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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章 兄弟阋墙   斗室惊变   斗室之内,两丈见方,一张梨木方桌,三张高背梨木椅,四壁各插着一只儿臂般粗的蜡烛,夜风自气孔中吹了入来,烛光摇幌,忽明忽暗,气氛有点阴森恐怖。   这是雄踞长江南北水路的“大江堂”总舵的地下密室,通常只有三个堂主才能进入来,无数的大江堂堂规,计划及一切巨大的决定,都在这密室内制订!   烛光照在端坐高背梨木椅上的三个壮年汉了的脸上,也是忽阴忽阳,使本来已甚难看的脸色看来更加令人心悸,也更费人深思难测,他们心中在盘算些什么!   三人如泥塑般,一动不动,只有墙上及地上的投影不断地幌动,初看上去有点像幽灵在窥探。   坐在正中的是大堂主“皓首蛟龙”铁凌威,一张酱紫色的脸长满短戟般锋利的胡须,双眉斜飞,虎目圆睁,神色十分吓人。   左手边坐的是老二“百变蛇王”姚百变,脸色青白,身材瘦削,像是被酒色淘空了身子一般的。   右手那位便是三堂主“锦衣蟹王”莫朝天,一颗尖细的脑袋,短颈圆身。一双小眼睛黑多白少,骨碌碌地转动,看样子十足是个出点子,献策谋的货色。   良久,只听“皓首蛟龙”铁凌威道:“这次算了吧,希望二弟以后别再这样妄为了,否则只怕堂里的积蓄也会山崩!”   老三“锦衣蟹王”拉拉衣袂,尖细的脑袋一阵摇晃,道:   “大哥说得不错,二哥你这样做不把堂内兄弟放在眼中,也不把大哥放在心上。”   姚百变脸色一变,更是白得仿似墙上的白灰,冷笑了一声:“老三,你就只会吹拍老大的马屁!我们三兄弟自从接掌管这大江堂之后,我什么时候出力少过你俩人?大哥娶妻生子,一家的费用岂不也是从堂中的库房支去花用的?老三你呢?你那个姘头花得难道也少?你的钱不也是从堂中取去的?难道是你那姘头自个带来倒贴的!”   他目光瞥一瞥铁凌威。“小弟只不过在分舵取了点钱,而且也不是小弟我自个花用的。”   莫朝天白脸上红至脖子,尖声道:“只取了一点?你前前后后取了多少只怕只有你才知道!”   姚百变冷笑道:“我用的再多也不会能比你多!”   铁凌威眉头一扬,喝道:“老二,你太放肆了!这些年来你嫖赌饮吃玩得还少?花的钱还不多!”   姚百变在他积威之下,心头一下把嘴巴边的话咽了下去,半晌才道:“这次小弟取的真不多呀,小弟只不过想买个女人回来,省得到外面夜夜笙歌。”一顿,好像想到理由,声音大了很多说道:“大哥跟三弟都早有家了,难道我不能有?”   铁凌威干咳一声,道:“老二,你要娶妻只须说一声,做兄弟的岂不会不通情理的。再说,你怕汉只分舵的兄弟看不过眼,便多取了一点来分派给他们,以塞悠悠众口,可是别的分舵的兄弟他们会怎样想?”   莫朝天接口道:“老二知道么,他们都在闹起哄,风言风语颇能散涣人心,要是他们都像汉只分舵那样,三天五日便得到你一次赏赐,我们哪来这许多钱?”   姚百变轻声道:“他们平日流汗所求无非也是为钱,我们平日赏赐点给他们也应该的,而且这样子能提高他们的士气!”   铁凌威双眉一沉,沉声道:“老二,你说什么?你说得倒好听,要是老哥和三弟也学你这样子,堂里哪还有这许多钱给你胡花!”   姚百变噤若寒蝉,莫朝天嗤嗤冷笑。   斗室又再沉寂。   烛光摇曳,气氛十分诡异!   良久,莫朝天道:“老二既然看法与我们不同,以小弟之见不如分伙,省得将来纠纷更多,也更难收拾!”   姚百变脸色一阵青白,尖声道: “老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是要赶走我,哼哼,你算盘倒打得响!”   莫朝天神色不变,冷冷地道:“小弟也是为大家着想,以其将来反目,不如现在分手,多少还保留一点兄弟的情义!二哥若要创基业,小弟必鼎力从旁协助,大江堂上下亦会念着你往日之情,助二哥一臂之力!”   姚百变怒极反笑,阴声道:“老三你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要分手,也希望你另创基业,届时,愚兄也会尽力助一臂之力,为何要我脱离大江堂?”他原话奉回,跟莫朝天针锋相对着。   不过,莫朝天城府深沉,闻言并未发怒。只是尖声地道:“小弟是为二哥着想,二哥若要小弟离开,小弟怎敢多说—句!不过,大哥只怕也再不能容你像以前那般胡乱!若要大哥也离开,把大江堂拱手送给二哥,这岂不是痴人说梦话!你文材武功、德望威信怎及得大哥万一?说到对大江堂的贡献,你跟大哥一比,也无疑是萤火比之皓月!”   姚百变脸色青白得吓人,半响才喘了一口气,说:“我早知你不是东西!今日算我认栽,就辞去二堂主之职,不过,依我所料,不出三年只怕连大哥也无立足之地!”   莫朝天怒道:“我如何不是东西,只怕你没安着好心,故意挑拨我与大哥之感情!”   莫朝天拿眼瞥了铁凌威一下,道:“大哥,你看二哥他……”   “住口!”铁凌威提起酒壶替各人斟了满满的一杯,道:“我们自家兄弟说这种话岂不令人心凉?要是传了出去,堂中兄弟举怎样想法,来,愚兄敬你们一杯!”说罢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莫朝天道:“多谢大哥教诲!”也是一口把酒干了。   姚百变双手举把酒虚举了一下,然后放回桌上。   铁凌威神色一变,道:“老二,你怎不喝?难道真的想与愚兄决裂?”   莫朝天冷笑道:“小弟早说他心存异志了!”   姚百变对他视若无睹:“大哥,不是小弟跟大哥过不去而是心怀异志,只是近来生了个毒疔,大夫吩咐食物要戒口,而且也不宜喝酒,尤其是这种烈酒!”   铁凌威神色十分诡异,忙道:“既然如此,愚兄再去取一壶淡酒来。”   姚百变忙止住他,道:“不必了大哥,待小弟痊愈之后再与大哥共谋一醉!”   铁凌威神色一怔后,迅即发出一阵爽朗的说声:“好,愚兄就不勉强了!”   莫朝天冷笑一声,跟着把姚百变面前的那杯酒取了过来道:“大哥,小弟再陪你喝这一杯吧!”   铁凌威神色一变,无可奈何地道:“好吧,三弟你先请!”   莫朝天一口饮尽,铁凌威却只浅尝一口,莫朝天举一举杯,道:“大哥……”   铁凌威道:“既然老二有病不宜饮酒,我们亦不作无谓多喝,以我之见,老二假如今后一切按照堂规来办,大家依然是好兄弟,大江堂是三兄弟合力接办的,如今只是初具成绩日后还需要大家合力再把势力扩大!”   他双目炯炯扫了二位把弟一眼:“目前我们的势力只止于鄂北长江水路以及皖西的一部份,打算明年扫平皖境的‘巨鲨帮’。那时不但我们的势力可与雄踞上游的‘三峡坞’以及下游的‘江海帮’一争长短,而且收入也会较丰!”他顿了—顿,“因此,我希望大家能保持创帮时期的锐气及精神共创大业!”   姚百变眼露兴奋之色,欢声道:“小弟见大哥这两年不求寸进,还以为大哥已心满意足了!原来大哥暗中已在策划新计划。”   铁凌威笑道:“这两年堂中一切才渐上轨道,根基也刚稳定下来,我们虽有心要吃肥肉,但也得待肚子里的先消化得差不多才能再举着!”   姚百变大喜,道:“小弟之所以单于声色,只因为日日无所事事,如今小弟回去分舵之后立即为明年的行动而准备!”   铁凌威哈哈大笑,道:“大哥早就说你不是个不求长进之人!”他伸手向他肩膊拍下。   不料,身子突然一侧,没有拍着,反而斜靠在左边扶手上。   刹那间,莫朝天尖声道: “有毒,有毒……酒中有毒……我……”声音凄厉。   姚百变猛一回头,只见莫朝天头上豆大的汗水流出,脸上泛着黑气,嘴唇又紫又黑,神色却十分诡异,一副想笑又笑不出的神情。   莫朝天转头对铁凌威,道: “大哥,你……你……酒是你……”   可是铁凌威也是一脸黑光,显然也是中了剧毒,莫朝天把脸渐渐转向姚百变。   一忽,他突然叫道:“是你!哼哼,你这蛇王好毒的心!你杀了大哥及我,大江堂便是你一人所有!”他拼尽余力,双手在桌上一按,身子凌空飞扑姚百变。   他的手脚摊开,姿势十分难看,可是姚百变却丝毫不敢怠慢,一侧身,从椅上滚落地上。“嗤”一声,背心后幅已被莫朝天的“蟹钳爪”撕下一大幅。   姚百变反应亦快,立即在地上斜窜而上。“卟”一声响起,他回头一望,莫朝天已跌落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铁凌威斜倚椅下,纹丝不动,双眼圆睁,眼珠子眨也不眨。   姚百变心中陡地升起一股寒意,叫声大哥。   铁凌威没有回答,姚百变心一慌,双足连点自台阶上跃上门旁,他回头一望,斗室内好像突然暗了许多,他吸一口气,连忙运功于双臂推开石门,闪身而出。   他人影刚逝,只听铁凌威低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只见他鼻孔流下几滴鲜血来,随即见他艰辛地移动上身扑在桌面上。   不知何时,烛光突然熄灭,斗室之内伸手不见五指。   姚百变抬眼一望,四更未尽星月满天,一阵夜风吹来,凉飕飕地吹在身上,姚百变不禁打了个寒噤。   “谁?口令!”背后传来一声暴喝。   姚百变神态一张,猛地回首,道:“是本座!长江唯我威!”   那守卫认得他是二堂主,忙行了个礼,恭声道:“属下见过二堂主!”   “唔。”姚百变沉声道:“小心戒备!本座到那边巡视一下!”   “是!属下遵令!”那手下立即转身离去。   姚百变暗吸一口气,双足连点,展开身形疾驰而去。他不敢稍留,拼尽全力奔驰。他深知只要铁凌威及莫朝天之尸体被人发现,他立即便会成为大江堂的公敌!   铁凌威的妻子“梅花剑”梅傲霜绝不会放过他。   本来,铁凌威及莫朝天两人一死,他应该是大江堂的唯一魁首,不过他自知自己在总舵的声誉并不好,不少人对他不服,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了,届时只怕给梅傲霜反咬一口,则再也无逃脱的机会了。   尚未离开镇江天色已将亮,他脚步一慢,决定暂时留了下来。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二章 追 杀   天刚麻麻亮,铁凌威及莫朝天的死讯已传遍大江堂总舵,—时人心惶惶,人人悲愤莫名,对姚百变恨之入骨。   梅傲霜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转动,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是不是因为床上就只她一个人,所以她睡不熟?   这时她四脚八叉的在养神,一个女人在自己的房间内再放荡些是男人喜欢的,就是全身一丝不挂也没有人会反对她一个帮丁冒失的闯了进来,他吓愣了,赶紧眼观鼻鼻观心的,期期艾艾的报告惊人的恶耗。   梅傲霜乍闻丈夫死讯,如遭雷击,所幸她不愧是个女中丈夫,临急不乱,银牙一咬,硬生生把悲伤压下去,并且立即更衣击鼓,在聚义厅中召集堂中大小头目集合。   她当仁不让,一屁股坐在正中的虎头交椅上,众人闻鼓号而来,见此情景有部份人都是一怔的,心中大不以为然,尽管平日梅傲霜亦是代铁凌威颁传堂令,不过,那到底是堂主在世之时。   梅傲霜双眼红丝满布,哑着声道:“兄弟对余坐在这张椅子上是不是心中有点不快?”   刑堂主石一平低声道:“按理说这位子只有大江堂堂主才能坐,而夫人未经……未经属下等之同意以及例行的选举手续,似乎于理不合。”   梅傲霜神色不变,道:“石香主说得对,不过,现在一则事出猝然,二则我只是想为夫报仇而已。这样吧,在铁堂主及莫堂主仇未报之日,我便暂且托大坐这位置,待捉了凶手,替堂主报了仇,我就自己会让位,另请石香主选拔高明!”   韦香主忙道:“夫人不坐何人敢坐!堂内兄弟谁人不知夫人智勇双全,学富五车?女中须眉更胜丈夫!”   石一平怒视了他一眼。   她目光自各人脸上扫过,暗暗一点头:“既然有人反对,本座便暂且坐在莫堂主以前的位子吧!”她站起来走了一步,改坐在右边那张豹皮椅上。   这时石一平才道:“夫人深明大义,属下等自再无意见!”   梅傲霜微微一笑,道:“如此,我便要发令了!”一顿,道:“这样吧,本座暂且挂个副堂主的头衔吧,韦香主,立即发信号烟花,通知守江的兄弟立即封江以防姚百变潜回汉口分舵他老窝,而你也请带一些好手赶去汉口主持一切,以免生变。”   目光投在一个脸目清癯,身材高瘦的老者身上:“章香主,请你派人到各地分舵压阵,卢香主柳香主请你们组织一队精锐的追踪队杀姚百变,务必把他生擒回来活祭先堂主之灵!”   群豪见她指挥若定,井井有条,都欣然接令而去。   梅傲霜又道:“傅香主,请你立即架设灵堂以及购备丧礼用品!”她霍地站了起来,“石香主,请你与本座下密室视查现场。”   “属下领令!”石一平忙低头行了一礼。   尖刀堂的左右两个香主“破风刀”卢山及“炼子锤”柳谷阳两人本是大江堂的左右先锋,在创堂时期各凭手中武器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他俩一接令之后立即在本部选了二十四个好手组成追杀队伍出动。   大江堂总堂座落在镇江中,卢山一出门略一沉思,道:柳兄请带十二人自此向南搜索,然后抄向西端再向这里搜过来,小弟另带十二人走另一端。”   柳浴阳沉声道:“如此甚好!”立即带了十二个好手向城南走去。   到了近午,柳浴阳带了人回到总堂门口,正碰着卢山亦已回来。   “卢兄,你那边情况怎样?小弟不但走遍大街小巷,而且连青楼妓院也都查遍,不见丝毫踪迹。”   卢山双眉一轩,低声道:“如此便奇怪了,他跑去那里?江边兄弟又说没有发现过任何稍为碍眼的人,莫非姚百变已离开此城不过江而南下?”   柳浴阳道:“姚百变素擅易容之术,只怕给他瞒骗了过去。”   卢山低头想了一会,道:“要是别人必会立即出械,但姚百变机警过人,喜行险着,我估计他必仍在城中!”   柳浴阳怔道:“他留在这里有何作为?他武艺虽高,但是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难道他有恃无恐!”   “不是,不是!”卢山微微一笑,“柳兄,你说姚百变把铁堂主及莫堂主毒杀,是何用意的呢?”   柳浴阳道:“听说近来三堂主及大堂主对他好像颇有微词,他大概怕在堂中站不稳,所以他才……”   “以上是个原因,他若没杀人之心,大可以一走了之,如只怕大深堂主及三堂主还会对他留下情面。”卢山侃侃而谈:“所以,他杀了大堂主及三堂主无非也是想一人独霸本堂而已,但事后他却逃离现场,那是什么原因?”   柳浴阳点点头,接口道:“卢兄说得不错,他知道在堂内难以服众,所以暂时离开,潜伏在城中等待他心腹赶来,然后攻入……”   卢山哈哈一笑,道:“柳兄之言正是小弟心中所想,所以小弟说也一定留在城中某处地方,只是我们还未找到而已。”   柳浴阳颔首:“这样小弟跟卢兄调换一下搜索方向,小弟先回本堂多调二十四位兄弟参加搜索,跟着便向北搜查。”他说罢便立即起身。   梅傲霜听了柳浴阳的分析,认为十分有道理,便多拔七十八位好手与他,另外传令石一平全力戒备,预防姚百变率人攻入总堂。   尖刀堂的兄弟两人为一组负责搜索一条街巷,这种方式只怕连一只蚊子也难飞过将近两百双的眼睛。   日落之后,只下寥寥几条小巷未曾搜索,看来再过不久,卢、柳两位堂主便得收队另作安排了。   姜家大院在镇江城中虽不是最大的,但也绝不算小。   姜员外刚吃了晚饭倚在高背椅上剔牙,突然传来一阵如雷的敲门声,声大且急,他有点愕然不禁欠一欠身子,把腰挺直。   就在此时,门口涌人六个灰衣劲装大汉,人人腰悬武器,声势汹涌。   姜员外认得是大江堂的兄弟,他站了起来打了个拱,尚未开口,只见一个秃顶的大汉道:“姜员外不必惊恐,我们只是来此追搜一个凶手,不便之处,请多原谅!”他手一挥手下立即散开四处。   由于未搜查的地方已很少,因此,如今已成了六个人结成一组合力搜索。   一个叫赵雁的大江堂兄弟笔直跑去厨房,晚饭时间已过,他忙了一整天,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   赵雁推开厨房的门,里面有个小厮正在啃着一条鸡腿。   他一见门被打开便连忙转过身,可是又立即转了过来,笑嘻嘻地道:“我还以为是杜师傅回来呢。嘻嘻,原来你也是想到来偷东西吃的!”   赵雁心中一乐,笑道:“还有吃的没有?拿点来!”   小厮指一指灶边,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赵雁心中好笑:“偷吃人家的还少!”揭起了锅盖,里面还有小半锅面条,大概晚饭时间才过了不久的原因,面条还有些余温。赵雁伸出食指在锅里沾了一沾,放在嘴里啜了一下,“煮得还真不赖!喂,碗在那里?”回头一看,小厮正要离开。   赵雁目光突然一亮,小厮后背衣掌拱起一片,敢情里面还插了根什么东西。   小厮转身指一指墙角的碗橱,他目光触及赵雁的脸上,神色突然变化起来,先是惊,再而渐渐笼上杀机。   赵雁心房剧缩,惊道:“你,你,你是二堂主?”   小厮脸色一沉,低声道:“算你精明。”突然露出惊怒之色,“柳浴阳,哼,想不到你也敢与本座作对!”目光投向赵雁的背后。   赵雁紧张的心情倏地稍松,转身道:“柳香主……。”声音倏地止住,背后哪有人影?他不禁悔恨起来,背后无门无窗,柳香主怎地入来?啊,我真蠢!他右手连忙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可惜,这已慢了一步,姚百变的蛇形剑已自他背后插入,深透前胸。   赵雁惨呼声刚起即止。   短促的叫声在静寂中远远传出。   姚百变飞起一脚把他尸体踢开,人即如一阵旋风般冲出厨房,双足一顿,身子如一头大鸟般飞上屋瓦。”   他行动虽快,但依然给一个站在不远之处的在大江堂小头目看见,这人叫做“小李广”王雪,善射。他是从姚百变手持的独门兵器蛇形剑认出他的身份的。   当下他立即把另外几个手下搜集来,一方面派人去通知卢山及柳浴阳,一方面向姚百变的去向追去。可惜,已迟了一步,姚百变早巳不知去向。   柳浴阳一接到信息立即鸣金把人手全部集合在孔家大院附近搜索,他们几乎搜遍每一寸的地方可是仍无所获,守在城沼四周的手下亦没有人发现有人出城。   镇江城全是大江堂的势力范围,连官府亦畏怕三分,堂令一出,没人敢违背离城一步。   柳浴阳沉吟了一会,他相信姚百变虽然身份已经暴露,可是他必然在城中的某处地方。他脑中灵光一现,立即带了几个人重回孔家大院的厨房。厨房内赵雁尸体仍伏在那里,地上一滩血水。   柳浴阳环视一下,道:“上去两个人把灶边的柴草搬开!”   立时有二个大江堂徒小心翼翼地把柴草搬动,只一会,一大堆的柴草只剩下小小的一堆了,柳浴阳知道姚百变绝不可能藏在里面,心中一盘算:“他到底藏在哪里?”目光触及墙角的碗柜上,心头一动:“把碗柜打开!”   “哗啦”一声,一个手下使劲拉开柜门,碗碟跌了一地,里面除了一些食具之外,余无一物的。   柳浴阳怒道:“再去别处搜!”他转身出门,刚巧卢山亦闻讯赶来。   柳浴阳脸上的神色告诉了卢山一切。“还未找到?”   柳浴阳摇摇头,呼道:“王雪,你过来!”   “小李广”王雪依言走了过来,他朝两位香主施了一礼,状态恭谨。   大江堂不愧是雄霸长江的四大堂派,纪律森严,台阶分明,人人对上司都异常敬畏。   “你当时见二堂主从哪里逃去?”   王雪指一指屋顶,道:“属下当时见他的身影在屋顶上一闪即逝,要不是他的那把蛇形剑,属下也不敢肯定是他。”他看了柳浴阳一眼,“他好像在后面那间屋顶跳过去!”   “那间屋你们搜过没有?”   “有。”王雪嚅嚅地道:“里面堆满了杂物,属下看过了,他好像不可能藏在那里。”   “混帐的东西!”柳浴阳恼道:“什么不可能!快去替我再仔细搜一搜!”   卢山道:“且慢,王雪你当时是不是立即追了下去?”   “没有。我,我怕一个人截不住他,所以先去把剑盛德他们找来!”   卢山叹息道:“这时间已足够让二堂主早已逃得远远的了!”他双眉一皱,“不过,有可能还在这孔家院子里!好,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吩咐兄弟留神戒备!”   柳浴阳心头一动,道:“卢兄,二堂主为人有点……有点那个,怕会不会躲在内宅?”   卢山呼道:“大有可能!他只要制住哪人,睡在房内,我们又怎会知道?唔,你说他会在哪人房中?”   柳浴阳脱口道:“孔小姐房中!若是躲在孔老头的妻妾房中,很可能会被孔老头发觉!孔小姐尚待字闺中,他躲在那里便安全得多了!”   卢山急道:“柳兄,我跟你去找孔老头,叫他把家人全部召集在厅中……”   搜索仍在进行中。   王雪却把孔家的厨子召来,叫他们煮点东西给大江堂的兄弟解饥,厨房里立即响起一片刀砧之声,跟着便生起火来。   火刚燃烧了起来,屋顶烟囱上立即冲起一条人影,矫捷异常,凌空折腰向北边围墙掠去。   刹那呼叫之声四起:“找到了,找到了!他在这里!”   “姚堂……凶手藏在烟囱内!”   “快追!找一个人去通知香主!”   姚百变冷哼一声,拔出索形剑,向阻截他在面前的大江堂兄弟刺去,口中喝道:“大江堂的兄弟,请即离去!待本座捉了凶手自然会上总舵禀明一切!”   “胡说,你就是凶手!”   姚百变剑一挥,却不敢下杀手,依然耐着性子道:“本座的确没有毒杀大堂主及三堂主,你们若相信本座,请即退开自家兄弟不要兵戎相见!”   大江堂堂众越来越多,有人喝道:“不要信他的话!总舵密室除了三个堂主能进入之外,还有谁能进入!大堂主不是他毒杀的还会是谁!”   “对,难道大堂主及三堂主是自杀的不成!”   姚百变一咬牙,道:“你们听了梅傲霜那贱人的话,便不把本座看在眼中了!好,那本座也不再客气了!”他怕卢山及柳浴阳赶来,便再没逃脱的机会,因此,剑一引刺倒了一人。   大江堂堂众更是哗然:“……你跟我们上总舵分辩,要是你不是凶手,又怕什么?”   “哼,他杀了自家兄弟,已没人性,还跟他……哎呀!”那大汉话尚未说完,胸口已中了一剑,扑地倒下。   姚百变撕破了脸皮,出手更不留情,招招狠辣,剑剑不离对方要害,大江堂堂众亦不再打话了,兵器齐往他身上招呼。   姚百变冷冷一笑,一剑拔开三刀,一棍两剑,头一低避过一剑,身子突地倒—飞,一个堂众猝不及防,跟着“砰”地一声,胸膛给他的一个后肘撞及,他清楚地听到自己肋骨的折断声,豆大的汗立即沁出,人亦如泻气的皮球般软软地倒了下去。   姚百变一退即进,右手剑尖刺瞎了一个堂徒的眼睛,左掌运劲击飞一人。   不过,大江堂堂众并未因此而被吓退,相反更激起同仇敌忾之心,攻势更急。   姚百变轻喝一声,人如饿虎入羊群,剑飞掌劈,配合双腿的连环飞踢,击倒了不少人,不过大江堂堂众人多势众杀不胜杀。   激战中,姚百变拼尽全力使了招“千蛇狂舞”,只见碰到的兵器都给他格开,姚百变立即凌空飞起,射出围墙。   就在此刻柳浴阳及卢山已赶到,姚百变势更急,柳浴阳脱手把手中的炼子锤飞出,直击姚百变背心。   姚百变势已将竭,正在无力为继之时,背后劲风临身,急切间沉身让过布满尖刺的锤子,下面的大江堂堂众已围了上来,纷纷举起兵器向他刺去。   姚百变果然人如其名机智善变,左手一探,握住击锤的铁炼,猛一吸气翻身再次腾上。   柳浴阳右手一抖收到左锤,右手接着飞出,好个姚百变凌空一个转身,面对锤子,右手蛇形剑在锤上一点,人即藉着锤子的力量倒飞,直向围墙射去,临至墙上,只见人左掌击在墙壁上,一个倒翻,翻过墙头。   这只不过是一眨眼间的事,众人都不禁一怔,卢山立即呼道:“快追!”   姚百变一翻过墙头,立即展开身形向江边驰去。   柳浴阳及卢山紧接在后,姚百变不敢稍停,一口气奔出城北,静夜之中,隐隐传来江涛的拍岸声,他回头望一望背后,柳浴阳及卢山只距他十丈左右。   眼看就快到江边,卢山扬声急呼:“杀害大堂主的疑凶就在此,兄弟们不可放他过江!”   江边立即现出十多二十个黑影,跟着亮起了火把,柳浴阳也呼道:“前面那人便是姚……姚百变,截住他!”   大江堂的守江堂众立即拔出兵器,成一扇形向姚百变包围过来。   姚百变心头一紧,喝道:“大江堂的兄弟闪开!”去势绝不稍竭,他抬眼一望,触及江边的一颗大树,目光立即一亮,身形更疾了。   刹那,一根齐眉棍已拦腰扫至,姚百变低叱一声,一跃而起,身子在他头上飞过,眼看力将尽,观得真切,倏地一沉跃在另一人的肩上,蓦地再次腾空,左手正好抓住一条横生的树枝,一拧腰翻上树梢。   他不敢稍喘一口气,立即踏枝走另一头。   此刻,卢山、柳浴阳以及从城中追来的的堂人已赶到,他们在树下布了天罗地网。   姚百变长叹一声,暗中一咬牙,站在一条细树枝之上,默默等待时机逃脱。   卢山即时道:“请二堂主下来,跟属下上总舵解释。”   姚百变冷笑一声,道:“你要本座向谁解释,向梅傲霜那贱人?哼,大堂主及三堂主十九是被她毒杀的!她素来心怀大志,早就觊觎堂主之位,毒杀了亲夫及义叔,却把罪名按在本座头上来!”一顿,“卢山,本座问你,她是不是已坐上堂主之位?哼,司马昭之心不是昭然若揭么?本座若跟你回去,只怕未待本座开口,她已下令把我杀了!”   卢山心头一惊,目光暴缩,一时竟想不出适当的话回答他,脑海一片混乱,忖道:“二堂主之言也有一点理由,不过,他的话可信么?”   柳浴阳适时道:“二堂主若自信没有杀人,因何不敢留下来跟她分辩?”   姚百变哈哈一笑:“梅傲霜能让本座解释么?只怕她已布置好了一切等我上当,总舵的韦章二位香主,不是她推荐入堂的么!”   柳浴阳看了卢山一眼,也是一片混乱,不知谁是谁非。   卢山说道:“二堂主,属下职责在身,如果……属下很难回去交代!”   姚百变厉声道:“我就是大江堂的堂主,你不向本座交代,还要向谁交代!”   卢山嚅嚅地道:“属下……”   姚百变语气一缓:“你们都跟本座到江北汉口去吧,我们再回来向这篡堂的妖妇算帐。”   柳浴阳脱口道:“二堂主,梅,梅副堂主已派韦香主去汉口了!”   卢山忙拉一拉他衣袂,却已阻挡不及出口的话了。   姚百变神色一变,怒道:“好个贱人,存心要姚某走投无路,哼哼,你们竟然称她副堂主,谁推选的?”   柳浴阳嚅嚅地说道:“没有……是……她……”   “哼!事已至此,你们还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卢山朗声道:“二堂主,我一向在总舵办事,所以……所以还是请你跟着我们去一趟。”   姚百变没有答话,良久才叹道:“本座自知在总舵是声誉不很好,不过,姚某也只不过擅自取了点钱去嫖去赌而已,男人大丈夫这算得什么?”   他又再叹息了一声,才道:“也罢,你们如今也不会听我的了!好吧,我就跟你们去一趟,免得你们难做。”   柳浴阳跟卢山心间齐齐一松。“谢谢二堂主!”   姚百变作势跃下,道:“你们退后一步。”   柳浴阳挥手示意手下退后,就在此时姚百变已凌空跃下,不料半空中,腰一折,身子徒地一转,改向江边跃下。   柳浴阳及卢山齐声惊呼,却已来不及阻拦,眼看姚百变即将跃入水中,蓦地一阵飕飕声响着,王雪右手握着的一具铜管闪电般射出三枝短箭,箭疾如矢,直向姚百变飞去!   这是王雪仗以成名的蜂管钢弩,只要一按管上的暗掣,便能在管上射出三枝短箭。   姚百变臂与首已投入江中,只双脚仍露出水面,“飕”一声,左脚中了一箭!   江水水波一现即止,这姚百变不但是条机警的蛇,而且还是条水蛇,他的水底功夫在堂中数一数二,江水滔滔,姚百变的人影已不见。   卢山大急,忙呼道:“快上船,分一半人下水找寻!”他自个首先登上一条快艇。   江水湍急,眨眼千里,大江堂堂众忙了大半夜还未见姚百变有曾露出水面。   卢山抬头一见天色,喟然道:“收队吧!柳兄,我去一趟扬州分舵,碰碰运气吧!”   柳浴阳无可奈何地说道:“也只能如此。”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三章 渡江缉凶   卢山及柳浴阳回到总舵覆命之时,已是四日之后了。   总舵里上上下下,人人手缠黑布,为两位死去的堂主戴孝。   卢山及柳浴阳向梅傲霜报告了经过,只是略去姚百变指责她的那些话,但梅傲霜仍然怒不可遏:“再去追查,不惜任何人力物力,也要把姚百变抓回来。”   石一平走前一步,道:“禀副堂主,江东突然出现不少战船及生面孔的人,大概是堂主的死讯传了出去,巨鲨帮正想乘机夺本堂的地盘,请副堂主定夺。”   梅傲霜双目一睁,随即镇定下来。“如此,柳堂主及卢堂主便请到江东指挥一切,以防巨鲨帮的突袭!”   她想了一想,“石堂主,你派人去请沈神通来吧,我想把这件事委托他办,避免我们分散了人手,予敌可乘之机。”   石一平道:“属下正有此意,副堂主高瞻远瞩,不愧是女中丈夫,属下好生敬佩,属就派人找沈神通。”   梅傲霜露出欣慰之色,掠手示意他退下,突然又道:“看来大堂主及三堂主的丧礼也不宜过于铺张,你着人择个吉日,从速让二位堂主早日入土为安吧。”   沈神通带着端木盛到大江堂总舵时,已是初夏了,铁凌威及莫朝天亦经已安葬了不少日了。   梅傲霜穿着一身未亡人的黑色打扮,黑色衣服衬托出白皮肤的晶莹,她有着梨花打雨的哀愁。   可是沈神通却在进门一瞥下,在她脸上捕捉了些什么!   梅傲霜在厅上接见他,她坐在椅上,沈神通微微一笑,把身子侧了一边,道:“不知夫人相召有何见教!”   梅傲霜道:“想请神捕把本堂叛徒姚百变捉回来。”   “可惜,沈某不是大江堂的人。”   “你要多少代价,但请开口。”   沈神通一笑,道:“钱是另一个问题,不过沈某若是被人当作属下看待,则再多钱我亦不办的。”   梅傲霜一怔,脱口道:“神捕此话是何意?”   沈神通笑而不答。   石一平忙以眼色示意梅傲霜。   梅傲霜才蓦地想起没有请沈神通坐下,忙道:“对不起,本座一时忘记应有之礼仪,来人,搬一张交椅给沈神通坐。”   沈神通冷冷地道:“一张椅能坐两个人?”   梅傲霜脸上一红,忙道:“再加一张!”心中道:“老家伙架子比我还大!”   沈神通坐下时,对端木盛道:“你有带茶叶来么?”   “有。”端木盛忙自怀中掏出一包茶叶,“这是武夷的大红袍。”   石一平听了心中十分异样,心想梅傲霜实在失礼,忍不住叫手下泡茶上来。   沈神通道:“且慢,你们是用什么茶叶?”   石一平无言以对,说实在的这些刀头舐血的粗豪汉子平日只对那些火辣辣的烈酒感到兴趣,对喝茶之道根本一窍不通。   沈神通道:“拿老夫这茶叶去泡一壶,水不能下得太多,否则味便淡了。”   梅傲霜是女人,心胸较狭,闻言道:“本座请神捕来只是想请你替本堂办点事,不是请你来教本堂喝茶。”   沈神通怫然站了起来,说道:“沈某的脾气一向这样,夫人若看不惯,沈某人一走了之便是了。”回首对端木盛道:“我们走吧。”   梅傲霜脸色一变,霍地由自椅上站了起来:“你,你……你不能这样走!”   沈神通回首道:“梅堂主想把沈某留下?”环顾四周,冷然道:“只怕未必办得到。”   石一平忙道:“神捕不用多疑,敝上只是想请你留下把这案子接下。”   沈神通目注梅傲霜,说道:“是这样么?”   梅傲霜干笑一声,道:“未亡人见识浅薄不懂礼教,说话欠礼,神捕勿怪!”   恰好一个堂众把茶送上来,端木盛忙打圆场道:“老大,我们先喝一杯茶吧。”   沈神通哼一声才转身再次坐下。   石一平怕梅傲霜再得罪沈神通,便抢先把姚百变如何擅用公款,铁凌威如何召他回总舵训话,那夜在密室内密谈,不料铁凌威及莫朝天又如何被发现毒死在密室内,单只逃出姚百变一人,跟着又把卢山及柳浴阳如何在孔家大院发现他,又如何被他逃脱细细述了一遍。   沈神通想了一阵才道:“如今你们打算沈某如何做?”   梅傲霜接口道:“请补捕把姚百变抓回来,交给本堂处理。”   沈神通道:“抓姚百变?”   “不抓他抓谁?”梅傲霜冷冷地道:“神捕要求若干,但请开口!”   沈神通:“这倒简单,一万两就可以,他到江北如鱼入水,要抓他也颇费功夫。”   梅傲霜沉吟了一阵,道:“依你,姚百变人一到此,立即付酬金。”   “还有一个要求,未知方便否?”沈神通道:“沈某想到密室看看。”   梅傲霜道:“这本是敝堂重点,不过也没有什么秘密,就破例答应你。”   沈神通喝了一口茶,站了起来:“请派人带路。”   “石香主,请你带他们去。”   “是,属下遵令。”石一平弯腰作了个请客状,“神捕请。”   沈神通在密室内走了一遭,然后停在桌前,目光注视桌面。   平滑的梨木桌上一尘不染,桌面上却被人用指“写”了个“茧”字。“石香主,请问铁堂主通常坐在哪里?”   石一平指一指正中那张椅子。   沈神通微微点头。“那么!这个字是铁凌威留下来的了!石堂主,这以前桌面上可有这个字么?”   “不知道,此地除了堂主之外,别人不得进入。”   沈神通脱口问道:“难道这室内的日常清洁也是贵堂主自己动手!”   “这倒不是,敝堂有个专门负责此室打扫的下人,不过,每次打扫都要有个堂主站在门口监视!”   “最后那次打扫负责监视的是谁?我是指铁凌威未死之前那次。”   “正是在下。”   “可有发现这个?”沈神通指一指桌上那个“茧”字。   “没有听那下人提过,在下只注视她的行动却没有留意桌子。”   “请你传那下人来相见可好?”他因石一平对他恭敬有礼,说话客气很多。   石一平脸现狐疑之色,不过还是应了一声,然后出去派人传秋菊来。   不一会儿,那个名唤秋菊的下人应传而来,她年约四十,走到桌边好像心有惊悸般。   沈神通道:“你是负责此地的清洁?”   “是。”她福了一福。   “铁堂主临死前你人来打扫时,有没有发现桌上这个字?”   秋菊看了桌子一眼,道:“没有,当时桌面还是完好的!”   “此话当真?”沈神通脸色一沉,厉声地道。   “奴婢句句是真,若有不实,宁愿受罚。”   “好,你去吧!”沈神通脸一缓。   秋菊离去之后,他又对石一平道:“石香主,铁凌威死后有人进来过否?”   “尸体是由在下负责搬运的,后来堂主夫人再与在下来视察,当时也发现了这个字,只是想不透这里头的玄机!”   “如此说来,这个字必是贵堂主临死前留下的了!”他想起太湖龙王项天元当时临死亦留下了一个一字,心中隐隐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秘密,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片晌,才道:“贵副堂主既然只求沈某把姚百变找回来,沈某得人钱财与人消失,必然全力追缉,请代转告她一声,说我不当面向她辞别了!”   两人出了大江堂总舵,在一家酒楼坐了下来。   端木盛忍不住道:“头儿,铁凌威那个字可能另有玄机,你怎不向石香主查一查?”   沈神通微微一笑,道:“慢慢来,梅傲霜只求我们捉姚百变,我们先办了此事,然后再赚她另外一笔!”   “姚百变真的把铁凌威毒杀死的?”   “暂时不必管这些,吃饭!你明白带夏雷、风火轮及路远到江北去,在未行动之前,最好知会李秃鹰一声,那秃子脾气可臭得紧,不要让他抓住把柄!”   “是,属下明白。”   端木盛顿了—顿,“不过,姚百变在江北朋友可不少,我四个人可能人手不足,到时可能要用及李老头的手下,如果他要求……”   “如果他的要求不太高,你就答应他。”哼,以后他迟早也会用得着我们!”沈神通悠闲地吃了一口菜,边嘴嚼边说。   现时他们口中提到的李神捕就是江北总捕李秃鹰,其名头不下于沈神通哩,端木盛带着夏雷,风火轮及路远乘船过江。   江风吹来,暑热全消,那舟子异常熟练,小船在江涛起伏中依然行得十分稳当,不一会,便把船靠在江北岸边。   端木盛决定先去拜会江北的总捕快“神眼秃鹰”李鹰,当下一干人首先在汉口歇宿,次日一早,端木盛派夏雷到大江堂汉口分舵了解一下情况,自己则去衙门询问李鹰的下落。   汉口的捕快早已听闻过端木盛之名。于是立即请人去查询,而端木盛先返回客栈。   近午时,夏雷回来报称大江堂分舵未曾发现姚百变的踪迹,不过却取来了一份姚百变在江北的朋友的名单。   端木盛看了看名单,心念急促地转动起来,姚百变躲藏在什么地方?   他想到姚百变左脚曾中了一箭,上岸时必在这附近,但大江堂分舵的人为何未曾发觉?他藏的地方很秘密?据他们所说姚百变逃离之后的次日并没有陌生人在城中买马或乘车代步,按理他即使易容术如何的高明,走路时左脚始终会露出马脚。   那么他会藏在何处?   想了一回,得不出结果,他看看名单上住在附近的人的地址,又自忖道:“绝对不成理由!这些人卢山及柳浴阳都已去找过,若是藏在那里,岂有不被发现?”   心头突地一动。“难道他潜回江南?”他再盘算一下觉得大有可能,可是现在他的伤也该痊愈了,他会留在江南么?   端木盛又肯定姚百变现时必定又潜回江北。“他在江南孤掌难鸣,怎能与大江堂硬碰?如果他想东山复起,那必定要找个有势力的朋友。”   他眼光再次落在那份名单上,上下移动,脱口道: “大别山飞风寨倒是个好去处!”   夏雷听得一怔,问道:“端木兄你说什么?”   “如果姚百变企图东山再起,重回大江堂,你说他会借助谁的力量?飞凤寨的‘火凤凰’兄妹正是最佳人选!”   端木盛目光大盛,越说越兴奋,“火凤程一风跟姚百变一个脾性,好酒又好色,火凰程一凰跟他又有染,姚百变只须动之以私,答应事成让飞风寨在大江堂占上一份,她俩兄妹绝没不答应之理,而且,双方距离又近,互为犄角,把水陆之势力联合起来,双方声势将更盛,也更巩固了呀!”   风火轮接口道:“说得有理,吃了饭就上飞凤寨一趟吧!”   “等一下,我看还是先拜会了李神捕后才好行动。”   吃了饭,衙门内有人来通知说李鹰现在正落脚在豫南的信阳,端木盛便派夏雷等三人先到飞凤寨附近探听,自己提剑北上信阳。   他骑马急驰,只三天便到了信阳,找到了李鹰的窝,他递上了拜帖,一会儿,一个身穿蓝衣的青年立即出来,并且自我介绍。   “小弟顾思南,久闻端木兄之盛名,今日一见果然见面胜过闻名,端木兄请进!”   端木盛忙说道:“不敢。顾兄之名,小弟亦是如雷贯耳,惜没缘谋面,素以此为憾,如今一见,果真人中龙凤,大慰平生!”   顾思南见他年纪比他多了将近十岁,成名及人行都比他早,但却毫无架子,心中亦是大喜,连忙把他引入。   李鹰正坐在小厅中抽着旱烟,端木盛一看他头顶上没毛便知他的身份,慌忙行了一礼,并说道:“晚辈端木盛拜见李老前辈,前辈名震慑江北,群丑蛰伏,为万民造下不少福,小子今日入境一切生疏,还盼前辈不吝赐教!”   李鹰吐了一口烟,眯起双眼,看了他一回,道:“人说你不日便能成为强人继承人,果然没有说错!你先坐下吧!思南,拿一壶酒来,老夫只喝酒不喝茶,不像沈神通那样吹毛求疵,也不敢请你喝茶以免出丑!”   “前辈言重,晚辈喝什么都没讲究!”他又在行了一礼才坐下去。   顾思南立即替他斟了一杯酒。   