的高手,事实上无此可能,用手式阻止爪牙们停步。 “你要打听什么消息?”无暴星再打手式,一面向声音传来处独自接近。 六爪牙两面一分,向下一挫没在草丛灌木间。 “高明的下落,不要说你不知道。他是被剑园的人掳走的,只有他们的人昨晚在城内活 动。”杜英的语音,从另一面传来。 不但更换了方向,而且是逐渐向后退走的。这不但可以引人跟来,而且可以避免陷入埋 伏。天暴星独自上前打交道,其他的爪牙堵住退路,一比七,她不想冒不必要之险。 “你何不前往剑园去找?”无暴里不得不随声转向,知道这小女人精明难缠不会上当。 “从你口中打听,岂不方便些?我承认剑园的人不但人多势众,奇技异能也十分可怕, 实在没有前往找他们的能耐,我宁可另找机会再作打算。你如果不说,我会缠得你时时刻刻 心惊胆跳。” 天暴星一跃三丈,再一起一落便冲近一丛修竹。 “我在这里。”语音却是从右前方的及肩荆棘丛传来,距那丛修竹已在六支外。 性情火爆的天暴星,突然变得聪明了。用轻功追逐,本来就棋差一着,在这种复杂的地 形中,差距拉得更远,视野有限,怎能应付身材娇小,窜走如鬼就的杜英?愤怒中,终于知 道该克制自己的性情了。 “我也在这里呀!”天暴星不再追逐,背着手站在竹丛旁,而且主顾右盼,像在欣赏清 晨的风景,状极悠闲,不时抬头张口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他不动,杜英可就傻了眼。 通常有所求的人,必须掌握动的情势,碰上以静制动的行家,优势便消失了。 “你不打算告诉我吗?”杜英的叫声,改从另一方向传来。 “呵呵!你算什么东西?除非你跪下来求我,不然休想得到消息。”无暴星高兴地伸懒 腰,写意地活动手脚像在练拳。 晶光飞腾,一把飞刀从他的侧后方破空,急剧飞旋削断不不草梢,射向他的背心。 这种中型单刃飞刀,飞行时不可能保持直线,远在三四丈外,即使真正的行家高手,也 很难控制飞刀的转数,十之七八会计算错误,飞刀柄击中目标机会占了五成,威力减半。这 柄飞刀必须穿越草梢,响声急剧,完全失去“暗”器“偷”袭的功能,那能伤得天暴星这种 超一流高手? 天暴星的爪牙中,暗器家至少也有四分之一,作案时通常采用强盗攻击手段,由暗名器 名家打头阵,一拥而上暗器漫天激射,一照面便可把强敌消灭一半以上。所以,他本身对暗 器相当猪熟。 他泰然自若跨半步,左手一抄,便奇准地抓住飞旋而至,攻击背助的飞刀,锋利的急旋 刀刃,对他的肉掌毫无切割的作用。 “买这种用来削切小物件的工具刀做飞刀,你在浪费金钱,每一把要三百丈,信手一 抛,三百文随抛而逝啦!”他举刀瞥了一眼,信手丢入竹丛:“大概你在铁器店买了十把八 把,很重呢!你累不累呀?” 如果真买了十把八把,每一把重约四五两,必定影响轻功纵跃身法,所以天暴星加以嘲 弄。 用普通的工具刀做飞刀,可知是临时起意现买现卖,不是暗器行家,威力还不如抬石投 掷。 高大元抬石攻击,威力比暗器名家的暗器强三倍。 天暴星仍在原地伸展手脚,毫无追逐的意图。 东天已涌现朝霞,光度已可看清里外的景物。 杜英再发了两把飞刀,换了三次方位,移动时草梢拂动的景象,已可清晰地看到。天暴 星以静动,静的人可就黔驴技穷啦!再拖下去天色大明,想撤走就不是易事了。 杜英这几天的表现并不佳,毕竟年纪六轻,经验不足,武功的根基虽然相当深厚,但所 面对的强敌,根本不如她公平相搏排个人武功,碰上了就蜂涌而至,她实在应付不了。幸好 她没被列为主要目标,一直就有惊无险。 当然,她另有幸运的原因。 她主要面对的强敌,就是天暴里这些人。 她插手干预四狼七鬼掳劫张家老少的事,就与天暴星的四海社,发生直接的利害冲突。 她主要的仇敌就是无暴星,袭击四海社的瓜牙,理直气壮。如果她也向陆大他那些人挑战, 师出无名也力所不逮,因此天暴星成为她袭击的对象,虽则天暴星已放弃掳劫张家老少的行 动。 她不知道是谁所掳走的,猜想可能是剑园的人所想到剑园踩探,却又提不起勇气,连陆 大他结合天暴星一大群高手名宿,也应付不了剑园的人,她一个人前往踩探,不啻硬往鬼门 关里闭。 盯上天暴星讨消息,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可是,她对付不了天暴星七个高手。 她不能等待,天色对她不利。 引诱大暴星追逐,制造他们落单的机会也落空,她心中的焦急,是可想而知的,心中一 急,灵智就不够清明。 做力所不逮的事,她实在太不聪明。 “不知你计较,以免耽误我的事,以后我会找你快活的,你等着好了。”天暴星邪笑着 大声说,轻咳一声,突然快步离去。 时不我留,机会来了。 杜英突然暴起,远在四三丈外,轻灵地急走几步超势,墓地飞跃急升,隐在肘后的长剑 疾伸,飞准投林剑如经天长虹,急射天暴里的后心。 一声长笑,天暴星像是背后长了眼,大族身剑虹斜张,挣一声狂震,火星飞溅中,杜英 斜飞出文外。 无暴星也退了两步,怒吼一声,一跃而上,剑气横天,招发飞呈逐月,身剑合一行致命 一击。 身形不稳,御剑的内劲不足,这一招太过猛烈,接不得,唯一的选择是闪避,危机问不 容发。 身形顺势下挫,猛地反弹而起,鱼龙反跃翻飞出两大外,再一翻又远出两丈余,危机险 极从剑尖前脱出,剑气彻骨几乎冲散了护身先天真气。 半空中翻正身形的刹那间,她心中一凉,一切反应皆来不及发动,这电光石火似的瞬 间,她看到了死亡,看到了结束。 下面两个中年爪牙从草丛中暴起,右手有用刀,左手掌向上,掌心各托了一枚晶亮的暗 器,怪眼中涌现得意冷酷的光芒。 这两个爪牙是死神的化身,注定会在她身形下落的瞬间,用暗器把她先射伤,再用刀背 敲听她的手脚,活庆之后……她知道不会有以后,她必须自杀。 身形继续翻落,她的剑也向咽喉抬。 两个爪牙就在这生死间不在发问,突然向前扑倒,暗器与刀同时抛落草中,倒下就伏在 草中寂然不动像死人,连手脚也不曾拍政一两下。 这瞬间她身形飘落,剑锋也离开喉下。 人影突然幻现在身侧,还不知道有人近身,耳中便听到熟愁故低叫:“从右面走!” 她喜极欲狂,向右急窜。腰肢一紧,有一只大手帮助她移动。 是高大元,生死关头幻现救了她。 高大元已经多次从鬼门关内,把她拉回阳世。这次她的处境最凶险,真的生死间不容 发。 “是你……”她脱力地喜悦地惊呼。 天暴星一招落空,再次纵起追击,突然看到一小团谈芒劈面飞来,快得难辨是何物体, 本能地一缩脑袋向下沉,让淡芒擦发结上方掠过,劲风居然震开了发结,发向四周飞扬。 对一声响,右脚在治地的瞬间,膝上的伏免穴挨了一击,自以为钢筋铁骨的身躯,居然 禁受不起一击,感到右脚一软,砰一声屈膝摔倒在地。 避得了上盘,却躲不开下盘的一击。 到底是何种暗器,目力无法分辨。 是两颗拇指大的小河石,不是可致命的暗器。这种河流冲刷而成的小石,长河两岸俯拾 即是。 “谁暗算我……”他跳起来愤怒地大叫,脚一软,又几乎摔倒。 叫声召来了四名爪牙,谁也没能看到杜英往何处走的。 找到两名被击昏的爪牙,发现也是被小石击昏的,一中右耳门,一中右太阳穴后侧,是 被人从右侧方用小石击昏的,幸好没击破颅骨,仅皮破肉裂。 “这小泼贱怎么如此高明?”天暴星毛骨惊然地咬牙向同伴问。 两颗小石是从他正前方飞来的,他只看到杜英翻落的背影,竟然地飘落最薄弱功力难发 的同时,反手向他发射小石,而且奇准无比,如果是飞刀……他不敢想象,不死也将重伤。 他对杜英武功修为的估计,提高了一倍。 “有人暗助她。”得力爪牙指指点点:“从军人同时受到飞石故击的方位估计,便可肯 定不是她所发的飞石了。晤!一定是高小辈。 “高小辈已被剑园的人擒获了。”他悻悻地说。 “长上,敌人的话你也相信。” “这……” “咱们都得小心提防高小辈。”许真阳郑重地说:“咱们都小看了他,估计错误。这是 一个武功深不河测,性情也难测的高手中的可怕高手。” “你高抬他的身价了。” “是吗?”许真阳冷笑:“咱们有许多人,在客店检查从他手中夺获的仙书秘文,结果 如何?他不但如人无人之境把书夺回,而且那一把飞钱贯物的威力,吓坏了咱们不少人。长 上,我们的弟兄中,有谁具有这种胆识和勇气?我没有,我办不到,我怕他。” “少废话了,可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兄弟,你如果去把分析告诉所有的 人,咱们敢和高小辈拼搏的弟兄,恐怕就没有几个人了。”天暴星泄气地说。他心中雪亮, 那两颗小石如果存心要他的命,他毫无躲闪的机会,老命难保。 用捡来的小石,击中两名爪牙的头部要害,如果再加半分劲,死定了,居然用劲恰到好 处,仅将人击昏,他那些爪牙中的暗器名家高手,谁也没有这份能耐。 人人脸上变色,至少,今天的七个人中,敢吹牛要和高大元生死决斗的,必定一个也没 有。天尽星说话的气馁神情昭然若揭,肯定会不敢单独与高大元交手。
“我找了你一夜,找得我好苦。”杜英紧挽住他的手膀赶路几乎要挂在他身上喜悦地 说:“你怎么带了包裹?昨晚袭击的人会妖术“剑园的人擒走的,今早乘他们晨褥时逃出 的。”他毫不脸红承认被擒,不想多加解释:“回去收拾行囊,我送你离开,这里的事不能 再干预插手了,敌势过强大危险,我们没有和他们玩命的必要。” “送我走?” “对,送你走,我也走,此地不能再用,再用便成了被他们三方猎杀的目标。” “你也走,我跟你走呀!我……” “你不能跟我走,我要走宁国,辛苦些从清大江入黄山,不走青阳大道。一剑愁已保护 朱家老小乘船走了,你最好也乘船走,还未得及赶上去。” “可是…” “萍水相逢,交朋友是一回事,自己的事岂能丢开?更不能拉朋友为自己的私事奔波, 这种自私的朋友你敢交?目标咱们江湖上见。” “我知道,你心目中根本没有我。”杜英放了他的手膀,脸色沉下来,泪水在眼眶里打 转:“我珍视这份情谊,而且喜欢和你在一起相处。我在外面游玩,本来没有既定的目脾, 萍水相逢情投意合,我把你看成知心的朋友,而你……” “别说了,我是为你好,知道吗?”他打断杜英的话:“我可没有拉知心朋友出生人死 的坏习惯。” “你……” “我已经惹火了剑园的人,揭发了他们的秘密,他们势将一借一切代价,集中全力对付 我。在这里我不想引起杀戮,引他们离境了断。有你在……” “多我一把剑……” “不行,你应付不了这些天下级的豪强。” “他们是……” “威震天下的弥勒教相当重要人物,会移山倒海妖术的高手不下二十人。如果召来外地 的徒众,更为可怕。” “咦!真是弥勒教的妖孽?”杜英惊问。 “半点不假,害怕吧?” “刚把他们看成诸天神佛好不好?只要在他们无法施展妖术的地方,和他们玩命搏斗, 他们还不配称超绝的高手。多我一把剑替你摇旗呐喊,多一双耳目,你不会后悔的,高 兄。” “这……” “要不,我盯在他们后面,暗中策应你的行动……”“那更危险。” “那……” “好了好了,咱们从长计议。目下首要的事,是进城放出风声,午后动身,先离开再 说。如果他们不跟来,我和你畅游黄山。” “好哇!我就等你这句话,我好高兴。”杜英跃地重新挽住他管弯,笑容相当动人。 只等一句话,其他的话可以正之不理,更不理会活中有话,女人撤起娇来,常会把断章 取义视为理所当然,甚至会指鹿为马,故意曲解已经不错了。 他的意思,是弥勒教的人如果不跟来袭击,就可以悠哉游哉,无忧无虑地游黄山。如果 妖人们追来了,那能有机会悠哉游哉畅游黄山?兵凶战危生命莫卜。其他计划一切免谈。 这小丫头喜欢他,他当然知道喜欢所含蓄的意义,不仅是喜欢而且,说喜欢只是保持大 姑娘的自尊。 在他,却是单纯的喜欢t距喜爱还有一大段距离。他已是二十四岁的成熟男人,对世事 看得过初,那将一个芳龄二八的小姑娘,放在感情的天平上称量?这是说,在他的心目中, 杜英根本不算是女人。 他心目中的女人,却让他吃足了苦头。 龙紫霄,没带,真可算女人中的女人,工体横陈时他几乎把持不住。 利用捆绑农舍一家老少的陷讲,擒住他虐待他的那个女人也不错,像一条有美丽花纹的 毒蛇。 昨晚把他带往剑园的女人,也像下凡的仙女。 他感到奇怪,弥勒教的女弟子们似乎个个出色,利用这些出色的女人发展教务,可说成 功是意料中的事,难怪弥勒教科坛遍天下,翻天覆地打江山的本钱极为雄厚。 这些年轻貌美,风华绝代的女人都不好惹,似乎个个都是女强人,而且那是秘密组合的 重人人物。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些天生丽质,才华漾溢的女人,为何要兴高采烈过这种危险 刺激的生活?一量被官府查明实据,确有妖言惑众组帮组会的罪证,是会上法场的,死得极 不光荣。 江湖生涯也危险,波诡公诉处处危机,但除非无恶不作杀人入火,仍可站在阳光下挺起 胸膛做人。 他脚下一慢,扭头用心地注视着社英。 杜英亲呢地挽着他的手膀偎在他身旁,抬脸迎接他的目光嫣然微笑,毫无拘束的纯真笑 容,极为妩媚动人,不做作不假矜持,像是相交甚深的伴侣,神情在自然中流露出亲呢,令 他怦然心动。 接着心情一变,没来由地想起皇甫淑工。 皇甫淑工也是年华双十的小姑娘,被制住躺在床上的惊惶不安神情,显得楚楚可怜,令 人平空生出不忍与怜借的感觉。 杜英流露的是坚强活泼的气质,与皇甫淑王所呈现的印象截然不同。 “你先不要高兴得过早了。他拍拍杜英的小手,驱走将众女比较的荒谬念头:“今后必 须小心防范意外。你继续向天暴星挑衅,实在不聪明,为了你我的干预,他丧失了掳劫张家 老少的机会。在这里活动期间,又受到陆大仙的挟制,失败得相当修,一口怨气几乎把他憋 死,你再找他批,他受得了?他会把怨毒的气出在你头上,所以你必须严防他行凶撒野。当 然我不容许他撒野,但小心些是安全的不二法门。哈!看,那是什么人?
第十四章
透过草本的空隙,可以看到左面另一条小径的景物,相距不足百步,看得真切。 四位男女正往县城走,女的是打扮得像淑女的龙紫霄,侍女春兰。男的是两个穿青衫, 像仕绅的中年人。 四人没带剑,脚下从容不近。 小径在前面里余会合,如果双方脚程相当,便会在小径会合处碰头,肯定会引起冲突。 他把龙紫霄弄上床,以其人道治其人之身,龙紫霄的妖术道行不深,把而被他愚弄了。 龙紫霄从床上赤条条爬起,事实上并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些什么事,必定往坏处想,见面岂肯 干休? “陆大仙的人。”杜英脸色。 “我知道,那个漂亮的女人叫龙茶霄……” “你知道她的底细?哦!你和她……” “她曾经到我的住处装神弄鬼勾引我,被巡捕掠走了。”他不便解释:“我乘机溜走, 好险。冤家路窄,我和地算是欢喜冤家,碰上了又爱又恨,得给她几颗小石亲近亲近。 走,绕到前面等她。” “宫兄……”杜英脸上的神情显得怪异。 “光天化日,旷野可任我去来,她因不住我的。想起她的艳冶风情,我也该有所回报 呀!走。” “算了。”杜英拉住了他,脸色不正常:“她们有四个人,你也不便在大道上闹事,既 然你认为是欢喜冤家,埋伏给她几颗小石子,于请于理也心中有愧呀!我们放慢脚步,让她 们先走。” “说得也是,以后我会找她的。”他并不想暗算龙紫霄,心中有愧却是不假。 其实也不能怪他把龙紫霄弄上庆,双方施法各展神通,法一施等于逆水行舟不进帽退, 退的一方铁定会倒霉。 双方纠缠一发难收,因势利导随情势演变,想完全依自己的神意改变并非易事,必须随 变化而调整压力。 假使大衍散人晚一步出现,龙紫霄铁定会进一步受创,结果将令他也受到伤害,虽则这 种伤害男人并不介意。 即使双方都没受到伤害,他心中仍角感到些少歉疚,毕竟他是男人,在一般乎尼男女心 目中,男人是必然的强者,是必然的加害人,不为世俗所谅。 杜英不正常的神色消失了,恢复喜悦活泼的可爱神情。 他感觉出杜英情绪的变化,但不以为怪。以二比四,杜英难免心伎,以杜英的武功修 为,在这些妖术道行相当高的高手面前,几无用武之地,心中生俱理所当然,所以阻止他向 龙紫霄袭击。 他却忽略了,杜英敢向天暴星七名高手挑战的事实。 “我不希望你再找她,更不希望你把她认作欢喜冤家。”杜英笑吟吟地说,饱含深意爱 娇地白了他一眼。 欢喜冤家这句话,暖昧味十足。可以肯定的是:这句话绝不能用在死仇大敌身上。 有些模风情的女人,甚至会媚态十足地把丈夫叫成冤家,情人之间,冤家两字足以让男 人的骨头轻了一半,忘了生辰八字,忘了他是谁。 “不关你的事。一他感觉出杜英的白眼表情丰富,脸一红脚下略为加快:“大人的事小 姑娘不能管。下次见面。她最好不要恶狠狠地拔剑再弄玄虚,用剑来找借骂俏实在倒胃 口。” “她一定会刺你千百剑才甘心。”杜英的神色又一变,一跺脚发泄心中的不快。 “你怎么知道?”他信口问:“她年轻貌美,我也相当英伟,郎对女貌见了面,怎会刺 我千百剑再通款曲?她如果大发雌威,我也会发威,男人追求中意的女人,各种手段多得很 呢?” “你……你真的中意她?”杜英的嗓音提高的一倍:“她并不真的喜欢你……” “哈哈!她如果不中意我,怎会诱惑我上……算了,反正她心里明白。他们加快了,别 跟丢啦!” “他几乎冲口而出,说龙紫霄诱惑他上庆。昨天的事,他的确不宜向杜英解释。只有大 衍散人,知道他曾经与k紫霄周旋。至于大衍散人是否故意惊扰,以免他陷入太深,大衍散 人不说,他也不想知道。
大白天,不会发生大规模登门搏杀事故,皇甫家在本城甚有声望,大白天不会有人打上 门来。 昨晚的搏杀,双方都是输家,白天备自积极准备下一步的行动大计,派人外出活动制造 胜机。陆大他派人进城或前往长街活动,河算与当地的蛇鼠挂钩,深入了解弥勒教在本地建 秘坛的状况。 仅获得地方有声望人士参予协助是不够的,真正能起作用的人,是地方的蛇鼠,有龙有 蛇才能巩固根基。 他们并不相信高大元已被剑团的人擒走的消息,所以也派人了听高大元的下落。龙紫霄 对这件事,反应相当急躁,急于知道结裂,原因她自己。动中明白。 到手的人居然平空失了踪,她反应急躁是正常的事。 跑小径岔道口还有百十步,路旁的一家茅舍中,踱出浑身白的疗男两女,男的身材修伟 气概不凡,女的年轻美丽雍容华贵。四男方也没佩刀剑,仅携有一只颇为楷致的中型百宝 囊。 这里距金马门不足两星,真正的城厢,孝烈桥两岸是市街,称东市,绕城外与长街相 连,佩带刀剑打打杀杀,巡捕片刻便可赶到弹压。 这几天城内块外几乎成严,不能再在城保闹事挥刀动剑,赤手空拳打架,便不会有人打 架,便不会有人报案告警。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没错,是剑团的人,那一身白衣云裳,便已表示身份。 当然,剑团的人不可能声称是弥勒教弟子。昨晚双方都有死伤,双方已是死仇大敌。 幸好双方都是身份地位甚高的人,又身在城厢,附近有农舍,不会自贬身价,见面就冲 上拼个你死我活,必须保持风度,不是疯子似的下三监。在无人目击的偏僻所在,白刀子进 红刀子出不会有后患。 “昨晚你们闯入剑团,劫走了高明这个人。”那位最美丽的高贵女郎,说的话可就不高 贵:“你们由天暴星出面,表示有诚意脱身事外,策应潜入的高手,乘机劫走了书主高明。 你们并没真正成功,你们四个人,是咱们的人质,用你们交换书主高明。” “咦!你们一点也不像成名的人物,毫无天下第一秘教的风度,根本就是一些骗棍下三 滥。”龙紫霄也不像一个淑女:“你不要先夸口吹牛,说几句话就把我们当成人质。岂有此 理,你们到底在玩弄什么把戏?” “是否夸口吹牛,不久便可分晓。” “算了吧!你们那点小神通,咱们咋晚已领教过了,如此而且,还奈何不了湖海尊者门 下的弟子。你们夺走了仙书秘友,却登门行凶,要计索真的仙书秘笈,声称夺获得的是伪 书。你们向天暴星得意洋洋宣告,已擒获书主高明,现在却拦路撒野,硬指高明被我们劫 走,难怪你们不敢露身份名号,原来是一些下三滥骗棍,充人样在这里招摇撞骗,你们没感 到可耻吗?你们真的擒住高明而又把人丢掉了。” “对付你们这些只想在嘴上逞能的人,唯一正确的行动,是尽快地把你们弄到弄室,用 五刑来向你们三盘三门通你们招供。你是我的,看湖海尊者的门下,到底有些什么飞天遁地 的伎俩。” 白衣女郎双手一张,声落人飞扑面上,双手一张一合,大袖风雷乍起,劲气形成气柱, 聚合狂风强压而出。人随风至,像御风雷君临的仙女。 龙紫霄早知对方了得,昨晚的决战,对方已呈现实力,以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人手, 便敢向严密防守的皇甫家断然袭击,表现出以寡击众的强大气势,目下一比一,岂同小可? 她不敢硬接,仰面便倒,无用的罡风掠胸而过,仍可感受要相当沉重的压力,心神的震 撼更为强烈,幸好她禁受得起。 “鲤鱼打挺一跃而起,恰好与随劲而至的白衣女郎面面相对近身了。 一声娇叱,她浑身进发出雾与黑芒,双掌来一记推山填海,绿焰暴进。 白衣女郎的双油已无法再聚力。必须用封架,王掌吐出袖口,四掌行全力接触。 风雷再次狂震,瞬间的接触石破天惊,人影略一纠缠,猛然中分。 尘埃飞扬劲气爆发中,两人同向侧后方系退出两丈,马步大乱,掌上受力之重可想而 知。 龙紫霄多退了三尺,右脚一软脚几乎挫倒。 双方的同伴,也行狂猛的拼搏,六个男女人四个曾经硬拼,一击使分似乎也势均力敌。 另两人仍在贴身妇斗攻击之快令人目眩,拳掌着肉声暴起,你来我往打得激烈万分。 四比四旗鼓相当,徒手相搏,很难在近如内分现胜负,用游斗术更可能拖上一天半天。 “我们高估你们了。”龙紫霄胆气一壮,雷霆一击她修得并不大吃力:“龙虎大天师调 教出来的弟子,如此而且。早知你们如此浪得虚名,我们应该主动向剑园毅然发起攻。还不 算退,今晚咱们把血腥带至剑园,让你们见识见识咱们这些人,用何种惨烈手段政村居庄 的。接我的化血无影神针!” 针形暗器不能及远,体积大小太轻,必须近身发射,而且数量要多。淬毒的针不需射中 要害,见血便算成功。 她刚说出计名,给予对方心理上相当大的压力。 刚才两人交手全力一击,都用上了妖术和武功,双方心中有数,修为相差有限,必须善 于技巧,尽快获取胜机,不论用任何手段,把对方摆平便是赢家。 难见形影的灰芒,随她的纤手拂动而连续飞出。 白衣女郎的身影,八方闪烁乍隐乍见,有如鬼想幻形,白色的模糊身影移动时,居然一 间即逝显,现时也仅能看到陕脆的轮廓而且,换位速度之快骇人听闻,一枚枚飞外连续落 空,无法估料白影幻现的正解位置。 “你也准备接我几把炼魂诛仙剑。” 龙紫霄易位三次,叮叮叮……怪响连绵,共有五枚飞针,与跟踪折向的淡淡晶虹碰撞, 飞针乱跳,晶虹也失去追逐的正确方面,飞出五丈外坠入草丛失去失踪。 她共射出十二枚飞钉,居然有五枚击中小飞剑,两种如此快速而白衣女郎失惊了,对她 的淬毒飞外深怀戒习,不敢再大意接近,不再浪费小飞剑,开始全神盯牢她移位,准备制造 一击便中的好机。 她如果不用飞外反击小飞剑,以她的闪避身法估计,要摆脱可以跟踪飞射的小飞剑并无 困难,白衣女郎还没有以神御小飞剑的神通。 一声暴震,另一位白衣女郎,一掌把传女春兰拍飞出丈外,扑上立即制了胸前的气海 穴。这位白衣女比攻击龙紫霄的白衣女郎,武功相差无几,扣人手法之熟练,可图可点。 一比一,龙紫霄与陆大仙的人,比弥勒教的人普遍差了一级,难怪弥勒教的人敢示威强 攻。 仍有三对男女缠斗,激烈万分,虽是大白天,附近数十步方圆,人影八方闪动旋舞,异 声四起,各种烟雾声乱人视听,各种怪味随风飘散。 幸好小径无人行走,经过的乡民如果看到这种异象,很可能被吓昏,以为青天白日有妖 怪在此现形作祟。 好一场怪异的搏斗,龙紫霄的气势愈来愈弱了,有同伴被擒,她岂能见机一走了之? 除非她的人能在近期内赶到声援,否帽失败已成定局。 一声厉叫,她的一名男伴被击倒了。 二比四,她走了不啦!
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距地约丈余的模技,并坐着高大元和杜英,居高临下,透过枝叶 的空隙,远远地目击怪异搏斗如火如来进行。距远在五十步外,居然很难看清搏斗的趄正变 化情景,因为斗场附近,野草荆棘丛生,也生长着零星的大树。激斗中的人变幻甚快,忽隐 忽现难以看清。 高大元显得神色凝重,他在用心地观看搏斗的变化不是一个漠水关心的冷眼旁观者,从 双方的搏斗的变化,不是一个漠不关心的冷眼旁观者,从双方的搏斗的变化中,估计双方的 修为、技巧。功力深浅……如果他必须参予这场纷争,就是有放手一搏的准备,了解对手的 底细,是必具的制胜条件之一。 “他已经与各方的人周旋了一段时日,仍不放过随时观察探索的机会。 坐在他身边的杜英,却紧张得像是已融人斗场的人,随各种异象而引起身躯的反应,时 而屏息时而张口结舌,紧挽住他的手膀,身躯不住发僵或松驰,呼吸异常,香汗沁衣,似乎 有时要紧张得往树下跳。 他本得不抽出手,紧揽住社英的肩膀以制止冲动。 “你不能介入。”她在杜英耳畔沉声说?“他们两方火排是好事,最好让他们挤个伤亡 殆尽。而且,你禁受不起任何一方的高手摆布。” “他们……” “他们不但用神通与妖术狠持,也用超绝的武功相搏,用毒物和暗器分死活。你应该冷 静地旁观撷取见识和经验,这是相当难逢的机会呢?” 那些光和时聚时散的青雾烟四……” 那就是撼人心神的妖术技巧,也可称之为幻术巫术,没有各种法器就玩不出把戏,没有 真才实学的武功御发也是枉然。” “高兄,走近些看……” “不行,不能接近。”昨晚……” “高兄,昨晚你是怎么一回事?”杜英紧张的情绪一懈,被他的话引开注意力。 “我大意了,几乎上当九死一生。”他略加解释:“我以为他们搜过住处,失望地走 了,不会再另生诡谋,岂知料错了这些人的心大“你是说……” “他们装设了一种定时泄放毒的器具,可能设在小厅的杂物堆中。由于你外出购买食 物,极少在厅中逗留,而且毒性缓慢,不易察觉,我在小厅逗留太久,要不是他们等不及过 早赶来发动,我发觉有异,他们必定成功地把你我一起擒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你能平安 脱身,我也能获得脱逃的机会。弥勒教的人在这里已有了根基,不能让他们在这里与风作 浪。” “但你……” “不要多问我的事,以免扰乱我的情绪,好吧?”他的确不便将发生的事故经过说出, 有些事是不便告人的:“你定下心坐山观虎斗,我去看看。” “咦!你……” “事有缓急,得相机处理。而且,我喜欢那个漂亮的龙紫霄,我和她还有一段未了之 缘。”他不等杜英有所表示,挂上包裹飘落如飞而云。 “你……”杜英一抓落空,也往下跳。 龙紫霄真力渐竭,百宝囊中的法器也所剩天几,夹袋与臂套的化血无影神针亦将告馨, 闪动已不灵活,浑身香汗淋漓,曲线玲玫透凸极为养眼。 只剩下一位英俊的男同伴,已被一位白衣中年人一双大手,逼得勉强用游斗术周旋,支 撑不了多久啦! 白衣女郎的速度也慢下来了,白衣衫被香汗湿透,更是诱人,胴体有若半裸,肉穿的胸 围子若隐若现。幸而长裙下部不曾汗湿,还不至于玉腿横陈。 龙紫霄处境恶劣,想撤走已势不可能了,外围的一男一女随时皆可能加入围攻,彻底堵 住她撤出的逃走空隙,她只能专心与白衣女郎排死活。 逐渐人贴身相搏的力尽境界,攻招的双手风雷声已完全消失,及体的打击声连续传出, 双方都禁受得起,只要保住要害不被击中,护体的韧劲仍具有抗拒的威力,你来我往缠成— —团。 两个男女在外围移动,一面戒备,一面调息养力,一面批指点点讨论搏斗双方招式的得 失,忘了身后的警戒,也没料到变生不测。 “湖海尊者的邪门练气术,称为造化神功。我知道这种修炼术,在内功的派流中甚有地 位,但不适合女性修炼,怎么收了女徒传以绝学?”白衣中年人一面移动,一面向另一漂亮 白衣女郎说:“嚼躯的根基不足,女人的爆发力不可能猛烈,无法发挥造化神功的长处。你 看这小女人的掌劲有多博?击中七师妹的右助,没发生任何田震现象,抓不住瞬间进爆的机 契。” “你别说外行话了好不好?一白衣女郎用行家的口吻说:“双方真力已竭,只能用一般 的技巧拼搏,那还有再使用神功的机会?没沦落至村夫斗牛抓发扯衣地步,已经是超一流的 高手表现了,唔!七师妹这一招手挥五弦攻胁肋,也后劲不继……噢!三师兄先前两人相距 不足三丈,随在外围左右移动,人怎么突然不见了?不可能失足跌倒的。 左方二十步外,另一对正打得炽烈,你一拳我一脚硬碰硬狠拼,一记还一记与不相亏。 “二师兄……”白衣女自跃两丈再次急叫。同伴果然失足跌倒在草丛中,居然趴伏在草 中像是睡着,跃起时便看到白影可能跌昏了。女郎心中一急,不假思索疾奔而。 “三师……”女郎俯身伸手扶男同伴。 叶一声响,后脑工枕穴挨了一枚小石,叫声中止,跌伏在男伴身上失去知觉。 如果再买然发职围堵她的两个人失踪,心理上的压力减小耳华冷静计拆眼前的沙境,动 了找机会脱身的念头。大势已去真不脱逃也需要充足的精思,没能另两人在旁把她退回,她 便可采用避实击虚的技巧,拉开缠斗的困境,乘机养力喘息。不论那一方面,那都比这个白 衣女郎差一两分,仍有采取游斗的机会,避免贴身相缠。 封住攻来的一掌一爪,她斜退出丈外脱出纠缠。 “你们真是弥勒教的人?”她快速地游走,连避三单绕了一圈,乘机探口风。 “你可以猜三次。”白衣女郎七师妹得意地说,步步进逼:“等把你们摆上祭坛,我们 会将身份告诉你的,现在还没能绝对控制你,无可奉告。” “我们……” “你们是苍天教的人,我们已经知道了。贵教在京都,已取代了其他秘密组合的地位, 已经站稳脚跟,南下发展扩张的野心,早几年便暴露无边,秘坛已延伸至大河两岸,再伸展 至江南,是不是跑得太快大远了?那位陆大仙来是国贼严家父子的黑龙帮余孽,你们居然同 罗他替你们摇旗呐喊,不怕引起江湖人士的敌视?一帮一会的杀手是江湖各道各门的公敌, 他们挟严家的特权,残害许多江湖朋友……呐!其他的人呢。” 视界可以远及里外,虽则草木下方无法看到。 没错,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先前仍在狠排的两个人,也平空消失了。 两人警觉地分开,用目光察看四周,当然不可能看到草丛下的景象,四周鬼影俱无。 不可能全部两败俱伤,也决不可能都擅自走掉。这是决不可发生的事,居然发生了,视 界可及里外,撤走怎么可能不见形影? 白衣女郎大师妹本来是大赢家,显然输家仍是未定之天,唯一赢的办法,就是赶快把龙 紫霄擒住。 想擒住龙紫霄并非易事,双方停止缠斗,相距已在三丈外,龙紫霄的武功与余劲差不了 多少,要撤走并无困难,除非不想走。 目光刚投注在龙紫霄身上,龙紫霄巴警觉地疾退两丈,取得安全距离,随时皆可能一走 了之。 “你们带走了我的人?”龙紫霄厉声问:“我们会到剑园放起焚天烈火。” “你们没有机会。”白衣女郎徐徐向前接近:“今晚咱们的人,将以十倍高手彻底毁灭 皇甫家,杀绝斩光永除后患,决不许你们活着离去。除非你们把真的仙书秘文奉上,否则扫 穴犁庭势在必行。” “本姑娘也有同感,剑园必须从天底下消失。”龙紫霄口气仍然强硬,但行动表现却是 徐徐后退,保持安全距离,可知仍然有点心偿。 “喂!”不远处突然传来震耳的语音:“你们到底谁抢走了我那些仙书秘笈?我一定要 讨回来,一定。” 二十步外的一株小树前,高大无双手又腰高叫,似乎不再胆小,站在那儿神清泰然,人 才一表甚有气概,与往昔见面就逃完全不同。 最先抢到的人是白衣女郎七师妹。 龙紫霄则落后了四五步。 他表现得反常,两女居然不曾立即出手捉他,全用怪怪的眼神盯着他,仿佛把他看成怪 物,似乎也传染上反常症,她们应该立即抢先动手的。 尤其是龙紫霄,愤怒中却又脸红耳赤,一双手不住抓曲,想动手却又迟疑的神情明显, 略显疲态的民日中,涌现凶狠而又怪异的光芒。 “我的天!你两位天仙似的大美人,不会是在这里锄地种菜,辛苦挥锄汗滴下上吧?这 光景真够瞧的,养眼得很。”他怪腔怪调斜明着两女,左看看右瞧瞧:“我那些仙书秘友, 是一位医仙朋友托带的,丢失了如何向朋友交代?所以我一定要讨回来。两位漂亮姑娘打得 乏力了吧?我不想乘人之危向你们动拳头,把仙书的下落告诉我,好来好去不伤和气,如 何?” “你真该死!”龙紫霄怒叫,受不了他的嘲弄,冲上乾指便点取七坎穴,大概内力已恢 复了五六成,指出居然迅疾有力。 他向右后方急退,恰到好处从指尖前退出魔力图。 “不许动手。”白衣女郎截出,一掌斜挥。 叭一声脆响,龙紫霄接下了这一掌,退了两步,失去追击高大元的机会。 “我问你。”白衣女郎走近高大元,态度良好脸上有动人的微笑,虽则说的话仍然托 大:“最后从你手中夺走仙书的人是谁?我知道你那些仙书,曾经多次失而复得,最后仍然 被抢走了,谁最后抢走的?” “我怎么知道?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一脸无奈无辜像:“除了曾经和什么四鬼一狼发 生斗毁之外,我没得罪其他的人。四鬼一狼在玩鞭亭无缘无故向我下毒手,并非是我故意找 他们生事的,他们到底姓甚名谁……” “这是说,你无法确实指证,最后从你手中夺走仙书的人是谁了。” “是呀!我根本不认识这些武功惊世的人物,比方说,我怎知道姑娘你贵姓芳名?” “我姓施,施明秀,昨天傍晚我去找你,把你带至剑团,一早你失踪,我是带人进城找 你的。告诉我,是谁是把你带出的剑团的。” “我自己醒来,从后门走的。哦!我那租来的住处,不时有漂亮的女人来来去去勾引 我,昨天傍晚你去了?可惜不知道是你,不然……” 不然两个字尾音拉得长长地,眼睛放肆地在汗湿的玲政阴体上下转来转去。 施明秀气得柳周例竖,猛地一耳光抽出。 这期间,谁也没把他当成值得提防的人看待,一个个都自以为是强者,吃定了他。他表 现得也够窝囊,从没正式和这些人作英雄式的交手,偷袭打烂仗一晃就跑,投石掷瓦标准的 进赖。 只有天暴星几个人,知道他并非弱者,在客店出其不意洒飞钱夺回仙书的举动,连狂傲 自负性情暴躁的天暴星,也心中票采,承认没有勇气做这种蠢事。 谁也没看清他的手是如何动的,太快了。左手一抬一翻,便扣住了施明秀的右手脉门外 扭。右手食中两指,自下至上拂过那高耸饱满的酥胸,自六坎至漩现的一段任脉,就指封住 穴道也半闭。 施明秀仅是惊呆了,目定口呆盯着他发楞。 “哦!你这五手不是工,而是羊脂膏腴,好美好精致,真可爱。”他轻抚着施明秀的纤 掌,正经八百笑吟吟地赞美:“摸起来的感觉真好。恕我冒昧唐突佳人,施姑娘,卿本佳 人,奈何用这可爱的工手战害苍生?有婆家了吗?” 一旁出现杜英,傻得楞地盯着他两人发征。 另一旁的龙紫霄,更是迷惆惊疑,没看到他制了施明秀的任脉,感到施明秀的乖顺神情 实在可疑,这算什么?当众调清? “你……你你……”施明秀终于神智一清,却又无法挣扎,红云上颊不知所措,那光景 比真正的调情更煽化更动人,像是娇羞不胜,欲拒还防。 踏进两步,龙紫霄再次伸手急抓他的右手曲池,要用擒拿术制他。 手也落在他的右掌中,一扭一压,龙紫雷毫无抗拒之力,身躯下挫快要跪下了。 “经过昨日的卿卿我我情深款款,你应该百依百顺好好亲我,怎么下重手打情骂俏?” 他右脚一提,踏在龙紫霄的左肩上,脸色一沉:“我喜欢你,并不等于能容忍你的暴行。下 次,哼!” “哎……你这杀手刀的……”龙紫霄尖叫,终于支持不住跪倒。 “高兄,你怎么……”杜英抢近惊叫:“你……你把她……” “你不要管,她必须将真的仙书秘及下落招出,不然不饶她。”他虎目怒睁威风凛凛, 像是变了一个人,狞猛地神情充满霸气:“北如果不乖顺,我要整治得她服服贴贴,让她明 白在我面前,永远不要充女强人,让她了解准才是当家之主。” “高兄,她怎么可能知道?你的书是被无暴星……” “先别管她,以后再问。”她将过紫霄推倒,右手抚摸施明秀的白腻粉颊:“施姑娘, 你一定知道真的仙门,目下在你的人手中,你们从天暴据处步拟仙书,这是事实,你告诉我 好吗?” “我……我不知道,夺状后才知道是……是假的……”施明秀又羞又急,想扭人躲避他 的手也力不从心:“不……不要动……我……” “你放心,我不会辣子推花。我非常嘻欢你这种仙女型的美女,怎会拧破你这可爱的粉 额?但是,你一定要将真仙书的下落告诉我。你们的芜湖秘坛坛主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方明天光大清醒了一种情一变尖叫:“你去死好了!我不怕 你……” “我带你到树下好好谈谈,在这小晒太阳容易体人情绪不稳。”他拖了施明秀向远处的 全树下走:“树下凉快情绪佳,你会欢欢喜喜将事情和盘托出的。 龙紫霄跳起来,抖手便发射两枚飞毒针,奇准地射向他的背心穴,咬牙切齿大发雌威。 他恰好左移,掺扶举步艰艰的施明秀,间不容发地让飞针擦右上臂外侧而过,说巧真 巧。 转身大手一抄,便捞位随针冲来的尼紫霄,拦腰夹背紧抱在怀中,快速地在汗腻的粉颊 上,喷一声亲了一记暴吻,信手将人推出支外。 “杜姑娘,你向她问口供。”他向惊讶万状的杜英说:“我先问这一个。不要伤害她, 这位龙大小姐人不算坏,而且可爱,很合我的胃口。” 杜英似乎不相信眼见的事实,武功仅比一流训手差不多的他,怎么可能把两个超等女高 手,举手投足间整得任由宰割? 龙紫霄精力未复,表现完全走样,毫无超等高手的气势,倒像一个悍妇,踉跄再次扑 上,似乎要手抓脚踢甚至要用口咬,张牙舞爪像发疯。 高大元不让对方近身,抓住龙紫霄伸来的左手,信手一声轻笑,向右便甩。 “哎呀……”龙紫霄花容失色,惹火的恫作飞舞而起,砰然大震中,恰好掉落在杜英脚 前。 杜英更是惊呆了,这怎么可能? 高大元已经牵了施明秀向大树走,像牵着伴侣亲亲密密游春。 龙紫霄被摔得晕头转向,爬起便反弹似的蹦出,不辨东南西北,向杜英—一头撞进。 杜英反应不错,向侧略问避开一撞,盯着龙紫霄踉跄向前狂奔的背影发怔,被这女人的 狂乱惊惶神情所困惑,呆呆地目送龙紫霄的背影远去,忘了动手将人留下。 施明秀完全失去反抗的勇气,其实任脉已被高大元用掌以导脉术疏解了。用掌,表示在 酥胸禁地游荡,这是禁止陌生的男人碰触的禁地,应该桥死反抗阻止的,否则就不是贞洁的 好女人。 当然,事实上她不可能反抗阻止,也无力反抗阻止,反而感到心中狂跳,受到颇为强烈 的震撼,脸红耳赤,本来呈现疲态的明眸,出现另一种光采。 “不要问我有关我们的事,好吗?”她个再是女强人,语音柔柔切切:“知道我们的事 会招祸的,除非你愿成为我们的兄弟姐妹。” “是吗?我已经知道了。”高大元挽住她的小腰肢缓慢举步,脸上的微笑表示心情愉 快:“香坛的承尘是我打破的,我看到你们礼拜的盛况。那不关我的事,你们裹协剑园范家 的人与我无关,我所关心的是那些犯禁的仙书秘艾是受朋友所托的书,用得着的人看成至 宝,用不着的人看成粪土。拥有的人如果落入官府手中,铁定会破家,被当成妖入法办。我 不能失信于朋友,所以非讨回来不可。” 两人像是唱唱私语情话绵绵,亲呢地到了树下。后面跟来的杜英。盯着两人背影的眼神 复杂极了。 “哈天爷,怎么可能是你?”她傍着高大元并肩在树下席地而坐:“我们认为是苍天教 陆大仙,派天暴星明里交涉,暗中派人把你掳走,偷窥香坛的秘密,所以决定动员所有的人 手,今晚彻底歼灭他们,决不许苍天教在我们的卧榻旁兴风作浪。” “哦,我明白了。”高大元拍拍她的香肩:“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我们在追查仙书秘笈的下落,可能在苍天教的人手中。你已经知道我们的秘密,我 想……” “不要想,小宝贝。”高大元将她挽人怀中:“我的事自己会料理,不劳任何人替我操 心打算。懒正我一定要讨回那些书,否则决不罢手。你们各方龙蛇人多势众,暂时承认你们 的优势,打算午后动身暂且离境,日后再向你们家讨。你们不可能长期聚集许多人防范,我 一定可以找到机会的。你可以走了,向你们的主事人,传达我的要求,把真仙书秘友还给 我,皆大欢喜,不伤和气。我也可以公然亲近你,你比那位龙大小姐可爱些。” 不等她有所表示,高大元扶正她一跃而起,拉了杜英的手撒腿飞奔。 杜英的脸色不正常,但欲言又止相当迷惑不安,走了几步扭头四望,盯视施明秀的眼神 相当凶狠。
住处已被邻居看成凶宅,没有人敢接近过问。屋中凌乱,他俩没有人打扰,乐得清静, 两进房舍,只有他们两人活动。 准备动身离埠,首要的事便是拾夺行装,将所购的旅行必需品盛入包裹,包裹须便于携 带,必要时可以丢弃! 在外行走的人,包裹固然重要,但如果舍不得丢弃,发生事故反而会受到包裹连累,行 动受到妨碍。 杜英扮演好伴当,主动替他抬夺包裹。 “你的包裹小了许多,真的仙书秘女真被他们夺走了?”杜英一面整理一面信口问: “哪些书价值连城,修真成道至宝,被他们抢去实在一地心不甘。如果我知道你携有那些 书,我会倾全力替你伤护书的安全。高兄,你该先告诉我的。” “呵呵!我没感到惋惜,你倒是大心得很呢!在我的心目中,那些书不值半文钱,毫无 用处,十之九九是胡说八道骗人的,鬼欧仙书秘艾。”高大元不想将仙书已另找地方藏匿的 事说出,知道以人愈少愈好:“午切我们动身,在长街午睛,膳罢就道南奔。哼!例们最好 见机罢下,免得灰头土脸。” “哦!你怎么可能轻易地摆布那两个长女?你突然出面招赛她们,真把我吓一大跳。” “她们已是强努之未,一个村大用锄头也可以把她们摆平。我等她们挤得精疲力尽才出 面,她们只好乖乖地由我摆布了。她们很幸运,不敢逞强,所以我不伤害她们,而且我喜欢 她们。 “哼!你恶形恶像……”杜英恨慢地睑他一眼。 “这种事你不要管,那是我和她们之间的纠纷。男人喜欢女入大经地义,旁观者不对不 必用异样的眼光评论是非。那位龙大小姐与我的关系不平常,我如双小喜欢她,那会轻易地 放过她?我希望她不要跟求撤野,那会增加我不少困难。” “你是说……” “我喜欢她,不可能伤害她,她却身不由己,可以不择手段伤害我,我的处境不利。最 佳的有利手段,是要她离开她的人。女人早晚会成家找归宿,她那些同伴应该让她自由,岂 能要求她一辈子效忠?她的年纪不算小了,芳华逝去得很快的,再不寻找归宿,她这辈子算 是白活了。如果可能,我会拉她一把,把她拉出那个浑帐组合。她再混下去,早晚会被破锣 破鼓送上法场的。” “她会追来找你要真的仙书。”杜英俸悻他说。 “我不会给她,虽则那些仙书毫无价值。”高大元信口说,将包裹打好结。 “咦!你的意思”杜英听出弦外之音。 “没有什么意思啦!”高大元发觉在无意中失言泄露天机,赶忙掩饰:“得到外面走走 留意动静,引监视的眼线全城奔忙,时候一到,咱们出其不意远走高飞。” “也好,你我分头逗引他们捉迷藏。”杜英兴趣来了:“对付跟踪的眼线,我的经验相 当丰富呢!” “千万记住,不要出城。” “好的,我先走。” 不出城,在城内各处游荡,表示并无高埠的打算,让眼线消去戒心。出届突然出城,跟 监的人必定章法大乱,信息传至皇甫家或剑园,该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要引起眼线的注意,必须使用吸引的技巧术造不易跟踪的情势,让对方模不清动向,而 且要在有意无意中,流露出有所图谋的意图,所以进出闹市与不时穿越街巷,时缓时急似乎 急于摆脱盯梢者的神态,必可让眼线忙得焦头烂额,心中焦急便会暴露行藏。 在城内各处绕了几圈,先后五名眼线皆被他—一摆脱了。当然他无意完全摆脱,只不过 有意让盯梢的人焦急而且,因此过一段时间,他又重新让对方发现。 折入一条小巷,最后一名眼线早就不见了。 一个老村夫跟上了他,碰碰他的手膀。 “你在搞什么鬼?”老村夫问,是大衍散人。 “我在设法把他们引走。”他的神态并不轻松,虽然说的话显得信心十足。 “引?不是赶?” “这是疏水法。赶是堵水法,吃力不讨好,成效也不大,疏比较有利些。” “疏如果失当,会被水一起冲走。” “也不错呀!我本来就打算把他们引走,一起冲走岂不更妙?” “他们在这里有根基……” “我一定要把他们的根基拔掉。”他大声说:“要不了多久,他们便失向上下游各州县 蔓延,将有许多许多人被欺骗裹胁,早晚会一起遭殃。所以,根基必须及早拔除。” “你拔得了吗?用疏引办得到吗?” “你不要煽风拔火,一点也不像个有道散人。你的意思我明白,要一路哭不如一家哭。 前辈,你违反了令师姐无为祖的教律清规。我是多管闲事,不想做得太过份。而且……而 且……” “而且什么?” “这……”他不胜烦恼地摇头。 “心怀鬼胎?” “你……” “你和那些人打交道,戏弄他们的经过,我躲在不远冷眼旁观一清二楚,你的鬼心眼以 为无人能晓?小于,你在玩火。” “你很烦人,知道吗?”他脚F加快。 “呵呵!弥勒教在剑园的几个首脑人物,可能都是龙虎大天师的直系亲传弟子。李教主 是有心人,是俊男美女的鉴赏家和收藏家,所以亲传的门人子弟,都非常出色。那几个美 女,一个比一个美,妖术出类拔荤,比男弟子普遍出色,连仇敌也不忍心向她们下毒手。你 小子中了魔,我知道。那个自称施明秀的美人,确是人间绝色……” “不听不听!”他大叫。 “你不要心虚,好好听啦小子。”大衍散人不放过他,嗓门也提高了:“不错,美丽就 是弥勒教的本钱。这个美女理魏亮丽中,流露出隐约的绰约柔婉,与及几分娇媚风华,你这 种年轻人一见便色授魂予,是正常的事呀!幸好你没表现出……” “我怕你。”他拔腿便跑。 “哈哈!不要自疚不好意思。”大街散人尾随在后:“老夫也曾年轻,也曾经浪漫, 也……”
他往小巷子一钻,飞窜而走。 他并非心中有愧,而是被揭发心中的隐秘,感到不是滋味,他那斗得过这个老狐狸?再 不见机溜之大吉,心里的牛黄马宝不被掏得一千二净才怪。 他如果不对施明秀动心,不久前那一场逗弄,决不会和平收场,至少他会把两个美女整 得狼狈不堪。 进一步把对方羞辱激怒,对方必定怒火冲天加紧图谋他,引蛇离穴引虎出山的妙计,保 证可以事半功倍。 一定要把两方人马的根基拔掉,不能让这些妖人在这里兴风作浪。 弥勒教在芜湖建秘坛,已有不少时日,下一步必定向上下游发展扩大教区,甚至可能向 大江对岸的江左延伸。 向下游州县,第一站就是太平府,他老爹很可能首当其冲,成为吸收的主要目标。把太 平府的根基稳下来,下一站就是南京了。 弥勒教虽说总坛在四川,但在各地仍何个少秘坛布道场,要挖除根基不能用雷霆手段, 须防反噬,所以必须将人引至境外,釜底抽薪以免引起血雨腥风。
第十五章
平空对施明秀产生好感,所增加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整治龙紫霄的事就已经让他不 安,虽然他不必为了这件事负全责,双方凭本事修为周旋,任何一方也不能有效控制情势演 变。 但因此一来,他对陆大仙那些人便无法任意施为。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仇敌,皆毫无顾 忌地向他下毒手。 唯一有利的事,是对方在逼出真天书,抢到手之前,不会一下子就要他的命。他还有利 用价值。 虽然两方面的人并不认为真的仙书,仍然在他手中,并不肯定认为是他掉包愚弄夺书的 人,所以并没积极图谋他。 他胆敢挺身站出来,公然扬言要讨回仙书秘笈,身价陡然提高,重新引起各方龙蛇的注 意,派了不少人盯梢,便表示他受到各方的重视。 他并不知道盯梢的人,是那一方的人马,反正不论是那一方的人,都对他不利。 又得现身保持接触了,钻出一条小街,果然不出所料,两个大汉正在惶急地满街寻找目 标,突然看到他便如获至宝,脚下一紧,排众而至。 他大感意外,来硬的?本来认为这些人,不敢在城内闹市行凶,看这两个家伙来势汹 汹,显然有用强制手段绑架的意图他料错了,这些人根本不怕在城内行凶。 他向街的另一端撒腿急奔,表示心怯,表示仍然是打了就跑,不敢面对面拼搏的三流人 物。他有点冒火,这些人大过份了。 两大汉追得更急,拨倒也几个行人。 很不妙,前面又出现三名大汉,有两个腰带上有匕首,连兵刃也带进城来了。 往小巷子一钻,走了再说,不能在街上受到围攻,惊世骇俗会引来捕快干预。 五大汉会合在一起,衔尾穷迫,并且发出呼叫声,显然另有同伴接应。 好家伙,这些人像在孤注一掷呢! 小巷弯弯曲曲,在折向处他突然加快,再一转向,他飞越一座相当长的老旧围墙,消失 在一座大宅内。
真是一座大宅,有好几进院落,有园,不但有楼,而且两座明楼极具气势。 所谓明楼,也就是平顶屋,作为了望、警戒,活动的处所,其实不能算楼,因为上面没 有屋顶,但位于楼房的上方,所以也称楼。 把二楼的屋顶称为明楼,二楼可能称为暗楼以名符其实。 宅大,却不见人迹,门窗古旧,有此门扇已经失踪。所有的明窗,窗纸早就腐烂了。他 跳落处可能是东北园,花木都成了乱枝杂树,野草荆棘高与人齐,与变了形的花木从生在一 起。 野草掩盖了庭阶,有些枝干已伸入二楼的窗口,花径花台已经快要无迹可寻,有些厅堂 已蔓生了野草。 是一座快要废弃的大宅,面积可能占了半座坊,有三十余档房舍,早年必定是钟鸣鼎食 之家,子孙没落可能有一、二十年,乏人照料将成废墟。要维持这座大宅的本来面貌,每年 真需要上万两银子开销。 十余名男女,出现在野草蔓生的中院,其中有那五名大为首的是神爪翻天范天虹,爪功 惊世的高手中的高手。但真正的主事入,是龙家三姐妹的老王龙紫虹。这位二小姐用诡计擒 住了高大元,把高大完整治得灾情惨重,制他的筋缩穴迫供,整掉他半条命。 他相当幸运,在被带回皇甫家途中,碰上两个弥勒教的假书生,乘双方交手斗法的机 会,滚F路旁的深沟保住1老命。煮熟了的鸭子居然飞掉了,这位龙三小姐怎肯甘心?横定 了心不顾一切,带了人大胆入城提飞掉了的熟鸭子。 随行的两个中年人,黑长衫衣宽袖大,百宝囊像巨袋,像貌特别阴森狞猛,一双不带表 情的山羊眼很少眨动,在旁背手冷然屹立,似乎对身外中物均视若无睹,对外界的一切动静 均无动于衷,他们不属于这生机勃勃的人间上。用布卷着的剑相当沉重,可能是三斤重的厚 脊开锋锐型剑。 “分开遍搜每一角落,一定要把他搜出来。”龙紫虹断然下令,显然搜不到人决不罢 手。 “龙三小姐,处处是残屋危楼,很可能有少废复壁半坍密室,甚至有抓穴,我们人有十 二个人,怎么搜?”神爪翻天反对遍搜,那要搜多久?人手不足而且不宜分散:“那小辈非 常了得,令师姐也吃了点亏奈何不了他。以往咱们估错这个人的能耐,所以没派众多人手对 付他。这地方视界有限,动手相博十分危险,人如果分散,彼此策应困难,很可能要付出可 观的代价,得不偿失。” “家师姐已经斗弥勒教妖妇耗尽真力,所以才奈何不了高小辈,如在平时,他配和我们 交手?”龙紫虹坚持己见,没把高大元列为高手:“上次我活捉他,不费吹灰之力。你们怕 他?”“这……”神爪翻天脸色一变,牵涉到声威名望,谁肯承认自己武功不如人? “不能久耽,迟恐生变。”龙紫虹催促:“两人为一组,分区快搜。” “好吧!搜就搜。”神爪翻天心中有气,不再争辩,心不甘情不愿分配人手,他这个首 脑人物的权威,在自己的弟兄面前大打折夺目。 大白天,十二个人可以放心大胆搜寻各处,不会有外人或强敌干扰,三、二十栋房舍, 搜起来并不太费事。麻烦的是这种荒废的老屋视界不良,任何角落皆可藏匿,分为六组分 区,搜寻,虽则可以争取时间,可以扩大搜查范围,但容易落单,各级之间无法保持有效的 策应,转过一道墙就各奔东西,甚至两人、之间也难以互相掩护。 他们把高大元看成三流人物,犯了最大的错误。 两名大汉在一处小院中,一前一后刚登阶而上,小院高与肩齐的蔓草中,飞出两颗飞蝗 石,奇准地分别击中后脑工枕穴,几乎同时昏倒。 高大元从草丛中钻,将人拖入壁根的草丛,悄然绕屋面走,消失在另一座楼房的内室深 处。 按下散布着一些破家具,蛛网尘封,门楼半坍,上楼真需有相当大的勇气,一脚下踩, 可能梯板腐朽人往下坠,断手折足大有可能。 一名大汉在下面戒备,留意四周的动静,但全神留意另一同伴小心翼翼向上走;暗器随 时可以射击上面出现楼门的人。 半朽的楼梯果然有危险,负责往上探的大汉非常小心地,一步步试探着向上走,第五 级……第七级……都没有问题,乘载一个人绝无问题,只须脚下放轻些。 第九级……大汉只顾留心脚下,脚下的梯级发出吱吱格格声,像要崩坍。 下面飞起一颗小石,正中脑后五枕。 大汉以为下面有同伴戒备,怎料到有人袭击?人向前一扑,脚下的半朽楼梯随即崩坍, 轰隆隆一阵暴响,房屋摇摇,尘埃滚滚。 下面,高大无拖着另一昏迷不醒大汉的背领,拖离木料飞砸的梯底,以免被活埋在木料 下。 暴响声引来另一组两个人,剧冲人堂门,雷霆打击光临,连人影也没看清,耳门便受到 力道信到好处的一击,摔倒在尘埃飞扬的堂回。
在荒废的大型古宅中搜索,是颇为危险的事,人数少更为危险,比在荒郊旷野搜寻更易 受到袭击,任何一处角落皆可藏匿,用暗器袭击百发百中。江湖朋友的口头禅说遇林莫人, 犯不着冒风险。 同样地,最好遇屋莫入。 那两个像貌特殊,穿了黑长衫的中年人,就相当聪明机警,取出布卷中的剑插在腰带 上,先后经过三座房舍,不进人缺门的门或百,仅站在门口向内察看,倾听里面的声息,片 刻便举步离去,本浪费时间入内搜索。 楼梯崩坍声全宅可闻,吸引附近搜索的人注意。两个中年人恰好位于右邻的另一栋房 舍,闻声急急绕到。 在门外向内瞧,尘埃渐渐落定,堂内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不但楼梯崩坍,有几处楼板 也出现裂破的洞孔。 半朽的房屋倒塌不足为奇,中年人并没在意。但目光落在右面近壁根的积木前端,两人 不约而同咦了一声,脸色一变。两个昏迷不醒的大汉,散躺在地像死尸。 只稍看第一眼,便知是摔落所造成的结果。 “我去看看。”那位脸色苍暗的中年人说,向脸色泛青灰色的同伴打出留意的手式,急 抢而入。 “昏了!不像是跌昏的。”察看第一名大汉片刻,中年人扭头向门外的同伴叫。 “手脚断了没有?”门外的同伴间。 “还好,没有,人是完整的。另一个……”中年人向倦缩在一旁的昏迷大汉走去。 “拖出来再抢救,里面危险,楼会垮……小心……”门外的同伴大叫,闪电似的拔剑出 鞘,顺手飞掷,反应之快,无与伦比。 剑幻化为三尺大的光圈,破空飞旋尖厉的破风声刺耳。 一条粗绳从上面的楼板破洞垂下,下端是一个两尺径的活套,奇准地套住中年人的脖 子,套一收入便向上手舞足蹈急升。 飞剑及时一掠而过,粗绳骤断。 被吊升两尺的中年人,掉落在地上挣扎,大概吃足了苦头,脖子被勒得受不了。如换了 普通的人,一勒一升脖子恐怕已经断了。武功了得的人在毫无提防下,同样禁受不起。 中年人很幸运,入室时已提高警觉,神功默运严防意外,但也被勒得受不了,摔得便挣 扎难起,发出猛烈的呛咳呕吐声门外抢人的同伴到了,大喝一声,食中两指向上点出,强劲 的指风攻向丈四五高的楼板破洞孔,指功骇人听闻,可以外发袭击上空文四五的目标。 断了的吊绳,正向上升收,指功以上面收绳的人为目标,是否有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要有效地,阻止上面的人继续下毒手向下攻击。 顾得了有绳上升的破洞,却顾不了身后远处的其他破洞。高大元从另一破洞中飘落,半 空中飞石破空而至,鸽卵大的飞蝗石目力也难以看到形影,叶一声击中指劲刚出的中年人后 脑。 中年人向前一补,他也轻灵飘落,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门后。 “是谁暗……暗算……我”先例地的中年人狼狈地爬地,手忙脚乱解除脖子上的套图, 眼前大概有点发黑,不住旋转搜寻目标。 上面无所见,下面却踩在同伴的腰背上,几乎滑倒。抢人另两个人,骇然止步。 “咦!你们……”最先抢入的大汉惊叫。 即使最勇敢的人,也被堂中的景象吓一大跳。这一面躺着三个人,另一个手忙脚乱狼狈 不堪。 对面不远处的积本旁,躺着另两名大汉。 这是说,就在这处堂屋中,被摆平了六个人,其中包括武功最高明的两个黑衣中年人。 如果加上另一处小院子的两个人,被摆平的已经有八个啦卜十二个人搜屋,被摆平了三 分之二。 “有人在楼上陪……算……”拉掉套图的中年人发狂似的向上面的洞孔叫。 垂绳仍在,不住摆动不再上升。 “你们天地双煞被人暗算了?”大汉意似不信,远近向上观察:“那根绳古怪……” “上去搜!快!”中年人怒叫。 破洞宽一尺长三尺,怎么上去?大汉不敢抗辩、乖乖从高大元飘处的大洞孔跃升。 另一大汉不想上去,大概心中有数,上去也是白费劲,上面如果有人,那更危险,抢近 救助昏倒的人。
陆大仙曾经是风云人物,在江湖声威广播,是官方人士心目中的可怕人物,翻去覆雨玩 弄官员大使的黑龙帮要角,有各种神秘身份的变色龙蛇。国贼严家父子垮台,严老相国目下 捧了金饭碗,在家乡袁州讨饭乞食。 一帮一会树倒猢狲散,这位大仙依然在京都翻云覆雨,摇身一变成为在雄风会的中枢重 要人物。 雄风会是苍天教的外围组织,苍天教是躲在地下的半公开秘教,雄风会则是可以公色活 动的组合,相辅相成实力日益壮大。 但他对雄风会真正的主于苍天教,不怎么卖帐,原因是苍天教的教主太阳爷爷普明佛驾 返西天之后,继任教主月亮奶奶普光佛不在京都亲自主持教务,骨子里是怕被官府查获,胆 气不足,也就驾御不了以江湖好汉为主的雄风会。 会主绝剑天君方世雄,根本不理会苍天教派在京都该教暗中主持大局的执事人员。上行 了效,所以逐渐形成分道扬镰的形势。 这次南来追逐医仙王金,苍天教派来随行的人寥寥无几。而代为主持人大局的淮安洪泽 三龙女,并非苍天教在京都的重要人员,而是外地秘坛的主持。陆大仙连从京都跟来的该教 重要执事也受理不理,对外地的洪泽二龙女更是态度欠佳。 当然,他也不想得罪三龙女,三龙女毕竟是苍天教的人,雄风会是苍天教的外围组织。 而且洪泽三龙女的武功和道术、修为甚至比他高深些,因此在三龙女面前,他不得不收敛杰 骛不驯国空一切的狂态。 他对三龙女在芜湖建秘坛的事并不热衷,扩展教务不是他份内的事,他唯一的目标,是 劫持医仙五金,和取得医仙五金的仙书秘笈。 劫持医仙五金的希望落空,医仙王金已经失踪,不可能在解差被杀之后,再前往南荒充 军的成所报到。 目下他唯一可做的事,是夺取仙书秘笈。 行动极不顺利,再三节外生枝取帐垂成,这位陆大仙逐渐失去耐性,对不断损失人手极 感气愤,内心产生破釜沉舟乾坤一掷的念头。 他始终认为,仙书秘笈已经落在弥勒教的人手中了,弥勒教在玩弄掉包嫁祸手段,意图 断绝他夺取仙书秘女的念头,逼他放手离境。 他反对三龙女积极图谋高大元的计划,希望倾全力向弥勒教反击,因此三龙女继续搜寻 高大元,他却带了重要的心腹,积极留意弥勒教的活动,要乘机弄到几个弥勒教的人做人 质。 他知道弥勒教也派人找高大元,所以在金马门左近潜伏待机,高大元躲到城内藏匿,弥 勒教的人一定会进城的。 三龙女在城内诱捕高大元的行动,他不可能知道活动的情形,成功与否,他也懒得过问 关心。 他不想在城内露面闹事,有他的心腹神爪翻天在龙三小姐身边,所发生的事故,神爪翻 天会向他事告的。 有十二个人去捉高大元,足矣够矣! 迄今为止,仍然没有人认为高大元是不易对付的高手,都认为高大元每次发生事故正在 走运,与武功和胆识无关,所以能幸运地脱逃。 不久前尤大小姐与弥勒教人冲突,两败俱伤,高大元恰好在双方力尽时出现,因此双方 都无法擒住他,反而受到他乘机浑水摸鱼占了便宜,让他和杜英大摇大摆离去,事实上并非 真的交手拼搏。 当他看到龙三小姐十二个人,狼狈踉跄的身影出现时,大感惊诧,一看便知这些人有点 不妙,进城搜捕高大元的事失败了,而且快要演不成军啦! 还好,十二个人都是完整的,甚至不需相互掺扶,也没裹有伤巾。 他带了六名爪牙,埋伏的地方,也就是不久之前,弥勒教白衣女施明秀设伏,袭击龙大 小姐的处所。 他也在这里设伏,以牙还牙准备对付弥勒教的人,弥勒教要设伏捉他的人做人质,他为 何不能? 他独自离开潜伏的树丛,迎接失败出城的残兵败将。 “咦!你们怎么啦?”他站在路旁讶然问。 龙紫虹脸色难看,显然没受到伤害,精力依然充沛,只是失败者的嘴脸实在难看,本来 明艳动人的面庞,像是罩上了一重浓霜。 他本来想冒失地问:你们失败了?却又隐忍不说,毕竟龙三小姐是教坛的人,先天上就 是雄风会的主子,不便使用太过刺激带有嘲弄性的话。 “高小辈逃掉了。”龙三小姐语气愤怒,不想多说,吐出简单一句话,脚下不停。 “而你们……”他的目光,狐疑地落在尾随而至的神爪翻天身上。 “被人作弄得不亦乐乎。”神爪翻天不敢不回答他,是他的死党爪牙。 “怎么一回事?”他迫问。 “腐小辈逃人一座废宅,p时l分头进去搜,结果被人用飞石逐一击昏……” “又是飞石?” 龙大小姐在这里碰上埋估被弥勒教的施明秀四男女堵住,结果双方的三名爪牙,皆是破 匕石击昏的人。 最后,高大元偕杜英出现,也作弄两女,成了大赢家扬长而去,这期间,被飞石击昏 的,前后为数可观,即使飞石不是高大元所发的,至少也与高大元有关。 “长上怀疑……”神爪翻天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那晚在皇甫家,吓唬我们的怪老人。”他肯定地宣布,甚至打一冷战。 “不知道。”神爪翻天摇头苦笑:“这个人如果要下毒手,这期间咱们恐怕死伤极重。 这个人咱们一无所知,日后他如果动了杀机,咱们日子难过。长上,咱们必须赶快将书夺到 手,早些离开……” “你说得容易,怎么夺?” “这……” “我正在努力,弄到几个弥勒教的人再说。” “弥勒教是死敌固然重要,但他们是看得见的强敌,应付并非难事,他们比咱们强不了 多少。但这个怪老人,却是看不见的敌人,迄今为止,咱们仍不知道他是人是鬼,对付极为 困难。长上,必须集中全力应付,等到这人开始下毒手,可就大事不妙。” “怎么全力应付?”他大感焦躁:“你说的,迄今为止,咱们仍不知道他是人是鬼,如 何对付?而且如果集中全力把他列为劲敌对付,岂不两面材敌?应付弥勒教,咱们已经有点 力不从心。” “可是……” “好吧!你回去告诉芳华仙史,要她带几位贵宾,着手侦查这个人,务必不择手段毙了 这个祸害。她是外聘的人,目标不显著,行动有自主权,暗中进行成功的可能性要大些。 “好的,我这就回去安排,”神爪翻天立即离去。前面龙三小姐十一个人,已经远出半 里外了。 看不见的强敌,的确难以对付,谁也不知道怪老人的来历,连面貌也没有概念,如何着 手侦查了。 这期间所有的人都暗中留心,只是不便说出口而已,连陆大仙自己也知道侦查一个武功 骇人听闻、神山鬼没的无名高手,是如何的困难,大感无从着手。 没有人想到是高大元在弄玄虚,他也的确没有高手的气势和表现。 刚重新埋伏停留,北面小径便出现六个穿了白长衫白衣裙的三男三女,男的一表人才, 三十余岁英气勃勃像仕绅,但佩了剑,就不像是有身份的仕绅了。 女的也是二、三十岁风华醉人的成熟少妇,所佩的饰剑相当华丽月白色的衫裙走动的时 裙袂微扬,浑身散发出令男人醉迷的风华。 只消看流露在外的神采和气势,便知是弥勒教地位颇高的人,要经过这里进城,这条小 径是进城的必经道路。 施明秀带了弥勒教的人,先前在这里布状,就几乎成功地擒住龙紫霄,双方的人出人 城,皆需经过这条路。 埋伏的人仅多了一个,七比六胜算并不多。双方都是重要的高阶层人物、武功修为相去 有限,都是了不起的名家高手。打埋伏虽然稍为有利,但想主控胜机并非易事,所付出的代 价也可观。 隐身在一丛大树后的陆大仙,看清了六男女的面貌,脸色一变,不安的神情流露无遗。 六男女鱼贯徐行,逐渐进入埋伏区,神态悠闲,不像有要事赶路,却像观赏风景的游 客,面貌国逐渐接近两清晰可辨,脸部的神情也看得一清二楚。 “长上像是认识他们。”隐身在左侧不远处的一位随从问,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变化。 “湖广总法坛的三使者中的两个。很不妙,咱们估错了他们的实力。湖广法法如果派有 使者级的人驻在这里,表示这里中弥勒教的重要发展区,难怪敢向咱们示威煎通。这里的秘 坛有超拔的人才主持。” “他们的总法坛,不是内部执法的单位吗?” “对内为主,必要时也对外执法制裁异端。所以,有不少高手名家充斥其间。早年我和 他们打过交道,湖广总法坛三使者我都见过,当时双方彼此利用维持秘密交情,所以这两个 使者我相当熟悉。” “他们是……” “召魂使才和投煞使者,真名号就无法知道了。弥勒教和咱们的苍天教,走的是相同的 道路,那就是尽量招收名流平民大众,进教之后,尽量不要利用往昔的名号招摇。所以,普 光教主另行组织雄风会,以另一面目策应相互为用、雄风会的人皆以本来面目出现。弥勒教 中虽然也有人使用本来名号活动,但都不是重要的人手,因此不露真名号的人最危险。召魂 和役煞两使者,就是相当可怕的重要人物。” “咱们对付得了吗?要不要发动?” “这……看我能不能先把这两个使者击倒再决定。” “这岂不是废话吗?”随从大为不满,口吻个像是随从:“你一个人发动?可能吗?让 其他的弟兄在旁看热闹,情势不对就一哄而散各奔前程?” 的确是废话。 任何一个人发动,皆构成生死相挤的埋伏攻击情势,与全体埋伏的人有关,一个人发 动,不如一同发动何利。 一个人先出面,就失去埋伏的有利优势了。 “称不懂,最好闭上嘴。”他大为不悦,狠瞪了随从一眼:“我一个人出面,就可以预 留退步,表示是我个人的事,与你们无关。我如果得手,你们乘机群起而攻,结果如何? 哼!” “唔!有道理。”随从俸悻地说:“反正每件事都预留退步,不成功电不至于失败,好 主意。” 听说话的神情和语气,显然不以为这是好上意,随从说的是相反的讽刺活,并不同意这 个好主意。 这是说,已经完全失去埋伏的本意了。 他正想发作,气往上冲,可是怕势一变,不许可他对随从发泄怒火啦! 远在三十步外,六男女停止冉进,六双税利的眼睛,在他们的埋伏区往复搜视。 “真有人躲在这里图谋不轨。”领光那位英伟的中年人声震四野:“不要扮鼠辈了,出 来吧!咱们亲近亲近,埋伏的老把戏派不上用场啦!” 埋伏突袭失效,陆大仙用手式阻止同伴现身,独自上前泰然打交道:“先前双方都有人 在这里打打杀杀,再发生不足为奇。呵呵!召魂使者,六七年不见,你似乎修为更精进了, 可喜可贺。别来无恙?” “哦!老相好九幽逸客陆大仙,我很好,彼此彼此,”召魂使者欠身打招呼,并没感到 惊讶,神态也显得从客滞洒:“人生何处不相逢?听说你在京都颇为得意,重临江市必定有 重振雄风的豪情,首先便找上了本教,莫不是打算将本教逐出江南取而代之吧?” “老夫途经此地,是众所周知的事,与贵教毫无子连,你老兄何必歪曲事实?你不会忘 了是你们主动向咱们示威的事实吧?” “在下知道的是,你们的人分别从下江上江,分批陆续抵达,立即展开行动,这是途经 此地吗?不会是巧合吧?立即占据皇甫家建坛,也是巧合的一部份吗?” “这是情势所使然,无可厚非呀!途经贵地确是事实,老夫主要是追踪王道士经过此地 的。阁下也认识正道士王金,该知道有关他的事。” “医仙工知你和他也颇有交情呀!为何要追踪他?打落水狗?你真够交情呢!” “老夫与他交情泛泛,过去的交情已随时势而转移。而且这次老夫只是奉上命所差,主 要为了他那些从大内所窃取的仙书秘笈,与交情无关。你们趁火打劫,劫走了那些仙书秘 笈,老夫无法回京交代。那些仙书秘茨十之七八是道书,贵教尊佛,夺获并无大用,可否还 大家不伤和气?” 他说的话的,其实也是违心之论。目下在天下各地秘密传教,暗中结合徒众各门中道, 弥勒教、苍天教、无为教……都假借名义号称三教合一,佛道儒一锅煮;都不是纯粹尊奉一 教的组合,道释儒的经典皆可以利用。 连真正的释教门徒,也把孔圣人尊为一宁王佛。至于孔圣人是否喜欢接受,那并不重 要,反正孔圣人不会重返人间提抗议。 “你这老贼非常的狡诈诡橘,看来彼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那就各走极端,看谁能 做此地的主人,各说各话,永远无法解决问题。来吧!你我放手一决,公平玩命,给其他的 人做榜样,你我不是躲在人群后喊叫杀的懦夫胆小鬼。” “阁下” 一声狂笑,召魂使者拔剑,猛地幻为激光,身剑合一发起无畏的强攻。 首脑人物亲冒矢石已经不时兴了,本来就该躲在人群后发施号令。 召魂使者却迟陆大仙公平决斗,显然认为必可稳操胜算,因此攻势极为迅疾猛烈,不容 许陆大仙退缩走避。 陆大仙来来就对两使者怀有戒心,不便发信号命同伴身袭击,混战极难控制情势,一发 便不可收拾。 此时此地,他没有制胜的把握,全力投入,很可能全被陷入危局,得不偿失,也得不到 什么。 一比一,他心中略定,一声冷哼,挥剑直上相迎,剑涌千层浪,奋勇切入暴射而来的激 光中。 响起三声激越的金鸡,剑气进爆似狂飓,劲气激旋中,剑光流泻入影急分,猛烈的接触 乍合乍分,双方势均力战棋逢对手。 陆大仙斜震出两丈外,踉跄稳下马步。 “佛召魂使者似乎没有多少长进,几乎被你吹牛的气概唬住了。”借大仙一面快速地移 回原位,一面用讽刺的口吻说:“我还以为这几年你参悟了奇功绝学,所以敢在老夫面前卖 狂,去你的!你也接我几剑。” 剑吐出大袖同挥,风雷乍起扑上了。 召魂使者也被震出两丈,脸上有意外惜愕的表情,似乎难以相信,陆大仙能接下三剑急 袭。 陆大仙居然猛烈地反扑,召魂使者终于失惊了,剑气与袖风齐至,激起狂猛的劲烈罡 流,强攻猛压势若雷霆,震撼力空前猛烈。 不能不接,更不能示弱闪避。 召魂使者脸上的惊容,换上了愤怒的表情,一声冷哼,左掌连挥,剑幻发异光,掌劲如 雷鸣,剑光如电掣,撤出重重剑网。 几声急剧金鸣之后,猛然爆发出一声闪光后所进现的震鸣,风雷声倏然隐去,罡风余劲 四散。 两人像是被一道问电所击中,飞翻出两丈外,在尘埃与草屑飘舞中,摔倒在地翻滚了几 匝,灰头之险,几乎挣扎难起。 双方都有人抢出救助,白影与育影同时到达,也同时出手攻击,先打了再抢救同伴,企 车间淬然一击,一接触胜负主判。一声厉叫,抢救陆大仙的青衣人,被抢救召魂使者的白衣 女人一掌所震飞,摔出丈外滑滚至矮林下。 “快擒住他们!”被白衣女人扶起的召魂使者急叫:“擒他们做人质……” 县城方向人马出现,七八匹健马突然放蹄急驰而来。爬起的陆大仙发出警啸声,健马是 听到警啸声才加快冲来的。 “不可!他们的大援到了,撤!”役煞使者断然下令撤走。不可能有擒人质的机会了, 对方人授已至,说不定反而被对方擒作人质呢! 共有八匹健马冲来,蹄声如雷。
南船北马;这一带的人很少用健马代步,马不是管用的交通工具,而是大户人家用来摆 场面的炫耀饰品。 牛耕田、马吃谷;一般平民百姓养不起作坐骑的马。 京都来的人,几乎每一匹坐骑都是良驹,在芜湖曾经引起市民惊羡,只有大客店才有寄 放坐骑的原房。 高大元早就发现那些人的坐骑,早就疑心在府城桥头,打了他老爹那八名骑士,就是陆 大仙这些人的党羽。 好在他报复的念头并不强烈,也因发生了许多事故而奔忙,暂且把这件事搁在一旁,小 事故还不需计较。 他和杜英按计划动身远走宁国府,引这些豪强高境,他不希望这些秘教在家乡之近建秘 坛,以免一些受胁的愚夹层妇遭殃。 离开家乡附近,他就可以大张挞伐了。 这期间,他一直强忍冲动,压抑心中的愤怒,忍受对方的暴行,仪小作报复伤人而不下 毒手,以免暴露身份,这些人对他的迫害,他逐渐失去耐性,如果不乘机离开,早晚会引起 他的野性难以收拾。 离境有水陆两途,这是指普通的过境旅客而言。乘船安全性高些,也可免奔波之苦。陆 路风险大,随时皆可能被强敌追及。 至宁国府也有水陆两途,但水路仅限于小舟艇,很少有大船行驶青戈江,以运输山产为 主的货船,也可以乘载入山的旅客。而且不论是前往宁国府的府城,或更远些的宁国县(县 与府同名)县城,乘船仅能行驶四十里左右,便得弃舟就陆开始爬山越岭走山路。 青戈江不经过这一府一县。 向南入山,同样需经过长街。 两人背了包裹,手中点着竹杖,出了城快步经过长街。 刚经过高升老店的店门,便看到车马出入的角门,驰出八匹坐骑,八个男女骑士气势慑 人,像貌威猛人才一表。 他认出那位领路的中年骑士,是陆大仙的爪牙。 “唔!他们的重要人物赶到了。”他自言自语,留心观察男女骑士们的面貌与特征。 “你说什么?”傍在他身右的杜英低声问,目光也落在开始小驰的骑士们身上。 “我说这些神气万分的人、一定是陆大仙的顶头上司。”他拉拉杜英的衣袖:“让他们 先走,暂时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社英依言脚下放慢,颇感意外地观察这些神气男女骑士。他俩一慢,人骑士便逐渐远 发。 街对面他俩驻足的小店前,两位中年水客站在店侧,其中之一与市民一样,对八骑士好 奇地注目。 但那位留了八字胡的水客,却用狐疑的目光,在一旁观察高大元的神色变化。 高大元并没留意身旁的人观察他的举动,脸色平静并无异象流露,健马远出二十步外, 他这才泰然自若动身。 “你看什么?”月一名水客,拍拍留八字胡水客的肩膀笑问。 “这个人。”留八字胡水客,指指已走了十余步的高大元背影。 “这个人怎么啦?”同伴信口问。 “他怎么可能在这出现?” “你认识?” “见过,没打过交道。” “同道?”“对头。” “什么?”同伴一惊。 “咱们这些专门替大豪大霸,做保缥护院的人,很可能会与他刀来剑往,平时倒也相安 无事。” “你是说……” “他是太湖左神幽虚之天,威震天下的五路财神之一。有人称他们为刀神,有人称他们 为刀客。” “哎呀!名动天下的讨债集团。”同伴脸色一变。 第十一章