李鹰大刺刺地道:“我素知沈神通的为人,他派你来必有事求我,你说吧!”   “是,”端木盛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把姚百变毒杀铁凌威及莫朝天的事说了一遍。“晚辈估计他藏在大别山的飞凤寨里,但这是前辈的地头,晚辈不敢造次,先来对前辈禀告一声,以免误会!”   李鹰点头道:“这问题不大,既然你这小子对我还有几分尊敬,我便任你行动,绝不过问!”   端木盛大喜,脱口道:“谢谢前辈盛情,不过……”   李鹰一板脸孔,道:“怎么突然吞吞吐吐?”   “不知前辈要求多少礼金?”端木盛小心翼翼地道。   李鹰兀地站了起来,磕掉烟灰,沉声道:“你以为老夫跟贵上一样么?他斤斤计较,把钱看得比天还大!你即管行动吧!老夫不收分文。”   端木盛大喜过望,连忙又再拜谢。   李鹰哈哈笑道:“你这小子还对我的胃口,可惜,择错了主,算沈神通好运气!你在这里吃午饭吧,我还有话问你!”   端木盛一直怕李鹰会问些令他难答的话,这顿饭吃得很不愉快。   饭后李鹰才问道:“你刚才说,铁凌威死前留下一个茧字,这是什么意思?”   “晚辈也不知道,当时曾问过敝上,他却说我的责任只是把姚百变抓回来交给大江堂,其他的以后再说!”   李鹰冷冷地哼了一声,一边装烟,一边道:“你再把密室内的情景及石一平的话说一遍。”   端木盛不敢违他,便再仔细说了一遍,他话刚说完,李鹰亦刚把烟抽完。   “好啦,你若果赶着去飞凤寨,老夫亦不再阻延你!”   端木盛连忙站了起来,道:“多谢前辈一饭之恩,晚辈就此告别。”   李鹰道:“思南,你替我送客!”一顿,又道:“沈神通若不能礼待于你,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多谢前辈知遇之恩!不过敝上对晚辈也是青睐有加,晚辈不能……”   李鹰挥一挥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他目送端木盛离开,心中却不断琢磨石一平的话。   端木盛赶到大别山附近,凭着沈神通创下的联络暗记找着了夏雷等人,他迫不及待地询问情况。   风火轮抢着道:“小弟冒险上了几趟山寨,由于山寨防卫严密,多次都因怕打草惊蛇而不敢造次,直至昨夜才潜入飞凤寨的凤凰厅,那时已是二更,但仍灯火通明,却原来程家兄妹在宴客上,看情形其中一人便是姚百变,但昨夜程一凤宴请的却不是他,而是‘飞天蝙蝠’蒲松柏!”   端木盛道:“你能肯定姚百变在山寨里?”   “应该没错!”   风火轮道:“小弟听程一凤多次呼一个瘦削身裁,面色青白的中年男子姚老弟,而程一凰却坐在他身旁,还不断用肩挨着他,状甚亲热,两人不断打情骂俏,程一凰不时叫他变哥哥。”   他学着程一凰的说话语气神态:“变哥哥,这次可不许对小妹变心!没良心的东西,你若变了我便把你的心剐出来看看,到底它是用什么做的!”   他学得唯俏唯妙,旁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端木盛亦禁不住笑道:“你可听到蒲松柏上山是为了什么?”  ”   “没有。”风火轮摇摇头,道:“会不会是去接姚百变下山?”   端木盛记得大江堂汉口分舵的韦香主提供的那份名单,里面也有“飞天蝙蝠”蒲松柏的名字,他脑筋飞快地转了一下,说道:“蒲松柏要接他去哪里?回去大江堂?单他一人岂能成事?”他不禁沉吟起来。   夏雷道:“可能蒲松柏只是陪他去找别的朋友,而且姚百变他们亦未必知道梅傲霜已聘请了我们来捉他。大江堂主虽然在长江两岸都有势力,但江北这方面显然比较弱一点,他可能亦有恃无恐了!”   路远道:“不过,也有可能蒲松柏上山只是去见见姚百变,随便与程家兄妹聊聊天而已!”   端木盛想了一会道: “依我估计姚百变一定会跟蒲松柏下山,他不会甘心拱手把大江堂送给梅傲霜,如果要重收大江堂,他必会须下山去探听动静及联络他那些猪朋狗友以壮声势!”   他看了众人一眼,道:“飞风寨有几条出路?”   “表面看只有一条山路,不过也有可能另有暗栈,只是我们未有发现。”   “无论如何,我们先在这附近等他三天,三天之后,姚百变若仍未下山,我们再另作打算!”   端木盛道:“只要飞风寨有人下山,便得仔细观察,因为姚百变的易容术颇高明,一个疏忽便会让他溜掉!”   “是,端木兄弟说得有理!”   端木盛又道:“风老弟,你辛苦点潜上山中,以防姚百变走暗栈。不过,不要太靠近山寨,否则若被发现,事情就更难办了!”   过于两天,依然没有动静,不但未发现姚百变下山,连“飞天蝙蝠”蒲松柏功亦不见了。   这天风火轮躲在一丛野草之后,远远注视飞凤寨的动静,正在烦闷间,突然见到姚百变背着一个包袱,跟蒲松柏出来,背后跟着程家兄妹,由于相隔太远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不过看样子程家兄妹好像是在送客。   不久便见姚百变及蒲松柏回身拱拱手,然后洒开大步而行,姚百变仍是本来的面目,没有易容化装。   风火轮大喜,正想抢先下山报讯,不料姚百变向左一转,却不下山。风火轮住了脚,心中毫异:“姚百变左首有块大石阻住去路,姚百变走向那边干什么?”   风火轮静悄悄跟上了去,原来石中有条隙缝,竟仅能容一人侧身而过,他待姚百变进入石隙中好一会才闪身而入,这石缝看来是天然的,斜斜向下。   走了十多丈才到出口,风火轮探头下望,姚蒲两人尚在下面。   巨石斜生在峭壁之上,石隙出口有一条粗如儿臂的山藤,长逾数十丈,姚百变及蒲松柏正藉着山藤爬下悬崖。   他待山藤静止了之后,才握着山藤迅速滑下去。   他的轻功在沈神通手下,号称第一,这下当真是又稳又快,若不细心几乎看不出山藤的摇幌的。   山藤尽处又有一块大石,这石头又平又滑,正好落脚,四周树木丛生,看不到姚百变及蒲松柏的踪影。   石下有一道山涧,山水潺潺而下。   风火轮不敢怠慢,连忙自石下跃下,沿涧而下。   走了小半里,突然听见水声哗哗,他藉树木的掩护窜前几步,原来姚百变及蒲松柏正坐在涧边喝水吃干粮。   他见姚百变的那个包袱丢在一旁,眉头一皱,心生一计,便悄悄走上前,自怀中取出一小撮东西放在包袱内,然后又再退了下去。   姚百变及蒲松柏谈笑正欢,加上水声哗啦,竟丝毫没有发觉。   风火轮不敢怠慢,立即从原路退回,又藉山藤爬上峭壁。   待他回到山前端木盛等人埋伏之处,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喘着气把情况说了一次。“小弟放了一撮‘千里飘香’的药粉在姚百变的包袱内,不怕被他逃脱!”   端木盛忙道:“我们快追,蒲松柏的鼻子灵得很,莫要被他发现,断了线索!”   四人也不打话立即行动。   到了那条石涧,姚百变及蒲松柏已不见踪迹。   风火轮猛力吸了几下,幸而“千里飘香”药味仍在,众人趁着日落之前又急赶一段。   次日一早又立即急行,风火轮走在前面带路。   走了几十里仍在山中,却一直向北行。   到了中午,风火轮一拐改向东行,再急走个把时辰,前头仍不见有丝毫人影。   端木盛隐隐觉得不对:“咱赶得这般急,若果姚百变不是已经发现被人跟踪,而加紧步伐,应该早已追上了。”   夏雷本来的性子就较急,闻言不禁叫道:“那么我们再加快追上去!”   再走了五七步,端木盛突然想起一事,心头一跳,道:“假如姚百变已有所觉,他将会把包袱抛掉,我又何必要循气味追这许多路!”   路远比较仔细,接口道:“对,这其中有什么奥妙?他葫芦内卖什么药?”   端木盛抬头一望,前头仍是一片山石木树,他有点焦急地道:“只怕要追上去才能够知道究竟!”   黄昏,朝霞满天,宿鸟归巢,呱呱乱叫,烦人心神。   风火轮跃上一颗大树上,只见远处有个人影闪跃走动。他心中大喜,连忙飘身下树,道:“前头有人,可能就是姚百变!”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展开轻身功夫追上去。风火轮一人当先,他好像足踏风火轮,远看好似一道轻烟。   那人不是姚百变,而是“飞天蝙蝠”蒲松柏,他转身冷冷道:“你们是谁?”   夏雷脱口道:“姚百变呢?”   蒲松柏脸色一变,道:“在下怎么知道?”   “什么不知道!”风火轮怒道:“你明明跟他一道!”   蒲松柏怒道:“我犯了法么?我不说你又能奈我何!”   端木盛道:“在下端木盛,沈神捕的手下,想你多少有个耳闻。端木盛不想把大家关系闹翻的,请你把姚百变的下落告诉我们!”   蒲松柏神色又是一怔,但迅即恢复,他打了个哈哈道:“蒲某还以为是哪些瞎了眼的强盗呢,原来是沈神捕的手下,失敬失敬,蒲某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昨天分手了!”好家伙他竟拐了弯骂人。   路远怒道:“你竟敢当着和尚骂秃子,阁下再不说休怪我无礼!”   蒲松柏倒颇有骨气,冷笑一声:“无礼也不过是把蒲某杀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端木盛倏地退后几步去。   夏雷立即道:“让夏某试试你的斤两!”拔出一把长刀,刀身细窄,晶亮眩目,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蒲松柏仍然不惧,道:“来吧,蒲某正想讨教!”   他的衣服十分奇异,衣袖跟上衣肋际连在一起。指甲长长突出手指,一展双臂好像肋生双翅的,山风吹来,衣袖猎猎作响。   夏雷一扬长刀,道了声有僭,挽了个刀诀,手腕一沉一抖,刀尖直刺蒲松柏胸膛。   蒲松柏一闪,双手立即自刀隙中扑进去。   夏雷暴喝一声好,双脚一错一退,刀光立盛,一招接着一招使出,一招三式,三六一十八式彩云追月刀法一展开,只见刀光不见人影,疾如闪电。   蒲松柏长啸一声,足尖一点离地向上射去,人未至长刀也带着一溜斜阳连刺蒲松柏胸腹九大死穴。   蒲松柏心中大喜,暗道:“你这不是寻死!”双臂一扇,去势突然加快,夏雷六招刀法全部落空!   蒲松柏凌空一个倒翻,双手如鹰爪向夏雷背后。眼见夏雷气将竭,力将尽,难有余力逃避他目光不禁露出一丝胜利的得色。   刹那但见夏雷双脚一曲,人如一个大皮球般坠下。   蒲松柏怪叫一声,双肘合紧人即如陨石般飞下,双爪改插夏雷头上。   端木盛及风火轮等不禁发出一声惊呼,但又抢救不及,空自着急。   夏雷,左脚尖在右脚面上一点,身子如离弦之箭,反向蒲松柏疾射而去,临近时,手腕一翻刀光霍霍卷斩蒲松柏双爪!   蒲松柏大出意料,急切间双臂一展一合,飞鸟般鹘开。   “嗤”一声,刀至袖裂,蒲松柏衣袖一裂失却空气浮力的凭籍,身子立即坠落地上。   这几招兔起鹘落,疾如星火,双方反覆历险,令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待到夏雷安全落地,众人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蒲松柏失了一双衣袖,威势尽敛,好似飞鸟失去一双翅膀,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夏雷道:“你以为在空中便能占尽优势,可惜在下的武功本就是在空中作战,否则夏某的刀法又如何会被称为彩云追月刀!”   蒲松柏看了端木盛一眼,道:“蒲某一子走错满盘皆落索,要杀要剐任凭你处置!”   端木盛道:“我只想你把姚百变的去向说出来而已,并不想杀你!”   蒲松柏脸色一沉,厉声道:“大丈夫生有何欢,死又有何惧?要蒲某出卖朋友万万是办不到的!”   风火轮冷笑道:“你还挺讲义气的呀!要是你与姚百变易身而处,只怕他早就把你出卖了!”   “别人怎样做法蒲某不曾理会!”   蒲松柏冷冷笑道:“但蒲某又岂会自违自己的做人原则!蒲某也就如你所愿也免多受凌辱!”他左爪立即插向脑门!   夏雷大惊,长刀在同时飞出,蒲松柏本能的反应立即把手腕倒翻,长长的指甲击在刀身上,叮一声长刀倏地斜飞一旁!   端木盛叹息道:“蒲兄不必求死!端木某敬你是条硬汉子,绝不与你为难,你走吧!”   “你放蒲某离开!?”蒲松柏几疑置身梦中。   “是。沈神捕的门下虽然嫉恶如仇。不过却最佩服有义气的好汉子!”   蒲松柏这才相信。“好,蒲某心领,异日再兵戎相见,我亦必放你一次!”语音一落,立即展开轻功飞驰离去。   风火轮亦赞道:“想不到姚百变也能结交到这样的好朋友!”   端木盛焦急地道:“我们走原路,再向北追下去,我有一个预感,姚百变可能是去冀南找‘金甲神枪’郭霜天!”   当下一行人便立即退回原路,然后直往北驰去,走了十多里路才停下休息吃干粮。   今夜月色皓洁,照得大地光如白昼,四人为把失去的时间追回来,连夜急飞。   直至五更才停下休息。   次日黄昏众人到了一个名唤马集的小镇,这镇不很大,但因为是马匹的集散地,人口还不少。   小镇的一条街道是用青石板铺成的,马蹄敲打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得得声。   远处有枝斜仲的竹竿,吊了一幅布帘,上面写了个斗大的酒字,众人经过长途的跋涉早已又饥又渴,见了这酒旗都是精神一振,不约而同向那里走去。   这酒帘不大不小,不过布置得到干净,背靠竹竿河,临河那边开了好几个窗,清风徐徐自窗口吹进来,凡到此的人都觉暑气一消。   已近晚饭的时刻,好几张座头都有一食客,端木盛等挑了个靠门的座位坐下,以便监视街上的行人。   风火轮一入店便急呼道:“小二,弄几样可口的菜来,还有先把茶水及酒送几壶来解解渴!”他一边说一边把上衣的钮扣解开几个,转身面对窗口让清风人扑在他胸膛上。   “好凉快!好凉快啊!”眼光一瞥,陡地发现有人望了他一眼,待他留神时那人却已转过头去。   他有点奇怪,这人的面孔陌生得紧,可是却偏偏又有熟识之感,他抓抓脑门,蓦地想起主要是那对眼睛令他有熟识的感觉,想到此猛地又醒起:“这是化了装的姚百变,任他易容术如何高明,总不能把眼珠子换过!”他心中大喜,忙回身对端木盛打了个眼色。   端木盛不明所以,眼光露出疑惑之色望着风火轮。   就在此时,那个汉子突然自椅上飞了上来,半空折腰射飞向大门。   风火轮不及对端木盛细说,喝道:“他是姚百变!”   这几人之中只有他见过姚百变,所以只有他认得,端木盛及夏雷尚来不及定过神来,风火轮长鞭已“噼啪”一声,向姚百变卷去!   姚百变知道暴露了身份,急着离开,眼看身子即将飞离酒店,正在暗暗高兴之际,风火轮的长鞭已临身。   他心头一凛,急忙中运气沉身让过软鞭,身子一沉右脚立即踏在一个食客的肩上,跟着借刀一蹬,整个人又立窜起,去势更急。   刹那端木盛离椅飞起,双掌猛击姚百变胸腹!   姚百变一咬牙,右手伸出蛇形剑向他双掌绞去。   端木盛掌一缩跟着暴涨,姚百变怪叫一声,猛一吸气凌空移形换位,堪堪避过。   刀光一闪,夏雷的长刀已如流星般劈到。姚百变则一挡,“当”的一声巨响,身子立即被迫落店内。   他双脚刚沾地,剑一引,斜刺端木盛面门,半路一抖改削路远肩膊,再一沉又再改戮他“璇玑穴”,一招三变,果然是高手的风范。   路远疾退两步,大砍刀一握在手立进,“噼啪”一声,风火轮的软鞭已斜抽在姚百变背上,立时皮破衣裂,火辣辣的疼痛使姚百变神态更为疯狂,蛇形剑一抢,格开夏雷的长刀,跟着伏地一滚避过端木盛的掌,左掌急翻,反劈对方的膝盖,蛇形剑一挥急削路远双脚。   端木盛跃高三尺,足尖疾踢姚百变双眼,路远不退不避,弯腰大砍刀向蛇形剑缠去。   姚百变讨不到便宜,立即再滚开,正想直起身来,风火轮的长鞭毒蛇般扫至,百忙中他左掌在地上一击,身子立打横平空升高三尺,软鞭自他胁下穿过,鞭风砭人肌肤。   他虽逃过软鞭却避不开夏雷斩来的刀,长刀在他左肩劈下,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可是他也终于摇摇幌幌地端直起身来。   夏雷这一刀使他在那一刹那失去了知觉,脑海中空空洞洞,行动也突然慢了起来。   “噼啪”再一声鞭响,风火轮这一鞭力道至猛,把姚百变自地上卷起来。   此刻姚百变脑海才猛地清醒起来,他以手双脚在空中幌动十分笨拙可笑,却阻不住去势。   风火轮不禁得意地笑了一声,刹那不知怎地姚百变的去势却突然加速,直向窗口飞去。   端木盛喊了声不好,话音未落,耳际已传来一阵“卟通”的水声,夏雷急奔至窗口望下,只见姚百变自河上露出一颗脑袋来,跟着一个转身,向天平卧在水面上,附近江水立即被血水染红了。   时值夏季,河水暴涨,流速甚疾,只一眨眼之间,姚百变已经被河水冲开二十多丈。   他两次脱险都是借水逃遁,上次在长江,这次却在竹竿河。   端木盛道:“夏老弟你在这里买些干粮,我跟风老弟先追下去!”   路远亦道:“对,他伤得很沉重,未必逃得掉!”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四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河水滚滚,奔腾急流,姚百变随波而流,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水面有点异样,他忍不住伸头出水面,却原来不知何时老天竟下起雨来,雨水又粗又密,四周一片灰蒙蒙,一丈之外的景物几已不能辨。   他吸几口清新空气,双脚一撑,人即如鱼般向岸边游去,他的水功果然异常高明,尽管河水湍急,仍然从容只凭双脚已抵岸边。   上了岸这才觉得背心的鞭痕疼人心脾,整个后背好像发了烧般火辣辣的十分难受,恨不得浸在雪水中,肩上那一刀深几把琵琶骨也截断,人也因失血过多而有虚脱之感,可是他又知危机尚未过.只得咬牙艰辛地走动,所幸双脚未有受伤,否则情况更加不堪想像。   肩上的血不断自身上淌下地上,可是一落地又立即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   走了三里路,有座小村子,他想了一想,咬一咬牙走至最后的一间小砖屋前,用右手使劲地拍门。   过了好半响才有一个老大娘把门打开一缝,老大娘见到姚百变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张脸斑斑驳驳,难看煞人,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人也随之一呆。   姚百变生怕她把门关起,右手使劲一撑,把门推开,跟着闪身而入,随手关回,立即以背贴着门板。“大娘,你不用怕,我是远来访亲半路遇着强盗,大难不死!”他喘了几口气,自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道:“大娘这个给你,请你替我弄点吃的,还有……你,家里,有伤药吗?”   老大娘听他说是被强盗所伤这才定下心来,姚百变那锭银子足足有五两重,她丈夫死之前生活虽过得不错,但几曾见过这么大锭的银子,银子一握在她手中,也没有怀疑他为何碰到强盗身上还有银子的怪事。   姚百变说了话人也摇摇晃晃起来。   老大娘一吓,心想千万不要死在这里,忙道:“你坐坐,待老身回房取药!”说罢立即奔回房里。   