“是高谷高明吗?”最美的女郎嫣然一笑,桃花眼媚光流转:“幸会幸会。冒昧拜望, 有事情商,不邀我们进屋子坐坐?” 他堵在门口,毫无邀客有表示,像虎踞柴门,也像天神把关。 女郎不气势汹汹,却笑靥如花来软的,柔能克刚,反而压下了他的气势。 “哦!你们是……”他还不想输气,但种情不再凌厉。 “你知道我们的来路,是吗?” “不知道。姑娘贵姓?” “我姓龙,龙紫霄,与诗女春兰。至少,你知道我的来意。” “不知道。”他让在一旁:“请进,也许你真的有事指教。” “来谈一些对你有利的事……不,该说双方都有利的事,可以减去不少是非。”龙紫霄 大方地进门:“你一早来租屋,我们便知道了。” “呵呵!城内比较安全些,没想到我的一举一动,皆在你们的掌握中,可知城内并不真 的安全,佩服佩服,芜湖可敬的巡捕无奈你们何。”他掩上门,镇静地邀客就坐,桌上有茶 壶茶杯,他含笑斟茶待客。 小巷房舍的前进厅不大,一进门就是厅堂,没有所谓堂上堂下,八仙茶加上四张条凳, 接待宾客礼数不怎么讲求,上首就是主客座。 “哦!似乎没有人来过呢!”龙紫霄打量四周,厅堂没有斗殴过的痕迹。 “我刚从街上购买日用品返回,有没有人来过我不可能知道。 两位姑娘如果早片刻前来,我不会在家接待。可否明示来意?我与姑娘素昧平生,实在 想不起姑娘所说互利的事是何用意。我知道的是,天暴星那群强盗不断向我行凶,我不得不 躲进城逃灾避祸。” “你破了他们的买卖,也难怪他们找你呀!那些他书秘友,你是不是藏起来了?”龙紫 霄一面说,一面捕捉他的眼神变化,媚光四射的媚目,不住打量着他,逐渐涌现另一种动人 的光芒。 他人才一表,剑眉虎目神采奕奕,如果换穿了华丽的衣衫,必定英伟俊逸极为出色。 他的确也被对方美艳风华所吸引,在那双媚光流转的明眸投注下,有点墓然心动,不得 不承认这位美丽的女郎可爱动人。 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对成熟美艳的女人心动,是正常的反应,心中的敌意愈来愈淡 薄。 “你在说笑话,说不可能的事。”他说起谎来正经八百,说得像真的一样:“这期间我 被追得上天无路,一直无法摆脱大群高手的追逐,书被天暴星的人抢来抢去是事实,那有机 会把书藏起来?最后被了的人抢去时,书撒了一地,有许多人在场目击,是假不了的。去找 他吧!书的确是被他抢走了。” “那些书是假的。” “不可能,除非是他有意愚弄其他的夺书人。是他说是假的?你相信吗?” “这……” 天暴星抢到书,没有机会察看,不久便被弥勒教的人夺走,连天暴星也不敢说那些书是 假的。 。弥勒教的人夺获那些书,事后才向各方宣布是假的,公信力不足,谁知道其中有何玄 虚?陆大仙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弥勒教的说辞,认为是转移注意力的阴谋,所以联合天暴星 准备反击,表面上结成自卫集团,骨子里却是联手夺回真的仙书秘发。 “我犯得着为了那些毫无用处的什么仙书秘发,和各方的牛鬼蛇神玩命?那十几部书, 我一本也看不懂,与无字大书差不多,我也认识不了几个字。” “唔!也算有道理,王道士为何把仙书交给你?你与他有何关系?是他的门人?” “龙姑娘,你又说笑话了。”他大摇其头。“我一辈子没到过京都,不知道京城是方是 圆,怎么可能认识王道主?如果是他的门人,他也不会把我看不懂的仙书传给我,你看我像 修成仙的料子吗?” “你这些话,我一个字以个相信。”龙紫霄的微笑十分动人,不相信他的话却没土气: “真的书可能仍在你手中,你的神色瞒不了我。高兄,识时务者为俊杰。” “哦!你是说……” “有两个方法,也可以说两条路任你选。” “这……” “其一,我会用重金向你买;其二,跟在我身边行道,我保证你名利双收,子女金帛任 你予取子求。我们需要你这种人才出众,气概风标可令人尊敬信赖的人。” “那怎么可能?”他颇感意外,这漂亮的女郎毫无强硬手段的意图,说话娇娇柔柔地, 所提出的要求,具有相当强烈的诱惑力,他真有权受宠欲惊的感觉。 “为何不可能?” 可爱的笑容,可爱的含情目光,可爱的悦耳声音,这才是女人的最佳武器。先前那两个 穿普通妇人衣着的女人,所用的手段就不像个聪明的女人。 “书已经破天暴星夺走了,我拿什么来卖呀?”地感到心中怦然,电平空生出恍恍绕格 的现象:“再化是我有活计要做,要赚代养家糊口,我有一份正当行业,怎能追随在你身边 行道?我练了几年武,打倒三两个状况并非难事……” “我不会要你打倒什么人,大才小用是最可悲的浪费。在本地,我们已获得皇甫家的投 效,主人皇甫俊有声望有地位,人才四位足以应付本地的牛鬼蛇神。你的人才是超一流的, 而且年轻,负责与各地结绅名流打交道,必定无往而不利。 有你在我身边,江南的人会把我们当成神仙膜拜。你自己的事已经不重要,你正在把自 己的事忘了,以往的事务皆撒手丢开,你已经在享受人生。哦!你仍然有一件事没有忘,那 些仙书秘获藏在何处你知道,想起来了吧?藏在何处?” 声调迷人,娇媚的神态迷人,绵绵含情的目光迷人,伸出握住他的大手的纤手迷人…… 他神情恍懈,注视娇艳可爱面庞的目光却十分专注,甚至火热。双手也贪婪地握住那纤 手不住抚摩那纤手,身上的肌肉也反常的颤抖,呼吸也逐渐急促,表示他的心脉,跳动正在 加快。 这是说,他精神与肉体的变化,呈现截然不同的两极化发展,呈现生理反常的特殊现 象。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现象,正常状况下,人的肉体反应皆由精神意念所主宰,所谓白痴, 是指这人的精神意识已经凌乱破碎,肉体的行动是无意识的,超出七情六欲以外,完全是反 射性的动作。 “我曾经碰见一个老人。”他含含糊糊地说:“是一个莫测高深,可以变化的老人,打 算把书送给他,所以在郊外寻找。没想到被天暴星的人,突然出现抢走了。我怕他们人多势 众,这些仙书我不可能讨回来了。” “收回你的手。”龙紫霄突然低喝。 他的手,本来正循纤手的皓腕,向上臂延伸抚摸的范围,已将翠袖掳上褪至手肘。手一 收,他乖乖地将手收回桌旁。 他已经完全受到控制,听从龙紫霄的指示。 坐在右首的侍女,突然给了他一耳光。 他眨眨眼,但热烈的目光,仍凝结在龙紫霄的艳丽面庞上,像被龙紫霄的勾魂摄魄目光 所吸住。 之外,仍保持优饱怪异的神态,那一耳光,对他不发生任何作用。 “你没有必要再试他。”龙紫雷向侍女狠瞪了一眼:“接近至五丈内,片刻工夫,一 等一的超人,也逃不出我御神大法的控制。他的话决无虚假,真的仙书秘笈,如不是天暴星 吞没,就是弥勒约在弄鬼,夺获他书区制造借口对付我们,哼!” “我只是觉得有点可疑。”侍女春兰很盯着他。 “有何可疑?” “他的手。” “他的手怎么啦?” “他的手应该是无意识的抚动,但……但他分明像好色的男人一样,不规矩地抚摸你的 手,得寸进尺,享受他的快感,也意在挑动你的心……唔!也许是我走了眼,他的举动并无 异样。” “那是男人的本性,手的本能感觉反应而已。也不关他是一个好色的男人,连手的本能 感觉也非常强烈。这种人,是容易降伏的。” “真他书不在他手中,怎办?”侍女春兰问:“无暴星派来擒捉他的人,可能出了意 外,不知跑到何处去了,应该很快到来,是不是把人留给他们处理?” “不,我要这个人。”龙紫霄肯定地说。 “这个人的武功不登大雅之堂……” “你不懂,武功好不好无关宏旨,凭他的人才,我要他担任建立香坛的主事。我们在淮 洒一带的香坛根基已固,该向江南一带发展了,既然不必暗中前往南荒,我打算在这里建立 第一座香坛。” “月亮奶奶并不鼓励我们往南发展呢!” “教主总认为在京都发展有利,总认为根基完全扎稳之后再往江南扩展,对淮洒地区的 教务也不加重视,对我们孤军奋战所获的成就不加肯定。现在我们已奉命远走,正好利用机 会表现给弟子们看看,网罗皇甫家的人,便是建立根基的第一步。这里地近南京,正是发展 的最佳所在。 夺获仙书之后,由陆大仙带回京都,要三妹回淮洒将我们的人带来,我要把淮扬、南 京、江右,划归我的香火区,花三年两载工夫,定可与京都教坛分庭抗礼。这些计划,不要 向陆大仙多透露,知道吗?” “陆大仙不笨,他会去向雄风会的会主禀报。” “雄风会并不怎么肯听教主的话,早就有向南发展的雄心。如果我所料不差,方会主一 定会大举派人南下,和我们互争发展的地盘,不管教主是否同意,方会主都会来的。所以, 我们一定会获得教主的支持,教主早就知道方会主的野心不小,有我们先建香坛,就可以牵 制方会主过度膨胀。” “这个人……” “等天暴星的人来了,把消息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心虚,就表示真的仙书秘友是他们掉 了包。必要时,留下他们取供,哼!”过紫霄的脸上,涌起阴森的神色。 “电好,我总觉得弥勒教不可能夺得真汕书,用假仙书做借口,向我门不惜代价挑战。 我们是客,他们犯不着牺牲一些人手赶我们走,无此必要,所以大暴星掉包嫁祸弥勒教,极 有可能。” “我们等他们来。”龙紫霄脸上阴森的神色消退,换上了先前艳媚的神情,重新捉住高 大元的右手,媚目重新吸住高大元的眼神:“那个可以变化的老人,你打算把仙书送给他, 她性甚名谁?住什么地方?” 她知道高大元所说的老人,陆大仙在皇甫家,曾经被那个老人吓走,一定是高大元所说 的同一个人。迄今为止,陆大仙所有的人,仍然对那个毫无所知的老人,保持最高的戒心。 高大元仍然保持先前的神情,表情恍格,但眼神是热烈的,身躯反常地无意识颤动,呼 吸不一平静。 “我一点也不知道他是谁,仅前天晚上看到他赶走许多武功高强的男女,大袖一抖,就 有人飞相出一丈外。我想,他一定有能力保全仙书,不让仙书落人凶残歹徒手中。可是,一 直就没有再看到他,仙书就被大暴平的人抢走中,非常可惜。”他用死板的嗓音,像背书一 样把所问的话据实回答。 迄今为止,没问出任何可以肯定的消息。御神人法虽然可以令人自觉地吐实,但决人可 能说出不知道的事。 仙书的下落已全确定,是信在天暴星手中的,但并不能肯定真正的下落,因为天暴不指 天警日,声称书破弥勒教的人夺走了,弥勒教的人却声称是伪书。 所以高大元所说的仙书下落,仅是一面之词而且,真正的下落仍是谜,他根本不知道而 后所发生的事。 “你是在河南遇见王道士的?”问不出所以然,龙紫霄另找问题。 “是的,他其实叫医仙王金。” “把你遇见他的经过说出。” “是的,那天动身前往大河渡……” 门外就是小巷,有人经过也可以听到脚步声。 不仅有脚步声传入,而且有人声。 “巡捕老爷,你们这两天跑得真勤快呀!”一个苍老的嗓音清晰地从门缝传入。 “出了事,不得不放勤快些呀!”是另一个人的宏亮嗓音,脚步声巨止,可知交谈的人 正站在门外。 “你知道所要追查跟踪的人,是何来路吗?巡捕老爷,招子得价在此” “我知道,反正相当棘手,来头不小,至少他们的身份证明大有来头。现在正向府城查 底,查明之前,咱们不能妄动。老人家,你好像知道一些风声。” “当然知道啦!我老人家是半仙。” “去你的!透露一点,如何?” “冶半仙知道的是,京都来的某一个秘教,所属的一个什么会,一大群妖入南下为非作 歹。随后跟来的有几条江淮来的龙女,也是该秘教的重要女妖。” “可不要胡说八道……” “哈哈!我老半仙从不胡说八道,我见过他们,你也见过他们。 巡捕老爷,你知道秘教与妖人,该如何执法扑灭吧?事情闹大了,你们的屁股蛋铁定会 遭殃。县太爷不但要丢掉乌纱帽,甚至会掉脑袋,严重吧?” “我知道严重,所以苦了两条腿。不久前街坊报称,有可疑的男女,在这条巷子鬼鬼祟 祟走动,我先赶头查看,等捕头带人赶到,再逐家搜查。” “呵呵!也许就藏在这一家呢!” “我先到处走一趟,等人来了再逐家查问。” “好走,千万要放机怜些,睁大眼睛拉长耳朵,可不要反而被歹徒们躲在暗处,出其不 意把你摆平。” “我会小心的。” 脚步声再起,渐去渐远。 但仍有一个没离开,显然是那位自称老半仙的人。 “这一家有妖气,错不了。”果然不错,老半仙的嗓音传入:“也许得破门而入,进去 把妖赶出来。” 厅内,龙紫霄早已停止问话,脸色一变,抱起高大元向厅后走,沿走道急趋通向后进的 后门。 侍女春兰一掀翠裙,拔出藏在靴统中的一把匕首,掩护龙紫霄先走,显得有点紧张。 一个称老半仙的人,不可能是不中用的老朽,破门而入,必定有一场准知结果的凶险搏 斗。 陆大仙被一个老人吓走,会不会就是这个老半仙?陆大仙武功超绝,道术也了得,居然 被一个不知来历的老人吓走,这老人岂同小可? 巡捕已经在这条巷子捕查可疑的人,如果与怪老人发生冲突,不管是胜是负,都会有麻 烦,最佳的正确行动,是暂且躲起来避免发生冲突。 前一进没有人居住。后一进除了有一座小厅堂之外,里面共有三间内房。其中一间是高 大元租凭三天的小内间,另一间藏着四个被制昏的男女。 当他们钻入内进的小厅,刚闭上门,对面前一进的屋顶,随即出现大衍散人的身影。 侍女春兰留在小厅,从门旁的窗缝向外窥伺,看到出现屋顶宽长衫飘飘的大衍散人,感 到暗暗心惊。 对方并没破门而入,竟然上了屋,只要跳落天井,势必进入内进搜寻,恶斗在所难免, 胜负难料。 这种小巷中的普通房屋,是没有后门的。这说是,想偷偷从前门溜走已来不及了。 “是空屋。”屋上的人大街散人自言自语,用目光在左右邻合搜寻可疑征候,居高临 下,其实看不到左右邻合下面的动静。 身形轻飘地拔开,一眨眼之间便到了右邻的瓦面。再一眨眼,又回到原来站立的屋脊, 目光落在后进的小厅门,但无意跳落天井。 如果宅中有人居住,青天白日从屋顶跳落,屋中的人叫喊,她完全忘了高大元仍被御神 大法所控制的事,忘了身外的一切。 高大元像是野性大发,把她掀压在床上,抚摸、捏揉、挤压、扳援、咬吻……粗野暴烈 的举动像疯子。 她不但没感到痛楚,反而激起了野性,也狂野地用手、用腿、用肢体、用嘴狂野地回 报,陷入极端沉醉的强烈激情中,迷失了守己。 那简直就像一双叫春的描,互相伤害,也互相享受刺激。在她来说,她根本不知道她在 干什么,一切反应皆出乎本能需要,完全不由神意所控制,这种前所未有的激情,完全征服 了她,喉间所发出的异声,她浑然不觉。 片刻间,两人的衣裳散了一地。 暗室亏心;虽则是大白天,房中幽暗,孤男寡女纠缠在一起,本来就心中有意,什么事 都可能发生。 她崩溃了,天地已不复存在。 侍女春兰在小厅提心吊胆,心中大感不安,也感到纳闷,主人怎么还没出来? 大衍散人的身影,已经不在前进屋的屋脊,但似乎并同撤走,一定还在这附近的瓦面。 她感到握匕首的手在冒汗,可知必定心中已经发虚,她一个人怎能摆平这个神秘的老鬼?必 须有主人在一起联手拒敌。 很不妙,前进屋的瓦面,突然出现两个青衣中年人,用布卷住剑,在屋顶东张西望。 仔细察看心中一宽,定然是天暴星的人赶来了。正想启门外出打招呼,屋顶出现另一个 人:大衍散人。 “滚你娘的蛋!”突然现身的大衍散人,兴高采烈怪叫,一双大油疾挥,风雷乍起: “你们才来呀?” 两个中年人相距在丈外,在狂叫声中,从屋脊分向两面飞掼,一个滚落小巷,一个摔落 在小院子里,卷着的剑也丢掉了。 摔落小院子的中年人,大概武功练得很勤,练成钢筋铁骨,手脚硬朗,重重地摔落居然 受得了,发出痛苦的叫喊,连滚带爬钻入后门,躲入前进屋不出来了。 “快去叫捕快来捉贼。”大衍散人在屋顶大喊大叫:“是妖贼,妖贼散在屋子里烧香聚 众。” 烧香聚众,是所谓“妖教”的总称,也是罪名的统称。尤其是夜间聚会拜坛,是治安人 员必须严加直缉的大案,只要有人报案,必须立加缉捕。 大衍散人大叫大嚷,等于公然“报案”,即使邻居是教中门徒,不肖的治案人员也是弟 子,也不得不装腔作势慢吞吞出动,决不敢不加理会。 藏身在小厅内的春兰侍女,心中叫苦大感不安。 这一招相当绝,不能躲在屋内等候被搜出,这种普通的平民住宅,没有藏身的隐密地 方,搜的人进入一览无遗,无处藏身。 果然不惜,小巷传来人声。 大衍散人在屋顶叫喊,立即一走了之。 侍女春兰心中大急,疾趋屋后,急急推开第一间卧室的门,大吃一惊。 四个昏迷不醒的男女,并排躲在室内,占去了整座卧房的空间,只有床是空的,窄小的 卧房已穿足之地,像四具死尸。 “大小姐……”侍女春兰大叫。 房中幽暗,仔细察看,总算看出在着不问,没有龙紫霄在内。 无暇细看,转身奔向第二间卧室,猛地推开门,大惊失色。 在微弱的光线下,龙紫霄赤条条莹白的胴体,摊开似的手脚伸张躺在床上,口中仍在发 出令男人沉醉的呻吟,脸上有可爱的满足笑容,衣裙撒了一地,连小蛮靴布袜也丢在床口 下,发乱钗横,浑身香汗热流未退。 侍女春兰对这种香艳的情景,十分熟悉不以为怪,惊叫一声抢近床,扶起赤裸的上身, 轻拍脸颊施救。 不需救,人并非昏迷或受伤。 “大小姐,大小姐……” “咦!”龙紫霄神智倏清,挺身坐起讶然惊呼:“你怎么啦?” “已经惊动街坊,巡捕即使前来搜查……” “哎呀!怎么一回事?” “有个怪老人,把天暴星的人打倒,惊动了街坊,大小姐,你……这种时候你居 然……” “你怎不毙了那老鬼?”龙紫霄跳下床,慌乱地穿衣着靴:“他呢?” “他?”侍女举目四顾,甚至俯身察看床底。” “高明呀!他……” “他不在。” “怎么可能?”龙紫霄这才记起,高大元被御神大法所制,神术还没解,怎么可能不 在? “我没看见他,房里没有。邻房倒有四个男女,是天暴星的人。大小姐,时不我留,全 城一沸腾,我们脱身就不是易事了。” “不,你给我找,快找,他一定还在屋子里。”龙紫霄一面穿衣裙一面急叫:“我一定 要带他回皇甫家,不能落在大暴星的人手中,快找……” 两人沿东大街向东门走,不徐不疾像狂街的人。 “你小子想证明什么?”大衍散人悻悻地问。 “想证明我的道行比妖女高多少,证明能不能应付她们。”高大元眉飞色舞:“你们罗 祖教也重视合籍双修,这种事你该比我还清楚。” “去你的!合籍双修并非随便找一个烂女人双修的。你在挖苦我吗?少充内行找挨骂。 结果如何?” “雕虫小技,不成气候。她没用药相辅,妄想用神意施术控制我,结果输光光,任我摆 布。他姐的,那妖女不但像貌美如天仙,身材之完美,威力无以伦比,我几乎不克自持。天 杀的,如果她被上蝉纱布道,连大白痴也会匍伏在她脚下请求进教,厉害。”高大元大摇其 头:“老道,贵教那种直系单传的苦修的方式,的确有点违反人性,难怪在京都毫无作为。 苍天教像滚雪球一样不断膨胀壮大,比你们教义有强一万倍的吸引力。你身上的十几张度 谋,不会有大傻瓜接受度化的,丢掉吧!不要心疼。” “我还没死心呢!呵呵!”大衍散人笑得相当勉强,已默认收徒的工作失败:“弄清她 们的底细吗?她们确是江湖朋友所知的洪泽三龙女。” “她们才是苍天教的真正的外八堂重要人物,在南方建立的第一大香坛,本来是二个冲 秘的女盗,爪牙们现在还啸聚无常。武功与道术,根基相当深厚.出身于湖海尊者门下。那 老妖怪大淫虫,目下仍躲在淮汹地盘,某一处秘窟潜修,妄想恢复十年前山西泽州斗法,被 太行修土毁去内丹,废了任脉的残躯,居然获得相当成效,很可能重出为祸江湖。” “你没毙了这女妖匪?” “没有借口,理由不充分。她对我没造成伤害,我不想做报过于施的事。我得出城走 走,也许要走一趟赤铸山剑国,看弥勒教的人,在弄些什么玄虚。他们是伪他书的最后得 主,我实在不明白,他们要仙书何用,犯得着与苍天教这些人血肉相见?” “谁又不想成仙?” “龙虎大天师享尽世间奢华,对杀人劫掠有特殊的爱好,更热衷于推翻来家皇朝,做皇 帝君临天下,根本不屑成仙,神仙一个个骨瘦如柴苦得要死。” “小子,自古以来,任何一个皇帝都想成仙,这是事实,你不要颠倒黑白。你知道赤铸 山剑团?” “近午时分才打听清楚,颇感诧异。” “为何诧异?” “沿东门外左面的小径,东北八九里那些小山,其中之一就是赤铸山,据说干将莫邪夫 妇曾经在该处铸剑。山南有条小河叫鸟叉港,剑园就在山脚的小河旁。剑园不是指武林人的 庄院,而是以干将在此铸剑而防古名园。主人姓范,一个本县的地主富豪,养了几个保源护 院而已。论名望,比皇甫家的主人皇甫后差了一级。 弥勒教何时在剑园建香坛,本县的治安人员毫无所知,也可能临时在该处落脚。陆大仙 过占厂皇甫家,该是临时作为落脚处。” “你错了,陆大仙己决定在皇甫家,建苍天教的香坛,如不将弥勒教的人赶走,将食寝 不安,所以和四海社联手对付弥勒教,大杀戮势难避免。小子,你可要小心了,等他们挖掉 弥勒教,便会全力图谋你了,除非你把油书秘获送给他们,从此远走高飞。” “所以我打算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就无力图谋我人死光了最好。我得赶两 步,再见。”高大元脚下一紧,奔向百步外的城门口。 “老夫也要看结果。”大衍散人白云自语,折入街右的一条小巷。 煮熟的鸭子一而再飞掉,有关的人都感到脸上无光,气愤中也产生恐惧,觉得高大元这 个人实在不易对付,对高大元如何能在完全控制下,一而再平安逃脱的事百思莫解。这根本 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却于真万确发生了,难怪他们产生莫名的恐惧。 已经是末牌将逝,日落之前光临剑国的时限将届,必须有周详的准备,不能再为了高大 元的事分心,派在各处追擒高大元的人,纷纷撤回皇甫家准备应变。 从皇甫家至剑园,仅有四里左右,站在大门外,就可以清晰看到满山松柏,如在隔邻的 赤铸山。用快脚程赶路,片刻可到。 陆大仙当然不可能自贬身价,前往剑园交涉,早就打定主意在皇甫家候敌,兵来将档水 来土掩。 如果查出真的仙书科友在弥勒教手中,将大举光临到园兴师问罪。 弥勒教是天下级的超级强龙,情势相当险恶。同分敌汽,天暴星不得不放下身段,与陆 大仙联手,全力投入对付:超级的强龙。 申牌初,天暴星的人便前往皇甫家聚会。 先后赶到聚会的人为数可观,四海社的总人数已超过四十大关。这次发生事故,天暴星 损失最为惨重,不但图谋张家老少的阴谋失败,临时起意谋夺仙书秘差也功败垂成,争回一 口气的心念最为迫切,所以愿意与陆大仙联手。 这一带是他的势力范围,附近百里内的人手,接到紧急召集令先后赶到,实力已与陆大 仙不相上下,聚两方的雄厚实力,有信心可以对付超级的强龙弥勒教。 为免受到注意,他们分为四批,前后相距里余,携了兵对扑奔皇甫家聚会。落脚处距皇 甫家仅四里多一点,片刻可到。 最后一队共有十二个男女,领队是青龙坛的坛主,在江湖恶名昭彰的快活一刀差义,挟 着的剑刀重有九斤,一刀下去,可把一个人砍分两段轻而易举,小管一压刀背,便可将人头 割断。 前面里余,已看不见前一队的人影。 小径弯弯曲曲,路侧杂树竹丛遍布,直视距离仅三、二十步,一转弯就无法看到的前后 的人了。 人多势众,不怕有人袭击,与陆大仙联手之后,已经没有敢向他们挑战的强敌,所以十 二个人有说有笑赶路,警觉心薄弱。所有的人,皆没将高大元看成劲敌,高大元孤掌难鸣, 根本不配和他们打交道。 走在最后那位大汉,正是淮南七鬼中的一鬼,挟着用布卷了的泼风刀,一面走一面吃炒 花生,吃得津津有味,沿途丢落花生亮,并没留意身后的动静。 身后路旁的杂树下,猫似的窜出换了村姑装,露出美丽秀面庞的杜英,无声无息到了他 身后,灵猫扑鼠双爪一搭,便扣住了他的双肩,食中二指扣死了双肩并穴,一拖之下,膝盖 撞上他的脊椎骨。 “哎……”他狂叶一声,完全失去抵抗力,身往发僵,双手发软,花生撒了一地。 叫声惊动了前面的人,回头急撤兵刃一拥而上。 “谁敢上,我宰了这个鬼。”杜英沉叱,将鬼勤住脖子挡住身前,另一手作势要扳住脑 袋扭转:“我要和你们打交道,不要逼我下毒手先宰人。” 挟人质要胁,还真有效,冲来的人左右一分,不敢冒失扑上。 快活一刀看清是她,气得暴跳如雷。 “小女人,又是你作怪。”快活一刀独自上前,凶睛怒突嗓音像打雷:“太爷要捉住 你,十个人先煮你的大锅饭,然后活吃你的心肝,说一不二。” 煮大锅饭的意思是轮暴,这句话会把女强人气死。 “姜……坛主,救……救……我……”被制住的鬼狂叫,脑袋扭得受不了啦!脸部已扭 头至右肩,再扭一两寸,颈骨将被扭断。 “你冲上来试试看?这个鬼一定会变成真的鬼。”杜英气得脸部发绿,但仍可沉得住 气。 出来一个中年妇人,拉了拉快活一刀的衣袖。 “小女人,你要打什么交道?”中年妇人和气地说:“你制住我们的人要挟,不会成功 的,你该知道我们这些亡命,都是视死如归的好汉,决不会为三两个弟兄的生死,耽误所要 办的大事。” “宰了这个鬼,我仍然继续宰你们的人,和我打交道,你的人不会死。” 杜英并非虚声恫吓,这十二个男女中,至少有一大半的人武功不如她。这附近活动空间 广大,困不住她,不可能同时向她围攻,要撤走更是轻而易举。 “你要打什么交道呀?”中年妇人笑问。 “把高明所有的仙书秘老交给我。那是他的书,他是我的朋友,有权替他索回,你们两 次从他手中抢获,必须物归原主。” “咦!你不知道仙书秘笈的下落?”中年妇人故意大惊小怪,说话怪腔怪调:“你知道 仙书秘老,已经被一群疑是弥勒教男女夺走了,是吗?” “那是假的,你们掉包嫁涡的伎俩,骗不了人。不要在我面前玩弄障眼的巫术,我是此 中行家,要不知趣继续施术,你将永远后悔了。” 中年妇人一惊,意似不信,但脸上怪异的笑容,与及怪异的声调迅即消失,恢复初次打 交道的神情。 “你小小年纪,也会巫门奇技?”中年妇人正色问。 “你以为呢?你刚才用移神术想套我的口气,道行并不高。我要那些仙书秘发的下 落。” “连陆大仙也知道,他书秘复被弥勒教的人夺走了,所以我们原意再次和陆大仙联手, 警将仙书秘贫夺回。你在这种扶持我们一个人,就妄想要我们将仙书交换,仁贿B吗?你未 免太无知了吧?我们这几个人,会把他书秘茬带在身上?你简直胡闹。” “你们四批人前往皇甫家聚会,只有你fll这一批携带五个包裹,我要你们打开检 查。”杜英态度强硬,果真是年轻少见识,处事冲动:“把包裹打开,打开!” 她自以为扶有人质占了优势,其实毫无优势可九四浪七鬼都是二流人物,亡命们连首脑 的死活出不介。喜,二流人物更不受重视,不可能成为要胁的条件。 她这种自以为强硬占了优势的态度,简直有如儿戏,连快活一刀暴怒的神色,上改金成 又好气又好笑的嘲弄神情。 “吕三娘,不要和她胡缠了”。快活一刀的语气反而平和了:“这小烂货武功不差,而 且也会小巫术,行事令人并测高深近乎诡橘,身份可疑,捉住她好好挖出她的根底。我怀疑 她是弥勒教的七仙女之一,也许用她做人质,可增加对付弥勒教的谈判价码,拿下她!” 快活一刀是老江湖,判断有相当可信的根据。 真正保护张家老少的人,是侠义道颇有名气的一剑愁飞花玉女。杜英只是蹑在附近,时 隐时现并不热衷的旁观者,真正露面干预,是在玩鞭亭高大元介人之后,露面时表现得并不 出色,反而没高大元的泼赖手法优异。 她在芜湖的表现,也乏善可陈,没受到注意,大暴星根本不会派专人对付她。现在,居 然气大声粗以女强人面目出现,居然以一个无关大局的人要胁,向十二位高手胁迫形同儿 戏。明知不可为而为,目的委实可疑。 如果她声称替张家老少伸张正义,也许可以认为理直气壮,替高大元索回他书秘文,那 就师出无名反而授人以柄啦!除非她站在高大元身旁,不然她没有任何理由讨索仙书秘起, 这种反常举动,必定会引起者任湖的怀疑。 吕三娘信口应带一声,脸色一变纤手也信手一挥。 杜英已看出危机,看出对方无意理会同伴的死活,也知道如果她杀了人质,必定缴起这 些人的凶性,对她极为不利。 而且,她并无搏杀这些人的把握。 淡淡的灰芒及体,微小的针形无穗暗器像暴雨。虽然吕三娘手中,早已暗藏了一把牛毛 针,信手一招,牛毛针一间即至,数量甚多,看芒影便知是淬毒的飞针。这种飞针长仅两 寸,前重后轻,不需丝线做走向穗,并无致命的威力,以制人为目标,射中要害也死不了, 毒发当然难保老命,但也不可能立即死亡。 相距太近,她无法击毙一鬼后再闪避,仓卒间将一鬼向前一推,挡住针雨,人向后急 退。 很不妙,快活一刀十一个男女,已同时两面急进,向中急聚,恰好堵住她的后路。她不 可能向左右冲出,唯一避免受到围攻的办法是加快后退,在对方完全封锁后路的前一刹那, 抓住瞬间的机会脱出围堵。 倒退的速度,那有早就准备前冲的人快?瞬间的机会她无法抓住,最快的两个人,已光 一步到达她的侧后方,即将堵死退路,慢了一刹那。 一声沉叱,她的剑半途出鞘,大回旋把发狠着七星倒旋,全力夺路。 剑气与浑雄的壁空掌力接触,激进出尖厉刺耳的破风锐啸,震散了一部分撤骨的潜流, 余劲却一泻而入,及体时力道依然凶猛,与护体神功猛烈的接触迸爆。 两个中年人不用兵刃攻击,而是四掌连环遥攻,劈空劲道极为可怕,丈外真可以将人打 飞。 刀剑对劈空掌劲效果不大,她剑上所爆发的潜劲威力有限,仅能震散小面积的掌劲,何 况对方的掌劲是连环发出的,她的剑气却无法连续爆发,注定厂是输家,两个中年人的内力 比她浑厚。
第十六章
“你也可以称他们为勒索集团。每个人对这些财神的看法,随身受的程度而定。”留八 字胡水客摇头苦笑:“十年来,着手发掘左神幽虚洞天,那位神秘洞主底细的大豪大霸真不 少,却没听说有谁成功了。那位洞主,仍是江湖最神秘的人物之一。出动办事的弟兄,对外 称五路财神,替苦主讨债势如雷霆霹雳,不动刀则已,动则血肉横飞,这位财神在这里出 现,我几乎可以嗅到血腥味了。” “可别走眼啦!也许他是途经此地而已。”同伴脚下加快,走的是相反方向:“咱们地 是途经此地的,明早就快马加鞭下南京快活,这里出了任何血腥事故,皆与咱们无关。这位 财神所做的任何事,都不会牵涉到我们。” “呵呵!本来就不关我们的事呀!” 江湖上黑白正邪各式各样的集团组合真不少,各门各道帮派会社多如牛毛,有些与江湖 牛鬼蛇神划清界限,各展神通,各谋名利。 玄门十大洞天的左神幽虚之天,传说中在太湖的洞庭西山。 十年前,突然被一个组合作为山门旗号,称五路财神。 主事人称洞主,组织极为神秘,江湖朋友知道他们专替受害苦主讨债,并涉及进一步勒 索,因此称之为讨债集团或勒索集团,也被看成亦正亦邪不黑不白的威震天下组合,口碑却 不差。 出动讨债的财神数目不一定,自称财神,外人称之为刀客,因为他们以武力讨债。财神 是地位最低的神,但仍然是众所周知的正神。派出的财神通常不露名号,讨债的手段相当激 烈,名动江湖,但身份如谜。 江湖上以财神为绰号的几个高手名宿,被退隐起名号免招是司年。 留八字胡水客认识高大元是幽虚洞天的财神,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也不想多事与他打 交道。 替大豪们做保缥护院的人,与讨债的财神有利害冲突,一旦我上大豪的讨债,保锣打手 首先遭殃。
八骑士是从高升老店赶来的,其中七人来自京都,刚到不久,由陆大仙留驻在店中的爪 牙,引至皇甫家会合,无意中替陆大仙解围。 人骑士冲到埋伏区,弥勒教的六男女,已经退出百步外,正掠走如飞撤回赤铸山剑团。 等骑士们弄清出事的经纬,想追已失去敌踪机会错过了。 半个时辰后,大群人马出现在剑园外围。 陈兵相胁,示威性的行动显而易见。 苍天教的人无意发动攻击,显然也缺乏攻击的实力。向剑园白昼发动攻击有如攻坚,攻 坚的实力,最少也得比防守者强三倍,不然决难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所付出的代价,也将极 为惨重。 上次弥勒教夜间攻坚,当时的实力真比苍天教强三倍,结果仍然无功而返,虽则除去苍 天教不少爪牙,自己也付出相当。重大的代价。 已成了死仇大敌,武功解决是唯一的途径。 剑园内的人,也知道光临的人无意攻坚,懒得理会、整座庄院静悄悄,看不见走动的 人,每个人皆在暗处严加防守,静候变化。 入手仍嫌不足,不可能包围剑团,所有的人皆隐身在庄门外半里地的路侧树林内,等候 进袭的好机,也等于是封锁剑团示威,表示有能力发动攻击。 看谁先失去耐性。在气势上,苍天教占了上风,攻击的二方,必定在气势上比防守的人 强。 久久,庄门开处,踱出一男一女,自衫白衣裙,年龄已是中年四十出头,气概不凡人才 一表,并肩在园外的广场散步,有说有笑神态安详,毫不介意百步外隐身在林中的强敌突 袭。如果发动突袭,绝对无法把他们留下,广场外围视野广阔,有充足的时间撤回园门。 这边也出现两个人,其中之一是陆大仙。 以往,陆大仙是主事人,但七骑士到达之后,陆大仙失去司令权,可知赶来的七骑士, 地位比陆人仙高。 走在他前面的年约半百,像貌极为威猛的人,梳道警,穿一袭宽大的黑长衫。佩的剑特 长,比标准剑长两寸,古色班斓,是宝剑级利器。 园内出来的一双英俊美丽中年男女浑身白,他两人则是浑身黑,站在阳光下,形成强烈 的对照。 双方在广场的边缘碰头,神态倒是泰然友好。 “尉迟兄,你只是贵教祖师堂三十六守护天尊之一,地位不算高,担负不起双方火并的 重责。”像貌威猛的人,说话的口气具有威胁性:“以往双方人曾有任何瓜葛,没有利害冲 突,你这样做,聪明吗?” 双方可能不陌生,所以能保持和平相见的局面。 “在下在芜湖,算是主人,如果出厂任何难以收拾的事故,责必定不在主人尉迟兄的口 气也相当强硬,神情也流露出不可一世的做态:“方会主,回京都去吧!京都才是你们一教 一会的势力范围,你们跑得太远了,有如飞象过河,也像是高山的猛虎,和本教争地盘,你 自以为聪明吗?” “阁下,把真的仙书秘友还给我,本会立即离境,而且劝说敝教内主事人,收坛撤离贵 地……” “你在妙想天开,方会主。”尉迟兄打断对方的话,脸色渐冷:真的仙书秘笈你们掉了 包,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你” “两件事,你们必须办到,以免不能活着返京都。把真的仙书必女交出。这些仙书秘友 是医仙王金的,即使是他本人携书经过比地,要他交出,他也不敢拒绝。其二、撤坛离境。 早年,本教也用雷霆手段,裹胁当地名人入教,多次碰上一些多管闲事的江湖怪人干预,损 失不少精英。 因此最近几年改弦易辙,不再使用雷霆手段裹胁了。皇甫家基本地名人,三年前本教人 曾经劝使他襄助发展,被皇甫俊拒绝之旨,便不再打扰他。他不是善男信女,你们向他前 迫,须防反噬,得不偿失。你们撤走之前,最好不要伤害他的人,他如果有了三年两三,必 定影响本教的活动。两件事办不到,方会主,结果你心中明句,我不再和你们和平相见。你 请吧!”下逐客令,相当不礼貌。 双方的要求完全不能妥协,两极化的严重利害冲突,谁也不可兑让步,武力解决是唯一 途径,已经摆出不是你就是我的局面,不可能再谈出什么结果来。 仙书秘获成了引火之媒,演变成为地盘霸权声威之争,双方都河人死伤,都认为自己的 实力可操胜算,谁肯示弱撤离疆界丢弃基地? “你不要嘴硬虚张声势。”方会主怒形于色,双手十指不住伸亩:“你心中明白,我有 把握在你其他地区大援赶到之前,一举铲除文里的秘坛香坛取而代之,一旦发动攻击,只许 有一个结果。 “你吹起牛来了。”尉迟兄冷笑:“我尉迟太极威震天下时,你仍任一群黑道小亡命的 小头头。凭你一群走投无路,仓率组成的一辞杂碎,妄称什么雄风会,做苍天教外围走狗打 手,就敢狂言和本教决雌雄争口食?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发动吧!我等你发动呢!等本教 江右分坛的几位法主赶到,你们能活着逃回京都的小猫小狗,恐怕就没有几只了。” 目下隐匿待机而动的第三代教主龙虎大天师,轰轰烈烈号称旷世袅雄,独撑五十年余威 仍在,目下藏身四)lr,准备三度起兵灭明兴唐。年已过古稀,依次法力通玄龙马精神,对 美女仍有特殊的爱好。 弥勒教正式退出京都,是最近十年的事,秘坛香堂仍然遍天下,实力仍在。本教主的三 子七孙,加上难以计数的义子女孙子女,仍在各地广布香坛,仍然是威震天下的第一大秘 教;苍天教在京都建基不足十年,那能比?势力范围也仅限于京都。山东山西的边缘地带, 所以要积极图谋发展,南下扩张势力,要发展成天下级的组织,雄心勃勃颇有成就。南面势 力已扩展至淮安,洪泽三龙女就是淮安地区的秘坛主事人。 如果能在太平府建立秘坛,铁定可以再向南扩张,直接威胁弥勒教江右与湖广香坛的存 亡。芜湖所发生的小冲突,预为日后争地盘建势力范围的大火并布火种。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谒福;任何一些小事故,皆可能改变宿命,影响人的一生吉凶 祸福。 一次天翻地覆的大灾难,很可能是一次偶发的小事故而引起的。 高大元所携带的仙书秘文,居然成为引发血腥火并的火源。 本来,不论哪一种秘笈,发展的方向,虽然大同小异,但通常各有对象,各有发展的阶 层,不曾明争只有暗斗,很少公然挤个你死我活。 弥勒教以高阶层人士为发展对象,吸收五公贵族胄地方名人。 苍天教的发展路线正好相反,贩夫走卒牛鬼蛇神来者不拒。 按理,双方不应该发生利害冲突j各走各路,发展方向不同,应该共存共荣,各取所 需。但一旦牵涉到地盘势力之争,就有了严重的利害冲突,再不善加调和妥协,早晚会不是 你死就是我活,一定会走上火并这条路。 双方都自以为是强者,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如无外力干预疏导,你死我活已成定局。 气氛一紧,即将剑拔夸张。 一旁出现三个人,形成犄角鼎足而立。 “你们的事,与在下无关。”现身的天暴星似乎有意火上添油:“大江两岸,本来是我 四海社的地盘,与雄风会方会主并无交情,与九幽逸客陆大仙也仅小有认识,暂时走在一 起,不牵涉声威权势之争,为利害取舍的交情,随时皆可能因利害有了冲突而改变。现在, 在下郑重宣布,各行其是互不干涉,希望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天暴星,你要倒戈吗?”陆大仙怪眼怒睁,大为光火:“你在打什么混帐主意?” “陆大仙,你不要再通我,千万不要。”天暴星也怪眼彪国,怒火渐炽:“我以为你只 是为了王道上的仙书秘文,暂时经过此地办事而已,事实是你们却迫不及待在此地建秘坛, 鸠占鹊巢引起无穷风波,影响各方的权益受损,实在令人不敢领教。你们其实谁也没真把仙 书秘笈放在心对,仙书秘友只是争霸的借口而且。” “胡说八道。” “是吗?那个身怀仙书秘女的高小辈,已经离埠溜之大吉了,而你们却在这里,要杀得 你死我活……” “油书秘友已被弥勒教的人夺走了,是从你这无义的混蛋手中夺走的。”陆大仙的嗓门 像打雷:“你这混蛋到底想说些什么?” “我已经派人查明了,的确有人在扫坊买了不少书,用心加以改头换面,到处乱撤。 这是说,真的仙书秘笈仍在高小辈手中。” “狗屁!他那有时间弄鬼?” “真的吗?他曾经扬言要向你们双方讨回书,结果却悄然溜之大吉了,分明是心虚以进 为退,带了仙书秘获远走高飞了。你们在此地杀吧!不关我的事,我要去迫他,他也跑不 了。” 不等西方的人有所反应,大暴星声落人动。带了两名爪牙一溜烟走了,跑得飞快。 方会主向陆大仙打手式,也急急撤走。 不久,剑园的人也大举外出,甚至带了简单轻便的行囊,显然将有远行。 皇甫家一阵忙碌,乘坐骑的人光行出发。
高大元并不急于远走高飞逃灾避祸,在河岸长街慢吞吞购置旅行日常用品,草鞋、蜡 烛、雨伞、盐、蒜头……似乎有意逛市场。 扮成村姑的杜英,对他的举动大感困惑,他那个并不大的包裹,似乎逐渐增大。可以看 到的是:包裹内的确没有书。 逃避大群高手追逐,应该尽快远走高飞,最好能胁生双翅,一飞千里早离险地,取得安 全距离,让追的人无踪可寻。 耽搁了老半天,这才酒开大步过桥,走上了至宁国府的大道。 道上旅客稀少,几乎全是从城里返回村里的地方县民、没有长行的外地旅客。 里外是大官道岔路口,岔道向东南伸展,通向山区的宁国府宣城县。名义上这条路也是 官道,但比南下的大官道窄小两倍,旅客少十倍。 岔路口的歇脚亭中,踱出一个老村夫,提着一个青布包裹,站江亭口相候。 “那个老村夫可疑。”傍在他身右的杜英,用警觉的口吻提醒他注意:“决不是本地的 村夫。” “是等我的。”他口气平静。 “咦!你的朋友?” “呵呵!得看你对朋友二字的看法而定。朋友种类繁多,路上碰头嘿——声打招呼,也 可以称为朋友。你先走,我有事和他商量。” 即使是交情深厚的朋友,有些私事不希望第三者参予,保待个人的隐私。高大元与杜英 相识为期甚暂,还不能算在交好友。她的意思很明白,有关隐私的事,不希望杜英过问参 予,因此要杜英先走。 杜英虽然不想先走,但怕引起误会或不快,不得不走,一直就用怀疑的目光狠盯着老村 夫,心不甘情不愿超越到前面慢慢举步。 老村夫是大衍散人,这位老道经常化装易容鬼混。 等他走近,便和他并肩举步。 “就此逃灾避祸,远走高飞?”大衍散人将包裹递给他,一面走一面说:“扮胆小 鬼?” “呵呵!你冒充世外人假情高,却唆使我闹事闯祸,真正的无为而无所不为伪善者,你 为何自己不出头?”他用打狗根将包裹挑上肩怪笑:“耽搁了老半天,我往山里走,岂是胆 小鬼所能办得到的?往偏僻处走,决难逃过大群高手的追猎。你要不要跟去看热闹。” “该在附近解决,对不对?” “不对。 “为何?”大衍散人讶然问。 “兔子不吃窝边草。” “这……”大衍散人惑然。 “我不能在太平府附近任性妄为,所以伤人而不杀人,因此白挨揍,让他们不断行凶撒 野。他娘的!他们最好不要跟来。”他的算目中,出现狞猛的光芒:“不过,他们一定会追 来的。” “如果他们不迫……” “那就算他们走运。”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话形容并不恰当。 高家在太平府,是颇有声望的仕绅族,所有的弟子出了犯禁触法的事,都会让家门蒙 羞。小至偷鸡摸狗,大至杀人放火,决难逃过乡亲的耳目,连不当的言行也会受到议论。 所以,他不想做得过份引起注意。结果,对方却可以无所顾忌地向他大打特打要他的 命。 “你真应付是了?他们的大授已陆续到达,连雄风会的会主也赶到了,似是倾巢而至, 弥勒教方面,很可能有祖师堂家护法师级的高手参予。” “你跟来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呀!” “贫道……” “他们不论是否夺得仙书秘文,都会再打医仙王金正道士的主意。你袖手旁观,为何要 数千里迢迢从京都跟来?看热闹?” “这……”大衍散人老脸一红。 “你与医仙王金交情不薄。” “不错。” “帮助我釜底抽薪,岂不是间接帮助医仙王金?弥勒教法师级的人物,你怕?” “你就是想拖我下水……” “你才是居心叵测,打我的主意,存心不良,要我替你消灾。来吧!我在前途等你。” “以后再说。”大衍散人奸笑,转身回头扬长而去。 “这老道奸似鬼。”高大元盯着老道的背影苦笑。 他当然知道大衍散人有困难,上厂年纪的修真人士,最好与世无争,清净无为不管人间 善恶。 大衍散人是无为教的弟子,无为是该教的宗旨。 再说是大衍散人从京都来看风色,人地生疏,敌势过强,孤掌难鸣,所以唆使会人出头 挡灾,情有可原,想放弃却又不甘心,只能在暗处有心机耍手段,除非万不得已,这老道是 不会站出来露面逞强的。 天色不早,该赶路了。 杜英在前面等他,等他走近,瞥了他挑着的包裹一眼。 “那里面是什么?”杜英傍着他举步,眼中满是疑云。 “书。”他信口答。 “书?真是仙书秘笈老?”杜英大感惊讶。 “你不要管,你知道得愈少愈好。有些人已经为了仙书秘艺而送掉性命,我不希望你也 为互这些书而遭到不幸,这件事我和他们好好解决。有些事,当事人应该负起责任的,旁人 涉入反而增加复杂性,其实我并不希望这件事引起轩然大波。” “可是……” “不要可是,杜英。”他郑重地打断对方的话:“我已经再三容忍他们再三的迫害,可 说情至义尽。但每个人都有自尊;容忍是有限度的,一旦容忍已达到极限,就会走极端玉石 俱焚。我现在作最后一次容忍,扮胆小鬼远走高飞,算是最后的让步,他们最好不要跟来耀 武扬威,光棍打九九个打加一,以免天石俱焚。” “但……这些书……” “这些书是我的,任何人也无权向我行凶劫夺。他们可以认为他们是强者,有权争江山 夺社稷,认为江山他们也有份争夺,认为天下非朱家一人的天下,但我也有权保护我的私有 物,我的命也不是任何人说要就要的。不要说了,该赶两步啦。” “把书交给他们,让他们拼命争夺,你我就可以脱身事外,岂不免去许多凶险是非?” 杜英正理会他的要求,急急眼上表示意见。 “你说过,那些书是废物……” “俗话说,善财难舍。”他脚下逐渐加快:“这些书在我的心目中是废物,他们却不作 此想,认为是人间至宝,我可没有暴力下奉送的好修养。天色不早,还可以赶二十里找村落 投宿。” 至宁国府的府城,全程一百五十里。芜湖属太平府,县与宁国府境交界处,在八十里的 界首集,也是这条路的宿站,算一日程。 他俩午后许久才动身,显然赶不上宿头,得在中途找村落投宿,用不着急急赶路。
远出十余里,已可看到小山丘陵,满目青翠,稻浪似海,遍野桑麻,村落星罗棋布,但 道上甚少旅客往来。 陌生人在这一带行走,很难隐起形迹。 一声长啸划空传到,是从后面传来的,声源似在后面五六里,但依然感到有点震耳。 “咦!像是警啸声。”杜英讶然回顾。 视界被树林所阻,仅可远及两三里外。路上有九个乡民行走,当然不会是乡民与来时的 得意引吭长啸声。 “快走。”高大元脚下一紧,催促杜英加快。“混蛋!他们真的追来了。” “是追来的人发啸示威?”社英满脸狐疑,脚下放快:“应该不可能呀!他们有千里透 视眼。” “离开道路。”高大元折人路有通向小村的小径。 “不久便知道了。” 他知道啸声发自大衍散人,这老道暗中跟在门面,发觉追赶的人,发啸声示警。 他不便告诉杜英有关大衍散人的窄,虽则杜英曾经多次见过大衍散人,每一次见面,大 衍散人似乎改变一次像貌装扮。他心中明白,大衍散人下希望透露西人交往的秘密给第三者 知道。 刚藏身在一丛灌木内,距大道约里余,九匹健马已飞驰而至,快速地赶到前面去了,并 没发现他俩的藏身处,一个个策马急驰全神贯注赶路。 杜英的神色凝重,盯着远去的骑上背影发怔。 “果然是陆大仙那些爪牙。”高大元的目光,也追随骑士的背影:“时辰未到,哼!咱 们来好好消遣消遣,我有的是时间。” “你有何打算?”杜英问,并没听清他的活。 “以后再说。”高大无动身向南越野而走:“路只有一条,所以他们放胆追,可能打算 赶到的前面上堵住去路,等后续赶到人前后一堵,十拿九稳可以把我们堵住起同收罗。算盘 打得相当如意,却没料到被我们先发现他们。好,就让他们空欢喜一场,我们绕小路走,我 打算引他们到处乱窜,制造打击他们的好机。” “咦!你怎么绕回去?”杜英发觉他所走的方向有异,的确像是绕回县城方向。 “用迷踪术和他们玩玩。”高大元一言带过,不多加解释。 “你算了吧2你在逃避。”杜英似乎对逃避不满,可能认为兵来将挡才有趣:“你的口 气强硬,其实却是掩饰逃避的心态。 “是吗?”高大元埋头急走,懒得多说。 “当然是啦!他们赶到前面布同张罗,堵截封锁,然后围堵收网,准备瓮中捉鳖。而你 反绕回去,有如南辕北辙天各一方。 更像参南雨星,永远不会碰头。既打不起来,也愈分愈远。 “哈哈!你外行,”高大元愉快地大笑,根本不以有大敌当前面紧张耽心。 “我怎么外行?” “参与商根本不是两颗星的星名,称商是错误的。”高大元把无关的事提出大做文章: “我那些古代同道前辈,对天文颇有研究。 但记载天文的读书人所知不多,断章取义搞错了,以致流传万载,一错到底。” “古代同道前辈?你……”杜英听出他的语病。 古代同道前辈语意含糊,他不便说明意指那些修立的前辈先知。老实说,连他自己也说 不清其中的脉络传承。 “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玄门方士热衷于修仙,仙是生活在天上的,当然在了解天的学 问上下过工夫。”他避重就轻,只说与当前情势不相关的事:“高辛氏这位古皇帝,把两个 整天你打我杀的儿子分开免生是非。老大于伯迁至商丘、主辰,所以商的人以辰为商星,老 二宝沈迁至大夏,主参,因此夏的人以参为晋星。辰是”民房尾的大火星,叫大辰,不叫商 星。参是白虎,西方七宿之一的主星。 所以应该说:辰参不相见,或者说商晋不碰头。如果不以主星而以星座为主,那就错 了。每年的春分午夜,或者冬至初昏,这两星座会同时出现在天空,房座出东南时,参座并 没完全隐没于西北天际,怎么可能避免不见面不碰头?每年的这两天,这两个难兄难弟,铁 定会在天上打起来,天上大乱,很可能一百万年后可分出你死我活。” “我听不懂,弄不清你意指什么。”杜英扭头盯着他翻白眼:“我要知道的是,你绕道 反走,改走南下池州道,要摆脱他们,是不是有意逃避?” “呵呵!他们太多势众,我逃避并不丢人现眼,而且识时者为俊杰呀!哦!你似乎唯恐 天下不乱呢!” “胡说!我在江湖游历见世面,如果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无风无浪平安大吉,岂不枉在 江湖走一场?耽在家里饭来张口岂不写意?那多无趣呀!” “难怪你伸手管了张家的闲事,故意向天暴星挑衅。呵呵!你一定可以看到大风大浪, 我保证。” “你是说……” “不久自如。” 不久,指即将发生的风暴,他即将采取的行动,在离工太平府地境之前,他不会展开暴 烈的行动。太平府地境还有五、六十里,明天就可以远离。
杜英聪明机敏,表面活泼大方,其实工于心计,形之于外的气质,与内心的含蓄个性表 现不同。 她与高大元结交为期短暂,已经发现高大元并不怎么在意这份感情,并没把她当成意气 相投的友伴。 也就是说,并没把她看作成熟的女人,有许多事瞒着她。凡经试探希望深入了解高大元 的底细,但都枉劳心力,徒劳无功,她无法进入高大元内心的世界。 相处愈久,她对,高大元的好感也愈深。 可是,她外在的神色与性情,却产生了令人难以理解的变化,这变化决非表现愉快。而 且在高大元不注意的某段时间,她会用怪异的眼神,留意高大元的举动,像伺鼠的猫,情绪 变得阴森而复杂,原来流露在外的活泼大方神态一扫而空,与她的年龄毫不相称。芳龄二八 的小姑娘,不可能产生这么复杂的神情。 第十七章
迄今为止,她对高大元的认哀仍然有限得很,对高大元的想法和动向,也无从知悉,她 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在扮一个失败者。 她知道的是,高大元的武功比她高些,机警与精明皆比她高出一筹,但高低的差距并不 大,尽管高大元多次救了她,成功并非由于武功超人一等。 她实在感到迷惑,有大群超拔的高尹,用尽手段图谋,曾经再三被对方擒住掳走。结 果,高大元不但能平安脱身,而且把一些高手名宿,整得灰头上脸,难道真的鸿运当头,一 切灾祸皆无法造成伤害?有神仙在暗中保护,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样?未免太巧了吧? 陆大仙与弥勒教的漂亮女人,引起高大元的注意。 她,却被高大元忽略了。 她感到愤慨和委屈,她那一点比不上那些女人?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机会,在高大元面前表现出她是美女中的美女,没有机会显露她美 女的醉人风华。她必须作有效的调整以扳回劣势,让高大元注意她的不凡。 她不再多问,埋头急走,一而思量对策,一面暗中打算。同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 处理,有点委决不下,难题很难克服。 高大无感觉出她的沉默,不时转首注视她的神色变化。 薄暮时分,他们在一座小山下的平冈借宿,一问去向,才知道已经远离县城四十余里, 村侧的小径,在五里外至宁国府的官道会合。村民前往芜湖县城,则走村前的小径。 这是说,他们并没真正向南走,绕来绕去,并没真正远离至宁国的主方向。 当然她并不知道,高大元对这一带相当熟悉。
高大元是很小心的,尤其是已经知道对方已大举出动,有坐骑作长途快速追逐,有超拔 的高手布同张罗。他相信很难逃过对方的耳目;他本来就有意让对方掌握他的动静。有敌情 顾虑,必须小心防险。 安顿期间,他便留了心。女人在外走动,歇满时麻烦很多,他让农宅主人照料杜英洗漱 安顿,亲自外出走动察看形势,留意桂退路线,观察有否其他异动。防意如绳,在外行走必 须提高警觉。 绕过村南,那一带有一条小溪,林深草茂,地势相当隐蔽。东南,是一连串小山同高 单,那一边,五里外便是县城通向宁国府的官道,如果有蹑踪的人,很可能从这一方面接 近。 对方假使循踪追寻,则会从西南角来。他与杜英,是从西南绕小径过来的。杜英不知道 方向位置,他知道,他对这一带不陌生。 暮色四起,景物膝俄,俄乌归林,四野虫声。他无暇观赏入暮景色,绕过一座树林,想 登上前面的小冈,以眺望官道方向的动静。 四野无人,村民都在村中准备晚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会有人在外走动了。 是风水林,林下的繁枝杂草曾经加以整修,视界可及林的另一端。 除了他的踏枝声,不会有其他的人在林中走动。但他突然身形一晃,形影像是突然幻化 消失了。 片刻,毫无声息。 左前方人影急射而来,一闪,再问,每一间仅可瞥见隐隐形影,停止时隐藏在树下消失 无踪,接近的身法可因可点,快捷灵敏不易看清。 每一次停顿,为期的片刻,可知正在小心地侦查附近的可疑异动,并没真正发现他的踪 迹。 终于达到他幻没的位置,藏身在一株大树后用目光搜索附近的树干。 是一个小村姑,但剑插在腰带上。村姑打扮活动不易引人注意,但携有剑反而欲盖弥 彰。 强中自有强中手,小村姑知道不妙了。蹲在树下向四面用耳目搜寻可疑征候,却忽视了 身后,一只大手按上了她的后颈,五个强韧的手指,控制了颈脖,只要用力一收,便会像抓 鹅,一样扣牢她的颈脖。 “我熟悉平同村一带,也知道你的行踪。”小村姑不敢移动。用沉静的嗓音说。 “我并没故意隐起行踪。”高大无语气相当平和。 “我知道。” “你替他们做向导。” “不,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你找到我了?” “高爷,只有你能帮上我,我求你,” “咦?你……”高大元松了手,在一旁席地坐下。 “我家被他们占据了,我爹娘不得不在襄胁下低头。就在你出现在我房的第二天……” “我抱歉,我……” 高大元无奈地苦笑,觉得皇甫家涉入此事,他有责任,他不该躲入皇甫家避灾的,连累 皇甫家,他感到歉疚。 皇甫家受到裹胁,他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对一些秘密教派帮会裹胁的手段,他是行家,那些被瞩意的对象,很少能逃出主谋者的 手掌心。 引鬼上皇甫家的门,他心中有歉疚理所当然。 “那个不关你的事;原因在于我一时气愤,为争渡伤了他们的人。” “可是……”他仍然难以释怀。 “他们先派一些人,尽快赶到前面布同张罗,明天,他们将勒迫我爹娘带路,大举向你 追袭,今晚,他们的所谓教中护法级的尚下将可赶到,所以来不及一同出发迫你。如果我爹 娘被迫替他们效命,你很难逃得过他们的追袭,我爹娘对宁国一带山区熟悉,而且有朋友协 助。” “你的意思,是要我釜底抽薪。” “是的,我家的地道相当完善秘密,我能自由进出,所以他则无法有效困住我,我出来 找你好几次,知道唯有你能够帮助我。要不,我去找弥勒教的人相助,三年前,他们就曾经 着手劝诱我爹进教,我爹拒绝了,事急只好向他们求助……” “你说他们的重要人物,今晚可能赶到?” “听他们说的。” “你回去等我。”他挺身站起。 “不要去找弥勒教的人,那是饮鸩止渴。” “可是…” “让他们一大群可怕的高手穷追猛扫打,不是愉快的事,我去找他们,拆他们的翅膀拔 一些爪牙。告诉你爹娘,放胆带他们追,我不会伤害你的爹娘,这些人我应付得了。”他语 气肯定,信心十足。 “我带你从地道进入……” “你什么都不要管,小女孩。”他拍拍皇甫淑王的肩膀:“而且当我以另一面目现身 时,不妨挥剑直上奋勇争先。不让他们起疑,你家的人便可多一层保障。走吧!赶快回 去!” “高爷……” 一转身,身后的高大元已经不见了。
他不想在本地露面闹事,以免暴露身份。但夜间以另一面目出现,就不至于引人注意 了。 他想到大衍散人,暗中打定了主意。 大衍散人一直就在他左近神出鬼没,设法唆使他大动干戈,自己置身事外看热闹,他为 何不能拖这老道下水? 被太多的高手追逐,的确不是愉快的事,多增加一个强敌,就多一分危险。 有杜英在身边,他更感到缚手缚脚。杜英不能独当一面,应付不了陆大仙那种武功与妖 术皆惊世的人,一同行动,双方难以配人口。 他确也不便拒绝小姑娘同行,当初他介入玩鞭亭事故,涉入小姑娘的事,小姑娘理直气 壮,与他并肩联手,共同抗拒天暴星那些凶魔,何况天暴星已和陆大他那些妖孽联手,岂能 脱身事外? 另一原因是,他有点喜欢杜英,这小姑娘聪明活泼有正义感,走在一起颇不寂寞。 喜欢一个人,当然要以对方的安全为念。 虽然杜英是这次事故的当事人,要负一部分责任,所以他不反对杜英走在一起,心理上 早有打算,那就是除非偶发的事故,不需杜英参予其他的危险行动。这位小姑娘所知道的 事,越少越好,越少越安全。 返回寄宿的农舍,已是夜幕降临。 农舍主人替他俩备妥丰盛的晚膳,夜间应该不会有人继续追踪,可以安逸地食宿,不至 于再发生意外。 “发现异样吗?”食问,杜英信口问,知道他外出走动的原因,提前发现普兆,是保障 安全的不二法门。 “没有发现异状,他们先头派出的人,不是负责追踪的。”高大元不想让杜英知道他的 打算,瞒下皇甫淑工的事:“如果他们能循踪迫到此地来,必定是天暴星的牛鬼蛇神。天暴 星的四海社,才是这一带的地头蛇,陆大仙那些人来自京都,太地生疏,盲人瞎马,不可能 紧盯在我们后西撒野。如果没有天暴星的帮助,陆大仙那些人算得了什么?” “你好像真的不怕他,我是指陆大仙。” “怕他?他该怕我。”高大元表情怪怪地:“他在国贼严奸的黑龙帮:发了不少横财, 他该怕我找他勒索讨债才对。今天晚上不会有事,放心啦!” 杜英聪明伶俐,听出某些征兆。迄今为止,她一直就无法从高大元口中,探出高大元的 根底,以为高大元只是一个在江湖浪迹的一二流人物,到底是那一种人,她依然一头雾水。 高大元这些话,可就不像一个安份守己的清白江湖人了,倒像一个充满霸气的黑道条 雄,一个择肥面噬的邪道大豪。 “哦!原来你对这个人有深入的了解,”杜英的嗓音有点不一样。 “开玩笑!我那有闲工夫去深入了解这些种混蛋?”高大元语气轻松,没留意杜英的神 色变化:“芜湖衙门那些可敬的捕房公人们,才需要花工夫对他作深入了解,一旦揭穿他的 假证件假身份,那就有好戏上场上。我这人懒得很,碰上需要周旋的人,懒得调查对方的三 代履历,直截了当该怎办就怎办。对方是玉皇大帝或者野地里的孤鬼,在我眼中,他们的身 份地位是一样的,一视同仁,小枝节可以马虎,大原则不会改变。那些混蛋发横财与我无 关,对我没构成任何损害,我没有进一步了解他的必要,他主动找上我,一切后果该由他负 责。” “高兄,我的意思……” “你在怀疑我对付不了他?” “盛名之下无虚士;他毕竟是名震天下,武功深不可测,妖术通玄的一代巨率……” “我如果怕他,早就该乘船溜之大吉了,只要雇一艘小木筏,上行下放或者划到对岸, 他们追得到我吗?往山里的草木丛中一钻,他们能出动十万大军搜这一带山区?不要耽心好 不好?如果没有应付的能力,我会一窜五百里,早就鸿飞沓沓了。吃啦!大大地大,吃比天 大,这时不宜想这些倒胃口的事。” 他说的是实情,不需其他逃亡的技巧,半夜三更往河边跑,跳下水游向河口的河口市, 风高浪急一头钻入水流湍急的大江,一漂三十里,在任何地方皆可登陆,怎么连?有十万人 马对江也无可奈何。 这期间,高大元一直就处在下风,但从没打算溜之大吉,他有充裕的时间和机会远走高 飞。 他不但不走,反而把这些人整得灰头上脸。 有些事故杜英不曾参予,当然不可能知道他用何种怪招整治那些仇敌。 杜英仍想询问,但接触到高大元吓阻她的目光,只好乖乖闭嘴。在某些时地,话说得太 多会引人反感的,她很聪明,知道该适可而止。 这些离城已在四十里外,夜间不可能有风吹草动,正好放心大胆睡一觉养精蓄锐,耽心 意外那是没有必要的庸人自扰。普遍旅客四十里要走半天,夜间县城附近出了任何事,皆与 这里无关。 杜英被安顿在后房内眷的房舍,乡村人家早睡早起,事实上她也不便到前面客房,去找 高大元秉灯度过长夜。 但皇甫家今晚相当忙碌,不但雄风会的会主率领弟兄赶到,而且苍天教的有份量执事的 人员随后抵达,皇甫家成了最合适的招待所。 先期出发前往布伏的人,已经乘坐骑走了,主力不必急急忙忙衔昆穷追,反正煮熟了的 鸭子飞不了。 陆大仙真不敢苛待皇甫家的人,县城的治安人员,正在查证他的身份,如果皇甫俊豁出 去准备同归于尽,派一个人上告就大事去矣! 他们也弄不清皇甫家防险设备的格局,所以根本无法完全阻止皇家的人出人。皇甫淑工 就可以昼夜不断在外活动,禁止不了她出人自如。 皇甫家重要亲友,已经早一大撤走了。这表示留在庄院的人如有三长两短,撤走的人将 不惜破釜与他们生死一持。 弥勒教方面的警告,也不能忽视。 弥勒教已明白表示,皇甫家人如果有三长两短,不但影响弥勒教在本地的生存发展,也 影响其他秘密结织的生存。 皇甫俊是本地的位绅,出了大事谁也休想安逸。 苍天教的重要人物赶到后,大感兴奋,不但知道医仙王金的下落消息,而且乘机在这 里,建了根基。 陆大仙受到奖励,洪泽三龙女更是奖赏有加。 一教一会精英革聚,弥勒教天胆地不敢前来自讨没趣,因此警哨派出并不多,也不远 派,仅在庄院四周内围,派了几个爪牙巡风放哨。 一顿酒席吃至二更未,几个号称酒将的人仍在持酒。 陆大仙就是酒将,他那一桌的人都量大如海。会主绝剑天君方世雄,更是酒到杯子的狠 脚色。 席设六桌,他一桌入男女身份都很高。 “那叫高明的小子带了一个小女人,竟然向山里逃,委实令人莫测高深,这里面有些什 么阴谋?”防大他一睑发青,是属于喝酒不红脸的人,就起话来依然清晰,可知他并没醉: “龙大小姐,你真相信大暴星所提的消息?” 龙大小姐龙紫霄正好相反,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但神智仍是清明的,醉态可掬而且。 “天暴星提供的消息,仅可供参考而且,我有正确的消息来源,证实他两人确是进山前 往黄山。”龙紫霄的口气十分肯定:“那些书确在姓高的手中,你们不必怀疑我的消息来源 是不是正确。” “他没有往山里逃的任何理由。山路只有一条,躲进去缺少食物日子难过。一剑愁与飞 花玉女,保护张家的人,逃得无影无踪,天暴星只能望江兴叹。如果高小子往上江下江逃, 咱们追得上他吗?”陆大仙总算神智清明,提出问题不简单:“哦怀疑他已经向池洲走 了。” “咦!你的估计……” “你的消息指出,他和那个小女人走小路。”陆大仙向龙紫霄秀重地说:“那并不代表 他们一定会走宁国赴黄山,半途折向往南远真诚高飞。或者,他反而通回县城藏匿。”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龙紫霄不屑地撤撇嘴。 “是吗?明天你们往山里追,我带了皇甫家的人封锁县城四郊。谁敢给我打财赌,看我 是否能把高小辈搜出来?赌一百两银子,如何?” “少给我胡说道。”坐在上首的方会主制止陆大仙发酒疯:“皇甫家的人我要带走,他 们是识途的老马,沿途有他们留意照料,一定十分顺利。” “会主,我总觉得此中疑云重重……” “该说是疑心暗鬼。你一直就奈何不了那个高小子。”言会主用责备的口吻说:“所以 一提起这个人,你就火冒三千丈失去冷静。 我已经接手,你就不需乱出主意影响计划进行啦!” “嘿嘿嘿……”堂下传出一阵刺耳笑声,然刺耳的语音一字一吐:“发觉王道士的仙书 秘笈,是这个什么大仙的功劳,他当然要继续表功,乱出主意希望功上加功……” “是这神秘的老鬼!”陆大仙惊恐地跳起来大叫。 “是这神秘的博物馆鬼!”陆大仙惊恐地跳起来大叫。 灯光下看得真切,人站在堂下形象鲜明,青色火搏袍,白花道士譬,画尽了大花脸,狰 狞可怖不像是人。 其实,陆大仙并不能肯定这个怪老人,就是那天出现在皇甫家,给了他一袖示威的同一 个人。 重要的不同,是那晚怪老人并没画大花脸。 “往口!老夫不是鬼,是神。”怪老人的嗓音,的确与那晚的怪老人相同:“你这老匪 不但谋害厂无辜。好,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你们作恶多端时限已至,报应临头。” 怪老人的出现,表示皇甫家的一切警戒措施,皆没发生任何效用,外敌可以进出自如, 登堂入室毫无阻滞,直捣中枢如人无人之境。 也许,这怪老人真是神,但不率领神鬼,都不该出现在首脑信兴高采烈进瞎的地方,首 脑们的脸往哪儿放?爪牙们又如何向首脑们解释这严重的失职? 像被捣破的蚁窝,所有的人皆惊怒交加向堂下急抢。进膳的人并没佩带刀剑,但仍携有 防身的短兵刃小刀小匕首,暗器也不离身,正好派得上用场。情势所迫,不由他们退缩,必 须人人奋勇先,是神是克已无暇多想。 在暗器到达人群涌近的一刹那,怪老人身疾转,形影急变,袍袖飞扬,狂风乍起,人影 幻化为淡淡黑柱,一晃即逝。 膳堂门外,本来悬有两盏照明灯笼,不知保时已经熄了,走道暗沉沉。 人群本能地追出,走在前面追赶的人身不由己,被后面的人往前推挤,虽然知道追出门 非常危险,但已经无法刹住脚步了。 刚冲出的两个人,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却知道下面双脚膝盖有点不对,浑身一震,狂叫 一声向前栽倒,再被后面涌出的人踏过,叫声随即终止。 共有三个人倒地,两人的双膝全被打碎了。另一个右膝碎裂,同样爬不起来成了残废。 一阵大乱,全宅穷搜。 皇甫家占甚广,称皇甫家大宅,足有三十座建筑,百十间房舍。 由于皇甫后早有防险准备,派不是用场的家小,已经早一天打发离去,剩下的仆妇不 多。苍天教的人反客为主,先后陆续赶到聚会的人,为数将过七十出头,增加百十个人,宅 中仍感天空虚。 这些暴客怎知房舍的格局?所以像盲人瞎马般到处乱窜,搜寻形影已消的怪老人,乱得 一塌糊涂。 有此穷搜的人极为不便,有些人必须另找灯笼照明,在各处房舍中哈喝怪叫助势,却无 法打到怪老人的踪迹。 陆大仙已经没有时间害怕,带了五个扑牙疯狂地穷搜,人多势众,胆气无形中增人了许 多。 可是搜了三栋房舍,却找到七个双膝破打碎的爪牙,始终不见怪老人的踪迹,越搜越感 到心惊,终十又开始害怕了。 他们毕竟是有组织的组合,而且是一教一会的重要人物,虽则初来乍到,对环境不熟 悉,但乱了片刻,司令的人终于断然下令整顿,总算稳定下来了。 人声渐静,全宅森然,应宅森林。 应付入侵的人,以静制动是唯一的选择。 共有十三个人受伤,不是断了手就是折了脚,伤势都不致命,但已成了废人。 三更将尽,半个更次中毫无动静。 潜伏的人心情不再绷紧,认为怪老人可能已经走了。陆大假是唯一不相信怪老人已走的 人,对怪老人怀有强烈的恐惧,正所谓惊弓之鸟,宅中任何角落传出声息,他也会吓得惊跳 起来。 怪老有是冲他而来的,这次个会轻易放过他。 分组防守,每一组都有十人以个。 他带了心腹死党神爪翻天范天虹,跟在会主绝剑天君方世雄身边听候差遣。除了会主与 四名亲信之外,另六位是天黑刚赶到的苍天教法主级重要管宿。十二个主脑人物在一起,实 力之强空前绝后。 防守区在二进院的大厅,监视着外面的大院子。 二进院比前面的前大院小一倍,但也够广阔,是皇甫家的演武场,练武的设备相当完 整。 由于所悬挂的十余盏灯笼已被打毁,整座院子黑沉沉。视界有限,躲在大厅内向外监 视,根本看不清院子里的景物。 终于人影出现在院子里,往复来回走动,不时发出轻咳以吸引注意,似在引人外出。 三座门与左右窗皆是大开的,便于里面潜伏的人快速冲出。 人潜伏在内,监视院子的动静。 没错,青袍宽大,是怪老人,启色的发结依稀可辨。 “啪!啪啪!啪……”怪老人的右手短凳脚,不时拍打左掌心,发出不规则的响声,吸 引潜伏者的注意。 院子广阔,正是交手易于发挥的好地方,十三个人如果能突然冲出去,一定可对怪老人 完成包围。 怪者有似乎早已知道这一带首脑人手潜伏,故意示感意在将人引出决战,不想往里闯埋 伏,往复踱步状极悠闲,拍打着做兵刃的凳脚。让潜伏的人随声音而紧张,每一声像在他们 心头敲上一记,听得心中发毛,也羞怒交加,有冲出去排了的冲动。 果然激怒了两个人,突然像猪豹般扑出城门,冲下石阶,化为闪光猛扑怪老人的背影。 六枚断魂钉一掠而过,怪老人的身躯扭动了两下。 两个人随钉近身,剑幻激光猛然聚合。 怪老人突然消失无踪,双剑落空。 两声怪响,有骨碎声传出。 “哎……”两人不约而同厉叫,摔倒在地狂叫。 怪老人身影重现,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 “啪!啪啪……”凳脚拍打草心的声浪重新响起,怪老人又开始往复踱步。 “救我……我的双膝碎……了……”倒在地下的人狂叫求救。 怪老人踱到另一端去了,不理会伤者的叫号。 潜伏的人不得不出来了,怪老人不进屋,岂能眼巴巴在内桔等?陆大仙是这次行动的发 动人,在这一验人中,他与死掌神爪翻天地位最低,最低的人就得负责打交道。 “老鬼,你……你不要欺人大甚。”他带了神爪翻天,气冲冲冲出院子大叫大嚷: “你……你到底是谁?你到底要……要干会么?” “你这狗东西在这里造孽,老夫已经查出来龙去脉,碰上了不平事就得管,老夫并不认 为是欺人太甚。不要管我是谁,反正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这就够了。”怪老人直逼近至丈 内,嗓门大得震草:“你的风雷神掌准备好了没有?老夫等你出掌。” “不要通我们和你拼个玉石俱焚……” “非通不可。”怪老人沉喝:“等破晓时分,老夫就放火。皇甫家失火,不但附近的村 庄人人赶来救火,城内城外的救火队,也将汹涌而来,届时你们这些京都来的匪徒教匪,落 在官府手中,唯一的路是上法场。老夫不杀你们,打断你们的狗腿,跑不掉必定落在公人手 中,因你们上法场。” 人影似流光,瞬即合围。 “我圆光菩萨第一个不信。”右面的大和尚高叫,手中的禅杖闪闪生光。 “我圆智菩萨第二个不信。”右面的僧人接口。 “我圆悲菩萨也不信……” 怪老人身形一晃,攀尔形影仅消。 六个和尚本来逐一发话,每句话都声撼脑门,似乎每个字都是一把巨锤,在对方的脑门 重重敲上一记,敲得对方神智大乱昏昏沉沉,声波的震撼力可怕极了。 怪老人不想等他们逐一卖弄,一走了之。 还没发活的三个和尚看出异兆,手急眼快,不约而同出手,三根禅杖猛地劈山,风雷乍 起。 只有两根禅杖劈山,另一根半途不进反退。 “我……信……”反退的弹杖主人狂叫,杖关拖曳发出怪响。 这位和尚的叫声狂急,用意在讨饶,因为双脚踝被怪老人抓住,身躯悬空,被快速地倒 拖而走,速度比冲进时似乎更快些,叫了两个字,人已被出四三丈外了。 “去你的!”远在七八大外,怪老人怪叫,身形急转,和尚的身躯飞升,被摔出三四丈 外,砰然大震中,滚了两匝墓尔昏厥。 黑影一闪即逝,怪老人不见了。 夜间眼睛容易发生错觉,盲点增多,谁也没看清怪老人是如何移动的,忽隐忽现有如变 幻无常。 六个大和尚加上陆大仙与神爪翻天,八方合围密不透风,怪老人竟来去自如,甚至抱走 一个和尚,可把这些自以为驱神役鬼的绝顶高手,惊得心胆俱寒,斗志全消,谁也不敢逞强 追赶,也不知该往何处赶,怪老人像是平空消失了。大和尚的双踝骨都碎了,具有作常可恨 的震撼力。 县丞大人正在调查陆大仙这些京部大员的身份,即将采取行动,如果皇甫家失火,皇甫 俊是本县的仕绅,救火的人必定汹涌而至,落在治安人员手中,下场不问可知,后果非常严 重。 七十余名高手,在内堂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当前危机,谁也不敢忽视怪老人的警告。 内堂后的几处卧室,囚禁关皇甫一家老少。 仆人们则仍住在南房,与主人一家完全隔离。其实仆人不足十八,其他的仆人仆妇早已 打发走了。 皇甫俊一家其实只有四个人,主人、皇甫夫人、女儿淑玉、小儿小信。四个人分别住在 三间卧室内,派有两个爪牙看守,除非有事召见,平时不许出房走动。 其实用不着派人看守管制行动,主人皇甫俊已受药物控制,气机与血海皆呈现涣散现 象,走动稍激烈,便会浑身呈现虚脱,根本可能握刀剑反抗。亡人受到禁制,其他的人怎敢 反抗? 皇甫俊是本县的仕绅兼地主,平时是所谓钟鸣鼎食之家。仆人、仆妇、丫环、佃户、长 工、真有一两百人之多。 在高大元出现在淑玉姑娘香闺的次日,主人已看出危机,作了妥善的应变安排,宅中不 但于倒四散,长工佃户也另行安顿。 偌大的宅院,总人数不足二十名,因此不可能动员替暴客防守,陆大仙也不信任主人肯 替他们效忠,所以严禁皇甫家的人外出走动。 两个看守非常尽职,严密监视三间卧室门窗,不计房内人启门开窗向外窥探,防止主人 与人侵的敌人互通声气。 房内灯火全无,主人可能已经就寝不问外事。 能阻止主人与外界初触,却无法止主人与家小之间的活动。 大户人家的防险措施,在天灾人祸蔓延期间,可以减少内外所加的伤害,复壁、夹墙、 地窟、秘道……除非加以长期占领,躲十日百不会有问题。 两个看守只知道注意外面的警戒,怎知室内另有乾坤?主人已经受到禁制,不需严加防 范。