姚百变再也支持不住,就地躺下,当背碰及地面,他像皮球般弹了一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连忙以肋着地。   这疼痛却使他神经一紧,神智也突然清醒了。   老大娘取了伤药出来,姚百变忙挣扎地坐了起来,右手使劲扯下上衣,跟着撕成布条来备用之。   老大娘也不理那药灵不灵,管不管用,把他肩膊及肩后涂得满满,然后用布条包扎起来。   “大娘,你家还有没有男人的衣服?我再向你买几套!”   “有有,不用买,反正老身放着也没用,都给你吧!”忙又回房。   姚百变这才觉得背后的鞭伤疼痛稍为止了一些,肩头的血也止住了,只是人却没有气力。   老大娘取了几套农家的粗布衣服来。   姚百变留下一套,余下的把它摺成一团,又叫她替他缚在背后。“大娘,我想向你借一借房间换衣服。”   “好好,随便你,老身先去替你煮点面。”   姚百变揩掉脸上的易容药膏的遗迹,刚才在河中被水泡久了很多都掉了下来,他又重新易容跟着才把衣服换掉,他在镜中看看,连自己也几乎认不出来,现在他就像是一个驼背的潦倒老人了。   趁着面还未煮熟,他靠在墙边,寻思起来:“想不到梅傲霜那婆娘竟然请沈神通杀我,哼,幸而我还认得路远那骗子,否则岂非死得不明不白?”   他又想道:“他们能追得上我,那蒲老弟岂不是……他那脾气是守死不屈,只怕凶多吉少了,唉,想不到害死了他!我现在绝不能死,第一我要把大哥的死因查清楚,第二我一定要给点颜色让那婆娘看看。第三我要替蒲老弟报仇……”想到这里他心中又燃起生命之火。   恰在此时,面已煮熟了,眨眼工夫,一小半锅的面给他吃得干干净净。   雨还未歇,屋瓦上滴滴嗒嗒地响着。   “大娘,麻烦你了,你去睡吧,雨一止我便会离开。”   老大娘见爷自房中出来便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对他也不无惊吓,不知他是哪一种人,心中恨不得他早早离去。她口中应着,回到自己房中却不敢入睡,生怕睡到一半给他害了。   姚百变吃了面精神稍为恢复,他连忙盘膝运功起来,行了三个周天,雨渐止,远处也传了头遍鸡啼声。   他咬一咬牙才起身出门离去。   天还未亮,他不敢稍停,此刻只需一个武功低微的仇家也能把他打倒。   走了六七里路,天才渐渐光亮起来,头却渐渐重了起来,额如火烧,一双眼皮像有千斤重般的,加上唇干舌燥,他知道自己病了,心中一急,一个踉跄摔了一跤,路上四处都是积水,当他爬了起来已是狼狈不堪。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倒下——再倒下只怕就没有机会再站起来。   天色亮后,前头有个小镇,他生了一丝希望,咬紧牙根走入小镇,这四五里的路,却费了他一个时辰之久。   镇上有个小药铺,他巍颤颤的取了块碎银放在柜台上,人便坐在一张椅子上,一个劲地喘气着:“水,水……”   掌柜的取了一杯水给他,仙一口喝尽,又再向他讨取,待他一连喝了三四杯之后,掌柜才替他把了脉,然后执了一药帖给他。   “麻烦……你……掌柜……替……我煎药!”   掌柜见他额上汗如浆出,不觉生了恻隐之心,便吩咐小厮替他煎药。   喝了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上的原因,他觉得病情好像轻了许多,便谢了一声走出店门外去了。   刚踏出店门,迎面驰来四匹马,马上骑客全是身手矫捷,气定神闲的高手,姚百变眼尖认得出是端木盛他们四个,这一惊使他出了一身冷汗,几乎晕倒,路上有根木棍,他拾了起来当作拐杖踯躅而行。   他的蛇形剑就缚在他腿上,走起来本就不很自然的,如今,持木杖而行倒也难以使人看出破绽。   “希聿聿”一阵马嘶声,马上骑客吆喝一声,一拉缰止住马匹。   姚百变不敢抬起头来,只,听端木盛道:“夏老弟,你跟风老弟继续前进,我跟路老弟在镇上查一查。”   路远道:“小弟也是怀疑他躲在镇上,根据那大娘说,他伤得很重,谅他逃不远!”   姚百变一颗心立即紧张起来,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他走得更慢。   幸好,,端木盛的话使他宽心了不少,“姚百变擅易容化装之术,可惜我们忘记了问那大娘他出门时化妆成什么模样。”   路远接口道:“即使知道也没用,也许他现在又以另一个面目出现。”   端木盛道:“说得也是,我们先去饭馆及客栈查一查,喂!老丈!”声音突地提高。   姚百变下意识地抬起头,正碰着端木盛投来的目光,他心头一紧,急中生智,沙哑地道:“大爷,行行好赏赐几文钱给小的吧,可怜我脚又断,又患了病,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善有善报……施舍点吧……”   他声音又沙又低弱、无力,绝非装出来,此刻身患重病,连声音都变了。   路远抛了一块碎银给他,他不敢伸手去接,任它落在地上,也不敢蹲下去拾,生怕一蹲下裤管内的剑便要露出形来,只得连连打恭作揖:“谢谢两位大爷,皇天保佑你俩多福多寿,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富甲天下……”   端木盛温声道:“老丈,请问一句,你有看见一个受伤的中年人经过吗?他是肩膊受伤的!”   姚百变指一指药铺子,默默摇头。   路远道:“算了吧,我自去找!”   立时响起马蹄声,姚百变偷眼一瞧,见他们离去,才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碎银,他不敢稍露丝毫马脚。   心中想着脱身之计,走回头路吧,远处被竹竿河挡住,向前走吧,前头还有夏雷及风火轮留在镇内吧,又怕被端木盛看出马脚。   左想右想终于还是暂时留下来,他便索性扮作乞丐,边走边讨赏,到了一家饭店,闻到菜香肚中咕咕地响,他忍不住走了进去,抬头一望只见端木盛及路远便坐在门口,登时吃了一惊,又不敢退出去,只得硬着头皮向掌柜讨些剩饭吃。   换作平时这些饭菜他看也不看一眼,此刻没办法,只得站在一角闭着眼睛把它扒完,当他吃了饭他心头突地一动,端木盛两次碰到我,都认不出我,那么我即使碰着夏雷他们,难道他能认得出我不成!   他把碗交给小二,又对路远及端木盛谢了一回,这才出店,这次站得这么近他俩都认不出,他一颗心登时松了下来。   上次在换马集让风火轮认出那是他的一对眸子,可是因为病,双眼全没平时的神彩,此刻即使风火轮在场也同样认不出他。   出了镇,他又想道:“我去哪里?去找金甲枪神郭大哥?”   他沉吟了一会,摇头忖道:“我以前跟郭大哥合伙干没本钱的生意,直至郭大哥娶了妻子之后洗手不干,才分手跟铁大哥另起炉灶,这回事在江湖上混过几年的人都知道,沈神捕的手下又怎能不知!我若去找郭大哥,只怕在半路已被他们发觉了!”   “可是我去哪里?沈神捕的厉害天下皆知,只要他要做的事,再难他也会办得到!”   蓦地心头一动,他由沈神通身上想起另一个神捕——李鹰!   “对!我就去找李鹰!只有他才能替我洗脱罪明!我真笨,怎样到现在想起他!”   想到此,他倏地觉得双脚似乎突然有劲,走得也快了不少,走了十多丈,又生了一个念头。   “若果李鹰跟沈神通是一个鼻孔出气,我这走,不是自投罗网!”脚步不禁停住。   千思万想都得不出一个万全之计,只得又忖道:“算了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是走投无路,倒不如去试一试,可是,李鹰在哪里?”他苦笑一下,无奈之中只得向信阳走去。   一场大雨之后,一连两三天阳光都出奇的灿烂,天气熟得使人难受,午饭后这段时间更令人厌厌欲睡。   李鹰斜倚在躺椅上,双眼闭起像在养神,小厅里布置十分简单,他在江北共有二十多处“行宫”,却以此处最简陋。   午后一切都显得十分寂静,像是那些喧哗之声全都给炎热的阳光晒死了般。偶尔,墙外传来三两声蝉鸣,再就是坐在李鹰之旁的一个俊美青年用双指捏开花生壳的声音,有点清脆但也显得空洞。   李鹰并没有睡去,只是闭眼沉思。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想一件事——端木盛告诉他的那件案子。   ——铁凌威临死前留下的那个茧字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凶手不是姚百变,而是凶手名字中有个茧字,抑或另有原因?如果这茧字不是一个人的名字,那它又代表什么?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已想过千百次,但都毫无答案,每次都以一声无言的苦笑告终,今次也无例外,他甚至在怪沈神通该死,不向石一平取得更多的资料。   他侧一侧身,没妻没儿,但只有跟这青年在一起时才感到一丝温暖,在他的紧张枯燥繁忙的生活中添了几许慰藉。   这个青年正是他一个多年的好友的女儿——女扮男装的云飞烟。   他飞快地把烟丝塞在烟锅里,正想点火,只见郎四跨了入来,他步子有点急。便问道:“什么事?”   “头儿,外面有个乞丐说要见你,属下要把他撵走,他却说您一定会对这件案子感到兴趣,所以,属下……”   “哦,有这种事?”李鹰不觉在躺椅上坐了上来,他击打着刀石把烟燃着,长长地吸一口,然后再躺下去,待那道烟如两条灰能自鼻孔中飞出来了后才道:“传他进来!”   郎四忙道:“是!”   不一会他便带了一个老乞丐人来。   那乞丐面貌十分猥琐,眼窝深深地陷了人去,眼眶黑黑的,面色青白,唇无血色,额上满是汗珠,走时双脚也在打颤,似乎随时都会跌倒,看样子他不但又老又穷,而且染了重病。   云飞烟悄悄在李鹰耳畔道:“他面上易了容!”   若说姚百变是易容的行家,那么云飞烟更是易容行家中的大行家,她父亲是被誉为百年来最杰出的易容大师。   那老乞丐走到李鹰面前,便再也支持不住,扑地跌落地上,但还是挣扎地在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断断续续地道:“在下是……姚,百……百变!我没……有杀铁……铁凌威!”说罢已昏了过去。   李鹰霍地站了起来,一抬左足跟着烟杆击在鞋底,磕飞烟灰。“快传葛根生来,先把他的病治好!”   葛根生医术颇为高明,对草药亦有很深的认识。   李鹰手下平素有伤疾都是由他医治的。   过了十天姚百变已能下床,只是气力还未恢复。   这天他便当着李鹰及云飞烟之面把铁凌威及莫朝天如何对他有成见,后来又如何喝酒暴死,梅傲霜平日又怎样表现出对帮中事务的过份热心;跟着又把自己如何逃脱追杀,终于请求李鹰洗脱冤仇的事说了一遍。   李鹰沉吟了一会,温声道:“你所说的句句是真?”   “如有一言不实,甘受大人处罚!”姚百变斩钉截铁地道。   “这件案子老夫暂时可以接理,”李鹰考虑了一回才道:“不过,在案子真相未明之前,你不得擅自离开这里一步!你能答应么?”   姚百变咬牙道:“姚某惨受梅傲霜那婆娘迫害之苦,这仇不能不报,只要大人能替在下出头姚某什么条件也答应!”   “好。老夫有一句问你,”李鹰点点头,“你未离开密室之时可有发现铁凌威伏案以指写字之动作?”   “没有,当时情况使在下心慌意乱,三人同在密室,结果两人被毒死,你说在下时的心情会是怎样?”姚百变摇摇头,语气仍带着几分惊悸。“那时候,在下第一个念头就是从速离开因为当时的情景任凭姚某一张嘴怎样利也不能解释,即使姚某有机会辩白,又有谁人会相信?”   李鹰想了一会又再问道:“那密室平日真的没有人可以进去?”   “除了我们三个拜把兄弟,余人绝对不能进入!”   “堂内派了高手在门外防守?”   “不是,若是这样还有话可以解释,问题是密室的石门的钥匙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再没有人有。正是如此,所以在下更变得百词莫辩,他们只需问一句,铁、莫两堂主不是你杀的难道还他们自杀的?除你知外尚有谁人可以人去?”   姚百变苦笑一下,“大人你说在下还有什么话可以解释?”   “且慢,”李鹰截口道:“我曾听端木盛说石一平曾带他们下密室查看,难道石一平有石门的钥匙””   姚百变想了一想,道:“大概当时在下离开时因心神恍急忘记把门锁回,所以他们便可以一拥而入了!”李鹰反稽道:“钥匙可以再配制,说不得堂中还有人另有钥匙!”   姚百变一呆,跟着喝道:“对,一定是梅傲霜那贱人取了铁大哥的钥匙偷偷去另配一把!好贱人!他平时一直瞧姚某不起,原来早就起了歹意!她想凭一壶酒把我兄弟全部毒杀,这大江堂便无疑是她的囊中物!”说罢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李鹰突然一板面孔,淡淡地道:“我是想再听一听你的解释,你为何不喝酒?据老夫所知阁下平日可是酒鬼!”   姚百变一怔,随即苦笑道:“姚某当时鼻头生了一颗毒疔,大夫吩咐不能喝酒!当时姚某还在服药。   李鹰道:“我现在不是怀疑你谋杀兄弟,而是想清楚你真的因为鼻头生疔,还是另有原因,比如说一种预感或者故意不给铁凌威的面子而不喝!”   姚百变正容道:“在下真的是因为长了颗毒疗才不喝酒,呶,李大人可还能看得到这里还有个疤!”他指一指鼻头。   李鹰在厅里踱了几匝,缓缓抬头道:“你先回房休息吧,我答应你把真相查明!”   “多谢大人仗义,在下没齿不忘!”姚百变感激地行了一礼才退下。   云飞烟望了一望他逝去的身形轻声道:“叔叔,你真的要插手这案子?”   李鹰默默点头。   可是,这案子是沈神通接下的!”云飞烟声音有点急,“你不怕他会说我们连江南案子也要横插一脚?那时候,叔叔你可……”   李鹰陡地停步抬头。“我不怕!梅傲霜找沈神通,那是合情合理,但姚百变是汉口分舵的主持人,是大江堂江北的总指挥,他找上我更加合理!”   他又顿了一顿,“再说,沈神通是接下抓姚百变的案子,而我接下的却是找寻毒杀铁凌威及莫朝天的凶手,这两件事看似一样,其实大不相同,沈神通凭怪我?”   “是,不过……”   “不过什么?”   “假如沈神通知道姚百变被我们窝藏起来,这岂不是有点那个?”云飞烟到底是女人,心思比较慎密。   一忽李鹰才道:“这总有办法解决,我要先把案子的真相揭开,给点颜色给他看看,让他吹须瞪眼!”说罢不禁哈哈笑了上来。   “叔叔,你对梅傲霜有怀疑?”   “有一点,不过怀疑往往和真相有距离!”   郎四又跨人厅内。“头儿,江南那个端木盛又要见你,他现在就在门口!”   “请他进来!”李鹰很欣赏端木盛的才能。回头对云飞烟道:“他来的正好,姚百变的问题可能有办法解决!”   他又顿了一顿笑道:“烟儿,这端木盛确是个人材,可惜他已有了妻儿。”   云飞烟脸上倏的飞上两朵红云,轻嗔道:“叔叔你……他有了妻子跟侄女有什么关系呢?”   李鹰哈哈大笑:“你嫌萧穆过于呆板没趣,又看不起小顾,说他没有大将之风,那么……咦,只说沈神通手下还有个唤作皇甫雪的,长得很不错,不如待叔叔向沈神通问一声……”   云飞烟娇羞地跺足道:“叔叔你老是说这种话,侄女……我要陪叔叔一生!”   李鹰乐得哈哈大笑,他一高兴又不由自主地装了一烟。   恰在此时郎四跟着端木盛进来!   端木盛听见李鹰开心的笑声,又见他旁边有个青年状甚忸怩,心中十分诧异,却不敢问。只道:“拜见李前辈!”   李鹰嘴角含笑。“你来得正好,烟儿你去吩咐开饭!”一指旁边一张椅子,“请坐,你来此不必客气,到这里就当是回到自己的家里一样!”   端木盛有点受宠若惊地道:“晚辈何德何能得前辈如此青睐!”   李鹰微微一笑。“我素来爽直,不像沈神通那样说话也要拐着弯。”   “如此晚辈也不再客气!”   用膳的时候,端木盛说道:“晚辈无能至今尚未捉到姚百变,希望前辈派一两个高明助晚辈一臂以便早日抓他归案,未知……”   “姚百变就在我手中,你们不必再花气力了!”   端木盛大喜。“如此晚辈先谢……”   “不必。”李鹰微微一笑,“老夫不想把他交给你!”   端木盛一怔,期期艾艾地道:“未知前辈要求多少酬金?”   李鹰脸色一沉。“我相信姚百变是冤枉的,自从那天我听了你的转述之后,一直都觉得这案子绝不简单,里面一定另有蹊跷,我若把姚百变交给你,岂非害了一条人命!”   端木盛急道:“可是晚辈回去如何回覆敝上?”   “你回去告诉他,不日我将会登门造访,我也不会令他难做。老实说姚百变在江北委托我替他查明真相,亦合规矩!详细情形待我到江南才与沈神通商量。”   “不知前辈何时驾临?”   “你先回去,待我把此地的一些俗务交代完毕,便会起程!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晚辈若力所能及必尽全力,说实在敝上跟晚辈亦曾怀疑这案子并不简单,只是敝上……”   李鹰一笑。“我知道他的脾气,案子一件一件算,酬金一件一件收!”   端木盛尴尬地笑笑,说话间饭已用毕,端木盛便起身告辞!   李鹰对云飞烟道:“烟儿,你去放信传公孙良及萧穆回来!”   “叔叔不召小顾回来?”   “他过几天后办好事便会回来!”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五章 双鹰相会   十天之后,李鹰带同云飞烟、萧穆及陶松三个到了株州。   沈神通在他的一个落脚处招呼他。   这是李鹰第一次下江南正式拜访沈神通,这也是两人第一次正式的交往,以前他俩虽然碰过几次头,都是在权倾有野将相的私邸里,这两人既互相饮佩对方的本领,又互相不服对方,经常想方法要压倒对方,以冀自己的名头在对方之上。   表面上是客客气气,暗地里互争了数十年,仍是个不败不胜之局,其实两人各有各有的优点及缺点,连武功亦难分高低,之所以如此只不过是基于一山难藏两虎的心理。   端木盛及萧穆等人都不知李鹰及沈神通相谈的情况。   书房里,书桌两旁分别坐着沈神通及李鹰。桌上一台蜡烛轻快地爆着火花,两人不发一言地互视着。   良久沈神通才道:“你终于来了,终于先我去江北而来!”   李鹰冷冷道:“你很得意?我此来并非求你,相信端木盛已告诉了你!”   沈神通打了个哈哈。“不过,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亲口对我说一说。”   李鹰脸色蓦地一沉,双眼电射瞪着沈神通,半晌才道:“我有什么不敢开口的?我又非求你的,只是要告诉你姚百变在我手中,你休想为那三万两银子把他交给梅傲霜!”   沈神通神色一变,语气透着几分不快。“你是要我难看!”   李鹰嘴角升起丝笑意。“我本无此意,不过说不得是你要迫老夫这样做!”   沈神通换了一副怒容。“我怎样迫你?李秃鹰你今日就得把话说清楚!”   李鹰冷冷地道:“沈神通,你敢对我说这种话?你凭什么身份?凭你在武林中的地位?抑或以这里的主人的身份说的?”   他顿了一顿,双眼进出一道寒凌厉的目光。“若你是以主人的身份说的,我这个客人现在就拍拍屁股走!”说罢站了起来。   沈神通心中大怒,却又不敢跟他反脸,连忙起身笑道:“李老今日怎地火气如此之盛,算我这个主人说错了话!来来,坐下!”他随手替李鹰斟了一杯茶,“这是杭州谭大人差人送来的能井茶,你尝一口看看!”   “不必,”李鹰仍板着脸孔,扬一扬手中的烟杆,道:“我不兴趣这个!”终于缓缓坐了下来。   书房又再次寂静,只见沈神通每喝一下茶后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回味,那建安德化所制的深青色的小茶壶,喝了好一阵尚余半壶,似乎茶中饱含膏汁,需要慢慢吃才能消化,事实上他对茶十分讲究,无论茶叶与质素,盛茶器具,煮茶之工具火候以及用水都有深刻的研究。   这壶茶,是以附近山涧之缓流的清水来煮,二沸之后才冲下,炭是槐木炭,茶壶及茶具是德化所制的厚质青陶器,最能保温。   所谓二沸即是水刚煮至水面露出连串珠子,称为鱼眼及蟹眼,若然煮至水波翻腾已嫌太老。   一切求工,这壶茶直可比高丽人参汤,事实上古人便有北参南茶之说。   李鹰连抽两锅烟,滤烟辛而不呛鼻;浓而不刺喉,确是好烟。   李鹰每吸一口,缓缓纳入胸腹,经过一阵的上下翻腾再深深吐出,仿佛把心中的烦闷焦虑、愤恨积及腹中的呆滞饱食全部喷了出来,人也随即精神一振,好比吃了一颗人参果。   烟抽尽,茶喝净,两人的神情都变得安详无比。   三更已尽,厅里萧穆,云飞烟及端木盛、高天翅、夏雷皇甫雪等人相谈正欢,各人神交已久却未曾得机畅谈,这一谈直使双方都有相见恨晚之感。   端木盛道:“可惜顾兄弟及公孙前辈未能联袂南下,否则今晚只怕更热闹!”   夏雷接口道:“正是,小弟一直与顾兄缘悭一面,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云飞烟“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夏雷怔道:“云兄弟因何相笑?”   云飞烟笑道:“小弟听了夏兄之言不觉好笑,只要夏兄有空,渡江北上随时也能见得着!不过再过几天,他可能也会过来。”   “如此倒免小弟跋涉之苦!”夏雷大喜。   端木盛道:“未知公孙前辈会否同来?上次未曾见得,好生遗憾!”   云飞烟摇摇头。   高天翅道:“老朽跟公孙兄倒是相识了二十多年,也曾联手破了几件案子,那时大家都还在六扇门里吃公饭,如今各为其主倒也很久未曾相晤!”   皇甫雪接口道:“这次我们大有机会联手破案,可也是南北神捕会合的第一遭。”说到后来,声音低了不少。   端木盛却忧虑地道:“小弟看这机会倒不大,他们两人都是……”他终于不好意思说下去。   云飞烟及萧穆也是脸现隐优,厅内的气氛倏地一冷。   恰在此时书房门打开,沈神通面带笑容而出,背后的李鹰也是嘴角带笑。情况之佳大出众人之料,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开口说话。   沈神通说道:“小盛,你明天带李老鹰去一趟大江堂总舵,设法把石一平找出来。”   端木盛大喜忙应道:“属下知道。”   “还有,我们明天便搬窝,搬去武汉,不过要分开而去尽量不要引人注意!”   “烟儿,你明早负责替大家易容!”   李鹰接口道:“我们此去希望大不引起大江堂的注意!”   众人面都现出兴奋之色。   夏雷道“我们开始撒网捉大鱼?”   沈神通笑而不答。   李鹰与端木盛两人先行,他们是骑马北上。到了武汉李鹰留在客栈,端木盛独自一人去大江堂总舵找石一平。   那时候,江东的巨鲨帮仍有迹象进袭大江堂,不断调派人手及战船,局势异常吃紧,大江堂上下都在备战之中。   端木盛的到来连梅傲霜也没有接见他,端木盛便邀请石一平到外头吃了一顿,石一平一口应承,两人到了李鹰投宿的客栈,端木盛吩咐店小二把酒菜送人房中,然后带石一平去见李鹰。   双方寒喧了几句,酒菜便送了上来,石一平心头十分诧异:“副堂主明明是礼聘沈神通擒凶的,忽地突然冒出个李鹰来?”   酒过三巡,他再也忍不住,问道:“未知李神捕相召有何指教?”   李鹰便把姚百变委托他查案的事说了一次。“石香主,你说姚百变的话可否相信?”   石一平嚅嚅不敢答,良久才道:“在下不敢置评!”   “说实在的,你有否怀疑姚百变?”   石一平苦笑道:“任何人在那种情况都会对他产生怀疑!”   “可是你有否考虑到那壶酒不是他带去的!”   李鹰双眼注视他脸上,“我虽然不知那壶酒是谁拿进去的但绝不会是姚百变在江北带去的呀!”   石一平一怔,说道:“这个在下倒不清楚!”   李鹰冷冷一笑。“既然大家都不清楚,因何怀疑姚百变?说不得这酒本就给人下了毒,他用意可能是把三个堂主全部毒死,以达到他的目的!”   李鹰冷笑一声,道:“或取而代之,或瓦解大江堂,或报仇雪恨!这个我还未调查清楚,不敢遽下结论!”   石一平突有所思,额上冷汗进出,道:“不,不会吧!谁会……”   李鹰一板脸孔道:“石香主对令铁堂主的夫人梅傲霜有何看法?”   “她,她不是这种的人……”石一平连说话也喘着气。   李鹰正容道:“我没有说她是谋害亲夫的凶手,而是问你,有她的性格以及和铁凌威的感情到底如何!”   石一平一仰脖子干了一杯酒,稍停一下,待情绪比较平复才道:“梅副堂主平日颇有须眉之气,经常协助铁凌威处理一些堂中的事情,如选拔好手成立尖刀堂,平日不用当值巡逻,而予以严格的训练,堂中的组织以及分舵的分布,据在下所知颇多便是出自她的主意!”   他又喝了一杯酒,道:“她平日表露出来的神态,虽然很多兄弟都认为是一副太上堂主的脸孔,但事实上她的确很能干!”   她虽对人严,但能任人及容人,做事有条有理,主次轻重分得清清楚楚,就拿现在来说吧,当她知道巨鲨帮有觊觎堂的企图之后,便立即把堂主的身后事简化,更迅速调集高手准备应变,这绝非一般妇人所能及!”   李鹰的目光鼓励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却又装了烟来。   “若说她会谋杀亲夫只怕没人能信,因为平日铁堂主对她几乎言听计从,亦从未见过他俩有过口角之事发生。她热衷帮堂中事业倒不错,由于她有能力,所以大多数的兄弟对她的观感都比姚百变及莫朝天要好!”   李鹰不禁插口道:“梅傲霜平日可有在你们面前谈论姚百变及莫朝天么?”   石一平道:“有次在总舵会上她曾说姚百谱人颇机警,水功在堂中号称第一,江湖上的朋友也多,可惜终日沉溺酒色赌博,胸无大志,难成大事,至于莫堂主机诈善变,却是小聪明,贪逸恶劳,爱占小便宜,满足于眼前,也非堂中栋梁。   李鹰一笑,道:“根据传闻,她对他两人的评价倒也入木三分,她对铁堂主又如何看法?”   “在下没有听及,她和铁堂主的关系很融洽,经常夫唱妇随。”   “但铁凌威临死前留下那个茧字是什么意思?你们可有研究过?”李鹰接问一句。   “副堂主,她猜想这可能是毒药的名称?”   李鹰喃喃道:“毒药的名称?我倒从未听说过有某种毒药的名字之中有个茧字!”他又问了一句,“你知道她有否开启石门的钥匙?”   “钥匙只有三把,分别由三个堂主保管,她应该没有。”石—平想了一会才答道。   “但也有可能她把铁堂主的钥匙拿去另配一把!”   “这可是要犯堂规的!”石一平这次答得很快,“副堂主一向主张惩罚犯规的兄弟,相信她不会以身犯规!而且偷入密室是要砍头的!”   李鹰听了他的话之后,头脑一片混乱,好像面对着一个蚕丝,千丝万缕不知从何抽起,他足足抽完了三袋烟才道:“石香主,请你把我今日所说的话告诉梅傲霜,并希望你能替我向她约个日期,我想亲自去拜访她一下!”   石一平离开之后,端木盛亦跟着出去,不久他便回来对李鹰道:“前辈,敝上跟皇甫弟兄已经来了,问你搬不搬过去同住?”   李鹰沉吟了一会,道:“我的身份已暴露,如果凶手是大江堂的人,只怕石一平回去之后,堂里便会被监视,我还是不过去了,唔,麻烦你再走一趟叫沈神捕来这里坐一下,我有话对他说的,还有,云飞烟如果来了你叫她搬来这里。”   端木盛应了一声便出去。   沈神通听了李鹰把跟石一平谈话的转述后,问道:“现在你有什么看法?”   李鹰苦笑道:“姚百变跟梅傲霜都有值得怀疑之处,但也可说没有疑点,因为那些疑点看来都难以成立!”   沈神通接口道:“若说酒中之毒是梅傲霜下的,除非梅傲霜认为铁凌威不会喝那壶酒!铁凌威之所以会死,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之下把酒喝下,而这却大出梅傲霜的意料之外!”   “可是姚百变却说这酒本是铁凌威劝他喝的!”   李鹰接口道:“看来我们先得调查一下铁凌威这个人了,因为我们对他的一切可说是还是陌生的!”   沈神通道:“我那桩事你得向梅傲霜解释清楚,调查铁凌威事由我负责!”   李鹰笑道:“少不了你那一万两银子,说不得老夫还会替你多赚一点!”   沈神通哈哈大笑推门而出,他大摇大摆穿街过巷,他的手下人人俱知这个头儿易容之术十分精湛,因此背后都称他“千面神捕”。   现在沈神通当然是易了容,当他回到窝里时,人手已全部到齐了,他在吃饭的时候便把任务布置了。   待众人散去后才把殷公正叫入房中。“这次任务不比以前,一定要好好完成,否则以后我在李鹰面前可抬不起头来!”   殷公正是他的一个干练手下,做事胆大心细,分析事物入微又客观,沈神通深知他的长处,因此才叫他打入大江堂之内调查铁凌威的为人。   殷公正闻言之后道:“属下若不能完成任务绝不回来!”他言简意捷说得斩钉截铁。   沈神通十分满意挥手叫他出去!   夜已深,他仍了无睡意,他决意把这关口突破,先李鹰一步把案子真相揭开!   “假如说姚百变及梅傲霜都不是凶手,那么余者谁最值得怀疑!”   他心中自问自答:“石一平?不可能,他即使杀了三个堂主也坐不上堂主之位,莫非是巨鲨帮的奸细?”他心头一跳,“五年前大江堂夺了巨鲨帮在皖西的一部分地盘,巨鲨帮难道就会甘心?”   想到这里他大声叫风火轮的名字,当风火轮入了房之后,他立即对他下了一道命令!待风火轮的脚步声消失之后他才上床休息。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六章 无计剥茧   第四天。石一平把李鹰带到大江堂的聚义厅里。   梅傲霜有过上次的经验,对李鹰倒还客气,不过她吩咐手下去煮茶时却被李鹰阻止。   “石香主大概已经把我的话告诉了你!”   “是,不过你相信姚百变的话?”这时梅傲霜语气带着几分不满,道:“莫非你反而怀疑本座?”   “对于姚百变以及你,我一视同仁。”   李鹰说得很沉着,“现在一切的怀疑都可能是错的,不过若是清白的人,他自不会怕被人怀疑以及调查!”   梅傲霜暗叫一声好厉害。“神捕打算怎样凋查?须知现时大江堂跟巨鲨帮正面临一场决斗!”   “我办事素来不喜欢打扰当事人,你大可放心,在未调查之前我想先替沈神通声明一下的,副堂主可有兴趣听听?”   “但说无妨!”   “若果你坚持要姚百变来此,老夫可以答应你,因为他在我手中,不过,你得答应在真相未明之前绝对不能动他分毫,亦不能让别人伤及他!”   梅傲霜不禁犹豫了起来,半响反问道:“如果他真的是凶手,神捕打算怎样处现?”   “很简单,”李鹰随即答道:“我跟沈神通以信誉担保把他送来这里任凭贵堂处置!”   梅傲霜想了一会道:“那就把他暂寄贵处,省得本座多为他的安全花费人力心力!”   “如此我先谢谢,不过,副堂主可否把委托沈神通的事改为调查杀毒铁凌威及莫朝天的死因及捉拿凶手?”   梅傲霜沉吟一阵,答道:“这自无不可!”   李鹰笑笑。“不过这样的酬金可要增加,因为查案要比捉一个人难很多!”   梅傲霜一怔,道:“要增加多少?”   “三万两吧!”   梅傲霜脸色一变,脱口道:“大江堂可没有金矿,这不太贵么?”   “姚百变付给我的是这个价钱!再说,你难道不想把铁堂主的死因调查清楚吗?”   梅傲霜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吧,就依你!难道本座还会比不上一个落魄的人!”   “好,一切谈清楚了,我便要开始调查了,不过……”李鹰拿眼扫一扫旁边的一些大江堂的香主,“我想单独与你谈谈!”   “你们退下!”梅傲霜对手下道:“下面若有军机禀告,暂请石香主代本座处理一下!”   李鹰待他们都离去才道:“我想知道那天晚上铁堂主喝的那壶酒是谁取人去的?”   “先夫提去的,那时本座正在厅外乘凉刚好见他提酒出去!”   “他们三个人谁先进去?”   “可说是一齐进去,先失在前,姚百变在次,是后是莫堂主!”她对姚百变怀疑之心仍未消,独不称他为堂主。   “姚百变什么时候到总舵?”李鹰又问了一句。   “晚饭之前到的,饭后休息了一阵他们便人去密室谈!”   李鹰沉思了一会,“铁堂主在死前是否表示对姚百变的不满?”   “有,但这是正常的,因为他多次擅自挪用公款。莫堂主并表示要把姚百变赶走,只是先夫说如果他能表示懊悔就不必多计较,因为先夫有意在明年初把巨鲨帮的地盘全部夺了过来,现时正需人手!”   “原来如此,”李鹰心灵一动道:“再有一个问题,那壶酒是你替他准备的么?”   “不是,这种事本座才不去照顾他,大概是叫秋菊替他准备的!因为一般他如要去密室,通常会叫秋菊替他准备一下!”   李鹰记起秋菊是负责打扫密室的。“尊夫生前常到密室去?他要秋菊替他准备些什么?”   梅傲霜道:“由于他们三兄弟各在一处,平时莫堂主还不时会来走动之外,每隔几天他便要躲在密室内或者看兵书,还苦练武功,他每次进入密室之前必吩咐秋菊替他打扫清洁以及守在门外为他准备茶酒之类的东西!”   “哦,尊夫很爱怀中物?”   “不算得很爱,不过他看书时喜爱喝些茶酒!”   “大江堂在何时创办的?密室又是何时建的?”   “敝堂创下至今十年左右,本座嫁给先夫时已有了那个密室!”   “秋菊在堂中多久了?”   “三四年了,她跟先夫是同村的,所以先夫对她格外相信!”   李鹰思索了一会,习‘道:“铁堂主平日有什么爱好?”   “他作息颇有规律,日间主持堂务,夜间常练武看书,或在房中陪本座,偶尔也会去各地分舵巡视,他是个认真的人,做事有勇有谋,先计划妥当才行动,甚得堂内兄弟的尊敬!”   李鹰觉得再无话可问,便道:“我想找秋菊谈谈,不知方便否?”   梅傲霜一哂。“你来得不合时,前几天她已向本座辞职回乡了!我看她好像很伤心!”   李鹰心灵一动,双眼蓦地暴睁。   梅傲霜笑道:“先夫跟她绝对没有苟且之事,神捕不要想左了!”   李鹰心头一沉,连人家妻子都相信她,这个可能的线索又不能成立了,他苦笑道:“看来我只得去密室实地看看!”   梅傲霜站了起来。“本座带你去!”   到了密室李鹰不觉眉头一皱,这里除了一张桌子三张椅子之外余无一物。   梅傲霜详述了发现铁凌威的经过,那是秋菊发现的,跟着又把当时现场的情况说了一遍。   李鹰望着那个茧字,一颗头不觉痛了起来,这件案子到此可说仍无寸进,梅傲霜的话使李鹰觉得姚百变的嫌疑减至最少,而梅傲霜态度的也绝非是一个凶手所能硬装出来的,因此她也没有了嫌疑。   失去嫌疑更加使人感到棘手及茫然,李鹰觉得这次自己可能真的要束手无策了!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抽丝剥茧,他突然有了种落败的感觉。   无可奈何之中只有再问道:“你能确定这个字是铁堂主写的?”   “这是他的笔迹,他有个特点,不管写哪一个字,只要有个草头的,他必定把草头写得很大的,以至那个字也显得头大身小,我曾以此询问先夫,他说写惯了改不了!”   李鹰详细一看,桌上那个茧字果然显得头大身小!   出了石门李鹰语音是点沮丧。“如果案子查出之后我自会通知你们,但这期间可能还需要副堂主的协助!”   “假如本堂做得到必会尽力相助,堂中上下都希望能把凶手抓回来处决,他们对两位神捕都十分仰慕,相信案子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李鹰听了这话,腰杆儿突地一挺,若说他在心理上已自认失败那也是不可能的,多年来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声誉绝不能被这案子毁于一旦!   他临行之时随口向梅傲霜讨了铁凌威家乡的地址。   回到客栈天已入黑,他无心茶饭,频频地抽烟及踱步,心情及头绪之乱实在无以复加。脑子里好像充塞了很多东西,但又难以空空洞洞,因此连云飞烟入了来他都不知道。   “叔叔,你吃饭了没有?”云飞烟低问一声。   李鹰烦闷不耐地挥手示意她退出去,可是又突道:“去替我把沈神通请来!”   沈神通自李鹰回来后也是烦闷无比,他对自己手下及李鹰的手下下了个命令,这两天全力思考那个茧字的含意以及铁凌威临死前留下这个字的动机!   屋子里上上下下十多个人立即陷入沉思,但都没有突破性的发现。   这天顾思南刚从江北办完事赶来,他的到来虽然使沈神通的手下感到高兴,却未能使屋子里的气氛有所改变,相反顾思南也立即被这烦闷的气氛所感染。   萧穆悄悄把情况简要地转告他,顾思南行装未御,立即陷入沉思。   这两天沈神捕已喝了几十壶茶,心境仍未平静,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乏及沮丧,可是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绝不能放弃,因为天下间的事成功失败往往在乎坚持两个字!   苏州“太湖龙王”项天元死前也曾留下一个“一”字,结果给他侦破秘密,他把两件案子反覆地比较,觉得两案毫无相同之处。   一个漫漫的长夜过去了,所有的可能性都已想到,亦都被自己推翻了,他叹了一口气,只得把破案的希望寄托在殷公正等人的身—上。   次日李鹰派云飞烟来找顾思南,两人出了门之后云飞烟带着他直往城南而去,顾思南默默跟在她后面。   出了城门云飞烟在城墙下的一档流动牲口贩卖处买了二匹骏马,她自己骑上一匹,并示意顾思南也上马!   顾思南看了四周一眼,欲言又止,只得上马跟在她后面,马匹驰了五六里,他再也忍不住。他道:“头儿歇在哪里?不是在城内?”   云飞烟心想也把你憋够了,咧嘴一笑,道:“傻子,谁说我带你去找叔叔?”   顾思南一怔,脱口道:“不找头儿,我们去那里?”   “去鄱阳湖畔找个人!”   顾思南大急,忙道:“找谁?”   云飞烟有心逗他,笑道:“你要是不再问,今天晚上吃晚饭时就会告诉你!”   顾思南口一张正想说话,回心想起她的话便硬生生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云飞烟偷眼一瞧,“嘻”地笑了一声,抽出马鞭轻巧地抽在马臀上,马儿一吃痛,立即洒开四蹄窜去!   顾思南闷着一肚子气,默默跟在她马后,不发一言,他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一碰到这个姑奶奶便一筹莫展。   云飞烟不断回头看他,每每见到他的神情,心中便禁不住地好笑。   晌午的阳光灼得行人头发都几乎冒烟,顾思南上下都湿透,云飞烟也是香汗淋漓,到了一个小集的一片小饭馆门口,云飞烟才收缰下马。   吃饭的时候云飞烟仍见他不发一言,心中不忍,便悄悄在他耳畔把情况告诉他了。   顾思南本来一肚子的闷气,云飞烟伸头在他颈边说话,呵气如兰,似兰似麝,气息喷在颈上又热又麻,鼻际闻及她身上的女儿香汗味儿,一颗心又酥又麻,恍忽一脚踩在云端,肚子里的气早已烟消云散。   