五更初,庄门大开。 首先是五十余名男女鱼贯而出,然后是二十余名背了伤者的人跟随,最后是十二匹坐 骑,有五名骑士扶着受伤的人同乘。 领先而行的雄风会会主剑天君方世雄,像是吃了一桶火药,愤怒的人神情极为吓人,似 乎任何时候都会被外力引爆满肚子火药。 上百名威震京都,称霸京师的超拔高手名宿,被一个来历不明,他们毫无所知的怪老 人,整治得灾情惨重。 这期间甚至不曾正式持个你死我活,英雄无用武之地,处处挨打,每一瞬间的接触,便 有一两个人被打成残废所却有的人,几乎气得吐血,悄势太过恶劣,难怪这位会主快要爆炸 啦! 真令人受不了,怪老人就在距庄门不足百步的大树下,目送他们高庄动身,像是监视他 们放弃皇甫家滚蛋。 大树距路约十余步,怪老人和身影清晰可见。 他几乎恨得咬碎了钢牙,却又不得不强抑挥众冲上搏杀的冲动。因为他知道,任老人不 会和他的大群高手拼命,只要他的人一动,怪老人就会击倒两个人溜之大吉,转移方向再死 缠不休。 “老鬼,在下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机警阴险、狡偿,难缠的胆小高手名宿。”他独自 上前,咬牙切齿打交道:“在下对你一无所知,你占了上风。” “好说好说,老夫谢谢夸奖。”怪老人折打着做兵刃的木凳脚,口气充满嘲弄:“你也 很了不起,不愧称京都第一会的雄风会会主,同样机警阴险、较偿,难缠,彼此彼此。” “你现在可以放火了。” “时辰没到。” “在下有重要的大事待办,不和你计较。” “好象你把主人皇甫大爷挟持了。” 皇甫俊一家四老小,跟在五个和尚后面。 “他们心甘情替咱们效力办事,你管不着。” “是吗?老夫要问个一清二楚。” 不远处,皇甫俊跨两步离开小径。 “老前辈.请不必多管闲事。”皇甫俊大声说:“在下确是心甘情愿帮助他们办事 的。” “老夫不信。”怪老人也声震夜空:“这些来自京都的匪徒,裹胁的手段老夫一清二 楚。” “老鬼,你最好见好即收。”方会主直咬牙。 “老夫管事管到底,是你们行找上老夫的。” “你到底是何来路?亮名号。” “你真想知道老夫的底细?” “不错”。 “老夫不想钓名治誉,更不想争名夺利。不过,那个狗屁陆大仙,对老夫可能不陌 生。” 陆大仙出来了,同样愤怒得快要气炸了。 “宝夫根本不知道你这老鬼是何来路陆大仙像在咆哮:“如果知道,老夫一定会主设法 毙了你。” “你真善忘。” “什么?” “七年前,你曾经见过我。” “什么?七年前?” “对,七年前。那时,你仍是国贼严家父子黑龙帮的大将。” “你……” “山西柴哲出,江南相星落。” “你是……” “在御史林润大会袁州严府之前,山西柴哲率领天下群雄,走遍天下追捕一帮一会的首 领金龙罗尤文,罗贼最后一处匿居地在何处?” “黄山……”陆大仙惊呼。 “那时你也跟在罗尤文身边。大会黄山倚天寨。与会的有大海贼汪直余孽十海怪;有倭 寇鹿九岛海寇首领前田俊一,以及他的天斩流十二剑客,在徽州府推官栗祈,率领一千健勇 合围之前,柴哲率领天下群雄赶到,内外夹攻火化倚天寨。你们上千名巨寇,逃出的不足五 十名,见夜逃返袁州,终被一网打尽。那位在倚大寨放火,接应柴哲攻入的人,就是我,你 没忘记了吧?” “你……你就是那个用飞剑击杀前田俊一的考杂毛!”陆大仙嗓音大变,向后退不住发 抖。 面对一个会用飞剑取人首级的剑仙级高手,这位假大仙快要崩溃了。 “你半途开溜,没和罗尤文逃回袁州严府,所以幸而漏网,你的师兄法主段回却没逃过 大幼。现在,你又在这里造孽。在数者难逃,我要宰了你永除后患……休走……” 陆大仙往路旁的草丛一钻,溜之大占。 人群大乱,但纷纷闪避而非拦阻。作者人者尤顾忌地冲过人丛,一闪即逝。 “咱们快走!”方会主慌乱地大叫。 谁敢和会飞剑杀的人剑仙济命!看谁走得快。 片刻间,附近鬼影俱无。
入并没走光,至少高大元仍然藏身在大树上下,抖掉发结上的白粉,抹掉脸上的花斑, 便恢复本来面目,不再学大街散人的说话腔调,谁会相信他是大发神威的怪老人? “你是阴魂不散啊!”他丢掉凳脚语气轻松:“我并没存心扮你吓唬他们,你从未来就 没画大花脸装神弄鬼,他们怎么想怎么猜,那是他们的司。” “你小子存心拉我下水,那是错不了的。”大衍散人从树后踱出:“真是可恶。” “你算了吧!就算他们胆大包天,刚才一拥而上,你也不会现身相助,躲在远处袖手旁 观。” “你知道就好。我知道你为何要去黄山了。” “是吗?”高大元笑问。 “天都羽士,他是你的什么人?” “家师的好友。” “他真练成了以神御剑?” “不可能啦!他太老了。我知道的是,他的确可以用心法,以气御发小飞剑,距以神御 还有一大段距离。七年前山西柴哲率领受侣与群雄大会黄山倚天寨,柴大侠的以气御剑火候 就不比天都羽士差。天都羽士搏杀倭寇第一剑手前田俊一,用的是挪剑而非以气御剑。天斩 流十二剑手,有大半是被柴大侠杀死的。” “你在这里冒充天都羽士不是怕事的人。我这次去找他,主要是把他书秘笈送给他。” “你怎知道这个什么大仙,那时在金龙罗尤文身边?” “瞎猜而已,正好瞎猫碰上了死老鼠。金龙罗尤文是严府一帮一会的司令人,陆大仙是 黑龙帮的重要人物。我相信黑龙帮的帮主与黑鹰会的会主,都带了亲信与金龙罗尤文一起逃 亡。” “这个大仙如果不是不是惊破了胆,你一定会露出马脚,小子,你让他们带走了皇甫俊 一家老小。” “可以避免他们横下心生死一排呀!八仙过海,各展神通,有时候必须见机让步,以免 玉石俱焚。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他们仍可破釜沉舟一搏。这也是我计谋中的一部分,你不 必操心啦!你去不去?” “哈哈!他们会迫你,关我什么事?”大衍散人哈哈大笑,转身扬长而去。
一个更次飞奔四十里,一个二流高手也可以办得到。 高大元是超等的高手,他可以用轻功赶长途。一口气奔返平同村,东方刚现鱼肚白,算 是五更三点左右,速度不算快。 他的卧室在厢房,而杜英是安顿在后院内室的,男女有别,所以农舍主人把他俩分内外 住宿。 农家夜间没有灯火。全宅暗沉沉。 厢房有两间,主人作为往来亲友暂住的房间,主人不可能夜间仍在厢房走动,安顿的客 人不会受到干扰。 厢房很简陋,一门一窗,有客人住,门窗夜间必定是紧闭的。 他是十分小心的,警觉心极高,已经知道有人追踪,凡事都得小心提防意外。他昨晚离 去返城,门窗都是从内部扣牢的。 按一般夜行人进出的习惯,他该从厢房的屋顶进人,跳落院子,然后从门或盲入室。 他已经是老江湖,没有走捷径的习惯,而从前进跃登屋顶,超过屋脊,伏下察看院子的 动静。 天色虽然幽暗,仍可看到厢房门窗的轮廓。 一阵心悸,有毛骨惊然的感觉。 没错,门侧的小富有点不对,不祥的警兆,撼动他的心神。 相距虽无在十步外,天色也幽暗,但居然被他看出经过小巧安排的门窗,有被移动过的 迹象。 离去之前,他对门窗作了防险的安排。 “怎么可能?”他自言自语。 且迷踪术绕道赶路,他有信心可以迟滞跟踪连蹑的人。天黑之后,连蹑的人必定失去他 的踪迹线索,绝对不可能夜间继续追踪,造也必定追入歧途,决不可能追到此地来,更不可 能能知道化和杜英在此地落脚。所以,他放心大胆返回芜湖驱逐陆大仙那些人离开皇甫家, 天亮之前赶回准备下一步行动。 可是,有人进入他的厢房,这表示遗蹑的人,已经毫无错误地,准确无比地追到了。 心生警兆,他悄然撤走。 厢房内可能有人潜伏等候他送死,也可能房内被打得凌乱不堪,冒险闯进去,敌陪我明 先期埋伏,闯进去可能凶多吉少。他不能在府境内开杀戒,黑夜中闯入埋伏,敌势不明,不 开杀戒岂不枉送老命?绕至不远处的邻合,留心察看农舍后进房舍的动静,似乎毫无声息, 农舍的女主人还没起床至后下生火呢!他替杜英耽心,杜英就住在后进的内问女眷房舍内。 他喜欢杜英,当然关切杜英的安危。这次事故发生,杜英虽然也牵涉在内,但只限于与 大暴星那些人的纠纷,按理这些纠纷已经过去了,天暴星的目标早已个在芜湖。而他的仙书 秘笈,所引起的风波,与杜英无关,陆大仙那些人,没有迁怒或波及社央的理由,只有天暴 里才可以向杜英兴师问罪。 来的人不可能是大暴星,农舍安静如恒。大暴星那些人是盗匪,如果来了,不但农舍遭 殃,可整座平同村电将鸡飞狗走。 冷静地分析情势,觉得杜英不会有立即的危险,悄然向村外撤,撤至村外围静观其变。 一进一出,他像个无形质的幽灵,潜行起伏无声无息,最高明的潜伏警哨,也看不到他 的形影。 黎明曙光下的小村,显得安静盗,零星的犬吠声渐渐沉寂,代之而起的是此起彼落的鸡 鸣。 “怎么一回事?”他困惑地盯着下面暗沉沉的村舍自言自语。 没有任何异样,村内村外根本没有人入侵。 第一家的烟囱升起炊烟,第二家……” 农村人家早睡早起,天没亮,主妇便该下厨生火了,吃饱了就得下田,或者者上山打 柴,饲喂牲口,一年到头累得要死。 主妇们下厨,表示家中没发生任何变故。 如果有人人侵,怎么可能毫无动静? 风声鹤晚草木皆兵的心理作祟?疑心生暗反他在自相惊扰?重新潜返农舍,消然疾趋后 进内宅。 没错,农舍没受到侵扰。农舍主人的婆媳俩,正在回下准备早膳,小姑娘杜英,也勤快 地在旁协作。 返回客房,先仔细看门窗,毫无疑问地,有人用颇为高明的手法,拨开门闩入室。 果不出所料,室内经过行家的检查搜索,有些物品并没有正确地放回原位,掩饰的技巧 不算高超。 决不可是农舍主人贪财,小心地搜查他的房间窍取财物。所显示的状况,皆证明出于行 家所为。 “奇怪!”他心中疑云大起,被搞糊涂了。 谁有如此准确追踪的能耐?这最大的疑问。他无法解开,理不出头绪。 杜英捧了洗漱的巾水来请他起床,喜悦的神情溢于言表,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小主妇。 “赶快拾夺,准备走。”小姑娘一叩门,他便拉开门急促地叮咛。 “咦!”杜英大感意外。 “有人来过了。”他接过面盆转身入室。 “什么?”杜英跟人举目四顾,目光落在包裹上。 他的包裹入在床上,两个包裹都拾夺停当。 “全室都翻动过了。”他一面洗脸一面说:“来的人不是真正的行家。” “哦!你知道有人来过……” “是的,出乎意外,我感到疑云重重。” “你……” “我昨晚没在房中歇息,藏身在村外的小坡树林中。”他信口胡扯,等于是解释为何有 人入侵,他不在房中的原因:“强敌紧蹑追赶,我是不会掉以轻心的,只顾留意是否有人跟 来,却没料到他们居然知道我在这时投宿,不但能准确地找到我的住处,而且先一步潜入, 按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的意思……” “他们并没惊动农宅的人,没惊扰内各农户。”他眉心紧锁,似在试图找答:“甚至没 惊扰你,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准确在搜我的房间,一无所得便乖乖地悄然退走,居然不在附 近潜休窥伺,岂不可怪?” “也许……也许来人实力不强,不败冒险逗留……也许潜伏在村外……”杜英吞吞吐 吐,似乎不相信他的分析。 “仍然不会常情。” “你是说……” “能紧银不舍,循踪追来此地的人,除了大暴星,不会是陆大仙那些人。天暴星是这附 近四府六县的地头蛇,甚至不在乎这条江水的仁义大爷尚义小筑,因为他残忍受好杀,城狐 社鼠地棍流氓不敢不听他的。陆大仙那些人来自京都,人地生疏哪有本事你我的动向?天暴 星的人不来便罢,来了的话,这座村保证会鸡飞狗走,必有血腥全村沸腾,那些人本就是土 匪强盗,明火执付是他的老本行。” “城狐社鼠当然不敢在你我面前撒野,天暴星也不可能跟在城狐社鼠身后赶来。”杜英 也认为来人不是天暴星。 “这就是问题所在……好了,咱们赶快进食,吃了就走,而且要快,看到底跟来的是些 什么人。哼!他们撒野的时间不多了。”高大元不多加解释。 “什么意思?”杜英显然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离开太平府地境,他就不必扮弱者了,这些人追杀不休,他忍耐的程度已接近爆炸边 缘,不想回答杜英的问题。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仙书秘文,甚至慷慨地要送给大衍散人。 问题是,他不能在胁迫暴力下把仙书秘艺交出。 他是一个有主见有原则的人,在家乡太平府境内不开杀戒,就是他的原则;不在暴力下 受有煎迫欺凌,也是他的原则。 杜英也知道情势急迫,不再多说,匆匆离去准备膳食,收拾行囊准备膳罢立即动身。 她以为高大元必定改定改走池州,岂知一出村,高大元便直实风后,走上至宁国府的大 道。 她终于明白了,高大元带着她绕道走小径,用意固然是摆脱造踪的人,主要的是,高大 元熟悉本地环境,主要的去向仍是宁国府;高大元不但熟悉至黄山的大道,也知道至黄山的 小路;走宁根府就是小路。 在杜英来说,这一带的地理环境,她是完全陌生的,连方向也摸不清。但她知道,高大 元对这带熟悉,像是土生土长的人,问路时说话的土腔几乎与村民一模一样,与本来所说的 官话截然不同。 高大元的行动,更令她疑云大起。 走上了官道,沿官道南行两三里,经过两三里,经过两座村庄,随即离开官道,起听而 走远两里地,钻入小同一座枫林,藏身在树丛下的草丛中。 她大感意外,下面不足一里,正是官道向东绕东折的弯曲部,居高临下,官道往来的旅 客面目隐约可辨。日上三竿,官道上行走的人不多。 “利用草木隐身,在这里歇息。”高大元将两个包裹藏在树下,用打狗棍向官道指指点 点:“那几个走路的人,是附近的村民。从芜湖来的旅客,要近午时分才能经过这里,当然 有心赶路的旅客例外,随时都可以经过此地。这城距县城,仅有三十余里。” 他们昨晚投宿的平冈村,距县城四十余里,怎么这里反而了近了十里地?可知高大元走 的是回头路。 “走了息刻而已,便要在这里歇息?”杜英不胜惊讶,弄不清高大元的意向。 “对,歇息,顺便察看动静,以便筹划对策?”高大元坐下倚树歇息:“信任我,好 吗?好好歇息养神,被追时也多些精力逃走。 “有危险?”杜英失惊。 “不会有立即的危险。” “那我就放心了。”杜英放下包裹,倚在他身侧放松心请假寐。 片刻,被蹄声吸引了。 在这条进山的官道,平时不可能有乘坐骑赶路的旅客。如果有,必定是附近村落的大地 主富豪经过炫耀财势。 “咦!他们追来了。”杜英惊呼:“高兄,你是未卜先知的神仙,知道他们要来,先在 这里等候他们经过,可能吗?” “他们不是来了吗?不会是假的吧?”高大元坐正身躯,透过枝叶空隙观察。 男男女女一大群,真有七、八十个,有些乘了坐骑,有些埋头赶路。 “那个漂亮的女人,我一定要把她弄到手。”高大元欣然说:“她既然镇而不舍追来, 就表求她对我不能忘情,我也想辜负她。” 第十八章
陆大仙那些人。雄风会的会主绝剑天君方世雄,骑在枣骝上神气得很。 洪泽三龙女却是徒赶路的,已换了村站装,信然极为清丽出色,漂亮的女人,穿什么都 掩不住艳丽的风华,令男人一见难忘,一见心动。 杜英知道高大元与龙紫霄有瓜葛,却不知道经过的详情。三龙女在县城搜寻高大元,所 发生的事故秘悻外人不可能知道。 “你没忘了她是你的敌人吧?”杜英碰碰他的手膀,白了他一眼表情怪怪地。 “由于她是敌人,我才有权占有她呀!”高大元开始收拾包裹向后移动,说话腔调怪怪 地,但不像是开玩笑:“江湖闯世界的牛鬼蛇神,概略可分为黑道、白道、邪魔外道、绿林 土匪。除了真正的白道人士强调义理分明,必须遵守江湖公理之外,其他都是强者有理,胜 者一切都是对我。你看,我目前就是强者获得一切的受害人,被这些人追杀不休,要夺取我 的仙书秘艾,因为我是弱者,所以必须任由他们宰割。一旦我反而比他们强,我也有权获得 一切,你明白了吗?” “你……你你……”杜英张口结舌,被他这番似是而非的歪理弄糊涂了。 “你刚在外面行走,如果连一点点常识都不懂,实在非常的危险,不如早些回家做大小 姐。” “一旦你落在开暴星那些人手中,你知道结果吗?就算你不先招惹他们,你有天大的冤 屈,你向谁哭诉?谁会替你主持公理?在外闯道的人处境是如何危险,知道如何自保就够 了。走吧!咱们去乘船,不能再在路上冒风险。” “乘船?你怎么向这一边走?”杜英指指升高的太阳:“你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我记得 河在后面呀!” 他们是藏身在官道东面的,高大元正向东走。 “西面那河叫青戈江,不通宁国府。”高大元排草越野而走:“往东走约三十里,是宛 溪,或者叫龙溪或黄池河,下游合青戈江,流至县城南,十里长街最东的小码头,就是至宁 国府小舟停泊的地方。 只通小舟筏,上航需三至四天,必须用篙撑,十分辛苦。我们在这里雇小船,两天半左 右可以到达府城。我会撑船,可帮助舟子控舟。” “两天半?”杜英大惊小怪。 “让他们有充裕的时间,在府城布网张罗呀!”高大元的虎目中,涌现猛兽猎食时的物 有光芒:“我这人本性是唯恐天下不乱,现在他们居然向我大举舞剑挥刀。哼!咱们来好好 玩玩命。在路上和他们零零星星打打杀杀,你追我赶毫无意思,要杀就杀个痛快,谁怕谁 呀?” “老天爷!你……你真的不怕他们。”杜英脸色大变。 “呵呵!我怕他们呀!所以绕道抄小径躲躲藏藏,最后乘船逃灾,不敢和他们在路上起 冲实,表示我是胆小鬼。”高大元眼中的异光消失,笑得很开心:“自保的第一上策,是彻 底消灭灾祸之源。” “你是说……” “你家邻居的狗,经常在你家大门口拉撒讨厌得很。你有三种或五六种正常反应。就算 三种吧!第一、丢那个小石头把狗吓走;第二、把狗打死;第三,把领居一家老少宰掉一劳 永逸。杜英,你的反应是哪一种?” “你呢?”杜英俊傻地反问:“弄不清高大无意何所指,这时候,怎会提出这种不相干 的怪问题? “我?我把邻居一家老少宰掉一劳永逸,他们再不可能养狗来烦我了。”高大元眉飞色 舞,挥动着打狗棍表示心中的愉快:“把狗吓跑,狗会再来拉撒;把狗打死,那位好邻居会 再养一头狗,甚至会到衙门告我一状,要我赔狗,把他们一家宰掉,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打扰 我了。” “我……这未免太霸道了吧?”杜英期期艾艾:“小小事故,犯……得得……着……” “呵呵!这只是一种比喻,用小事帮来说明真实人和的一种现象和一种心态。我问你, 如果我不采取自保的行动。陆大仙那些自以为天老爷第一,他们第二的雄风会好汉们,能放 过我吗?日后我哪有好日子过?” “这……” “我告诉你,天暴星一天不死,你休想有一天安宁,他那些四海社的英雄好汉们,决不 会就此罢手放过你,你和他之间只许有一种结果。”高大元扭头直瞪着她:“这就是我愿意 带你同行的原因。从太平府至江西的九江,这条路你任何时候都有危险,这一带是他们的势 力范围,我至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保护,你明白吗?” “你……你不喜欢我吗?”杜英突然转变转变话题,红云上额回避他的目光。 “呵呵!如果不喜欢你,我一个人早就在黄山逍遥了,走吧!别胡思乱想啦!”高大元 脚下一紧。 他说不错,如果他不喜欢,在玩鞭亭冲突之后,便撒手不管直奔芜湖,尔后那会发生其 他事故?他的仙书秘芨不可能暴露,陆大仙那些人不可能找上他。 宁国府,一座极为出色、极为美丽,有如名家山水画中令人须知做梦的山城。 城中有山水,山水中有城。 读书人与及书画家的心目中,这里名动天下,最的宣纸,原产地就里。附廓县叫宣城, 所以叫宣纸。 尔后江西出产的宣纸品质也不差,但仍在称宣纸而不称赣纸。 文房四宝的湖笔、薇墨、毅敏、宣纸,皆出产在附近五百里半径骨。 除了竹,满野桑麻,所以也是上好的布(贡品)绫缓(贡品)的产地,民丰物阜,人杰 地灵。由于黄山山区的北尾间,府城附近城内城外的山,都秀逸玲珑山山人画,水碧山青像 是人间天上。 小舟靠上了东门外双桥之一的凤凰桥,已经是午后时光,天色尚早,但必须先落店安 顿。 这里是黄山与天目山区中最大的城,居民生活单纯,治安素称良好,往来的旅客以贩山 产的人最多,生意人讲求和气生财,不会发生稀奇古怪的罪案。而且府衙的治安人员相当勤 快,所训练民壮,有大举威力搜索山区逐贼的强大实力,外来的龙蛇,最好不要在这里胡作 非为,入境问俗安份些大吉大利。 高大元熟悉这里的情势,放心大胆公然亮相,领着杜英神采飞扬跳上码头,昂首阔步向 大东门走。 进城住宿,他是安全的。 码头上两名担任眼线的大汉认识他,互相打手式跟随在后进城。 大鱼现踪,准备收网。 城内无法藏匿大批人马,更不可能容许大群外来的人携刀带剑到处乱逛。 城内的主山,以陵阳三峰为代表。 城外,则以北面十余里的敬亭山为主山。宛溪绕过城东,在东北角两三里的三河口,与 句溪会合,北流经敬亭山东麓。三河口的胡家大宅,大得足以藏三两百名强梁。 胡家大宅的主人胡家宏大爷,是本城的豪绅,三、河一带的田地,都是胡家的产业,附 近村里的人往返府城,都得绕胡家的田地外围行走,胡家大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故,外人 不可能知道。 胡大爷在城内也有宅院,房舍占了崇德坊半座坊之多。 但胡大爷很少住在城内,半条街的房舍,皆租给亲友设商肆,他是本城举足轻重的大爷 级豪绅。 芜湖皇甫家大院的主人皇甫俊与他交情,他自然而然地成了招待贵宾的主人。 苍天教与雄风会的首脑们,把皇甫俊一家四口带来,原因在此,皇甫俊可以利用为地区 的眼线,等于是直接掌握了人脉地望,地利人和能掌握,可说已成功了一关。 高大元与杜英,出乎意外地改从水路来,低步便疾趋府城安顿,陆大仙完全失去拦截的 机会。 所获的消息,皆证实他俩必定从陆路来的。 申牌时分,胡家大宅的东厅戒备森严,不许宅中的闲杂人等接近,首脑们在举行秘密会 议。 一教一会的重要人物都参加,龙紫霄也是教中地位甚高的人物,与教中的长老级人物平 起平坐。 外人除了皇甫俊之外,主人胡家宏也在座。 这位大爷年约半百,膀润腰圆人才一表,真有不可一世的豪绅气概,即使不发怒,也有 慑人的威严。 “我不明白你们为何如此劳师动众,要我协助助你们对付两个乳臭来干的男女。”胡大 爷当然不了解内情,所以说的话有点不悦:“他们住在府前街的宛陵客栈,我请府衙的谢推 官派人去抓他们就成啦!” 所谓豪绅,如果不交通官府,决不可能成为豪绅。只能算是土豪。绅,是有地位的。胡 大爷把负责治安的推官大人,直接叫谢推官,口气相当大。 “不行。”上首那位高大魁伟,穿了青博袍的中年人断然拒绝:“这两个人一入官府, 咱们一切成空。” 皇甫俊已经受到警告,不许吐露一教一会这些人的身份来历。胡大爷知道情势有点不 妙,但并不害伯,不便进一步了解,贵宾交代的事,他必须按情势提供意见,怎知道这些人 心怀鬼胎? 官府如果出面拘捕高大元,那些仙书秘芨一旦落在公人手中,结果将掀起大风波,他们 岂不人书两失”等于是白忙一场。 “那……你们说该办?” “劳驾你设法,把他们赶出城投宿。”中年人说话倒还客气:“府前街活动不便,夜间 前往也极易惊动街坊,距府衙甚近,闹出事难以收拾会误大事。我们出面赶,他两人会提高 警觉。胡大爷,有困难吗?” “你们不想自己动手?”胡大爷反问:“你们有这许多人。” “你知道我们不能在贵地闹出大事来。” “好吧!我会派人赶他们出城。阁下,咱们把话讲在前面,以免日后出批漏。你们捉人 与我无关,捉到人可不能带来本宅,我说得够明白吗?” “那是当然。” “好,我这就派人办事,我保证城内的客店,都会拒绝接纳他们。”胡大爷拍胸膛保 证:“加果你们能早些把计划告诉我,宛陵客饯根本不会让他们落店。” “我们没料到他从水路来,本来以为一定可以在城北十里亭把他们拦住的。”皇甫俊脸 色不正常,叹了一口气:“胡兄,一切靠你拉!” “包在我身上,小事一件。我这就派人进城。” “谢谢!越快越好,天色不早了。”中年人离座,催促胡大爷赶办。 一个豪绅想驱赶两个外地旅客,可说易如反掌。派几个当地痞棍出面闹事,足矣够矣! 再加上有巡捕们暗中打点,更是事半功倍。 他俩进城快,离城也快。 杜英对这座山城完全陌生,但方向仍然可以分辨,穿街越巷,所走的方向她知道是北 行。 到黄山,应该从大南门出城。路分两条,东门走徽州,南门走径县;走徽州远了百十 里,但路好走些。 “被一些地痞流氓赶出城,实在窝囊。”她一面走一面气愤地嘀咕:“这座鬼城的人, 是不是欺生?” “是有人授意他们撒野的。好汉怕赖汉;又道是强龙不斗地头蛇。”高大元脚下渐快: “情势在我意料之中,他们早到两天,应该布置停当了。” “有人授意的?天暴星的人!” “不久便知道了。应该不会是天暴星,这恶贼很可能仍在我们绕道乘船处穷搜。当然也 有快速赶来的可能,因为他知道不可能在那一带把我们搜出来。” “咦!怎么往北走。”看到朝京门,杜英看出有异了,这座城门称为朝京,望文牛义便 知道是北门。 “我不想在他们选定的地方打打杀杀。” “这…” “他知道你我要到黄山。” “那是一定的。”杜英语气肯定。 “唆使地棍赶我们走,计算得1办小确。他们知道你我可在沿途打村落投宿,必定匆匆 忙忙就迫南行,在南行途中布网张罗,你能冒险和他们排吗?往北走。他们形不及手,等他 们随后赶来,我们便反客为主,就可以好好摆布他们了了” “咦!你知道追来的人是何来路?” “管他们是何来路,反正不会是善男信女。” “哦!你对付得了他们?听你的口气,似乎你并不害怕。如果是陆大仙那些人,你也不 会不害怕?杜英显然对他镇定的神情感到十分意外,如果真的不怕陆大仙那些人,又何必向 黄山逃灾避祸? 她和高大元躲在官道旁,目击陆大仙一群高手男女,浩浩荡荡向府城赶,凭他两个人四 条手臂,哪禁得起大群高手男女痛击?仅一个陆大仙,就可以把他俩摆平。 他俩一直就在逃避,实力相差太悬殊。 可是,在高大元身上,看不出害怕恐惧的象迹,更不像亡命飞逃的漏网之鱼。 当然,她已经感觉出,高大元另有一股令人莫测高深的气势,偶或在某种时间某种行动 中流露形之于外。 她无法理解这种变化的含义,不但不喜欢,而且产生排斥感。 对无法理解的事物产生排斥与恐惧,这是正常的反应。 “如果我害怕,那些人便会放过我们吗?”高大无轻松地大踏步赶路,语气也轻松: “一旦面临生死关头,已经知道难免要遭殃,像我这种玩命的人,是不会害怕的,只有激忿 和恼很,因而是产生乾坤一掷的念头。他们吓我不倒的,我斗过比他们更强悍的敌入。” “把仙书秘芨给他们,也许……” “没有也许。就算我跪着奉献给他们,他们也会毫无怜悯地杀死我,而且要招出医仙王 金的下落。” “这……不会吧!” “会的,一定会的。”高大元肯定地说:“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医仙王金知道这些书 是致命的祸媒,所以断然丢弃。我也知道这些书是不祥凶物,但我不在乎。赶两步,追的人 可能赶来了,他们有坐骑,很快就会赶上我们。” “要不要再绕道,以避免被迫及?” 逃避期间,高大元,一直就采取绕道的回避方法,绕来绕去行踪飘忽,成功地摆脱循踪 追赶的人。 但这次杜英的意思,是指绕国向南走黄山的大道,那就必须绕城走。城东有宛溪,必须 靠城根的小径走,毫无回旋的余地,碰上了必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最安全的路径,是 绕城西的田野疏林中乡村小径远走高飞。 “还没到时候。”高大元的虎目中,突然出现警戒的神色:“咦!有点不对。” “怎么不对?”达莫讶然问。 “看这些旅客的神色,像是碰上让他们惊恐的事物。哈!前面可能有不寻常的事故发 生。” 天色不早,北面来的旅客,陆续三三两两抵达,大概都是从芜湖来的旅客,走陆路算两 程,必须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进城投宿。 所有的旅客皆走得匆忙,脸上的确出现惶恐的神情,有些人甚至不时扭头回顾,似乎想 看看后面有否异状,表示后面有让他们恐惧的事物,快走等于是逃避威胁以保安全。 “唔!的确可以看出不安的神情。”杜英黛眉深锁。 “会是出现虎豹吗?” 宁国府城位在山区,城内有山,城外也有山,虎豹出现在城郊并非奇事。前面两三里 外,就是北郊有名的风景区敬亭山。 敬亭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连串的东北延伸的小山岭,林深草茂,秋末经常有豺狼出 现,虎豹却罕见。 虎豹与金毛云豹,要南下宁国县境才可以碰上。 宁国府辖下,另有一座宁国县城,在府城东南九十里,与浙江的孝丰和昌化两县毗邻, 山脉届天目山区。 西南,则是黄山山区。 豺狼伤害旅客的事很少发生,但旅客怕豺狼也是事实,至少在心理上,对豺狼深怀戒 心,因此在路上行走的旅客,十之七八会挟棍杖防身。 “这条路上没有豺狼虎豹伤人。”高大元肯定地说,立即折人路右的小径。 “绕道?怎么啦?”杜英大感诧异。 “天杀的混蛋!他们料中了我们的行动,不在南面堵住去路,反而绕到北面布网张罗, 厉害。” “他们?这……” “反正是你我的仇家。你记住。” “我记住什么?” “天暴星的人找你,你才能和他们挥剑舞刀。其他的人露面,你必须作壁上观置身事 外,那是我和这些贪心鬼的事,与你无关。” “但是” “不要但是,快走。” 一口气进入小山区,沿宛溪西岸的草木丛疾走,前面就是敬亭山。后面,已出现追逐的 人影。 幸好夜幕徐张,不易循踪追蹑了。 三个青衫飘飘,气概不凡的佩剑中年人,站在山坡的树丛内,盯着高大元与杜英消失的 草木丛生处,停下不再追赶。 他们心中明白,追也无法追上了。 “果然被我们料中了,这小辈机警得很,果然不往南走反向北道,幸好咱们改在北面布 网张罗。’哪位目光特别锐利的中年人,拭掉脸上的汗水:“逃的速度惊人,难怪坛内的弟 子始终掌握不住他的去向。” “奇怪,他是如何发现警兆而落荒窜逃的?另一人自言自语。 “天暴星那些强盗露了行藏。”第三位中年人气愤地跺脚:“他们不该断路的,有如大 张旗鼓打草惊蛇。这些混蛋会误事,必须赶走他们。” “不必操之过急,有这些地头蛇助势,多少可以省掉咱们一些麻烦,而且可弥补咱们人 手不足的弱点。”为首的中年人不同意将人赶走:“咱们走吧!从城南赶来围堵的人该已接 近了。” 三人不急于追赶,开始找寻入山的道路。穿越林野追逐相当辛苦,已经知道去向,就不 必漫山乱窜,沿小径走轻松多了。 势弱窜逃的人,有如惊弓之鸟,必定有多快就逃多快,逃入山林藏匿越远越安全。 三个中年人信心十足,认为高大元两人,除了快逃远奔之外别无他途,决不可能半途停 留。 找到了入山的大道。其实道路并不大,草木葱茏,伸向山区的古径时起时伏,七弯八 折,视野有限。 更加上夜幕低垂,视界前后仅一、二十步而已。 三人有说有笑,并不急于追赶。 这条路不但是府城人士游敬亭山的唯一道路,也是附近村落的交通要道,但天一黑,道 上便行人绝迹了。 三人毫无戒心鱼贯而行,大概已经知道逃的人慌不择路,可能在何处藏匿,因此并不急 于赶上去。 敬亭山不是孤立的山,东西和东北还有盘龙山、域城山、陵石山……向南伸山的尾间, 透入府城,那便是陵阳三峰。所以,说出了城便是山区,并非夸张,府城确是城内有山,山 内有城。 由于山东被句溪宛溪所绕缠,夜间不可能找到小船渡河逃匿,势将在山附近躲藏,或者 在附近的村落藏身,可供歇息的处所有限。 山中的寺庙,当然是最理想的落脚处,可以解决食住的困难。 有些游山客,通常在僧舍道院中住宿。 游山客早就返城了,留在山中的人也早已打到地方歇息,这条穿越树林的大道,前后鬼 影俱无。 “三方面共有百余名高手,居然对付不了一个三流年轻人,和一个未人流的小丫头,真 是岂有此理。”为首的中年走在前面,语气带有不满:“香坛的弟子都该受惩罚,暴露秘坛 所在更不可原谅。” “我晚来了一天半天,根本不曾接近这两个小辈,怎知他们到底是三流人物呢?抑或是 未入流?”第二位中年人不以为然,口气郑重:“苍天教后继赶来的菩萨级元老,居然也汹 涌投入,可知这两个男女,决不可能是等闲人物。咱们最好提高警觉,可不要在阴沟里翻 船。” “三弟,你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为首的中年人脸色难看:“哼!那该怪香 坛的弟子无能。你看,我们就料中小辈们往北逃。香坛的弟子却偏不信邪,在南门外布 伏……” 路旁的树下暗影中,草稍微动,模糊的怪影暴起,有如小动物受惊急窜,更像幽灵幻 现。说快真快,根本无法看清形影,眼角瞥见有物隐约而动,怪影便已近身。 三个自以为是神仙级的高手,在幽暗的山径中行走,居然毫无警觉心,完全没有敌情的 顾虑。这也难怪他们疏忽大意,三路人马,百余名高手听高手,穷追两个年轻的亡命逃遁胆 小男女,还用得着提高警觉? 打击碎然光临,阴沟里真的翻了船。 第二个中年人总算怀有些少警觉心,反应也就比两位同伴早一刹那,路旁怪影一动,便 知有情况发生,本能地紧急运功,而且身形挫动,抬手准备应变。 但仍然慢了一刹那,左胸被劈了一掌,狂叫一声,身形摔出。 幸而这一掌无意杀人,力道仅相当沉重而已。 第一个为首的中年人,身形直掉出两丈外,叭啃一声再滚了两匝,挣扎难起。 几乎在同一瞬间,断后的第三名中年人,左胯被一脚民踹中,身形急剧旋转,砰然一声 大震,扭摔出路旁滚入草丛,厉叫着手脚乱爬。 怪影向侧窜,一击奏功立刻撤走。 可是,稍晚一刹那,从路的对面窜出的稍矮黑影,却扑向最后倒下的第二名中年人。这 位中年人所受的打击最轻,可能是由于早怀戒心,紧急运功也产生了相当程度的抗力,摔倒 便立即一滚而起,恰好接住了稍矮的黑影,不假思索地在晕头转向中,本能地双掌齐推。 一声闷响,右掌与稍矮黑影伸来的右爪接触,本能的出手防卫,居然瞎猫碰上了死老 鼠,及时挡住了直探而入的小手。 哎一声惊叫,小黑影的小手,禁受不起巨掌的推挡,身形扭转斜冲,屈右膝挫倒。 一声怒吼,中年人狂怒地扑上了。 小黑影已无法闪躲,大事不妙。 窜走的黑影重新折返,像电火流光,抓住小黑影的背领拖走,一脚将中年入扫跌出丈 外。 第一名为首的中年人爬起来了,剑出鞘冷芒闪烁。 “人呢?”为首中年人历叫,剑向四面拂动。 黑影已经失踪,剑没有攻击的目标。 “是什么人偷袭?”第三名中年人爬起又跌倒,痛得比牙裂嘴:“我……人要剥他 的……皮……” “是那两个小辈……”第二名中年人,从路旁的草丛中狼狈地爬出:“他们并……并没 远逃,在……在这里打埋伏,咱们栽得真冤。” 后面来路处脚步声急促,三个灰影衣袂飘飞步掠走,由于用杖不时点地,声音可以远 传,远在二十步外,便已听到声音,人影亦现。 “咦!”飞步当先的人影,显然看清了三个中年人的狼狈像,声如洪钟一面说一面脚下 放慢:“你们江右三仙,显然意外地被鬼怪捉弄了。” “给我滚到一边凉快去。”为首的中年人恼羞成怒,向第三者发泄:“你们京都三菩 萨,同样有被妖孽拖入地狱的一天,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混蛋!” “呵呵!天仙道友,火气别那么旺好不好?”为首的中年挟禅仗大和尚大笑,不以为 逆:“啦?碰上什么扎手名宿了?” 江右三仙,绰号狂妄得很,称天仙、地仙、人仙,是弥勒教龙虎大天师的徒孙辈中,极 有成就的几位仙级弟子,据说法力无边,武功超生拔俗。 京都三菩萨,是苍天都中的菩萨级重要弟子,地位仅次于佛级,是超度孽海亡命的主要 负责人。 他们的名号是圆光菩萨、圆智菩萨。圆慧菩萨。 弥勒教以禅近道,所以有地位的弟子,穿道装而不穿掸服。 苍天教以道近佛,也称苍天道,重要弟子穿禅衣而不穿道农。 总之,这两个教十分令人迷惑,一称佛教而装束却是道家面目;一称道教,却以和尚面 目现相。 苍天教在京都,取代弥勒教地位之前,双方在京都狼狈为奸,彼此的重要人物,相互勾 结当然颇有交情。 弥勒教败没撤出京者,原因并非出于双方的明争暗斗,双方并无利害冲突,小规模的争 名夺利现象并不严重。 但在弥勒教的门人子弟心目中,被苍天教取代夺走地盘,毕竟不是愉快的事,难免心有 芥蒂,暗中仇恨难解。 这就是九幽逸客陆大仙强占皇甫家,要在芜湖建秘坛,弥勒教的人毫不留情大加挞伐的 原因所在,不容许苍天教在芜湖取代弥勒教的地位。 三仙三燕萨都是旧识,见了面不立即反脸,已经够交情了。 三菩萨真不该冷嘲热讽的,双方的门人子弟,本来早就水火不容你砍我杀啦!按理应该 一见面就大打出手。 但高阶层地位高的入,当然不便见面便挥刀舞剑你砍我杀,但持风度有其必要,因此还 能各怀机心和平打交道。 圆光菩萨首先表现出良好风度,不在言词争上风。 “屁的扎手名宿。”天仙说话却不友好:“不关你们的事,闲事少管。哼!你们来干什 么?” 其实,江右三仙并没看清袭击者的形状面貌,并不敢肯定是高大元与杜英,变化太突然 太快,而且天色黑暗,一接触便被打得晕头转向,怎知两个黑影是何方神圣? 另一不敢肯定的原因,是高大元两人,绝对不可能具有如此可怕的攻击能力,也没有胆 量向高手名宿,发动以寡击众的实力。 即使敢肯定是高大元与杜英所为,他们也不肯承认,以免丢人现眼,说出来并不光彩。 “呵呵!咱们彼此心知肚明,还用问吗?”圆光菩萨也知道不能多问,问对方也不会 说,用笑声转移敏感的话题:“后面你们的大群弟子即将赶到,贫憎得先走一步免生是非。 贵门下弟于势壮气盛,贫僧还想在功德完满之后,与贵门下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再见!” 三僧举手一挥,快步离去。 “咱们也走,免得让贼和尚占了先。”天仙咬牙说,忘了痛楚领先急奔:“即将赶到的 人,定然是敌非友。” 杜英是被高大元半架半扶挽着走的。 小姑娘不知厉害。贸然抢出参与袭击,根本不知江右三仙的底细,妄想乘机检死鱼破地 他在晕头转向中一掌拍中右爪,整个右半身被震得麻木发僵,气机几乎被毁,走动时浑身发 软痛楚难当,已无法独自行走。 高大元也相当狼狈,不但要搀扶小姑娘穿核排草落荒窜走,还得背了两人的包裹,行走 不便。 更得留心是否有人追蹑,小心摸索寻觅可以通行的地势,因此不时失足被绊,吃足了苦 头。 在山东麓的宛溪河岸丛林中,他停下歇息,先走动察看四周的环境,”这才拨开草坐歇 息。 这一带是府城的北郊风景区,所有的山林皆禁止推猎,因此林深草茂,地势幽僻隐蔽, 躲在这附近藏匿,十分安全。 下游远处,隐隐传来时缓时急的犬吠声,想必数里外有村落。 这一带属敬亭乡,是宣城县最富裕的乡镇之一。 上游数里外,有一座三河口河泊所,以往有兵勇管制宛溪句溪两条河水,也兼管水运的 税务。 由此可知,这处城郊的山区,距城仅十余里,不便是郊游的胜地,也是村落星罗棋布的 富裕城乡,而非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地。 把小姑娘安顿在草窝中,他再用手接换小姑娘的手臂身躯,作一次详细的检查,再给小 姑娘吞服了三颗引气归元的豆丹。 这种扑打震伤其实不算严重,在两人眼中,伤势算不了一回事,练武人对疗伤学有专 精。但为了避免后患,高大无必须用心照料,他本来就是可能行功自疗的高手,这点创伤小 事一件。 “还得休养三两天,看你今后还敢不敢擅自逞强出头乱打乱杀。”他用外衣作会,小心 地盖住小姑娘的身躯,和衣在一分躺下,语气略带埋怨:“叫你躲好不要出去,你却不听 话……” “好啦好啦!”杜英阻止他埋怨:“谁知道他们如此了得呀!而且他们有三个人,而你 以一比三,我能放心袖手旁观吗?” “他们都是武功惊世,见过大风大浪,见识与经验皆无与伦比的老江湖。你一个初出道 的黄毛丫头,那配和他们贴身相搏?” “你比他们更高明……” “我可没有这种狂妄的想法。”他有点不悦:“如果我真有把握。 就不需打埋伏偷袭试他们的斤两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赌命玩命的游戏非常危 险,谁也不敢肯定自己必定是胜家,所以我一击即走,几乎因为你的误事而被他们困住。下 为不例,知道吗?” 他早已感觉出,这位小姑娘实在有点狂妄无知,天生的闯祸精,做事不自量力不顾后 果。惹上四海社天暴星庐山四狼那些人,就是具体的自不量力表现。 在玩鞭亭吃了朽,居然还不肯放手。他本能地觉得,这与侠义襟怀无关,假使这小着头 真的天生侠胆,路见不平毅然拔刀相助,就该堂而皇之与一剑愁飞花玉女并肩站,何必踉在 一旁看风色?显然出于好奇好玩的心态管闷事,并无与悍贼们拚死的念头。 那天要不是他的出现,小丫头决不会与一剑愁共患难共死一决的。 “我……我知道我错了。”杜英伸手握住他的臂膀低声说:“以后我……我听你的。” “杜英,即使我不比你痴长几岁,凭我问道的经验与见识,你也该听我的,只要有丝毫 的疏忽,便会促使你我同陷危局。”他的不悦消失了,骄傲自负的人认错,值得原谅:“好 好睡,明天将相当难过,如不养足精神,决难应付凶险。” 杜英突然挪近他,挤在他身侧作深长呼吸。他拍拍杜英的肩膀,心情放松安然入睡。 感觉中,紧倚着他入睡的杜英并不是女人,不是世俗的孤男寡女,只是一个相当熟悉的 同伴,完全忽略了性别的差异。在他的心目中,洪泽二龙女、白衣女郎施明克或者飞花玉 女,她们才是女人。甚至在朦胧中,杜英转身抱住他的腰,脸偎在他的胸膛上,呼吸呈现异 状,他也毫不在意,只感到倦意甚浓,目下所需要的,是充足的睡眠,其他的事毫无意义。 这几天,他的确累了。 三路人马遍布在山区,搜索附近的村落。逃走的人需要食物,向村落找食物歇息理所当 然。 各怀鬼胎,搜索需要大量人手,因此三方面的人,皆人同此心,认为对方的人可以利 用,不必汉之过急把对方赶走。即使对方首着先鞭,最先把高大元两人寻获,或者将人先擒 住,仍有压取的可能。 苍天教的人,更是表现得大方,碰上其他两路的人,也不动声色不露敌意。他们要的是 仙书秘友。 仙书秘其是不会变幻消失的,任何一方先夺获,他们都有把握从对方手中夺回来。至于 高大元的死活,他们似乎并不介意。 这是说,三方面的人马,都怀有同一念头:利用另两方的人增加搜索面。因此,心照不 宣,在搜袄高大元之前,暂时默许敌对的人存在。 人多好办事,搜索的散布面扩大。 出山的路径已完成宽大正面封锁,猎物的确不曾逸走,必定仍在山区藏匿,全力在山区 搜寻,必可成功。 三方人马陆续抵达,少1不暗中较上了劲,各怀机心各有打算,互相利用各展神通,要 在夺获国的物之前,务必保全实力。他门全部心中明白,最先动手向高大元逼迫的一方,必 定受到相当程度的损失,因此必须设法避免太大的伤害;损失过大,便无法应付其他对手争 夺了。 天暴星在芜湖,仙书秘艾得而复失,毛病出在损失重大,无力保护获物的安全。 每个人都心中有数,都以自己的利益衡量情势。 尽管三方面的火势成水火,但谁也不想惹事生非,避免打破眼前的波诡云橘的平衡局 面,见面时不至于拔剑相向,甚至显得外表保持冷淡的和气,虽则心理把对方恨入骨髓,恨 不得一露面就把对方化骨扬灰。 随时光的消逝,情势也随之变得越来越诡秘。 谁也不想在有另一方人物在场时,抢先向高大元出手,都打算在无人在场目击时,摔然 攻击神不知色不觉。 这种诡秘情势,反而替高大元制造免受围攻的机会,但也增加受到淳然雷霆偷袭的凶 险,是福是祸,眼前还难以界定。 黎明时在盘龙山东麓,两方人马的地位颇高人物,突然碰面狭路相逢,并没发生冲突, 已明白表示出这种诡秘的情势,正发生奇妙的平衡作用。 盘龙山与映微山相邻,山林茂密视界有限。人如果在这一带藏匿,想把人搜出,恐怕得 出动上干人身,进行扫地或犁田式的搜索,稍一忽略,根本不可能发现潜伏在身边草坑中的 人。 陆大仙既然称仙,当然具有驱神投鬼的神通,应该可以役使山神土地,把匿伏的妖魔鬼 怪搜出来,搜两个凡夫俗子,简直就像杀鸡用牛刀。 可是,迄今为止,这位大仙一直就毫无表现,神仙未卜先知的、神通,成了被人嘲笑的 笑料,他根本不知道高大元身在何处。 在芜湖,他就曾经被高大元弄得灰头上脸,因此搜寻最为积极、最为卖力,发誓要捉住 高大元搜出来。 他带了四名亲信爪牙,其中包括死党神爪翻天范天虹,不眠不体彻夜遍搜各处,拔草寻 窝勤快得很。但也因此而大耗精力,天快亮了,渐感精神不济,四个亲信爪牙不住叫苦埋怨 咒骂叹气,定可将人搜出的信心大打折扣,似乎已经知道希望已越来越微弱。 天亮后三方人马必定大举出动,他最先搜获的希望当然微弱啦!他心中的愤怒焦躁程 度,是可想而知的,简直就像一头快疯的狗,可能见了任何活物,都要咆哮扑上去大咬特 咬。 钻出一处松林,首先使唤到一阵幽香。 松林下野草极少生长,视界可以及远。 微睛中,首先便看到二十步外,有几个或坐或立的人影。 是脂粉香,没错,是女人,不是高大元两个猎物。 苍天教派来了不少女人,洪泽二龙女就是最出色的王个高阶层人物。 当然不可能是三龙女,她们的人都在各处山区家舍中,养精蓄锐歇息,准备昼间出动。 而他雄风会的人,却不辞章劳彻夜在外奔波。 松林内歇息的人,也发现他们了,警觉地站起左右一分,流露出强烈的慑人气势,并不 藏身材后戒备,而是跃然欲动作势冲进攻击。 他的四名爪牙,也左右一分,已看出是敌非友,也散开严加戒备。 他心中有数,不是无暴星那些人,那些变色龙强盗中;没有女人参予。毫无疑问,他碰 见弥勒教的人。 尽管他骄傲自负目无余子,但对弥勒教的人却深怀戒心。弥勒教的重量级人物号称真的 神仙,而他只能算妖仙级的高手名宿,差了一级,还真有所顾忌。 已是破晓时分,松林中不怎么幽暗,双方定下神戒备,便可看清面目了。 确是五个女人,夜间居然不穿紧身装在林深草茂地区走动,穿的却是黛绿色的薄衫长 裙,幽暗中似乎与黑色相同,颇增几分神秘恐怖感。 弥勒教的高阶层人物,白天喜欢穿白色衣衫。 目夜见追逐猎物,当然不再穿白衣,所以这五个女人,并不能算是不穿白衣的次级人 物。 “你们也在夜间穷搜,相当勤快呢!”他早已获得指示,不必引起无利可图的冲突,因 此摆出和平姿态,但也不敢冒失地接近至危险距离内:“显然诸位也白白浪费了一夜工夫, 毫无所获白忙一场。” “我们就在西面半里外的农舍歇息,刚出来,晚上并没出动以免白费工夫,我们还没有 驱使鬼扭夜搜的神通。”其中一位女人,用悦耳的嗓音平和地说:“贵教的三菩萨法力无 力,早该算出妖孽的藏匿处,怎么反而劳动你们众多人手满山奔波吁!” 话中带刺,从女人口中说出,似乎没带火气,却会让心胸狭窄的人受不了。 陆大仙不上当,不主动挑衅。 这位妖仙虽然心胸狭窄火气甚狂,但沉驾明狠明时势。五比五人数相当,个人道术武 功,他也知道比弥勒教的高阶人物,差了那么一点点分量,如果发生冲突,他毫无制胜的把 握,怎肯被激将法所左右?所以忍下将爆发的无名火。 其实,他先前所说的话,分明电饱含嘲弄成份,这女人只是用话反讽而且,确是不宜生 气。 “呵呵!”他怪笑,掩饰心中的不快:“男人天生命苦呀!有事必须奋勇争先。而贵长 却派你们这些女人打头阵,江右三仙一定在参降龙伏虎大法没空出动。呵呵!诸位再见。” 五个急急重新退人茂林,嘴上占些便宜溜之大吉。 参降龙伏虎大法,是合清双修露骨些的称呼,也称阴阳大法水火交泰。生理先天功能的 男的叫白虎,女的称青龙;控制生理功能不使耗损,称降龙伏虎。 在女人面前说这种话,有失厚道。 “算了!”一位女人拦住想冲出的同伴:“追上去臭骂这老妖一顿,又能怎样?还没到 结算的时候,暂且忍耐。咱们走吧!累惨了,其需好好歇息,不然以后便无法出动,精力难 以复原。” 五女立即动身,向西匆匆走了。原来她们不是刚出来的,而是辛苦了一夜,将耗尽精 力,不得不撤回歇息。 高大元醒得很早,身上的生理时钟,会定时让他在某个时辰醒来,后来所培养的习惯已 经锁定。 他练功极勤,很少因环境所限而偷懒中辍。读书人苦读三更火五更鸡,为的是希望成为 人上人,或者图功名富贵跃登龙门。 他三更灯火五更鸡修炼,是为了保命,一旦筋骨松散,便会任人宰割了。少年时期的筑 基稳固,中年时期的精纯超越巅峰,老年时期的保元养生与天争命,一生中都必须持之以 恒,不可疏懒。你想在生命中获得什么,就必须同时付出一些代价,决无侥幸可言。 五更初他便悠然醒来,轻轻掀开盖在身上的外衣,悄然而起。 杜英并没利用另一件外衣盖住身躯,昨晚不知何时钻入他的外衣内,俺缩在他胁下入 睡,衣带已解,衣襟半露,上半段酥胸半露春光,甚至伸一手搭在他身上,体内散发的少女 特殊体气,委实令男人心施摇摇。 其实,他知道小姑娘何时与他共衣并睡的,但不以为怪。荒山野地,强敌环伺,整日奔 波精力不继,需要良好的睡眠以恢复精力。 杜英一直把他当成司令人,把他看作保护神,在山野夜宿相依而卧,似乎自然毫不足 怪。 他却没留意,杜英酥胸半露是否有点不寻常。 一个正常的年轻大男人,在这种情形下,很难以柳下惠自诩,必定出现难以克制的游情 状况,尤其是早上时刻。 他不但没产生激情,而且觉得好笑。这小丫头大概累坏了,忘了自己是女人,毫无戒心 地与一个认识仅几天的男人,睡在一起露宿山野,由此可知杜英极为信任他,他那会产生其 他的怪念头? 小姑娘睡得好熟,对他的起身离开毫无发觉。 天色漆黑,他哪有兴趣欣赏美女人睡的娇姿艳容?温柔地替杜英掩妥盖体的保暖外衣, 悄然远出十余步外,聚精会神行功练气,再活动手脚。 半个时辰后,他停止活动,汗水未收,便看到山坡下三十步外,有三个黑影向西掠走, 草梢摇摇微风飒然,速度相当快,不像是搜山的人,去向是西面的坡底。 他知道,坡底有一条小溪,有三家农舍,他曾经打算至农舍投宿的。 心中一动,他悄然跟在三个黑影后面疾走。 他用不着耽心杜英,还有半个时辰才会东方发白。 这一带他不算陌生,曾经多次到过这座山区中最大的城市。 自从与皇甫淑玉取得联系之后,对宁国府的情势,便有了相当了解,行动的策定心中有 数。
第十九章
他被客店逐出,便知道是皇甫俊的联友在搞鬼了。苍天教胁迫皇甫家的人同行,就是知 道皇甫俊在宁国府有朋友可以利用。 皇甫使在府城有哪些得力朋友,他一清二楚。 跟了里余,他便猜出这三个黑影,不是苍天教的人,也不是陆大仙的爪牙。那些人是不 穿长衫的,这三个黑影穿的却是长衫。 三个黑影沿小径飞掠,心无旁骛,警觉心不高,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后面跟踪。 “我得看看他们到底来了些什么高手名宿,以便筹谋对策。”他心中满哈:“知己知 彼,大意不得。” 他一直就在试探对方的实力,在太平府地区,他不想来硬的,到了宁国府,是反击的时 候了。反击,最好先摸清对方的底细。 远出两里外,三家村在望。 杜英确是疲劳过度,需要充足的睡眠恢复疲劳。但她睡得并不真的安稳,并没获得真正 熟睡的利益。 也许,睡在一个大男人身畔,让她感到压迫感吧!总之,她下半夜才真的把情绪稳定下 来,在困惑中梦人华仔。 她的动静,完全不能引起高大元的注意。高大元睡得像一段大枯木,甚至在钻入高大元 覆盖的衣内,半拥抱着在胸怀上挪动,高大元也毫无反应。 她真的有点气忿,这个大男人既然喜欢她,为何完全忽视她的存在?最后,她不得不极 不情愿地放弃心中的念头,也感到困倦,定下心使抛开忧虑睡着了。 一阵鸟语惊醒了她,张开眼便看到满天彩霞。 她一惊而起,怎么居然大亮了?立即发觉高大元不在身边,作抗的包裹和外衣,似乎仍 然遗留着高大元的气味。她跳起来,感到胸前有凉意。本来是和衣而睡的,露宿怎能解衣就 寝? 她却是衣带已解,酥胸半露,发育刚成熟的美好铜体,在晨光下展现极为诱人的娃力。 “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她脸一红,哺哺地呼咕,急急掩上襟拾带系腰:“他一定对 龙女那种女人有兴趣。如果他对我……对我……罢了,天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后果?” 举目四顾,视界被草木所阻,看不清十步外的景物,她俩歇息的地方,在矮树散布的草 丛中。 听不到声息,高大元不在睡处附近。 她想呼叫,却又怕引起强敌的注意。 心中有点慌,高大元不会丢下她一走了之的。低头看看作枕的包裹,另一边的小包内有 仙书秘发,东西都在,可知高大元不可能一走了之逃灾避祸。那么,会不会出了意外,被人 擒走或者杀死了? 当然她心中明白,强敌虽强,但决不可能在她睡眠时,无声无息地杀死高大元,而不会 惊动她。 至少在子夜之前,她并没真的熟睡不醒。 心中一动;本能地蹲下,手落在盛书的包裹上,似乎突然看出某些地方不对。 这只小包,是一个陌生人交给高大元的,她曾经留心察看这只包裹。现在,似乎包裹有 点不一样,像是份量多了些、稍大、稍重。 也许,在离开城内客店时,高大元曾经解开,增放了些杂物在内,所以外型有些少改 变,要留心察看,才能看出里面盛的是书,外表轮廓,没有当时所看到的那么鲜明;盛书的 包裹有棱有角的。 她不曾看过包裹内的书,高大元也无意让她看。 这些仙书秘发,才是灾祸之源。 刚想打开包裹结,草声籁籁,高大元分草快步出现。 “我带来了食物。”高大元奔到,放下用于荷叶包住的一大包食物,向香四溢,还是热 的:“下面有小溪,赶快下去洗漱以便进食。要快,得赶快离开。” “赶快?”她站起笑问:“很急?” “对,很急。”高大元向东一指:“溪上游,有苍天教的人投宿。西面下游,有弥勒教 的可怕人物歇息。不久之后,大搜索将从两面展开,急不急。” “哎呀!”她跳起来,捡出洗漱物品向下急走。 她颇感奇怪,高大元的神色轻松,毫无惧容,似乎并不在乎两路高手人马的合围搜索。 换了旁人,恐怕早就远走高飞,另行觅地藏匿进食,怎敢仍在此地逗留? 没有仔细梳洗的时间,草草洗漱毕,回到草窝,高大元已将食物摆放停当了。 “咦!有鱼有鸡,热的。”她吃一惊,这怎么可能?这里不可能有卖食物的市镇:“你 会变戏法?或者自己下厨?” “偷来的。”高大元甚至递给她一只碗一双竹筷:“他们在农舍,准备了丰富的食物, 有酒有肉。我看了眼红,应该见者有份,对不对?所以顺手牵羊弄来一份,吃糕饼干粮实在 不甘心。哼!本来我们该在城里的客店,安安逸逸享受的。” “老天爷,你敢去偷他们的食物产’她更感吃惊,席地坐下进食,眼中涌起疑云。 “呵呵!在江湖鬼混的人,如果自命侠义英雄不偷不抢,活得是相当痛苦的。”高大元 大笑:“真正带了千百两银子在外行侠仗义拯危疏财的人,有如凤毛城角。像我,市有百十 两银子,已经是富豪了。路见不平疯颠病发作,我会毫不容惜流财施舍。一里我认为有理由 偷抢,也会毫不迟疑下手又偷又抢。偷那些人的食物,我理直气壮。” “是哪些人?” “我认识的人不多,反正都是他们的精锐人物,其中没有陆大仙,没有弥勒教那几个漂 亮女人。” “你上下两批人都见过了?” “是呀!人数不算多,但愿他们分开挂,不然两方的人上下一堵,麻烦得很。” “我们上山进……”杜英指指后面的小山头。 “不能再进了,杜英。”高大元技下口中的食物,虎目中冷电一闪即没:“再逃下去, 咱们真的会被看成落水狗啦!” “那你…” “攻击是最佳的防御;别让他们像疯狗一作乱扑乱咬。天暴星的人不在这附近,所以我 动手时,你必须袖手作壁上观,不要插手,躲稳些,知道吗?” “躲得掉吗?”她苦笑:“谁也脱不了干连。” “我也知道这是掩耳盗铃的笨念差别,但毕竟是不得己的如意想法。你的武功修为,比 他们一些高阶人物差得很远,躲在一旁作壁上观,是唯一可行的笨想法。快填饱肚子,早些 准备应变。” 她仍想询问,却被高大元摇手示意阻止她再多说。 她知道的是:危机来了。 她其实并没听清高大元的话,没留心小溪的上游下游。 她知道这一带有一个两溪汇合的宛溪,宛溪其实是一条可供船只航尾的河而不是溪,而 且她知道距此不远。 至于各小山之间,也有自然形成的泄洪小溪,附近这条就是贯穿小山谷的小溪流,谁会 留意上游下游? 小溪自西向东流,宽仅二、三十步。 高大元曾经用指指示,上游西面有弥勒教的人,东面下游有苍天教的高手住宿。但她并 没留意,管它上游下游? 她对目下的情势和处境,可说毫无所知,不曾和对方真正接触,一直就跟着高大元奔 逃。因此,她一切都听任高大元作主。昨晚高大元作试探性的伏击突袭,该算是首次与对方 身份不明的人接触。 高大元首次进行侦查,带口食物,指出强敌的正确位置,这该是高大元第一次主动与强 敌周施,而她却睡着了,失去参予的机会。 当她和高大元潜抵一座矮林前缘,她村成意外,前面草坡下小溪旁,两座农舍似乎见不 到人影,炊烟却袅袅上升,表示农舍正在各早膳。 “你躲在这里,千万不要下去现身。”高大元将包裹塞在树丛内,郑重向她叮咛:“如 果我支持不住迫走,你必须尽快从右后方的树林脱身,以后在歇息处会合,我无法分身照顾 你。” 矮材从距下面的农舍不足百步,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向右后方近在飓尺的树林脱身,农 舍的人决难追及,脱身并非难事,高大元计算得相当周到。 她脸色一变,本想拒绝,接着呼出一口长气,大概知道无法反对高大元的安排。 “你……你主动找他们产’她显得忧虑,不安的神色写在脸上:“你能对付得了这些人 吗?” “我又估计错误。”高大元答非所问。 “你的意思……” “本来我估计两方的人,会两面对进穷搜,但却料错了,他们是从相反的方向进行搜索 的。可能他们已经知道对方的位置,避免碰面冲突,所以向相反的方向搜,因此我们途中没 见到搜索的人。 留在这里的人不多,可能都是昨晚辛苦了一夜,需要歇息的人,我大概应付得了。应付 不了,我可以走,谅他们也拦不住我。他们除了倚仗人多势众之外,根本不配和我玩命。” “农舍里是些什么人?”她居然没留意高大元活中的强者口吻,也没留意高大元流露在 外的飞扬神采。 “苍天教的人。” “咦!你知道……”她脸色又变。 “我来过了,那时这里有十七、八个人。现在没派有警戒,所以不会超过十人。躲好, 我下去了。”高大无语音未落,人已窜出十步外了。 她伸手急拉,抓了个空。 两座农舍静悄悄,大概占住的人,不许农宅的人外出,以免走漏消息。留在这里的人, 都是奔波了一夜,极需歇息的恢复精力的爪牙,身份地位高的人昨晚并没出 动。天亮之后,才是首脑人物大展成风的时候。 人数不多,极需歇息,反止这里是早就占据的势力范围,派不派警戒无关宏旨。因此, 户外不见人踪。 高大元出现在第一家农舍的柴门外,屋内的人依然毫无所觉。 柴门紧闭,须破门而入。 “里面有人吗?开门。”高大元像泼野的村夫般大叫大嚷,而且用脚踢门:“有贵客登 门,为何不启门迎接?瞧不起人是不是?也犯不着飨以闭门羹呀!” 他叫出第一个字,里面在堂屋进膳的几个男女,便已抓了兵刃跳起来戒备。 话说得难听,把里面知道典故的人,激怒得火冒三千丈,怒不可遏拉开门咬牙切齿猛 扑。 一刀一剑势如雷霆,不管三七二十一立下杀手,一左一右疾冲,剑吐出刀斜挥,要将他 贯穿、砍断。 “咦!怎么乱打乱杀?”他飞返大外,再向侧急闪,刀与剑太急太猛,他退得更快,快 逾电光石人。 另两个人影随后截出,一男上女,恰好截住他的闪避方向,双剑吐出漫天电虹。 “他娘的!你们要谋财害命啊?”他像在施展幻形术,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两丈外怪叫: “唷!原来是你,你用剑来表示情义?” 屋内涌出另三名男女,七个人三方堵住了他。 看清他的面貌,反常地不再一拥而上。 用剑截堵他的一男一女中,女的正是龙大小姐龙紫霄。 “天杀的!你怎么说话如此刻薄?”龙紫霄一脸通红,又羞又怒,表情丰富,用剑遥指 着他咒骂。 “咦!我说了什么啦?”他装糊涂。 “哈哈哈……”不远处一株桃树下,扮成老村夫的大衍散人支杖怪笑,笑声震耳欲聋: “你小子扮嫖客扮得像下等客人,难怪要吃闭门羹,该骂,不是吗?” “老头子,你少管,这里没有你的事,除非你想做着风流。”高大元大叫大嚷。 “我一定要杀死你。”龙紫霄尖声咒骂,挥剑直上。 他像流光船泻退三丈外,到了桃树旁。 龙紫霄不敢独自追击,七个人徐徐逼进。 “慢来慢来,不要倚众群殴不好好?”他保持距离徐徐后退:“龙大小姐,我发誓,我 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在这里。” “你是故意羞辱我的,不杀你此很难消。”龙紫霄的红脸,快要气得泛青了,手中剑发 龙吟,似乎真要一剑宰了他消恨。 “小说子,你是本地人,不要说不是故意的?”大衍散人也跟着他除除后退,说的话怪 腔怪调:“至少,你知道屋内藏有漂亮的大姑娘。” 闭门羹这句话,其实早已成为普通不伤大雅的成语。但在宁国府对一位闺女说,那就麻 希大了。 这句话的典故,就源出宁国府。 唐代,这里叫宣州,扣改宣城郡;以后又改为宣州。 那时,有一位艳冠群芳,颇有才气的名妓史风,在这里高树艳帜,把香巢称为迷香洞。 她把客人分为三等,上等嫖客必须才、钱、人皆是上品。 对于那些无钱无势既无人才,也大字不识一斗的下等嫖客,根本不许进入她的香闺,仅 命仆人端出一大碗汤,搁在窗台上,闭上门,要嫖客吃罢羹汤走入,回去做梦在梦中相见。 此后,这碗羹汤便叫闭门食这位名妓,竟然创出名传千古的成语。 闭门羹这句话一传千百年,日久变质,已成为普遍的成语,听的八颗不以为逆。但在宁 国府说这句话,可就有大麻烦欠揍了。 宁国府的附廓县,目下仍叫宣城。 对年轻的美丽的女人说这句话,真会被揍得头青面肿。不但骂了美女,也骂了自己;妓 女和嫖客;淫荡的艳妓,下等的嫖客。所以,在别的城市,最好电避免说这句受拒的话,以 免贻笑方家。 高大元摆出泼野相,嘴上粗鄙存心激怒这些人。在芜湖活动期间,没有人把他看成值得 一提的高手。龙三小姐龙紫虹,就曾经把他整得死去活来。目下他的态度恶劣,立即引起众 怒。 龙紫霄吃过他的亏,但也没把他看成高手,总算心中有所顾忌,不敢冒失地独自冲上行 致命一击,嘴巴在说狠话,行动却不积极。她的两个男女同伴非常勇敢,咬牙切齿挥刀举 剑,猛然向高大干的背后冲击,行雷霆一击。 “老头子,你怎么胡说八道?”高大元与大衍散人转身退走,以背向敌大声反驳:“我 如果是本地人,怎敢在乡亲众目所视下,和这些人打打杀杀?不过,闭门羹一词,我不否认 知道一些传闻,如此而已……可恶!” 身后刀风剑气压体,剑刺背心刀斩腰脊恍若雷电光临。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不但知道 有人近身下杀手,而且知道刀剑攻向目标的招式。 声出人动,快得令人目眩,旋身有闪,左后方漂亮女人攻背心的剑走空,险之又险地从 男爪牙的刀尖前反旋,贴身到了男爪牙的右侧,右肘一张,叶一声击中对方的右肋,顺手反 钩,刀住对方的右腕一扭,锋利的狭锋刀到了他手中,连刀鞘也没收了。 锋一声狂震,刀背一拂,击中那位扭身追击女爪牙的剑剑脱手飞旋着远出三丈外。 漂亮的女爪牙大骇,惊恐地飞退,挡住了随后扑上策应的另两位同伴,几乎撞成一团。 “好刀!”高大元将刀轻拂两次,刀气进发似风雷:“两斤三两,正好趋手。” “小子,你手中的刀重要吗?”大衍散人怪笑着问:“咱们双方的武功修为势均力放, 有一把趁手的刀就重要了。” “你善用刀?” “我是刀客,当然善用刀。”他举刀扣指轻弹,刀发出镀铝的清鸣:“碰上大群高手围 攻,刀是唯一决荡屠灭的利器,比剑强一百倍,所以我用刀,这几年来,我多次碰上大批高 手名宿倚众围攻搏杀,十荡十决刀下无一招之敌,从来就没失败过,所以我活得好好地。”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阴森冷厉,脸色更是狞猛慑人,缓缓扫视前面惊疑不安的七男女,目 光似可穿心贯肺凌厉可怖。七男女在他低人目光扫视下,胆气迅速沉落,脸色大变,不约而 同一步步向农舍退。 他这番话,是说给这些人听的,每一句都充满杀气凶兆,让听着的人心惊胆战。 龙紫霄退得最快,看了高大元凌厉阴森的气势,终于知道在芜湖栽得不冤。高大元决不 是一个三流打带跑的江湖混混,难怪一两百高手名宿,在芜湖追逐数目,甚至远追至宁国 府,仍然无法奈何得了高大元,吃了暗亏的人为数不少。她,就是吃了暗亏者之一,迄今为 止,她羞于启齿将受挫的经过告诉同伴。 “小子,你准备用刀痛宰这些贪心鬼?”大街散人对他所说的话不以为怪,似乎早就知 道他是了不起的功臻化境人物。 “我有权回报他们,不是吗?” “这……多杀有伤天和……” “什么叫天和”他们无所不用其极谋杀我,我被杀了,天就能和吗产“这…” “这几个人,我还不想杀,七个人加起来,也禁不起我三刀两刀屠宰,杀之不武。而 且……” “而且什么?” “我要那个大美人,龙大小姐。我和她在芜湖,她曾经投怀送报。虽然双方是敌对的, 混世男女算不了什么,不能说是一双两好,毕竟曾有过一段情,权算两情相悦的男女,暂时 抛开恼人的恩怨情仇。我对她仍然不想割舍,我要她,该分手她才能走……龙大小姐,站 住,你敢走?站住……” 龙紫霄正在转身逃走,而且走得更快,一窜便进了农舍,消失在堂后溜之大吉。 他猛冲柴门,走避不及的六男女,本能地挥刀舞剑向他攻击,也由于自卫而本能出招。 刀光狂泻而过,金鸡震耳,刀剑一触便崩飞,丢了刀剑的人也被震倒。 “你跑不掉的,小宝贝。”他冲入堂屋,向通往内室的走道大叫大嚷:“我不信你能逃 到天尽头。” 当然不便向内阁,农舍的人与他无仇无怨,操刀闯内室,那是下三滥的行当。 门外的六男女,连滚带爬从屋侧飞遁。 大衍散人支杖旁观,不住摇头苦笑。 “你是阴魂不散啊?”高大元到了门外,收刀入鞘插在腰带上,盯着大衍散人怪笑。 “呵呵!我又怎么啦?”大衍散人笑得更怪。 “你跟来干什么?” “距是容天下人走的,不是吗?你小子能走,我老人家就不能走?” “呵呵!你这假神仙老狐狸,肚子里那点牛黄马宝,以为我不知道?” “去你的!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与蛔虫无关,人的一切行为主宰是脑。”他拍拍脑门:“所以骂人笨头笨脑,决不会 说笨头笨肚。” “你聪明吗?” “差不多,当然并不真的聪明。他娘的!在芜湖任人凌迫就够笨啦!” “你知道些什么?” “哼!人心怀鬼胎。”高大元转身向山上走。 “什么?老夫……”大衍散人在他向后大惊小怪。” “你不要急于否认。”高大元摇手相阻:“你跟来在一旁鬼鬼祟祟,用意是在监视我, 万一我落在那些人手中,你怕我招出医仙王金的下落。你从京都跟在他们后面,为的是什 么?你与医仙王金有交情,是无可置疑的。我相信你十分明白,那些人图谋我的原因所 在。” “那些仙书秘笈……” “那是次要的目标。” “你的意思……” “那些人…苍天教那些人,主要的目标是医仙王金,把人抓住,还怕不知道仙书的秘 密?所以那些人集中全力提我,妄想从我身上,追出医仙王金的下落,你当然关心。我把仙 书秘发送给你,而你却视同敝履不肯接受,有暗中跟在我身边的必要吗?哼!大概我如果情 势不危急,你是不会执神仙出面搭救的了。” “哈哈哈!你小子不笨,知道就好。你的女伴来了,老夫得回避。呵呵!小心她。”大 衍散人转身便走。 上面,杜英正分枝拨草飞奔而下。 “喂!小心她什么?”高大元扭头叫问。 “天机不可泄漏,哈哈哈…”笑声渐渐远去,人早就不见了。 “高兄,那是谁?”远在三十步外的杜英急叫而下。 “送还书的怪人。”高大元高声答。 农舍的大门,是不可能向山上开的,因此躲在上面向下察看的杜英,无法看到屋前发生 的事故,直待看到有人一哄而散撤走,这才提了三个包裹向下急奔。 她看到大衍散人的背影而且,不知是什么人。 高大元一语带过,她也不便追问。 她曾经看到大衍散人还书给高大元,只知道是一个不起眼的老村夫。现在,她终于怀疑 高大元另有同伴了,但高大元不承认也不否认,也明显地表示不要她过问,她知道如果继续 探口风,肯定会引起高大元的反感。 在江湖游荡的人,谁没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有意探问,是极为犯忌的事;高大元就 不曾探问有关她的个人私事。 “我们在这里农舍歇息。”高大元接过包裹,重新向下走:“等他们来找我,你和农舍 的主人住到内室去,避免和那些人冲突。除非来人是天暴星一群强盗,不然你不可插手。” “啊!才被你赶走的人……”杜英颇感惊讶,怎么能公然在这里歇息,居然要等强敌上 门,不想及早脱身,未免出乎意外。 “我要的那个女人。” “什么?你要的女人?”她吃了一惊。 “龙紫霄,她腿快溜掉了。她们共有七个男女,在这里歇息。这些苍天教次级爪牙,是 容易打发的。” “老天爷!你能把她们七个人赶跑?”她意似不信,大为失凉:“她不是次级爪牙,而 是超等的,可独当一名的教中高手,论武功法术,陆大仙并不比她高明。虽然她曾经被你捉 弄过,但那是她……哪是情势对她不利。而现在她有七个人,你……” “你看到她们窜逃,对不对”你看,我还夺了一把刀;一把品质不错的刀。”高大元进 入堂屋,拍拍酒菜仍在的八仙桌:“喂!里面的人快出来接待恶客,不然拆了你这座茅 屋。” 农舍主人哪敢违逆,夫妇两人战战兢兢出来接待。 高大元立即变得笑容可掬,给了主人一绽碎银酬谢,说明暂时不需食物,可能住一两 天。并且郑重叮咛,发生任何事故,一家老少都不可外出过问,免遭池鱼之灾。 他要独自应付,要杜英随主人在后进房舍安顿,见机行事,情势失控就必须逃走趋吉避 凶,千万不可出来卷人旋涡,与对方一照面便脱不了身。 如果是天暴星那些人找来,又当别论。 所谓一家农舍,指这一家人所居住的房屋。 房屋当然不是简简单单孤零零的一栋家宅,而是有各种用途的三五栋,甚至八九栋建 筑,散乱地散布在主宅两侧或后方,占地甚广,找地方藏身并非难事。如果人手不足,人屋 搜查不但不易搜获,而且相当危险,很可能反而受到潜藏人用暗器行致命一击。 敌踪出现之前,杜英不必先进内房藏匿。两人占扭了厅堂,主人彻了一壶茶给他俩品茗 聊天。 “苍天教的人真住在这里?”杜英脸上有明显的不安,似乎很难相信高大元能击败七个 男女爪牙。 “错不了。”高大元肯定地说:“你不会认为我不认识龙紫霄吗?她就是苍天教的更要 人物。” “你……你与那龙大小姐……龙紫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杜英说话有点迟疑,这才 是她所关心的事。在芜湖,她就知道高大元与龙紫霄有瓜葛,可惜她一直不曾目击事故的经 过,高大元不加说明,她也不便追问。 “你年纪还小,不理会我和她的事。这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牵缠,说了你也不懂。” “你怎么老说我年纪小?”杜英重重放下茶杯,显得有点暴躁大声抗议。 “呵呵!你本来就小。”高大元不介意杜英的态度:“我这种在江湖玩命者的心目中, 对田女间的事看得相当透彻。我这一类的人,不论男女,多少有些心理不正常症候,外表的 反应是有掠夺性和反叛性,情爱两字只是过眼云烟。能两情相悦暂结一段露水姻缘,已经是 最令人称羡的遇合了。等而之下,就是只要我喜欢,我就要,对方是否同意无关宏旨。小姑 娘,你知道掠夺性的含义吗?” “灾” “龙大小姐挑衅找上我,我认为是她先有意挑逗,所以我乐意接受,是否有情爱谁也不 在乎。我不在乎她为了何种目的挑逗我,我有权在接受之后,不容许她反悔;我不是一个容 易受人摆布的掠夺者。小姑娘,日后你必须小心正现这种问题。一个美丽的女人,不主动挑 逗对方已有危险,挑逗之后又后悔,后果更不堪设想;除非你不在江湖走动鬼混。” “胡说八道。”杜英大发娇唤:“你正经一点好不好?你……” “好,正经些。”高大元站起挪了挪佩刀:“我只是提醒你,一个美丽的女人,在江湖 走动鬼混是如何危险。你,你就美丽漂亮的小姑娘,更为危险。你最好恢复以前的丑女孩面 貌。你进去吧!他们来了。” “他们?”。杜英跳起来,目光移向门外。 “上游住宿的人。唔!来得好快。” “我没看到……” “快进去!快!”高大元急急催促。 杜英一惊,极不情愿地进人后堂走了。 把沉重的八仙桌挪至屋倒,堂屋就显得宽阔多了,他仍在桌旁落坐,仍在好整以暇喝 茶。 堂屋光线一暗,有人堵在大门。 他扭头瞥了当门而立的人一眼,善意地微笑含首表示打招呼。 是一个身材魁梧红光满面的中年增人,青色谱便袍又宽又大,光头上居然在戒疤,很可 能真是受过具足戒的合法偕人。手中的掸杖,份量颇为沉重。 “咦!这里的人呢?”大和尚声如洪钟,神色不悦:“居然不派人警戒,任人长驱直 入。可恶!你是那一坛的弟子?竟敢见了本菩萨仍然安坐不动,该死。 高大元颇感意外,以为一人是在上游三家农舍住宿,闻见赶部的弥勒教高手,没想到来 的仍是苍天教的人。 苍天教的门人弟子中,有一半以佛门僧尼露面。尤其是高阶层的人,几乎全都是增尼打 扮。这位增人,他不算陌生。 弥勒教称佛,高阶层门人子弟,却以道装露面,与苍天教正好相反。 “弟子?在下不是什么弟子,也不信佛,佛度化不了我这杀人如屠狗的刀客。大和尚, 你不要毫无佛门弟子的风度,用大嗓门在这里违反佛门戒律,大呼大叫抖尽威风好不好?” 高大元拍桌而起,虎目怒张威风凛凛,大和尚的气势,被他压下了不少。 佛门弟子与人说话,是不能抬头挺胸气大声粗的,戒律规定须低声细语,甚至不能与对 方平视。 这大和尚必定不知道,住在这里的弟子被高大元吓走了,此时此地,必须派人警戒的, 怎能疏忽大意?难怪大和尚态度恶劣,误把高大元当成自己人。 追赶高大元的三批人马中,第一批都有后续的人陆续投人,人数甚多,赶路时并没走在 一起。 那些高阶层人物,怎知道所有弟子的底细?这期间,完全没有在一起聚会商议见面质询 的机会。 “孽障斗胆!”大和尚愤怒地踏入堂屋,愤怒发起杖尾猛扫高大元的双脚。 愤怒中的高手名宿,常会在阴沟里翻船,急于揍人,便忽略了运功。这一杖扫拂速度极 快,但却没注入真力,急怒中出手,并没把高大元看成高手,上当了。 高大元用激将法故意激怒大和尚,便已料中大和尚下一步的行动。杖扫出,他已向前跃 起,身形收缩,手脚宿成一团,从禅枝上方掠过,猛地双脚前端,借力后空翻,用然翻落原 地。 大和尚一声厉叫,双肩都被瑞中,双肩关节禁受不起打击,双臂立即失控,丢掉样仗仰 面便倒,砰然大震中,脑袋直沿至门限下方。 “去你的!”高大元拾起排杖,脱手向门外飞把。 刚现身在门口的一位青衫中年人大吃一惊,向下一挫侧闪。 人影剧消失,掸杖已发出风雷声掠门飞出三丈外。 中年人如果闪慢一刹那,不死也得脱层皮,禅枝飞出的劲道十分猛烈,血肉之躯决难禁 受。 大和尚骇然爬起,像一个失去重心站立不稳的醉鬼,堂中空空,高大元已经不在了。 门外,出现三个青衫中年人,全都仗剑在手,脸上有极端戒备的紧张神情。 江右三仙,凑巧赶到了。 “咦!圆光菩萨,你用活招牌禅杖拥去贫道,想用兵刃送礼吗?开什么玩笑?”百忙中 躲过排杖一击的中年人,堵在门外沉声问。 这位江右三仙的老大天仙,并没看到堂屋内的情景,仅突然发现怪异的光芒人目,总算 先怀有戒心,武功修为精湛,发现光芒有异,便本能地闪避,在间不容发中脱出险境。这 时,堂屋中仅有大和尚一个人,所以认为是大和尚用禅杖掷击。 这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一个功臻化境的高手名宿,怎么可能将武器胡乱抛掷? “去你娘的!”大和尚毫无风度大骂,揉动着右肩被瑞处脸色铁青:“佛爷上了当,被 一个该死的年轻混蛋暗算了,禅杖被夺……你们干什么?” “原来你这位法力无力、三菩萨之首也被人暗算愚弄了。昨晚咱们江右三仙在夜间被人 暗算愚弄,情有可原。而你却是大白天,而且在屋子里被人……” “闭嘴!”圆光菩萨暴怒地大叫,大踏步出门找禅杖,脚下沉重,强忍痛楚的神情令人 同情。 “别迁怒咱们好不好?”天仙让出去路收了剑:“是什么人撒野?” “不知道。” 后续赶到的人,见过高大元的人少之又少。京都三菩萨和江右三仙,都不知道高大元是 高是矮。 “不知道?人呢?” “不知道。”回光菩萨奔出三丈外,找到掷落在草丛中的沉重禅杖。 “又是不知道……” “你有完没有?”国光菩萨往回走:“那温蛋一定躲在屋后去了,佛爷一定要把他搜出 来毙了他……” “我在这里。”门外是颇宽阔的晒谷场,右面三四外的一排矮村中,站起高大元的高大 身影,跨两步便进行晒谷场,向仙佛们昂然接近。 圆光菩萨怒火冲天正想冲上挥样扶横扫,突然怪眼一转刹住脚步不进反退。 在江右三仙在,何必冲上去冒险? “你是谁?”天仙果然退英雄,迫不及待打交道。 昨晚他们被高大元打埋伏偷袭灰头上脸,恰好被京都三菩萨碰上,挖苦了一番,把偷袭 的人恨之刺骨,在三菩萨面前,感到脸上无光,所以强出头掩饰昨晚失败的耻辱,想打倒这 个人,让圆光菩萨难堪。 “你们不是倾巢而至找我吗?我就是高大元,仙书秘女的持有人。奇怪!你们怎么可能 不认识我?”高大元站在两支外,双手又腰威风凛凛,所流露的强者气势十分慑人,与往昔 落魄浪人的神情迎然不同。 四人脸色一变,大感惊讶。出动众多人手搜捕,猎物却公然出现,毫无逃命的弱态,难 怪他们惊讶。 “昨晚是你偷袭?”天仙心中一跳,手扶上了剑靶。 “没错,试试你们的修为而且。如果不是偷袭,你们江右三仙不会有一个完整的。你们 都是当代有头有脸,身份地位甚高的风云人物,做的事却像流氓不上道,一大群疯狗似的穷 追怕你们的人,算什么呀?穷寇莫追;遇林莫人;这都是江湖人士放人一马的规矩,你们到 底懂不懂规矩?”高大元凌厉的目光,盯着逐渐欺近的天仙。对方的手抓住了剑靶,他的手 也抓住刀靶按下脱鞘的卡簧。 江右三仙是天下级的高手名宿,他怎敢大意?既然天仙要用剑对付他,他必须用刀应付 强敌。 他的话饱含责难与刺激性,高手名宿必定受不了,受不了就会恼羞成怒拔剑行凶。继续 使用激将法,天仙肯定会被激怒得用剑发泄愤火。 天回果然咬牙切齿到了丈外,剑徐徐出鞘三寸。