云飞烟的话他倒大半未听进耳,结了帐上马时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小云,你说要去找谁呀!”   云飞烟大嗔,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张黑黑的脸满是诚恳的神色,一跺小脚,翻身上马,马鞭举起却舍不得鞭他,手腕一抖,鞭俏俏生生地在半空打了个圈下在马臂上,“死人!”   她虽是女扮男装,但这下又娇又羞,秋波横流,顾思南竟看得痴了,马儿在原地踏着小花步他也丝毫不觉!   云飞烟听不到背后有马蹄声,禁不住回头,一见这情景不由轻骂道:“傻子,你还在发什么呆?”   殷公正终于在沈神通的急盼中回来报告,李鹰闻讯也赶了过来,厅里坐满了人,大家都屏息静听。   人人寄望殷公正在大江堂里卧底了十多天能有巨大的收获。   可惜殷公正打探回来的有关铁凌威的传闻大多是已经知道的,稍有分别的是殷公正把大江堂的创堂经过说得比较详尽。   众人听了他的话之后都是心头一沉,大失所望。   沈神通哈哈一笑,道:“这十天你就只听到这些?”   殷公正心中一寒,他知道沈神通这笑声实在是表示他心中其实十分愤怒。他嚅嚅地道:“属下还听人说铁凌威在娶梅傲霜之前人颇风流。”   沈神通忍不住道:“屁话,再去打探,没有重大发现你就不必回来。”他心想他把李鹰请来结果却是来听殷公正的连篇废话,深觉丢了面子。   李鹰突道:“且慢,殷兄弟你再想想这十多天还有听了什么消息,即使与铁凌威没有关系的也请说来听听。”   殷公正瞥丁沈神通一眼,见他也没有阻挡,想了一想才道:“在下是在厨房做小二的,有天那个切菜的赵师父曾经对我说,你这样的事已是第二遭了。当时在下有点摸不着头脑便问他是什么事,他说:‘毒杀么!七年前咱大江堂因为堂务大有进展,分舵不断成立,总舵也扩建了不少房舍,呶,地下密室也是当时建的。后来总舵的扩建工程完成后铁堂主亲自宴请一些师父及工匠,不料饭后竟然人人中毒,幸而堂主内功深厚,所以还来得及施救,其他的便都死了,事后莫堂主赶回来便把那几个厨子杀掉,嘿嘿,他们要是还在,只怕我至今还像你整天担水搬柴。’属下当时十分诧异,便再问他莫朝天是否真的有确实的下毒证据证明是厨子下的毒,赵师父说:‘谁知道,莫堂主一到便把那个厨子扼毙,跟着挂在旗杆上示众。’因为这是关于莫朝天的,所以属下刚才没有说出来。”   李鹰及沈神通互视一眼,心中都是诧异万分,虽然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但是终于有了个希望,希望能从此点把案子突破。希望归希望,事实上这其间有否关连现在尚未知道。   沈神通对殷公正道:“你速回去免得引人思疑,再向别的人打探这件案子,还有事后铁凌威有何表示。”   殷公正道:“当时赵师父说铁堂主事后只对新的厨子说以后如果再发现这种事要把厨子的九族都杀掉,所以从此之后出菜的时候都有个专责的香主负责检验。”   沈神通颔首道:“快去。”   晚饭的气氛好像比前活跃,不过李鹰及沈神通并不发言,他们的手下也不敢出声。   饭后李鹰回客栈,他临行前对萧穆道:“你明早回信阳把姚百变接来。”   沈神通目光一盛,低声道:“老鹰你也已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李鹰一笑,用手比了一比,两人同时大笑起来,这些天来他俩都烦闷无比,直至此刻才令他俩开心,心中立即又点燃的信心之火。   他们的手下相顾愕然,不过从笑声中还是知道他们的头儿可能掌握了破案的线索。   沈神通对李鹰道:“明天轮到我去一趟大江堂,你意下如何?”   李鹰一怔,随即道:“随你,破了案反正酬金一人一半我也没吃亏。”身形一闪立即投入黑暗中。   李鹰从那些工匠被杀而怀疑那个密室必有秘密,因恐秘密外泻,所以事后那铁凌威把他们害掉。   李鹰想得到的沈神通同样想到,密室内有什么秘密?   沈神通第一个反应就是密室必有暗道,否则假如石门被人自外封住,大江堂三个堂主岂非就要“作茧自缚”成了网中之鱼?   李鹰当然也想到,所以他才会吩咐萧穆去把姚百变押来,企图能从姚百变口中挖出更多的资料。   可是现在在沈神通和端木盛在密室内已蹲了大半天,四壁的每一寸地方都已敲打遍了,连一条缝也找不到,这个结果大出沈神通的意外,最后还是怀着满腔的失望离去。   当李鹰听到这个消息,跳高了三尺,沈神通的能力他绝不敢怀疑,他既然找不到,那么即使自己去,结果也将会是一样。   这一夜李鹰及沈神通就这样互视着直至天亮,一夜的苦思并没有使他们有新的发现。   现在李鹰唯有把希望寄托在云飞烟及顾思南身上。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七章 谎 言   到了鄱阳湖畔的一个唤作铁鱼村的小村落,天色已经很黑了,云飞烟及顾思南在村中一家茅舍借宿一宵。   这铁鱼村大多数的人都是靠打鱼为生的,村里的人也大多是姓铁的,茅屋主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十分好客,他老伴已死,也没有子女,因此对云飞烟及顾思南很热情。云飞烟便询之铁凌威的家事。   那铁老头想了一会才道:“你说的是铁威子,咳,这小子自小便很聪明好学,又跟村中的教头学了几年拳脚,他父母死后他便出外去闯荡了,他家原来那间茅屋早几年已塌了。”   顾思南忙道:“铁凌威离开这里是几年前的事?”   “你等等,待老朽想想。”铁老头想了一会才道:“少说也二十多年了,他离开时才十多岁呢,那时老朽还经常下湖网鱼。”   说罢不胜唏嘘。   云飞烟接口问道:“最近他有没有回来过?”   铁老头不假思索地道:“没有,本村总共不到五十户,要是有个外乡人来探亲,一下子便传闻全村,铁威子自从出去之后从未回过来,要不是你们告诉老朽,老朽也忘记了他。”顿了一顿道,“嗯,他这几年混得还好吧?”   云飞烟不欲把真相告诉他,含糊地道:“还不错,我们因为找不到他,以为他衣锦回乡,所以来此找他的。”说罢望了顾思南一眼,两人心中都充满疑惑。   顾思南道:“老伯,你们村中有没有一个中年妇人在四五年前离开这里去武汉做丫环的?”   铁老头讶然道:“小兄怎会这样想?你听了谁说的?”   云飞烟代答道:“听一个朋友说的,那个女人在当人家丫环时叫做秋菊。”   “没有这回事,本村多年来国泰民安,渔获又丰富,不是老朽自吹,这里的人生活都很好,根本不可能会到几百里外去谋生,也许是你们听错,乡下人若非万不得以,否则都不愿意去外头闯荡,像铁威子这种事已经使人非议了,何况是一个女人。”   云飞烟与顾思南面面相觑,心中疑云更盛,可是在云飞烟来说却认为是件好事,起码多了一条线索。   次日,两人在村中访问了几户人家,他们既不认识秋菊这人,亦与铁老头同样看法,这种事况在他们来说简直是大悖情理的事。   而且更同口异声说没有见铁凌威回过乡。   云飞烟原本心想铁凌威即使没有回乡,但有可能在外头碰到秋菊而把她收为女侍,可是按村中的人的说法看来秋菊根本不是铁渔村的人,亦即是说秋菊跟铁凌威绝对没有同村之谊。   可是提供这个消息的是铁凌威的妻子梅傲霜,只有一个解释,铁凌威及梅傲霜其中必有一个说谎。   假如说谎的是梅傲霜,那么她莫非跟秋菊合谋害死铁凌威?   如果是铁凌威瞒骗梅傲霜,那么他跟秋菊是什么关系?这其中又有什么玄妙?   云飞烟在回途之中不断思索,她急欲把这个消息告诉李鹰,因此一路上早起夜歇,马不停蹄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武汉。   李鹰听了她的话之后,脑筋立即活跃起来,他决定在姚百变到了之后,再去一趟大江堂,先头那个假设再次翻了上来,那个密室必定藏有秘密,只是这秘密尚未揭开而已。   幸而姚百变次日中午便在萧穆的押解之下到了沈神通的窝里。   可是姚百变表示毫不知情,因为建造地下密室时他事先并不知道,亦从来未曾听到铁凌威提过密室内有个地道通去外面。   他的话令到在场的全感失望,可是李鹰不但信念未因此而动摇,相反姚百变的话使他对铁凌威有进一步的了解。   过了两天他带了云飞烟再人大江堂总坛,幸而梅傲霜还很客气,仍叫石一平陪他俩去视察。   云飞烟望着桌上的那个字动也不动。   李鹰看了她一眼,讶道:“烟儿,你看什么?”   “叔叔,你说铁凌威临死前留下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李鹰没好气地道:“你说呢?”   “侄女有一种感觉,这个字可能与女人有关。”   李鹰失笑:“女人名字中还会有个茧字?”   “不是。”云飞烟吸了一口气,便头脑冷静下来,“茧是蚕吐丝而形成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这句诗是形容什么的?”   她顿了一顿又自接答道:“这是形容男女之间的感情的。”   李鹰目光突的一亮,脱口道:“你再说下去。”   云飞烟苦笑道:“侄女也只能想到这些。”   李鹰脑筋飞快地转了一转,道:“烟儿,那天沈神通说四墙壁他全敲打过了,却无发现,他做事的细心叔叔自然相信得过,我们不必再往墙壁上找寻……”   云飞烟脱口道:“地上,地上!地道入口可能在地上。”   李鹰颔首:“而且大有可能就在这张桌子下面。”   他话音未落,云飞烟已一掌推开梨木桌子,随手自身上取出一把小锤子在地上敲打起来。   李鹰却搬开铁凌威的坐椅,把耳朵贴在地上,然后轻轻逐寸逐寸敲打起来,只敲了十来下他脸上的神情立即显得兴奋无比,左掌在一处使劲按下,地板迅即凹下,可是另一端却凸起,原来是一块活板,活板下面是黑黝黝的似有通道。   云飞烟隔远看见欢呼一声跑了过来,连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石一平亦奔过来。   李鹰自身上摸出火摺子,说道:“烟儿,我们下去看看,石香主麻烦你守在这里。”   石一平脸色涨得通红,显然也是兴奋紧张兼而有之,他搓一搓双掌,道:“等等,待在下先上去把石门掩住。”说罢立即三步并成两步跃上石阶。   李鹰暗赞他一声:“果然谨慎。”   待石一平取出一根短棍守在洞口,他一沉身跃下洞里,身边风声一响,云飞烟亦接着也跃下去。   李鹰晃着了火摺子,眼前一亮,他双眼把周用打量了一下,这通道颇亮,五尺宽七尺高,刚好一个人直立而行,上下左右都嵌以大麻石,前头黑黝黝的光线照不着尽头,看来颇不短。   “烟儿,你的火摺子不要使用,我怕这条地道若是太长,一把火摺子可能不够用。”   “是,侄女知道。”   “小心点,把兵器取出来,我生怕铁凌威在通道内有机关之类的埋伏。”他吸了一口真气,全身劲力这才迈步。   通道没有埋伏,可是却像无穷无尽似的,云飞烟默默数了三百步之后,仍然望不到尽头,她索性不再数了。   李鹰估计走了三四里路时,“卟”火摺子已油尽而灭,四周立即陷入黑暗中,伸身不见五指了。李鹰连忙沉声道:“烟儿,把火摺子给我。”声音在长长的地道有空洞的感觉,一忽,地道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把火摺子给我……给我……”   云飞烟吓了一跳,手中的火摺子似乎失手跌落地上。   李鹰道:“不用怕,这是回音!”他转身伸手向云飞烟,黑暗中碰着她的身子,他一急连忙把手,“拍!”手掌扫到壁上,声音清脆可闻。   刹那一阵“嗤嗤”声立即传来。   李鹰大吃一惊,急呼道:“不好,有暗器快退。”他人立即向前掠去,一掠二丈五六,双掌护在头上,掌风在地道内激荡,呼呼作响,气氛颇吓人。   他一掠之后,足尖一点再向前窜—上一丈,急声问道:“烟儿,你没事吧。”   他霍地再一个转身,“卟!”眼前倏地一亮,背后立刻现了一条长长的人影。   云飞烟点着了火摺子,与他相距七丈,“侄女没事!”左手扬火摺子,中手提剑向他掠来。   李鹰至此才松了一口气,他电一般锐利的目光环扫一下地上,只见地上散落了一大丛牛毛针似的暗器,好在藏得太久针上都已生锈。   李鹰目光向上一移,地道之顶露出三个管子,大概是牛毛针的发射器。   “烟儿小心,不要再碰到墙壁!”回身再度前进。   大概再走五六十丈,前头突然现了一道微光,那光围四四方方,二尺见方,李鹰心头一动,低声道:“小心,出口可能有埋伏!”   云飞烟脚步一紧,紧接在李鹰之后。“把火熄掉!”李鹰的命令一传到她耳中,云飞烟一口气便把火吹熄。   到了那个小洞口,李鹰用手示意她略退一步。他自己把劲力运到双掌上,然后慢慢自洞口探身而出。   “这是一口井!”李鹰心中暗呼道,他抬头望一望井口,三尺直径的井口红霞满天,已是黄昏时分。   李鹰正在犹疑之间,突然听见有步履声来,他立即把头缩回,并对云飞烟作了个禁声的手势来。   默默运起内劲戒备,身子贴在洞口之旁。   一忽,只见上面投下了一个水桶,“拍”一声,桶底撞及井水,立即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跟着系桶的绳索一甩,桶口立即向下,装了满满的一桶水,然后逐渐升高。   那人大概打了三桶水才离去,李鹰正想爬出去,心头一动倏地忍住,他决定待天色暗齐之后才上去。   他心想那人大概尚未知道自己已在井里,那么他多待一会儿也没关系,假如铁凌威之死与这条地道有关,即使等一年也会等!   这半个时辰对他来说好似过了漫长的一夜,他狠一狠心,在天黑齐了后,再等了一柱香时间才探出身子去。   这口井很深,自洞口到井口也有三太多高,李鹰双脚双手分撑在井壁上,慢慢向上移动,到了井口他一使劲翻身而出,肩脯着地打了个滚伏在一堆烧火的干柴条之后。   这里是个院子,不大也不小看来仍在武汉城中,按路程计算大概在西城边沿,院子的一头有红砖瓦屋,内屋似乎有灯火亮着。   李鹰拾了一块小石子,手一抬准确地投入井口。   石子落在井水,发了一声水花声。   这是他与云飞烟约定的暗号,也是叫她出来的命令。   李鹰紧张地戒备着,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闪闪生光,无意中瞥一瞥那砖屋,不知何时灯光熄灭。   他心头一紧暗呼一声不妙,人即如豹子般窜起,半空一折人向屋子里直射而人。入屋是间小厅,黑灯瞎火,以难辨东西。   李鹰行动间脚尖踢到一张椅,他反应迅速,立即弯腰展臂握住椅背,才不致倒翻,即管如此仍然发出一声异响,寂静中清晰可闻。   李鹰心中更急,足尖连点自厅门穿出,出了厅光线较亮,后面又是一个小院子,栽了些时花盆栽,院子后头一栋小楼静静矗立。   李鹰更不怀疑,一提真气,像头大鸟般飞起,左手在栏杆一按,人即如怪蟒翻身跃上迥廊,房内毫无声息,落针可闻。   李鹰抽出烟杆,左掌按在窗上,内力一发,“吱”一声,木笋断折窗子立即弹开,几在同时李鹰已窜人房中。   他左掌在前,右手持杆在下,运起“通天耳法”听了一轮,断定房里没人,此刻双眼已渐能适应黑暗,他在桌上取起刀石,敲打点燃蜡烛。   烛光亮起,立即看出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帐上绣着鸳鸯戏水图,梨木床架雕工十分精细,看来主人的家境还不错。   李鹰伸手摸一摸床铺,入手冰冷,目光改投梳妆桌,桌上放着一枝金钗,入手沉重,上面雕着一属活跃生动的鲤鱼,鱼嘴前镶着一颗珍珠。   金钗通常是以龙凤、鸳鸯之类的吉祥兽物作图案,像这枝鲤鱼吐珠的倒很少见,李鹰看了一下把它放入怀里。   恰在此时云飞烟也已赶来。“叔叔,人呢?”她说得没头没脑,李鹰总算能明白。   “烟儿,你到楼下去看看,我随即下来!”   云飞烟应了一声,晃亮了火摺子自楼梯翻身下楼。   李鹰一个直觉这房的主人一定与铁凌威有关系,否则大江堂地下密室的出口岂会设在这院子中。   他明明觉得他刚爬出井口时内院隐隐有灯光透出,可是当他抛下石头人井通知井内云飞烟时候,内院灯光却已熄灭,这证明自己的行藏可能已被发觉,而那人也立即迅速逃去。   想到此,他立即把床上被褥扯下,跟着把床板抬起,回身取了烛台照亮。床底下地板毫无异状,但藏了两双箱子,一大一小。   李鹰先把小的那双箱子提起,出乎意料,竟然十分沉重,那大的反而较轻。   李鹰正想打开箱盖,恰在此时楼下云飞烟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声音充满恐惧,令人听了心中发毛。   李鹰一听到云飞烟的叫声,一怔之下立即飞身下楼,脚未踏实地烟杆已在握。他怕云飞烟受袭运劲在臂随时准备出击。   “你看!”云飞烟颤声指着一处道:“她,她……”   李鹰目光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楼下这间房布置颇简陋,显然是下人的住所,床板被揭开,火光下,隐约看到床底下有团黑影。   李鹰接过火摺子凑前一照,心头怦怦乱跳。   那是一个中年女尸,脸上泛着一层青黑之气,诡异之极,鼻孔下两道血迹似乎未干,火摺子晃动忽明忽暗,那尸体忽隐忽现,倍添恐怖气氛。   “烟儿,你回大江堂把石一平或梅傲霜找来!”   火把高照之下,小屋里里外外光如白昼。   “这是秋菊的尸体!”石一平看了一眼便道。   李鹰沉声道:“没有看错?”   “在下是看着她进入本堂的,怎会看错”   李鹰目光大盛,回头道:“烟儿,你去把沈神通请来!石香主,请你把附近的邻居请过来,我有话问他们!”   人去楼空,屋内只剩李鹰一人,他脑海翻腾,心念连转。   “秋菊怎会死在这里?”他心中立即泛起一个疑问。   几乎是紧接着他即时有了答案:“秋菊一定是这屋主人的朋友或其他关系,而屋主人就是杀害铁凌威的凶手,她怕秘密外泻,所以也把秋菊毒死,而铁凌威喝的那壶酒也必是秋菊暗中做了手脚!”   想到此他心头一松,这案子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至此似乎已豁然开朗,他心中之兴奋实在无以复加。   现在剩下的只是捉拿杀害秋菊的凶手而已!   只要擒住凶手,何愁探不出她杀害铁凌威的目的。   他一边思索一边信步踱出屋外,一直走到院子里的那口井边。   脑海中又泛起一个念头:“刚才那个提水的人是谁?是秋菊还是屋主人?”不过现在秋菊已死,屋主人又已离开,这问题似乎已经无关重要。   大江堂的兄弟持着火把正要四周搜索,一时之间,耳际全是杂物落地的声音。   李鹰回头再入内屋,头一扬,目光忽然停留在小厅柱子的一对对联上。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李鹰心头一动,“难道铁凌威临死留下的那个茧字,真的给烟儿忖测出来?”   正在推敲,石一平已带了几个邻居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倒有十多个人。   李鹰立即请他们在厅上坐下。“你们知道这屋主人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   那些人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还是同口异声地道:“她叫郭小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郭小娥一入耳,李鹰心头又是一动。