第二十章
他的刀也缓缓向外投。 双方都已经神功默运,刀剑一出,必定是全力施展的雷霆攻击,很可能一招便生死立 判,看谁去见阎王。 “你死吧!”天仙猛地沉叱,声浪不大,但直薄耳膜,震力可令人头盖欲炸,甚至会立 即被震昏。 以声克敌,声与光皆是最可怕的杀人利器。 他的刀仅出鞘三寸,立即加快外拔,可怖的声波震撼力撼动不了他,仅感到心跳加剧而 且。 上当了,天仙并没将剑拔出,已出鞘三寸的剑,反而重新滑落鞘内。 拔剑是引人上当的欺骗行动,致命的攻击是手。声犹未落,双掌同时前吐,无传的外发 掌劲两面泄合,再向前像狂涛般涌出。 高大元的剑鞘不及半尺,来不及应变了,先柔后刚的掌劲及体,变刚时风雷陡然骤发。 “叭啦!”他向后飞摔出丈外,背部着地再向后滑动。 在笑震耳,天仙飞扑而至,在丈外食中两指向下疾点,指劲破风声尖锐刺耳。掌劲如果 震毁不了他的五脏六腑,指功必将贯穿他的小腹。 “不可杀死他!”圆光菩萨在不远处狂叫。 那是不可能的事,绝对阻止不一天仙下杀手。 高大元如果被杀死,仙书秘支永远追不出来了,难怪大和尚焦急,但已来不及阻止已发 的奇功秘劲。 声、掌、指的攻击事出突然,发生和结束几乎在一瞬间完成,即使大和尚就站在一旁, 也来不及阻止。 高大元前滑的身躯,就在指劲下的刹那间左滚,右手随体转动,一股诡奇的掌力随手的 转拨怒泻而出。 “嗤”一声怪响,指劲擦他的背都面过,擦破了一条裂缝,可能擦伤了腰背的皮肤,地 面出现一个半寸径的深深圆洞,指劲惊世骇俗。 一声厉叫,还没纵落的天仙,身形不可思议地,改前扑为横飞,斜摔出丈外,砰然着地 再弹起滚转。 地仙和八仙,惊叫一声急冲而上,双剑幻化电虹挟风雷而至,情急不顾一切抢救同伴。 高大元一跃而起,脸色苍白冒着冷汗,一声怒啸,狭锋刀幻发满大雷电。 刀光剑影猛然接触,金鸡震耳,火星飞溅,光芒乍分,在虎啸龙吟似的余震中,分飞出 文外的地、人两仙,化为淡虹冉冉而去,消失在下面的树林中。 天仙也失了踪,从屋角遁走了。 回光菩萨像是见了鬼,扶了禅杖如飞而适。号称地行仙的三个仙全栽了。一个身上仍感 痛楚的菩萨;那有勇气上前排命?逃走才是上策。 高大元,以刀支地,喘息声可传三十步外,浑身直冒冷汗,而且呈现颤抖,脸色难看极 了,但他仍能支撑着不曾倒下,吃足了苦头。 屋内抢出杜英小姑娘,惶急地扶住了他。 “我不要紧,受得了。”他用近乎虚脱的嗓音说:“这些曾横行天下的可怕高手,怎么 如此阴险卑鄙?真可耻。下次,哼!” 不远处的矮树丛中,大行做人的头伸出树叶外。 “哈哈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小子总算命大。呵呵呵头已缩人树丛,怪笑声惭 远。 “那是谁?”杜英讶然问。 就算杜英国力佳,看清大衍散人的面容,也不知道是那痊半途送还仙书秘艾的人。大衍 散人的易容求极为高明,经促为换像貌,所以隐身在高大元身边出没无常,那些人即使碰 面,也不知道老道的真面目。 “不要管是谁。”高大元到了一旁的大树下,收刀活动脚调和呼吸:“反正不是敌人。 如果他们再多一两个高手,我恐怕会在劫难逃。你看到了吧?以后你千万不要和他们排命, 唯一可做的事,是离开他们远一点。” “你……你真的不要紧?”杜英关切地问。 “他们还伤害不了我,虽则那个叫天仙的妖道,两仪神功所发的掌力非常可怕。幸好我 已经运功护体,昨晚我就试出他们非常了得,所以不敢大意,但仍然上了当。这些家伙,毫 无成名人物的风度。我得行功恢复精力,请替我留意他们随后赶来策应的人,早一步发现, 就多一分胜机。” “好吧!我到树上留意动静。” 猎物竟然反击,行动不再窜逃,反击之猛烈出乎意外,弱者的形象换上了强者的嘴脸, 收到强烈震慑人心的效果,紧张的清热陡然升高了。 受创的是高阶层首脑级人物。三他一增为了保持自尊,当然不会实话实说打击土气,因 此一些爪牙还不知道情势严重,只知道上级吩咐下来,不要轻易向高大元贸然发动没有把握 的攻击,最好能缠住猎物,尽快发讯让高阶层的人赶到处理。这表示主事的首脑人物,极为 重视当前的变化,不再忽视武功差劲,而机警精明的离十元一转而把高大元当作必须全力对 付,不可轻忽大意的劲敌。 无形中,爪牙们受到的心理压力加重了,斗志也相对地减弱,不敢毫无顾忌地向高大元 袭击。 当然也有一些不以为然的人,认为首脑人物小题大作,一个不断逃窜的小辈,值得如此 重视?所以这些人不但不在意,反而产生急切搜捕加以格杀的念头。 高大元公然露面,更弓愧那些不以为然爪牙的反感,暗中积极准备行动,把首脑门所下 达的警告置于脑后,也就打乱了主事人的行动计划。 高大元敢于占住农舍公然露面,已估量出所要冒的风险有多大,能承的压力有多重,因 此作了一些防检的安排。农舍不是他预定决战的城堡,并无死守的价值。对方人多势众,他 哪有死守的本钱实力? 来得最快的五个人,神气地昂然踏入屋前甜酒茶场,似乎一个比一个神气,目无余子气 势低人。 他坐在场东侧的大树下,冷然自迎这些不可一世的江湖豪强。 为首那位像貌威猛的中年人,所佩的长剑古色斑斓,身材高大魁伟,剑也比常剑长两 寸,份量不轻,与古代剑士所使用的四尺剑相去不远,很可能是真正的古剑;古剑通常是双 手命名用的。 五个人远在五六支外的晒谷场前缘,已先一步发现他了,五双凌厉慑人的怪眼,不转瞬 地狠盯着他。 他觉得其中的两个人,依稀有面善的感觉。 他是主人,理该迎客,缓缓站起整衣,将插在腰带上的刀挪至趁手外。 “唔!就是这个人。”古首外侧那位有点面善的中年人,向为首的人说:“没错,他与 另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坏了咱们的大事,就是他。” 他恍然,是在河北岸途中,袭击医师王金的众凶徒之一,难怪有点面善。 想起他师父受伤的事,他无名火起。 “小老弟,你是王道士的弟子吗?”为首射中年人怪眼中的异光倏然隐去,换上了和蔼 的神情,简直就像碰上了老朋友,笑容可掬向他接近。 京都的人把王金称为医仙,也有人称为王道士。 “你说呢?”他也换上笑容,说的话也不带火气:“王道士在京都结交权势,并没上门 高设教,不至于收门人弟子招摇吧?他的野心并不大。” “暗中保护他出京前往南荒成所的人中,确有他几个得意门人和好友。你在京都,一定 认识我。” “我该认识你吗?可惜我没在京都混世。我浪迹江湖,的确认识一些人,也见过不少高 手名家,与一些声威震天下的妖魔鬼怪打过交道。可是,不认识你。阁下气势不凡,没有苍 天教弟子的气质,傲视苍天的求霸气息却浓厚得很,但不知是那座寺庙的大神佛?” “我姓方,方世雄……” “哦!原来是名动江湖,威震天下的超等剑术宗师,绝剑天君方前辈,京都雄风会的会 主,陆大仙的顶头上司。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好说好说。唔!你好像真的不认识我。”绝剑天君双眉深锁,眼中有疑云:“真的没 在京都混过?” “真利,没有说谎的必要。说真的,我知道你绝剑天君这号人物,非常羡慕阁下的非凡 成就,可惜缘俚一面,闻名而已。” “你…” “我叫做高明,在江湖做了几年刀客,见过不少高手名家,可惜武功与家世师门,皆平 平无奇,才疏学没,混了好几年,仍然混不出什么局面来,依然是一名种权势无缘的无名小 卒。” “呵呵!你用不着谦虚,至少,今天你已经一鸣惊人出人头地上,所以你有资格站在这 里,和我一会之主平起平坐打交道。” “在下深感荣幸。”他装模作样欠身致意。 “小老弟,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绝剑天君像个笑而虎,真把他当成地位相当的对手 打交道。 “有什么事,会主尽可吩咐,能替公主效劳办事,我这小人物深感荣幸。”他也笑吟吟 表示诚意。 “把王道士的下落告诉我,我领你的情。仙书秘友,也清交给我代为保管,那是王道士 的心血,他冒了万千风险,从皇宫盗取出来的,给我保管可保安全。” “哦!人书都要吗?” 他没感到惊奇,情势早就被他料中了。大衍散人鬼鬼祟祟在他身边神出鬼没,就是怕他 说出医仙王金的下落。 因为大衍散人并不完全信任他,他面对的强敌太强大多了,自保并不容易,落在对方手 中就糟了。 “对,人书都要。”绝剑天君用权威性的口吻说:“等于是我替你承担一切风险,完全 保障你的安全。我是一番好意。你不会不承情吧?当然,我会给你金银酬谢。” “你的要求颇为简单,道理也相当中肯,开出的价码出合情理,与往昔大举煎迫追杀的 手段完全不同。按理,依情势对我不利来权稀得害,我不可能愚蠢地拒绝。办是……” “有什么困难吗?你并不遇蠢。对不对?” “这……” “你答应了?好。聪明……”绝剑天君欣然说。 “你替我回答,这就不聪明了。”他脸色一冷:“你一代之豪,说话应该义理分明,听 话绝不可断章取义,为何不等我把话说完?” “哦!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所商量的事非常简单明了,所要的只是很容易使可答复的 承诺。是吗?”绝剑天君不笑了,也脸色一冷。’‘我要的答复非常简单,简单得只有一个 字或两个字,不需说得太多。我等你的答复,肯,或者不肯,够简单吧?” “不错,非常简单,可惜我无法给你满意的答复。” “什么?你的答复是什么?”绝剑天君脸色阴冷。 “我只能让你满意一半。”他反而笑容恢复。 “一半?” “对,你没听错。” “什么一半?” “仙书秘复我可以给你,相对条件是你必须立即离境。至于医仙王金的下落,很抱歉, 我毫无所知,很可能他已在赴南荒戍所途中,我哪能答复你?你们的目的是仙书秘发,我愿 意奉送,你们应该满意了,是吗?” “该死的小辈。”绝剑天君怒火上冲:“本会主的要求决不许任何人拒绝或打折扣。你 好大的狗胆,敢拒绝本会主的要求,给脸不要脸,我要你后悔八辈子。上去两个人,打断他 的狗腿给我活捉他。” 派两个人,表示相当重视高大元的武功修为,不再骄傲自负。 按理应该只派一个上的,以身份地位论,派一个高手对付一个小辈,已经身贬身价胜之 不武了。 也许,为了活捉才多派一个吧!要活捉一个有刀剑的高手,一个人的确有点力不从心。 江有三仙就是只派一个人上,所以灰头土脸,知己不知彼,栽得很惨几乎丢命。 江右三仙很可能没将失败的经过详加透露,不然这些高手名宿,肯定会五人一起上。三 妙是弥勒教的人,当然不可能把消息透露给苍天教。绝剑天君的雄风会,是苍天教的外围组 织。 曾经目击经过的圆光菩萨,是苍天教的高阶层高手元老,这位大和尚逃回爪牙聚会处, 毫无疑问隐下了惨败的真相,只警告所属的爪牙,必须全力相图不可妄动,所以有些爪牙不 以为然,将警告置之不理。 绝剑天君方会主,就是不以为然的人,总算不敢大意,派两个人上。 在会主身边的人,无疑是武功超绝的高手中的高手,也是会主的保钦,每个人都可以独 当一面。对付一个小辈,派两个人未免有损声威。 应声出来两个人,双单一提左右欺进,警戒的神色并不明显,并没把高大元看成必须警 戒的高手。两人脚下不徐不疾接近,并没急躁地冲进,运功待发的神情却暴露无遗,明白显 示出手必定石破天惊。 高大元这次提高了戒心,不敢再忽视潜在的危险,两人的剑随时皆可能撤出,徒手接 近,并不表示他们一定会徒手用掌进击。 一声刀吟,他拔刀出鞘。 “你们最好先拔剑再上。”他冷冷一笑郑重提出警告:“你们人多势众,在下不会蠢得 用赤手空拳,和你们挖耗,耗尽精力任你们宰割。你们都是高手前辈剑术名家,露几手绝招 让我这小人物瞧瞧见识见识。诸位,小心了。在下是颇为高明的刀客,刀一出有我无敌,如 果小看了区区在下,一定会死得很快很难看。拔剑上!” 徒手相搏,活擒的可能性大。用刀剑相搏,想活们几乎成算有限。 “用剑大爷也可以活擒你。”从右面欺进的人,受不了激,气势汹汹拔剑。 这位仁兄,正是指证他的人。在河南旅途中,这人正是袭击医仙王金的地位甚高人物。 刀,必定胜任愉快,犯得着拔剑杀难用牛刀? 剑举九扬,三方屹立,锋尖徐降,马步一拉杀气陡然涌腾,隐隐传出慑人心魄的龙吟虎 啸,刀和剑皆似乎幻现出特殊的光芒。 双剑开始移位,寻找或制造进手攻击的空隙。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谁也不屑用虚招诱发 攻击,不攻则已,攻则势在必得有如雷霆,以万钧之威攻破对方的防卫岗,第一击皆可能是 生死的分野。 假使存心拖延游斗,很可能三天两夜也难分胜负,这对急于决战的一方不利。绝剑夭君 就是急于决战的一方。 他们是强者;至少也自以为是强者。通常强者的气势旺,不允许对方有游斗的机会。 高大元却屹立如山,双脚不高原地,保持面向一方巍然如泰山的诡秘沉静形象,双目凝 神聚于刀尖,冷静得像石人。即使两个对手已移位至他的后方,他也泽如未觉不予理会。 绝剑天君与两位旁观的同伴,脸色渐变,自负骄傲的神情一扫而空,换上了惊容。 “这小辈举动阴森妖异,令人莫测高深,很可能身怀奇技秘学,不易对付。”绝剑天君 举左手一挥:“再上去一个策应,小动了。” “道命。”左首那位三角眼中年人欠身应略,身形闪电似的掠出,半途长剑出鞘。 有人突然加人,立即诱发剧变,打破双方气势悉敌的平衡,爆炸性的激烈行动猛钉迸 发。 剑光左右聚合,风吼雷鸣,破风的震撼声惊心动魄,幻化的电光令人目眩。 刀光就在同一刹那暴涨、分张、流泻、锐利的分裂气流声像乍起的风雷。 攀然聚合的人影,也在同一瞬间倏然向三方分飞。 没听到兵刃交击声,刀风剑气进散声仍似隐隐风雷。 一瞬间的接触,也在一瞬间结束。刀剑是如何挥动的,是何招何式,连在一旁目击,号 称一代剑术宗师级大师的绝剑天君,也没看出所以然来。 当然,速度太快,见光而不见影,想看清变化谈何容易?速度达到某种极限,人的眼睛 是靠不住的。 刀幻化为光,射向仍然冲来的第三个人。 绝剑天君毕竟是一代大豪,人化狂风险如惊电我出。 挣一声狂震,人影骤分,天字下,刀风剑气的爆进声,与金铁的余震声相应和,袅袅消 逝。 暴乱的人影,终于静止了。似乎刚才连续发生的短暂激烈变化,是出于幻觉而非事实。 场中的现象,却是真实的。 与高大元交手的两个人,远震出两丈外,以左手扼住右上臂,站立不牢摇摇欲倒,脸上 惊怖的神情令人同情,像已无人色的死人面孔。 右手小臂已齐肘而断,两人仍抓住剑的手,抛落在地上,鲜血触目惊心。 绝剑天君侧射出三丈外,举剑的手不住颤抖。 先前冲上接应的第三个人,顶门的发结不见了,技下四周的短发,像不修边幅的乞丐。 “冲上来!”高大元用刀向最后一个人一指,喝声似沉雷。 第五个人远在三四丈外,手抓住尚未出鞘的剑靶,脸色泛青,张口结舌,还没从震惊中 清醒,似乎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事实。 高大元一个小辈,凭手中一把刀,击败了包括会主在内。的四个人,其中两人丢了右 手,这怎么可能?但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事实决不是幻觉。 这位仁兄骇然一震,怎敢冲上?打一冷战离开剑靶,脸无人色反向后退。 “你……你会用妖术,真是王道人的弟子。”绝剑天君连嗓音都变了,扑上挤命的勇气 完全消失,站在远处不敢接近:“我们有克制你的人,咱们回头见。” “我等你们。”高大元见好即收,收了刀冷冷一笑:“等你们来抢他书秘文,或者来送 死。在下的刀利得很,砍手只是牛刀小试。好走,下次见面你死我活。” 绝剑天君像斗败了公鸡,带了四位爪牙狼狈而走,居然抬走了断的两段手臂,大概不想 留下要贻笑江湖。 堂堂雄风会的会主,带了四位身手超绝的保嫖,竟被一个无名小辈杀得落臂而逃,雄风 会的声威肯定会一落千丈。没有外人目击,他们大可秘而不宣,无凭无据,传出江湖也令人 难以置信。 打击逐次加重,所造成的伤害也逐次加剧。下次,真可能你死我活。这次有人断了手 臂,下次也许会有人丢命。有勇气前来生死相挤的人,真得事先想想后果。 直至近午时分,仍然不见有人再来行凶。 农舍主人替他俩准备了丰盛的午膳,有鱼有鸡,送到堂屋进食,堂屋可看到门外的一部 分影物,有人上门,打交道也方便些。 杜英显得有点情绪不稳,外表所流露的神情颇为复杂。 可能是对高大元出人意外的强悍表现,而感到惊奇,也忧喜交加吧!一旦成为众所瞩目 的强悍英雄,日后所遭遇的困难也剧增,对方必定集中全力相图,处境之恶劣可想而知,值 得忧虑。 经历过一连串生死交关的事故,高大元的表现并不佳。 起初,她觉得高大元的武功,比她高不了多少,只是经验与机智胜她一筹而且。格斗的 技巧,电表现平平,多次落在对方手中吃尽苦头,便是武功相差甚远的具体说明。总之,她 对高大元的评价并不高。 而现在,高大元却脱胎换骨成了真正的强者,她在心理上的适应,还真有点难以调整。 与来人交手拼搏,她一直就藏身在农舍内,透过门窗的缝隙,目击一切经过,虽然看不 真切,但大部分尽人目中。 她很难相信的,高大元能击溃大名鼎鼎的雄风会会主,杀伤雄风会最强悍的爪牙。 其实她应该相信的,弥勒教的江右三汕,就比绝剑天君高明多多,仅凭武功修为,绝剑 天君还不配与三仙放手一排。 在弥勒教退出京都之前,苍天教根本不敢在京都出头露面。 龙虎大天师在京都建根基,二十八年风云际会,威震天下,天下群雄闻名丧胆。虽然龙 虎大天师父子,曾经三度进出天牢,但并不损及弥勒教的声威,反而因此而名满天下。 那时,苍天教的教主太阳爷爷,还是边关的一个小兵伙头军呢!中期,苍天教的佛级普 字辈的人物,也只能靠几个朝廷中级的人物暗中支持,仅能在京都偷偷摸摸活动,规规矩矩 传教暗中发展。 直至龙虎大天师举兵造反失败。不得不撤出京都,将总坛迁入四川,苍天教才取代了弥 勒教在京都的地位,这才大举网罗羽翼,积极扩张实力。雄风会组成之前,菩萨级的弟子, 是招兵买马威力发展的主力。而佛级与菩萨级的元老名宿,根本在弥勒教的中级人员前毫无 地位。 这就是圆光三菩萨在三他面前,只敢说些讽刺活占占便宜,而不敢动手相搏的原因所 在。在京都,三菩萨在三仙面前,不管任何方面都低一级。雄风会那些外围爪牙,只配偷偷 摸摸摇旗呐喊而已。 在高大元面前,江右二仙狼狈而道,三菩萨与绝剑天君吃足苦头,应该不是意外。 “高兄,我们还是赶快前往黄山,尽快摆脱这些人吧!”杜英一面进食,一面不胜忧虑 地提出要求:“等他们汹涌而至,就来不及了。你对付得了这些名震天下的高手名宿,我哪 敢和这些武功惊世,妖术通玄的人拼搏?早走导好,是吗?” “他们不会汹涌而来了。”高大元语气肯定,信心十足:“在他们一切准备停当,认为 有信心一举击溃我之前,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他们正在计算。” “计算什么?” “计算能付出多少代价?” “你的意思……” “我逐渐加重压力,这次已经伤人,下次他们心中明白,肯定会死人的。他们必须权衡 利害,计算需要死多少人,才能达到目的,不能派人毫无代价的枉送性命。他们两教的弟 子,并非真正的玩命专家,那些人可能牺牲?他们不得不加以考虑得失。 老实说,真正可怕的,是天暴星那群匪徒,他们才是真正的亡命,一冒火就一拥而上奋 勇争先,对个人的名位声誉并不介意。所以,你必须提防这些匪徒潮涌而至。 “哦!高兄,你的表现,委实令人感到惊奇,似乎你真的对付得了那些人。”杜英看出 高大元没有脱走的意思,只好另找活题。 “小丫头,如果真要逃,我早已远出千里外,早就在黄山逍遥自在了。”高大元神采飞 扬信心十足:“这些人实在很蠢,居然迄今还没看出危机。我,才是真正的玩命专家。他们 一群争名夺利的二流好汉,哪配和我玩真的?他们如果聪明,早就该远离疆界逃回京都 了。” 任何地方都可以逃,任何处所皆可藏匿,天下大得很呢!就算躲在芜湖市区,这些人也 休想找得到他的踪迹。 虽然陆大仙胁迫皇甫家的人相助,皇甫家在芜湖,具有庞大的潜在实力,公私方面都有 朋友协助,但想搜一个有心藏匿的人仍非易事。 “哦!你一定是名动天下的刀客……” “不,是一个不重视虚名浮誉,注重实质利益,也颇有名气的刀客,在刀口上玩命的不 安份人物。” “你的名号是……” “土地刀客。这是一般性的笼统绰号,名却可随时改变的。”高大元首次暴露身份。 “太湖左神幽虚洞天的那群神秘刀客?”杜英大吃一惊,脸色大变。 “对,我是其中之一。我个人的私人恩怨,不会以幽虚洞天土地刀客的名号露面了 断。”高大元的虎目中,出现打猛的慑人心魄光芒:“呐p果我以土地刀客的身份出面办 事,这些人……后果你知道,因为你知道幽虚洞天上地刀客的事,你……你小小年纪,刚出 外游荡,按理,你怎么可能知道幽虚洞天的事?” “这些刀客名震天下,知道的人多得很呢!哦!听说你们的洞主,是三十前轰动天下, 把弥勒教杀得销声匿迹,杀得上一个皇帝连夜狂奔三百里的天斩邪刀杜星寒。他已经是五十 出头的人了,你难道是他的弟子传人?你的刀法,真势如雷电霹雳、绝剑天音方会主接不下 你一刀。” 三十前,已归天的上一个皇帝嘉靖,在登基十八年之后,从京都返回湖广承天府(安陆 府)老家摆威风,途经河南,碰上弥勒教第二代的高手闹事,惹火了可怕的刀客天斩邪刀。 结果,天斩邪刀火焚御营,杀得弥勒教与棉衣卫的人做噩梦,皇帝在锦衣卫指挥便火德 星君陆炳的掩护下,一天狂奔三百里脱出困境。 这件事曾经轰动天下,那些官方与江湖道人士,提起天斩邪刀便心凉胆跳。凭天斩与邪 刀的字面上意义,便让那些大豪大霸们寝食难安。 “我的师门,名号更令人害怕。”高大元不多作解释:“老半天不见有人前来送死,情 势可能另有变化,我得主动去找他们攀交情,看那些仙书秘友是否仍有诱惑力。在这里枯候 他们玩弄阴谋诡计控制情势,我也和他们一样合笨,得抢回主动,免受他们左右大局。” 知道枯守待敌的手段蠢笨,就不算真的蠢养了。 等大群强敌打上门来,早晚会遭殃的。 他们人孤势单,毫无防守实力,如不主动控制情势,败没是必然的结局。杜英想反对, 却举不出充足的理由。 任何一个争名夺利的组合,都有承受挫折打击的准备和策略。 利用严厉的规章誓约,来控制组织的运作。所以帮有帮规,门有门现。连三两个人结义 同盟,也以生死同心祸福与共,作为起誓的入神共鉴誓词,受到人和神,甚至天地的约束制 裁。因此一旦身入某一组合,便身不由已至死方休了。 你从组合中获得利益,包括倚仗组合或者分润的利益,就必须回馈组合,这是义务。你 想获得些什么,就必须准备付出些什么。 天下绝对没有白吃的盛饭,更没有平空掉入你怀中的金银。 神的制裁,在不迷信的人心目中并不重要;人的制裁,才是生死攸关的可怕威胁。一旦 违反组合的规章,人的制裁将极为冷酷无情,不会受到天打雷劈,却铁定会被人以正规章誓 约的名义,打入十八层地狱,甚至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追杀的三个组合,都是有组织有实力的强梁组合,有承担风险烨折的策略和准备,不会 因为些少的牺牲和打击,便放弃已决定的行动。 他们需要的,是整合与布局的时间,改变行动计划,作进一步最有利最有效的终结性雷 霆攻击。 至于需要牺牲多少人做代价,俗话说:“不成功,便成仁”;是不是合乎天理人伦世 俗?无关宏旨。 与同仇敌汽的人联手,便是调整策略的手段之一。 两教的一些首脑人物,有志一同镇群山的西麓树林中会晤。 他们所受到的打击和挫折不算严重,弥勒教的人甚至还没有人受伤,实在不需急切地谈 联手。情势仍可控制,还不至于严重到须与仇敌联手的恶劣地步。 两教在芜湖你打我杀死不少人,才是真正的死仇大敌。 为了更高的利益,死仇大敌临时联手是有些可能的。只要符合最大利益的条件,死仇大 敌甚至会互结永久同盟。 所谓道义,是说给台蛋听的。事实上,这世间真正的蠢蛋并不多。而且这种蠢蛋,必定 死得最早最快,被人准备抓去活埋,居然会自己先拿锄头挖掘尸坑呢?而绝大多数的人,只 把道义两字挂在嘴上说说而且。 苍天教的阵容颇为壮观。三菩萨、一个号称圣尼的中年尼姑。 陆大仙、洪泽三龙女、雄风会会主绝剑天君……藏身在林木深处的人,还不知有多少。 弥勒教的人却不多,毕竟是雄霸天下,横行数十春秋的第一大造反英雄大教,不屑摆出 气势汹汹的场面唬人。 在弥勒教撤出京都之前,容忍苍天教发展,和平共存十余年中,苍天都那敢在弥勒教面 前充人样?直至取代了弥勒教的地位,这才抬头挺胸有模有样。 除了江右三仙之外,另有两个气势慑人的中年男女,男的英俊伟岸,女的风华绝代。之 外,是五位美艳的女郎,其中有施明秀在内,最美最出色。再就是弥勒教芜湖秘坛的主事人 胡天德、召魂役煞使者。 似乎,双方都仅派出次级人物打交道,表示并非真正的高阶层会晤,也就表明并不怎么 重视这次协商。 弥勒教派出的代表是天仙。这位不是老道而穿过装的仙,被高大元一掌打得满地滚,幸 好禁受得起,骄傲自负国空一切的神情,故敛了不少。 “乌方所提的意见,根本不符实际,丢开不符合双方利益的重大问题不管,提些小枝节 敷衍毫无诚意。”天仙席地坐在草丛中,说的话充满指责成分:“老实说,重要问题根本不 能谈,也谈不拢,找不出能符合双方利益的方法解决,双方所能让步的范围有限得很,怎么 能有耐心继续谈下去呢?” “只有贵方肯放弃一些无谓的坚持,利益是不难加以合理协调的。”坐在对面的老二圆 慧菩萨,宝像庄严颇有高增的气势:“比方说,不必坚持人先交给你们。我方要人要秘艾, 要求虽有点不怎么合理,但我方必须从高小辈口中。追出王道士的下落。人如果先交给贵 方,我方还有机会追口供吗?你们要人,死活不论。人先给我方追口供,再交给贵方处置, 这本来就是双方皆大欢喜的事,贵方实在没有坚持的必要,是不是?” “你这些话狗屎。”地仙冷笑:“如果高小辈胡招。比方说,他招工道士躲在嵩山,或 者躲在太行山,你们会不把人交给我方,立即动身前往嵩山或太行山搜寻?你会吗?能找得 到?” “这……” “你会不会把人押往嵩山或太行山搜寻?那需要多少时日?我方岂不落空?废话。” “你们要高小辈,死活不论。阁下,你认为我方会让高小辈活命?你杀与我们杀有何不 同?我们要活口……” “这也是难以解决的重大问题之一。”地仙抓住大和尚的话柄:“高小辈武功深不可 测,机警阴狠经验丰富,你知道要活的,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吗?你知道在双方联手攻击时, 为了要活的,拼搏时出招必定有所保留,有所保留铁定是输家。和尚,我方为何要为了贵方 的利益,而冒牺牲不少弟子的风险?你打的如意算盘,一点也不符合我方的利益,简直开玩 笑。” “费玄亨,你似乎毫无信心。”圆慧菩萨冷冷一笑:“集合两方的精锐,出动超等的高 手群起而人,分头截杀,你居然认为会牺牲不少弟子,未免太长他人志气了吧?想当年,贵 祖师傲视天苍,雄霸字内,每一个门入,皆是武功道术盖世,气做天苍的不世之雄。你们江 右三仙是第三代的真传弟子,号称神级的高手,当年在京都,也曾领袖群伦……” “和尚,不要用激将法激怒我。”地仙沉叱,提起往事便怒火上升。 弥勒教失败是事实,兴共造反与传教,三、四十年来一直就起起落落,失败的机会比成 功多,元气始终未复,连重要的根基都丢了。和尚信口吹捧,反而拍到了马腿。 江右三他曾经在京都活动了好几年,出入公侯将相家,其实以吸收教徒为主,在与人争 斗方面并无建树,也无用武之地。 三仙号称神仙,狂妄地以天、地、八三仙胁骗凡夫俗子。对外的姓名是天仙吴玄元、地 油费玄亨、八仙江玄贞,按易经排名元亨利贞,少了利字;利字不好听所以删除当然,这都 是假名,姓很可能是真的。弥勒教的人被官府抓住查有实据,必定与白莲会妖孽一样判处死 刑。 弥勒教自称是白莲会的正统,但供奉的祖师,却是龙虎大天师本人,因此白莲会根本否 认该教的宗法,列为拒绝往来户。该教的有地位弟子,姓名都靠不住,避免被官府捉住刨根 挖底,仅保持绰号不变。 在江湖浪迹的亡命,姓名都靠不住。酸高明的名也是假的,真名叫大元。他也把自和巨 成亡命,以免犯了案,被官府抄家。 在江湖浪迹,用刀剑玩命的人,十之八九有犯案的可能,一落案那就肯定会成为通缉 犯,亲友跟着遭殃。 三菩萨还真不敢在三仙面前无所顾忌。二仙的名气和真才实学,在京都就比三菩萨高一 级,说几句讽刺活在口头上占便宜无住大雅,一反脸那就难占上风啦!胜算实在有限。 这就是弥勒教的人,毫无顾忌袭击皇甫大院的原因所在,根本没把苍天教的人看成竞争 的劲敌,杀了再说。羽毛未丰的苍天教,在天下各地,哪配与威震天下的弥勒教争雄?狮子 搏免一爪就够了。 不论在任何时地,苍天教的人,始终比弥勒教的人低一级,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双方 如果必须面对面交涉打交道,参予的人身份地位相等,弥勒教的人也倚者卖者,气大声粗以 强者自居。 江右三仙的身份地位,与京都三菩萨相当。三仙的优越感表露无遗,三菩萨当然不甘承 认比对方矮上一截,因此回意菩萨说的话另有乾坤,明捧暗损不怀好意,虽然没有使用激将 法激怒地仙的意思,地仙仍然听出和尚想在嘴上占便宜;被激怒便恶言相向,也表示对双方 协商合作的事并不热衷。 “费老兄,不要说话一言不合,就风雨俱至,大家不愉快好不好?”老三圆智菩萨出面 接口打回场,脸上的笑容相当勉强:“咱们不要围着不相关的问题打转,故意或非故意把主 题忽视。再这样拖下去,就一事无成使日落西山,白白错失了半天好机。” “你们根本毫无让步的打算,更没有放弃所得既有利益的诚意。”老大天仙吴玄无不悦 地拂袖而起,脸色难看:“你我双方各说各话,谁也不想放弃利益,实在没有浪费时间谈下 去的必要,早罢早散各行其是,毙了高小辈的机会反而容易制造,再拖下去。机会也将逐渐 稍纵你逝了。咱们走吧!派几个人埋伏偷袭,早些布置,总比在这里空白说白话有利些。” “诸位……”圆光菩萨不甘心谈判破袭,跳起来急叫:“诸位难道愿意牺牲许多门人弟 子,去进行成功机会不到十之三的袭击“算了吧!和尚。”很少说话的八仙玄贞,摇手阻止 回光菩萨发表意见,准备举步离去:“你我双方皆心知肚明,高小辈的底细谁也摸不清。所 知道的是,那混蛋的真才实学,完全出乎咱们意料之外,总算明白决非咱们这些人可以任意 摆布他的超等高手。因此,你多双方都不想牺牲一些人物,不想让门下弟子枉送性命,所以 都希望双方派出顶尖的高手,联手一下子解决他。而你们根本不要他死,要留下他另派用 场,动手时必定有所顾忌,力量也必定有所保留,这才真的成功无望,而且会有不少人枉送 性命,这件事还能合作吗?那就各行其是各显神通吧!谈不出什么结果的。” 江右三仙不再迟疑,举步离去。在不远处的同伴,也纷纷戒备后撤。 谈判不欢而散,两方的人皆怒形于色。 各怀机心,谁也不愿放弃影响本身利益的私念,心怀鬼胎双方皆无诚意,哪能谈得拢? 只不过利用谈判的机会,试探对方的意图和打算而且。 双方能让步的范围不大,主要问题却有严重的歧见与利害冲突。可能双方皆存的姑且试 探的念头,也知道不会有多少成效,因此对失败早有心理上的准备,一旦真正谈判失败,并 没感到意外,认为失败是意料中事,谈判失败并没损及巴方的利益。至少,双方的态度,借 这次会面谈判,而致于明朗化,表达了己方的立场,日后策定计划,有了应变的策略和手 段。 得失互见,不欢而散。今后各自为政,各显神通。 似乎所有的人,都停止活动躲起来了,大家有志一同等候另一方的人抢先动手,抢先动 手的人必须付出相当可观的代价。等候两败俱伤再出来收拾残局渔人得利,是最佳的正确选 择。 眼线也减少至最低限度,潜伏得更隐秘,除非有十万火急必须争取时效的消息,不然严 禁走动,远远地留意高大元的动静,绝对避免现身暴露行藏。因此午后不久,山中的小径连 游山的人也不见走动了。 第二十一章
未牌左右,天暴星一群人,出现在敬亭山东麓。人分为三组,没乘坐马匹,扮成村夫一 步步深入。 最前面的另一七人小组,由精明的眼线所组成,他们早已潜入山区,概略了解两天来所 发生的变故,但不可能深入了解,把注意力全放在高大元身上。 至于两教之间的勾心斗角行动,眼线们无暇理会,也无法进一步查明底细,更小心地避 免与两教的人碰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拼搏。 陆大仙对天暴星反反复复的态度极为愤慨,双方已经成了各人心中有数的仇敌,一旦有 机会,必定用刀剑发泄心中的不满。 所以天暴星的眼线,只能在外围远远地旁观变化,并不了解所发生的事故经纬,也不敢 向两教的眼线打听或求证。 这些眼线发现两教的人,突然销声匿迹,而高大元与杜英却公然现身,显然两教的人不 再向高大元算帐,机会来了,这七位眼线是领路人,领先向高大元住宿的农舍埋头急赶。 距农舍还有五六里,路旁的树林钻出两名大汉,劈面拦住去路,断路的意图相当明显。 警讯发出了,后面三级主力,快速地向前赶,但并不急于接近。 眼线的首脑,是大名鼎鼎的快活一刀姜义,不但是名动江湖的悍匪,也是四海社地位甚 高的青龙坛坛主,居然派作眼线的领队,大才小用,也说明这些担任眼线的人,部是一等一 的好汉。 拦路的两大汉,当然认识这位四海社的有名人物。在芜湖,天暴星被胁迫替陆大仙卖 命,双方的人都曾经联手合作行动,不算陌生。 “姜老兄,你们还不死心呀?”为首留了大八字胡的大汉,堵在路中冷笑着问。 “张老兄,你说这些话就不上道了,什么叫死心?死什么心?”快活一刀怪眼一翻,气 大声粗:“咱们发现你们陆续撤走,不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意外变故,只好着手自行寻找高 小辈和那个小女人,难道你们死了心而放弃了?你老兄想阻我们办事?” “不会。”张老兄肯定地答覆。 “可否把情势见告一二?” “我也不知道。”张老兄苦笑。 “那……张兄挡路的用意……” “劝诸位不可贸然大举出动,以免受到难以弥补的惨重损失。” “什么?你……” “姜老兄,话在下已经传到,听不听悉从尊便。总之,你们几十个人,还是退出山区, 袖手旁观以免枉送性命,再见。” “且慢。”快活一刀阻止两大汉退走:“虽然咱们不再与诸位联手合作,毕竟仍在替诸 位分忧,有关情势的变化,你们也该提供给咱们早作应变准备呀!” “我已经表明了,真的不知道究竟。”张老兄大声说,扭头奔入树丛,声音再提高: “不要去,姜老兄,情势不妙,乱闯会后悔无及的。” “张老兄……” 两大汉已经不见了,隐入树林深处不加理睬。 天暴星带了第一组三十余名爪牙赶到,快活一刀将经过的情形详加禀报,对张老兄两个 人出面劝阻的怪异举动,无法提出合理的估计解释。 不管在任何状况下,苍天教的人都没有劝阻他们搜寻高大元的理由,同仇敌忾多了上百 名高手协助,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欢迎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反而劝阻? “他们此举有何用意?”天暴星果然大感困惑,立即提出疑问。 “不知道。”快活一刀摇头苦笑:“也许,陆大仙那混蛋,怕咱们毙了高小狗,获得仙 书秘笈不给他们,所以威吓我们阻止咱们参予吧!在芜湖,他们就咬定咱们有意吞没仙书秘 笈。” “原因恐怕不简单,此中大有可疑。”天暴星并非真的性情火暴头脑简单,其实颇为阴 险机警:“一定出了颇不寻常的变故。他们的人陆续隐去,这一阵久已不见他们的人活动, 很可能高小狗已经被他们抓走了,怕咱们查出底细,所以不希望咱们大举出动。” “当然有些可能。但不久之前,咱们的确发现高小狗与那个小妖妇,在那两家农舍活 动,公然走动写意得很,不可能这么快就落在妖道那些人手中。” “不要被这些无谓的事故耽搁了,咱们快走吧!?”天暴星把心一横,催促运身:“距 那两家农舍还有多远?” “约五六里,咱们留有两个人监视。” “快走。” 一阵好赶,前面农舍在望。
两家农舍附近的山林中,各路人马皆派有眼线,潜伏在不远处监视,连小溪对岸也有人 潜伏。 高大元早就发现有人潜伏,但并没采取行动,暗中安顿妥包裹,等候机会动身主动去找 那些人算帐,是反击的时候了,敌人不来,就得去找。 他俩准备动身向上游走,上游的三家村,有弥勒教的爪牙歇宿,很可能成了该教的集结 处,等人手充足,就快速地大举前来行全力一击。 本来他打算让杜英暂时在附近藏匿,杜英跟去十分危险。但杜英坚决表示要和他共进 退,在附近藏匿不安全。 附近有潜伏的眼线监视,发现只有高大元一个人动身,铁定知道杜英在附近匿伏,必定 会派人把杜英搜出来。 刚启门外出。便看到南面的小径人影来势如潮,相距已在里内,近百名悍贼兴高采烈鱼 贯飞奔而来。 “他娘的!你们以为吃定我了?”高大元第一眼便看清天暴星的身影,怒火上冲,用打 雷似的嗓门怪叫:“你们这些狗养的杂种真不该来,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劫者难 逃。” 弥勒教的人,有理由找他穷追不舍,因为他骚扰弥勒教的拜坛大典,犯了大忌。 苍天教的人找他,也是理所当然。 天暴星找他,就太不上道了。 玩鞭亭事故,是天暴星的人向他挑衅的。杜英破了天暴星的买卖,也不是杜英主动引起 的纠纷。 上百名悍匪,开始越野并进,有人大叫大骂,有人老远就拔刀撤剑气势汹汹,一拥而上 的态势显而易见。 他的怪叫声,把这群人的气焰压下了不少,领先的天暴星脚下一慢,怪眼中出现惊讶的 神情。 上百名高手呐喊前涌如浪涛,高大元两个人居然不见机逃跑,反而气势汹汹相迎,未免 太反常了。 “跟在我身后,小心暗器从侧方攻击。”高大元向杜英叮咛,不再阻止姑娘动手:“这 些混蛋的暗器可怕,我当先收拾他们,由你乘隙侧击,我会留意那些用暗器偷袭的人。” 在芜湖,他多次受到暗器群的偷袭攻击,对使用暗器的人产生憎恨与反感。他也用小石 袭人,但从来就不用小石杀人。现在,他把心一横,无名孽火一发不可收拾,以牙还牙的念 头油然而生。 他的百宝囊中,就藏有从河滩边拣的一袋飞蝗石,指头大小的小石粒从他手中发出,比 飞刀飞碟更具威力,三丈外击破头颅轻而易举,近距离更是百发百中。在芜湖,他的小飞石 让那些人心惊胆跳。 百步、五十步……悍匪们排成两列,形成半弧踏草而进,杀气腾腾,怪叫如雷向坡上 涌。 可是,随距离的拉近,气势却逐渐减弱,呐喊声也徐徐降低,似乎已发现某些地方不 对,锐气正缓缓减弱。 高大元横刀站在坡上,屹立如天神当关,虎目中冷电湛湛似利刃,手中刀似乎光芒刺 目。 杜英的剑也映日生光,与高大元并立无畏无惧。美丽的面庞不再可爱,形之于外的冷森 杀气,居然相当摄人,不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可爱小姑娘,而是仗剑杀人的漂亮妖神女夜 叉。 迄今为止,杜英一直表现得平平无奇,似乎真才实学的根基不足,经验和胆气尚待磨 练、因此,认为她的武功,距一流高手还有一段距离,很难应付天暴星的雷霆攻击。 天暴星只能算一流高手,比陆大仙仍然差了一段距离。 但高大元却忽略了,在芜湖与无数强敌周施期间,杜英事实上有多数时间是独自行动 的,并没发生难以收拾的变故和危险,每次危难临头,都是有惊无险。 几次可怕的危险,都是发生在高大元身上。 人化流光,刀似电耀,十余步距离,人与刀浑如一体,眨眼间便突入人丛。 左手的一把飞蝗石,先一刹那到达,有如暴雨打残荷,被击中摔倒的人接二连三,发出 痛苦的叫号,与长啸声相应和。 剑光后随,迸发出满天雷电。 首当其冲的天暴星心胆俱寒,没料到高大元竟敢发动攻击,更没料到高大元来得那么 快,刚闪过一颗飞蝗石,如电刀光猝然光临,仓卒间举剑护身,刀光已斜掠右肋而过,感到 肋下微震,闪出丈外扭头一看,只惊得心胆俱裂,心往下沉。 附近共倒了七个人,刀光正卷向另三个爪牙。 一按右胁,又骇然震栗。运气不错,仅被刀尖掠过肋下,也由于武功了得,闪得够快, 刀尖划开了一条斜割的血缝,三条肋骨幸运地并没折断,逃过开膛的凶险。 发觉受伤,立即感到痛楚光临,拼命的勇气完全消失了,发出一声逃命的信号,左手按 住创口,撒腿狂奔逃命第一,已无力举剑,不逃肯定会送命。 爪牙们在瞬间被杀了十余名,他的胆快要被吓破了,再不见机逃命,能活的人恐怕就没 有几个了。 在逃走的瞬间,看到飞腾的剑光,有几个爪牙,正在剑光下崩溃。 这位四海社的首领,悍匪的头头,终于发现估计错误,本来认为不堪一击的杜英,却大 发雌威痛宰他的爪牙,配合高大元的可怖刀光,把他那些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爪牙,杀得 七零八落。 他真不该发出逃走信号的,有不少爪行,是在逃命时以背向敌,被高大元追上杀死的。 片刻间的惨烈搏杀,兵败如山倒,腿快的亡命飞逃,恶斗很快地便结束了。 平缓的溪边草坡中。散布着三十余具尸体,惨状不忍卒睹,肢体凌落血腥刺鼻。 天暴星与快活一刀,都不在尸堆中。 高大元用死尸的衣衫,拭掉刀上的血迹,收刀抬头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挽了杜英的手返 回农舍。 “你胆气不弱。”他扭头向杜英说:“看了那么多尸体,你脸上的神色沉静得很。” “我见过许多许多,更恐怖的尸体。”杜英的脸上毫无激动恐惧的神情:“前年江闹瘟 疫,死了十几万人,死在街巷中的尸体,比被刀剑杀死的更恐怖难看。高兄,你的刀真会令 人发疯,已完全消失刀的形态,可见的只有眩目的光芒。你真做过刀客?那一行?” 刀客有多种,有好有坏。 通常江湖朋友口中所说的刀客,泛指那些靠刀混口食的名家,不易将这些刀客分类定 位,是黑是白界限相当模糊。 但一般说来,概略认定为某一行,以后就很少改变立场,会珍惜羽毛颇为执著。比方 说,专管官府追缉要犯的猎赏人,很少肯放下身段,接受大户豪强的赏金去杀仇家。 这一类人靠刀混口食,但有一部分人并非真的在混,他们有理想有目标,但不屑放在嘴 上自抬身价。替人报仇雪恨,事先必定弄清是非,他们不是刺客,光明正大以刀解决问题。 大体而言,混的人比例要高得多,只要有人肯花钱,是非黑白不关他的事。因此,侠客 通常受人尊敬,刀客令人害怕,两者对是非的价值观看法不同。 他们必定是用刀的高手名家,甚至拥有特殊的名刀。如果用剑,只能称剑客了。假使仗 义疏财喜打抱不平,那就会被尊称为侠客。总之,刀客并非值得跨耀的尊称,但也不是杀手 刺客。 怕他们的人,比尊敬他们的人多。 “杜英,这世间,人活着相当艰难,决不是奉公守法就可以平安大吉的。所以每一个 人,尤其是在江湖玩命的人,多多少少做下一些法所不容的事,多少有些内心的隐秘。除非 他愿意告诉你,你就不要探问,好吗?” “我……”杜英脸色一变。 “我不愿告诉你,还不是时候。”高大元拍拍她的肩柔声说:“萍水相逢,我很喜欢交 你这位异性朋友,我会与你分享欢乐喜悦,分担你的痛苦危难。至于我的过去,是我个人应 该承担的事。也许日后我会有机会告诉你。我可以保证的是:我这一生从没做过有亏良心的 事。” “我相信。”杜英挽住他的手膀:“如果你心狠手辣,在芜湖你就可以把这些人,杀得 胆裂魂飞,而你却直到如今才用刀。高兄,我祈望有一天,能深入了解你,我也想让你了解 我的身世。” “但愿如此,你是一个爱管闲事的小姑娘。我去安抚农舍的主人,要他们闭上门不管外 事。那些尸体,天暴星会派人收尸,我们正好乘机离开,让他们放胆善后。” 天暴星只损失了三分之一人手,一定会派人前来收尸善后的。
天暴星一群残兵败将并没远逃,有几个受伤的人需要救治。 他右肋下那一道刀痕如果不及时上药裹创,很可能鲜血流尽死在树丛草地里。 在里外的林子里救伤,召集残余,看到陆续跟来的脸无人色的同伴,只感到心胆俱寒。 近百名称雄道霸的好汉英雄,怎么在片刻间便被一刀一剑冲垮了? 受伤的人仅有七个,他是其中之一。 有三名是被飞蝗石击中而受伤的,皮开肉绽伤口成了一个血洞,幸好不会正面击实,被 击实的人已经死了无法跟来。 一旁出现两名大汉,一看便知是苍天教的潜伏眼线。 “老天爷!你们一群天不怕地不怕死不怕,敢杀敢拼的改道投行的悍将巨匪,竟然被高 小辈举刀一冲就垮。如不是在下躲在坡侧目击,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一个勾鼻薄唇大汉 用惊悸的神情说:“曹社主,看来,你四海社元气大伤,晚散不如早散,以免被尚义小筑的 三眼功曹吞掉你们,他有力量拚掉你的残余,大江这段河水已无贵社立足之地了。这是反常 无常,背叛本教的结果。” 天暴星组织四海社,跃登黑道组合之林。他们那些爪牙,十之六七出身匪盗悍寇。匪盗 属强盗,悍寇居绿林,与黑道有明显的差别。 黑道朋友可以在城市活动,生存空间广阔,极少明火执仗犯案。因此,大汉讽刺他改道 投行。 弥勒教以秘教始,以造反败,再转入地下发展,与黑道也有极大的差异,与一般的江湖 帮会也有所不同;江湖帮会十之七八属于黑道组合。 苍天教是半公开性组合,另设有黑道组织雄风会做外围,有教有会,野心并不比弥勒教 小,在发展扩张的策略手段上,甚至比弥勒教更具前瞻性。不以打江山为发展的主目标,广 罗弟子向平民百姓下工夫,由三教九流阶层吸收徒众,把神佛鬼铸成一炉,作为信仰中心。 因此太阳爷爷、月亮奶奶两佛祖死后,一脉相承数百年,经多次官府抄及继承门人仍然不绝 如缕。 该教的死后世界,的确具有无穷吸引力,因为当时的现实人生(现在也一样),的确活 得太苦太艰难。 该教的弟子,如果按教规修炼,其结果将:大限至,前有他,伽蓝引路。金童接,玉女 迎,幢幡重重……多美好的死后世界哪!受尽苦难的平民百姓谁不憧憬? 大明皇朝末期的现实人生,根本就是禽兽世界,形容为水深火热,毫不为过,所以官迫 民反,民不得不反。 尚义小筑的主人三眼功曹林柏森,是大江中下游的黑道司令人,能容忍天暴星在势力范 围内活动,并非没有对付这群悍匪的能力,而是不想付出重大代价,和这些天不怕地不怕, 神鬼不怕的悍匪拼命。一旦天暴星的四海社伤亡惨重,三眼功曹肯定会乘机打落水狗永除后 患。 “去你娘的!”天暴易破口大骂:“惹火了我,我这五、六十条好汉,仍然可以拼死你 们七、八十个杂碎。你给我滚!狗东西!” 大汉真怕他冒火,吓了一跳闪出丈外。 “去找咱们的会主吧!咱们仍然欢迎你合作。”大汉眼中有怜悯的神情:“没想到高小 辈如此可怕,只有联合许多身手超绝的名家,才能制住这小辈,你们已经无力与他相抗 了。” “狗三八!太爷毙了你。”没受伤的快活一刀,愤怒地从侧方挥刀直上。 想起在芜湖一时大意,也人手不足,被陆大仙胁迫做马前卒,四海社的人皆感到气愤填 膺,那堪在死伤惨重后再受侮辱嘲弄?难怪快活一刀愤怒地挥刀。 两大汉怎敢逞强?转身如飞而遁。
高大元知道住处附近,有不少眼线潜伏监视,因此行动以快速为主,令对方莫测去向。 两人先向下游急走,不久,便穿林入伏折向上游,眼线完全失去他俩的踪迹。 上游约三里地,三家农舍中有弥勒教的人住宿。眼线用音号或手势传递消息,住宿的人 以为他俩向下游走了,不必迁地为良,经一夜奔波搜索,歇息恢复精力最为重要,能不迁走 趋避当然最好。 在农舍住宿留下的人不多,强敌不至,正好放心大胆歇息,农舍显得鸡犬不惊,外表看 不出有暴客在内安顿。 后进的内堂静悄悄,在内房安顿的人好梦正酣。 这一家农舍建筑物真不少,甚至在溪边建了自用的水力碾房,是所谓中上人家,地方上 的有领导性土财主。主宅前后三进,有两座大院子。 可能宅主人已被驱至厢房安顿,不许外出走动,因此已是午后,宅内仍然静悄悄无人走 动,真像一座空屋。 内堂前面是小院子,居然摆设了一些有奇花异草的盆栽,没堆放有农具,可知这家农宅 的主人,很可能是颇为不俗,称为耕读传家的殷实地主。 其实敬亭山距府城仅十余里,是府城的风景区,山区靠近宛溪一带,建了不少府城仕绅 的园林别墅,所以农舍建得颇为清雅古朴,事极平常。 高大元和杜英出现在内堂,真像突然幻现的幽灵,毫无声响发出,直抵中枢如人无人之 境。 本来就没派警卫,宅中主人一家被囚禁,歇息的人不多,而且亟需睡眠,难怪他俩如人 无人之境。 居然是颇有格局的内堂,居然分堂上堂下,居然不设神案和八仙案,居然像是一座贵 宾。只消看第一眼,便知不是一般对外界漠不关心的农宅。 高大元往堂上的主座交椅落坐,将插在腰带上的连鞘狭锋刀取出,搁在两交椅中的条案 上,沉静地瞥了右面通向内室的通道一眼,隔着青色的挂帘,看不见通道内的影物,没听到 任何声息。 “恐怕真是一座空宅,甚至是死宅。”杜英站在堂口,不住观察堂屋的每一角落:“我 们连搜五间堂屋厢房,鬼影俱无岂不邪门?” “我们没搜房间,所以毫无所见。”高大元指指通道帘:“里面的人,快要出来了,我 们说话的声音,已惊醒了好梦正甜的人。昨晚他们搜索、布状、传讯,奔波了一夜,天亮了 才回来的,需要好好歇息,不许有人走动打扰睡眠。现在,该被声息惊醒。记住,你的对头 是天暴星那些悍匪。” “你是说……” “除非万不得已避无可避,你得忍耐袖手旁观。不管发生任何事故,你都不能假任何借 口,向他们动出手干预。” “这……” “我要知道,他们有没有雄霸江湖的风范和豪情。如果有,他们就不会把你拖人这场荒 谬的事故中。即使一个江湖小混混,也会表现江湖朋友的豪气,恩怨分明,人不犯我我不犯 人,冤有头债有主,有容许第三者冷眼旁观的气量。哈!人要出来了,清退至壁角,让我和 他们攀攀交情,先礼后兵。” 杜英正想表示意见,听到帘内传来稳稳的脚步声,不再迟疑,闪在右面的壁下凝神戒 备。 两个在堂屋中说话,声音不算低。后面在内房睡觉的人,如果真是了不起的高手,必定 会警觉地苏醒,那是超等名家特具的敏感性,即使困顿熟睡,也会被风吹草动而惊醒。异样 陌生的声息,对怀有戒心的人会产生身躯的异样变化。 帘布一掀,突然钻出一位罗儒半解的美妇,酥胸半露极为诱人,曲线玲找引人遐思。显 然这位美妇仅穿了内装人睡,匆匆醒来出堂察看。 “咦……”美妇突然看清了高坐堂上的高大元,大吃一惊,本能地纤手疾挥,皓碗中的 玉镯滑出破空而飞,反应奇快而且激烈,意动攻击随之,人也随镯上扑。 高大元打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一着。 他打算先利后兵攀交情,谈不拢再动手并未为晚,与名家高手打交道,对方岂能像泼皮 一样,一言不发就手脚齐来? 他却没想到,对方早已把他看成死仇大敌。 见了死仇大敌那有什么话好说?最好是偷偷从背后捅一刀,尽快置于死地一了百了,神 不知鬼不觉把死仇大敌杀死,是最有利的上策。 这位美妇既然认识他,当然知道他非常了得,唯一的念头是全力猛烈猝然攻击,先下手 为强争取胜机,先飞玉镯攻击的技巧和反应,绝对可以跻身超等高手之林。猝然飞射的飞镯 劲道惊人,可说已修至神动劲发境界,只能看到一道半透明的怪光,飞射胸腹而不射脸部, 取目标的经验也是一流的。 高大元坐在交椅内,移动不易。 头部却可晃动闪避,攻击脸孔五官成功的机率不大。 玉镯从超等高手的御袭击时发出,而且猝然急袭,即使是武功修为相等的高手名家,也 难逃大劫。 可是,高大元却是超等的超等名家,修至神意御发绝学境界的超凡高手,何况事先已经 知道有人出堂,怎敢疏忽大意? 手一抬一抄,人向前滑下,翻扭身躯;发腿飞扫,借翻滚的余势一跃而起。 “不……要……”他在翻转时大叫。 美妇完全没料到他的反应如此惊人,右胯在扑到时被他扫中,如受万斤巨锤所撞,嗯了 一声斜飞、扭转、摔出,砰然摔出丈外。 杜英的反应,也出乎高大元意料之外,身形像电光一闪,便出现在美妇摔落处,小蛮靴 毫无怜悯地光临美妇的小腹。 美妇的身躯仍在急剧滚转,身躯完全失去控制,身躯看到杜英欺近,也毫无自保的机 会。 小腹是要害,被踢中内腑一团糟。 美妇又滚了两匝,结缩成团挣扎渐止。 高大元早一刹那看出危机,出声阻止杜英用脚杀人,喊叫声出口,他知道来不及了。 他再三要求杜英袖手旁观,只许杜英与四海社了断。天暴星的四海社,是地区性的组 织,只敢在大江两岸横行,远离巢穴还不配在江湖叫字号,不配与天下级的组合平起平坐打 交道。 弥勒教就是天下级的第一秘教,打江山夺社稷的英雄好汉,秘坛遍大下,人才济济徒众 如云,号称地行仙的元老级人物甚多,任何地区的秘坛有警,高阶层地位高的元老,可在最 快的时间内赶到应变。相邻地区的高手,一定可以在接讯后的次日赶到,消息极为灵通,如 臂使指。 杜英如果与天下级的组合周旋,结果是相当艰难悲惨的,所以高大元再三要求她袖手旁 观,就是不希望她与弥勒教或苍天教结不解之仇。 苍天教羽翼将成,已经向天下各地发展,向天下级的目标迈进,控制网已经在淮安府牢 固地建立根基,所以要在芜湖建秘坛。 事实证明该教的开山五祖,的确有远见,发展相当快速,他们不在权势人士中争取门徒 弟子,不打高手名家的主意,而在三教九流与村夫俗子中求发展,这些人才能在天下各地无 孔不入。后来不但取代了弥勒教,而且绵绵延续数百年。 “躲到厢房去。”高大元低叫,急急将美妇塞人壁角。事情已经发生,就得断然应变。 一触美妇的身躯,便知道无法救治了,腹中的五脏六腑,可能已崩裂纠结成粥状,九还 仙丹也无能为力,美好的身躯已在松散。 刚回到交椅旁,帘掀处,鱼贯出来了三位美丽的白衣女郎。 老相好施明秀不但在内,而且是领队。 可能出来得匆忙,罗衫是草草穿着的,罗带草草系结,胸襟半掩,正所谓带儿松,襟半 掩,美人初醒春光醉人。 也有如长恨歌的绝句: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 羽衣舞。 二女居然不像美妇一样立即动手,却袅袅娜娜嫣然微笑出堂,神色虽然有点不安;但流 露在外的风情依然动人。 左手握着连鞘剑,右手提着八宝贴花革囊,可知她们来不及整装佩剑,便急急出来应变 的。 施明秀领先出堂,凝视他的眼神怪怪的,可爱的笑容欠妩媚,透露出心中的戒意。假使 以眼前的艳冶打扮,呈现欢乐风情,怡然表露魅力搔首弄姿,反而显得造作虚假。双方本来 就是对头,心中隐藏戒意是正常的事。 这是说,施明秀还不配扮演妖媚蛊惑仇敌的女人。面对死仇大敌依然能保持快乐艳冶风 华,才是美女西施一类真正女强人。 另两位双十年华女郎,身材面貌也极为出色。 三女都不施铅华,天然国色,云衫半偏罗儒半解,平添几分娇慷的迷人风情。这两女的 醉人迷笑,表现却比施明秀出色。 幽香淡淡飘入,堂中戾气全消。 高大元总算不糊涂,抓住了案上的刀插入腰带。 三女手中有剑,有盛了杀人法宝的八宝囊,他如果仍像以往一样赤手空拳玩命,很可以 把命玩掉。 三美女笑脸迎人,他立即恢复玩命者的豪气。 “喝!”他嘻皮笑脸喝采:“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出堂来。 你们是从梦中走出来的可爱巫仙。昨夜雨疏风骤,浓睡难消残劳,你们可以多睡片刻 呀!我并不急,有的是时间。” “你……我的同伴呢?她先出来……”施明秀怀有戒心的笑容僵住了,因为看到高大元 张开的手掌。 “我抱歉,她猝然行雷霆一击。”高大元将玉镯放置在案上。发出清脆的玉鸣:“所 以,只许一种结果。坐,在这种地方见面就舞刀挥剑。未免扫兴。” 施明秀叹了一口气,在客位落坐。 两女伴大概不愿下堂就座,堂下有两列有靠背的方凳,两人在施明秀身后站立,像保镖 也像侍文。 “你早已知道我们追赶你。”施明秀脸上的微笑恢复自然,似乎内心的戒意消失了,笑 容比先前可爱些:“我们一定要追上你,身不由己。” “我知道,我犯了贵教的大忌。在你们来说,只许有一种结果。 我无所谓。我本来就是游戏风尘玩命的浪人,何时玩掉老命懒得计较。目前我想到的 是,是如何才能和你结世俗情缘。上次我已经向你表达情意。我走遍天下,见过无数天仙似 的美女。而你,却是最美丽出色的人间尤物……” “该死的……你……”施明秀大发娇嗔,薄怒的神态不但不丑,反而半添几分醉人的风 情。 人间尤物这句话,决不是赞美漂亮女人的赞词。 “呵呵!别生气,我是真心赞美你呀!” “狗嘴……” “我是用庄子一书的解释使用这句恬,你却用左传一书的影射听这句话,那就难怪我欢 喜而你生气啦!不要去想令人生气的事,抛开血腥是非。你美丽可人,我一见钟情,你我郎 才女貌,应该享受眼前的欢乐人生。哦!你在贵教地位一定很高。” “不错。” “地位当在巡察以上。能充任各地巡察的女性巡察,都必须曾经在总坛担任过三献主祭 职务,属现任教主的亲信,甚至更亲些。这是说,你的歌舞必定艺冠群芳。” “胡说八道,你根本对我们并无所知。”施明秀口中说他并无所知,尴尬的眼神却表示 出言不由衷:“你听谁说的巡察和三献主祭?抑或是你充内行信口开河?” “哈哈哈!你我心知肚明,不必点破。”高大元大笑:“自古以来,任何一个秘教,都 有各式各样的组织,作为发展的工具。祭神的组织,史是其中之一。这种家神的组织和祭 仪,在盘古初开时便存在了,后代所有的歌和舞,都是从那时衍生出来的。千年万载以来, 一直就是人心复古的暗流。不同的是:古代由女性控制祭仪和组织,现在是由男人控制女人 执行;因为女人失去主宰权,恐怕已有万年以上了,改由男性当家啦!”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施明秀惑然问。 “我在设法消除剑影刀光呀!谈风花雪月,绝对比谈刀招剑术愉快。这农舍相当富裕, 该算是中上人家,可惜仍不能算大户,厅堂的规格太小。所以,不能欣赏你的舞,我们谈歌 听歌,如何?” “这……” “施姑娘,叫你那两位同伴,把剑佩好不要意图拔出,大家快快乐乐相处,不比举剑挥 刀惬意?” 另两位女郎,确有拔剑的表情流露。 “好吧!暂时抛开仇敌的念头,我们也不急。”那位左腮有一颗美人痣的女郎,把搭住 剑把的手挪开嫣然微笑:“反正你知道,往下拖,对你愈不利,我们的人将会陆续赶来会 合。” “届时再说吧!呵呵!”高大元的打算就是等,免得费神到处去找敌人:“不谈舞,谈 歌。我知道的是,是最原始的歌,伊伊呀呀已经无人能懂。然后演变为诗,再变为乐府,正 式与歌舞联合发展。最后发展出词,与曲结合大放异采。最初的诗三百,老实说,十之八九 是歌,原始的歌,古代十五个大部落的民俗歌谣。我想想看,这里该是那一个部落……”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施明秀斜视着他忍住笑。 “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因为你是歌舞的卓越专家。”高大元隔案握住施明秀的手,轻 柔地抚摸:“想起来了,那些诗歌,都是周朝都城以南的部落所有,范围在大河以南,不及 大江。大江那时好像称荆蛮,发展出吴歌,已经是诗三百以后千年左右的事。贵教的总秘 坛,一度曾经建在承天府,你该知道吴歌吧?” “承天府是楚。” “差不多啦!多走几步就可人吴。江西九江府,就是吴头楚尾。呵呵!有一首子夜歌, 你听:宿昔不梳头,丝发披技两肩。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揽枕北窗卧,郎来就依好, 小喜多唐突,相怜能见时……” “闭嘴!”另一位瓜子脸特别显得精明的女郎,冒火地伸手拍案叱喝。 “咦!朱姐,你怎么啦?”施明秀一怔,扭头讶然问。 听称呼,这位女郎的身份不比施明秀低。 “这坏蛋在有意调戏你。”朱姐狠瞪着高大元,不解风情:“他握你的手,那不是你腕 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你看,你我都不曾梳头……” “唷!你也懂嘛!”高大元放了施明秀的手,笑得邪邪地:“吴歌十之七八,是歌男女 情怀,非常的唯美,你可不要想歪了。你如果想听涉及男欢女爱,涉及情态诗的歌,我就唱 几首一代名诗妓,本地大美人史凤的迷香洞诗给你听……” “他把我们看成妓女。”朱姐真的冒火了,手动剑出鞘,像发威的雌虎:“施小妹,他 在鄙视你。” 高大元跳离交椅,闪在一旁背着手无意拔刀。 “天地良心。我是游戏风尘的浪人,与在风尘打滚的倡妓是知己知音,那会鄙视妓 女?”高大元怪腔怪调:“古代部落沟通人与神的灵媒,就是实际的领导人巫女。也称神 女,是男性讨好示欢的膜拜对象,地位极为崇高,能歌善舞人见人爱。大文豪宋玉的高唐赋 中,所称的高唐神女,寄托在巫山,就影射与憧憬古代的女巫。妓女被称为神女,出典在 此。我告诉你,天下唾骂名妓史凤的人,十之八九是假道学人渣,缺乏人味。如果史凤活到 现在,那些假道学一定会来这里喝闭门羹。好了好了,有你一个不懂情趣的女伴在场,动不 动就动手拔剑,无趣之至。其实,你们都是情江欲海中的魁首,只知道直接了当的男欢女 爱,诗情挚爱对你们是天外的天。施明秀,我要带你走。” 古代的女巫,是部落的精英,是人与神的中介灵媒。 那时的男人没有地位,母系社会女人当家。女巫可以接受男人的膜拜求欢,男人也就必 须向女巫(神)奉献财产猎物,女巫便成为可接受馈赠的特殊人物。因此,女巫必须美丽, 能歌善舞聪明富机智,这种女人才能有与神沟通的能力才华,既要讨神的欢心,也得让膜拜 她们的男人,心甘情愿承献更多的财物。一旦年老色衰成为巫婆,便得由早已培植的下一代 漂亮女人继承。 直至父系社会建立,宗教种类也百家争鸣,女巫的崇高地位逐渐化为云烟,被男人所制 造的歌舞伎所取代。 然后,格调低滥以欲为主的娼妓,又逐渐取代了歌舞伎的地位。男人与女人的战争,女 人算是不幸地失败了。 如果留心观察,现在仍可隐约看到斑剥的历史遗痕。由女巫演变而成的娼妓,是男人一 手所刻意造成的,却受到男人用恶毒的词句唾骂。怪的是男人对娼妓的需要与时俱增。这段 女巫变娼妓的转变期,前后可能经过漫长的四五千年。 迄今为止,在世界某些原始地区部落社会中,仍存在着这种远古时代的遗痕,女巫仍然 主宰着部落的生活,扮演着人神并喜的灵媒,她是神喜爱的聪明美丽的代言人,也是男人喜 爱膜拜的神女。 真正有良心的人,并没鄙视娼妓,有许多妓女,具有极高的才华,她们继承了古代女子 的特质,修习能取悦神与让男人甘心奉献的歌舞,比那些天天为柴米油盐捆死了的女入,灵 性的解脱要高出百倍。 清代前期皇室刊印的全唐诗中,收辑有十九家妓诗,其中有史凤(迷香洞诗)、关盼盼 (燕子楼诗)、薛涛(薛涛诗)、刘采香(望夫诗)、杨莱儿(讽进士诗)……奉康熙大帝 御旨选辑删补全唐诗的人,都是权威名家正人君子。居然能放弃文以载道的成见,把唐代十 九位超俗的娼国奇葩作品,辑人皇家庙堂的卷秩里,的确难能可贵,令人肃然起敬。 当然,唐代的妓与后代的妓,高下品级判若云泥,虽然名实并无差异。社会生态变迁激 烈;人口恶性膨胀;贫富差距愈拉愈大;食之者众生之者寡,谋生不易。 绝大多数的人,没有追求诗词歌赋音乐舞蹈的条件,只能等而下之,花些钱直接了当进 教坊春院,拉开房门便上床,其他,免了,明大还要干活呢!稍高尚些,听几句十八摸便已 乐透啦!肉欲官能的发泄,比诗词歌舞重要一万倍。 目下的南都娼门,正在努力复古,振兴巫女才华,重拾唐妓的流风,金陵十六楼秦淮甘 四桥的名花,水准日曾提升,因为天下日渐陷入奢侈的人有此高级需要,所以南京已被称为 销金花都。 高大元说这些话,神态显得平静安详,其实心中暗恼,对这位叫朱姐的美女拔剑举动不 谅解。因此,所说的话难免有骨有刺。 第二十二章