“娥岂非也是蚕所变的?那么到底是郭小娥作茧自缚还是铁凌威?”   他又咳了一声,清了一清咽喉,沉声道:“她是本地人?”   “不是,”一个老头道:“她搬来这里不过三四年而已!”   “哦,你们有人看见生面人在这里出入么?”   “没有,郭小娥自从搬来之后深居简出,只偶然出去买点女红之类的东西,以前还有个丫环替她买菜烧饭,最近却不见了!”   李鹰接问一句:“什么时候不见那丫环的?”   那老头环视了其他邻居一眼,然后道:“大概个多二个月不见她!”   “那丫环是什么模样?”   “瘦瘦高高的,大概十六七岁左右,一双大眼睛,人颇伶俐!”   李鹰沉思了一阵,恰好沈神通等人赶到。   他再问一句:“郭小娥模样怎样?”   那老头道:“很漂亮,娇小玲珑,鹅蛋形的脸,配着……咳,老朽不懂形容,不过我们这里有个书画师,可叫他把她画出来!”   他回头对一个中年文士道:“吴老师请你……”   他话音未落,一个姓吴的中年文士截口说道:“不才想请问,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李鹰望了沈神通一眼,沉声道:“官府的,这里发生了一件命案,我们是来查案的!”   吴文士闻言惊呼道:“可是郭小姐遇害?”   沈神通脸色一沉,道:“阁下是一介寒士,似乎不必多问!”   吴文士一吓忙道:“是,我多问了请大人怒罪!”顿了一顿,“我家中有一张她的画像,让我回家去取画!”   李鹰急问道:“郭小娥让你绘画?”   吴文士脸上一热,嚅嚅地道:“不是,不是;是……是我暗中所画的!”   沈神通接口道:“夏雷你陪他走一趟,速去速回!”转首对那老头问道:“平日郭小娥跟你们有没有来往?”   “没有!”好几个抢着答。   李鹰讶道:“既然如此,你等又何来知道她的姓名?”   还是那老头答道:“老朽有一次在行上碰着她那丫环,是她悄悄告诉我的!”   “你们有否来此汲水?”   “没有,这附近共有两口井,方便得很!”   一忽间,镇江的金捕头及两个仵工闻讯赶来,沈神通吩咐他们先把秋菊的尸体运回衙门验房去,紧接着石一平人来报告手下搜遍各处并没有没其他异样及发现。   吴文士把画像取过来,沈神通立即把它打开,李鹰探头一望,画中的女子果然相貌十分可人,相信其人也必定动人之至。   梅傲霜那种美属于刚健明媚,而她却另有一种风韵,跟梅傲霜截然不同。   李鹰暗道:“难怪铁凌威会被她所迷而要金属藏娇了,这好比吃惯肉食,也会想更换一下口味吃点青菜。”   沈神通把那画取来便将附近的邻居遣散。   李鹰邀他同上小楼,他叫顾思南把两双箱子的锁都弄开,那口小箱装满了银子,大的却是一些多日的衣物。   众人都有点失望。   高天翅指住一具画柜道:“头儿,这郭小娥看来还知书识字哩!你看这里的小书册还真不少呢!”   李鹰心头一动,脱口道:“把书搬回去,也许里面有线索!”   沈神通在次日把郭小娥的画像拿到衙门内,叫人找高手临摹一批,然后分至各处搜查。   仵工鉴定秋菊死时离被发现之时绝不超过一个时辰。   沈神通立即断定黄昏在井口汲水的必然是她,那么郭小娥绝对不会跑得太远,说不定还在城内,他立即把手下全部派了出去。   李鹰索性搬到沈神通那里歇宿,两人研究了一天,交换意见,都断定凶手是郭小娥。   这天下午,郭小娥的行踪尚未侦到,可是沈神通派到巨鲨帮去探听消息的手下已经回来,他的报告使李鹰及沈神通大为兴奋。   “属下已经查到巨鲨主游江天有一个表妹,自小父母双亡寄托在他家,他俩青梅竹马,一起读书一起练武,等到游江天父母过世三年之后,而他亦坐上巨鲨帮的帮主之位,他向她表妹提出婚事,不料他表妹郭小娥却连夜出走,遍找不获,不知所终,后来游江天另娶了一个夫人,听说他夫人因为做了出墙红杏,所以被游江天杀了。   可是自此之后,游江天却收起了儿女之情,发奋图强,整顿实力,他发誓要把被大江堂压去的地盘收复回来,如今,他们正在磨拳擦掌,准与大江堂一翊雌雄!”   今天李鹰及沈神通大感兴趣的就是这段话。   沈神通急问一句:“你可有听说到郭小娥最近回去巨鲨帮?”   “没有。听说郭小娥的性格外柔内刚,决定了的事绝不改变,游江天便曾当众说,郭小娥绝对不会生回巨鲨帮!”那手下急促的回答。   沈神通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如今郭小娥的杀人动机总算知道了。   她从铁凌威口中得知将在明年攻打巨鲨帮,郭小娥在婚姻上虽然不同意嫁与游江天,可是双方的实力她却明了,深知大江堂势强,火拼之下巨鲨帮可能就此一败涂地,不管游江天的为人如何,起码他父母对她有恩,因此便悄悄下毒把铁凌威杀掉。   铁凌威一死,巨鲨帮当然再没危险,在她来说也算报了恩情。   杀人的动机知道了,可是郭小娥又如何下毒?   这一点沈神通的推论是郭小娥送了一缸有毒的酒给铁凌威,铁凌威不知道还邀拜把兄弟同饮了,结果铁凌威及莫朝天同被毒死。   李鹰道:“那缸酒一定是郭小娥吩咐秋菊带去的,然后毒死秋菊灭口。”   “可是秋菊在铁凌威死后一个月才离开大江堂,假如她是帮凶,一早便应远走高飞。”   “秋菊在当时可能不知道,大概是后来自己揣摸出来的,所以才辞职去找郭小娥!”   沈神通接口道:“这大概与事实大致符合!”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过李鹰及沈神通都十分有信心,他们的手下会把郭小娥缉拿归案的。   大江堂及巨鲨帮的磨擦越来越大了,看来一大场风暴即将爆发了,梅傲霜已亲自到前线去坐镇,以致李鹰也见不着她,对于这个女人,李鹰也不禁生出几分敬佩之心。   可惜梅傲霜不是男人,否则如今她可能已是长江一霸了。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八章 春蚕到死丝方尽   皇甫雪与风火轮是一组,他俩联合行动,经过五天的搜索,几乎翻遍城中每一寸土地,郭小娥仍然芳踪渺然,他俩便决定到城郊去找。   十多天后他俩已绕过染子湖到了一个名唤白沙铺的小镇,炎夏中午的阳光使人吃不消,这镇实在很萧条,穿过了几条小街巷,远远才望见一枝八九成新的酒招。   风火轮精神一振,道:“小雪,前面有酒,我们先去喝两盅。”   皇甫雪笑骂道:“你一见到酒,劲儿便来了,好吧,我也口渴得很!”   风火轮一本正经地道:“上次我与瑞木兄追踪姚百变,要不是我们去那酒店吃酒,还不能……”   “得啦,别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让你喝!”   这酒店不大不小,看样子新开了不久,椅桌都还是新的,酒未喝还不知好不好,但座位新净却已使客人心里先舒服了大半,因此已有八九成客。   风火轮唤了两壶酒,一碟酱牛肉,一碟卤花生,一碟卤豆干,便呼噜呼噜地吃喝起来,虽是寻常的下酒物,可是调制得很有风味,皇甫雪亦颇感满意。   只一会儿,杯碟都已朝天,风火轮意犹未尽,叫店小二再送两壶酒来。   此刻已经席无虚设,坐得满满的。   店小二刚把酒送上来,一个虬胡客,敝开上衣,胸膛露出一大丛黑毛,身材既高且大,他粗着嗓子对皇甫雪道:“朋友,这里可以坐么?”   皇甫雪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满头大汗,大部分衣衫都已被汗水所湿,忙道:“兄台若不嫌弃但请坐下!”随即叫风火轮坐过来,让出两个位子给他。   那大汉没谢一声,解下一把粗阔的佩刀,“拍”地放在风火轮先头坐的那张凳上,跟着一屁股坐在皇甫雪的左首。   “快送一坛酒来,大爷渴死了!”大汉的叫声好似平地起了一声霹雷,众人都给他吓了一大跳。   大汉话音刚落,蓦地听见他背后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皇甫雪这才发觉他背后背了一个小娃儿。   大汉十分烦燥,依然大着嗓门道:“他妈的别哭,你老子刚找到点酒喝,你就又来烦人!”   孩子哭声未止,大汉更怒,骂道:“谁叫你娘早死!小二把酒拿来快!慢一步老子把你店也踩平!”   小二不敢怠慢,抱着一坛酒急步而来:“大爷酒来了,要不要来几样下酒的!”   “有好的尽管拿几样来!”大汉说罢直起身来,一掌拍开封口的泥封,双手捧起,那张大嘴凑上去,只见他咽咳及腹部不断起伏,隔了好一阵才把坛子放下。   这一阵鲸饮,只怕已喝了八九斤,他用衣袖揩一揩胡须,脸上神色十分欢愉:“痛快痛快!小二,再来一坛!”   店里食客都被他的举止所吸引。   大汉背后的小孩哭声仍未止,他把背带解了下来,只见那小孩大概周岁左右,方脸大耳,极像他老子。   大汉取了一杯子把酒倒了满满一杯,眯着眼道:“小子,让你也解解馋!”挖开他的小嘴,把酒缓缓喂他喝下。   风火轮忍不住道:“兄台,这孩子这么小就让他喝酒,怕不很适宜。”   大汉白了他一眼,道:“呸,这叫做虎父犬子,要你多管!”   他孩子喝了酒显得十分高兴,手脚不断蹬踢,哭声也止了,不一会便昏昏入睡,也不知是解了渴还是酒力发作得。   大汉乐得哈哈大笑,一仰头把剩下的酒都喝掉!   小二送了几碟下酒物来,不消片刻已让他吃得干干净净,大汉这才摸摸肚皮重新把孩子背在后背。皇甫雪对他大感惊异,心想这汉子虽然粗鲁,却不失是条梗直豪爽的好汉,正想跟他攀谈几句,那大汉已呼店家结帐。   皇甫雪话将出口,见状只得把话咽下。   大汉刚出店门,门口突然出现了五六个大汉,一色的青衣,同样的敞胸跨刀。   为首的一个脸上挂着一道刀疤,自左颧斜至右嘴角,神情十分凶悍,他双手一拦,道:“相好的,你这次再也跑不了!”   大汉脸色剧变,沙声道:“妈的,夏长刀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啊!”   那个名唤夏长刀脸上挂着刀疤的汉子,阴侧侧道:“霍震雷,你还是乖乖跟大爷回去受刑吧,免得受分尸之苦,大爷顶多替你向帮主求个全尸之情!”   “放屁!一刀是死,十刀也是死!大爷怕个鸟!”突地拔出钢刀来,霍震雷这个动作十分急剧,背后的小孩又被他惊醒,哇地哭了起来。   霍震雷脸上神色一变缓声道:“等一等,要剐要割,姓霍的 绝不皱眉!”随即退回店中,把孩子解下放在板凳上。   夏长刀脸无表情,冷冷地望着他,似乎他对于霍震雷的性格十分了解,深信他绝不会临时退缩。   孩子似乎知道他父亲面临危机,哭得声嘶力竭的。   霍震雷眼眶不由一红,也不怕脸上的钢针般锐利的胡须会刺痛孩子的小脸,大嘴巴凑在小脸上阵乱吻。   “孩子,只怕你爹爹今日便得随你娘亲……”说了一半倏地止住,脸上怒意渐盛,把小孩子放在板凳上,转身出店。   他只跨了一步,皇甫雪已把他拦住:“霍兄需要在下助你一臂么?”   霍震雷双眼一睁,跟着磕下,道:“我的事你帮不了!让开,姓霍的是好汉子,岂怕这一死吗?”   皇甫雪一怔,深知拦他不住,改口道:“霍兄为人小弟十分敬佩,孩子的事你倒可放心,小弟自信能照顾得住他!”   霍震雷身子一颤,蒲扇般大小的手掌握住皇甫雪双臂,颤声道:“霍某是个鲁直汉子,大恩不敢言谢,请受我一拜!”   皇甫雪双臂一振,震开他双掌,接着猿臂轻舒托在他窝肢下,霍震雷双脚再也曲不下去,皇甫雪心头一动,“原来他武功并不很高明,唯其如此更加难得!”   霍震雷道:“请你把他送去黄山‘吃肉和尚’处!”   “好,在下必定尽力办到。”   霍震雷再无牵挂,哈哈一笑,挥刀道:“钢刀呀钢刀,今日咱们一起跟他们拼一拼!”推开皇甫雪出店而去。   他豪气干云又表现得异常自然,毫无造作,店内食客大都为之倾倒,是以倒有大部份人都随他出店。   夏长刀见这么多食客跟在霍震雷之后,心中暗吃一惊,忙道:“巨鲨帮在此诛杀仇敌,请各位不要插手。”   风火轮暗道:“这里是大江堂地头,巨鲨帮来此行凶竟敢公然亮出招牌,看来铁凌威一死,游江天已不把大江堂看在眼里了。   霍震雷道:“夏长刀你怕什么,姓霍的只一人跟你拼命!唉,看刀!”刀一轮斜劈夏长刀肩膊,刀式虽然平平无奇,可是势稳力沉,倒也令不敢不觑。   夏长刀冷笑一声,歪步闪开,手臂暴涨,长刀已在握,刀长四尺,手腕一挥,不见伸臂,刀尖只离霍震眼前三寸。   霍震雷回刀架开,跟着连发七刀,势同拼命,夏长刀一一架开。   皇甫雪看了几眼,暗暗摇头,表面上霍震雷大占上风,其实夏长刀胜券在握只不肯与他硬拼而已。   两把刀来回交往了几十回合,霍震雷气力仍未衰竭,形势依然不变,一个猛攻,一个稳守。   皇甫雪突然觉得有异,那孩子哭声突然止了,他回头一望,只见一个面皮白皙文士打扮的青年,抱着那孩子,孩子在他怀中睡着了。   皇甫雪走了回店,说道:“多谢兄台照料,在下十分感激。”看罢伸出双后欲接。   那文土看也不看他,哼着小曲哄孩子,轻声道:“不要吵醒他,乖孩子真可怜,只喝酒不吃饭怎成?”   皇甫雪道:“请问兄台不知道这附近有卖粥的么?”   “你们男人……你们这种只懂动刀动枪的男人怎懂喂孩子?不如让小生抱回家熬粥给他吃如何?”   皇甫雪左右为难,沉吟了一阵才道:“在下怎样找你?需知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我既然已经答应了霍兄……”   “我就住在这里,不信你可以问问店家!喂,小二哥,你过来一下。”文士朝小二喊了声。   那小二立即奔过来,哈腰道:“郭爷有什么吩咐?”   青年文土指一指皇甫雪:“这位兄台不相信小生住在本镇,假如黄昏之前我不来,你把地址告诉他!”   说罢转出店,当他在皇甫雪身边转过时,皇甫雪鼻际突然闻到一股香味。   皇甫雪再出店霍震雷刀法已散乱,左支右拙,危在眉睫,他跨前几步,道:“霍兄且退下,待小弟替你抵挡一阵!”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实际上他有绝对的把握在一百招之内把夏长刀击败于剑下。   霍震雷厉声道:“退下!霍某不领这个情!”   皇甫雪一怔,脚步不由一缓。   夏长刀冷声道:“霍震雷虽然一诺千金,夏某好生佩服,只是夏某严令在身不得不如此,霍兄勿怪!”   他怕皇甫雪会插上一脚,刀法一紧加紧施为,霍震雷形势更急。   其他的四个壮汉立即拔出兵器挡在皇甫雪风风火轮之前,以防他们出手救霍震雷。   刀光一闪,霍震雷臂上中了一刀,他大吼一声,不避夏长刀刺向他心窝的第二刀,钢刀仍向夏长刀斩去!   “卟卟”两声,血光进裂,夏长刀长刀已插入他心脏,霍震雷那一刀只能劈掉对方左臂上的一片肉!   这下变化异常快速,使皇甫雪救援不及,夏长刀抽回长刀,霍震雷哈哈大笑三声后倒地死去了。   夏长刀自衣衫上撕下一幅布条,扎在臂上。   “霍震雷,夏某敬你是条汉子,仍让你得个全尸!”语气冰冷,似乎是个冷血动物,一回头,“走!”四个大汉立即跟在后面。   皇甫雪欲追又止,对风火轮道:“吩咐店家替他收殓!”   霍震雷被葬在镇上的一块荒地上。   日落,山岗后一片通红,归飞的宿鸟呱呱乱叫,益添几分凄情。   皇甫雪一拉风火轮衣袂,走回酒店,他俩草草吃了晚饭仍不见青年文士抱孩子回来,皇甫雪心头大急向小二取了地址,带着风火轮出店。依着地址来到一栋小红砖屋前,木门紧闭,皇甫雪伸手在门上拍了几下不见主人来开门,他心头大急,暗道:“莫非那人把孩子抱走了?”口中喝道:“分头人屋搜索!”   话音未落双足一点越墙而人!   墙内是个小院子,屋内亮着灯,皇甫雪急窜而来。   屋里有人喝道:“来者何人?请稍候!”   正是那文士的声音,皇甫雪立即止步,心中暗骂自己孟浪。   他目光投向纱窗,房内点着灯,光得把人影映在纱窗上,皇甫雪心头一动,这分明是个女子的,难怪孩子让她一哄便睡着了。   过了一会,那文士装扮完毕开了房门出来,她见皇甫雪似笑非笑的,脸上不觉一热,讪讪地道:“孩子刚睡着,所以小生才……”   “皇甫某受人所事,请姑娘把孩子给我!”话说出口才蓦地觉得颇不妥当,因为对方到底还是男装打扮。   不料对方嫣然一笑,嘴角梨涡乍现,跟着扯下头巾,秀云如爆布般泻下。“既然你已知道,再装下去也没意思。”   夜风吹来,秀云飞扬,衣衫贴肉,显出一副玲珑的女儿躯体。   皇甫雪突然觉得十分眼熟,痴痴地望着她。   她浅浅一笑,轻声道:“你等等,等我抱他回来。”   皇甫雪心头狂跳,随即跟上两步。   她听见脚步,突地回头,恼道:“你既已知道我是女儿身,还跟着来意欲何为?”   皇甫雪目光灼灼,一字一顿地道:“你是郭小娥,皇甫某遍找十多天不获,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怎知道我的名?”郭小娥讶道:“你找我什么事?你是谁,怎地我不认识你?”   风火轮刚从另一头走过来,接口道:“我是沈神通的手下,你逃不掉了,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吧!”   郭小娥脸上满是惊愕之色,脱口道:“沈神通凭什么来抓我?我又犯了什么王法?”   风火轮怒道:“你自己做的事也不知道!别再装蒜了,你毒死铁凌威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了!’’郭小娥尖叫一声,厉声道:“你说什么?凌威他,他被谁毒杀死的?”   皇甫雪道:“你!因为你怕大江堂势强,迟早会灭掉巨鲨帮,你为着报恩,所以不惜毒死自己的情人,然后又再把知情的秋菊毒死,事后才逃来这里!”   郭小娥再一声尖叫,身体像疾风中的小草不断摇晃,半晌,才喃喃地道:“连秋菊也死了,我……我……我没有毒死凌威,他,他死得好惨!”   风火轮冷笑一声:“你装得倒很像,可惜铁证如山,不由你狡辩!”   郭小娥突地闪电般掠人房中,皇甫雪怒喝一声,紧接着她掠前。   只见郭小娥拔出挂在帐前的短剑,指住睡在床上的霍家之后道:“你们退开,否则我把他一并杀掉!”   皇甫雪连忙后退一步,一颗心突然乱跳。“不可胡来,孩子无辜,你何必多添罪孽!”   郭小娥尖声叫道:“退开!”声音惊醒小孩了。   那小孩完全不知道惊吓,望着郭小娥,咭地一声笑了出来,双脚乱蹬,以为郭小娥在逗她玩一双小手反而仲向剑锋!   皇甫雪头皮发炸,沉声道:“你看人对你多好,你舍得杀害他?”   郭小娥身子一阵震颤,把剑稍稍,喃喃地道:“我真的舍不得,宝贝你快睡吧!可惜凌威不能生孩子,否则我起码替他养两个更标致的胖娃娃!”   皇甫雪暗吸一口气,准备随时出手。   风火轮亦悄悄把软鞭取了出来。   郭小娥突然道:“你们让开,我要去替凌威报仇!”身子突地像离弦之简明向房门射去!   风火轮右手手腕一抖,软鞭在空中呼啸一声,像灵蛇一样向凌空的郭小娥之腰际缠去,几在同时,皇甫雪的剑已出手,他是有名的闪电剑,剑光一闪,剑光一闪,剑尖离她面门已不足五寸之!   郭小娥猛吃一惊,短剑击在皇甫雪的剑上,身子藉力向上腾升五尺,风火轮的轮鞭立即落空了。   皇甫雪一剑不能奏效,足尖一点窜前半丈,站在房门口喝道:“守住窗口,不能让她越窗逃去!”   风火轮立即放弃追击,偏身斜退几步守在窗前。   郭小娥自空中落了地之后,发现已经被包围,急怒攻心。娇叱一声直向皇甫雪身上扑去,人未至,剑风已吹散皇甫雪的头发。   