弥勒教与苍天教,都有女性的传道者。以女人扮仙女做灵媒,比用大男人跳神功效大得 多。但两者使用的手段,却有明显的差异。 弥勒教的第二任教主龙虎大天师李福达,目下进入四川待时而动,年纪已近花甲,大权 已递交他的长子李大仁。 这位教主利用女人,享受女人,利用女人盅惑或裹胁群众,也供自己和一些亲信享乐。 苍天教正相反。目下的教主是女的,女教主前两代太阳爷爷,已经升天成佛了。该教的 女权比男权高,由女人当家,强调男女合籍双修,不能乱合。女性传道者如非不得已,不许 用色诱。 弥勒教开坛正式祈拜,必定有漂亮的女人行祭神舞,一袭蝉纱赏心说目,夸张的艳舞今 男女弟子心动神摇。如果逢大拜日,甚至有兽牲大典,以裸体的男女兽祭,会让与会的弟子 兴奋欲狂。 上次高大元偷窥该香坛祈拜,一怒击塌了承尘。所以他知道,此举动犯了大忌。 任何一个组合,绝对不容许外人窥探开坛拜祭仪式,以免落入官府的眼线手中,面临上 法场的挖根刈苗厄运。尤其是夜间的聚众密谋,更是官府严查的目标,一旦有人告密,那将 大祸临头。 弥勒教已认定是高大元所为。那天晚上他被擒,事后平白失踪,不可能有外人接近秘 坛,他是唯一的涉嫌人。 他与弥勒教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但是,他喜欢施明秀。 他并非一见钟情,对施明秀也没有特殊的喜爱理由,只是单纯的喜爱。男人见了漂亮的 女人,勾起情欲说爱就爱,不管女方是否同意,没有理由好讲。需要讲的是手段,威迫利诱 拐骗裹胁各显神通。 现在,他知道施明秀在弥勒教地位甚高,想以爱情诱使施明秀弃暗投明跟着他,那是不 可能的事了。 弥勒教的人曾经无缘无故虐待他,他有一千个向弥勒教讨公道的理由。从该教夺取身份 高的女人,就是最佳的借口和理由。 有了借口,他天经地义认为自己理直气壮,所以不再捉弄这三位美女,说的话明显地呈 现命令式。 “什么?你……你要带我走?”施明秀大惊,离座警觉地退出危险距离。 “对,带你走。”高大元脸色一冷:“你们两次凌虐我,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而我与 你们无冤尤仇,所以找有权向你们索取代价补偿损害。你如果跟我做我的女人,我与贵教的 恩怨一笔勾销。如果不,哼!贵教欠我半斤,就该还我八两,再另计利息。” “你去死吧!”朱姐的怒火爆发了,左手一抬,灰雾剧涌,三道肉眼难辨的灰芒,从乱 人视线的灰雾中激射而出,肉眼根本无法看到形影,太细了,而且速度也快。 高大元不理会灰雾,灰雾分不开他的心神。 朱姐的剑,山电射而进。 刀光眩目,气爆声似风雷。 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拔刀的,刀一起便刀气猛然进发,刀转身动,一拂一扭,身躯的受 敌面便减小了一半,刀气所迸发的气旋,把三枚化骨毒针带飞出两丈外,贵人墙壁没入两 寸。 剑化虹而至,刀光也猝然急旋。 “挣”一声轻震,刀将剑错开尺余。 左手乘虚直捣中枢,叭一声给了朱姐一耳光。 这一耳光份量不轻,朱姐的脸部被打歪了,口中血涌,身躯摔跌,倒下时便失去知觉。 满天雷电,挟风雷向他集中。 “炼魂诛仙剑和极乐超升刀,但还不够好。”他一面说,一面挥刀旋舞。 满堂风雷,家俱纷纷崩飞。 施明秀与另一女郎,分立两方斜剑伸手挥舞,口中念念有词,身形不住闪动,秀发飞 扬,半掩胴体的罗衣飘飘极诱人养眼。 共有六道尺长的精光,向他连续凌空激射。厅堂空间有限,精光失去飞翔旋舞的优势特 质,只能直向飞射,与暗器相差有限,威力仅可发挥一两成。 他闪动时刀上所发的刀气,随刀的挥动而作倍数剧增,精光一接近至八尺内,便被刀气 所吸引、带动,变成随水则动的游鱼。 第一道精光刚动,第二道精光立即衔尾追随。 他见识过施明秀的炼魂诛仙剑,所以说不够好。 一声沉叱,六道精光本来是鱼贯随刀气飞行的,突然一崩而散,像暴雨般向两女洒去。 两女大骇,狂乱地舞剑自保。 “老七,伏下……”门外及时传来急叫声。 施明秀向下一仆,另一女也仰面躺倒。 三把八寸长的小飞剑,与三把六寸长的双刃小飞刀,贯入砖壁四寸,劲道骇人听闻。 两个二十余岁的美艳白衣女郎,仗剑当门而立,却不敢冲入,脸上有惊骇的神情,两双 清澈明媚的凤目,盯着高大元目不转瞬,似乎把他看成怪物。 美丽的女人如果生活富裕,知道打扮保养驻颜有术,再穿得华丽些,很难从她们的外 表,看出真实的年龄。 这两位女郎表面看,像是二十来岁的青春贵妇,却可能已是半老徐娘。大周皇帝武则 天,七十岁仍像四十岁徐娘。 把施明秀叫做老七,可知身份必定高些。 “你们不进来,我出去,接刀!”他大喝,刀向两女郎一指。 “哎唷……”两女郎的口中,突然发出怪异刺耳的声浪,马步半挫。剑斜举不住晃动, 脸上的肌肉呈现扭曲状,五官皆因发怪声而变形,不再艳丽可爱,简直像恐怖的丑恶女妖面 孔。 “什么东西?呸!伊啊……”他也发出震撼力惊人的怪啸,似乎天动地摇。 门外两女郎像被雷电击中,倒摔而起。 “休走!”他冲出门外沉喝。 外面院子空空,打破了几座盆景。两女郎的身影,出现在厢房的瓦面,再一长便形影惧 消,逃的速度仍然相当惊人。 他知道追不上了,也不想追,扭头急往门内冲。 “不要杀她们。”他一把抓住杜英伸剑的手,剑尖距施明秀的小腹不足三寸。 “杀一个便减少一分危险,高兄。”杜英极不情愿地收剑。 “你怎么不听招呼便闯出来?”高大元苦笑:“要是我慢一刹那使用绝学,把她们的夺 魄魔音反震回去,你可能会成为白痴,好危险。幸好我及时听到你启扉抢出厢房的异声,不 然……你记住,离开这些高手远一点。” “这两个……三个女人……” “你不要管。” 施明秀与另一位女郎,因御发飞刀飞剑而耗去大半精力,再受到两种怪声波所震,躺在 地上连爬起的力量也消失了,睁着惊恐的风目,等待厄运临头。 那位朱姐,躺在一旁像个死人。 “你……你真要带走她?”杜英气虎虎用剑向施明秀一指,似乎随时有再出剑的意图。 “没错。上次我和她闹着玩,你也在场应该知道我对她……” “我应该知道什么?”杜英大声打断他的话。 “你不要明知故问,小女孩。”高大元拧她的脸颊一把笑了:“我喜欢她,和她有约 定,所以……” “为什么?”杜英一跺脚,脸上苍色涌现。 “男人喜欢女人,是不问为什么的。你年纪还小,再过三两年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你曾经说过,你喜欢龙紫霄……” “男人喜欢几个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呀!你得明白,是那位龙大小姐先挑逗我的。她 那种又妖又媚的大美人,我能拒绝她的诱惑吗?你把我看成圣人?” “这” “咦!我记得,你曾经反对我喜欢龙紫霄,怎么……” “彼一时此一时啦!”杜英回避他的目光:“两害相权取其轻,古有名训。” “怎么说?”他笑问,故意装糊涂。 “苍天教的人,只想抢夺你的仙书秘笈。而弥勒教的人,却要你的命。所以,我宁可让 你喜欢龙……当然,我不希望你喜欢龙紫霄。”杜英赌气转身以背相向以示抗议。 施明秀与另一女郎,已有精力爬起来,握剑的手在发抖,似乎连收剑的力量也不足,更 不要说挥剑搏斗了。 如果有力量,一剑便可把站在一旁,毫无戒心的高大元摆平。 “高大元,你说你喜欢我。”施明秀咬着银牙说:“可是,你却毫无顾忌地杀害我的 人。” 那位朱姐像个死人,壁角另有一具僵了的死尸。 “双方交手用刀剑赌命,输赢的机会各占一半。我不想输,也有信心不会输。输了的 人,只怪自己不知死活逞强。在公平搏杀,谁也不要怨天恨地。我必须杀掉她们,可不想被 她们所杀。”高大元说得理直气壮。 “我真得和你谈谈。”施明秀软弱地说,当然知道仇敌交手是怎么一回事,她不能以死 伤的事指责高大元,收了剑在交椅吃力地落坐。 我本来就有意和你谈呀!”高大元也就座:“你们的人,却凶神恶煞似的,把谈情说爱 的气氛扫得一千二净,实在扫兴。” “不谈题外话,我也没有心情听你谈风花雪月,吟什么吴歌民谣。那些什么春歌秋歌子 夜歌,什么莫愁乐相和歌,我懂得不少,而且能用吴语歌舞……” “好极了,我相信你一定非常出色。我是吴人……” “且慢!” “又怎么啦?” “你知道我们迫你的原因?” “概略了解一些情势。” “结果有两种:生,或死。” “太严重了吧?”高大元泰然一笑。 “你不要笑。”施明秀深深叹息:“你打坍承尘,偷看我们开坛传道。” “是你们把我捉去的呀!” “不管任何理由,这是犯了必杀大忌的严重事件。如果你肯做证人,向官府供出参加拜 祭的几个人……” “你知道我决不可能告密,更不可能做证人。” “我知道有用吗?其他的人可不知道哪!尤其是赶来追查的几位元老,比方说江右三 仙,他们根本不相信,也不愿让偷窥香坛奥秘的人,活着在江湖胡说八道,誓要将你活祭示 警江湖。” “好极了,我已经有权把你们杀得鬼哭神号。”高大元的手落在刀把上,虎目中神光四 射:“我夺来的这把刀十分锋利,杀起人来保证干净利落。出道多年,做刀客胜任愉快。迄 今为止,还没碰上真正敢和我公平决斗的敌手,觉得相当悲哀,内功和刀法不再有进境。 哼!希望贵教来几个出色的高手名宿,别让我失望。最好是贵教主无上散仙李大仁出面,加 上太上真仙李大义更妙。龙虎大大师三个儿子中,下世弥勒老三李大礼最高明,已获龙虎大 天师真传,据说道力通玄,号称是白莲会真正系传的转出弥勒,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你说的是老故事啦!高兄。” “你指的老故事,咱们江湖朋友知道内情的人多得很。贵教主神通广大,三十余年前坑 死了朝廷无数大臣,所传出的事故来龙去脉,都是经过刻意伪造的。五年前贵教再次在四川 兴兵失败,官方所公布的消息、同样是假的。四川兴兵的主帅,是下世弥勒李大礼的得意徒 孙蔡伯舜。蔡伯舜的师父李同,是下世弥勒的长子,据官方公布,李同兵败逃回山西老巢被 捕正法。这些安定人心的假消息,瞒不了江湖朋友。 下世弥勒仍然躲在四川,教主无上散仙,也潜伏在汉中山区暗中招兵买马。被捕正法的 假李同,可能是贵教的神霄化主蓝天虹。 连在京师闹市被腰斩的蔡伯舜也是假的,他现在是不是潜藏在湖广承天府秘坛?” “你……你你……老天爷……”施明秀惊呼。 “又怎么啦?” “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本教的秘辛?” “别忘了我是在江湖玩命的刀客,消息不灵通能胜任吗?” “我说过,必须有两种结果:生和死。死,那就不要说了。生,却有多种选择,存在着 一些变数,不是一成不变无法更易的。” “有意思,说说看。” “上了贼船,唯一活命的机会是加人贼伙。” “唷!你还会说俏皮话,更有情趣啦!我也更喜欢你了。呵呵!”高大元大笑:“你要 我入你们的伙?” “有什么不可以?天下各种组合,都在设法网罗人才。” “曾经与你们立足京都,教坛建在山东的罗祖教就不会。他们建教比你们早三十年,经 过漫长的七、八十年岁月,目下仍然是小猫三五只。”高大元心中一动,想起了大衍散人: “比你们仅晚三两年的苍天教,徒子徒孙的数量也快要赶上你们了。” “他们,他们算什么呢?”施明秀凤目中出现自豪的神彩:“罗祖教只是一群自私的、 妄想成仙、不愿问尘世纷扰的废物组合,世间有他们不多,少他们也省不了多少粮食。苍天 教也无聊,老教祖虎眼禅师太阳爷爷,开山立教时就借用罗祖教的教主无为祖的名号,也曾 自称无为教主,盗用了罗祖教的心法经义,后来才改名为苍天教,专向下九流发展,那配与 本教争短长?本教两次兴兵震古烁今,仍在愈挫愈坚誓建李氏皇朝……” “苍天教的教祖教主也姓李,可能也打算重建大唐李氏皇朝。 他娘的!你们有志一同,难怪在火并之后,仍然不顾门人的死伤损失,化敌为友联手对 付了。好,我要杀得他们做恶梦。” 罗祖教的教祖山东人罗梦鸿,教义主旨是清净无为,追求无生真空,所以被人称为教 祖,教名也被称无为教。后来他的门人,才正式称为罗祖教。苍天教建教晚了六十余年,的 确受到罗祖教的影响,教祖虎眼禅师太阳爷爷普有佛,早期确是以无为教主的名义向外发展 的。 他这番狠话,像是出于无心信口发泄,但在施明秀耳中,听得暗暗心惊。 “不要说这些狠话好不好?毕竟你人孤势单……”施明秀用嗲嗲的柔柔嗓音向他劝解。 “我有一把刀就够了。”他抢着说。 “你真的喜欢我,对不对?” “那是无可置疑的。如果不,你早已不在人世了。”他冷笑着说。 “你偷窥我们开坛拜祭,我们不会允许你泄漏天机。如果你成了自己人,又当别 论……” “哈哈……” “高兄,一旦你成了自己人,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上法场也指日可待。”他冷笑。 “不要那么悲观好不好?世间的一切,都得靠你努力去争取,权势财富不会平空掉下来 给你,有信心有勇气事必可成。你如果成了自己人,不但可成为高阶层人物;而且,你可以 毫无困难得到我。” “去你的!你这妖女想得真美。”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杜英,愤怒地大叫:“就算高兄肯 放过你,我也会毫不迟疑杀死你,决不容许你施展媚术诱杀高兄,高兄也不会参加你的妖教 自投罗网。” “小丫头,你给我滚到一边凉快去。”施明秀也杏眼睁圆:“大人在商讨生死大事,不 相关的小女人少在这里长舌胡言乱语。” 杜英在旁听了老半天,早已听得肚子里冒烟。妖女居然胁诱高大元投降,更表明可以成 为高大元的女人,怎受得了?她本来就对高大元倾心,所以设法追随,生死算不了什么大 事,情势并没严重到影响生死地步,眼前权益受损,可就问题严重无法接受啦!何况生死大 事也牵涉到她,她也有份,怎能说与她不相关? 她的怒火渐炽,施明秀这几句话,更有如火上添油,火一升就走上动手解决的老路。双 方谈不拢利害摆不平,走上武力解决之途理所当然。 她站在高大元身侧,纤手一伸便抓起搁在案上的玉镯,玉镯立即化为淡虹,射向施明秀 的胸口。 伸手与玉镯发出,似在同一瞬间完成,速度快得目力难及,她掏出了真才实学,猝然急 袭,志在必得。 施明秀坐在交椅内,毫无躲闪的机会。 不能躲闪便必须硬接,手一抬便可封住中宫要害。 一声怪响,玉镯在施明秀抬起的左手中爆炸成碎屑。 施明秀的武功高出甚多,居然能在千钧一发中,举剑挡住了目力难及的玉镯,而且向侧 倒,沉重的交椅砰然被掀倒下。 一眨眼,施明秀已跳起准备抬手反击。 抬起的手僵住了,不敢用绝学遥攻反击。 “施姑娘,你给我记住。”高大元站起挡在杜英身前,神色冷森:“杜姑娘是目下我唯 一的朋友,至少在这次行动中,只有她站在我的一边。所以不论在任何情势下,你都不可以 对我的朋友缺乏敬意。跟着我,你就必须对我的朋友保持……” 门外人影乍现,慑人的光芒向门内飞射。 沉重的案桌,被高大元及时掀翻、飞起。 “先退!”他沉喝,挽了杜英闪电似的进人通道。 满堂铁雨像暴雨打残花,真有七八名暗器高手,从门外向内同时攻击,每个人都发射众 多的霸道暗器,想抗拒的人必定是不坏金刚。 案桌成了防御墙,暗器击中时发出怪响,凶猛地向门外飞砸,把要随暗器冲入的人挡住 了。 施明秀与唯一的同伴,反应也极为迅疾,而且也先一刹那看到门外有人影出现,机警地 向下一仆,案桌飞起时,已挡住了几枚向她俩攒射的暗器。两人迅速地滚动,尾随高大元进 入甬道。 大群高手涌入,堂中已人去堂空。 “进去搜,不可分散。”领队的陆大仙急急下令:“小心误伤自己人,避免和那混蛋拼 兵刃。” 大概两教一社的人,都知道高大元的刀可怕,在屋内交手,人多反而不易施展。三两个 高手,那敢和高大元在兵刃上赌命? 用暗器攻击,是唯一减少伤害的上策。
情势对高大元不利,被人堵死在屋子里难以施展;更不妙的是,他要照顾杜英。 甚至,他得分心照顾施明秀,至少在他的力所及处,不能让苍天教的人涌人杀死,他对 施明秀的生死,仍有强烈的关切,因为他的确有点喜欢施明秀。 他自己心中明白,他的确无法下毒手杀死施明秀,当然也不希望这位他喜欢的女人被人 杀死。 他不知道来了多少强敌,对那些暗器不陌生,唯一的念头是出去,在屋外才能有施展的 空间。 前面院子被堵住,只好从屋后脱身,连穿两处房舍,农舍的房屋难分东南西北。 冲入一座有天井的小厢,一声沉叱,他超越在前面急窜的杜英,刀光似奔电,锲入扑来 的三剑一刀中,先一刹那将杜英拨倒,千钧一发中躲过暗器群的袭击,他也从暗器丛的侧方 冲出,刀下绝情。 风雷乍起,刀光闪烁中,洒出满天血雨,四个涌入的人在刀光下崩溃。 跟来的施明秀与另一女郎,晚来一步没看清状况,逃走要紧,随后冲入天井。 很不妙,屋顶人影与剑光倏然下射。 “伏倒!”砍翻最后一个强敌的高大元,急叱着斜升而起,挥刀急进。 “挣挣”两声暴震,火星飞溅,光临施明秀背部上空的一把飞刀和一把剑,险之又险地 被刀拍飞。 施明秀也及时下仆,逃过侧方刺来的另一支剑,惊出一身冷汗,仆倒向侧急滚脱出危 境。 可是,她的同伴却永远起不来了。 扑下天井的共有七个人,暗器与刀剑从天而降。 沉叱如雷震,刀光飞施左荡右决,刀气爆发的锐啸声慑人心魄。他那把刀已经失去刀的 形态,似乎已幼化为连绵闪烁的眩光,人影移位的速度极为惊人,刀过人倒,兵刃一接触便 生死立判。 另四名高手根本封不住他无孔不入的刀光,一掠即过如汤泼雪。 “不能上去,跟我来。”爬起的施明秀惊恐地叫,没有勇气跃登屋顶:“地窟有地道逃 走。” 杜英踉跄奔入小天井,只感到毛骨惊然,这先后的刹那间,对方共有十一个人,被难以 置信的速度杀死了。 她被高大元拨倒,几乎被暗器击中,倒地时碰中墙壁,撞得晕头转向,根本没看到搏杀 的情景,反正在她爬起冲出天井时,惨烈的搏杀已经结束了。 十一个人头断腹开,没有一个活的。 她感到浑身发寒颤,双脚发软快要支撑不住了。 “走!”高大元扶住了她,血腥令她更惊恐。 高大元已别无选择,跟着施明秀重新钻入房舍深处。杜英被半挟半挽拖走的,情势已不 由人权衡利害得失再采取行动。 弥勒教在这家农舍借住一昼夜,知道农舍设有避兵地窟地道合情合理。 刚钻入幽暗的房舍深处,从前面跟入的大群高手到了,晚来了一步,已无法与从天井堵 截的人会合,那些人已经死了,满地尸体,把大群高手惊得心胆俱寒。
地窟与复壁夹墙,是一些大户人家,急难时暂避灾祸的地方。 有些甚至加筑地道向外面逃生,出口必须远离房舍村落,工程浩大,一般人家无力建 造,能建一座地窟已经不错了。 虽如果不急,便躲到府城或远走他方。 所以地窟只能应急,不可能供长期躲藏。 这家农舍的地窟建得不错,位置远离房舍,但没有外逃的地道,只能躲藏。好在有三道 宽仅两尺,高仅四尺余的坚实窄门,不便用木柱碰撞或用斧劈,上下的地道窄,没有用力破 门的空间,所以颇为安全。 入侵的人即使找到秘门人口,也没有充足的时间攻破三座结实坚牢的窄门。 窟不大,长丈六宽丈二,通风管道隐秘良好,备有水粮应急,枯等十天半月毫无困难。 入侵的人不可能久留,地窟相当安全。 施明秀敲亮火招子,点燃了一支单柱烛台,室中大放光明,居然没嗅到霉气。 看了地窟的格局,高大元心中一宽。 当然,他知道苍天教的人,不可能在农舍久留,也没有充裕的时间搜寻地窟,弥勒教的 高手不久定可赶到声援。 他并不知道,苍天教的人以为他冲破樊笼走掉了。 “唷!你对这家农舍相当熟悉呢!”他扶杜英坐在木板床上,杜英仍在战栗不安情绪未 复:“通风良好,不怕有人放火,在这里歇息恢复精力,相当安全。” “苍天教在宁国府有朋友协助,我们也有。”施明秀在另一端坐下,显得苍白的脸庞反 而秀气些:“这一家农舍,就是我们芜湖秘坛重要弟子的朋友所有。苍天教在芜湖像飘萍, 居然妄想和我们争地盘。他们挟持了皇甫家的人协助,皇甫俊在府城有朋友,在敬亭山的朋 友更有势力,所以你的行踪他们一清二楚。你把我坑惨了,高兄。” “咦!你怎么怪我?我与你们的人,本来就誓不两立呀!我只关心你,其他的人, 哼!” “你找上头来,等于是把苍天教的人带来了。”施明秀懊丧地说:“我们五个人昨晚快 累垮了,所以没随祖师堂两位天尊出动。 你却鬼魂似的出其不意找来,苍天教的大群人马随后涌至。我的四位姐妹……天啊!你 杀了我吧!我……” “小宝贝,我那舍得杀你?”高大元走近,放肆地挽住施明秀的肩膀:“要杀你早就杀 掉了。由于我喜欢你,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 你们的祖师堂天尊居然赶来了,可知你们的芜湖秘坛极为重要,扼住了南京的咽喉,进 出南京易如反掌,难怪你们不许苍天教立足,好,我找你们那位祖师堂天尊。” “你……你找他们?” “谈条件。”高大元倚在旁坐下,眉飞色舞:“你们总香坛设有三十六天尊,全部是元 老级的道力通玄大法师,地位非常高,应该可以作得了主。” “你的意思……” “我要你,这是交换条件,把你让我平安带走,我不再追究或报复他们迫害我的一切恩 怨,够公平吧?我这人是相当讲理的。” “你……”施明秀焦急地要将他推开,白费气力。 “他们如果不肯,哼!我会杀得贵教鬼哭神嚎,所有的账一起算。小宝贝,你在贵教的 地位一定相当高,至少比芜湖的坛主高许多,希望那两位护天尊能作主放你出教,以免血流 漂杵。” “高兄,你……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施明秀不再挣扎,任由高大元挽得紧紧地: “你既然喜欢我,要我,唯一的办法是随我拜祖师爷,我将会死心塌地做你的女人。我在教 中的地位不算高,东路巡察中的一个而已。但我是小少主的养女,身份颇为重要,我就可以 作主决定是否跟随你,只要……” “只要我拜你们的祖师爷。”高大元接口:“抱歉,我没有拜鬼神菩萨的习惯。苍天教 一天日月星三朝拜;你们昼夜两礼拜。老天爷!一天到晚不断地礼拜磕头,这日子那能过 呀?我不杀你,你杀掉我好了,我这一辈子,除了拜父母师尊之外,膝下有黄金谁也不拜。 为了你一个女人去入你的教扮磕头虫,我又没发疯,你如果坚持找死,不瞒你说,我并不太 介意,世间漂亮的女人多得很。眼前就有一个苍天教的龙大小姐,我中意她还比认识你早, 早晚我会把她弄到手带走。苍天教的大麻烦刚开始,并不能因为我喜欢龙大小姐而减轻灾 祸。” “我……”施明秀愤怒地要站起。 “你喜不喜欢我无关宏旨,我要定了。贵教迫害我,我有权向贵教讨公道。如果你是三 贞九烈的女入,或者是不相干的普通大闺女,我告诉你,我连多看你一眼的胃口都没有。我 这种在江湖玩命的刀客,从不沾惹正当的女人。你们如果不招惹我迫害我,绝对不会发生这 种横刀夺爱的不光荣事故。” 这番话在一个美丽自负的女人耳中,等于是一连串不悦耳的轻雷。更像无情的利刃,割 刺女人脸上的美貌和自尊。即使不是花容月貌的大美人,听了这番话也会火冒三千丈。 “你这天杀的坏胚!原来你喜欢我的话是骗人的。”施明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激怒得 双手一推,跳起来拳爪并施,展开了空前猛烈的狂攻。 贴身攻击其力不易爆发全劲,爪指的威力比拳掌大得多,五官如被女人的尖锐指甲抓 中,伤势肯定会比拳掌击中重得多。 高大元存心激怒这位大美人,所以早有提防,双手左格右拨,上下拂动快逾电闪,一面 灵活移动,把狂猛攻来的,双手爪一一错出偏门,保护着头面要害,有效阻止施明秀拉远距 离;远距离可以用绝学全力一击。 电光石火似的对架中,偶或也在对方的胴体来上一两下拍击,’劲道恰到好处,不至于 造成伤害。1长长的木棚床,占了一半空间,活动的宽度仅六尺,那有空间施展?” 和一个形如疯狂的暴怒女人贴身相搏,情景极为恐怖。 尤其是男的一方不能下重手,所以几乎注定了要倒霉。高大元虽然武功深不可测,身上 也挨了不少记重击,爪抓指插膝顶肘撞绵绵及体,还真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不可能完全封住 浪涛似的攻击,衣裤被抓破了好几处。 杜英站在高大元身后,根本插不上手。 “她是祸水,毙了她!毙了她……”杜英兴奋的叫声,表示出心中的愉快,把施明秀看 成祸水,需除之而后快。假使她先前站在对面,恐怕早已迫不及待动手了。 砰然一声大震,施明秀突然被摔倒在棚床上。 “彼一时,此一时,你知道吗?”高大元紧压住仰躺在床上挣扎的施明秀,腔调怪怪 地:“喜欢你其实并不假,不然你那能活到现在?但在你表示不可能跟我之后,我不能再喜 欢你了。小宝贝,你很可爱,但我更爱自己的命。凭你,还不能让我和你生死相许。” “罢了!我身不由己,那能怨你骗我?”施明秀放弃挣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像我 这种追逐权势、名利、享受的人,必须具有各种技巧和手段争取利益。会骗,也是手段之 一。如果我不知道你喜欢我,早该用骗的手段对付你了。” “哦!你似乎……” “如果用骗,我会答应你任何条件,会代表本教给予你万千优待,会……” “好了好了,再会下去,可能会给我一座金山,给我千百个绝色美女。” “是呀!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甚至你没想到的,我也毫不迟疑地主动许诺。一旦你落 在控制中……罢了,我不能骗你,因为……” “抱歉,我那些话的确说重了些。”高大元温柔地扶起施明秀在床上坐下:“你知道, 要对付仇敌,必须有仇恨的理由,没有仇恨也要找借口,这样才有理直气壮的奋然杀搏意 念,可增加勇力和气势。施姑娘,如果我真喜欢你,我拼斗贵教的气势,至少也弱了三分。 如果我对你毫无感情,该多好?向你们的人挥刀,威力一定可以增加一倍。今后,我希望你 尽量避免和我窄路相逢。去告诉你们的人,赶快带了所有的爪牙向后转,还来得及。” “高兄,他们决不会放过你的。”杜英大感失望,高大元居然放过这妖女,她不甘心: “这妖女身不由己,肯定会再三向你我下毒手。永除后患一劳永逸,高兄。” “不行,目下是患难相共,不可互相残杀。”高大元断然拒绝永除后患:“好好歇息, 半个时居后再出去。” 施明秀狠狠盯着杜英片刻,眼中有凶狠的神色流露,欲言又止,最后取了烛台至壁角的 小灶台,生起火烧水准备彻茶,一面动手生火,一面仍用目光留意高大元的一举一动。 杜英傍着高大元坐在床口,暂且抛开先前的不快,对高大元放过仇敌的举动极感不以为 然。 高大元早该将妖女毙了的,双方已经是死仇大敌,没有可以和平处在一起的必要,早些 杀掉仇敌,以先后患无穷。 高大元与妖女贴身相搏的出手情景,她并没看到真正交手的状况,只知双方的速度惊 人,缠斗的手法变化难测,她即使能站在一侧旁观,也无法看清。但她心中雪亮,两人都没 用上绝技秘学相搏。 高大元自始就不打算把妖女摆平,手下留情没把妖女当成敌人。而妖女只是被逼急了, 情急胡乱出手毫无章法。因此,她感到不是滋味。 高大元喜欢妖女,她更是气恼。 虽然高大元最后所说的那些话,等于是推翻了喜欢妖女的表白,但也只是嘲弄性的否认 而已,喜欢的成分仍然存在。 要不,妖女不死也将大吃苦头。 “高兄,这妖女将是一大祸害。”她紧偎在高大元身侧悻悻地低声埋怨:“你不杀她, 日后她会不借用千方百计要你的命。什么患难相共?哼!你在伸手救助仇敌。” “她带我们到地窟藏身,没错吧?其实你也该谢谢她的,如果无处可躲,和大群疯子一 样的不要命跟高手拼命,兵刃暗器齐飞,我自己已无法应付,那能照顾你的安全?说不定你 我都会被杀死在屋子里呢!不要担心她对我的威胁,她还奈何不了我。” 杜英默然。高大元说得不错,当时要不是高大元快了一刹那,冲进先把她拨倒,她很可 能被暗器当场击毙。 在屋子里无法施展的地方混战,自保已是不易,那能保护其他的人?她决不可能活着冲 出屋外。 屋外,很可能有更多的高手一拥而上。 气消了不少,她瞥了正在烧水的施明秀一眼。 施明秀穿了罗衣罗裙,像高贵的淑女。现在,却像一个勤劳的小媳妇,颇为专注地操持 家务掌厨,显得不伦不类极不调和,幸好还不至于手忙脚乱,火已经生旺,一壶水正发出沸 前的响声。 她在想:这妖女不仅是会歌舞祭神,而且会下厨,不知是否会女红?如果会,那就可以 成为一个正常的女人了,应该找一个正常的男人成家过日子。 “高兄,刚才你所说的话可是真的心?”她碰碰高大元的臂膀,低下头语音柔柔地: “我是指你喜欢与不喜欢妖女的那些话。” “别当真,杜英。”高大元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俗语说,相骂无好口;气头上的话, 骂的话是不会计较是否过于狠毒的。” “告诉我,你喜欢我吗?”她的声音更低了。 “那是无可置疑的。”高大元毫无机心泰然说:“喜欢的范围大得很呢!我把你看成朋 友,不喜欢的人能成为朋友吗?除非指酒肉朋友,而你我却是真正共患难的朋友,现在还在 携手进出生死之门呢!那是不同的,知道吗?” “你……你知道我……我意何所指……”杜英的语音几乎低得难以分辨字句了。 “哦!你……”高大元突然声调一变,扭头向杜英注视。 烛光幽暗,地窟中烛光的亮度有限,但相距甚近几像耳鬓厮磨,仍可看清杜英涌霞的脸 蛋。 高大元听出施明秀所说的话有语病。这位小姑娘的话,就是针对那些语病而发的。小姑 娘对男女情怀不但敏感,而且早熟。 警觉心油然而生,他不喜欢这种转变。 他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在男女情爱中找寄托的心情和准备。 正如他向施明秀所说:“他这种在江湖玩命的刀客,从不沾惹正当的女人。 正当这两个字,本身就具有争议性,因为每个人对正当与否的看法不尽相同,甚至观念 上就南辕北辙。所以,对象的评量也有甚大的差距。以杜英来说,谁能认定这位爱管闲事, 身份加谜的小姑娘,是不是正当女人?是行为正当呢,抑或是为人或出身正当? “你还小。”他汉了一口气,再拍拍杜英的肩膀:“等你在外游荡了一段时日,看多了 世间的众生像,知道自己所选择的方向,便可以了解你今天的想法,是如何错误与反常了。 哦!也许你应该独自进行你的游程,天暴星那些人,不会再对你追缠不休了,我要在这里彻 底清除他们,不让他们再在大江这段江水为非作歹。” “你……你要我自己走?”杜英吃惊地问。 “是呀!我邀你游黄山,用意是怕你在大江左近行走时,遭到天暴星那些人大举寻仇报 复。目下天暴星的重要爪牙快死光了,日后他还得面对大江之豪,尚义小筑林大爷的雷霆清 除厄运,对你已毫无威胁。他躲得比任何人都隐秘,很可能躲到海角天涯藏身,你可以放心 大胆往来,四海社瓦解势所必然。 杜英,我本来反对你小小年纪便在外游荡,但我无法阻止你,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宿命。 如果你停止游荡,我非常高兴。” “这个……” “像你这种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在外独自仗剑游荡,存活率是非常低的,你承担不了失 败的可怕后果。听我的劝告,回家吧!不管你出外游荡的目的什么,这目的一定不怎么切合 实际。” “高兄……” “不必说了。”他抢着说:“我在江湖玩命的目的,与你完全不同。所以,萍水相逢助 你一臂之力,见义勇为我义不容辞,陪伴你长期帮助你,那是不可能的。这里的事,我要尽 快作一了断,再安排你的去向。好好歇息,养精蓄锐,出去可能有一场决定性的大搏杀,你 最好能保持袖手旁观的地位。” 杜英正想分辨,施明秀已端着粗制的托盘,送来三碗茶。 第二十三章
“你们在说悄悄话,我能听吗?”施明秀将盘放在床上,脸上的笑容不自然,那一抹怯 怯的愧笑却明显,恐惧感似已消失了:“不久就要出去,不然我可以煮些食物充饥。放置的 食物也不多,不能当膳食,仅供填肚子而已。茶叶倒还过得去,请用茶。” “喀!看你不出,扮小主妇倒还称职,并非只会歌舞媚神操剑争利呢!”高大元笑容可 掬打趣施明秀,毫无敌意流露:“我听你的同伴叫你老七,你们到底有多少地位相当的姐 妹?” “不能告诉你。”施明秀递给他一碗茶,自己也低头喝茶回避他的目光:“反正不少就 是啦!而且按职务的不同,有不同的称呼。在某一职务我排名第七,在另一处又排名第三, 总之,只有自己人才能弄清楚。” “相当复杂呢!” “是的,毕竟本教发展将近一甲子,两度兴兵打天下反明复唐,曾拥众十万,组织庞 大,可想而知。目下败没之余,各地香坛大多数瓦解,一时难复,所以我们极为重视现有的 香坛,不容崩解。芜湖香坛便是湖广以下,仅存的少数香坛之一。高兄,你很可能导致芜湖 香坛暴露而崩溃,我们决不容许这种情势发生,只要你肯点头加入,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 你。算我求你吧!我这点要求不算过份呀!” “没有谈的必要,施姑娘。”高大元郑重地说:“挑起事故的人是贵方,我有权以牙还 牙报复。冲今天你我共患难的情谊,我放弃劫持你执行报复的计划。今后,贵方如果再有任 何侵害行动,休怪我采取强烈的手段加倍报复,而且一定要把你从他们的控制下弄到手。你 务必把我的要求转达贵方的主事人,我说得够明白吗?” “高兄……”施明秀脸色苍白。 这是不可能获得认同的要求,施明秀也没有左右主事人处断的权势。 “出了这座地窟,便是我承诺的开始。”高大元脸色冷森,不怒而威:“所以你必须尽 快与你们的人会合,转达我的要求,至于你把讯息是否传到,那不关我的事。当然,我宁可 相信你们讲道理明利害,带了所有的爪牙,向后转早离疆界。” “你的刀……实在太可怕,你杀起人来……”施明秀的声音在发抖。 “我并不想杀人,甚至不想动刀。”高大元眼中的冷森杀气徐徐消逝:“但在生死关 头,或者情势急迫,非用刀我生他死不可,我会毫无选择地挥刀;因为我怕死,不想死。像 今天的情势,我有不挥刀的选择吗?回去告诉江右三仙,不要再驱使一些可怜爪牙作孤注一 掷,你们这次追来的元老级高手,绝对禁不起我的刀切割。他们挨过刀,应该替那些次级爪 牙留一条活路。该准备出去啦!是时候了。” 能减少一半强敌,应付另一半强敌就轻松多了。弥勒教的实力,的确比苍天教雄厚些, 如果弥勒教明时势撤走,压力便减少一半以上。在他的想法中,弥勒教实在没有倾巢而至追 杀不休的必要。弥勒教所要对付的目标,是苍天教而不是他。
雷霆万钧的袭击失败,损失惨重,陆大仙那些爪牙,胆都快要吓破了,怎肯仍在此地逗 留? 弥勒教的人也在赶到时,恰好看到陆大仙那些人,背了死尸狼狈撤走,猜想高大元必定 已经远走高飞,因此也从另一方向退走,这处三家村,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 躲进地窟里的高大元,还以为仍有大批爪牙穷搜他的下落,白白浪费了半个时辰,失去 与对方紧密接触的机会。 当然不可能全部撤走,仍留有监视动静的眼线。 山坡上的树林中,一名村夫打扮的大汉,一直就躲在树下向小村监视,不时站起向右面 的树丛打手式,可知那一边必定另有同伴,监视另一方向的动静。 这位大汉藏身的位置非常理想,不但人与草树浑然合一,而且居高临下视界良好,可看 清三家农舍的动静,相距远在百步外,撤走报信可以完全保持稳秘。 溪对岸的山坡灌木丛有枝叶摇动,灌木丛高约近丈,枝浓草茂,有人藏匿移动,远隔丈 外只能看到枝叶拨动的形影而已,看不到人难分人兽。 有经验的行家,一看便知是人在内潜行,而且不止一个人,可从枝叶的摇动看出是两个 人。 大汉远眺良久,目送进行的人远去,这才长身而起闪至树林外,用手打出一串手式。 重回潜伏处,刚在树旁用下,背脊突然一震,浑身发僵,还来不及有所反应,脑顶已按 上了一只大手,立即两眼发直,像个活死人。 “你向右面山顶的同伴,打什么手式呀?”身后制住他的人,用怪怪的低沉语音问。 “告诉他弥勒教的眼线,已从北面撤走了。”大汉也用死板板的腔调回答。 “你是苍天教的眼线?” “不是,我是林家大院林大爷的田庄管事。” “原来是芜湖皇甫家的好友林如虹林大爷的人,难怪苍天教有充足的人手四出活动。你 为何不走,仍在此地监视下面的三家农舍?” 那姓高的人并没离开,苍天教的人死伤惨重撤走了,可知他仍在农舍,所以我利用奉命 留下监视的机会,希望能找到机会见他一面。“ “哦!为什么?你敢见他?” “我负责替皇甫家大小姐,把信息传给他。他知道皇甫小姐的手式,见面不会下杀手对 付我。” “哦!有意思。”身后人啼啼自语,换了另一种嗓音:“我早该知道这小子躲在皇甫家 一夜,其中定有古怪。难怪他的消息相当灵通,那小丫头冒了很大的风险。这小子怎能利用 一个小丫头作内应?荒唐!” 其实,高大元极少与皇甫淑玉会面,他并不需要皇甫淑玉供给消息,也无此必要。而且 有杜英在身边,这种凶险的事,不能让第三者参予,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到达府城 落店被逐出之前,他曾经与一位扮店伙的人接触,那是皇甫淑玉派来通消息的人,杜英完全 不知道他与店伙接触的事。 皇甫淑玉并非真的可以自由活动,想会面也相当困难。 制住大汉用秘术套口供的人是大衍散人,那禁受得起地行仙级的高手摇弄? 林家大院在敬亭乡敬亭村西面。林如虹林大爷是本乡的大地主,也是府城的乡绅,与芜 湖皇甫家主人皇甫俊是知交,帮助莅境的皇甫俊天经地义。 敬亭村有百十户人家,大半是农户。 但由于是游山客的落脚处,自然而然形成小市集,不但有一条小街,而且有两家旅舍, 招待外地远来的游山客。 在这里公然闹事打打杀杀,后果是颇为严重的,不仅会激起民壮的强力干预,而且府城 的治安人员会很快赶到,警锣一响,全乡的民壮都会抄兵刃四面合围。 所有的外地莅境强龙,都知道不能在市镇耀武扬威。在城市,更不便公然当街行凶撒 野,即使是生死对头碰了面,也不可抄家伙行凶杀搏。 苍天教的有身份首脑人物,通过皇甫家的引介,成为林家大院的上宾,建了灵活的指挥 站。苍天教裹胁皇甫俊穷追高大元,真派上了用场;林家大院的人,无条件地替皇甫俊助拳 协力。“ 高大元没有时间踩探,怎知道两教一社的指挥首脑在何处落脚?他是被动反击的,无法 找到首脑直捣黄龙。 当他偕同杜英出现在敬亭村时,引起的紧张是可想而知的。 这是说,他已经毫无所惧地直捣中心了。 街口左侧的古迹敬亭,亭高两层颇为壮观,飞檐高挑风铃悦耳,基高近丈气象恢宏,是 游山客游观的目标之一。亭内设有连栏的石雕条凳,中间也有石墩石桌,携有食物的游客, 可在亭中进食歇息。 已经是申牌本,日影西斜。 这两天游山客几乎绝迹,府城的治安人员,阻止外地的游客前往敬亭山游览;本地的 人,更是绝迹不至。 村中人早知道将有大事故发生,因此街上很少有人行走,人心惶惶,没事最好不要在外 面走动。 两人在东面亭柱下的石条凳落座。凉亭中只有他俩歇息、目光扫过街心,看到一些惊煌 走避的村民,附近一些住宅,纷纷闭上门免遭波及。 街口左侧的岔道,通向房屋格比的林家大院,相距仅百步左右,在亭口可看到高高的院 墙。 第一批迎客的人占住西端的亭栏石凳,三个人,其中之一是弥勒教祖师堂,三十六护法 大尊之一的尉迟太极,也是在芜湖露面的主事人首脑。另一对中年人像是夫妻,女的徐娘半 老风韵犹存。 接着光临的三个人中有败军之将圆光菩萨。为首的人年已花甲开外,身材高瘦营养不 足,面孔冷森的女尼,手中的拂尘是光亮的鸡卵粗铁制的。 最后那人老眼特别冷厉,佩剑古色斑斓,没有剑穗,云头是一个怪异的寿星头,光秃秃 地十分岔眼。 这人高大元曾经听说过,苍天教的超等高手,雄风会的主将,名震江湖的生神罗四维。 那把剑称为生剑,名列天下十大名剑之一。这家伙的门人一剑超生伊忠,在河南袭击医仙王 金时,与高大元曾经发生冲突。 最后来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占住亭北,挟着的黄竹打狗棍相当粗,用来打狗,很 可能一棍即死,份量沉重可当齐眉棍用。 各占一方,大眼瞪小眼。 圆光菩萨的脸色特别难看,像一文钱也讨不到的债主。 这些人都是大名鼎鼎的高手名宿,位高辈尊具有甚大的权势,那肯自贬身价,主动向小 辈打招呼套交情?应该由小辈向他们致敬意,表示敬老尊贤,阿谀奉承的诚意。 高大元不加理睬,他们又不想降尊纪贵搭讪,僵住了,得有地位低的人出面,才能打破 僵局。 终于由糟老头出面,糟老头大概不是什么人物。 “喂!小辈,你不害怕吗?”糟老头是大衍散人,怪腔怪调向高大元笑问。 “哈哈!看你这老头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一条半腿已经进了棺材,像死人多口气, 居然要我伯你?”高大元也流里流气怪腔怪调。还真没料到大衍散人居然出面了:“你算了 吧!少找挨骂了。” “我是指他们。”大衍散人向两教的人指指点点:“我老人家是老了,但死不了的。” “他们?我承认有点害怕,所以一逃数百里,几乎被追得上天入地呀!” “好小子,你好像真的不怕我。” “那是当然。” “他们……” “他们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这些。”他一指弥勒教的人:“他们是天下第一教,造反的英雄。另一些,苍天教, 也是最大秘教之一,三教九流中弟子如云,在京都有王公贵胄呵护。你,你有什么可让我害 怕的?” “这……”大衍散人一楞一楞地,被问住了。 “弥勒教是造反的英雄,弥勒佛下生天下轰动,威震天下,跺下脚天庭亦为之震动,谁 敢不怕?你,你算什么呢?贵教主创教八十载,已传五代,迄今为止,仍然门人子弟小猫小 狗三五只而已,无权、无势、无人、无财,吓得了谁呀?你看他们……”他向老尼姑一指。 “他们又怎么啦?” “比起他们来,你实在很可怜可悲。老头子,知道毛病出在何处吗?” “你小子才有毛病。”大衍散人撤撇嘴。 “他们创教比你们晚五十年,目下已是名满京都,即将向天下各地发展,门徒不久满天 下。毛病出在你们的教义不同,先天上你们就注定是大输家。而他们的教义,大部分是窃自 贵教的,却后来居上青出于蓝,赢定了。” “胡说八道。”大衍散人嗤之以鼻。 “是吗?你们双方都主张合籍双修,都夸口三教合一。你们以修内外丹穷参苦炼,妄想 白日飞升为目标,修来修去,修得骨瘦如柴老掉牙,既不能长生不老,更无富贵可图,到头 来仍然是老死病死的可怜鬼,谁肯信你们呀?他们保证信的人,死了就可成仙成佛,所以信 的人如醉如痴,比你们苦修飞升强一万倍,反正死了是否成仙成佛,谁也看不见。弥勒教更 诱人,不用修,弥勒佛提前五十六亿年下生度世,把天下众生度至兜率天极乐世界享福,多 美呀!谁还不肯信?” “这……”大衍散人叹了一口气。 “你看你,修了一甲子,结果快老掉牙成了这鬼样子。你会成仙?仙是你这般德行?你 站出去说你可以修至长生不老,会让人相信吗?你骗谁呀?胡搞!” “小辈牙尖嘴利……” “别骂别骂,你该有听忠言逆耳的肚量。你们的宗师陈博老祖大吃大睡大赌,就懒得饿 肚子苦修,比你们要聪明得多。他的归隐诗说: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紫陌纵 荣争及睡,朱门虽贵不如贫……你看,多洒脱?他就不谈长生不老,活了一百一十八岁。你 们活着苦修,是看得见的,结果都没修至长生不老,反而老得面目枯焦,像死人多口气。” 大衍散人摇头苦笑,站起举步出亭。 “别走别走,我还没说完呢!赶快回头,还来得及过几年快乐日子。我对贵教的参修态 度和心法,倒是非常的激赏同意。” “小子,你挖苦得还不够毒吗?”大衍散人在亭口转身狠瞪着他问。 “岂敢岂敢,小子说的是由衷之言。”高大元仍然嬉皮笑脸:“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 只在汝心头。贵教这两句心诀,小子深以为然。贵教信仰三教合一,提佛而不提仙并不足 怪。有关长生不老,好像一代名相司马温公,曾经作诗讥讽,但好像并非讥讽陈博老祖。他 待上说:天覆地载如洪炉,万物死生同一涂。其中松柏与龟鹤,得年虽久终摧枯。借令真有 蓬莱山,未免亦居天地间。君不见太上老君头似雪,世人没说驻红颜。诗名是什么?哈哈! 叫寄道人,对不对?你苦修将近一甲子,红颜何在?好走,呵呵……” 大衍散人双腿如飞,已经奔出村口了。 高大元是存心激走大衍散人的,不希望大衍散人在场看他动刀。大衍散人曾经向他说多 杀有伤天和,他很不以为然,双方用刀剑相搏,你不杀死对方,就得死在对方的刀剑下。人 如果连自己的命也不珍惜,活着实在是一大浪费。 大衍散人这时现身,显然有劝阻他挥刀大杀的意图。 他有点不高兴,大衍散人该劝阻两教的人罢手的,反而想阻止他自保,未免有点倒因为 果。 “那是谁?”守护天尊尉迟太极惑然向同伴问。目送快步急用的大衍散人离去。 “很可能是京教三散仙之一。” 弥勒教撤出京都,将近半甲子岁月,除了一些留守的秘坛次要人士之外,身份稍低的弟 子们,不曾与罗祖教的人照面打交道,所以不认识罗祖教的高阶层人物。 其实,罗祖教的总教坛并不在京都,在山东即墨。 京都与昌平州密云县两教坛,只是对外活动发展的基地,活动并不积极,护法的王公贵 戚却不少。 老尼姑可能认识京都三散仙,但见面的机会不多。大衍散人已经化装易容,老尼姑只能 猜想老道的身份。 “罗祖教有几位修士,与王道士交情不薄。”圆光菩萨脸上有不安的神情流露:“有点 不妙,这老鬼为何不暗中保护王道土远戍南荒,却在这里出现?难道说,王道士也暗中在此 地出没?” “你们怕罗祖教的人,何不快马加鞭早离疆界?”守护天尊尉迟太极冷冷地说:“让本 天尊与这个狂妄的高小辈打交道,没有贵方的人参予,本座反而没有缚手缚脚的顾忌。你们 早些退出吧!还来得及。” “阁下想推翻前议,利益独占?”老尼姑怪眼怒睁,长身而起:“贫尼应付得了三散 仙,阁下最好不要反反复复另生枝节。” 高大元倏然站起,挪了挪佩刀哼了一声。 “他娘的混蛋加三级,似乎把高某看成任你们宰割的三流混混了。”他虎目怒睁,杀气 腾腾:“太爷刀劈过武功妖术比你们强三倍的高手名宿,杀过人数比你们多一倍的江湖凶 枭。你们百十个妖孽,算什么东西?不管你们是否死要面子一个一个上,或者不要脸一拥而 上,太爷一定刀刀斩绝,决不留情。你们,谁先上挨刀?碎裂不了你们这些妖孽,太爷放你 们活命。老尼姑,你是什么东西?你上,太爷就在亭子里分了你的尸,免得你在天下夸海 口,混蛋!” 一声刀吟,钢刀出鞘,刀尖下降向前一指,摄人心魄的刀吟似乎引来了凉风,真有风生 八步的异象出现。 这番话会把高手名宿气炸。 老尼姑脸色一变,还来不及有所举动,一旁的守护天尊已忍无可忍,猛地一拉马步,巨 掌遥伸。 远在丈五六,这一掌有如儿戏。 高大元并不认为是儿戏,刀尖一挥,马步下沉,刀气进发似殷雷。 轰然一声大震,火焰疾冲。 刀气恰好涌到,像是狂风骤起,喷来的火焰与爆震力,突然回头反走,威力似乎倍增。 守护天尊大叫一声,倒飞出亭外,几乎被石栏所绊倒,直飞出三丈外狼狈着地。 左右分立的一双中年夫妇,总算反应超人,及时向后方倒飞出事,未遭震力和火焰波 及,脸色大变心胆俱寒。 “狗屁的掌心雷,你是什么东西。”高大元大声叱喝,人刀浑如一体,幻化如虹飞扑出 亭。 一双中年夫妇反应够快,一左一右架起站立不牢的守护天尊如飞而遁,三两起落便消失 在一条小巷内,急似漏网之鱼。 雷霆一台,石破天惊。 高大元相距在四丈外,仅追了十余步,不得不放弃追逐,他怎能在村街内提刀追杀逃命 的人? 转身扭头一看,大吃一惊。 老尼姑三个人,已经冲人一家民宅的大门。 圆江菩萨的背上;有被弄昏了的杜英。 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杜英的武功,在这些超等的高手名宿面前,根本不能自保,他决不可离开杜英左右的, 却在愤怒中离开了。 当然,他做梦也没料到,这些位高辈尊的高手名宿,会无耻地利用机会,劫掳一个小姑 娘。 他冷静下来了,收了刀回到亭中,定下心神坐下,盯着老尼姑逃入的民宅冷笑。 他不能提刀追人民宅,那会引起惊扰和仇视。 杜英被掳走,短期间不需太担心,只要不是落在天暴星的人手中,短期间不会有立即的 危险。 他必须冷静,冷静才能智慧生。
显然弥勒教的主事人,忽视施明秀禀报的警告,不但不明时势撤走,反而变本加厉,再 次与苍天教协商合作,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他有大开杀戒的借口,双方都走上了你死我活的不归路。 以神御刀用绝学行雷霆一击,等于是向弥勒教忽视警告的强烈答复。 事有缓急,弥勒教的事暂且放下。 林家大院的院门楼相当宏伟,与乡村的建筑规格不同,通常村镇的大户人家,只建院门 而没有门楼。有门楼可以远眺,可以及早发现接近的陌生人。 四名大汉在院门外的广场拦住了他,总算没带武器,而且喝退了六头看门猛犬,表示是 普通的大户人家,没带武器就不会动手。 “贵客不要乱闯。”那位身材特别雄壮的大汉拦住了他,声调相当高:“尊驾在敬亭闹 事,本村的人不欢迎你这种外地游客。” “我是游客?别欠揍了,老兄。”他邪笑,并没生气:“敬亭闹事的消息,早就传入贵 宅了,对不对?请领在下进去和林大爷谈谈,和芜湖来的皇甫大爷谈谈。老兄,你希望我举 着刀硬闯进去找他们吗?” “阁下,这里不是没有王法的地方……” “是吗?躲在贵宅的那些来自京都权贵,他们可以不讲王法,我为何要讲?贵宅的林大 爷在府城能赶我走,在这里他如果也想赶,想想吧!会有何种后果?老兄,你不愿领在下进 去吗?”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本宅有……贵客?”大汉绝望地后退:“本宅另……另有秘密 的出入门户,外人不……不可能发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很少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来了,不是吗?找你们的 贵客套交情,林大爷不会反对吧?” “他……他们前片刻就……就走了。” “我不会相信,我来得相当快。老兄,不介意我自己到里面看看吗?” 地方上有名望的乡绅大宅,比侯门深似海相差无几,里面内眷甚多,那能不介意外人在 内看看。 “阁下……” “让路。”他虎目怒睁,杀气腾腾。 四名大汉吓了一跳,惶然向左右让出去路,大概已经获得指示,不敢逞强拦阻。 老尼姑那些人乘乱掳走杜英,按理不可能撤回林家大院藏匿,也避免他街尾追来藏匿 处,必定躲到其他爪牙匿伏处躲起来了。他赶来林家大院抢救,可说找错了门路,成功的希 望不大。但他必须进行抢救,门路对不对不久自知。 谁敢拦阻他救人的行动,就必须面对他的刀。 四大汉不敢拦阻让出去路,至少不必用刀杀进去了。他大踏步越过四大汉,突然跃登宏 伟的院门楼。
把门的大汉并没骗他,也没有骗他的必要。 林家大院既然是那些人的指挥站,留驻的人数量决不会太多,借住的地方随时皆可放 弃,说走就走方便得多。 那些人已经知道他的刀可怕,怎敢冒众多爪牙被杀的风险,和他硬拼老命?在没有一举 可把他控制住之前,必定会采取回避的手段应付,再慢慢制造好机对付他。 村街敬亭他显露了惊世的实力,轻而易举以神御刀,破解了弥勒教法力通玄,号称守护 天尊的掌心雷,可把在场的两教顶尖超拔高手,吓得心胆俱寒。苍天教的高手名宿,武功道 术皆比弥勒教的元老级高手差一级,乘机掳走了杜英,怎敢再在林家逗留?按理,林家大院 该已人去屋空了。 当然不至于屋空,至少林家大院的人还在。“ 他在赌,赌对方撤走的速度比他慢。再就是储对方不知道他消息灵通,以为藏匿的地方 隐密。 争取时效,必须尽快深入中枢。 林家大院房舍林比,堂奥中难见天日,进去搜寻谈何容易?兵贵神速分秒必争,从屋上 快速深人最具功效。 他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知道该在何处找得到目标。 这些首脑人物,不可能把住处安排在南房的仆人房舍里,往主人的内院外人禁入楼房 找,八九不离十必可找到。 从屋顶往里寻找,下面的情景历历可见,从惊惶走避的男女行动中,也可猜测何处是贵 宾安顿的地方,用不着跳下去察看。 跳入一座建了假山、荷池、小亭的中型院子,他向建有雕栏的外廊飞跃,砰然一声大 震,撞倒了两扇大排窗,登堂入室出现在相当雅致的花厅中。 院子里鬼影俱无,这一进房舍的人可能已早一步撤走了,静悄悄毫无声息,厅堂庭院打 扫得纤尘不染。 如不是主人的内堂,也将是招待贵客的客院,即使是仆妇小厮,也不可在这里随意出 人,想深人穷搜,恐怕连门户也无法摸清。 气流一动,厅中光线因窗破而光度增加。 “哈!应变的准备相当完善迅速。”他在大圆桌上首的锦墩大马金刀落坐,鼻翼掀动嗅 了几下:“好像是作禁制用的空灵暗香,还好,我受得了。” 厅内施放有空暗香,表示有人知道他会找来,在此布香相候,等他闯来活擒。 这也表示人并没全部撤走,擒走杜英的老尼和圆光菩萨,很可能先一步撤回,随又急急 撤走了,留下一些人对付他。他来晚了一步。 既然来晚了一步,急也没有用,定下心神和对方周旋,能坐下来,就表示他的心情平和 冷静。 他是有备而来的,如无防险的能耐,怎敢登堂入室在有限的空间里逗留?空灵暗香也应 付得了,在踏入林家大院之前,他已眼下了防避毒物迷香的药物。 暗得失效,必须用强攻了。 他所坐的位置,可控制人厅的各处通道。这些首脑人物,都是武功道术超尘拔俗的高 手,根本不怕有人袭击,暂借林家大院落脚,不可能修建机关埋伏装暗器自保,所以他敢毫 无顾忌直捣中枢。 “喂!暗器高手们,快出来呀!”他大声说:“五个人出其不意冲出,暗器在手冲出时 便发射,一定可以把我射成刺猬,机会不可错过。” 他一叫,准备冲出的人反而不出来了。 “你们不要害怕。”没有动静,他只好继续发话,不能像个白痴一样,对无人的房舍自 言自语:“你们像一群蚂蚁,不远数百里追来要我的命,见了面却又龟缩不出,那你们来干 什么呀?乌龟的头,也不能一直不伸出来哪!” 依稀的人影贴地滚出,是从后厅的通道贴地滚出的。 他安坐不动,双手连扬。 贴地滚出虽可收到出其不意奇袭的效果,但却不能争取时机先发射暗器,必须在滚出的 同一刹那发射,比先将手伸出发射再冲出慢了一刹那。 他的几枚小飞蝗石,正是向地面发射的。 “哎……嗯……”骇叫声齐起。 共滚出四个人,两个被击中头部,两个被击中腰背,全部无法爬起。头部被击中的两 个,滚势未止便已昏厥。鸽卵大的小石劲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不至于头破脑裂保住了脑袋的 完整。 “再来几个高明的,下次定可成功。”他大声说。 四个滚出的人,没有机会将暗器发出,可知他发石速度之快之准,骇人听闻。 没有声息,没有人再出来。 他向倒地呻吟的四个人走去,将人逐一拖至壁根摆平,在四人的胸腹附近,用指分别制 了几处经穴。 “你们是身不由己,我不屑杀你们发泄愤怒。”他站在一旁向四人说:“你们将失去挥 刀摆剑发射暗器的能耐,不能再向我下毒手称雄了。也就是说,你们将成为一个平凡的人, 以后不必再替你们的主子卖命,不必再挨我的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必挨刀是福不是 祸,你们走吧!” 身形忽隐忽视,现时出现在破窗旁。这一动之间,像这两地空间并不存在,速度匪夷所 思,隐与现似是在同一瞬间发生的。 他半伸出的大手,指向出现在破窗缺口的龙紫霄。 龙紫霄僵在当地,剑已出鞘半尺,张口结舌不知所措,冲入偷袭的勇气消失了。 后面还有两个人,龙紫云紫红两姐妹,三龙女全在,仇人相见,份外眼红。 但三龙女那敢撒野,失去偷袭的机会,进退两难,硬碰硬她们毫无胜算。 “你想拔剑从我后面偷袭刺我一百剑?真够清义哪!龙大小姐。”他的手按上了刀柄, 一比三他不敢大意:“哈哈!你一定是留在这里等我重续前缘的,我宁可相信你对我余情未 断……” “你这杀千刀的……”龙紫霄羞怒交加大骂,剑终于愤然出鞘。 另两位龙女也左右齐出,剑气在出鞘时猛然迸发。 情急拼命,情势已不容许权衡利害,即使明知不是他的敌手,三个女人已别无抉择放手 一拼。 铮一声暴震,抢制机先狡然攻击的剑,被刀拍得向侧急荡,空门大开。 他的大手乘机探人,在龙紫霄的小蛮腰抓上一把。尤素霄惊叫一声,斜冲出丈外让出去 路。 刀光如奔电,猛扑右面的龙紫虹,从剑侧斜掠而人。一刀尖光临左肋下。 “住手!”传来龙紫霄惊怖的尖叫…… 龙紫虹决难逃过这一刀,刀尖必将剖开左肋。剑已递出,刀从空隙中楔人,已没有封架 的机会,死神已向龙紫虹伸出迎魂的手。 刀尖略收略沉,锋尖回收三寸,贴腹中与胁衣而过,腰带被划断,胁衣也裂了缝,可能 割伤了些肌肤,这一刀回收,险之又险。 龙紫虹斜窜出丈外,脸色泛发。 刀光刚指向一扑落空的老二龙紫云。龙紫霄突然冲入刀剑的汇合中心,将刀与剑隔开。 这一举动极为危险,很可能成为刀与剑的聚合点。 “住手!”龙紫霄咬着银牙再次沉叱:“我有话说。二妹三妹,你们走。” 一面说,一面打出紧急撤走的手式。 “谁也休想走得了。”他的刀转而指向龙紫虹。 顾此失彼,躲在龙紫霄身后的龙紫云,像漏网之鱼退入院子,钻入对面的房舍。 龙紫雪移动也迅捷无比,又挡在他的刀尖前。 龙紫虹则投老鼠,窜入厅形形乍消。 “我跟你走。”龙紫霄将垂在身侧的剑丢下狠盯着他:“你不能再伤害我的人。” “喀!你这是什么话?”他收了刀说:“你的人伤害我,我却不能反击作害他们,这算 什么?” “只要把话说清楚,把问题解决,双方就不会动剑动刀。”龙紫霄举步进人花厅:“你 是左神幽由之天的土地刀客,威震天下刀撼江湖的无敌高手,不瞒你说,我们付不起死伤惨 重的代价,所以……” “所以,必须制造杀我的有利好机。”他拾起剑鞘:“所以,要改变策略和我周旋。 哦!你们从杜英小姑娘口中,得到详尽的口供,所以知道我是土地刀客。你们没把她处置了 吧?那可是翻天覆地的大灾祸,天知道你们将有多少人,在我的刀下断魂丢命。” 龙紫霄在桌旁的锦职落坐,盯着他的目光仍然凶狠。 我无权处置她,我的地位还不配发号令。“龙紫霄接过他递来的剑鞘:”我在淮泗做了 几年女强盗,感到强盗生涯的确不好过,所以接受苍天教的建议入教,在淮泗地区建南下发 展的秘坛,两年来日子好过多了,不再是见不得天日的强盗。“ “这不关我的事,我对你的根底毫无兴趣。天下间各地盗贼如毛,像你一样拥有局面的 女强盗很多。” “你要我做你的女人,当然需要知道我的根底。” “这……”他一楞。 “我恨透了你,但不得不把恨抛开。我做女强盗傲视天苍,武功、法术、暗器,足以横 行天下。” “你的美貌,也足以迷惑天下。”他悻悻地接口:“你们的雄风会会主绝剑天君,九幽 逸客陆大仙。弥勒教的教祖王良、教主龙虎大天师。这些人,都曾经夸口横行天下,傲视天 苍。我问你,这些人敢站出来,在十字街头高呼横行天下傲视天苍吗?自以为横行天下傲视 天苍是不算数的。至少,在我的刀下,他们就表现得不像个争名夺利的英雄,却像无所不用 其极的鼠辈下三滥。” “你我的看法不同,所采的标准也有异。”龙紫霄叹了一口气:“我曾经傲视天苍,成 为一方之雄是事实。我横行五六载没逢敌手,也是事实。事先不知道你的底细,做梦也没料 到你是土地刀客。在芜湖栽在你手中,算我命该如此吧!我真不甘心,怎么会糊糊涂涂失身 于你的?我是裙带松没主见的女人?我……罢了,我认了,我愿意跟你合籍双修,但有条 件……” “屁的条件,条件应该由我提出。”他打断龙紫霄的话,心中哈笑。在芜湖双方斗法, 他的道行高,这女人把幻觉当成真的了,他根本就无意与这个女仇敌亲热。 “你可不要把我当成可以任意摆布的女人,必要时,我会在床上杀死你。”龙紫霄拍桌 站起怒声说:“别让我为难,答应与你合籍双修,必须获得灵光佛母的允许,灵光佛母决不 会无条件答应的。” “哦!那个老尼姑叫灵光佛母?” “对,她是月亮奶奶的亲传弟子,目下教主月亮奶奶普光佛指派她领队,务必将王道土 带回京都。” “你们要王道上的仙书秘芨……” “这是借口,你不会明白的。”龙紫霄重新坐下。 “哦!其实我明白得很。”他突然感到心跳剧跳了几下,胸口有点发闷。 “那些仙书秘芨算什么呢?收藏的人仍然很多。以悟其篇来说,武当山与龙虎山的藏经 楼中都有。” “原来如此。” “王道士当年在京都,收买从皇宫盗卖出来的灵芝,以及从派往各地求宝的钦差随从处 偷买的灵芝,堆万岁芝山讨好皇帝,因而获宠召入皇宫任御医。盗买偷买的灵芝,每一本芝 要不要三五两银子?” “恐怕得花十两呢!” “万本灵芝,他得花多少钱?” “这……”他张口结舌。 “他的银子,有一半是从王公大臣身上骗来的。在皇宫多年,勾结死鬼神霄保国宣教高 士陶仲文的儿子,道录司右演法陶世恩。卖官胄爵要挟庭臣,积金数十万,更从皇宫盗出不 少奇珍异宝。这些金银珍宝皆窟藏在京都,在天牢囚禁的几年中,谁也追不出这批珍宝。只 要把他弄到手,我们一定可以追出这笔百万财富来,作为在天下各地发展的资金。” “果然不出所料,财富才是人人争逐的目标。”他喃喃自语:“难怪我用仙书秘芨作交 换条件,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他们要的是人,书仅是借口。” “高兄,只有你才能保证本教成功,你愿诚心诚意帮助我完成心愿吗?我是死心塌地跟 定你了,你是最出色、最理想的合籍双修神仙佳侣……” “真是见了鬼啦!”他感到一朵乌云在眼前闪过,眼中出现一刹那的晕眩,仍没在意, 乌云一刹那就消失了:“我这一辈子,什么怪念头都想,就是没想到找一个女强盗合籍双 修。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王道土的去向。他藏在京都的百万财宝,我也不可能替你去 找。” “高兄……” 他又感到眼前一黑,思路突然不能集中。 “我不与你谈条件,我只要你替我传话给灵光佛母,替我警告她,必须把不相关的 杜……杜小姑娘……”气血一驰,他悚然而惊,神情出现恍惚思路不集中:“冤有头, 债……有……主……不谈了……” 他倏然站起,身形一晃,无缘无故站立时失去重心,大事不妙。 “我是诚心诚意跟你的,高兄,你我已经有合体之缘……”龙紫霄用怪异的眼神盯视着 他,眼中有疑云,也呈现惊讶。 他猛然一窜,再一跳便进入走道口,速度依然奇快绝伦,并不因眼前发黑气血不畅而慢 多少。 “你走不了……”龙紫霄看出有异了,狂喜地大叫飞步抢出。 追过有折的走道,前面又是一座小厅,鬼影仅无,高大元已经不在。 第二十四章
“咦!人呢?”龙紫霄跃登屋顶,疾趋屋脊举目四顾。房舍甚多,间有楼房参差错落, 目力所及处,没看到有跃走的人影。 发出一声娇啸,更为仔细地察看四周的变化,留意其他房舍屋脊后,是否有人影出现。 先后从四周的房舍下,跃登六个男女,其中有龙紫云龙紫虹。 “大姐,怎么啦?”跃上的龙紫云讶然问。 “人逃掉了,就在附近的房舍内,快搜搜看。”龙紫霄指指四周的房舍,估计高大元不 可能在瞬息间远逃出视线外,当然是跳落附近的房舍躲起来了。 “被他逃掉了?”龙紫云变色问:“你没用行尸毒制他?” “整筒毒全部泄光了。”龙紫霄拉出四巾所藏的精巧紫铜他管:“也许是厅中因日破而 气流甚快,他嗅人份量不足。这种奇毒虽霸道,毒发的速度却不快,所以……我该用媚术引 诱他多逗留些时间的。反正他中毒是无可疑的,不久将毒发逐渐变成行尸,假使不赶快找到 他,很可能自行跌死或淹死,快找。” 他们要的是活人,死人就毫无用处了。 七个人分头在四周的房舍内穷找,毫无所获。最后召来林家大院的人,与及皇甫俊一家 七男儿找遍了整座后宅,白忙了一场。 最后出去所有的人,大索郊区。 中毒的高大元如果逃出林家大宅,应该在两里的范围内毒发,极可能像白痴一样坐在草 木丛中,最后将死在该处。 人手不足,这两里范围处处皆可藏人,派在各处的眼线也全都召回参予搜寻,志在必 得。 林家大院内仅搜过一遍,以后便将注意力放在村外郊野了。 红日西沉,依然毫无所获。 夜间仍不放弃搜寻,忙得人仰马翻。 消息瞒不了弥勒教的人,数十名高手男女,住进小村旁观待变,聪明地不参予搜寻,以 免引起冲突。 林家大院不但建有地隆,而且建有复壁。 复壁也称夹壁或夹墙,供紧急避难暂且藏身的地方,宽度很少超过三尺的,只能当作暂 时的避难所,不在里面贮存粮水,进出秘口也限于屋内,一旦有人四面放火,就会被烧死在 内。 高大元发现体内有异,便知上了大当,发现警兆立即退走,自保为先。 连越两座房舍,便感到不支了,眼前模糊一片灰茫茫,气机欲断欲续,几乎失去重心仆 倒,神智不能集中,意识逐渐模糊。 总算一点灵智未说,本能地拼命逃生。 他知道龙紫霄在后面追赶,几经围折,屋内光度有限,不可能保持距离衔尾穷追。 转过一处小厅堂,头重脚轻向前一栽。 “我背你走。”耳中传来并不萌生的语音,感觉中,他朦胧地知道被人扶起,背了便 走。 心神一懈,他失去知觉。 有人救了他,来得正是时候。 不知经过多久时间,他在混混饨饨中醒来,幸好神智还算清明,脑海中不至于空白一 片。 热流荡漾,脑门一凉,有温巾替他净脸,口中有浓浓的药味。 眼前一无所见,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声音哑然不清。 “在一条复壁中。”用冷巾替他拭额的人说:“老天爷保佑,你醒来了。我给你眼下一 些药散……” “你的药散是强提元神的药,救得了一时只能应急。你乱给我服药,该打。但死马当作 活马药,还真让你这瞎猫碰上死老鼠。我能恢复神智,得感谢你,呵呵广他居然有心情笑。 “不能怪我把你当死马医,我不憧乱了方寸……” “好了好了,把我摆平,取我的百宝囊给我。” 夹墙狭窄,躺下也难以翻身。对方是坐在他后面的,抱住他的上身,焦灼地替他用冷巾 拭脸忒“你的百宝囊仍在。哦!你有药?你中了妖妇的空灵暗香“不是空灵暗香,暗香属于 控制神智,让经脉暂时失去功能的所谓迷魂药物。我中的是毒……” “哎呀!毒……” “毒,可以伤害经脉机能。一进厅我便发现迷魂药物,我有药预防,一时自负大意上了 当,没料到妖女另用毒物弄鬼。好在我发觉得早些,不然铁定会成为废人,任由他们宰割。 我有解这种毒的药,但恐怕不怎么对症,得用本身的无上玄功,助药力将毒物中和排出体 外,需要争取时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入暮时分。他们已饱餐之后,继续出外搜你的下落。” “你不跟他们去?” “他们防备我们隐瞒不报,更怕我们把你另加藏匿,所以不许我们外出。” “很好,让他们浪费一夜精力对我有利。你不要再来了,以免落在他们眼下。劳驾你辛 苦些,替我打听杜小姑娘囚禁的地方。” “我知道,囚禁在村东北角的胡家后楼上。他们怕你,不敢囚禁在这里。” “谢谢你啦!你冒了很大风险。今后如无必要,千万不要再派人和我联络,为了我的 事……” “也为了我自己呀!妖妇把你恨得牙痒痒地,你与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见面打打杀 杀,又在一起言笑宴宴,你……” “那是我和她的是非,你不要过问。你该走了,明早我自己会出去。” 可以从墙上听到外面传入的隐隐脚步声,有两三个人匆匆从外面经过。可知这座复壁, 并非建在内室深处。 他替杜英担心,但却又无可奈何。 杜英在这些人手中,绝对禁不起摆布,有关他的根底,杜英已经从实招供了。至少,他 们知道他是西洞庭山的土地刀客。 留置在农舍的仙书秘发,可能已到了陆大仙那些人手中。 那么,杜英有苦头吃了。 胡家是本府的富户,在以洪山的东麓,拥有一座规模不小的生产布工场。在府城,也有 批发布匹的店面。村中的大宅,是祖居的老屋。 三进内堂是楼房,两层,古朴简单,是极为普通的乡村房舍,不怎么引人注意,与林家 大院的宏丽格局,有天渊之别。 苍天教的人散落地借住村舍。只有首脑级的人员在林家大院安顿。按常情,杜英应该囚 禁在林家大院,不可能交由身份地位不高的人看管。 高大元直捣中枢,这些首脑人物慌了手脚,弄不清高大元有何神通找到中枢,怎敢将杜 英囚在林家大院? 穷搜了一夜,几乎把附近方圆三里径的地皮,都一寸寸翻过来了,仍然不见预计已成白 痴的高大元。有人主张搜村,但又怕引起母赶忙打回场:“闲话少说,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 危机。高小狗是否中毒,谁也不敢料定。我们假设小狗并没中毒;并没远走高飞;假设他会 来救人。现在。我来安排摆阵事宜,第一步……” 第二十五章
胡家大宅没有林家大院复杂,房舍也少得多,三进两院加上两厢,简单明了,实在不适 宜布阵。 好在要应付的只有一个人,小格局布置应该可以应付裕如。 布置须在天亮以前完成,参予的人分头忙碌,灯火通明,楼上楼下忙得兴高采烈信心十 足。宅主人所有的男女,全被赶至厢房安顿。禁止外出,以免泄瞩天机。 在灵光佛母的估计中,高大元敢白天公然入村挑战,下次前来抢救杜英,也必定公然在 白昼直闯中枢,因此有充分的时间布阵,用众人所携带的法器,便足以派用场,不需多派人 手避免牺牲。 斗智不斗力,斗力必定造成修重的损失。 唯一登楼的通道是楼梯,两个中年人小心地在楼口安装弦线。任何人登楼踏上梯级,便 会绊及弦线。 不但由小铃通知楼上的人戒备,而且引发泄放迷香或毒雾。人在登上楼门之前,便已受 到迷香毒雾的侵袭了,即使吸入不多,也将神智出现恍惚,武功与警觉心也减弱大半,登楼 之后便成了强军之未。 那位留了大人字胡的中年人,正在全神贯注安置绊绳,绕过一只小小滑轮。将线卷向后 面一伸。 “我拉紧滑轮的线,你拉至第二道绊线的左挂钩绕过去,绷紧等我接手挂那一边的滑 轮。” 这人并没回头看,将线卷信手递给身后的同伴。 “好的,这种细线白天也难看得到,不错。”接过线卷的同伴说。 口音不对。说的话也不对。 中年人一惊,讶然扭头回顾。卟一声背心挨了一掌,接着脑门挨了一重拳,昏倒在一双 强劲的大手中。 另一位同伴,昏到在不远处的墙壁下。 上面的楼门是大开的,工作的人免去上下启闭的麻烦。将人拽拖至梯下藏匿,上面恰好 有人出门下楼。灯光明亮,已来不及走避了。 一声怒吼,圆光菩萨像一部大车从楼梯狂冲而下,半途一拳遥向下攻,狂猛的破空拳劲 形成柱形,冲向急急放下昏迷人体的高大元。 至刚至合的神功,可在丈外碎石开碑。 看出手的功架,极像少林的百步神拳。 “禅功火候不差。”高大元不接拳劲,右移一步右手上吐,还招反击,配合得恰到好 处。 下冲的身形无法中止,冲势太急太猛,只顾全力用拳攻击,已无法在窄小的楼梯采取闪 避技巧应付。和尚反应超人,掌一出就知白费劲,百忙中抬左手小臂挡住脸部,沉重的身躯 仍向下疾落。 蓬然一声闷响,上吐的掌劲击中和尚的小腹。人往下冲,腹部易被击中,和尚真不该保 护上盘的,大概自以为护身的神功火候精纯,比金钟罩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怕外力打击。头 部五官是要害,本能地加以保护。 圆光菩萨自以为不怕打击,这一掌沉重无匹,身躯的重心被撼动,颓然坐倒向下滚滑。 工作期间,所有的人皆不带兵刃,和尚两手空空,跌倒下滑头下脚上,即使手中有禅 杖,也派不上用场。 一声长啸震天撼地,圆光菩萨的双踝被高大元扣牢,奋起万斤神力,把和尚沉重的身躯 抡转如风,三转之后转速加快,风声虎虎声势惊人。 “贫……僧认……栽……” 圆光菩萨讨饶声刺耳,怖极的心态引人同情。 只要脑袋撞上墙壁上,或者砸中扶栏,三两次重撞,脑袋肯定会开花。 “来得好!” 高大元沉叱,脱手将和尚向楼梯飞摔。 共有三个人向下抢,手中有剑。 圆光菩萨旋舞抛摔的面积大,从上面奔下的人避无可避,最先奔下的生神罗四维大吃一 惊,丢掉剑双手急挡砸来的大和尚,两人撞成一团,骨碌碌向下滚。 第二个下来的是陆大仙,楼梯上无用武之地,双臂一张一振,反向上倒跃,撞翻了跟在 身后冲下的绝剑天君,登上了门楼口。 “你死吧!”陆大仙发威了,剑向下一指。 剑幻化为青虹,破空向下疾射。 高大元无暇理会向下滚的人,飞跃而上,半空中钢刀疾挥,挣一声奇准地击中青虹,青 虹向外飞旋,回复剑形跌落楼下,火星飞溅中,高大元跃登门楼。 陆大仙是聪明人,迄今为止,在高大元面前屡战屡败,心中早虚。大好机会以神御剑全 力一击,刀击中青虹的光景看得真切,刀一击便断绝御剑的力源,剑成了掷剑而非以神御 剑,便知大事不妙,逃走第一。等高大元跃登楼口,已失去陆大仙的形影了。 楼下各种格斗声浪惊心动魄,楼上的人惊得心胆俱寒,本来取得兵刃要应战的人,看到 丧胆奔回的陆大仙如此惊怖,便知来了可怕的劲敌,怎敢再远留? 楼上的窗子都是大开的,距地仅两丈余,不能从楼梯逃走,跳窗逃走是唯一的生路。 楼下的人,也乘机溜之大吉,把昏迷的人也带走了。 阵还没布成,便被高大元捣散了。 楼上楼下搜了一遍,人都走光了,杜英不在这里,很可能在混乱中被带走啦!
处境恶劣,他动了不择手段的念头。有杜英落在对方手中,在证实杜英已遭到不幸之 前,他不能痛下杀手,主动权已在对方的主控下,他有被缚住手脚的感觉在心头,亟需设法 争回主动。 情急不择手段,是正常的反应。 回到寄宿的农舍,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和杜英的包裹并没有被取走,盛仙书秘芨的包 裹仍在。这是说,杜英并没招出仙书秘芨的存放处。 其实,那些书只剩下三分之一,都是并没绝版,民间仍可按购的普通仙书,十之九是讲 究探求理论的经典,而无实用价值,更不是无价的至宝。 其他三分之二的真正绝版书籍,他已另行收藏,不让杜英知悉,他不希望杜英陷入太 深。 他主动大胆出击,两教的人都躲起来了。 他不急,那些人会找他的。 天暴星那些强盗,似乎已经远离疆界了,他没有再追究的必要。 他不准备再携带包裹,另找地方藏匿,百宝囊盛了必需品,可以无牵无挂地找对方穷追 猛打。 给了农舍主人一锭银子酬谢,佩刀挂囊走上至故亭村的小径。 那些人仍然留有得力的爪牙,在故亭村潜伏,监视他的动静。他不能闯入民宅搜索,必 须等对方出面和他打交道。 前面路旁的一株大树后,闪出一脸邪笑的大衔散人,劈面拦住去路,双手支着打狗棍邪 笑着龇牙咧嘴。 “嘻嘻!成了折翅的雁啦?”大衍散人嘲弄着他:“不会乱了方寸胡来吧?” “不会啦!我这个刀客不能面对危难便自乱方寸。老头子,你知道我的事?” “我老人家是绝对冷静的旁观者,乱舞群魔的举动,那能逃过老夫的神目?你打算如何 救你那位小女伴?”大衍散人的神情,大有幸灾乐祸意味。 “你会供给消息,助我一臂之力去救杜小姑娘吗?” “没胃口。”大衍散人一口拒绝。 “你不要见死不救……” “你所走的路,老夫早年就走过了,岂能再陪你们年轻人重走一遍?你自己的事,必须 用你的智慧去了断。一旦你认为力所不逮,就必须断然放弃自求多福。找无关痛痒的外人相 助,那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这……” “你的消息来源断了?”大衍散人笑问。 “我不希望连累他人。” “好,大丈夫所为。这样吧!我供给你一点点线索。” “请指教。” “那些人把小丫头弄到府城去了。” “糟!那就更难查出藏匿处了。” “他们算定你会设法救人,不会无情无义丢下不管远走高飞,把人藏在府城无后顾之 忧,便可集中全力摆布你了。呵呵!你愿意任由他们摆布吗?” “他娘的!他们少做梦。”他冒火地说。 “有打算了?” “不错。” “如何?” “我不急,他们就要急了。他们都是远道而来,人地生疏的外客,不能久留,对不 对?” “没错。” “我到城里陪他们玩玩,我不急。” “但你有顾忌,有牵挂。” “屁的顾忌牵挂。”他粗野的怪叫:“那小丫头除了我知道她叫杜英之外,其他毫无所 知,伸手挡她所闯的灾祸,我已经做到了,她没有落在天暴星的人手中。苍天教这些混蛋如 果杀了她,我保证他们一个也休想逃离江南,永远休想返回京畿,在江湖行道者心目中,这 样做已是仁至义尽了。何况我仍会全力搭救她,救不救得了,我只能尽其在我,其他免谈。 走也!” 说完便走,取道快速奔向府城。 “呵呵!好走。”大衍散人在后面怪叫。“老夫曾经要你小心她,果然出了纰漏,你小 子并不聪明。今后,你更要小心她。哈哈哈……”
这次在府城进出,没有人再驱赶他了。 他的刀,让那些想借官府之力赶他的人心里发毛,惹火了他,天知道会有多少人挨刀?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不在城内投宿,在东门外凤凰桥北首的悦来老店,要了一间上房落 脚。桥两端都有码头,泊了不少小舟,水陆两途皆往来方便,随时皆可快速地远走高飞。 在城内城外,两教的人也不敢蜂涌而至群起而攻。尤其是白天,必须避免纠众搏杀事故 发生。 不能枯等强敌上门,得踩探动静,找出藏匿杜英的地方,以便主动攻击。 他的江湖门槛精,天生的猎犬鼻,知道何处可以找到猎物,该如何排除困难建立安全范 围。 首先,他得试探治安人员的态度,以及地方蛇鼠介入有多深,以便策划该如何排除困难 与威胁。 傍晚时分,他在街尾的小食店膳毕,钻入一条小巷,消失在幽暗的房舍深处。 两个盯梢的眼线,失去他的踪迹。 信号发出了,众多眼线在城外寻踪觅迹。
崇德坊的胡家大宅灯火通明,健仆和打手在宅内宅外巡走,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胡大爷胡家宏是本城的乡绅,老家在三义河。这几天他一直躲在三义河老家看风色,敬 亭山所发生的变故,他一清二楚。三义河本来就在敬亭山的东南角,风吹草动他也惊得跳起 来。 他是一早赶回城的,敬亭山的风雨已移至府城了。他是心怀鬼胎的人,留意所有的风风 雨雨。 附近的几条小街虽是商业区,但天一黑就店铺陆续歇业,只有一些小杂货店或食店仍在 营业。夜市则在另一座坊,因此行人渐稀。 心怀鬼胎的人,一旦情势失控,心惊胆跳疑神疑鬼,是必然的现象,唯一可做的事,是 集中人手严防意外。 因此全宅灯火明亮,戒备森严。 晚膳后不久,他与五位知交好友,在东厢的花厅品茗,商讨当前的情势。门外的院子有 两名打手护卫,禁止婢仆们接近。 大户人家规矩严,不会有不守规矩的婢仆乱闯。 五位知交的好友中,其中有芜湖来的皇甫俊。另一位是皇甫俊同来的人,自称罗方。 这位仁兄的真名号,叫九指天狼罗奎,江湖上有名的色中饿鬼,与一剑超生尹忠,同是 生神罗田维的得意门人;他也是生神儿子。 在黄河渡头,这两个难兄难弟曾经露过面。 “皇甫兄,我不能再派人出头了。”胡大爷显得忧心忡忡,不胜忧虑地诉苦:“刑房的 人已听到风声,说将有妖言惑众的教匪在本城出没。尤其是府与县两位捕头,对我已经有所 暗示,希望我不要再唆使那些牛鬼蛇神闹事,以免城内失火殃及池鱼。这可是极为严重的事 故,谁也不敢沾惹,谁也不敢把身家性命当赌注。” “哦!那个姓高的年轻人真是教匪吗?” “是不是教匪,他自己不说,谁也不知道。”九指天狼代皇甫俊回答,反客为主:“胡 大爷,今后不必再派人去驱赶他了,把他赶出城到了山林郊野,咱们反而奈何不了他。‘” “我这位好朋友的意思,是请胡兄派人广布眼线,留意所有与姓高的接近的人,查出底 细再通知我们。”皇甫俊说出真正的来意:“那小子消息极为灵通,已再三证实他完全了解 我们的动静。 因此怀疑他另有帮手暗中助他,我们必须将助他的人查出根底来。“ “已经知道有一个怪老头,经常在他身边神出鬼没。”九指天狼加以补充:“这个怪老 头很可能是教匪,可惜我们的人无法查出他的踪迹,至于是不是高小狗的人,迄今仍无丝毫 证据。 这个怪老人,务清胡兄鼎力相助,盯牢这个人,或者擒住他交由咱们处治。“ “这……我的人不能出面动手。”胡大爷坚决地说:“派百余名泼皮做眼线好商量。冲 皇甫兄的交情,我会出动所有的人手协助。” “别蠢了,胡大爷。”厅侧突然传出陌生的语音:“你出动所有的地棍,人多口杂,泼 皮们狗仗人势,那能不出面动手?等我砍掉你们百十颗脑袋,你如何善后?” 众人大骇,变色而起。 厅柱后移出高大元轩昂的身影,插在腰带上的刀随时皆可能出鞘。 “咦!你……你打到我家来了……” 胡大爷大惊失色,几乎吓软了。 “你派人到客店撵我出城,我来找你也是应该的呀!”高大元向堂下接近,不怒而威: “这些混蛋是真正的教匪,你帮助教匪注定了要家破人亡。你居然敢再协助他们,一定是发 了疯不想活了。‘’”皇甫兄,你……“胡大爷快要崩溃了。 皇甫俊不得不出面了,将衣袂掖在腰带下缓步下堂。 “你认识我,是吗?”皇甫俊极有风度地颌首笑问。 “在芜湖我就认识你了。皇甫俊,你不该在暴力下低头,甘愿把身家性命交给这些教 匪,愚蠢之至。 我不管你有何苦衷,总之我是有理的一方。为了我自身的利益。我必须铲除教匪的一切 外援,再和他们赌命,你和胡大爷在数者难逃。“ “我不会和你谈苦衷说道理。总之,我是马行狭道,船抵江心,既然你找上我,我只好 应数应劫和你赌命。 这件事与胡大爷无关,请放过他好吗?“ “好,我答应你。但他必须完全脱身事外,不然我会向推官大人告密。” 一旦向官府告密,那就麻烦大了。这是最严厉的警告,等于是直接向苍天教示威,也有 意替胡大爷开脱。 弥勒教的人,就是怕他向官府告密,而且他偷窥香堂打击弥勒教的威信,所以大举出动 要他的命。 “我不能保证他该怎么做。俗语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他知道该如何权衡利害而取 舍。而我认为你已经危害到我们的利益,必须除掉你才能永绝后患。 来吧!咱们公平相决。“ 皇甫俊拍拍手拉开马步,表示要徒手相搏。 “你比那些妄想称雄天下的教匪有种,具有英雄气概。那些混蛋教匪,就没有人敢向我 单挑决斗。 好,我尊敬你,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关。如果有人胆敢擅自加人。他得死!皇甫前 辈,进手。“ 他口称对方为前辈,却用前辈的口吻催促对方先发招,虽然近乎托大狂妄,对前辈缺乏 尊敬。 但以双方各展神通多次搏斗的表现来说,他足以在这些人面前托大称尊。 “得罪了。”皇甫俊不再客气,抱拳一礼立即扬掌逼进,走中官无畏地攻出一招现龙 掌。 这一掌力道万钧,掌力就在吐出时猛然迸发,马步沉实,掌上用劲的线条相当慑人。 内家重掌,劲道外发可在丈外伤人,走中宫便已表明强攻,声势之雄浑摄人心魄。 高大元身形略转,让掌劲从脸前斜掠而过,右掌一舒一收,带马归槽切入对方的手腕, 切入反击速度有如电光石火,采用贴身攻击硬碰硬,气势如虹。 响起一阵连珠暴震,拳、掌、小臂撞击,肩、肘……快速的接触令人目眩,四条腿盘、 拨、碰、旋……两丈方圆内难分人影,打击极为猛烈,双方都禁受得起打击,想击中要害几 乎不可能,太快了。 这才是真正的贴身死缠,看谁的精力先耗尽,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攻击防御皆出于本 能与经验! 真力绵绵不绝连续爆发,谁先气散功消便是输家。 堂下缠斗激烈,人影盘旋如飞;堂上的五个人目定口呆,手心冒汗气促心跳。 没有打手涌入,把门的两个打手昏倒在院子里。 恶斗非常激烈,风生八步,劲气撼动全厅。 灯火摇摇,家具摆设不时被劲气震倒。 但行家一看便知,表面上看险象横生,随时可能有人被击中倒地,其实有惊无险,缠斗 贴身,劲道不易获得爆发的机会,抓不住致命一击的好机,白白消费精力而已。 真正功力悉敌的高手相搏,不可能有这种情形发生。 如果有,就表武功修为双方相去远甚,势强的一方有意促成的,有意压迫弱的一方快速 耗尽精力。 九指天狼就是行家,已看出高大元有意活捉皇甫俊。 激斗表面看双方势均力敌,其实皇甫俊像落在网中的泥鳅,一切挣扎似乎激烈,却一切 徒劳难脱网的束缚。 也像落在章鱼爪中的螃蟹,强劲有力的大钳,对章鱼的八条软爪毫无作用,只等章鱼最 后一咬注入毒液了事。 假使皇甫俊被高大元仍住,苍天教在此的活动,将增加不少困难和限制,必定失去当地 人物的支持。 皇甫俊一家七位男女,目下仍然是苍天教活动的有力凭藉,一旦皇甫俊受制,在宁国府 那有立足之地? 剑悄然缓缓出鞘,神功默运静候好机。 好机必须掌握距离,速度、情势、时间。 生神罗四维是一代剑术宗师的高手名宿,而且有一把宝刃生剑。所调教出来的子侄门 人,当然也是剑术名家。九指天狼是长子,家传绝学名头在江湖叫得响,如果施展偷袭,剑 术的威力必定惊人。 胡大爷是本城的豪绅,只会些花拳绣腿,控制一些牛鬼蛇神在本地称豪,真才实学稀松 平常,目下被激烈的恶斗所震慑,那有余力分心留意九指天狼的举动。 激斗中的人,正急速向堂上接近。 距离的好机出现,方向也恰好。 一声闷响,气流激荡,两人的右小臂接触,震动空前猛烈,大概都想震断对方的手臂, 入影略分。 皇甫俊斜退两步,呼吸声可闻。 高大元退了一步,身形一顿,距堂上仅在丈多一点。时间、距离、方向、增势……正 好。 机会稍纵即逝,最后的速度如能掌握,那就十全十美了,必须抓住这刹那的好机。 身剑合一疾射堂下,剑气迸发似风涛。攻击速度快得目力难及,一闪即至生死决于瞬 间。 就在剑光即将及体的电光石火间,出现了不可能出现的刀光。 九指天狼身剑合一,以神御剑招发毒着三星追月,这一招连攻三剑,是雷霆万钧的强 攻。如果第一剑便中,第二剑仍然不收招。这是说,对方如果中剑,身上肯定会有三个剑 孔,即使中第一剑便死了。 剑攻高大元的右胳后部,预定要把他的右胯股刺三个剑孔,不至于毙命,正好活擒。他 即使知道身后有人暗算偷袭,也绝对无法拔刀,甚至连躲闪的机会也没有,当时他正濒临劲 道其力刚竭的紧要关头。 刀光不可思议地出现,千钧一发中与剑光会合。 铮一声暴震,火星飞溅中,九指天狼连人带剑向外飞憧,擦过一根厅柱,啪一声摔倒在 厅口,猛地一蹦而起超越尺高的门槛,一闪不见,反应之快超尘拔俗。 “鼠辈体走!”高大元追出大叫大嚷。 厅内灯火全媳,人去屋空。 城内的陵阳三峰西峰叫繁峰,有一寺一观。小街绕过峰南向北伸展,民宅渐稀。 小街中段有几座民宅,后门紧靠山麓,抬头便可看到元妙观,夜间灯光隐隐可辨。 九指天狼与皇甫俊急似漏网之鱼,抄小巷奔入这条小街口。夜间这条小街行人稀少,连 更夫也不走这条街,正好放开脚程飞奔,怕被高大元循踪追来。 前面传来一声呼哨,两人脚下一慢。 街角踱出两个黑影,又发出一声呼哨。 “怎么啦?”九指天狼扬声问。 “不要回去,长上迁走了。”一个黑影说:“看你们沿街狂奔,像后面有鬼追赶,必定 出了意外,不出陆大仙所料。” “他娘的!陆大仙难道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知道我们会出意外?”九指天狼怒声说: “那么,他为何先不向我们点破?” “真碰上意外了?” “是呀!他娘的……” “高小狗?” “罢了,陆大仙掐指一算便知道了!” “凭猜想而已。当然他不可能未卜先知,他估计如果高小狗真有人协助打听消息,或者 咱们出了吃里扒外的内奸,你们的行动,必定落在他的算中,所以你们假使真碰上他在胡家 等候,便可证实地确有高手协助,或者咱们真出了内奸啦!因此长上已禀明佛母,迁地为 良。天杀的!你们真碰上那小狗了,经过如何?” “皇甫老兄和他拚拳掌,我……”九指天狼把偷袭的经过简要地说了,最后说:“那小 狗的武功造诣,决不是咱们这些高手名宿三个两个便可对付得了的,我那一剑,他根本不可 能封架的,却被他封住了。更不妙的是,胡大爷与及本城的人,不可能再冒上法场抄家的凶 险,不要命协助我们了。长上迁往何处安顿?” “山上的元妙观。” “哦!我们也去?”九指天狼向山上一指。 “是的,派我俩在街口等你们一起走。” “我们的行囊还有……” “有人替你们带走啦!你们千万不要前往。” “哦!为何?” “高小狗肯定会前往撒野的,他一定知道咱们的中枢所在。佛母决定将计就计,把中枢 改置陷井等他送死。” “老天爷,佛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吗?”九指天狼不以为然:“除非能有一处绝地可以 利用,可以让十余名身手超绝的人同时下手行致命一击,不然必定凶多吉少,不可能把他困 住。” “罗兄,那不关你的事。佛母不想要咱们雄风会的弟兄参予,咱们乐得清闲。走吧!上 山。” “那能不关咱们的事?哼!”九指天狼一面跟上一面埋怨:“迄今为止,真正舍命相 搏,死伤惨重的是咱们雄风会,有事肯定仍由咱们拚命上的,不是吗?” “好了好了,别发牢骚了,咱们只知奉命行事,那轮得到你参于决策?连你老爹也不配 过问呢!”
小街很长,小峰也小。街尾山麓建了几座有林园之胜的别墅,草木葱笼,是大户人家的 避暑别业。 高大元既然知道苍天教的人找皇甫俊做靠山,获得本城的豪绅大户庇护,只消略施手段 向蛇鼠们打听,便可以知道那些人的可能落脚处了。 府城其实并不大,城周不过九里地,除掉陵阳三峰,实际的街道面积实在有限,即使向 一般市民打听,也一问使知不必费神。 断绝对方的豪绅支援,一方面是可以解除皇甫俊的窘境,另一方面是可以获取活动自由 的利益,再就是预作引起官府干预的打算。 至少,不会有地方上的牛鬼蛇神胆地的植了、官府的注意力,也将转注在那些人身上。 他已经打听出那些民宅,有可疑的外地人藏匿,是些什么人,却无法知悉,藏匿的人不 会露名号,本城的包打听也不知藏匿的人姓什名谁。因此,他只好按所获得的消息分析之 后,再逐一前往搜寻。杜英到底被匿在何处?他心中颇为焦急。 活擒九指天狼的打算落空,九指天狼比他更机警精明。皇甫俊不是他的目标,他也不可 能从皇甫俊口中获得囚禁杜英的确址。 他奔向第二处目标,悄然沿小街向北绕峰疾走。 其实他并不知道皇甫俊与九指天狼,会光临胡大爷家。今晚第一目标,只希望向胡大爷 提出严重警告。至少,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一行他并没失败。 第二目标是鳌峰山麓的一座别业,是胡大爷的好友张七爷,建在山林中避暑的园林小 筑,平时罕见有人出入,夜间更是行人绝迹,陌生人住在这里,消息决不至于外传,除非借 住的陌生人在外走动。 小街的房屋渐稀,灯火寥落,街上行人绝迹。中下人家的男女早睡早起,二更将尽,弯 弯曲曲的小街鬼影惧无,正好飞掠而走争取时间。 接近街尾,眼角瞥见街有的一处野草蔓生空地,有物隐约闪动。天太黑,但眼角的余 光,反而可见闪动的物体,比正面观察更为锐敏。闪动的物体不仅一处,有好几处。 反应出乎本能,他在快速的奔掠中,居然能在瞬间改变身形步伐,向下一仆,平伏着地 立即侧滚。 这电光石火似的短暂瞬息间,他居然看到一些变化。 有异物从他背部上空飞旋而过,而且是交叉飞越的,所发出的锐利呼啸声,会让行家觉 得毛骨悚然。 是两种暗器,单刃中型飞刀和袖箭。 他如果不仆倒而向前冲,正好置身子刀与箭的交叉点上。黑夜中不可能看到暗器,他算 是死过一次了,警觉心与经验救了他自己。断然的快速反应,是自保的最佳凭籍,慢一刹那 采取断然的行动,将有死无生。 跃起的瞬间,看清了情势。 那最先引起他的警觉处,是从一株小树下飞升的淡淡人影,向屋角的草丛疾落。草丛两 侧,另两个长身而起,向他发射刀箭的两个快速人影,已向后撤走,可听到籁籁草动声。 扑落的淡淡人影一扑落空,正再次飞跃而起扑向野草急动的地方。 这是说,最先引起他警觉的淡淡人影,就是这个从小树下跃起的人,这人先一刹那飞扑 两个用暗器暗袭他的人,早一刹那引起他的反应。 他也扑向草声传来处,半途看到淡淡的人影正向下疾落。 “留活口,老头……”他身在半空急叫。 草声大起,传出窒息性的叫喊。 那人影扑倒了一个逃走的人,在草中翻滚。 他凭经验估计,知道这扑下的淡淡人影是友非敌,如果是两个刺客的同伙,不会在一起 骤合逃走。 他只有一个朋友:大衍散人。他看不清人影,以为是大街散人终于大发慈悲,在他急难 时出手搭救他了。假使他慢一瞬间发现这个疑是大衍散人的淡影闪动,决难逃过飞刀暗器的 交叉偷袭。 再次跃进,地下的人已折向走了。 抱起被扑倒的人,又颓然放手。这人穿深灰色夜行农,腰脊已断,脑袋歪向一边,表示 颈骨也断了。 另一个刺客,已失去踪迹。 身形暴起,他消失在一排小屋后。那是大衍散人折向逃走的路线,他与大衍散人较上了 劲。 大衍散人一直在他身边神出鬼没,倚老卖老。并非他无意敬老尊贤,而是有点不服气。 阻止苍天教的人打医仙王金的主意,本来该是大衍散人的事,他们是好朋友,他却是适逢其 会被波及的无辜第三者。 目下却由他与苍天教的人周旋,而大衍散人却躲在一旁说风凉话。 大衍散人号称散仙,他的确不服气,这一较上劲,去势如电射星飞,全力卯上了,目力 听觉与感觉,皆发挥了最大功能。 街后是峰麓,林深草茂,不时可看到通向各处园林别墅的弯曲小径,在内窜走的人,很 难避免发出穿枝排草的声浪。 只能凭听觉追踪,目力已派不上用场。追了百十步,突然万籁俱寂,在前面三、二十步 的大衍散人,似乎突然飞天遁地失了踪。 “好哇!你想戏弄我?走着瞧。” 他心中嘀咕,向下一挫,徐徐绕走,轻柔缓慢排草而进,没发出丝毫声息,全神贯注留 意一切动静。 突然嗅到一丝淡淡的香味,很象是爱美小姑娘的茜草熏衣香,没有风,所以淡淡的香味 并没飘散。 “奇怪!”他惑然自语。 大衍散人年已古稀,一身老人怪味,怎么可能变成香味的?何况是小姑娘才使用的茜草 熏衣香。 他完全进入寂静状况,像冬眠的虫。 第二十六章
虫声卿卿,但毫不影响他的听觉。片刻,他的脸徐徐转向左前方。野草荆棘高与肩齐, 附近零星生长着一些不知名古树,视界远不及丈,根本不可能发现附近潜伏的人,走动时也 无法不发出声息。 身形微挫,作势欲起,双手连扬,四颗飞蝗石鱼贯抛起,速度不快,没有破风声发出, 向左前方三丈外的草丛飞落。 小石落在草丛的第一声传出,他斜飞而起高及两丈,半空中升至顶点,手挥脚扭身形斜 穿急降,身轻似燕灵活美妙,下降的速度加快了一倍。 下面野草中分,有人排草急窜。 完全被他料中了,非常准确地排空扑落。 窜走的淡淡人影,居然发现上空有警,一阵暴响,草折叶飞,造成刹那间的暴乱,灰雾 一涌,幻化为三个淡影,分向三方飞跃而起。 他的落点差了四尺,身形再起,衔尾追逐一个淡影破空狂追追,不理会灰雾和另两个谈 影。 他比淡影快,在两丈外的草梢追上了。 淡影猛地缩腿连横后踹,向下急降。 双掌连挥,将踹来的双脚错偏,他一伸手便按住了淡影的腰脊,另一手抱住了对方的双 脚。 “哎呀……”淡影尖叫。 他按住对方背脊的大手,百忙中散去将发的劲道。 砰然大震中,他压在对方的背邵摔落草丛。 “是你。”他放手一滚而起。 “怎么会是你?”随后跳起来的人也叫。 是施明秀,弥勒教地位颇高的仙女。 虽然仇人相见,却并没份外眼红。 “你的三尸神幻形术火候不差呢!”他呼出一口长气:“你该拔剑用真本事给我致命一 击的,呵呵!错过机会了,很后悔是不是?” “我以为是苍天教的高手追来,拚道术我并不比他们差。”施明秀今晚不穿白衣裙,空 了深绿色的夜行农,用掌背轻拍腰脊,大概他按上的一掌力道不轻:“武功道术,我都甘拜 下风。 如果知道是你,我怎敢班门弄爷?后悔也来不及补救啦!对不对?“ “你杀了那个人……” “我打算捉话口的,花了许久时间接近那两个警哨,他们一动,我一急就抢着下手。手 一触那个人的身躯,便感受到可怕的劲道反震,只发下杀手。 “哦!原来他们在等你。” “不对呀!”他惑然说。 “怎么不对?” “他们不想杀死我,要活的才有大用。这两个家伙的飞刀和袖箭非常可怕,夜间哪能要 活的?” “看来,你对情势并不了解。”施明秀说:“他们的教中重要人物,下令一定要活捉 你。 雄风会的陆大仙,包括他们的会主绝剑天君,把你很入骨髓,对主事的灵光佛母和三菩 萨的命令阳奉阴违,暗中要求会中的弟兄,务必不择手段杀死你。“ “你们为何要活口?窝里反?你们双方一直就分分合会,有志一同……” “说你笨你还真笨。”施明秀低笑调侃他:“他们要在芜湖建香坛,一山不容二虎,我 们会真心和他们合作吗?如果不是你在呼风唤雨不断引起纠纷,我们早就大开杀戒把他们赶 回京都了。 双方目下是各行其是,把你当成勾心斗角的借口,你为何不就此远走高飞呢?我……我 实在不愿和你……只要你一走了之“我不能一走了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就加入我们吧!我……我愿跟……跟你一辈子,无怨无悔”我们不谈这些。“他对 这位仙女的好感日渐加深,但却无意牵入情感的纠纷中:”你知道我所发生的事故吗? 苍天教的人都躲进城来了,城内反而容易藏匿。“ “我们的消息灵通得很呢!你那位女伴被他们擒住,就囚禁在山麓的张七爷别墅内。” “真的?” 他大感意外。 “包打保付庄票。”施明秀没把他当成敌人,像在和老朋友说笑:“天黑后不久迁去 的。” “我确是消息不够灵通,以为他们把人囚禁在街尾刘家,我就是前往踩探的,算是白跑 一趟了。好,我就前往张七爷的别墅,让他们高兴高兴。再见。” “高兄,不要去,他们的重要执事人员全在,很可能布阵等你入井……”施明秀用恳求 的口吻劝阻。 他身形乍动,两起落便消失在远处的草丛中。 张七爷的别墅,就称为张家别业或盛园,占地不广,五六座建筑,另有前后花园,亭台 秀阁,环境颇为清幽雅致。盛夏期间,张七爷通常在此地宴客招待佳宾,平时仅留下五六位 老仆照料,花木修剪得整齐美观。 园门是木牌坊型建筑,外园栽丈余高的木樱作园篱。可拔升丈余高的轻功高手,稍作势 便可一跃而过。这是说,不是理想的防御处所,必要时,可以砍树篱钻入。 把人囚禁在易于接近进入的房屋内,要不是故意引人入伏的陷井,就是并不重视人质的 价值,不需特别戒备保护人质的安全。 想潜入活动,必须先探道。 探道以秘密观察为主,不需每处地方都去走一趟。 他却一反江湖禁忌,突然以高速绕园外飞奔一圈,枝叶折断声又快又急,足以让里外的 听得一清二楚,简直就像一头发怒的大枯牛,声势之雄令人闻之心惊。 他不是鼠窃神愉,不需秘密踩盘子探道。片刻工夫他绕了一圈,重新出现在园南不远处 的松林内。 陵阳三峰的树林,以松柏为主,但以丛数栽植,并非全山皆遍栽松柏。这种树禁不起野 火,以三五株为一丛栽植,便不至于火一发全山成为火海。 先弄来一大把蔓藤,拾枯枝混合松树的落叶,扎了五个两尺长的枝叶束,工作得神情轻 松。 绕园奔跑了一圈,该有人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啦!附近恐怕已聚集了三五个眼线,留意他 的动静了,天太黑,眼线可能已蛇行驾伏到了二十步以内。 取出火把子,他进行第二步工作。 江湖人其实不喜欢花重金买火折子使用,这玩意既不经济,又不可靠,毛病多多,反而 没有带火石火刀来得稳当些,更为实用,只是体积大有点不便而已。 他的火折子颇为精巧名贵,除石、火刀、纸媒管、油芯套简,都是小型的,而且一体成 型。比方说:火刀;成弯月形.宽仅如手指.长约两寸。比起一般半月形火刀,轻小三倍左 右。 “咧”一声脆响,火刀一击,华石的火星引燃纸媒,轻轻一晃,媒头便扩烧成为红的火 星。 身旁有声息,似乎阴风乍起。 他不加理睬,非常熟练地喝口短促一吹,纸媒的火星立即光现焰起,技巧极为纯熟。 点燃了油芯套简,火光加盛稳定。 “你要干什么?”阴冷的语音来自身后。 “放火。”他简要地说,并没回头察看:“这种火把不怕风吹水浇,燃烧迅速,愈拍打 烧得愈旺,松枝叶是最好的引火物。投向五处地方,你猜,要多久才能把这座园烧成白 地?” “你敢?你……” “我为何不敢?”他冷笑,准备点燃第一束火把:“你们能扮掳人犯,我为何不能扮纵 火犯?” “你……” “阁下,不要把我这刀客,看成大仁大义的英雄,你们看错人了。迄今为止,你们的表 现愈来愈糟,愈来愈像鲜廉寡耻的组合。去告诉灵光佛母与陆大仙,赶快站出来和我光明正 大打交道。” “小狗你……” “你这狗养的杂种给我听清了。”他转身大骂,举起火把子威猛如天神:“如果你们是 四海社天暴星那些人,掳走甚至杀害杜小姑娘,都是理所当然,合乎江湖道义的事。冤有头 债有主,我与你们的是非,你们必须和我自行解决,不能把局外的第三者拖入漩涡里。这里 火一起,然后摆上三二十具来自京都的教匪产体,想想吧!会有何种结果?” “你不要夸海口。” 油芯套筒的棉芯燃烧甚旺,但简内的菜油供应不足,因此光度不能维持稳定,短暂的片 刻便会熄火。 余光仍可看到丈外的景物,可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衫佩剑人形影。 陆大仙的亲信爪牙神手翻天范天虹,居然敢夜间独自现身和他打交道,令他颇感意外, 这家伙委实勇气可嘉,似乎胆气比陆大仙要大些。 “你们不断设计制造一举搏杀我的好机,没有人敢以英雄气概向我挑战,暗算偷袭反而 断送了不少人,这岂是夸海口所能办得到的?你一个人能阻止我吗?” 火褶子的火焰,终于缩小至将灭界限,树下光影摇摇,黑暗即将重新光临。 火焰就在最后一个字出口时向下一缩,突然熄灭。 神手翻天抓住机会冲上,一闪即至大手疾伸。 同一瞬,两侧暗器似飞蝗。 高大元并没被神手翻天的冲进出手所引诱,不但不迎上,反而右手虚空一抓,身形疾退 丈余。 “不要……”神手翻天狂叫,向前一栽。 预计神手翻天可以引诱高大元迎上,双方在八尺左右会合,掌劲必可及时将高大元挡 住,身形一顿的一刹那,暗器恰好聚集,暗器从两侧向中汇合,万无生理。 可是,神手翻天无法及时刹住脚步,被一股凶猛的无穷抓力所吸引,身形加快前冲,冲 入暗器的汇合点,双脚抗拒不了这股强劲的虚空抓力。 幸好前冲的抓力太猛,速度甚快,居然越过了暗器汇合点,鬼使神差躲过了变成刺猾的 厄运。 在后面的右腿和右股,共中了三枚暗器,背脊也被一把旋转的柳叶刀掠过,右琵琶骨被 割裂了一条血缝。 “哎……”同一刹那,两侧传出厉叫声。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出,有人逃走了。 高大元出现在右侧两文外,拖起一个仆倒在树干下的人。伸手一摸对方的左腹肋,拔出 那把一指宽,两寸余长的火褶子专用的新月形火刀,拭掉血迹,插回火褶子的火刀夹袋。 踱至左侧,两丈外树下也爬伏着一个人,胸前的七坎穴挨了一枚小飞蝗石,两对肋骨被 震碎断裂,痛得蜷缩俯伏无法站起。 两个人的伤都相当严重,都需及早救治。在了断杜英的事之前,他还不想下杀手。 挟了五束引火物,他向百步外的盛园接近。 这次,他的速度放慢了,心中疑云大起,脚下有点迟疑。对方该已知道他可怕,死伤了 不少爪牙,多次暗算强袭—一失败,为何只派了三个二流人物,便敢大胆地向他攻击送死? 他百思莫解,所以不再强行快速进袭。 神手翻天在他眼中,只能算二流人物,其实这位仁兄,却是威震江湖的高手中的高手。 迄今为止,他一直就凭自己的直觉展开行动,在了解对方的心理上,不曾作进一步分 析。对方会用何种妙策对付他,这方面他是陌生的。 盛园无险可守,苍天教留在盛园的人数有限,只要知道强敌从何处进袭,便可预先调集 人手应付了。牺牲三两个人便知道他袭击的方向,便成功了一半。 他想来想去想不通,摸不清头绪。他不再推敲,开始快步接近。 远在三步外,便可看到房屋的顶部,以及黑黑的丈余高树篱,却听不到异样的声息。 “是时候了。”他自言自语:“该有决定性的结果,看你们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敢到南 方扩张扬威,欺江南无人。” 丈余高两丈宽的树篱,只有超等的轻功高手才能跃过。他是超等中的轻功高手,无畏地 从容飞越。 树篱后是三四文宽的防火短草坪,然后是一处建了花坛亭台的中型院子,两侧有黑沉沉 的房舍。 中间的草坪,是一座秋千架。 是内院,女眷们游玩的地方,外人莫人,陌生男人的禁地。 奔入院子,冲向右首的房舍,房前是隐约可辨的朱栏长廊,打算到廊下点燃火褶子准备 纵火。 冲过那座小亭,距长廊仍有三四十步,墓地四面八方涌起阵阵灰雾,涌腾的速度甚快, 愈来愈浓。 “咦!怎么可能?”他自问,急向长廊飞纵。 显然是预置的,可定时控制的施放浓烟喷筒在发生作用。对方是初来乍到的外客,怎么 可能有许多喷烟筒布置在这附近?如果全园布置,一千具也不足分配。 通常,大量使用的喷烟具,燃烧所涌发的浓烟,作用是让人侵的人变成盲人,难辨方 向,不会具有毒性,毒物经火便十之九成为废物,不发生作用。 再就是入侵的人视觉失效,也刺激肺部导致呛咳,咳就暴露位置,吸引防守者的暗器反 击。 他不假思索地冲进,跃过朱栏,单足一沾地,便响起一阵清鸣,是各种小铃的悦耳鸣 声。 “这家鬼园的主人真会享受,他娘的!”他不由自主咒骂,放下五束纵火物,定下神准 备敲火石引燃火褶子,这种地方纵火容易得很。 长廊离地三尺,正是令人羡慕的响廊,用木板铺设,木板具有弹性。板下,安装高低不 平的触码,按人的重量和走动时重心的移动而触及另行安置高低不等的弦索。弦索牵动所击 的各式五音小铃,便发出悦耳的鸣声。在江南称为响廊或履廊。原始的用途是防刺客,后来 演变成让美人歌舞的游乐处所。 盛园的张七爷,竟然在这里建了响廊,果真是财大势盛的豪绅。 也许,这位豪绅意在防贼。 但如果单纯为了防贼,为何栽树篱而不建高大的围墙?可知张七爷家中,肯定蓄养了乐 伎舞娘。 那年头,大户或富贵人家,如不蓄养歌舞伎,简直不配称上流人家。歌舞伎必须习元 曲、杂剧、传奇、散曲……有佳宾光临,如果没有乐伎歌舞娱客,是非常去脸的事,很可能 被贵戚名豪看成拒绝往来户。至于到教坊叫歌舞使来家表演娱宾,只能算次等人家。 毫无疑问,屋内肯定是有舞池的宏大娱乐厅。 火刀一击火石,火星溅出。 糟了,暗器破风的厉啸入耳。 没有时间燃火褶子了,浓烟涌腾看不见人,哪能看到暗器?他向下仆倒,撞毁了朱栏, 滚落地面。暗器击中青砖墙像雨打残荷,震落响廊的笃笃声如珠落玉盘。 吸入不少烟,快受不了啦!眼前不能见物,连方向也分不清了。 他爬行王二十步,不再有暗器射来。 现在,他只能靠耳力了。 冒险轻轻登上响廊。仍有铃声发出,立即引来一阵暗器。还不错,隐约可以看到一排长 窗。“ 不能在外面被免,砰然大震中,他撞毁窗进入屋内,果然屋内没有烟,黑沉沉伸手不见 五指,浓烟从破窗涌入,幸好浓度不足。 头有点晕,再也忍不住了,呛得咳了几声,慢慢摸索前进,不知身在何处。 纵火物已经丢掉了,没有纵火物,白忙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摸索着墙壁走,先后经过三座门。门都没上锁。这在大户人家来 说,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天黑之前,每一座通道门,都必须上锁的,不容许任何人在夜间 乱闯。尤其是内院的门户,管制得十分严,负责的管家姆姆,必须躬亲其事,亲自经手上 锁。天亮之后,再—一打开。有些主母,更亲自掌管门户启开,怀春的大闺女或侍女想偷 情,门都没有。 一声轻响,脚绊及某种物体。 他本能向上飞升,手触及上面厚厚的承尘。 下面有小木板倒下的声音,以及多枝暗器击中墙壁的怪响。 是梅花神弩,可破内家气功的利器。 无法反击,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对方不动就没有声息发出,他英雄无用武之地。 一咬牙,他悄然向下飘落,左手一扬,一颗飞蝗石破空而飞,啪一声击中厚实的木板而 非砖造墙壁。 一定是房间,有人躲在门内,从门缝向外发射梅花神弩,他所经处安装了坠板,板一被 触就跌落,弩箭循声发射,发则必中。 他如果不立即向上升,决绝逃过五枝劲矢的攒射。 轰然一声大震,他飞踹而出残破了寸厚的板壁,冲人一间内房。 里面的人被板壁破裂声所惊,本能地射出花心最后一枝劲矢,推开房门向外狂奔。 “互不相亏!”他沉叱,三颗飞蝗石循声飞射。 “哎……”刚逃出房外的人惊叫,然倒地。 他循声抢出,感到气血一阵翻涌。 很不妙,摸到倒地的人,而且摸到湿湿的脑袋,那是血或脑浆。 飞蝗石不易致人于死,他意在找活日,却鬼使神差,第三枚最后发射的飞蝗石,无巧不 巧地击破了这人的头颅,口供没有着落啦! 头一晃,晕眩感又出现了。 “这屋子里泄放出有毒的气体。”他打一冷战,心中一凉。 他事先服了辟香辟毒的药物,但迷香毒香的种类繁多,药性各有不同,甚且相克或相 成,世间绝对没有能练成可解百毒的解药名家。 总算所服下的药物,仍然发挥了一些功能,中毒的情形并不严重,他体内的排毒拒毒功 能也不差,些少不适他仍可忍受。 必须出困,不能久处于毒气中。处身在黑茫茫的凶险陌生环境里,随时皆可能发生不 测,而又英雄无用武之地,处久了不发疯才怪。 他定下神,忍受体内的不适,小心地慢慢用手脚探索而进,避免发出任何声息。各处皆 可能安有绊线和堕具,稍一碰触便会发出音响,成为暗器攻击的目标。 如果手中有一根瞎子用的问路杖,该多好? 幸好还有一囊飞蝗石,尚可派用场应急。 啪一声响,他弹出一颗飞蝗石,在约三丈左右,击中一堵墙壁。是砖墙,此路不通。 没听到暗器射击声,那附近埋伏的人相当精明。 共发出四颗飞蝗石,每石的方向与劲道皆不相同,从传回的声响高低变化中,他凭听觉 和经验,判断所应采的行动。 他像一头蹑鼠的猫,无声无息探向第三颗飞蝗石的掉落处,伸手一摸,没错,是一座 门。再一摸索,原来是一座房门,里面上了闩,表明里面一定有人,外面的门扣没有锁。 急于脱身,他无暇多想,猛地一脚飞踹,人随崩倒的门抢入房中。 他听到有厉叫,原来有人躲在门后,从门缝倾听外面的声息,被踹倒的门撞翻了,倒在 地上叫号。 而门倒风入的瞬间,灯光一闪即没。 门内的人点了灯,灯光不曾外泄。 这短暂的灯光,被他观测到房中的格局。妙极了,这间房有窗。 他毫不迟疑地在脚一沾地的刹那间,当机立断飞跃而起,双掌一分,小窗在暴响中崩 散,他越窗跃出,看到了清晰的星光,没有烟雾。 可以看清景物了,是一座小院子。 他全力卯上了,奔入对面的月洞门,沿一条长廊疾掠,踢开一座半掩的门,眼前大放光 明。 是一座小厅,有几具双柱烛台,光照全厅,厅内正在商议的五名大汉,惊得跳起来。 东侧廊下,也有三个男女:九幽逸客陆大汕、芳华仙史陈芳华。灵幻仙子丘天香。三人 都认识高大元,一看便惊怒交加,不约而同拔剑扑上了。 五大汉也不慢,九剑齐举一拥而上。踢门抢人的人,当然是敌非友,所以立即攻击,不 管来的人是谁。 高大元已耗去不少精力,而且头重脚轻的感觉愈来愈严重,志在出困,却闯入对方的聚 会处,立即激发野性,钢刀倏然出鞘。 首先看清陆大仙的形影,其实他眼前已有点模糊,一声怒啸,他人刀合一冲向陆大仙三 男女,招发狠招风扫残云,像是突然迸发的一道闪电,刀气破风声如刺耳的裂帛,有撕裂人 心的魔力。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陆大仙三男女,都是名动江湖的高手名家,一看到眩目的强 猛刀光,便知道无法承受,三支剑挥出,身形却不进反退。 三支剑不可能同时到达,最先与刀接触的陆大仙机警地松手弃剑,左掌攻出一记小鬼拍 门,用风雷神掌掩护后退,这一掌也卯足了全力,风雷乍起。 “挣”一声大震.剑在刀光下寸断崩飞.风雷神掌的猛烈劲道,也被震得回头散逸。 陆大仙已退出丈外,眼中涌现惊骇的神情。 刀光续进,但芳华仙史两个女人,已在陆大仙的剑崩裂的刹那间,仰面倒下滚翻了两匝 脱出危境,几乎被碎剑所击中。 “用暗器毙了他,他已中毒。”陆大仙突然大叫,左手一扬,一把小飞剑破空而起。 高大元刀招已尽,踉跄冲抵墙壁,左手抵住了墙,勉强稳下马步,转身时脸色不正常, 被陆大仙看出溪跷。用暗器比上前拼死有利多多,因此妖道阻止五大汉上扑。 他向下倚壁坐倒,小飞剑嗤一声贵人墙壁三寸,距他的头顶仅寸余,他滑坐的速度如果 慢两寸,有死无生。 他的刀,已无法及时拍击小飞剑了。 同一瞬间,阴风乍起,一个黑色的巨大球体滚入大厅,足有丈余径大小,烛台的火焰一 伸一缩,在阴风中猛然熄灭。 厅中漆黑,奇异的风声和利器破风声震撼全厅,异声四起,恍若进入阴曾幻境。 五名大汉还来不及发射暗器,有三个已被近身的黑球所发的阴风,刮得飞跌出丈外。 “是人!不要怕。”黑暗中,传来陆大仙的暴喝,然后是连珠发出的风雷掌特异风雷 声。 高大元一滚而起,强提真力忍受头晕目眩的不适感,刀隐肘后窜入走道口,发出一声怒 吼,一窜两丈外。 阴风随后跟到,是从他的怒吼声找来的。 “跟我来。”熟悉的语音先一刹那传到:“我知道何处可以藏身。” 他心清一懈,几乎难以举步。 又是一座地窟,格局很小,只能容纳三五个人,没有食物留置。有一只烛台,一支小火 焰的长明烛,散发出暗红色的微弱幽光。 高大元坐在地上,用五岳朝天式打坐。他已加服了辟毒的药物,同时用坚强的毅力,与 无上的玄门心法修为,凝聚先天真气行功排除体内异物,精力正加快复元中,如无外力侵 扰。不久便可复原。 施明秀坐在不远处,用心地缠绕一条黑色的长丝巾,轻柔地折成四段,再系在细肢腰 上,不但可当腰带,又可当作武器。卷入大厅的黑球体,就是她这条怪腰带挥动时,所呈现 的幻象,可知她以神御带的真本事十分了得,内力修为也将近登峰造极境界了。 她那身墨绿劲装,是以夜行衣型式缝制的,非常贴身,走动时决不会有所阻碍,因而把 浑身的曲线,皆暴露无遗,玲拢透凸极为诱人。如果白天出现在街市,很可能会引发一场暴 动。 系妥腰带,整理好百宝囊和背系的长剑,她左顾右盼,直至感到满意为止。空间里,流 动着淡淡的茜草香味。 爱美爱整洁,显出她是个有教养的大姑娘。 她到了高大元身旁坐下,目不转瞬地注视着高大元冒着汗水的脸面,流露在外的眼神颇 复杂,最后出现单纯的欣然笑意。 高大元像一具化石人,呼吸像是停止了,大汗淋漓,半闭的虎目映着烛火,像泛出一线 幽光,不是活人,而是来自阴曹的鬼物。 她是行家,知道高大元正在引气归元。 “你对地窟的知识令人难以置信,难道盛园张家的人,也是贵教弟子的亲友?”高大元 突然张开虎目,双手上举伸伸懒腰。 “情势不利,就往地窟躲。本教的香坛,有八成是设在大户人家的大宅内。我们出入贵 戚名豪的宅院,的确对地窟地道的修建,有深入的了解,一看格局便知可能建在何处。我们 不认识张七爷,被我幸而料中而已。” 她加以解释:“我是跟在你后面来的,却失去你的踪迹,看到烟雾笼罩的房舍,不敢往 里闯,只能在外围乱窜,居然找到你在狭窄的厅堂中,与那些暗器名家玩命,你真以为你是 不坏金刚吗?” 我刚从黑暗地狱闯入那座有灯烛的厅堂,不得不豁出去玩命呀!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 面临生死关头,谢谢你啦!上次你也带我入地窟躲避,下不为例,让他认为我是只会逃避的 胆小鬼,多没面子呀!“ “逞匹夫之勇,不见得有面子,哼!”她狠瞪了高大元一眼:“明知他们在这里布 阵……” “为了救我那位女伴,我能不来吗?” “哦!那鬼丫头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这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而是我必须去做的道义。我把她看成朋友,她又在我身边被 掳走的,虽然论友情感情,我不能以命为她蹈汤起火,但也必须尽力而为,尽其在我为她争 取生机。” “其实你已经用性命来为她尽力了。” “就算是吧!但我不后悔”“ “你一定很喜欢她……” “不谈她,我对她所知有限。喂!你为何暗中跟着我?”高大元抛掉话题。也许不便谈 喜不喜欢的敏感问题:“难道你们真和苍天教决裂?” 弥勒教杀了苍天教不少人,苍天教也让弥勒教死伤甚重,想合作又各怀仇恨,想联手又 心有不甘。 上次高大元与杜英强袭三家农舍弥勒教的住处,苍天教随即行雷霆攻击,施明秀的四位 姐妹,事实上是被苍天教的人杀死的,如果弥勒教进行报复,一点也不稀牢。双方本是利益 冲突严重的对头,随时皆有撕破脸你死我活的状况发生。 “我们必须了解他们的行动计策,以订定埋葬他们的大计。”施明秀说得理直气壮,其 实脸上发烧:“你在里面看到他们的主事人灵光佛母吗?” “没有。真不妙,不知道他们把杜小姑娘藏到何处去了。按理,应该藏在盛园的。” “我问过口供,他们还有一些人,躲在山上的元妙观。听说那位红尘三魔之首,人魔道 真观主,与苍天教颇有渊源,有门人投入苍天教。人如果藏在元妙观,那老魔你恐怕接不下 他的太玄魔罡重击。” “你不要用激将法捉弄我,想跟去浑水摸鱼。”高大元伸手拧拧她那吹弹得破的脸颊: “红尘三魔不是超拔的高手,只是心狠手辣行事恶毒,让江湖朋友畏如蛇蝎而已,你即使不 用道术,凭你的武功就可以任意摆布他。” “嗯……你你……”她用手抚摸被拧处,窘态更增三分妩媚:“你为了救那小丫头,反 正要去的,是不是?” “不急。”高大元长身而起,伸手拉起她:“天色不早,活动的时间不多了。我得先解 决这里的人,让他们心胆俱寒才好办事。走,出去。” 她不但不挣脱高大元的手,反而兴奋地紧握高大元强劲的虎掌。 布阵无功,撤走是最佳选择。苍天教总算知道情势已经失去控制,没有能与高大元力拼 的高手,必须极力避免受到高大元的雷霆攻击,得设法制造绝境把高大元陷入,以免被高大 元逐一铲除。 “看来,你非跑一趟元炒观不可了。”施明秀站在屋脊向黑沉沉的山顶眺望:“我陪你 走一趟,不管你是否欢迎。” “我当然不欢迎。”高大元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你们的主事人守护天尊,会如何处置 你通敌?我并非怀疑你居心叵测,想找机会除掉我。但我必须避免苍天教的人,误会我玩弄 权术与你们联手合作。” “高兄……” “算了,你我的恩怨纠缠不清,已经搞得情势愈来愈复杂。总之,除非你们的人能明 理,不再过问我的事,放弃杀我灭口的愚蠢念头,你我的敌对形势永不会改变,总有一天你 我将面对生死相拚的局面。我喜欢你,真不希望你我有生死一拚的轨情断义事故发生。回去 告诉你的人,离开我远一点,再见。” “高兄……”她急叫,伸手急抓。 高大元已现身在邻屋的屋顶,再一晃便消失在屋脊后。 她盯着高大元消失的屋顶发征,最后叹了一口气黯然离去。 悦来老店只是一家小客栈,接待码头的一些水客,旅客天一亮就早膳结账离店,店中很 少有长住的旅客,因此旅客一走,店中一静,要等到申牌以后,才有旅客上门投宿。 高大元并没离店,他不是长住的旅客,不急于进早膳,直至已牌初,这才恢复精力前往 膳堂进食,整间膳堂,只有他一个食客,店伙替他张罗一些食物,便不再理会离去另干活 计。 堂口出现一个人影,像幽灵飘入脚下无声。 他据案大嚼,吃像有点不雅,抬起头冷冷瞥了来人一眼,重新埋头进食不加理睬是一个 像貌狰狞,面孔像花脸老狼,穿了一袭青道施,梳了灰白头髯的高年老道,三角眼冷电森 森,瘪嘴唇鼠须全白了。腰带上,有一把用来抓背痒的铁如意,乌光闪亮把玩得光可鉴人。 老道冷厉的目光吓不倒他,大感没趣,哼了一声,拖出桌对面的条凳重重坐下。 他又抬头瞥了对方一眼,仍然不加理会。 “小辈,你消息灵通,知道贫道的来历,是吗?”老道用老公鸭嗓子发话,特别刺耳难 听。 “咦!老道,我应该知道你的来历吗?”他放下竹著剑眉一挑;“世上的人千千万万, 我不知道你是哪座寺观的神佛,不算犯法吧?” “小辈牙尖嘴利……” “老道,不要在我面前鸡猫狗叫自讨没趣。”他一拍食桌,碗盘乱跳:“你既然来找 我,就不要婆婆妈妈,有话你说话,有屁你就放。你已经老得一条腿已踏入尸坑,不必妄想 倚老卖老,吓唬威胁我这种傲啸山河的年轻人,结果将是自取其辱,绝不可能获得我的尊敬 或害怕。哼!你比苍天教那些武功与道术皆将臻化境的人高明多少?你连一个圆光菩萨也抵 挡不住,少来丢人现眼好不好?” “你……”老道的三角眼似要喷出火来。 “我又怎么啦?”高大元嗓门增高了一倍:“你之所以敢出头,原因是你在本城颇有名 气,被称为活神仙,只要你一出面,全城的人都会把我看成外地恶棍,巡捕们也会峰涌而 至。告诉你,不要冒险,你死了一切都不存在了,而我却可以远走高飞逍遥。” “你以为一定对付得了贫道?” “那是一定的。”他的炯炯虎目神光暴射:“你人魔的名号,在江湖只能吓唬一些二流 人物,你引以为傲的太玄魔罡根本不是罡气绝学,只是气功中蛤蟆功的旁支别传,我一个指 头就可以在你的肚子开一个洞。放聪明些,让灵光佛母和三菩萨陆大仙那些人来找我,不关 你的事,你还可以躲在元炒观多活几年。” “贫道不信邪。”老道拍桌而起,伸手拔铁如意。 “滚!”高大元右手阴掌向外一拂:“不知自爱。” 桌上的饭菜盆盘,突然向老道激射。 “嗯……”老道倒摔而起。 一降暴响,老道压垮了一张食桌两张长凳,再倒翻一匝,挣扎难起。 身侧出现换穿了一身云裳的施明秀,用怜悯的目光俯视着老道不住摇头。 “你已经运足太玄魔罡,依然禁不起轻轻一掌。”施明秀一面说一面苦笑;“似乎你这 曾经横行天下半甲子,威震江湖的红尘三魔之首,确是浪得虚名。走吧!不要再做蠢事。本 城的捕快们已受有心人的关照,不会出面替你挡灾啦!” 老道挣扎着爬起,浑身在发抖,似乎突然苍老了十年,颤抖着出门狼狈而走。 接着踱入穿水红衣裙,明艳照人的龙紫霄,清彻的明眸中,涌现惊骇的神情,似乎仍难 相信,凶名昭著的人魔,如此狼狈遁走的景象不是真的,应该发出激烈的打斗,应该食厅七 零八落天动地摇,应该…… 看到穿淑女装的施明秀,龙紫霄油然兴起戒心,不是冤家不聚头,仇敌见面份外眼红。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大敌当前,她不得不且搁下在芜湖受到埋伏截击的仇恨,先解决眼 前的困境。 老道人魔没交手便灰头土脸遁走,只能靠自己了。 “你也是来捉他的?”她向施明秀问,用勉强的笑意掩饰心中的尴尬:“多一个人,机 会是否要大些?” “哦!你配和他动手动脚?”施明秀轻蔑地撤撇嘴。 “他现在身上没带刀。”她狠瞪了高大元一眼。 “就算他没有手,你也奈何不了他。” “那……那你来干什么?” “我想找他谈谈化干戈为玉帛的事。”施明秀嫣然一笑:“在大庭广众间,见面就举剑 挥刀,这算什么呀!我可不做这种犯忌的蠢事。刚才替你们造势逞能的老人魔,就是这样灰 头土脸的。好吧!我先让你和他打交道。” “呵呵!对,龙大小姐应该先和我打交道。”高大元邪笑,拖出横座的长凳拍了两下: “过来坐,先不要竖目横眉咬牙切齿,你这么一位天仙化人似的美丽大姑娘,实在不宜扮泼 妇有损形象。我对你仍有三分温情,不至于用强制手段对付你。怎样,是不是奉命和我谈条 件?” “佛母准许我和你谈条件。”龙紫霄怒形于色走近落座:“你不要不识相。” “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哦!这次你还要放那种有毒的气体吗?香喷喷肉香四溢的大姑 娘,可以掩盖一切异味。上次我就上了你的当,要不是跑得快,尸体该已被蛆虫做大餐啦! 你们对暗中施放迷香毒雾学有专精,我必须小心提防以免遭殃。” “没能毒死你杀死你,我一直感到遗憾。” “啃!真那么绝情吗?” “罢了,真杀了你,我可有罪受了,佛母怎肯饶我?”龙紫霄强悍的神情消失了,用幽 怨的目光注视着他:“其实能和你合籍双修,我是心甘情愿的。但你的态度一直就没有半点 诚意,把我当成……当成……” “当成欲海男女的一场男欢女爱游戏中,可以获得销魂蚀骨感觉的可爱对手。” “你这杀千刀的混蛋!”龙紫霄气得破口大骂。 在不远处旁观的施明秀,听得直摇头。一个漂亮的淑女,在大庭广众间激发野性,亮丽 的风华必定一扫而空,令人不敢领教。 龙紫霄是女强盗头头,羞怒中本性便自然流露,骂的话还不算是最粗俗的,穿上淑女装 也不像淑女。 “好了好了,等你有杀我的机会时,再杀我一千刀尚未为晚。佛母准许你和我谈条件, 她肯接受我所提的条件吗?所以她应该当面和我谈,小宝贝,你根本作不了主。她亲自乘人 之危掳走了杜小姑娘,直接向我挑战,你我之间的事已经不重要,所以她亲自来和我谈。你 走吧!你已经没有谈的份量。” “佛母并不想把杜英当作谈条件的价码……” “她最好放聪明些,先释放社小姑娘再和我谈。杜小姑娘管闲事与四海神结怨,与你们 毫不相干,佛母在我身边把她掳走,我能若无其事和你谈吗?她掳走杜小姑娘的目的,就是 要利用作为挟制我的最后价码。她在弄巧成拙,反而加深我对你们的恨意。” “那小丫头的事,也与你无关呀!” “岂能说无关?她与四海社结怨我恰好在场,而且冲突的起因在我。你们节外生枝把她 扯进来挟制我,简直是烧错了香拜错了菩萨。我自己的事并不重要,朋友的道义在先,我把 杜小姑娘看成朋友,必须把她的事列为优先。说吧!你怎样解决杜小姑娘的事?” “哦!你很重视她……” “不错,非常重视这份情谊。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是行道江湖人士的优良传统。”高大 元一字一吐,不容误解:“所以我把自己的事,暂且搁在一边。在她的问题没解决之前,其 他免谈。” 第二十七章
“你这样做是本末倒置。高兄,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我是真心诚意来求你的。”龙紫 霄态度又变,改用恳求的口吻软硬兼施:“我和你的事解决之后,小技节根本不需你耽 心。” “呵呵!小宝贝,做女强盗,你可以称霸才;做女说客,你就难以胜任了。” “你……”龙紫霄又要变脸了。 “你们最终的目的,是要把我置于你们绝对控制下,从我身上追出王金的下落,夺取他 的庞大财产,要求简单明了,决不会让步。 而我,我会为了那荒谬的一段情,甘心受你们绝对控制吗?我还想绝对控制你们,利用 你们的实力在江湖争雄呢!你能有把双方的利益,加以整合调和的才干吗?我敢肯定地说, 灵光佛母根本不可能授给你谈判的权限,只要你前来探口风,看我对失陷杜小姑娘的反应。 现在,你不防提出你的所谓条件,让我看看到底有些什么诱人的新意?说啦!不要不好意 思。” “我们另找地方谈。”龙紫霄的目光,凶狠地投向施明秀:“我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小宝贝,不要把这位施姑娘当作外人,她也是当事人之一,是专程来找我的。她们的 目的非常简单,那就是该如何尽快杀掉我。 有她在场,谈判反而对你们有利,说不定我动了利用你们的念头,击溃他们解除威胁, 岂不是首先得答应你们的条件吗?要想得到些什么,就必须先付出些什么,这道理我懂。” “你说得对,只有我们,才能保障你的安全。”龙紫霄傲然地说:“他们只是一些失败 的英雄,尸居余气苟延残喘,哪配再扬起大嗓门,利用过去的声威和我们竞争?我们已经试 出他们的实力,一句话:不足为害。只要你肯点头,我们……” “呵呵!这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不合实际。而且,我也不会利用你们替我出头挑冤 担债。你回去告诉灵光佛母,我一点也不介意昨晚的失败,失败为成功之母,我一定会把你 们杀得落花流水。我一定可以要你们百十条命,偿还伤害杜小姑娘的血债。你可以走了。” “高兄……” “你不走我走。”高大元踏步出门走了。 龙紫霄僵住了,然后狠盯着施明秀。 “你要用无影化血神针对付我了。”施明秀冷冷地说,明亮的凤目紧吸住龙紫霄的眼 神:“千万不要试,以免引起我的杀机。劳驾你转告那个什么陆大仙,倚仗人多,用强盗式 的手段,袭击我们敬亭山的住处,屠杀了我们几个姐妹,这笔账他必须—一偿还。” “等我们的事办妥,下一步就是双方了断的时候了。”龙紫霄的确打算出其不意用无影 神针攻击,只好放弃:“你们这期间最好不要浑水摸鱼,以免提前毁灭,哼!” 说完,徐徐警觉地向门外退。 其实双方都有所顾忌,过去曾交过手,真要引发拚搏,短期间难分胜负,必定引起治安 人员干预,对方都将丧失在城内外活动的机会,得不偿失。 施明秀并不无动手的意思,对龙紫霄警觉的举动感到好笑,随后跟出,让龙紫霄白紧张 一场。
高大元的上房位于第二进的东院,从膳堂回客房必须经过二进的大院子。旅客们早就动 身离店,但店伙计正在清理打扫每间客房,因此有不少店伙走动,一切显得极为正常。 跨入至东院的廊道,劈面遇上一位挟着扫帚的小店伙,小店伙恭敬地让在一旁,表示对 旅客的尊敬。 他泰然经过小店伙身旁,手一抄接住巧妙手法递来的小小纸方胜。 “小心,那地方没有夹墙让你避难。”小店伙细小而清晰的语音入耳。 “你顽皮。”他也用特殊的传音入密妙技笑答,昂然向自己的客房走去。 上次在林家大院,被龙家三姐妹所愚弄,中了龙紫霄的奇毒。 幸好发觉得早,及时逃走摆脱三龙女的纠缠,毒发的紧要关头,被人救入复壁藏身逃过 一劫。 小店伙取笑他,也等于是提醒他小心行事,不要再上当,不会再有复壁救他的命了。 他对龙紫霄的确怀有几分好感,也为了曾经戏弄过这大美人,怀了几分歉疚,因此一直 就不愿向龙紫霄下重手报复。 苍天教的主教人看出他的弱点,也就利用龙紫霄接近他纠缠不休,借此了解他的动向” 他的活动很难逃过明暗布置的眼线监视下。 启锁进入客房,先警觉地察看房中有否异样,然后展开纸方胜,看完干脆将纸方胜撕烂 吞入腹中。 “该是决定性的时候了。”他喃喃自语。 但一丝隐忧爬上心头,杜英落在对方手中,一旦决定性的时刻到来,他能放手不顾一切 大开杀戒吗? 掳走杜英,击中了他的要害。 他只有一把刀,而苍天教却有近百名高手散布在各处,更有地方的豪绅协助,他的一举 一动,皆在对方的有效监视下,他唯一的凭借,是用快速的出其不意行动,给予对方凶狠的 一击,却无法一举将首脑们歼除。 灵光佛母和三菩萨,根本没有向他联手行致命拚搏的打算,他英雄无用武之地,歼除一 些二流人物,对局势并无决定性影响。 心中有点乱,但并不影响他的决心,开始准备外出侦查,在各处走动,可增加对方的心 理压力,也让对方不易摸清他的动向,诱使对方判断错误。他是老江湖,知道用何种手段掩 藏真正的行动。 他打算进城走动,进城不能带刀。 其实他是否带刀,毫不妨碍他的行动,他所留意的是暗器,防备人丛中悄然飞来的暗 器,放毒。 刚将刀塞人枕底,便听到房门发出轻微的异样声息。 这种三流旅舍的上房,其实非常的简陋,没有内外间,一床一桌,只能算是单人房,仅 比大统铺稍好些而已,房门一开便可流览全室。如果有人强袭,打破房门便可一拥而人作困 兽之斗。所以,房门必须上闩。 “好家伙,没完没了啊?”他冒火地探囊取出三颗飞蝗石,准备迎头痛击。 门闩分上下,他仅上了一道闩,而且加了插梢。 他眼中的警戒神色愈来愈强烈,已感觉出异样。 门闩正徐徐左右轻轻挪动,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试将门闩移开,由于被插梢所 限,无法滑出,因此不时左右挪动,仍然无法将插梢弄断。 插梢粗如小指,折断必定有声响传出。 房内没有其他的人,门闩为何会自行挪动?如果换了普通的旅客,一定以为白日见鬼, 很可能吓得半死,甚至会发疯。 他是行家,毫不介意,仅警戒的神色加强,知道来了强敌。 鼠窃如想启门,须用小刀割宽门缝,用门尖托动门闩,将插梢挤断,通常鼠窃很少做这 种吃力不讨好的笨事。 片刻,插梢仍没挤断。 道行不够高,门无法开启。 他一拉刀步.双掌以承天覆地式置于胸前虎目炯炯有神凝视房门方向宝像压严。房中立 即出现气流动荡异象,气温似已发生冷却变化。 插梢突然跳起,门闩猛然退出闩口,房门倏张,气流发出呼啸一个人影快速冲入,像是 被气流吸入的,一身月白,像是飘入一朵白云。 手一张,暖玉温香抱满怀。 “嗯……你……”白云在他怀中挣扎,叫声柔柔地,“哈哈!投怀送抱。”他大笑,一 扭身便倒在床上。 是施明秀,脸红耳赤推开他的手。 “罢了,我输得心服口服。”施明秀挺身坐起,脸红到脖子上了:“你好可恶,扮猪吃 老虎,被我们擒住囚禁在香坛,乘机把我们的香坛底细摸清了。高兄,你真是西洞庭山的土 地刀客?” “不错。”他离床将房门关上,在桌旁坐下:“我人休假,处理私人事务。我们的买卖 是轮流担任的,而且可以自由调整不受拘束。” “不是冲我们而来的?” “怎么可能?天下的各种秘教组合,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土地刀客哪会管你们的闲事? 要是为你们而来,那天晚上贵香坛肯定会血流成河。所以,请转告你们的负责人什么守护天 尊,再不带你们滚蛋,继续图谋我,下场是十分可悲的。我喜欢你,但我不得不向你动刀。 你们人多是靠不住的,一万头羊也抵挡不住一头猛虎。 你们如果和苍天教合作图谋我,那将会与他们同归于尽。” “守护天尊被你那一记以神御刀雷霆一击,勾消了傲视天苍的霸气。”施明秀挨着他的 身侧排排坐,”叹了一口气:“我们就此不再过问,你能放过我们吗?我是说,你不要过问 我们芜湖香坛的事。” “这……”他心中犹豫,无法作答。 他本来决定歼灭苍天教之后,再驱逐弥勒教的香坛,在他的家乡附近,不许邪教的人状 害乡亲。 “五年前四川再次兴兵举事失败,我们几乎精英尽失,老教主与现任教主,已经心灰意 懒,不再作打江山的迷梦,而且不再传教以避风头。这些年来,唯一可做的事,是尽量保有 仅存的香坛,深藏蛰伏停止活动。早年用雷霆手段裹胁的发展方法,早已放弃不再施用了。 我们找借口驱逐苍天教在芜湖建秘坛,就是怕他们影响我们香坛的安全。如果你首肯,我们 就置身事外;如果不,我们只好豁出去和你生死相拚。高兄,你意下如何?” 高大元扭头注视着这位婉转陈言的弥勒教高手,心中的犹豫一扫而空,比起龙紫霄的执 迷不悟女强人态度,这位弥勒教地位颇高的女高手可爱多了。 施明秀的话,他觉得可信。 自从五年前弥勒教再度在四川兴兵灭明兴唐,旋起旋灭徒众星散,从此销声匿迹,幸存 的各地香坛潜伏深藏活动,以往裹胁豪戚威逼利诱传教的活动,早已舍弃不用,不再为害地 方,所以龙紫霄讽刺他们尸居余气,确是事实。苍天教接收了弥勒教京师的地盘,也是众所 周知的事实。 只要不在当地裹胁百姓,不再传教广罗羽翼为害地方,连官府也能容忍其存在,除非有 人首告。 “我信任你。”高大元拍拍施明秀的肩膀:“想起不必向我喜欢的漂亮姑娘挥刀,心里 感到好高兴。但是,你作得了主吗?” “是我向两位守护天尊劝解,经他们同意的。”施明秀按住他的掌背,脸上绽起灿烂的 笑容:“我和他接触最密切,共过患难,知道你对我们的敌意并不强烈,而且……而且你有 点喜欢我。再加上江右三仙也对你发生恐惧,主战的意念直线下沉。我一提化干戈为玉帛的 意见,他们同意让我和你开诚布公谈谈。你同意了,我比你更感到高兴。我这就回去覆命, 回头见。” “你急什么……”高大元一把抓空。’施明秀兴高采烈小鹿似的一蹦而起,像一阵风拉 开门雀跃地走了。 减少一个强敌,高大元感到轻松愉快,他可以全力对付灵光佛母那些人了,至少免去了 后顾之忧。 其实苍天教说强并不强,仅倚仗人多而已。多的人以雄风会一群江湖凶袅为主,这些老 江湖精明机警,敢斗敢拚是真正的亡_命,武功虽然比苍天教的人差,拚死的勇气却旺盛数 倍,极端危险。 苍天教的人包括龙家三姐妹在内,一直就不敢和他正式生死相拚。而雄风会陆大仙那些 爪牙,死伤惨重依然前仆后继,一发动就蜂涌而上,将生死置于度外。 三方强敌已去其二,胜算在握。 可是,杜英落在对方手中,投鼠忌器,他有被捆住手脚的感觉。 昨晚,他就缚手缚脚不便大开杀戒。 目送施明秀的活泼背影,消失在远处的廊口,他有若有所失的感觉,施明秀留给地的印 象,似乎更为鲜活,更为可爱。也许,他不仅是喜欢而已,感情已不着痕迹地,向深处发 展、扩张。
近午时分,北行的旅客绝迹,官道空荡荡,偶或有附近的乡民走动。南来的游客,要等 到申牌以后才能抵步。 江右三仙与一双中年夫妇,佩剑挂囊背了包裹,冒着炎阳不徐不疾北行,一个个显得无 精打采。 他们是分批北返芜湖的,避免走在一起引人注意。五人是最后一批,前一批已经远出三 五里以外了。 谢公亭在望,气象恢宏。 这座亭距城两里地,与再往北里余目力可及的澄江亭,遥遥相对极为醒目,是这条路上 颇有名气的石亭。 距亭十余米,亭内的三个和尚踱至亭口目迎,无意出亭至道旁挡路,仅用怪怪的眼神盯 着他们,神情冷森,但似无敌意流露。 京教三菩萨,苍天教的元老级假僧人。 苍天教初期曾称无为教,本质是道教,但高阶层人士却称佛,称菩萨,也穿僧袍,表象 也是僧人。 弥勒教冒充白莲社(教)系传,本质是佛教,妄称弥勒佛下生,普渡众生升极乐世界。 但高阶层人士却穿道装,第二代教主干脆号称龙虎大天师。 当年朱元璋参加香军打天下,香军的骨干以白莲教和明教徒众为主。白莲教是佛教,明 教是西方一神教;朱元津两教参加了,香军所叫出的切口,就是弥勒下生,明王出世。 所以,朱元璋所建的就叫大明皇朝。 似乎,明王出世,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现在,僧与道面面相对。 在芜湖,首先发难大举袭击的是弥勒教,仇恨深结,死缠不休。 离开芜湖,双方皆以高大元为攻击目标。同仇敌汽,多次打算合作,但利益摆不平,对 目标的处理各有打算,各怀戒心,因而分分合合,维持表面平衡,骨子里皆将对方列为仇 敌。只要有机会,就手下绝情生死各安天命,双方心知肚明,不必提出评理。 弥勒教突然撤走,苍天教大感诧异。 “喂!诸位匆匆北行,打道回府,到底在弄什么玄虚?”圆光菩萨对江右三仙,并没流 露多少敬意,说起话来也就带骨带刺:“不会是变天了吧?” 弥勒教两次兴兵举事,喊出的口号就是变天,兴唐灭明,同登极乐。 江右三仙没生气,仅冷哼一声。 那位像貌威猛的中年人,可就火在上冲啦!将包裹递给女伴,鹰目怒睁冷电四射。 这一双夫妇,正是随同守护天尊尉迟太极出现在敬亭,向高大元挑战的弥勒教主脑人 物。守护天尊一怒发威,用掌心雷向高大元急袭,被高大元以神御刀行雷霆一击,当堂出彩 几乎丢命,这夫妇两及时救走守护天尊,失去向高大元攻击的勇气。 随同守护天尊行动,地位必定甚高。也就是说,一定比江右三仙高。 “这贼和尚不是东西。”中年人声如沉钟大骂,蓦地风生八步,人化流光扑向十几步外 的亭口,中途长剑出鞘。 “有话好说。”圆光菩萨惊叫,禅杖急升。 “混蛋!”圆慧圆智两僧同时怒吼,双禅杖并挥。 中年人的身影似乎难以看到实体,剑上成了一道青虹,与身影浑然为一,真像一道闪电 射向亭口。 铮一声狂震,火星迸爆,青虹分张,又是两声剑鸣。 人影乍分的瞬间,火光耀目,热流爆发,罡风骤起像狂飚。 圆光菩萨也倒飞至亭后,掸杖砸毁了后栏。 圆慧圆智两菩萨则从两侧暴退出亭外以禅杖支地稳下马步。 一比三,似乎三菩萨并没占上风。 “要不要再试试本天尊另一秘学轮回大法了?”中年人沉声说,仍在隐隐振吟的青铜剑 光芒闪烁不定。 行家定然可以从眼神不再冷厉中,看出这一击必定耗损了精力五成以上。 圆光菩萨脸色泛青,眼中仍留有惊骇的种情,颤抖的手倒拖着禅杖,重新出现在享口。 “你这混蛋真有出息,动不动就掏出压箱子的绝活,出其不意猝然袭击,与疯子并无两 样。”圆光菩萨说话的嗓音也有点走样,像是中气不足:“你我如果在这里拚个你死我活, 娃高的小畜生会笑掉大牙。你们到底怎么了?就这样半途而废认栽溜走大吉?” 气势已弱,已明白表示没有继续动武的意思。 “咱们想通了,所以打道回香坛。”中年人见好即收,收了剑冷冷一笑:“在这里见机 行事,实在得不到多少好处。等你们从高小辈手中夺获仙书秘笈,咱们再从你们手中夺取, 岂不省事多多?你们去努力吧!咱们走着瞧,祝你们顺利。” “原来你们在打这种如意算盘,真不像具有雄图大略的叱咤风云组合,不想运用自己的 力量争取利益,却妄想玩阴的鹤蚌相争渔人得利。” “将在谋而不在勇。”中年人傲然地说,徐徐后退:“为了几本并非绝品的仙书秘笈, 本教的人一时不察,大举追到此地来,已经够愚蠢了,幸好还来得及改正错误。阁下,你们 胁迫皇甫家合作,要在本教的势力范围内建根基,必定会回去的,咱们在芜湖等候。好好努 力吧!后会有期。” 弦外之音简单明了:日后在芜湖,将有生死存亡的霸权利益争夺。 五人重行就道,向北昂然举步离去。 “这些混蛋,真的虎头蛇尾滚蛋了。”圆光菩萨目送五人远去的背影,向两同伴苦笑: “没有这些人牵制高小狗,对咱们不利呢!” “其实也牵制住我们不少人手。”圆慧菩萨的看法却乐观:“这段日子尔虞我诈,有点 浪费精力,调动人手不得不分心,佛母也希望早些摆脱他们。陆大仙的人,更跃然欲动要和 他们大结算。走了也好,咱们可以专心集中全力擒捕高小狗啦!” “也许吧!”圆光菩萨的话显得无精打采,挟了禅杖动身走上官道。 “师兄,你的话有玄机。”圆慧菩萨跟上惑然说。 “是吗?”圆光扭头冷笑:“咱们可以集中全力对付他,他同样毫无顾忌全力对付我 们,对不对?” “这……”圆慧脸色一变。:“咱们要付出多少人命,你算过吗?本来打算激江右三仙 联手。 的,如果成功,至少可以少死一半人。现在……现在只有咱们这几个人拚命上了。”。 “是有点不妙。”圆慧不得不承认事实:“咱们欠缺可以抵挡高小狗的人才,付出的代 价一定很可观。” “所以你笑不出来了吧?” 三个和尚都笑不出来。。 弥勒教的人才比他们多,撒手让他们应付,难免有独木难支的恶劣情势出现;少了一个 竞争者,也等于减少一个人手。
陆大仙这期间心情很不爽,他那些牛鬼蛇神爪牙不时递减,而又无人补充,逐渐感到人 手不足。 以重金雇请对付王道士的人,比方说;芳华仙史、灵幻仙子,借口高大元并非王道士, 不是约定的对象,所以发生事故,出手拼搏的意念不高,虚显两招虚应故事而已,不可能自 动奋勇争先。 而灵光佛母所统率的苍天教弟子,并不受他指挥,一旦情势变得难以控制,指挥便出现 双头马车各走一方的紊乱现象,一乱就兵败如山倒。 灵光佛母到底带有多少人来,他并不了解。 这次远赴南荒,为了减少沿途的麻烦,人都是分批走的,前后保持联络,正确的人数, 只有主事人知道。 在芜湖与河南追踪的人会合,人数又增加了许多。如果按他的计划,集中全力接二连三 强攻猛打,早该把高大元毙了。 可是,灵光佛母严厉地要求要活的。 这与他的打算南辕北辙,不符合他的利益,因为所损失的人,绝大部分是他雄风会的爪 牙。所以在他主持的行动中,他的唯一要求是尽快毙了高大元。并非他故意阳奉阴违,而是 不希望枉送爪牙的性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保全自己的实力人之常情,不能据此而怀疑他对苍天教的忠诚 有问题。 他一直就打主意让苍天教的弟子,让他统一指挥,制造机会行雷霆一击,除掉高大元一 劳永逸。那些仙书秘笈不难夺回,王道士的死活列为次要。 但他的打算,不符合苍天教的利益,所以灵光佛母与三菩萨皆不理会他的要求,颇令他 感到失望。 另一重要问题颇令他不安,那就是高大元消息灵通,出乎他意料之外,不得不让他耽 心。如果高大元找到他藏身的宿处,也来一次快速的雷霆急袭,会有何种结果?他需要多少 心腹高手防卫,才能保护他的安全? 弥勒教撤走了,他更为不安了。 他把弥勒教的人恨入骨髓,但毕竟是同仇敌汽的战友,可以牵制高大元的活动,现在他 只有靠自己了。 他很少亲自在外走动,眼线不时将消息传回。 消息其实甚少内容,高大元的活动并不频繁,在客店闭门休息,监视的眼线闲得无聊, 没啥消息可传。 灵光佛母派人找他,他不得不带了四位保镖前往应召,其实在外走动十分安全,高大元 不会在市街向他挥刀或行刺,带不带保镖无关宏旨。 已经是申牌正,环山小街行人渐稀、到了绕入盛园的街口,便看到远派至街口警戒的两 名大汉。 任何经过街口的人,都可以看出这两名大汉是警卫,阻止不相关的人进入盛园的山径。 这表示苍天教的首脑们,仍然寄宿在盛园。昨晚高大元几乎栽在这里,这座园确是便于 布阵。 昨晚他带了人负责阵外围的警戒,运气真好;高大元就从他的警戒位置冲阵而出,几乎 挨了高大元一刀。 灵光佛母不要他参予布阵,他感到愤愤不平。其实他的道术修为,比苍天教那些会法水 的弟子只强不弱。 高大元出阵脱困,他还真有点幸灾乐祸的神情流露。 盛园位于鳌峰的西麓,逐渐西沉的阳光洒落满园,花木扶疏暑气全消,小厅中流动着沁 人肺腑的幽香。 幽香发自四个金童玉女,也许这些仙界的人喜欢异香。 灵光佛母在小厅召见他,四位保镖留在厅外。 苍天教调教出一些出色的男女,对外称金董玉女,对内却是接引使者,负责引领有身份 地位的人入教,也引领即将死亡的弟子升天。 既然称金童玉女,当然年轻不能大,也必然男的英俊,女的秀美。尽管并非真的是童或 女孩,但穿章打扮确是小童女孩装。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头上核了一根朝天童辫,加上两截绣花边衣裤,实在不伦不 类,怎能算是童?十六七岁少女扮小女孩,也有点装腔作态毫无美感。 这四位金童玉女,就是这副德行。 苍天教创教初期,不以女色惑人。 这些金董玉女,不是以荡女龙阳面目诱人入教的灵媒,而是以武功法术保护内部安全的 杀手。 后来第五任教主正式扩展南下教务,正式走上邪教道路,恶性膨胀的结果,金童玉女成 为淫盗之媒。 这四位金童玉女,随倚在灵光佛母身边,手里仍握着装饰华丽的长剑作为法器,其实都 是品质甚高的松纹古定剑,真正的青钢宝剑,杀人的利器。 陆大仙对这位教主的心腹灵光佛母,并无多少敬意。名义上,他是雄风会的大将。雄风 会是苍天教的外围组织,是苍天教的外围保护网。 雄风会的会主绝剑天君,仅间接受教主掌握,对其他会友,不能直接指挥,须由会主下 令执行。不怕官,只怕管;灵光佛母不能直接指使他办事,这就是他敢阳奉阴违,希望一举 杀死高大元的原因所在,对佛母要求活捉的事不以为然。 今晚灵光佛母召见他,会主绝剑天君不在场,令他颇感意外,佛母是不能直接下令要求 他办事的。在芜湖,会主没赶到之前,他是前锋主将。 苍天教的前锋主将是洪泽三龙女。由于他的爪牙多,洪泽三龙女只能请求他办事。发现 仙书秘笈他居首功,所以他的权威也是无出其右的。 直至会主绝剑天君赶到,他才正式大权旁落。这期间真正与高大元生死相搏的人,是他 与他的雄风会弟子,而非苍天教的弟子,洪泽三龙女其实所冒的风险并不大。 桌上摊开一张盛园建筑简图,另以虚线贯连各处,隐约构成一座天宫图,注入各种只有 行家才能懂的符号,与标示的星座。 “大仙对天机七煞阵的运用,想必学有专精。”灵光佛母态度颇为客气,在图上指指点 点:“请看盛园的格局,布阵可有遗漏疏脱?” “小有涉猎而且,谈不上专精。”他早将周围看清,语气在歉虚中略带自豪:“以我们 目下的人手,布阵绰绰有余裕。问题是,高小狗会来吗?” “我们会诱使他来,一定来。灵光佛母肯定地说。 “很难说,那小狗精得很。而且昨晚他在这里大闹一场,还会来吗?” “他非来不可呀!除非他不想救人。昨晚救走他的那个庞大怪影,你真没看清?” “变生仓卒,出没太快,贫道学艺不精……”他感到难堪,也有愧意。 “大仙不必自疚。”灵光佛母安慰他:“如果来人是罗祖教那个神秘怪老人,就算是大 白天,咱们也难以分辨他的形影。我耽心的是,这老妖仍在暗助高小狗,天机七煞阵同样奈 何不了这老妖。” “他毕竟仍是血肉之躯,并没真的修至地行仙境界,没有什么好怕的,他的威胁远比不 上高小狗大。佛母可不要长他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这会影响弟兄们的士气,可别未对阵 便先输掉气哪!” “所以,咱们必须把他也列入强敌对付。今晚,我想借重你的人布阵。” “哦!佛母该找方会主计议呀!” “方会主另有要事处理,另有安排。” “我那些弟兄不懂阵势,不懂法术……” “不需太多的人参予,灵幻仙子丘天香的巫术就可派用场。请你带十个八个可用的弟 兄,由你带他们主阵。”灵光伟母又在图上指指点点:“七煞的前四座,羊刃、阳罗、火 星、铃星,由我亲自主阵。 金童玉女守天空。其他的人,严守地劫。你负责化忌星座,承担的责任甚重,承受的打 击力也最大,须有十个人才能胜任。但不知大仙有何高见?” “化忌星座是非多,禁受不起挫折就可能遭致全阵瓦解。佛母将这星座的重任交付与 我,我深感荣幸,我保证全力以赴,座在人在,座亡人亡。”他傲然地拍拍胸膛:“凭贫道 所学,决不会让佛母失望。” 其实,在七凶(煞)星中,化忌星并不是最凶的一个星座,排名也最末。在阵势中,却 是专管杂务的座主,等于是前锋兼后卫,攻击在前,撤退在后,吃力不讨好,承担的责任却 大,不是人干的好活计。不过,这也表示佛母能把重责大任交给人表示信任。 “有大仙鼎力协助,必可大功告成。日落之前,你的人务请秘密前来布置,预先演练以 免配合上出差错。” “好,我这就派人传话下来。” “其他的人,可至元妙观待命。人魔受了折辱,动了无名,要引高小狗前往结算,你的 人或可助他一臂之力。当然高小狗不可能于元炒观生事,只为防万一,不必严加防备。” “人魔是我的朋友,是我唆使他出山恐吓高小狗的,没料到他修为一甲子气功臻化境, 竟然禁不起高小狗一击,难怪他心里不平衡,我义不容辞替他分忧。不过,高小狗不可能到 元妙观找他的晦气。” “很难说,我疑心高小狗不从山下来,而绕上元妙观,再向下侵入盛园。那么,元炒观 正好首当其冲。现在,我和你到大阵的各星宫走走。”
高大元傍晚时分,在码头一带走了一圈,沿街向一些小混混探听某个地方蛇鼠的动向, 装模作样煞有介事,引得两个眼线穷奔忙。 在一家街旁小食店晚膳毕,已是暮色四起,城门已关,城外东门外与南门外码头区小 街,仍然相当热闹。 跟踪的眼线已增至四人,一个个穷紧张大感失望。迄今为止,他仍然闲散地在街走动, 毫无有所行动的意思,难怪眼线失望。 反回悦来老店,片刻他重行外出。 这次,他像是换了一个人,换掉长衫,穿上紧身的两截短衣,对系在背上,百宝囊移至 腹部系牢,胁下还有一只盛石革袋,青衣青裤快靴,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一看便知他这身 装失,一定是有意犯罪不干好事。 在眼线传出警讯之前,他已经从街尾跳城消失在城内的街巷里。 消息传出了,正如苍天教的人所料,他潜入城内救人,救被囚禁在盛园的杜小姑娘。 杜姑娘囚禁在盛园,是经过周详设计,才放出口风的,放话的技巧非常老到。 有人来来往往进出盛园,根本不可能保持“秘密。”这也是计划中的一部份,表示盛园 的确有某种秘密活动。 跳城飞越,跟踪的眼线傻了眼。随后跳城跟人,目标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盛园立即进入紧急状况,全园黑沉沉一片死寂。 天机七煞大阵内,人人屏息以待。 二更、三更……樵楼的更鼓声如期传遍全城。 夜已深,盛园毫无动静,阵内的人因紧张过度,一个个等得心惊胆跳,紧张的气氛,随 时光的飞逝而绷和更紧,似将接近爆炸边缘。 四更……五…… 五更起更的更鼓声传到,外围西南角树丛中,传出一声厉叫,表示人侵的人来了。 五更发动,未免太离谱了吧?那是夜行人必须撤走的时间,怎么可能反而入侵?
外围警哨采潜伏方式布线,以深藏潜伏为主,不负责堵截攻击,发现警兆以信号通知联 络人,如非奉到信号,决不可暴露出击。 每一组是两个人,极为辛苦。 有暗哨被挑,相邻负责支援的人必须出来探穷竟。 两名黑衣人快速地冲到,两支剑随时皆可能向挑哨的强敌攻击树丛黑沉沉,伏哨如不从 坑中跳出,极难发现,被挑的可能性不大。 一名黑衣人先斜冲出丈外,两向侧一绕,右手举剑,左掌藏有暗器,向四周戒备。 另一人两窜两伏,快速地伏倒在树丛前。 朦胧中,果然看到坑口爬伏着的两个人影。 一个警哨昏死在坑内。 另一个爬伏在坑口昏迷不醒,是被人拖出坑,用撕耳强迫发出厉叫声,然后被人打昏 了,并没下重手杀死警哨。 “怎么可能被人发现,拖出来打昏的?”黑衣人一面检查昏的警哨,一面自言自语: “一定是看到可疑的怪异事物,爬出观察时被制住的。” “老五,他们怎么啦?”负责警戒的黑衣人在两丈外低声问。 “一个在坑内昏迷,一个昏迷在坑口。”检查的黑衣人老五惊然回答:“脑门被拍击, 真不可思议。除非袭击的人坐在坑口动手,那可能吗?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遇上妖魅鬼怪……” 支溜溜怪声起自身侧的草丛,入耳便汗毛直竖,感到冷气袭人,浑身肌肉收缩,耳中回 音绵绵,眼前出现模糊的幻象。 一个怪影从短草丛中,徐徐向上升,上升。三尺、五尺、一丈“呃……”负责警戒的黑 衣人,向下一栽,仆伏在草中寂然不动惨死人。 老五只感到劲风猛压左耳门,便扑倒到坑口的警哨身上失去知觉。 “这些人心中无鬼神,拜的却是鬼神,呵呵呵……”怪影恢复人形,向侧一窜形影具 消。 盛园的紧张气氛,空前高涨人人自危。
响山在南门外宛溪对岸,东西双峰对峙,下面是汇合张家湖水形成深深的响潭,是本城 的风景区,跨潭为梁,东西各建一座响山亭。沿西亭的小径向西走,里外便是小小的五六十 户人家响山西村。这里已经很少有游人走动,古老朴实的小农村,毫不引人注意。 这里进城也不方便,须从东崖沿溪绕向北行,从东门的凤凰桥或济川桥进城。或者,乘 坐代步小船或竹筏,从南门码头往来。 二更天,黑影出现在城东南角城根。 城利用邓溪做城场,三十余丈宽的完溪,可阻上万兵马。沿城根有一条小路,便利近城 的人行走,但大白天,也很少有人走动。 是高大元,是从另一处城墙跳下的。 傍晚他跳城进入,吸引眼线追入城搜寻。 在城内统走了几条街巷,确定没有人跟踪,便登上城头跳落城外,完全摆脱了盯梢的眼 线。 天宇黑沉沉,星月无光,浓云密布,上弦月已被浓云所掩,有下雨的征兆。 他脱了个赤条条,衣物武器举在头上,用高明的踩水术,毫不费劲渡过三十丈宽的宛 溪。
响山西村的农舍,星罗棋布似乎毫无格局,也由于每一家农舍,皆拥有自己的仓、房、 牲口栏、鸡犬舍……因此自然而然形不规则的建筑群,可通行的小径弯弯曲曲,似乎每一家 皆有自己的出人道路。 最西那一家有菜圃与邻居隔开,前面的晒杂场四周栽了果树,占地甚广,外围是一大片 田野。 二更将尽,场四周的果树下,遍插旗、幡、幢,与及月形小圆灯笼。 中间,简单地架起一座小坛台,木板搭的祭台香烟燎绕,陈列有香花供品,摆着各式各 样法器旗幡。 气氛非常怪异,像是筑坛祭祖。 小圆灯笼光度不足,灯箱上绘有符录和外人不懂的图案,微风一吹,群灯晃摇、在树木 间形成奇奇怪怪的幻影。 一丛丛信香的火星,也构成奇异的形象。旗幡法的飘拂,也增加光影的变化,整体构成 令人生畏的诡异地域,胆小朋友猛然闯入,真会毛骨惊然心胆俱寒。 祭坛坐北朝南,南面端坐着三排穿了青色宽大长衫的女人。 第一排三个,第二排九个,第三排二十二个。头上戴上月桂花冠,披下一头长长的青 丝,手持燃着的一把信香,在隐约的暗红色幽光下,不易看清形体,另可看到她们苍白色的 面庞,长发披下双肩,真像传说中的女鬼。 第二十八章
祭坛两侧,列站着四个同样打扮的女人,但手中没有信香,分持小金钟、木鱼、铙钹、 串铃。 另有一个女人站在坛前侧角,展开一本画有符录的黄色招子,字很大,就香烛光也可以 看清字句。 “肃立!”这个女人可能是司仪,女性的嗓音悦耳俪悠长动听。 众女从容起立,举动相当整齐划一。 “金舍黄房启,两弦正气升。跪!” “众女整衣跪下,宝像庄严。 “凡圣相结,丹珠自成。拜!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拜”一连串的拜,司仪所报出 的三教神佛圣贤真多,每一位都要拜,拜拜拜……” “不知拜了多久,似乎没完没了。 首先拜的是太阴月华。两弦正气升,指的就是月亮奶奶的上下两弦。 这是苍天教女性信徒的特有拜月亮仪式,也是修炼内丹的仪式。每月的初七初八(上 弦),与及二十二二十三(下弦),都必须举行仪式,要十年结丹,方能仙成。 终于拜毕,诸他佛圣贤大概已接受信徒的诚意了“起!”司仪叫声一变,举手一挥,乐 器齐鸣。 “舞……钟鼓齐……鸣……” “司仪虽一名,以整齐舞步起舞的众女,接着齐声应和,抑扬顿挫颇为动听。舞姿也相 当美曼,举手投足简单整齐,但见黑影婆婆,信香挥动形成大画的弧形图案颇为壮观。 “霹雷……震顶。”司仪在众女应和一句之后,接着往下高唱:“仙童接引,宝盖来 迎……日月光中采精源,超凡入圣透长安……” “止……”司仪的叫声提高两度,乐声与舞同时顿止:“九宝三宝同相见,炼就金丹自 超生。献香……” “众女鱼贯经过祭坛,分别叩拜将仅剩一半的一把信香,插在用米箩代替的香炉内,从 另一端绕回原位。 “三光临界,光明普归,迎……” “众女整衣以金刚坐式跪下,大概女人不宜用禅坐式练功。双手向天吸入一口气,迎接 自天而降的月华,然后翻掌下沉、外吐,完成一呼一吸。 众女开始练功吐纳,司仪则继续高唱:“运周天,转真经,无有隔碍;功圆满,心花 现,朗耀无穷。坎离交,性命合,同为一体;古天真,本无二,一性圆明……” 之后,雅雀无声,所有的女人,皆默默行功吐纳,双手不住上下张合。夜风萧萧,光影 摇摇,陌生人闯入,结果将难以逆料。 三更正,司仪第一个起立。 练功半个时辰,算起来功效应该不会太大。通常练气所谓苦修,要下一个时辰苦功才有 进境。 苍天教一日三参拜。 女弟子另有拜两弦的仪式。男弟子则另有拜日的仪式。男女参拜时所诵的数十种神咒, 可就有点不带文味了,门外汉根本听不懂,像俚俗的歌谣。 司仪还没宣告仪式终了,广场边缘突然传来响亮的鼓掌声。 很不妙,身上没带有法器,没佩有兵刃,只能准备徒手相博了。 在小圆灯笼的幽光映照下,树下踱出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的高大元。 “你们别慌,我让你们进屋子去,把兵刃法器全带上,再出来和我玩命。”他一面走一 面说,声如洪钟震耳欲聋:“他娘的!不杀得你们做噩梦,简直就对不起老天爷,我等你们 挨刀。” 将近四十名女人,年龄自四十半老徐娘,至十三四岁少女,惊骇地不敢抢出,急急忙忙 列阵。 “你……你怎、可能来……来这里?”中间主持列阵的人,赫然是洪泽三龙女的龙紫 霄,硬着头皮与他打交道:“你……你该……” “该到鳌峰盛园,闯你们灵光佛母布下的奇门毒烟雾与人墙大阵。”人站在三丈外,双 手叉腰手势摄人:“而我知道的是,你们不想耽误练功参拜的时日,乘机躲到这里筑坛结 丹,把杜英藏在这里。你们的妙计并不妙,不将真的杜英放在盛园引我上钩,就不够妙 了。” 有人溜走,溜回农舍取兵刃法器。 “你来了,同样投鼠忌器。”龙紫霄定下神,说话嗓门提高了许多:“你最好答应我所 提的条件,诚心诚意和我们合作,你不但可以得到我,也可救杜小丫头的命。你希望社小丫 头死吗?” “哈哈哈哈……”他昂天狂笑,声震夜空。 “你笑什么?” “笑你蠢,你真蠢。” “什么?你……” “我如果重视社小姑娘的生死,会堂而皇之和你们周旋吗?” “哼!你不是无情无义的贱丈夫……” “哈哈!这句话你就说得有欠考虑了。你勾引我,我顺手推舟成全你结一段风流缘,双 方你打我杀热闹得很,那有什么情义可言!你少臭美了,你这种荡妇淫娃,上了床肉香四 溢,让人获得片刻销魂蚀骨的享受外,你能给我多少情?我会给你多少义?在任何一座城的 教坊,花半两银子,就可以享受一个比你更多情趣的女人。该死的践妇,我一定要杀死 你。” 他故意歪曲龙紫霄的话,其实他知道妖妇指的是杜英。 “我是说你对杜小丫头无情无义。”龙紫霄厉声尖叫:“你这卑贱的狗,我龙紫霄不是 荡妇淫娃……” “是吗?我怀疑。你引诱我上床,不是假的吧?哦!原来你所指责我的无情无义,是针 对杜小姑娘说的。晤!我想想看,我对一个十三四岁,萍水相逢的初交结友的小姑娘,该付 出情义吗?她有难,我正为她尽力奔走营救,难道也算没有情义吗?泼妇,你心目中的情义 何价?” “她跟着你,你就有责任。一个初闯江湖入世的少女,如果对你无情,会跟随在你身边 共患难吗?你……” “哦!原来你指男女的情义,我搞错了你的意思啦!”他不慌不忙拔刀出鞘,刀一拂光 芒闪烁:“杜小姑娘是否对我生情,我不知道。她这么年轻,还是一个小女孩。我一个混世 的玩命刀客,想要的女人,该是你这种看起来像女人,摸起来是女人,唤起来也是女人的人 间尤物。他娘的,你这女人想要我老牛吃嫩草啊?你看错我这种男人啦!” 返回的十余个女人,将兵刃法器快速地分发给同伴。他之所以拔刀,便是等候众女发动 的先兆。 “你不要虚声恫吓,其实外强中于,杜小丫头已经招供,说她对你一往情深,你答应带 她邀游天下……”龙紫霄将长发草草挽成发结,接过同伴递来的剑与百宝囊佩上:“这些日 子她和你同行同宿,形同夫妇……” “哦!我感到奇怪。” “什么奇怪?” “像你这种女强盗兼荡妇淫娃,怎么居然计较这种事?我上你的床你也向我挥剑断情绝 义,为何又计较我是否有情有义?你的价值标准是双重的,此中大有可疑。” “什么可疑?” “你在有意引诱我对杜小姑娘生情,而你的条件是做我的女人,这对你有何好处?” “你……” “好了好了,不用多说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除了知道小姑娘叫杜英之外,其他一 无知。我把她看成朋友,正以朋友的情义努力进行抢救。你怎么说,悉从尊便。总之,你们 如果杀死她,我的刀将屠光你们替她报仇,朋友的交情我已经尽了。现在我问你,你愿意乖 乖地把她平安交出,换取你这一群女人的命吗?” “你……” “说!”他叱声如沉雷,刀向前一指,刀作龙吟,光芒闪烁有加活物。 左侧方众女丛中,突然卷起一阵阴风,三个径丈大的如虚似幻光球,以令人目眩的奇速 冲来。金钟声和铙钹声急骤,入耳令人神智散乱。罡风呼啸中,光球外围飞舞出萤火似的满 天繁星。 三个光球大小有点不同,中间形成发出异鸣的强劲气旋,来势太快太急,天黑而且幽光 摇摇,想看清是什么物体,几乎不可能。 一闪即逝,迅捷如电。 “什么玩意?看刀!”他沉叱似殷雷,刀突然幻化弧光,激射火光球中,一声气爆,激 光迸射,在各种令人胆落的异声中,迸发出满天雷电,刀气似狂飚。 再几声暴震,蓦墓地异象全消。 旗幡的碎片向八方飞散,萤光纷纷堕地隐没,小金钟抛出五文外,一对金铙钹一东一西 飞出广场,飞行的厉啸声动人心魄。 三个女人分倒在三方,腹裂胁迸倒在血泊中呻吟挣扎。是那位司仪,和持钟钹法器的两 个女人。 高大元在原地现身卓立,举起的刀龙吟隐隐。 本来涌出的十余名女人,骇然急急退回阵中,“不屠光你们这些妖孽,决不罢手。”他 一字一吐,刀尖向下徐降,徐徐向前逼进,闪烁的刀光令人望之生畏,他那跃然欲动的狩猛 形象,直像传闻中的魔鬼:“三四十个妖女,我片刻就可以砍得一地碎骸。用你们百十个男 女匪徒的尸体,偿还杜小姑娘的一条命,我尽了朋在的道义,她九泉可以瞑目了。” 刮来一阵夜风,四周的小灯笼摇晃加剧,光影错乱,似乎鬼影幢幢,将燃尽的信香丛烧 得更旺。 刀势已将龙紫霄控制在威力围内,刀吟隐隐慑人心魄。女人们阵势也开始移动,两面即 将延伸绕合。 但三个地位高的女人在刹间被杀,已让这些地位低的人胆寒,一个个流露在外的惊怖神 情,已充分表明她们的勇气所剩无几,在刀下崩溃是片刻间事。 “你不敢杀我,我不怕你。”龙紫霄将剑住脚上一丢,语气强硬:“只有我才知道杜小 丫头囚禁在何处,我死她也死。”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这女人在用性命作赌注。 “我会用一千种歹毒手段,逼你带我去救她。高大无反手将刀归鞘逼近伸手:”你的迷 魂大法绝对没有我高明,你将……“ 左手一拂,五枚无影化血神针破空。 右手后吐,灰雾激喷。 高大元的身躯,随龙紫霄的手而动,似乎虚影仍在原处,实体已幻现在身侧。相距仅三 尺,伸手可及,决难逃过神针与灰雾的喷射,手一动生死便决定了。 神针和灰雾居然落空,仅击中虚影。 一声闷响,龙紫霄的右肩尖挨了一劈掌,下面双足被绊,向后仰面便地。 两个女人狂野地左右齐至,双剑上下齐挥。 高大元绝对无法拔刀,刀系在背上,固然行动不受干扰,但最大的缺点是拔刀太慢。两 个扑上的女人抓住机会淬然攻击,志在必得。 他疾退八尺,从剑尖前间不容发地脱出威力圈。 “嗯……”两个女人同声惊叫,刹不住马步,砰然怪响中,撞在一起摔倒滚动。 是被高大元后退时,双手虚空抓合所发的神奇抓功所控制,两女对冲的速度陡然增加一 倍,冲撞力也加倍,使得浑身骨肉欲散。 是龙紫云和龙紫虹。所有的女人打扮完全相同,黑夜中不可能分辨面目,切近观察,便 不难分辨一了。 一照面,三个地位高的高手全倒了。已即将合围的众女更为害怕,不由自主惊恐地重新 后退。 高大元一间即至,分别在两女的背心拍上一掌,揪住背领拖死狗似的,拖至龙紫霄身旁 一丢,三个女人并排躺倒,成了待宰的羊。 一声刀吟,他的刀再次出鞘。 龙紫霄右手失去活动能力,但仍可挣扎着挺身坐起。 他像个降妖伏魔的巨人,俯视着脚下战栗的小鬼。钢刀闪烁的光芒和慑人心魄的刀吟, 具有强烈的惊魂慑魄魔力,胆气不够的人将会精神崩溃。 注视着依然态度强悍,不肯屈服的龙紫霄,他油然兴起厌恶的感觉,这女强盗貌美如 花,却没有女人味。他感到后侮,后悔当初怎么居然有点喜欢这个女强盗兼女教匪?他实在 不应该一时兴起,和这个美丽的敌人斗法的,胜了并不光采。 此后,他再也无法一见面便下毒手。 而这个女人,却不断向他行致命的攻击。 刀尖徐降,指向龙紫霄的右膝盖。只要轻轻一点,龙紫霄有右脚便废定了。 “你……你不敢杀……我……”龙紫过强接心头的恐惧,用沙哑的嗓音咬牙尖叫。 “是吗?”刀尖转向龙紫云:“先杀这个龙二小姐,如何?” “你这杀千刀无情无义的畜生。” “没错。” “你会不得好死。” “没错。 刀光一闪,射向龙二小姐的咽喉。 “住手!”龙紫霄终于崩溃了。 刀尖停在龙二小姐的咽喉上方,龙二小姐浑身在发抖。高大元的目光,冷森森地回到龙 紫霄的脸上,不再发话,静等下文。 “你……你好残……忍……”龙紫霄的嗓音吵哑,比哭还要难听。 “没错,因为我是刀客。” “何必呢?高兄。”龙紫霄仍不死心,仍作最后挣扎:“只要你肯和我们合作,我们什 么都会给你,财富、权势。女人;人生在世,你还想追求什么?和我们合作,对你有百利而 无一害……” 刀尖徐降,仍指向右膝。 “我把杜英还给你!”龙紫霄嘶声尖叫。 “我的确曾经有点喜欢你。”高大元收了刀,俯身在她的右肩抚摸三次:“不要逼我残 害你,龙大小姐。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但你必须识时务输得起,你已经尽了你的责,你死了 并不能挽救下倾的大厦。” “我仍可……” “仍可用杜小姑娘的死来威胁我,是吗?” “没错。 “我承认你这一招颇为效,毕竟我喜欢杜英,虽然交情不深不涉及男女情爱,仍然萍水 相逢颇有投缘的情谊,道义上也应该以她的生死为念。”他呼出一口长气,虎目中重新涌现 杀气:“但这一招并没击中我的致命要害,因为这份情还不足以生死相许。你以她的生死来 威胁我,我用你的姐妹生死来回报你,刚才你就暴露你的弱点,也险之又险地救了龙二小姐 的命。现在,看你还有何妙招再救她们。” 他的脸转身龙三小姐,横移两步接近,刀徐徐伸出。 “你不要用死来吓我这种女人。”龙紫虹身往受制,躺在地上依然有亡命女盗的气势: “我纵横淮泗率众三百,亲手杀了不少人,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我死就是我结丹成仙的时 候。” “苍天教教主太阳爷爷虎眼禅师,遗世有不少宝典,有关炼丹的修炼过程与心法,说得 斩钉截铁,指出拜日月星三光吸其精华,十年便可结丹成大道。再就是一旦弃世,也就是丹 成飞升之期,从此超凡入圣,升天成仙成佛。 但他本人并没飞升成仙,尸体深埋在创教圣地碧天寺弥阳殿地底一丈六尺。百余年后, 爷爷奶奶的骸骨被掘出,打碎洒在大路上,让车马行人踏成尘埃化骨扬灰。 “我知道你这女强盗杀人如屠狗,一点也不怕死。”高大元狞笑:“我不杀你,只剁掉 你一手一脚。我是个冷酷无情的刀客,杀过不少人,也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一刀便完了, 谈不上痛苦。我要你们痛苦,所以不想一刀杀死便宜了你,断了手脚你就成不了仙。通常人 走路先举左脚,我替你把左脚剁掉……” “龙紫虹曾经捉住他,虐待他,要说他毫无介蒂心无怨恨,那是欺人之谈,报复的念头 一直存在。 钢刀微升,作势下落。 向世间木择手段争取名利权势的人,凭借一双可以翻天覆地的手,和强健跑得快的双 腿。一旦失去抢夺的手脚,失去行动自由,一切雄心壮志便消沉崩溃,只能躺在床上空想做 白日梦,痛苦地活十分凄惨,生不如死。 这种反击,反而击中龙紫霄的要害。一刀把人杀了,或者砍断手脚废了,龙紫霄心肠再 硬,也不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用杜英的死来威胁高大元虽然见效,可惜杜英不在场,威胁性不够强烈,而眼前的威胁 却迫在眉睫。 “你赢了。”龙紫霄不得不承认失败,说的话充满愤怒与绝望:“我派人去把杜小丫头 押出来给你,总有一天我会回报你的。” “你等吧!这一天不会让你等得太久的,因为我也会找你,但找你决不是为了重温那段 幻情。”高大元收刀逼近:“你带我去救杜小姑娘。我不信任你的人,你的人最好不要接近 农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血腥,领路。” 龙紫霄打出手式,阻止同伴跟随,极不情愿地向农舍走去,咬牙切齿心中愤极。 “你对贵教倒是忠心耿耿。”高大元傍着她举步,随时可以伸手制住她,甚至杀死她。 “我是向南方发展的主事人,家父也是教中的长老。”她透露了身份:“江南得天独厚 人杰地灵,正是我教大展鸿图,个人一展抱负的好地方。三年前我的人就在扬州建了活动香 坛。这次本来打算前往南荒,对付王道土之后,定可获得大量资金,正式在南京建坛广罗门 人弟子,由扬州方面的人出面号召,可事半功倍。没料到人算不如天算,碰上你这个刀客伸 手管了这档子事。我们的法术对你不发生作用,难道你是王道士的门人?” “我再次郑重告诉你,在河南碰上王道士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这家伙大难不 死,却将那些狗屁仙书秘芨交给我,让我替他承担是非,他这种嫁祸的恩将仇报作为,实在 可恶可耻。” 谈说间,进入农舍灯火明亮的外厅。厅中也设有神案祭坛,信香即将燃尽。人都在外面 的祭坛拜月,屋中空无一人。 “人囚监在后院的地窟内。”龙紫霄向后堂走:“今后,你最好小心她……” “小心她什么?” “小心她的安全。” “我会的。” 他当然得小心杜英的安全,这种凶险的事岂能容许再次发生? 可是,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意念在脑海中一闪而没。一些无关宏旨的琐事,偶然想起 随即隐没了无痕迹,是正常的反应,不值得认真去想。 大衍散人曾经向他说,要他小心杜英。 他一时大意不小心,让佛母和三菩萨把杜英掳走。
在高大元闯入拜月坛的同一期间,一个黑影也闯入农舍的后院。 苍天教众女占住这家农舍,把农舍的一家老少驱至邻舍安顿。 他们在这里住了两天,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他们的举动,皆在极高明的眼线监视 下。 盛园布天机七煞大阵,用不着太多的人手,灵光佛母改用雄风会的人参子布阵,多余的 人安顿在元妙观。 一些不能胜任的女将,就潜匿在城外的这家农舍。该教的弟子拜三光修炼结丹仪式颇为 重要,在外地也勤拜不辍。 拜上下两弦月每月仅两次四天,所以如非万不得已,决不会取消中止。尤其是结丹的前 十年,必须按期祭坛修炼。 人都在外面拜月,这个黑影毫无顾忌地长驱直入,可能事先已经探道踩盘,对农舍的格 局上相当熟悉。 后院占地亩余,建有柴房茅坑,堆放着一些旧农具破烂物品,显得脏乱不引人注意。 灶间的右首是一间耳房,安放有简陋的床桌,闲置之久,散发出一阵霉气。 房门是敞开的,门帘也钩起不挡视线,壁间插了一枝松明,红色的火焰闪动,松油不时 毕剥怪响。 一位穿青衫裙的佩剑女郎,坐在桌旁自得自乐品茗,脸向外,可看到门外走道的动静。 是看守,所以没有参加拜月练功结丹。 她喝掉杯中茶,拈起茶壶斟茶,不经意地向门外瞥了一眼,吃了一惊跳起来,茶壶失手 掉落发出响声。 门口出现一个绿色的怪人,绿色的夜行衣,外加轻柔绿色带灰黄斑的披风,裹住了身躯 形成怪异的线条。苍色的斑头罩,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怪眼。剑系在背上,剑靶的饰物已经 摘除。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突然出现,真会把人吓昏。 女郎跳起来,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怪人一跳便进入房中,身形晃了两晃,口中传出几声 怪音。 女郎突然两眼发直,颓然坐下,直挺挺端坐目光前视,像个正在聆听教训的学生。 “打开地道门,乖。”怪人柔声说,手伸出披风轻拍女郎的肩膀。 女郎如受催眠,离座到了右面的洗脸架旁,搬开架,扳开墙根的一声大青砖,拉动里面 的一只扣环。 再拖开床,床后便出现一块绘有砌砖形的三尺见方厚木板,拉开板,下降的地道出现。 “你乖,我不伤害你。”怪人说,一掌劈在女郎的右耳门上,女郎倒下了。 取下松明,怪人钻入洞向下走,下面有灯光,但她仍然持着松明。 地道一折,便看清窟内的景物。 有床、有长案,壁间有烛台座架,一支大烛光度明亮杜英政穿了两截村姑装,流了两条 大辩,清清爽爽,成了清丽活泼的少女,正坐在倚壁架设的长案前,兴致勃勃地搬弄一副牙 牌。 此时此地,她竟然无牵无挂地玩兰闺清玩。 “咦!你……”听到轻柔的脚步声,她扭头看到举着松明的怪人,推倒牙牌站起讶然 问:“你这身打扮好怪异,为何?你是谁?” “怪人不予置答,目光冷然环顾全室。 床上相当整洁,床上有被、有余、有枕,便没有帐;地窟无蚊不需用帐。 这怎能算囚房?没有任何刑具可管制囚犯。 目光回到杜英身上,最后察看散布的三十二张牙牌、“你倒是安逸得很呢!”怪人改用 怪怪的嗓音说,晶亮的明眸有疑云:“他们没虐待你,你用什么条件交换的?” “你说什么?杜英一头露水。 “你没用出卖高大元,来交换你的安全吧?” “哦!高元只有一些仙书秘芨,能有什么出卖?其实高兄的底细,他们已经知道了,你 阁下是……” “来救你的人。” “咦!是高兄请来的?他……” “不要多问,走!”怪人转身便走。 “我知道高兄有一个怪老人在身边飘忽出没,好像不是朋友,却又不时在一起有说有 笑。”杜英跟在后面:“你决不是那个怪老人,高兄与你……” “叫你闭嘴。”怪人不悦地扭头低叱:“如果你没把出卖高兄做条件,那就是你已投向 他们入教了。” “咦!你有何用意?” “如果你禁受不起诱惑,入了他们的教,我救你岂不是白费工夫?说不定反而连累了高 兄。” “胡说八道。”杜英恍然:“他们没逼我人教,也没要求我出卖高元。我不是他们的敌 人,他们只想利用我逼高兄就范,逼高兄和他们合作去找王道土。他们怎敢虐待我?我是他 们胁迫高兄就范的保证。” “我仍然觉得可疑。”怪人重新举步:“出动后恐将有凶险的搏杀,你最好手中有剑。 窟门外有个昏迷的女人,没收她的剑,不管是否趁手,有总比没有好。” “哦!你挑了他们这处宿站?” “也许吧!” “他们有很多人……” “土鸡瓦狗,再多也没有用。”怪人开始钻洞而出。 刚钻出耳房,便听到前进房舍传来澎澎暴响声,接着娇啸从另一方破空传入。 “快走!后院。”怪人急叫飞步急奔。 杜英急急收了女人的剑,撒腿便跑。
高大元不便一直傍着龙紫霄并行,农舍内的走道相当狭窄,屋内幽暗,他只好跟在后 面,保持伸手可及距离。 其实他并不怕龙紫霄逃走,武功修为相差太远了。 第一进、第二进……沿途鬼影俱无。 “那边东厢,也有一座地窟。”走在前面的龙紫霄,泰然自若向东侧的廊道一指,脚下 没停:“是放置值钱物品的地方,可称之为地下库房。” “你们对发掘隐私兴趣浓厚,我可没有这种坏习惯。” “你想知道我的隐私吗?” “没兴趣。” “比方说,和我合籍双修的人。 “一定很多。” “你不要侮辱本教的神圣宗旨,戒邪淫是本教十大戒律之一。” “是吗?你忘了你是如何勾引我的?就为了那一场游戏,我始终不忍心砍你一刀。” “我现在还不明白,那时我心理上早有准备,擒你的手段胜算在握,怎么可能竟然把持 不住失身于你?我好愤怒后悔……当然也不怎么后悔……” 这时正通过直抵后堂门的南道,光度不足,她的手悄然触及右面的墙壁,猛地一拉一 扔。 那是一道贴在壁上的门,门房被她拉开猛扔,门向高大元猛撞。是一扇可以封闭过道和 廊道的门,一门两用颇为巧妙。 封闭过道,廊道便出现。 龙紫霄利用这扇门,阻挡高大元,身形一闪即投,隐人廊道如飞而遁。 高大元骤不及防,门突然出现迎面撞倒,他本能地抬手急挡,门扇反弹,便封住了廊 道。 门反弹,却不见龙紫霄的身影,没看到龙紫霄随反弹的门逸走,似乎平空幻化了。 “你走得了?”他大喝,向里狂冲,然一声大震,踢倒了两道口的一座门。 他不知道龙紫霄从廊道走了,却以为是用法术向内进的,方向错了,估计错误。 为求速度,他开始拆屋,见门就砸,像一头在笼中乱间的黄鼠狼。 直至邻屋的屋顶,传出龙紫霄用娇啸发出的信号,他才知道栽了,钻出屋外狂追。 天色太黑,如何追? 晒杂场中,众妖女已经走了个精光大吉。 “我在阴沟里翻船。”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自怨自艾,后悔已来不及了。 他不死心,开始寻找地窟。 盛园静悄悄,所有的灯光全息,连门灯也熄了,看不见任何动物的物体。 五更被传来的警号声,已证实有潜伏的警哨被挑了,园中人皆严阵以待,气氛紧张风雨 欲来。 可是,久久迄无动静。 园外缘的警哨,没发现人侵者的形影。 也许是骚扰,高大元并无袭击的打算,那么,精心布置的天机七煞大阵白费心机。 由于肯定高大元会来,而且确也发现有人骚扰。主事的人只把全付精力放在盛园,无暇 理会其他各处的情势变化,因此晌山西村所发生的事故,盛园毫无所悉,虽然事故发生早一 个更次。 也许是隔了一条河交通不便,城外发生事故,很难传入城内。 园门外不足百步外,小径上升形成小坡,有十余级条石,级顶设有小平坡歇脚处,以条 石砌长凳。 人走在石极上,必定发出响声。 六名青衣女人,浑身湿淋淋,娇喘吁吁脚下沉重,显然接近力尽境界,踉跄拾级登上平 坡。 两侧的草木丛中,抢出三个穿紧身的管哨。 来这了许多人,警哨只好现身查看。 “咦!你们……”最先抢出来的管哨惊问:“你们是怎么一回事?浑身是水。你们是不 能来的……” “泅水过河来的。”一个女人用不悦的虚弱嗓音说:“我们响山西村那边被挑了,不能 来吗?” “哎呀!什么人……” “高大元。” “这小狗不来这里……快上去,你们真走运。”警哨的口气有幸灾乐祸味:“天快亮 了,我们白辛苦了一夜。” 众女懒得理会带刺的话,狼狈的相挽相扶往上走。 三个警哨不再隐起身形,天快亮了,用不着再严加警戒,再笨的贼也不会在五更继续作 案。 “咱们对高小狗的性格仍然摸不清。”打交道的警哨在石凳坐下向同伴说:“只凭自己 的估计安排天罗地网,成功的机率有限得很。咱们在这里等他,他却在城外大肆活动,真有 点不妙。” 身侧的小树丛钻出一个灰衣人,挟了一根打狗棍。 “是有点不妙。”灰衣人接口,身形一晃便近身了:“你们放出口风,说囚禁的人在盛 园,这种拙劣计谋,能瞒得了老江湖吗?你们的佛母真能干……” “三个警哨几乎不约而同扑上了,六条粗胳膊交织成网,向中汇聚要提这条鱼,肯定可 以将鱼压在地上活捉。淬然用人墙堆压,正是对付高手的颇为有效技巧。 可是,对付超等的高手,可就不灵光了,有如驱羊斗虎,白白送命。 一声长笑,蓬然怪响中,三个警哨手舞足蹈分三方飞抛而起,摔落在两丈外,压倒了一 大片草木。有一位仁兄,直滚至坡底挣扎着叫号求救。 “哈哈哈哈……没我的事了。”怪人是大衍散人,狂笑着下山。
洪泽三龙女带了几位女头领同行,她们的水性自然相当高明,因此可以游过三十丈宽的 宛溪,爬城逃回指挥中心报讯。 其他的女人就不敢下水了,所以没有后续逃回的人跟来。 大衍散人不再隐起身形,沿至盛园的小径,神情轻松往下走。曙光初现,视界已可及五 六十涉外。 接近街口,对面人影来势似流光。 不可能又是逃回的女人,那些女人已经精疲力尽。这个淡淡可见的人影速度惊人,精力 旺盛疾掠而至。 “来干什么?”大衍散人居然在一瞥之下分辨出来者是谁:“看样子你有点不妙。” 是高大元,气涌如山杀气腾腾。 “我要把盛园杀得血流成河。”他站住了,咬牙切齿;“决不手软。” “准是人没救到手。”大衍散人老眉深锁:“我已经有效地把这些人吸引牵制在这里, 策应你救人。看管人质的人并不多,你应该毫不费力便将人救出。看你这鬼样子,一定是失 败了。” “晚了一步。 “这……天快亮了,你现在去盛园,事情闹大了,片刻治安人员便可赶到捉拿凶犯。你 想落案?” “哼!一旦这些人在京都的假身份揭露,我便是斩杀妖言惑众邪教匪类的英雄,落这种 案反而提高我的身份地位,你懂不懂?” “你会留下打官司吗?” “这……你这隔岸观火的胆小鬼,休管闲事。” “那么,你救人的一线希望也没有了。” “我要他们无数条命相偿。”他脸色一变,口气仍然强硬,其实色厉内茬。 “我老人家继续暗中助你,如何?” “这……” “一旦最后希望已绝,你挥刀还来得及呀!小子,不要把他们逼急了跳墙。而且,盛园 的妖阵你不见得能侥幸,困兽犹斗,你并无必胜的把握。他们能拖三天五天,能拖多久?” “对,气头上闯阵,说不定同归于尽。好,我看他们到底能摆多少天阵,我不信他们能 长期在这里逗留。”他气消了:“操之过急,反而误事,我等。” 他扭头奔向来路,大衍散人拔腿便追。 街上已有人走动,勤快的人家已经在扫街。他并不急于出城,目前他需要的是冷静,急 也没有用,毕竟情势的控制主导主权不在他手中。 不需跳城走,到了东大街,希望先找到早开门的小食店吃早点,等城门开了再出城返回 悦来老店。 在偏僻处改换了装束,刀用外衣裹了换在胁下,便成了一个普通市民,凶神恶煞的外形 消失了。 重新出现在大街,大衍散人好像没跟来。他在想:这老狐狸很难缠,既然愿意相助,却 又不想正式站出来,鬼鬼祟祟令人难以捉摸。 他与大衍散人并没协议行动的策略,几乎各行其是。昨晚大衍散人在盛园附近骚扰,有 效地把苍天教的人吸引牵制住,他才能放心大胆前往城外救人。事前双方似有默契,居然配 合得相当完美。 人孤势单,他的确需要大衍散人公然露面,和他并肩站,气势也壮些。 大衍散人曾经在敬亭露了次面,很可能已被苍天教的人看出根底,因此不再站出来而继 续从事暗中活动,这种掩耳盗铃的老办法,他不以为然。 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他的心情仍然无法完全平静,杜英的生死存亡,他怎能不忧心? 如果他真的能放得下,就不必急于求战了。 右侧小巷口闪出一个人,打手式同时发出一声暗号,扭头便走,隐没在幽暗的小巷内。 他猛地一窜,也消失在巷内。 第二十九章
“我们的消息没错吧?”一个黑衣蒙面人藏身在屋角向他说:“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慢了一步,人没救到。”他愧然懊丧地说:“你们的消息十分准确,我犯了大错,真 该死,我该一开始就乱刀屠光她们,今后得大费手脚。” “咦!” “怎么啦!” “我们的消息已经传到,响山西村我们有眼线。传到的消息说,人已经被你救走了,看 到那些妖女在各处搜寻杜姑娘的下落,现在还在找呢!你却说人没救到,岂不奇怪?” “大概我走了之后,她们才回去搜寻的。总之,我并没找到社姑娘。” “按理,她们向村民放话,要村民寻找杜英。那么,她们并不能肯定人是你救走的,以 为杜姑娘乘机脱逃了,仍然藏身在村附近。” “有此可能,我是愤怒的匆匆离开的,她们一定曾经看到我独自离开,杜姑娘很可能真 的乘机脱逃成功。不管杜姑娘是否脱逃成功,这些妖孽必须早些加以清除,而且要尽快进 行。” “该如何进行?” “号召本地的大爷们奋起自卫,立即利用官府的力量,动用民壮甚至封锁道路,严缉妖 人搜捕好究。只要官府一动,他们就会仓煌离境了。他们躲在城内,我没有痛宰他们的机 会。只要你们态度坚决强硬,他们奈何不了你们的,再如此惧怕,反而会大祸临头。他们对 你家的态度如何了?” “不好不坏,反正我们。有周详准备。他们大概已经看出,一旦逼我们反脸,他们所付 出的代价不会少。在他们的人中,能与你拼搏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一旦反脸,他们将有不少 人被我们歼除。” “对,他们将有一半人不是你爹的敌手,没有和你们反脸的必要,他们对付我的人手已 嫌不足,不会笨得另树强敌。只要你们摆出不再妥协的态度,定可渡过难关,我会增加压 力,尽量消除他们对你们所加的威肋。” “好的,我将把你的意思转达。” “你先走。”高大元打出有警的信号,闪身贴上小巷转角处的墙角。 黑衣蒙面人象老鼠般,向巷底溜之大吉。 人影急掠而至,象在用缩地术,一眨眼便到了切近。 高大元淬然闪出,伸手便抓。 “好小子,你会躲在暗外偷袭呢!”来人突然不进反退,象是电光一闪。 “真不错,老头子,我还以为你的骨头老硬了,真该多加一把劲抓住你再说。”高大元 一抓落空,颇感意外:“不过,凭你这快逾电闪的反应,我想奈何你不是易事,姜是老地 辣,我居然摆脱不了你。” “费了不少工夫找你,你能摆脱我老人家跟踪,值得骄傲。喂!你躲在这条小巷子里搞 什么鬼?”是大衍散人,急进突然改为急退的反应,神奇得不可思议,在这种掠走的速度 中,能突然停住已经非常困难,决不可能突然后退。 “想摆脱你,只好往巷子里躲啦!”高大元确是感到心惊和佩服,他这一抓已用了全 力:“我不喜欢你鬼鬼祟崇跟在我后面,除非你答应和我并肩站出来,正大光明和他们周 旋,你答应吗?” “我老人家那有本钱光明正大周旋?呵呵!你自己的难题,须自己解决,老夫只能暗助 你,要站出来,免谈。呵呵!天亮了,走也。” 说走便走,但见灰影冉冉而去,象是电火流光。 “这老鬼可恶。”高大元摇头苦笑。 他知道,除非他陷入绝境,大衍散人是不会出面公然助他的,这老道只担心他落在苍天 教手中,影响医仙王金的安全。 他心中极感不满,大衍散人仍然对他不放心,认为他一旦落在苍天教的人手中,会招出 医仙王金的下落。 他怎么可能知道医仙王金的下落?如何招供? 目送大衍散人的背影消失,他心中一动,哼了一声跃登屋顶改走另一条巷道。
盛园大为紧张,也人心惶惶。 昨晚强敌在附近不时现陈,伏椿暗哨有人受伤,但强敌就是不进来,不闯他们的天机七 煞大阵。 强敌不进来,只在外围飘忽骚扰,即便所布的大阵有毁天灭地的威力,也无从发挥,一 切歹毒的布置,全成了废物。 天快亮了,败兵逃回,紧张的气氛培增,所带回的失败消息,让这些充满信心的人沮丧 已极,信心直线沉落,代之而起的是恐惧和不安。 人质已失,强敌必定放心大明向他们动刀了。 盛园的绝大部分重要房舍,皆被苍天教的人所占用,仅留下园北端的两栋偏房,变相幽 禁了园中的几名健仆婢女,以及一些派不上用场的弟子安顿,一方面是禁仆婢们走动,另一 方面是监视皇甫俊一家人,还有皇甫俊的本城几位朋友。自从皇甫俊与高大元力拼之后,连 陆大仙也感到心中慎慎,不敢再漠视皇甫俊的能耐,甚且怀有强烈的戒心。 在苍天教的所有一流高手中,还没有人敢和高大元力拼十招八招的人才。一旦通急了看 破生死全力反抗,所付出的代价极为可观。 皇甫俊仅有妻女四个人,加上三位朋友,以及本城的知交四位地方之豪,安顿在一栋偏 屋中,佛母所摆的天机七煞大阵,动用陆大仙的人参予,却不需外人加人免乱阵脚,因此皇 甫俊一群入只能旁观,无所事事乐得清闲。 监视他们的几个苍天教弟子,只留意大阵的动静,懒得理会他们的行动。反正他们是一 群无力反抗的豪绅名流,任凭摆的可怜虫,唯一的用处,是利用地方势力协助他们办事。这 些有家有业的人,绝对不敢有任何异谋,因此从芜湖动身之后,陆大仙对皇甫俊的控制颇为 放松,料定是皇甫俊不敢反抗。 到了宁国府,皇甫俊果然可派用场,毫无困难地拉拢当地的豪绅,得以建立坚强的立足 点,活动不受限制,掌握了广大活动控制区的动静,所以高大元的活动情形,皆瞒不了苍天 教首脑们的耳目。 破晓时分,三菩萨之一的圆光,偕同陆大仙出现在偏屋的大厅,与皇甫俊夫妻商讨活动 大计。 “皇甫施主。”圆光菩萨的阴笑,象伺伏一头小羊的饿狼:“昨晚的情势,施主是否知 道概况?” “很惭愧,在下毫无所知。这里,一夜中毫无动静。你们那边。好象也毫无事故发生。 皇甫俊实话实说,偏厦附近的确一夕无惊:”高小辈不是不明理的人,不会归罪在下,他知 道在下的处境,不会找在下出气。“ “贫道认为你可以缠住他。”陆大仙言中有物。 “也许在下能支撑十招八招,但结果是一样的。”皇甫俊听出对方弦外之音,立即表明 态度:“主要的困难,是在下不能再和他交手。他已经提出严厉的警告,不许在下与本地的 朋友协助你们,不然,他会向官府告密。结果如何,陆老兄比我清楚得多。” “如果贫道请你参予呢?” “千万不要,陆老兄。” “你知道,我可以逼你。” “你最好不要逼我。”皇甫使剑眉一挑,语气转厉:“一旦他告密,我芜湖的皇甫家, 宁国府张家、林家、陈家,全都得家破人亡。我如果拒绝受逼,受害的只有我皇甫家的几个 人,子孙仍保有基业。两害相权取其轻;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会索取代价,与你们同归于 尽。本地的朋友,也会替我报仇。陆老兄,你千万不要再逼我,我保持目下双方的关系不使 恶化,你们在本地仍有活动的方便。不然,你将发现你必须冒与全府民众为敌的风险。你, 你千万不要再逼我。我打算豁出去了,千万不要再逼我……” “你不要说狠话。哼!还没到时候。”陆大仙色厉内茬,还真有点心虚。 远道而来人地生疏,一旦本地官方民众采取清除妖人行动,外地人休想存身,肯定会被 歼除净尽,谁也休想全身逃回京都。 “无所谓狠话,在下只是把事实告诉你。”皇甫俊虎目中冷电四射,狠盯着陆大仙: “你元妙观的朋友人魔会告诉你,府城的一些二级豪绅,已经感觉出你们威肋他们的地位权 益,正在打算向官府告变。为了他的利益,他不敢再帮助你们了,你没问过他吗?他可不想 丢弃这里的基业,和你们重新亡命天涯。” 元妙观主人魔,从昨天开始,就明白表示要脱身事外,怕高大元兴师问罪找上元妙观。 对在观中留宿的人,已表现出不欢迎的态度了,希望他们尽快离开另找宿处,不想把元妙现 变成屠场。 高大元的刀可怕,被官府抄没更可怕。 “不要多废话了。”圆光菩萨打破僵局,再说下去可能会反脸:“贫道的来意,是请皇 甫施主向贵友张七爷商量。昨晚高小狗不但在这里飘忽不定骚扰,而且居然神不知鬼不觉, 到城外挑了咱们的宿处,却不进来撒野。今晚,他一定会再来的,因此想请张七爷派几十名 工匠来,以便赶制一些机关削器,最好是请他亲自来一趟。” 张七爷的住宅张家大院,位于西大街。盛园只是避暑的地方,平时只有几个仆人照管。 “你去告诉他,如果他拒绝合作……” “那就宰他张家的人灭门。大和尚,吓不倒他的,他与三班六房的可敬公爷们,互相勾 结交通交系密切。目下捕房已派有眼线在他家附近监视,随时准备缉捕行动,他要利有一切 力量,为保全身性命不惜破釜沉舟一搏。” “他敢?” “他为何不敢?我敢保证,你们如果不早些将盛园还给他,官兵丁勇一定会来的,你们 等着好了。” “哼!他最好……皇甫施主,你该向他陈明利害,我们有能力对付他,他最好识趣些要 亲自来一趟……” “厅门外突然出现高大元的身影,当门而立象门神。 “他不会来,在下已经警告他,不许他再和你们合作,要他尽快报官处理,告发妖人侵 占盛园。”高大元声如洪钟,威风凛凛气势磅礴:“那个秃驴是掠走杜英小姑娘的绑架 犯……休走……” “圆光菩萨没走,向侧一窜,一杖拍中一张交椅,交椅向扑来的高大元飞砸,禅杖则大 旋身来一记风扫残云,有采用后退攻击的技巧极为纯熟,杖起处风吼雷鸣,威力万钧扫击上 盘。 陆大仙精得很,早一步闪避,旋身就是一记小鬼拍门,拍向高大元的背影。风雷神掌名 不虚传,掌吐出象是响起一声轻雷。罡风狂飓。 等于是三种劲道三面狂攻,掏出了压箱子的绝活。 皇甫俊几个人,机警地疾退出威力圈外。 高大元格斗的经验丰富,身形急旋挫抵马步,轻轻一拨砸来的交椅,交椅一旋一沉,恰 好挡住禅杖,叭一声交椅碎裂,禅杖的狠招风扫残云,成了风扫碎椅。 同时一瞬间,高大元从风雷掌劲的外线掠过,反而钉在陆大仙的左侧后方,冷哼一声伸 手虚空急抓,奇异的回流抓劲引发一阵劲烈的气柱涡流。 陆大仙一掌走空,便知要槽,来不及发第二掌,哧一声裂帛响,青袍的下摆被虚空及体 的抓劲,抓裂了一幅布帛,身形也向侧倾扭。 人影飞跃而起,卟一声踹中圆光菩萨的右背琵琶骨。假使和尚挫身抵头前窜,很可能被 踹中头颅。 高大元人在空中,升至顶点伸脚下端时,右手掏出一颗飞蝗石同时发出,因而减弱了脚 下的力道,和尚才承受得了沉重的踹力。 “哎……”圆光活佛惊叫,加快前闯,恰好接近至后堂的堂口,向里一窜溜之大吉。 同一瞬间,陆大仙仰面躲闪横飞而来的飞蝗石,慢了一刹那,飞蝗石惊过鼻尖,立即鼻 破血流如注。 “混蛋……”陆大仙咒骂,向厅外飞跃急遁。 “正好要你带路。”高大元追出大叫。 不远处是一座小楼,是天机七煞大阵的一部分。 陆大仙不得不向小楼逃,但心中叫苦,天一亮大阵的禁制已经解除,布阵的人已经离 开,小楼已没有高手可以助他,他只能利用小楼寻找躲避的空间而已。 “依啊……”他发出紧急有警的长啸,飞快的冲入小楼的大门。 总算运气不错,小楼三座门都是大开的,他从右面的门冲入,恰好有两名中年人从中门 奔出。 这两位仁兄运气太差,刚听到警啸声,刚感到惊讶,快速的人影已扑到,已来不及有所 反应,敌人的猛烈打击便已及体,掌拍脚挑一掠而过。 “哎唷……”两个中年人连人影也没看清,分向两侧摔倒狂叫。 小楼内人数有限,陆大仙不登楼,鼠窜而走,从楼后溜之大吉。 高大元冲入楼内,钢刀出鞘,劈面碰上一个衣衫不整赤手空拳的大汉,看到他唬得惊叫 一声,脚一软,几乎扑倒,惊恐地盯着他的刀发抖。 “不杀你,滚!”他大喝,一脚将大汉踢翻向里闯。 全园大乱,呐喊声大作。 追出后门,便看到各处有人涌出。 他知道不宜硬闯大开杀戒,人太多不易应付,发出一声示威性的震天长啸,疾退出园。 “下次我来,一定放火。他站在园门口,舌绽春雷向里面怒吼,里面乱得象被捣破了的 蚁窝:”火一起,全城轰动,我不信你们能用五鬼搬运法,把大量的尸体运走灭迹。今后, 双方都没有窝藏的地方,咱们在山林莽野中玩命,不死不休。“
回到城外的悦来老店,启锁开了房门,他怔住了。 床上,杜英睡得正沉,一身村姑妆姿态相当诱人,可能疲劳过度,手脚舒张引人遐思。 他这才发现,杜英其实已是含苞待放的大姑娘,平躺着依然可以呈现微挺的胸部,曲线引人 想入非非。 小窗的扣纽已被拉毁,是爬窗进来的。 杜英怎知他住在悦来老店?怎知他的客房? 掩了房门看走近床口,脚下没发出声息,拉过棉被的一角,轻柔地替杜英盖住胸腹。 “这怎么可能?”他自言自语,杜英的出现未免匪夷所思。 昨晚他大闹响山西村,上了龙紫霄的当,根本没见到杜英,也不知道地窟在何处。 那只有一个可能:杜英幸运的脱逃成功。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为了营救杜英,焦虑、愤怒、惶然、愧 疚……种种情绪折磨着他,冲动得想大开杀戒,彻夜奔波疲累不堪;而这小丫头却平安地躺 在他的床上沉睡。 在桌旁坐下,桌上还有半壶隔夜茶喝隔夜茶有碍健康,他不在乎,喝了一大杯,冷却心 中的焦灼。注视着床上睡态安详的杜英,只感到百感交集。 关切一个喜欢的人,心中的彷徨不安竟然是如此强烈。如果是一个心爱的人,会有何种 局面发生?会不会冲冠一怒刮起漫天血雨腥风?报复的念头强烈到何种程度?他真不愿想 象。 思路转至苍天教此举的动机,他突然感到无聊且好笑。龙紫霄竟然说他对杜英无情无 义,暗示他和杜英涉及男女私情。 注视着杜英半成熟的少女迷人身段,他摇头苦笑。这小丫头只有十五六岁,他却是身心 早已成熟,闯道者的生涯历经风霜,怎么可能对一个稚嫩的少女动情?他不是一个恋稚狂, 不是心理不正常的变态男人。龙紫霄这种成熟的女人,才是他心动的对象。 他不能爱龙紫霄,仅止于有点喜欢而已。龙紫霄正在找他的弱点,用干方百计对付他, 为了苍天教的利益,龙紫霄将全心力投入,甘愿牺牲一切,去努力争取,也为了自己能成仙 成佛而死心塌地为苍天教效忠。 悄然外出,找到店伙替他准备早膳。利用这段时间,他默默行功恢复精力。 男人处理一些小事,通常大而化之。他也不例外,并没细心察看熟睡中的杜英有何异 状。 一个大男人,那能细心观察一个睡觉中的少女?更不能观察女人的撩人睡态,除非心中 没有非礼勿视的修养。 即使是一个已经精疲力尽的高手睡熟了,也会被相当大的启锁开门声所惊醒。杜英虽然 不配称超等高手,称一流高手绝对有资格。 可是,杜英居然毫无动静,令人怦然心动的睡姿,细心的人应该可以看出不是自然形成 的。 约定半个时辰后把早饭送入房中,他提前片刻打开房门等候店伙,要在房外从店伙手中 将食物接入。客房设备简陋,打开房门便可看到床,床上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女,肯定会引 人非议有麻烦。 身后突然传来起床的声音,扭头便看到杜英挺身下床。 “哦!吵醒了你了?”他笑问:“早膳即将送来,你可以着手梳洗了。” “高兄,你何时返房的?”杜英脸一红,掩上微敞的前襟窘态可掬,微敞的前襟露出一 抹酥胸:“我是跳窗进来的,等了你半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了我半夜?”他大感惊讶:“半夜之前,我得到你被囚禁在响山西村的消息,前往 救你……” “你成功地把我救出来了,是你的朋友将我从地窟出救的。哦!我从来不知道你有朋友 暗中相助,难怪消息灵通。那位扮鬼怪,把我救出地窟的人是谁?” “我的朋友将你救出来的?”他一头雾水。 大衍散人整夜都在盛园附近出没,策应他救人。他虽然另有朋友,但朋友只能供给消 息,不可能随同他行动,怎会有朋友暗中陪他前往响西村冒险救人? “是呀!你这位朋友非常了不起,行动比鬼就还要快,而且精明机警。” “哦!能将你救出,当然很了不起,苍天教那些人无一庸手。”他含糊以对,委实不知 道这人是谁。 “大概在出困时,你仍在那家农宅拼搏。那位鬼怪不许我露面。一股劲催我快走。怪的 是我也糊糊涂涂听他的话,顺从地撤离。他告诉我你落脚在凤凰桥的悦来老店,要我去和你 会合。自始至终,他一直走在后面催见不许我回头看他的面目。怪的是我一切听他的,现在 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哦!他扮什么鬼怪?” “没看清,不易分辨,反正蒙了面,穿了奇怪的衣裤外罩披风,难辨真正的形影。说话 的嗓音很怪异,伊伊呀呀不象是人声,初次见面,真吓了一跳。高兄,能替我引见以便向他 道谢吗?” “他送你回来的?”他答非所问。 “这……”杜英一脸尴尬:“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绕溪东岸走,从凤凰桥过来的, 我……我记不起他是否跟在后面,反正就这样来了,登屋人店,似乎他并没跟来。” “费解费解。”他心中疑云大起。 “高兄,他是谁?”杜英追问。 “也许是那位怪老人。”他信口敷衍。 “真是罗祖教的弟子?你真与罗祖教有关?” “见了鬼啦!我那有闲工夫参加什么秘教,去拜他们自己也不相信的神佛?我听说过罗 祖教,也称无为教。苍天教的教主,早年创教初期,就曾盗用无为教的名号。我从没见过罗 祖教的人。” 杜英还想多问,被送早膳来的店伙所打断。 店伙的眼神怪怪地,但不敢正视,排好食物,一言不发急步离去。
盛园又在忙乱。上面的元妙观也在忙碌,所有的人都在拾掇行装准备离去,一个个怒形 于色。 大街小巷中,出现临时召集的丁勇,一小队一小队往复巡逻,气氛紧张。 通向盛国的小街,以及登山的小径上,不时出现成双巡走的捕快,穿了整齐的公服,携 有铐链等等戒具,佩了单刀铁尺。 府城的豪绅们首次团结,一致对外,保嫖、打手、护院,一个个神色紧张,戒备森严。 “ 官府已传下话,声称本城发现有人与妖言惑众的教匪勾结。 皇甫俊终于挺身而出,与盛园的张七爷并肩站,不再协助苍天教的人,必要时不惜放手 一拼。 这一招击中陆大仙的要害,事出仓卒,事前毫无所悉,这时想进一步控制皇甫家的人, 已没有机会,只要盛园发生异动,捕快丁勇便会潮水般涌到。 豪绅们并不敢正面和苍天教冲突,也不打算提出警告驱逐外人离境,仅明暗里积极准 备,备战的行动明显可见。摆明了要请外人放聪明些自行早离疆界,不然后果严重,离境愈 早愈好。 官府何时展开行动,谁也无法预测。 面对强大的压力,苍天教着急了。 真正胆大包天,什么人都不怕的是陆大仙,这位往昔的严府黑龙帮余孽,见过大风大 浪,是真正的亡命,出了事可以远走高飞,没有人能拦得住他。这是说,他是主张不顾一切 蛮干的强硬派主将。 但灵光佛母和三菩萨,却不想把所有的人葬送在这里。一旦官府宣布戒严罢市,全境丁 勇民壮出动,封锁道路传警相邻州县,能逃脱的人不会超过一成。陆大仙可以遁入山区,苍 天教的几个首脑也不难脱身,其他的人恐怕在数者难逃,一旦有人落网,必将危及京都的基 业。 他们第一次体会到,地方人士一旦团养自保,他们在当地发展的机会微乎其微。物腐而 后虫生,如不先在基层三教九流城抓社鼠中建根基,决难获得扩张发展的空间。 在芜湖与宁国府,他们只是过境的外人。用强硬手段胁迫皇甫俊,其实皇甫俊根本没有 基层实力做后盾,虽然获得相当程度的协助,毕竟皇甫俊缺乏号召力,注定了无法站稳脚 跟。 在宁国府,皇甫俊起初不敢把实情告诉朋友,因而获得几位豪绅的友谊相助。等到高大 元揭破苍天教的底细,豪绅们立即对皇甫俊产生反感,虽则豪绅们敢怒而不敢言,但拒绝合 作的态度已逐渐加强。 皇甫俊断然反抗,在本城他们成了公敌。 走,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高大元也是要走的,在境外等候也是唯一的选择。 只要离开城市,他们的安全的。 人分散成小组;先后从城南化整为零撤出。 高大元要到黄山,在城南的南门大道等候,机会多的是,一定要把高大元弄到手。这次 他们为了劫持医仙王金,谋夺医仙藏在京都的千万财富,与偷自皇宫的仙书秘芨,出动了教 中的精锐,以及声势震江湖的外围组织雄风会,敦请一些江湖名入高手助拳,花费金银万 两,已经失败了一次。好不容易无意中发现了高大元,医仙王金的去向下落,全在高大元身 上,这次决不容许再失败,更不能受到些少挫折便半途而废。此时此地,绝不可能撒手离境 功败垂成。 他们还有足够的人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们不敢漠视当地豪霸的威胁,也知道事态严重。这些地方豪霸本身的实力更不可忽 视,豢养的打手护院中,武功与皇甫俊相当的高手,为数必定可观,团结一致对外,籍官府 之力两面夹攻,后果将极为严重,所以暂时撤走是唯一的选择。 他们是化整为零秘密撤走的,但瞒不了有心人的耳目。不到半天工夫,城内已无神秘陌 生人的踪迹。即使有,也都是化装易容掩去本来面目,不至于受到注意的人,很可能留有一 些精明的眼线。 高大元待在悦来老店中,暂时停止活动。他知道他的建议已被采用,城内正在布置戒备 森严,为免受到波及,最好是待在店中等候变化。 他和杜英在房中畅谈事故后的经过,杜英其实也说不出多少情节,只知道糊糊涂涂被圆 光菩萨擒走之后,换了几处囚禁的地方,先后有不少男女轮翻问口供,被问时双目被黑布蒙 住双目。 杜英与天暴星结怨的事,用不着隐瞒,她所知道的事也不多,有关高大元的底细,她也 招不出甚么秘辛。 高大元真身份是西洞庭山,左神幽虚之天洞主的土地刀客,也不算是秘密,那些土地刀 客,本来就是威震天下的名震江湖人物,并非真正神不知鬼不觉,见不得人的牛鬼蛇神。高 大元自己也公开承认了,用不着守秘。 高大元也将紧迫营救的经过说了,但瞒下了他有人暗中传送消息的事,也隐下大衍散人 暗中协助的经过。 这些牵涉到第三者的秘密,杜英知道得愈少愈好,一旦落到仇敌手中,就不会危及第三 者。他的忧虑果然成为事实,杜英果然不幸落在苍天教手中。假使落在天暴星那些歹徒匪盗 手中,命运便决定了。 高大元对有关救出杜英的鬼怪,询问得最详尽,可借杜英也说不出全盘经过,出村北 走,一直就无法看清跟在后面的鬼怪面目。连她自己也对为何埋头赶路的原故,说不出所以 然来。 高大元始终怀疑是大衍散人扮的鬼怪,这老道的化装易客术神乎其神,高大元一直就无 法知道,老道何时在他身边出没。可是,大衍散人的确整夜都在盛园附近活动,高大元赶到 盛园,大衍散人早就在盛园等候了。 已牌时分,店伙领来一个像貌堂堂,穿了一装青衫的中年人。 “高客官,请开门,有贵客前来拜会。”店伙轻叩房门高声说明来意。 拉开房门,他颇感意外,第一个念头是:这人的气质与皇甫俊是一时瑜亮。 “在下高大元,尊驾贵姓?”他出门行礼:“怒在下眼拙。请房里坐。” “不必问在下的姓名来历。”中年人却显得托大,而且口气不善:“咱们捉住一个可疑 的人,招出是老弟台的朋友,老弟可否移玉,至敝处指认” “朋友?”他一怔:“是老道方外人?” “届时自知。去不去,老弟台可以自主。” “这……” “不去,在下告辞;去,没有任何保证,吉凶祸福,归于天命。” “是威胁吗?” “你说呢?” “阁下是苍天教的人?” “是你就不敢去?”中年人用上激将法。 “好,我去。”他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幽虚洞天的土地刀客,名不虚传,他们都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好汉,胆气之豪名震天 下。好,佩服佩服,可否就此动身” “在下稍加拾掇……” “带刀?” “这……” “带不带刀,重要吗?” “苍天教还有上百名高手,用人墙就可把我压死。有刀在手,铜墙铁壁也压不死我。” “我们不是苍天教的人。” “好,这就走。”他不再打算进房取刀了。 “你信任我?”中年人笑问。 “大白天,在下只怕两个人。” “谁?” “家父和家师。” “令师……” “在下从不抬出师门唬人,做刀客也不是什么可以光宗耀祖的事。” “说得也是。咱们走。” “我也去。”杜英跨出房门高叫。 “只许高老弟一个人去。”中年人断然拒绝。 “杜姑娘不宜单独留在这里。”高大元不同意,确也关心杜英的安危,可一不可再,可 不能再把人丢失啦! “大白天,店前店后甚至店内,都有便衣公人监视。街上和码头,捕快同时准备捉可疑 的人。高老弟,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杜姑娘不是小女孩,她的武功如果全力发挥,绝对可以 自保。”中年人用教训人口吻说:“在外闯道的男女,如果要人寸步不离保护,是活不了多 久的。在与人交手中,生死间不容发,即使有人在旁保护,也绝对保护不了,除非保护人是 神仙;你是神仙吗?” 也许,神仙也保护不了必死的人。 杜英被擒走时,高大元就在杜英身边。 “你在房中等我,不要外出。”他只好让步,劝杜英留下:“我保证,我会回来。” “好吧!杜英知道不能勉强,只好答应留下:”一切小心,高……高大哥。“ “我会小心的,放心啦!小英,用我的刀。我该先替你找一把剑的,可惜事先不知道你 脱险了。”他居然有心情说笑,杜英那一声大哥,激起了他的豪气,表示他有十足的信心, 没把危险当一回事。 “请随我来。”中年人摇摇头,转身举步。
过凤凰桥沿溪东岸北行,三里外便是三河口。十年前,这里设有鱼潭河油所,栽撤废弃 后不再重建。这座小村的豪绅是胡家宏大爷,胡家大院的主人。但主人通常住在城内的大 厦,大院子留有子侄管田产。 胡大爷是皇甫俊的好友,大院也就成了苍天教徒众第一次落脚的地方。 中年人偕同高大元,进入胡家大院宏丽的院门,看到不少打手型的人交头交接耳向他指 指点点,他毫不介意昂然直入。 有人相迎,有人领路。进了垂花门,便看到大院子里有不少男女在四周指指点点,大厅 前,廊上交立着七位衣着华丽,仪表不俗的中年人,其中有两人佩了剑,虎目炯炯神光四 射。 等他和中年入到达大院子中心,七位中年人降阶而下。他以为对方把他当贵宾,所以客 气地降阶相迎。地位身份稍高的主人,通常站在阶上,伸手肃客升阶,不必降阶相迎。 岂知料错了,七位中年人迎出十余步,左右一分象列阵,拦住去路来意不善。 “带他来的中年人,在两丈外止步。 “我叫周旭,我替你引见。”中年人通了名,逐一自有至左为他引见:“他们七位老兄 的大名是:高日青,你的本家。夏凌云、蔡嵩、田荣、李学文、罗世豪、吴元济。那位李学 文与罗世豪两位仁兄,是颇有名气的武术名家。你敢来,他们感到光彩。” “高老弟,久仰久仰。”七位中年人泰然施礼,表面上客气,骨子里怀有敌意。 不请来客大厅招待,就是敌意的表现。 “诸位宠召,不敢不来。”他同时行礼毕,声如洪钟:“周老兄说,擒住在下一位朋 友,可否请将敝友带来见见面?据在下所知,似乎在贵地,除了杜英小姑娘之外,并无其他 朋友。” “呵呵!皇甫淑玉姑娘,不是你的朋友?”中间权充主人的田荣怪笑:“杜小姑娘是你 的同伴而已。” 他脸色一变,虎目彪圆要冒火了。他不认识这八位仁兄,也不认识真正的主人胡大爷, 也不知道这座村的胡家大院,更不知道派人赶他离城的人是胡大爷。 牵扯到皇甫淑玉,他气往上冲。 “你们是苍天教的人?”他厉声问。 “不是。”田荣立加否认。 “是四海社的匪徒?” “也不是。” “那……” “为何不说我们是弥勒教的人?” “弥勒教的人已经走了,向在下保证返回芜湖,不再过问在下的事。他们曾经是打江山 的英雄人物,四川二次举兵失败,根基全毁,今后不再作出轴之云。所以,我信任他们的保 证。他们摆出来的气势,也比不上他们浑雄壮盛。阁下,皇甫姑娘何在?” “你关心她?” “当然,他是在下共患难的朋友。皇甫大叔目下可能在繁峰盛园,皇甫姑娘一定是眼见 妖人已经撤走,认为不再有凶险,所以去找我,不幸被你们擒住。阁下,你们知道后果 吗?” “你不要气大声粗……” “我警告你,千万不要估低我对朋友尽道义的决心。苍天教用诡计抓走杜小姑娘,已付 出惨重的代价。不要惹火我,快放了她。” 这期间,他与皇甫淑玉一直合作得契合愉快,不但供给他重要的消息,包括杜英被囚禁 在响山西村的消息。甚至在重要关头,救助他在复壁藏身。 “这件事,他一直瞒着杜英在暗中进行,保密工作做得到家,有效地保护皇甫家的安 全。 团结地方豪绅一致对外的计策,就是他请淑玉姑娘转告的。为防万一,他劝淑玉姑娘尽 量少接近他,姑娘的化装易容术并不真的高明,被苍天教的眼线发现就大事不妙。幸好这期 间一切顺利,不曾发生意外。没料到苍天教的人走了,意外却发生了。 “你还敢撒野?”佩剑的李学文声震屋瓦:“你这狂妄亡命刀客,手中没有刀,象玩蛇 的花子死于蛇,没得玩了,还敢卖狂?哼!” “没有刀,我同样可以宰你。”他向李学文招手:“有种你拔剑上,在下赤手空拳,保 证可以毙了你这武术名家,来吧!” 李学文撩起衫尾塞人腰带,神情威猛大踏步上前。 “我不会用剑斗你一个后生晚辈。”李学大拉开马步:“以免抬高你的身价。上啦!前 三招是你的,把的绝活立即掏出来,机会不可错过。” 听口气,像是挑战比武而非仇敌,当然口气显得托大,像是要教训后生晚辈。 让前三招,是最令人产生反感的托大傲慢态度。敢向名震天下左神幽虚之天的土地刀 客,说这种傲慢的话,真需有惊世的武功做后盾;也表示这位李学文,根本没将土地刀客放 在眼下。 没有刀而敢徒手搏剑,也表示他的态度也傲慢,可能也因此而激怒了李学文,也用傲慢 的态度回敬他。 让三招,这三招必须接,也不能反击,敢夸这种海口的入,武功必须比对手强一倍,或 者两三倍。这与一比三或三打一的性质不同,武功相当的人,也可以一敌二或以一打三,有 回旋的空间,武功高的人不一定稳占上风。 两人心中都有反感,出手必定强猛辛辣。 “在下得罪了。”高大元谦虚地行礼,心中却冒火,一拉马步,左掌上扬虚探:“大地 现龙,美人揽镜,最后……打!” 说出招式,让对方准备对策。 第一招是正面强攻的现龙掌,但不攻上盘而攻中下盘。第二招是自右至左的旋回掌,强 力阻止对方左移位。第三招他不说,已发动攻击了。 不但表示攻击的技巧,也表示他有强烈的信心。第一招对方即使能接下,马步也将左 移;他的第二招,似乎早已料定对方非左移不可。 更为傲慢,近乎狂妄。 马步滑进,左掌疾吐,果然是现龙掌,只浑雄的掌劲并非正面平吐的,而是掌心微向前 倾,力道因而下沉,而且手外张的宽度也比原招宽些,掌心自然略向右斜。 右掌,几乎同时略向外抄出。 李学文必须用右手接拨,或者右移用左手外封硬格,以擒龙手的金丝缠腕迫他撤招。 拆招的左手刚抬起,糟了,劲到掌到,自外向内力道有如怒涛,左半身受到无铸的压力 重迫,根本无法向右移位,不得不用右掌硬投将及体的巨掌,马步也就顺理成章左移。 一声闷响,右掌拨中高大元的左小臂。 很不妙,象是拨在捣来的万斤巨柱上,手掌发麻,反震力出奇地猛烈,身不由已,马步 加快左移,连后退的机会也没抓住,非向左移不可,而且身形被可怕的压力,迫得马步下 沉。 美人揽镜的劲道恰好一涌而至,掌挟万钧力道,从右外侧向左拍手,象是伸手抱婴儿。 贴身了。 高大元的右掌,象是转向的一面镜子,举镜照面,李学文正隔在他与镜子的中间,掌一 收,一定可以贴上李学文的背心。 也许该说,李学文是落在蜘蛛网中的虫。 千钧一发,李学文人化流光,向下突然萎缩、隐没、逸出。 接触太快,旁观者不清,看清交手情形的人恐怕没有,一接触人影便倏然中分,如此而 且。 李学文现身在丈外,头巾不见了,挺身站起,脸色突然因惊恐而泛青。 高大元屹立在原地,右手丢掉抓到手的头巾,左手举着李学文的连鞘长剑。 一声长吟,长剑出路精光闪烁,龙吟隐隐,是可列入宝剑级的利器。 “不用刀改用剑,在下仍然可以十荡十决。”他声如雷震:“不放人,这里就是屠 场。” “这……这怎么可能……”李学文连嗓音都变了,似乎仍难以相信所发生的事实:“我 的剑……” “我挡他一挡。”另一位佩剑的罗世豪,披剑目前叫:“文学兄,退!” 高大元的剑,缓缓指向接近的罗世豪,虎目中冷电森森,杀气直透华盖。 右方突然出现土老头打扮的大衍散人,支着打狗棍不住摇头,似乎早就站在那儿旁观 了。 “中州一剑罗世豪,你不要不服气,你一上去,一定死。”大衍散人大声说:“这小子 杀孽之重,连老天爷也害怕,他已动了无名,一剑就会把你解决掉。你初来乍到,对所发生 的事故毫无所知,便替朋友出头,倘这一窝子浑水,真是愈老愈糊涂,何苦?” “老牛鼻子,果然是你在这里作怪。”李学文脸一红,收了剑:“你是他的撑腰人?” 第三十一回
“我得走,尽快离开,说不定找的人等得不耐烦,赶来捉他了。”她自言自语,扛起高 大元强提精力动身,一步一探加倍辛苦。 仅走了百十步,一不小心脚下一虚,砰一声摔倒在一个大土坑内,坑内长满了野草。 高大元突然神智一清,被摔醒了,叫了一声活动手脚。 “大哥,痛不痛?真抱歉。”杜英半躺在他身侧,关切地抱住他的上身扶高明靠在自己 的身上。 “哦!没……没有痛觉。”他虚弱地说:“是不是有人追来?” “好象有,但过去了,我们躲藏得好。” “那家农舍……” “不能回去。”杜英坚决地说。 “哦!我一时大意……” “大哥,不必说了。” “你听我说。”高大元手脚麻木,但言语表达的能力却恢复了:“本来我打算事了之后 陪你回芜湖,结伴游三峡的。仙书秘芨已经送给他们了,去不去黄山不关紧要。我要进一步 了解你,你知道我喜欢你。象这种玩命的男人,想从喜欢一个异性朋友改变为喜爱,是很不 容易的事,我不能带同你和我一起玩命。一旦我一了解双方都意气相投,志趣相合,我才会 改变我自己。小英,我恐怕等不到你长大了……” “我不许你说这种话。”杜英跳起来叫,把他扛上肩。 南面,隐隐传来一阵叱喝声,打破夜空的沉寂,然后尖锐的长啸声划空传到。 杜英突然将他放下,拨草把地掩盖住。 “躲好,不要出声,我去找他们。”杜英一面说,一面将剑系在背上。 “小……荚……”高大元的嗓音又变得模糊了。 杜英一蹦而起,一闪不见。 夜间赶路视野有限,一旦碰头便避无可避,有如马行狭道,双方一冲谁也不肯、也不能 相让。 北面来的三个人,劈面碰上从南面飞掠而来的七男女,看清人影,双方已接近至十余步 内。 高个子走在前面,挟了一条打狗棍,似乎生了夜限,最先把驰来的人看清了,黑夜中能 在十余步分辨出面貌,目力非同小可。 也许,是从身材分辨出来的。 “洪泽三龙女,女强盗来了。”高个子怪叫,向侧一闪,象刮风起一阵旋风:“慢来慢 来……” 在前面飞掠的三个穿青杉裙女人,确是龙紫霄三姐妹,听叫声不对,不假思索地拔剑加 快前冲,猛扑怪叫的高个子,剑气进发威力惊人。 打狗棍下沉,高个子人化狂风。 风是看不见的,只能感觉出有风而已。 连声暴叱三支剑也下拨,棍太快,封招出乎本能,非立即沉剑封拨不可,其实看不清棍 彤,只能凭经验与感觉封架。 棍突然从下盘退出,中途撤招神乎其神,左手大抽一挥,罡风大作狂风猛刮而至。 三女象被狂风所利飞,惊叫中斜飘而起震退丈外,袖风之强劲无与伦比,千斤坠也稳不 下马步,沉重的人体居然被刮飞,骇人听闻。 连声暴叱,身形还没稳下的三龙女,不约而同立即发射无影化血神针,同时剑幻化异 虹,向前一指,一股怪异的气流汇集成一点前吐。 高个子的身影,突然隐没消失。 “不要浪费时间。”高个子的语音,却同时从侧方三丈外的树林内传出。 三龙女大骇,象是见了鬼,发出一声告急的锐啸,同时向黑暗的树林毫无顾忌地冲击。 另一侧,两个短身材的黑影,象流光,象闪电,与两金童两玉女缠成一团,象蝴蝶穿花 此起彼没,传出利器破风的剑啸声,却没发生碰撞现象。可知两人采用的游斗术,并无硬拼 的打算。 三闪两闪,便已脱出金童玉女四支剑的控制范围,再一闪便消失在林木深处。 “这是什么人,谁看清了?”重行出林的龙紫霄,不胜惊讶地向人问:“他们认识我 们。” 接触太突然太快,撞上了立即动手,发生得快,结束也快,真不易看清面貌。 其实即使站住面面相对,也无法分辨面貌,两个矮身材黑影,脸上蒙了青巾。 “是两个女的。”那位高大英俊的金童肯定地说:“我没看错,她们的身材有曲线。” “女的?两个都是?” “对,两个都是。”一个玉女接口:“龙坛主,和你们交手的人可曾看清了?” “没看清,快得象鬼魅幻形……不,象化身变形,连轮廓也投看清,只看到淡谈地阴影 流转。真不妙,这人的武功太可怕了,怎么又突然冒出一个劲敌来?” “会不会是姓高的?” “不可能。” “可是……” “说话的声音死板板地还有鬼气,而且他不可能与两个女的在一起。走吧!让后面赶回 策应的人善后,我们辨正事要紧,很可有在前面不远。真该在中途派人监视的,以至不知道 为何耽搁了。”龙紫霄睹了怪人隐没的树林一眼,这才领先急走。 她以为一男二女已经走了,不在此地浪费时间,但也可能躲要树林内,因此有点放心不 上。 七男女奔出五、六十步,突然左右一分,越出路侧二十步左右,回头拔剑在手急抄。 回到原处一无所见,到路中集合,低声商量片刻,认为这三个不知来历的劲敌已经走 了,这才重新北奔。 三十步后,三黑影沿路侧的暗影紧楔不舍。 八仙过海,各展神通。 苍天教除了总教坛秘密山门碧寺之外,各地秘坛也都设立人数不等的金童玉女。当然他 们不是少年男女,只不过打扮象童男女而已。 这些金童玉女,负责超度接引重负,不但武功出色,法术也有相当良好的根基,不然那 有能力担任超度接引? 所以也是总坛分坛的护弟子,首脑人物的心腹。 龙家三姐妹带了四名金童玉女,实力极为雄厚,武功与道术,比三龙女只强不弱,因为 这四位金童玉女,是从京都秘坛带来的人,是灵光佛母的得力臂膀。名义上,他们的地位, 仅比三龙女稍低,三龙女是洪泽地区的外地科坛主。 但三龙女并无直接接命令指挥他们的权力,地方秘坛无权指挥京都秘坛的人。京都秘坛 的门人弟子,也指挥不了万全卫碧云寺总教坛山门秘坛的人。 在一起行动,就得听命于三龙女了。 七人沿路飞奔,为了争取时间,居然用轻功赶路。 赶路的轻功,以八步赶蝉最为省劲,且可耐远。内功火候不纯的人用轻功赶路,能支持 二十里已经难能可贵。 七男女精力旺盛,速度真有如流星赶月。 真巧,前面又看到一个黑影近而奔来。 仍是龙紫霄一马当先,这次提高了警觉,迎面奔来的人也无意走路侧隐起身形,远在五 十步外,便被龙紫霄发现了,一声警号,七人脚下一慢。 这条山路天一黑就鬼打死人,只有豺狼出没,早年甚至有虎豹现踪,今晚怎么不断有人 往来? 来人也发现他们了,突然止步在二十步外。 “什么人?亮名号,不可自误。”龙紫霄徐徐举步接近,长创出鞘严加戒备。 “龙大姨吗?”来人发话了,是杜英,屹立在路中,称呼令人吃惊。 “咦!小英,你怎么一个人?他呢?”龙紫霄吃惊地急步接近,剑垂身侧消去警戒神 色。 “你为何骗我?”杜英沉声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龙紫霄讶然反冲击。 “你说,那是你行法的药物,三包药服完,见面时只要行法发起禁制。他便会灵智变化 接受命令。你向我保证的,只要把他带来,问出王道士的下落,人便交给我管慢慢降伏他。 可是,三包药我分别给他吃了,药性发作成了半白痴,是毒药,你怎么骗我?我……” “你给我闭嘴!”龙紫霄沉叱,急急制止杜英的指责。 “你不要对我大呼小叫。”杜英也提高声调:“家父如果在扬州建坛,便是扬州坛的坛 主,你压不倒我,更不能骗我。” “那是圆光菩萨交给我的伏虎散,我并不知道毒性。咦!你只要听命行事,为何要问毒 性,有何用意?你爹要你听我的话,我为何不能对你大呼小叫?唔!不对。小英,你的态度 不对,为何要指责我?你说他成了半白痴,人呢?”龙紫霄收了剑,象是恍然大悟:“佛母 已经答应以后把人交给你设法改变他,不会收回成命的。我知道你喜欢他,也没有能力控制 他,所以一直就让你候机行事,不催促你草率动手,目下情势已经急迫,由你用毒才能把这 这件事解决。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所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一定已经制住他了,人 呢?” “龙大姨,我不信任你,我要解药。”杜英不接受解释,态度强硬:“我要证实他是完 整的人,才制他的经脉交给佛母。把解药给我,好吗?” “圆光菩萨才有解药呀!据我所知,伏虎散连猛虎也可以制住,那是他的独门秘药药, 是他度化女施主的至宝,肯把独门解药交给别人吗?小英,不要意气用事,你这种态度是严 重的……” “背叛!”一位玉女从侧方接近厉声接口。 “小英,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你必须以大局为重,必须象我一样挑得起放得下,我答应 把人让给你,决不会反侮的。你把他藏在何处?” “我要解药。”杜英不为所动,态度坚决。 “好吧!我带你去见圆光菩萨讨取。”龙紫霄让步:“三菩萨都在前面的青杨铺守候, 所有的人都等得心焦,认为你一定出了意外,所以我们赶来寻觅策应,没料到意外出在你身 上。我和你走一趟。” “我在这里等,你去找他要解药。”杜英不上当。 “小英,听话,你小小年纪,便一头栽人情关,被这个玩命的刀客花言巧语……” “他从来就没对我花言巧……” “你知道他是本教兴衰的关键性仇敌……” “龙大姨,我爹进教,并不等于全家人教,我还不是你们的人呢!家父要我替你们打前 站做暗椿,我已经尽了力,你们不能把我当成你们的人一样任意役使。” 两人都抢着说话,看谁嗓门大,能压倒对方,就是有理的一方。 在旁的金童玉女,可就没有说理强辩的兴趣,愈听愈冒火,对苍天教的忠诚激发暴烈的 反应。 人影一闪,骂背叛的玉女扑上了。另一位金童,也旋风似的从侧方急抄而上。四手一 合,象在网中捉鱼。 一声沉叱,杜英双掌一分,身形暴退,掏出了真才实学,脱出啐然收拢的网罗。罡风发 出迸爆的异象,证明她已具有内功外发的火候了。 金童玉女也两面一分,急退丈外。 龙紫霄乘机超越,口中发出奇异的声浪。 双掌急挥,击中身躯的怪响声似连珠。 杜英在刹那间,挨了十余掌之多,没稳下的身形,在连续打击下踉跄后退,封架不住暴 雨似的打击。 “听话,小英。”龙紫霄右手扣住她的左肩,大姆指深扣入左肩井穴,声调柔柔地甚为 怪异:“带我去把他找出来,乖。” 杜英浑身一软,神情懈怠茫然。 “在北面路……旁……的草……坑中……”她直楞楞声调僵硬。 “去吧!” “是……的……”她梦游似的转身往回走。 龙紫霄放了她,向同伴兴奋地打手式。 杜英在前面象带路的小狗,后面跟着七个鱼贯而行的幽灵,形成一串奇怪的行列,黑夜 中真象幽灵般无声无息徐徐移动。 更后面,路右的三个黑影,也悄然跟进,距离逐渐向前拉近。 夜间用声或光传递信号,速度极为迅捷,中途如果有人转传,真可以在瞬息间远传百里 外。 杜英象梦游似的,在前面慢慢领路。 而在南面接到信号赶来的人,却用绝顶轻功全力飞赶,接应必须争取时间,短距离用轻 功赶是唯一的选择,虽有耗尽精力的顾虑,也非赶不可。 以三菩萨为首,在青杨铺守候的高手们,全力卯上了,最顶尖的首脑人物有三十多名之 外,象一群奔鹿,风驰电掣全力向北赶。讯号传得很,假使人跑不快,那就配合不上,一切 徒劳了。 这些人跑得真快,三菩萨更是遥遥领先,挟着沉重的禅杖,也比其他的人快些…… 苍天教的主要弟子们人,对外活动穿僧尼装,僧尼可以进入施主信徒的内室,正所谓三 姑六婆淫盗之媒,活动方便。 对内,他们穿俗装或道装,夫妇同修。强调世俗即可成仙成佛,夫妇之私,是合籍双修 的根本。 而这三位菩萨,却平常在家也穿僧服。他们,也是应付外界事故的处理人,武功与道术 根基,并不比教中首脑佛母低多少。 至于已升天成佛的教宗太阳爷爷佛祖虎眼禅师,与现任教主月亮奶奶王佛婆,武功和道 术反而不怎么样。 接近高大元的安置处,三菩萨已到了百步左右,已可隐约看到鱼贯北行的模糊人影。 杜英开始木然离开路面,不知道用手拨草,反应迟钝向草丛中挤,十余步便到了草坑, 脚下踏空,突然直挺挺向前栽,居然本能地伸手虚撑,似仍保有倒时伸手保护支撑的本能反 应。重重地向下栽倒。 “呃……”下面藏在草中的高大元,被重压而发出本能叫声。 七男女一拥而上,龙紫雷首先拉起杜英便看到坑底的模糊身躯,听清了高大元的叫喊。 “在这里了。”她兴奋欲狂,推开杜英,一把拉起浑身软瘫的高大元:“杜丫真把他制 住啦!” “我来背。”坑旁的一位金童,俯身揪住了高大元发结往上拖,背人是男士的事。 龙紫霄放手,另扶起杜英拖上坑口。 这瞬间狂风乍起,野草摇摇,异声大作,三个人影像幽灵般显现。 “哎……唷……”震飞而起的三个人,发出惊怖的狂叫向外飞掉。 “啊……”另两名金童玉女也摔出、滚跌。 卟一声闷响,刚上坑口的龙紫霄,右胯挨了一腿,哎了声斜摔而起。 罡风一掠而过,淡淡的人影扑上一旁的金童,一掌拍中金童的五官,金童仰而便倒。 另一淡淡人影到了,快速地抓起高大元扛上肩。 “我挡住他们!”手中有棍的高个大黑影,用怪嗓子急叫“快走!” 七男女就在这刹那间,被猝然的打击打得向四面抛掷摔到。 三菩萨恰好抢到,还没看情变化,只知道自己人发出惊骇叫痛的声音,不假思索地冲 进。 一声怪叫,打狗根贴地猛扫。 圆光菩萨到得最快,倒得也最快,根本没看到人影,更看不见棍影,莫名其妙地狂叫一 声,摔掉禅杖仆倒出丈外。 圆意圆智总算反应够快,连声大吼挥杖自保,横扫千军威力远及丈外,折断的草漫天飞 舞。 后面的人到了,象饥饿的狼群。 “打!打打……”高个子黑影的打狗棍,摆翻了六个人,毕竟挡不住人潮,黑夜中也自 保不易。 “嘿嘿嘿……”怪笑声刺耳,打狗棍劈翻第七个人,身形一闪便远出三丈外,向北撒腿 便跑,脚步声似乎不稳,踏草声急响。 “一定要擒住他毙了……”有人狂叫:“他受了伤,逃不了……” “一阵狂追,人群逐渐消失在西北角的山林里。 被击倒的人伤势都不太严重,大概都是钢筋铁骨的内家高手,虽然无法追赶,但在附近 搜索仍可派用场。 三龙女也在附近搜索,弄不清已到手的高大元,被何人救走了,救走高大元的人快得她 们无法看清。 事发仓促,打击也快得有如迅雷疾风,所以连形影也无法看到,气得咬牙切齿,发誓要 将人搜出来剥皮抽筋。 带走一个沉重的人远走不是易事,一定仍在左近的草木丛中藏匿。 直搜至东方发白,追赶的人也陆续失望的返回。从青杨铺赶来的第二、三批高手,也陆 续赶到。 再次分配地区,分派人手穷搜不休。 尽快远走高飞脱离现场,走得愈远愈安全,不要打就近找隐密处藏匿的主意,这是逃命 者安全的不二法门。 搜的人认为逃走的人必未走远,也必定在左近搜遍一草一木。 她们必须远走,两个人轮流背了高大元,慌不择路攀山越岭,避开林深草茂难走的地 方,略为认准方向远走高飞。 破晓时分,她们攀过一座长岭,到了东面的岭脚,这才放下高大元坐在树下歇息。 两位大姑娘快要累垮了,汗湿衣裤气喘如牛。 她俩是施明秀和皇甫淑玉,在紧要关头仇人结成同盟,幸运地救了高大元,大概是老天 爷突然发慈悲,仁慈地照顾她俩,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能平安地救了人远走高飞。 经过剧烈的长期颠簸,高大元居然奇迹似的,恢复了大部分神智,很可能是因血流加 快,经脉的输送血液功能加强。 滤掉了不少有毒外物,所产生的必然结果。 人的体内,本来就具有排除异物的本能,肝脏就有排除毒素的先天功效,但需要时间与 血液脉动的速度。 功能有限而缓慢,需要解毒药物协助加强抗毒排毒功能的发挥。 施明秀焦灼地卸除他背着的包裹,皇甫淑玉卸佩刀和百宝囊,他终于徐徐睁开双目,感 觉出白昼的阳光,漫漫黑夜已经消逝了。 “哎……”他感到身躯被翻动的痛楚:“你们是……” “谢谢苍天!你醒来了。”施明秀抛开包裹大叫,几乎喜极而泣:“高兄,是我和皇甫 淑玉小妹妹。老天!你……你吓坏我们了。” “哦!我不会是做梦吧?你们怎会走在一起的?哦!是你们救了我,不是凑巧捡到我这 条死鱼。” “你还有心情说俏皮话?你听清了,我们不懂毒,乱了方寸,得靠你决断自己的生 死。” “我知道中毒,在一家农舍中计……” “你不但中计,而且上了大当。你中的毒,是苍天教圆光菩萨的什么伏虎散,是那贼秃 度化女施主的至宝,向他下毒的人也不知道毒性,我们更不懂。你说,我们该怎辨,要如何 才能救治你?”施明秀焦灼地问。 “如果回去向他们讨取解药,势不可能,他们人多势众,连大衍散人也无法可施。”皇 甫淑王也焦急地解释。 “哦!那老道……” “他掩护我们逃走,目下不知吉凶如何。”施明秀直叹气。 “放心啦!那老道已修至了地行仙境界,绰号就称散仙,必要时可以用五行遁术上天人 地,甚至会腾云驾雾瞬息逃出千里外。” “你这张嘴,实在可恶缺德,生死关头面临凶险……” “生死关头能冷静轻松,才能产生信心渡过难关。知道毒名毒性,我有救了。 “你是说……” “叫伏虎散,表示可制伏猛虎。猛虎除非不能动弹才可受制,所以说虎死不倒威,临死 也挣扎蹲踞保持威严,普通药物想制不死而倒极为困难。贼秃用来度化女施主,表示可以任 他摆布,这贼淫僧……哦!得请你们帮忙,只是……只是……” “怎么啦?” “替我用推拿八法,尤其是拍与揉手法须加倍用劲,在我身上狠狠地施展,助我行功逼 出经脉内的毒物。我的百宝囊,也有一瓶勉强可派用场的豆丹……” “小妹,快找出来。”施明秀向在一旁空焦急的淑玉叫,一面毫无羞态替高大元卸除外 衣裤。 高大元真不便启齿,请大姑娘替他行全身推拿。 整整花了半个时辰,高大元才成功地运转气机,痛得浑身抽搐,也忍受推命八法所加的 痛苦。 皇甫淑玉也忘了羞窘,与施明秀同时使用推命八法,两女简直把他当成面团,整得他全 身气血汹涌如潮,血脉如滚滚洪流,流向千经百脉。再回流心坎。 日上东山,他的大汗开始收敛,呼吸从重浊急迫渐变缓和,不住崩紧放松的肌肉,抽搐 的频率徐徐降缓,已可看出活力澎湃的现象了。 “我是两世为人。他终于浑身放松,说话的声音恢复大部分元气:”谢谢你们,是你们 强行把我从鬼门关拖出来的。“ 施明秀揉着已发软的双手,如释重负呼出一口长气,在一旁坐下摇摇头苦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皇甫淑玉脸红红地将他的衣裤盖在他身上,也乘机调侃他: “这么一位聪明机警,勇悍绝伦的好汉,也会在阴沟里翻船。 “不能怪他,小妹妹。”施明秀说:“这叫做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金城汤池,通常是 自内部开始崩溃的。我们第二次四川举兵,毛病就出在四川那位罗兵备道副使,派遣的谍探 卖通蔡教主的亲随,制造内哄而失败的,总教主李同船抵重庆还来不及登岸,东路兵马已先 行崩溃了。” “那时你也在?女将军。”皇甫淑玉好奇地问。 “我?我那时还是夷陵州秘坛的十四、五岁少女。”施明秀瞪了正在穿衣裤的高大元一 眼:“这位好汉说我是神女,太不公平了。自那次兵败之后,弥勒教精英尽失,官府抄没各 地秘坛,弟子们星散。以后不再有开坛祭典,完全停止裹胁扩展方式,我连基本的献神舞也 不会呢!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出口怨气。” “好啦好啦!我道歉总可以吧?”高大元将刀插妥在腰上:“你那双可爱的小手,施展 推命八法,真会令人做恶梦,也该算是出了一口怨气啦!奇怪,你们两位死对头怎么可能走 在一起的?” “施姐把你当成蝉,她扮演在一旁伺机而动的螳螂。”皇甫淑玉格格娇笑:“结果,被 我爹用那群黄雀朋友,出其不意逮个正着……” “哦!我明白了,那几位可敬的仁兄,什么武术名家……”高大元想起三河胡家大院, 那位叫周旭的人,引他相见的事故。 “高兄,你把我看成不惜翻天覆地相救的朋友,我好高兴。”皇甫淑玉抓住他的手臂: “那时,我和施姐就藏身在东厢内。事先施姐已将她和你化敌为友的经过表明了,所以我们 都把她看成你的朋友。你得谢她,她从响山西村救出杜英。但也要埋怨她,她把一条毒蛇往 你怀里送,几乎要了你的命。” “哦!施姑娘,原来是你救走了杜英,真得谢谢你,只有你才有这份能耐。什么毒 蛇?”他转向皇甫淑玉问:“你意指什么?”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那小鬼贼丫头杜英……” “她可能遭到不幸了,我……” “你是被她制住的,圆菩萨把伏虎散交给龙紫霄,龙紫霄把毒散交给杜英……” “怎么可能?”高大元大声说,但剑眉深锁:“我怀疑那双村夫妇下毒,但杜英她…… 她……她也中毒了?” “她是龙紫霄的人。”施明秀插嘴:“这女强盗布下这条线,高明得令人毛骨使然,最 后几乎成功地发生预期作用,真可怕。我在响山西村救她时,便有点生疑,却没进一步找出 疑点,想不到果然发生了可怕的变化。我怕你轻视我这神女,只能暗中留意你的行动……” “我道过歉了。”高大元亲呢地拍拍她的肩膀傍着她坐下:“第一眼看到你力尽惊煌时 的神态,我就喜欢你,但我讨厌弥勒教,讨厌所有的邪教。面对面生死相见,我不会向我喜 欢的人下毒手,说说笑话冲淡敌意,值得原谅的,是吗?我再次道歉,气消了吧” “不给你说啦!”施明秀忍住笑:“那条小毒蛇的内情我和淑玉小妹不知道。大衍散人 答应替我俩壮胆,暗中跟在你后面相机策应。老神仙鬼得很,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认为已 被你发现了,所以拉远跟踪距离,结果来不及策应误了事……” 她将失去高大元踪迹,连夜赶路,半途所发生的事故娓娓道来,直到乘机把高大元救 走,“以后的事她们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大衍散人在何处。 “幸好老神仙能知体咎,带着我俩跟在妖女们身后,谢天谢地,总算幸运地将你救 走。”皇甫淑玉加以补充:“那条小毒蛇居然敢为了你而背叛他们,今后可能凶多吉少。我 很同情她,可惜爱莫能助,高兄,你有何打算?” “原来如此!我真蠢得可以,在芜湖便有可疑的征候出现,现在想起来真是有被鬼迷的 感觉。苍天教高手如云,她居然不曾受到伤害。我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们的掌握中。甚至藏 仙书的包裹,我也曾两次发现被翻动的征候,我却未加深究,完全忽略了她的可疑征候。 晤!她姓杜,她老爹参加苍天教,显然是三龙女牵的线。扬州有位颇有名气的水上好汉,闹 江龙杜东海,她可能是闹江龙的女儿,那条龙是江南江北三教九流朋友的仁义大爷。苍天教 的发展对象,就以三教九流人士为主要目标。他娘的!把势力范围扩展到我家的大门附近 了,哼!我……” 他眼中杀气涌现,手下意识地落在刀靶上。 “你怎么啦?”施明秀看出他的神色有异。 “绝对不容许苍天教发展到江南来,歼灭他们。”他一字一吐,气冲冲地站起:“杜小 丫头并不坏,我有点明白她背叛他们心态了。” “你的想法是……” “起初她反对我对龙紫霄动情,然后表示宁可让我亲近龙紫霄,以争取与苍天教和解仇 恨的机会。我记得……对,我记得在晕眩绝望时,曾经表示要和她游历,以便互相了解…… 她对我……” “对你有情,人小鬼大。”皇甫淑玉笑说。 “你呢?”施明秀拧了她一把,笑得暧昧:“你娘说,以后要和高兄算帐。” “去你的!”皇甫淑玉脸红似一树石榴花。 “咦!和我算什么帐?”高大元一头雾水。 “你在人家大闺女的香闺内躲了一夜,人家怎么说怎么想?笨哦!”施明秀白了他一 眼,神态有点怪怪地:“你对她皇甫家有恩,她才心甘情愿跟在暗中策应你呀!至于她心里 想些什么,叫她说好了。” “五十步笑百步,啐!”皇甫淑玉脸皮薄,跳起来飞奔:“那边有村落、肚子饿惨了, 我可以吞得了一条牛,走啊!” 施明秀也脸一红,拔腿一蹦两丈。 第三十二回
施明秀和皇甫淑玉走在一起并不奇怪,双方本来就不是仇敌。 苍天教借口皇甫家伤害他们的人,乘机裹胁要在芜湖建秘坛。 弥勒教固然因卧榻之旁,怕引起官府注意而遭到波及,所以警告苍天教,不许损害皇甫 家的人。 弥勒教最近五六年,已经停止活动,放弃以往裹胁劫持的暴烈手段,只想保全部分根基 而深藏地下。 皇甫家是地方豪绅,早就知道弥勒教的秘密。双方保持和平相处,所以并非仇敌。施明 秀一不小心,被李学文几位武术名家擒住。 皇甫使一家那时也在胡家大院内,她说出与高大元结交化解过节的经过,她也就成为皇 甫家的上宾。 皇甫淑玉是有心人,高大元一走,她的工作便结束了,正感到烦恼,便与施明秀商量, 决定一同行动,借口暗中协助高大元,其实另有目的。 高大元在她的香闺呆了一夜,所表现的风趣和豪气,把这位人小鬼大的小姑娘,激起芳 心深处的涟漪。 在这段期间,她与高大元暗中合作,得心应手合作愉快完满,表现可图可点。可以说, 她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出色,身心皆渐趋成熟,皆出于对高大元产生情愫所致。 施明秀在芜湖,便已对高大元产生强烈的亲和感。高大元捉弄她,用神女来嘲笑她,她 一点也不介意,反而觉得高大元疯疯颠颠中所流露的英风豪气,深深吸引着她,情苗暗长, 魂牵梦系,因此致力于化解双方的过节,以便全力对付苍天教,为自己留一条亲近高大元的 路。 她的努力总算有了代价,留下来暗中协助高大元名正言顺。 一旦揭破心中的秘密,她们的英雄胆气化为乌有。但也因此一来,突然拉近了双方的距 离,引起强烈的共鸣。 近午时分,失败归来的人陆续回到青杨铺。 铺,表示是小市集,型态一如中原的集,三天一集日中为市,是城市外围乡间的交易场 所。 青杨铺,也是府城至任县的中途宿站,因此即使是三六九集期外的日子,也有旅客投 宿,保持几间每天经营的小商店,客店更是每天都不分昼夜营业。 中了毒的高大元被神秘的人所救走,出动上百名高手突搜十里范围内的一草一木,白费 工夫,一个个累得精疲力尽。 经过商讨计议,决定留下再搜三两天,一定要获得正确的消息,再决定尔后的行动,不 甘心毫无所获便返回京都,也不想放弃乘机扩展教务至江南的企图。 灵光佛母是主事人,不愿扮演一个损失了不少人手,却又一事无成,任务告吹狼狈归去 的失败者。 她把怒火全浇在杜英头上,把失败的责任往杜英身上推,带了十六名金童玉女在近午时 分返回青杨铺客店,准备处置捆了手脚囚禁在客房的杜英。 人正陆续撤回,三菩萨也垂头丧气返店。 陆大仙是活动最积极的主战派头头,他的雄风会弟兄死伤最惨重,把高大元恨人骨髓, 对搜捕高大元的行动最为卖力。他带了十六位弟兄,与会主绝到天君的十大将,是最后返回 青杨铺的一批人。 镇口有三名警哨,一名大汉上前恭迎,一看便知这些人也是失败者,疲惫的神情气色一 看便知:“方会主辛苦了。”大汉恭敬地行礼:“佛母刚返回不久,传下话,等会主返回, 请速至六福客栈商量,也请陆大仙一同前往,商讨处置杜小姑娘的事。” 提出杜英,陆大仙首先便心中冒火。 杜英在玩鞭亭管了四海社天暴星的事,与他雄风会无关,直到仙书秘芨出现,王道土的 下落有了线索,杜英给他带来了许多麻烦,损失了一些弟兄,本来发誓要将杜英杀掉出口恶 气,却被龙紫霄揭破杜英的自己人身份,大水冲倒了龙王庙,这仇报不成啦!但心中余恨难 消。 “杜小丫头不是你们的弟子,她老爹闹江龙才是,却不在这里。她是义务帮你们摇旗呐 喊的,你们能处置她?她老爹怎么说?”陆大仙毕竟是江湖之豪,懂得江湖规矩,个人的愤 恨是一回事,江湖规矩道义又是一回事,不能不讲道义报私仇:“她有错,该把她押回扬州 交给她老爹。这时处置她,日后你们不会获得半个朋友协助。哼!” 雄风会是苍天教的外围组织,组成份子性质与苍天教弟子不同,全是江湖的凶枭豪霸, 对苍天教的三教九流组成份子有卑视念头,平时就不怎么卖教中的弟子的帐。陆大仙尤其杰 骛不驯,他曾经是大奸国贼严嵩爷子的黑龙帮高级人物。 六年前严府土崩瓦解,严老奸在江西袁州老家,捧着皇帝赐给的金饭碗讨饭求乞苟延残 喘,一帮一会树倒猢狲散。 在黑龙帮星散的前三十年中,与弥勒教平分江湖天下,苍天教还不知在何处孕育,还没 发芽呢! “在下只……只是奉命传……传话。”大汉脸红耳赤:“大仙何不向佛母陈明利害?” “好了好了,不关我的事。”陆大仙不耐地挥手:“你们去胡搞吧!可别忘了,闹江龙 可不是省油灯,他跺下脚,南京也感到地震老半天,哼!” “老陆,你找他发泄找错了对象。”绝剑天君拉了陆大仙便走:“灵光佛母可能是气过 了头,做事不顾后果,她正在气头上,咱们劝解恐怕反而火上添油。当面不要扫她的兴顶撞 她,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我才懒得去做这种毫无利益,吃力不讨好的烂污事。”陆大仙不屑地撒撇嘴:“教中 弟子有那么多修成仙修成佛的人,那用得着咱们贡献意见呀!” 街口的右首第一家民宅上,突然有人出现在脊角的尾端。 “陆大仙,凭你刚才替杜小姑娘主持公道说人话,我会饶恕你三次。哈哈哈……我在外 面等你们。”屋顶上有高大元狂笑。 在众人惊骇呐喊声中,他向下飘落一闪便远出三丈外,再三两起落,便到距栅口约百步 的大道。 “伊啊……”他仰天长啸,拔刀出鞘:“谁来挑战!” 街上一阵大乱,狼奔豸突。 人群涌出,上百名男女声势汹汹。 市集外这一段官道特别宽阔,有广大的空间足以施展。 雁翅排开列阵,神态各异,有人兴奋,有人愤怒,有人畏缩,有人发抖。 高大元钢刀斜垂身侧,左手叉腰,屹立如山若天神,俯视着一群小鬼。 也许,该形容为猛虎狼盯着羊群。 “今天一定要作一个了结。”他舌绽春雷,声震长空,虎目中神光似电,脸上杀气直透 华盖:“在下情义已尽,你们仍然贪得无厌不肯罢手,今天必须有一方死尽灭绝,永绝后患 看谁活得到下一刻。你们是一拥而上呢!仰或是像个英雄逐一上前送命,悉从尊便。” 路右的小土坡顶端,出现份土老头的大衍散人,左右是画了大花脸,穿小花黛绿两截衫 裤,村姑打扮的施明秀和皇甫淑玉。 “老夫作见证。”大衍散人用改了调的嗓门怪叫,笑得像刚下蛋的老母鸡:“咯咯 咯……为这次生死博斗作见证,最后活着的人,是唯一的胜家,咯咯咯……你们这些妖孽死 光了,日后必定少死许多无辜。” 这次苍天教无法在江南建根基。 后来第六代教主古佛普正,首次取代李家家族掌教的地位,雄才大略野心勃勃,大举下 江南设置秘坛,席卷南北两片天,号称天下第一大教,蠢然欲动。 每三个三教九流江湖人中,有一个是苍天教的弟子。男女合籍双修的良好教义,也演变 为邪淫诲盗的反伦理规范。 接着结合另两个邪教长天教、方顿教。普先教主王长生,成为苍天教第十祖,声势更为 庞大,势力范围遍天下王长生教号叫普生,佛号称活佛。他是古佛(六代)普正的亲传弟 子。古佛普正是太阳爷爷教祖的亲传外姓门人,也称钥匙佛,因为他传下了钥匙宝卷,出处 是悟真篇。 十代教主活佛普先之后声势更盛,最后走了恶性膨胀的老路。 自太阳爷爷创教始,一百年后该教寿归正寝,被乾隆皇帝大举扫荡,该教五祖被化骨扬 灰,死伤无辜成千上万。 然后又沉寂了一百年,重新死灰复燃。 至于弥勒教,此后便寂寂无闻。 尔后的白莲教造反,与弥勒教李家子孙毫不相关,白莲教的传承人物,自始就不承认弥 勒教是白莲教的宗支。 大衍散人可能已看出,任由苍天教在江南生根的后果,因此不但不阻止高大元大开杀 戒,反而站出来替高大元助势。 出来两金童玉女,怒形于色向大衍散人走去。 “冲我来,你们这些杂碎,怎么不要脸去找见证人?狗王八蛋也比你们高一级。”高大 元大声嘲骂。 骂得太毒,金童玉女怎受得了?不约而同怒啸震天,四支剑象奔电,折向猛扑傲然屹立 的高大元,左手喷出的青雾,随罡风剑气在前面猛刮。 “去你娘的的!什么东西!”高大元大骂,蓦地风生八步,不但青雾回头反涌,攻来的 奔电也突然一顿。 刀光排云驭电而至,风吼雷鸣,无畏地楔人剑墙,猛然流光爆涨,人影乍合。 没传出刀剑接触声,传出暴雷似的怒吼:“天绝斩!” “破碎的人影飞抛,长剑剧烈向外翻腾,没传出叫喊声,刹那间洒出漫天血雨。 高大元在原地重现,冷静得象一具石象,锋利的钢刀斜垂身侧,鲜血向地面滴落。 “哗……”惊怖的叫喊声传出。 上百名高手中的高手,有一大半脸无人色,被刚才那一刹那接触所呈现的结果,吓得心 胆俱寒。 上法场的所谓杀刑,指杀头,身首异处,一刀异命了结罪恶的一生,算是死刑中最仁慈 的死法了,也称枭首。 斩罪,批腰斩,用斧,也有时用大刽刀。 拦腰斩断,手脚毕处,内脏外流,好片刻才断气,断了身躲仍可活动,犯的罪比杀头罪 重些,所以判斩刑。 灭绝轨,用斩。 两金重玉女,分散成八段,分布面仅两丈方圆,有三段上半身,双手仍在地面爬动。内 脏流涌惨不忍睹。 “灵光佛母三菩萨,你们联手出来。”血迹斑斑的向三丈外的灵光佛母一指,声如雷 震:“要不能把你们斩成八段,太爷放你们一些人一条活路。上!” “千万不要分心玩弄妖术。”大衍散人高叫:“以精湛的内功修为御刃,和这小子全力 一搏,胜算仍有两成。这小子已修至地行仙境界,悟真篇里面,南宗大师紫阳真入经伯端大 师的成道心法,这小子还不屑一顾呢!用妖术分心和他拼斗,一定死得更快。” “老人家,两成胜算,你老家敢不敢拼?”施明秀会作怪,也变着嗓子怪叫:“有人用 炼魂诛仙剑暗算他,结果被他一把抓住吞人肚子里去了。” “炼魂诛仙剑不是妖术邪术,那是致命的道术。”大衍散人说:“再精进些,那就是比 以气御剑更高层次的以神御到。再精进些,那就是飞剑了,可以称剑仙啦!小丫头,你练成 诛仙剑吗?” “会一点啦!”施明秀格格笑:“格格格……只要有人来找我,我会使用,只怕功力火 候不足,能发不能收,被人抢去我的损失大啦!? “你们不要怕,上啦!”大衍散人转向灵光佛母叫:“这小子的刀,其实并不怎么厉 害。他师父老不死四海魔神的刀,那才真的叫人做噩梦。” 陆大仙那群人,有人悄悄向后溜走。这些江湖凶袅,的确提起四海魔神的名号都会发 抖。 “老人家,如果太湖左神幽虚之天的大群土地刀客,亮刀涌入京都,会有多少人丢脑袋 或腰斩?”施明秀继续在一旁煽风拨火。 “谁知道呢?如果他们的洞主亲自率领,那就灾情惨重。三十年前那家伙在河南途中, 把上一个死鬼皇帝的御林军与锦衣卫的侍卫,杀得尸横遍野,皇帝一天狂逃三百里。京都的 御林军和侍卫们,现在提起这个人,仍然感到脊梁发冷,心胆俱寒。” “天斩邪刀?”皇甫淑玉也不甘寂寞,加入起哄。 “正是那家伙。” “他还没死?” “怎么可能?他年方半百出头啦!” 三人你弹我唱,已有二、三十个人溜掉了。 士气一落千丈,兵败如山倒。 灵光佛母怎敢出来?心跳已增快一倍。 心跳不正常,一定会影响武功威力的发挥。 三菩萨是屡战屡败的货色,更不敢出来。 “你们不出来,我冲阵。”高大元的刀向上升,刀尖向前斜伸。 人群慌乱地向后退,阵势后移已呈乱象。 他向前迈进,一步、两步……脸上呈现的冷酷阴森神情,具有慑人心魄的魔力。 一步又一步,踏入鲜血怵目惊心的尸堆,一脚将一段下半身尸体踢开,连眼皮也没眨动 一下,心硬如铁。 脚下渐快,阵势也逐渐快退。 刀举起了,他虎目中的冷电逐渐炽盛。 “算你狠。”灵光佛母终于被杀气所慑,说的话嗓门走了样:“咱们认栽。” 一声长啸震天,他象一部大车,以高速向前挥刀冲阵,外形真有魔鬼般恐怖,不理会灵 光佛母认栽。 灵光佛母惊怖地急退,人群向后转狂奔。 “住手!”龙紫霄斜冲而至,挡住去路,张开双手,闭上凤目惨然长叹。 刀尖距她的高耸酥胸不足三寸,总算停住了。 “我一耳光就可以把你打昏。”高大元沉声说,左手举起了,看手势,很可能使用强压 的招式鬼王拨扇,抽耳光最灵光的掌式。 “你打我好了。”龙紫霄哀怨地瞪着他:“我仍然觉得芜湖城里那天所发生的露水恩 情,是真的而非幻觉。” “你不要……你厚脸皮。”高大元脸上的冰雪徐徐消溶,他想骂不要脸,却又骂不出 口:“我不再喜欢你了,你给我滚!” “高兄……” “我不打你不杀你,其他的人,哼!” “我们不再找你。” “你作不了主,我也不信任你们的诺言。” “我可以……” “你根本不是京都的人,你只是洪泽地区的女强盗,你犯忌地出头作主,你在和灾祸攀 亲,苍天教的主流派,会和你甘休?哼!” 灵光佛母扭头回顾,发现人数已经少了一半,连雄风会的人,也在绝剑天君和陆大仙的 率领下,退至一侧大有隔岸观火的意图。 她一咬牙,举步上前。 凭这半群丧了胆的人,那禁得起高大元多少下切割?失败已成定局,不得不承认失败, 挽救全面崩溃的噩运,她得作最后的挣扎,不敢作最坏的打算。 “我可以作主,我是这次南下的主事人。”她一脸霉像,真有欲哭无泪受到屈辱的感 觉,往龙紫霄身边一站:“今后我们不再找你,不再找王道士。” “我会答应。” “开出价码来。”她一咬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不是真正好杀不原谅别人错误的英 雄,不然你早已一刀劈了龙坛主。” “今后,不许你们跨越大河南下一步。”高大无心中一软,不再前迫。 洪泽三龙女的秘坛,在大河南岸。 大河从淮安出海,淮安府是南北天然分界的南岸大埠。 “你……你赶我过河?”龙紫霄大不愿意。 “好吧!你例外,但决不容许你踏入扬州一步……”高大元让步,替杜英留一条后路, 不再受苍天教羁绊诱胁:“你们最好不要让我提着刀上京都找你们。” “你最好不要去,我们不会让你有藉口。”灵光佛母真怕他找上京都,这种玩命刀客比 瘟神更可怕。 “我也不想找籍口,多一事不如少事,把杜英交给我,我要揪住她的耳朵,去找她老爹 闹江龙,把扬州闭个天翻地覆,我喜欢她,她却在我身边玩弄阴谋坑害我,养女不教,她老 爹必须负责。” “你敢去找她老爹?” 有两名大汉,押着被捆双手的杜英,站在栅门旁,向这一面注视。 “他那个龙头,我保证一刀便砍下来。他那些江湖滥爪牙成千上百,我排头砍下去决不 会手软。他最好和我讲理,不然,哼!” “好,就交给你。”灵光佛母举手打手式,两名大汉挟持着杜英进入斗场。 “限你们立即动身,不许在芜湖逗留,快马加鞭兼程远离疆界返京都。我在后面跟着, 千万不要让我找到动刀的藉口。” “你不要欺人太甚。”灵光佛母咬牙说。 “我已经宽宏大量了。如果不是这女强盗放泼,这里肯定会摆满了尸体。”他拖过杜 英,割断捆手绳:“你们滚吧!我已经快要后侮放你们一马了。” 灵光佛母一言不发,恨恨地转身离去。 出来一些人捡拾尸体,居然找来了草帘盛装。 一阵眼看要发生的大屠杀,被龙紫霄及时挽救了。 大手一伸,抓住了杜英的肩膀。 “不要揪我的耳朵。杜英怪腔怪调叫:”我跟你走,乖乖地听你的。我发誓,决不反 抗。“ “不逃走?” “你赶我也赶不走。”杜笑脸一红:“我也后悔,早该将你背上交给龙大姨。” “后悔已来不及了。”高大元拉了她的手大踏步转身向北走。 “你真要去找我爹?” “不去找,苍天教会放过你老爹吗?我只跟他们到宁国府,他们将跑得飞快,在扬州决 不敢停留,甚至怕我联合你老爹,向他们质问虐待你的理由。你没受到虐待吧?上次你就象 贵宾一样受以优待。” “别提那些损事好不好?那时你确是一个大笨瓜。”杜英握住他的手羞笑。 前面,大衍散人偕两女的路中相候。 “你小子真令人失望,刀需要磨了是不是?”大街散人支棍盯着他怪叫:“你说要歼灭 他们,免得他们为祸人间。结果,你仅斩了四个人。” “你站在远处鬼叫连天,毫无助拳的意思。”高大元将杜英向施明秀一推:“看牢她, 小秀,你的法术,可以整得她服服贴贴,不敢再耍花招。” 施明秀救了杜英,出了响山西村,便在她身上施术。她糊糊涂涂乖乖直奔悦来老店找高 大元,至今仍然不明所以,当时她并不知道怪人并没跟在她身后,甚至一直不曾回头察看。 “她一定很乖。”施明秀挽住杜英的手:“我负全责,她绝对耍不出什么花招,顺顺利 利把她送低扬州,交给她老爹管教。” “我要跟他上黄山。”杜英大声抗议。 “休想。”皇甫淑玉瞪了杜英一眼:“你最好乖乖赶回扬州,免得苍天教向你老爹兴师 问罪” “我……” “你先赶到,向你老爹告状,你老爹先入为主早作准备,苍天教就不敢撒野了。高大哥 那能陪你返扬州,他的事忙着呢!” 杜英一怔,早一步回扬州,不但免受责骂,甚至可保全她爹的基业。她不是不孝的女 儿,得赶快回扬州。 “高大哥……”她向高大元寻求支援。 “我真的不能陪你回扬州。”高大元拍拍她的肩膀:“我的假期有限。日后,江湖上 见。” “老夫不听你们缠夹,走也!”大衍散人向北走:“小子,谢谢你啦!” 声落人已远出三十步外,像在用缩地术。 大衍散人与医仙王金有交情,所以向高大元道谢。 “咦!那人是谁?他会飞行。”杜英吃了一惊。 “就是那个把书交给我的怪老人。”高大元说:“走吧!回那农舍午膳。” 灵光佛母躲在栅门旁的角落里,三菩萨也在。 陆大师与绝剑天君,躲在另一边。 “方会主,能找得到人暗算他吗?”灵光伟母盯着高大元逐渐远去的背影,很得咬牙切 齿。 “你算了吧!”绝剑天君苦笑:“天下的邪魔外道巨霸名豪,提起太湖幽虚洞天的土地 刀客,有几个不发抖的?那些刀客不求名不求利,平时无根无底可查。这混蛋今天叫做高 明,明天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怎么暗算?谁敢逞英雄去和土地刀客作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勇夫同样怕死,也知道万金也卖不回性命,明知力所不逮,还敢为万金卖命?”陆大 仙冷冷地接口:“我九幽逸客也曾自命不怕死,也曾横行天下名震江湖。但不怕死并不代表 我贱视自己的命,我不会做白白送命的蠢事。不要寄望本会的人,本会的弟兄,今天的表 现,你们已经亲眼看到了。” 雄风会的弟兄,胆都快被吓破了,要想打发他们去暗算高大元,想都不必想。“ “罢了,看来咱们只好回京都了。灵光伟母心中雪亮,也知道雄风会不可靠:”一事无 成,断送了许多人,我好恨。“。 医仙王金并没前往南荒戍所报到,从此隐世消失无踪。他窖藏在京都的钜万财宝,直到 大明皇朝覆没,满人入关,拆屋改建功臣府第,才被人发掘出土。 苍天教在万历年间,那个疯子皇帝,派太监在天下各地亲自抽_税,天下大乱,民不聊 生。该教李氏教系的教权,落在古佛普正手中,成为第六代教主,这才大举下江南发展,短 期内就蔓延全国,那已是三十年后的事了。 天下大乱,邪教才有蓬勃发展的空间。 “不赶快回去,可能咱们就回不去了,只能魂返京都。”圆光菩萨打一冷战:“这小狗 杀孽之重,绝对不下于他师父四海魔神,他会大慈大悲就此罢手?在这里市镇前,他不敢大 开杀戒,恐怕他会暗中盯牢咱们,找到机会便动刀报复呢!要制造藉口,连一个下三滥也精 于此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制造生事的籍口,一个笨蛋也胜任愉快。 皇甫淑玉跟在后面,挽了高大元的手春风满面,没出现惊世骇俗的大屠杀,她相当满 意。 她有胆量砍断了一个恶徒的手,但看到金童玉女被腰斩的惨象,她也吓坏了。 “大哥,在芜湖住几天好不好?”她低声向高大元央求:“杜英可以自己赶回扬州。” “我正打算送她到芜湖呀!”高大元说:“她会自己回去,而且回得飞快。我那有工夫送她 回扬州?黄山我一定要去的。” “到我家住几天嘛!” “哈哈!回去让你老娘找我算帐?想得真妙。”高大元大笑:“我宁可住客栈。” “你……你不喜欢我?”她的脸僵住了。 “怎么会呢!我们相处合作得很好,你不觉得我们很投缘吗?暂时我不能到你家作客, 以免引起有心人迁怒你家,明白了吧?” “那就到施姐家。” “也不能去,那将让两教结怨更深。” “我……我好失望。”她泄气地说:“那就表示,我不能亲近你了。” “来日方长呀!” “大哥,你的口音,怎么腔调和我相同?”她突然提出题外话。 “应该相同呀!” “什么,你是本地人了。” “那又怎样?”高大元一怔。 “那该是邻居罗!难怪你说来日方长,我好高兴。”她不胜雀跃:“你家在哪里?” “你这小精灵是天才,难怪这期间你活动自如,无惊无险。你如果出道邀游,要不了几 年,就会名动江湖,兰心慧质成就可期。别多问,该告诉你时我会告诉你。” “我不会在江湖闯什么道,我要安份地做大闺女。象施姐,她的名声就让她在你面前抬 不起头。” “胡说!我喜欢她。如果我卑视她,她那些秘坛弟子活的就没有几个了。” “她是自由的,弥勒教不再管弟们的私事。” “我知道。” “我和她陪你去黄山,我还没游过黄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