皇甫雪一沉腕,一剑挑开她的短剑。他不让她近身发挥短剑的威力,一式未完手臂暴涨,长剑刺她颈际。   郭小娥回剑架开去,背后风声微响,她人立即倒窜向纱窗,拼着吃一鞭先离开此地再作打算吧!   风火轮踏前几步,长鞭刚出,郭小娥已经在他头顶之上飞过,他怒喝一声,总算反应快速沉腕运劲,软鞭反手击了出去。   “刷”一声长鞭抽在郭小娥的小腿上,火辣辣的疼痛,她一咬牙走势不变,不料风火轮那一鞭蕴有回力,鞭子回收时使她的速度突然一滞,“嗤”纱窗破裂,可是郭小娥走势受阻跌坐在窗台上,一脚在外,一脚在内!   风火轮鞭子回收时,一个风车大转身,人随即扑上去,未待郭小娥翻出窗台,左手已握着了她的足踝,跟着一提一抡,把郭小娥挥了起来。   郭小娥大吃一惊,短剑一沉斜刺风火轮头脸,风火轮虽然立即撒手,可是郭小娥终也不能逃逸出去。   郭小娥双脚尚未踏实地上,刹那间,皇甫雪的长剑带着嘶嘶的劲风,直刺而至,短剑已来不及封架了。   此时郭小娥突然地斜身倒下,饶得她避得快,左胸下仍然中了一剑!   这一剑虽然不深,却使她斗志全消,人在地上一滚近丈,翻起坐在地上,头发散乱,额头见汗,神态十分狼狈:“且慢,我不再逃就是!”   皇甫雪踏前一步,喝道:“抛开短剑站起来!”   郭小娥突然格格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胸下的剑伤鲜血泉涌,她却丝毫无所觉。   皇甫雪及风火轮被她笑得惊异无比,两人互视一眼。   风火轮喝道:“有什么好笑!”   郭小娥的笑声突地止住,她笑得突然,停得更是突然,令人感到异常难受!心中发毛:“多谢两位带来凌威的死讯!否则我还不知哩!嘻嘻,好,凌威你死得好,死得合时!”一顿又再说道:“凌威葬在哪里?”   皇甫雪涩声道:“镇江!”   “在我们家那附近?”郭小娥急问一句。   皇甫雪摇摇头。   郭小娥尖声道:“什么?他到底葬在哪里?谁葬的……格格格……”她又发疯似的笑了起来。   她笑床上的孩子跟着她笑,郭小娥笑声又倏地收住。“好,葬在哪里都没有分别,我自己会去找他。”声音忽然变得肃穆无比,低声冷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声音越来越低,蓦地又高声叫道:“凌威你等等我……”手腕一翻,短剑突然切人心脏,鲜血立即进流,罗衣湿了一大片。   皇甫雪猝不及防,料不到她会自杀,见状不由啊的惊叫一声,一怔之下才跃前跟着蹲下,并起双指点在伤口附近的穴道,希望能把血止住。   郭小娥脸露微笑,螓首一低已气绝而亡。   夜风吹在破裂的纱窗布上,呼呼作响,似是有人在低声哭泣,烛光忽明忽暗,风火轮及皇甫雪的投影照在墙上,突高突低。   “哇哇……”那孩子似是受了感染,也像为亲人的猝然而死哭了起来。   凶手虽然伏诛,皇甫雪心头却没有丝毫的轻快感及胜利的悦。   乌云遮月,大地倏地一暗,夜风吹得更急。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九章 日记中的秘密   黄泥路上,两旁树木疏落,一乘有篷的双马套车飞驰而过,车上不时传来小孩的哭声。   皇甫雪头戴草帽策缰驾车,心头如车子般一样颠簸起伏。   不知怎样他颇同情郭小娥,无论她杀铁凌威的动机是什么,起码她对他的那份感情还是执诚的,即使她没有名份,但她似乎毫无怨言,假如有怨那也只是怨自己迟了一步,她认识铁凌威之时,他已使君有妇。   皇甫雪脑海再一阵思索,铁凌威与梅傲霜已结合了六年,但郭小娥与他来往绝不超过五年!   也许男女间的感情有时也不能计较太多,像郭小娥她虽没有名份,可是她不也是颇为满足的吗?   在生难作连理枝,为鬼岂非可作比翼鸟?   ——否则郭小娥临死之前为何露出微笑?   皇甫雪决定偷偷把郭小娥的尸体葬在铁凌威墓的比邻。   到了镇江已是立秋的翌日,天气仍是秋老虎的凌厉,却带着点肃杀,树梢上的老叶有的已经开始枯黄了。   皇甫雪的收获使得沈神通及李鹰手下为之雀跃不已,并且发出信鸽把派出去的人手召集回来。   李鹰把石一平召来,让他看过郭小娥的尸体,便准备向梅傲霜索取酬金,可是石一平禀告他道:“梅副堂主去了皖西,尚未回来,在下回去之后再请求郑香主派人去皖西禀告。”   李鹰心头一动,讶道:“郑总香主是谁?怎地老夫未有过耳闻?”   石一平苦笑道:“他是副堂主新近委任的。”   沈神通也是一奇。“梅傲霜将他越级提升?”   “不是!”石一平道:“副堂主在外面请他回来的,现时因为副堂主不在总舵,所以暂时由他主持总舵一切,将来如果有事,两位可以直接找他。”   李鹰沉吟了一阵子道:“梅傲霜总共举荐了多少个人人贵堂?”   “总共六个,一个是负责汉口江北总分舵的韦香主,一个是巡堂的章香主负责各地分舵的联络及监督,一个是作在下副手的白耀日,一个是林舵主,一个是许舵主,另一个就是邹总香主了呀!”   “他们是在何时入堂的?”   “有先有后,不过邹香主及林舵主却是在铁堂主死后才来的。”   “你清楚他们的底细么?”李鹰接问一句。   石一平讶道:“神捕因何对他们感兴趣?”   李鹰笑而不答。   石一平道:“在下回去之后设法打探一下,如果有了资料才向神捕禀告!”   他又苦笑了一下,道:“在下怕不能愿,因为在下日益不受重视,手下又很多是郑总香主及白耀日推荐人堂的心腹,处处受制肘,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待本堂与巨鲨帮火并之后,在下便打算引退了!”   端木盛插口道:“石香主正在盛年何必如此消极!嗯,姚百变已在这里,他想和你单独谈谈未知石香主意下如何?”   石一平喜道:“我也有这想法,烦请端木英雄引见!”   “可以,不过这件事情请石香主不要泻露出来。”   “这个自然,各位但请放心。”   “请石香主跟我进房与他相见。”   当石一平从房中出来之时,脸上满有狐疑及优伤之色,他匆匆丢了几句门面话便辞别。   郭小娥被悄悄葬在铁凌威坟墓之旁。   过了五六天梅傲霜尚未把酬金送来,李鹰打算把萧穆留下,自己带云飞烟及顾思南回江北,在他来说这件案子应该已结束,起码姚百变已付给他二万两酬金,即使梅傲霜的酬金收不到,他也不会白费气力了。   这天早上他刚把主意告诉萧穆时,云飞烟突然自楼下厢房走了上来,她走得很急,以致木梯咚咚咚地响着。   李鹰眉头一皱,他一向很讨厌手下办事毛燥,刹那脸色迅速一沉。“烟儿,什么事使你不能镇定。”   云飞烟指一指手中的一本手抄册子道:“叔叔,你看这里,这是郭小娥写的日记,我刚看到的。”   李鹰心头一动,伸手自云飞烟手中接了过来。   这一页是这样写的。   “春日三月,莺飞草长,风光明媚,该是个郊游的好日子,不过为了凌威的话,我还是深居简出,每日读书练武解闷,四年的刻板生活使人难以忍受,不过一想起凌威对我的体贴及恩爱,又使人充满生机。   “晚上凌威又自地道出来与我相会,他今天不知怎地竟然一再需索,梅花三弄之后,身心俱倦,昏昏欲睡,不料凌威竟然向我求讨一包‘九天仙乐’的毒药,这种毒药服了绝无痛苦,可是死亡极速。   “我心中十分惊奇急问原因,他说姚百变及莫朝天碍手碍脚想把他俩除去,凌威志气很大,他立志要独自一人雄霸长江,如今基础渐稳,自然容不得二个拜把弟分享成就。   “我虽然觉得他对兄弟心狠手辣,可是回心一想姚、莫两位—死,凌威将需一段时间来补充实力,那么明春进击巨鲨帮的行动将会押后,表哥对我虽然无礼,可是姨丈及姨母对我却恩情深重,我不能为巨鲨帮尽力,若然能推迟危机的来临也算是略尽一点心意了。   “所以我就把一包‘九天仙乐’交给他,凌威临行时又讨了—包解药,说是他将先服了解药后邀把弟共饮,这样才不致引人思疑,‘九天仙乐’死状如同熟睡,我心惊彼城府之深,机心之密,一夜难以人眠。”   李鹰看到这此,证时了自己早先的推测,铁凌威本就有铲除姚百变及莫朝天之心,由于莫朝天对他的愚忠,他表面上拉拢他与不羁的姚百变对,使大江堂帮众对他没有好感,如此即使他死了众人也不会同情死者。   结果莫朝天也死了,反而姚百变侥幸逃得一命。   李鹰急急翻过另外一页,这是第二天的事。   “昨夜难以人眠,今晨醒来有点头痛,宵来不断思索凌威欲行之事,姚、莫两位若死,我岂非间接杀人,凌威若跟表哥火拼,我又将处于何等地位?”   再下去连续几天都未提及此事,李鹰略看即过,翻了几页目光立即一盛。   劈头第一句便吸引他。   “今晚凌威谓他的计划这几天要实行了,他已传召两个拜把弟回总舵,我内心更加火煎,日夕难熬良心的谴责,凌威回去后我亦决定明日暂且离开此地,我的确需要冷静一下使情绪平复点。   “我的决定刚才没有告诉凌威,也难待他再来,无计可施之下,只好留字告诉他了。”   “我特地将金钗压在留字之上,凌威自然知道是我写的。”   日记至此写毕,李鹰看完闭目瞑思一阵,他决定再留下来,使他留下来的理由是他从日志看出一个重大的疑点。   假如日记中所述全是真实的,那么这案件就得重查。   假如铁凌威既有“九天仙乐”的解药,为何还会毒死?   理由可能有两个,第一个是他临时忘记事先服解药。   第二个理由是那壶酒在铁凌威下了“九天仙药”之毒,另一种毒药仍能致他于死命。   这两个理由以第二个的可能性最大。   但假设郭小娥日记记录不真实,而她给铁凌威的解药又是假的,那么铁凌威仍然是死于“九天仙药”之上,也即是说经于郭小娥手中。   假如这个假设才符合事实,毒杀铁凌威及莫朝天的凶手又是谁?   李鹰沉忖了一阵便吩咐顾思南去把沈神通请来商量。   沈神通这两癸正在衙门办事。   不一会沈神通便放下一切赶了回来,他一口气把李鹰指给他看的郭小娥的日记看遍。   他看了之后,跟李鹰一样泛起了那个疑问,这个发现使他震惊,假如日记所载是事实,则郭小娥便死得冤枉而自己与李鹰亦成了罪人,他决定把案子弄得一清二楚以免失职。   他不去想那个疑点,先将这件案子由头到尾细想一遍。   让他俩怀疑郭小娥是杀人凶手的有几个线索及推论。   第一是那个茧字,茧与娥本就有关系,何况郭小娥的住所有对“春蚕到时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的对联,这已证实铁凌威的字迹。   似乎铁凌威也是怀疑毒杀他的人就是郭小娥。   第二点,秋菊被人毒杀在郭小娥家。   第三点是郭小娥跟铁凌威的关系。   第四点是李鹰从地道爬出井口后,内院分明有灯光,可是一瞬间便熄去,似乎郭小娥发现东窗事发而逸去。   沈神通仍不断思索,此刻他俩的手下都闻讯集中在一起。   云飞烟简略把郭小娥日记的记载转述了一次,众人听过后都是心头大震,觉得案件颇有可疑的。   皇甫雪想了一想,开口道:“属下亦是怀疑郭小娥不是杀人凶手,这不是指她在临死说自己冤枉这句话,而是……”   李鹰及沈神通都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不约而同转首望着他。   皇甫雪咽了一口口水才续道:“从郭小娥对待霍震雷儿子的态度上证明她绝非是个绝情寡义的女人,否则她大可以藉那小孩的生命而逃脱。”   云飞烟道:“正因为她有情有义,所以铁凌威向她索取毒药她不忍拒绝,但又受不起良心的煎熬,这种人我也是不相信她能狠心毒死自己的情人。”   李鹰沉声道:“但可能她日记所说根本是假的,说得严重一点,她是在制造假证据用以欺骗怀疑她的人!”   云飞烟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端木盛脱口道:“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想办法来证明日记的真假,起码也得证明其中一部分的真假!”   顾思南道:“郭小娥已经死了,还有谁能来证明她的话的真假。”   萧穆接道:“有,石一平可以证明铁凌威是不是死于‘九天仙乐’之下!”   风火轮亦道:“属下明天立即赶去白纱铺查询郭小娥搬去该地的日期,便能证明郭小娥是不是在铁凌威死去之前便离开镇江!”.李鹰及沈神通双双露出默许及赞许的目光。   沈神通道:“皇甫雪你去把石一平找来。”   李鹰看一看天色,道:“且慢,待吃了晚饭才走,我也得再研究一下才好调查。”他扬一扬手中的日记。   顾思南刚出去一会,便又回来,原来他在不远处碰到石一平了。   石一平本就要来找他们。   当他上了楼,见厅里黑压压坐满了人,甚至连姚百变也坐在一起,不觉一怔。   沈神通叫风火轮倒了一杯茶给他,问道:“石香主,你来得正巧,我正有话问你,铁堂主及莫朝天死时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石一平心中大为诧异,却没有表示出来。“铁堂主脸上青青黑黑,鼻孔流血,脸上肌肉扭曲似乎十分痛苦,莫堂主虽然也是满面黑气,但脸上却颇安详!”   李鹰仔细一想,猛地打了一下大腿,道:“这是因为莫朝天体内另有‘九天仙药’的毒素的关系,而铁凌威因为服了解药所以死前痛苦,咦,他的死状倒与秋菊相同,难道他们同是中了相同的毒药,只不知凶手是否同是一人。”   石一平脱口道:“李神捕说得不错,铁堂主的死状果与秋菊相同,凶手当然是同为郭小娥一人了,这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李鹰笑而不答。   沈神通道:“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再过一段日子可能会有重大的发现,那时才告诉你也未迟呀!”   石一平满腹狐疑,他是个很仔细的人心想他们既然不说,也就不好询问。   李鹰道:“上次托石香主调查的事情进行得怎样?”   石一平叹了一口气,喟然道:“在下处处受制肘,加上他们又绝对不谈往事,调查到的十分有限!”   沈神通道:“梅傲霜是不是巫山派的弟子?”   “是,这事江湖上同道都已知道!”   李鹰接道:“请石香主把所调查到的说出来。”   “是。”石一平咳了一声,道:“听说郑总香主跟敝副堂主有同门之谊,而在下有次亦见到他施展巫山派的身法,自路北堂夫妇死后,巫山派日渐式微,近年来已没有人想学巫山派的武功了,看来郑香主是巫山派弟子已没疑问。”   李鹰露出赞许的神色,石一平精神一振。   “韦香主是蜀北的一个没落官家之后,他的武功很杂,看来跟过不少武师学艺,但似是走内家路子,武功跟在下大概在伯仲之间,至于章香主轻功颇佳,他是岭南‘飞鹰’周老爷子的传人。这人能说会道,处事颇圆滑,因此担巡堂香主倒颇称职,梅副堂主推荐人堂的人以他最得手下敬佩。”   李鹰等人仍等他说下去。   石一平苦笑一声道:“在下只能调查到这些!”   姚百变突然骂道:“他妈的!那婆娘反客为主,这下子大江堂岂非成了她的私人产业了!”   石一平再次苦笑,此时他对姚百变早巳敌意全消,闻言接口道:“可惜属下自身处境已颇难堪,不能使二堂主重回堂中主持大计。”   姚百变露出深遂的目光,沉声道:“终有一日姚某还会重回大江堂,告诉那些好兄弟,姚某必定痛改前非,竭立重振大江堂的声威,制倒巨鲨帮,稳定基业。”   石一平肃然起敬,忙道:“在下愿为二堂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姚百变十分激动,握住他双臂,道:“姚某现在只剩下石兄弟一人了,这些日子你一切要小心,真的待不下去,就暂时离开,目前他们势大,你单人匹马难以拒抗。”   石一平身子颤动,流下两行热泪。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十章  阴 谋   风火轮从白沙带回来的消息,使众人精神一振。   郭小娥是在秋菊死前十天便到了白少铺安居,而且她每日都到那间酒家枯酒解闷。   李鹰及沈神通一直都有个感觉,自从看了郭小娥那本日记,他俩便觉得郭小娥绝非是一个心狠手辣,绝情寡义的女人,这种人怎会是杀人凶手?   那么。凶手到底是谁?   沈神通认为先从毒药方面来研究,普通烈性毒药,中者通常会七孔流血,而铁凌威及秋菊却只是鼻孔流血,这是什么毒药。   如果能查出毒药的性质,岂非已解决了一半的问题。   是故沈神通立即把手下派了出去,这些天他已两次上大江堂见着了郑总香主及章香主。   郑总香主单名一个章字,三十七八的年纪,皮肤异常黝黑,寡言沉着,沈神通觉得他机心颇深,很难从他口中挖出什么来。   章焕新虽然滔滔不绝,可是每能避重就轻,在关键的地方轻轻一带而过,尽管他的性格与邹章不相同,可是同样城府深沉。   即使如此,沈神通还是认为这趟没有白走。   晚饭后沈神通易了容潜在大江堂总舵附近,入黑之后见郑章独自一人离开总舵,他衣锦履新似乎去赴宴。   沈神通悄悄跟在他背后。   邹章左转右转,穿街过巷,大摇大摆,到了一家大院之前,他住了脚,左右看了一回才闪身进去。   沈神通若有所失,他认得这是城内最著名一家妓院,藏春阁!   他眉头皱了一皱,脚步一紧,跟着亦人了院门,邹章的背影刚在迥廊转角消失,沈神通不敢怠慢急赶几步。   有个鸨母迎了上来,挂上笑脸道:“客官可有旧相识的姑娘么?”’沈神通脸色一沉,粗声道:“让开,在下是来找个朋友!”   “找朋友?”鸨母脸上的笑容立刻不见,“来这里找朋友?见你的大头鬼!看你这副模样料你也出不起钱,来人!”   沈神通左手一伸捏着她的脖子:“要命的便不要再叫,府台大人是我的表哥,你不信在下可以让你一日之内便得关门!”右手摸出一锭银子塞在她手中,“跟我来!”   转过迥廊邹章已不知去向,沈神通低声在鸨母际说了几句话。   鸨母见他虽然貌不惊人,可是自眸子射出来的目光凌厉得令她不敢仰望,这种女人眼皮最杂,知他不好惹,点点头道:   “大爷请请先到厅上用茶,老身一有消息便来相告。”   回身走去,她身躯肥胖,可是走动起来却颇快速。   沈神通刚喝了一杯茶,鸨母便又扭动着水桶般的腰肢走来,她在沈神通耳际耳语一阵。沈神通道:“好,你立即去安排,等下有赏,不过今日之事你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   他又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鸨母打了个寒禁,室内芬香扑鼻,床褥尚有余温,沈神通心中好笑。“不知那个霉星让那婆娘临时赶到别间房去。”   他摒退鸨母,关好门窗,屏息静气把耳朵贴在左墙上,运了一阵,耳力渐明,隔壁房的低声终能断断续续听到。   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头儿叫你尽早把石一平除掉,这厮跟沈神通他们眉来眼去……对我们很不利……”   底下的话因为说得太低,沈神通听不到。   过了一会,只见邹章道:“师妹……她何必这般急?谁会知道……太急反而不美……欲速则不达……”   先头那个又道:“她说那两双老鹰不是寻常人……最少也得把他撵走……夜长梦多……皖西方面军情颇急……不能分心……”   邹章喟然道:“好吧,本座也是基于大局,蛰伏多年的愿望眼看……出人头地……告诉她……本座的大志也不小,单只一水长江本座还未看在眼中……”   “头儿说,待巨鲨帮灭了之后,她重整堂风人事……二堂主之位便名正言顺,只望届时二堂主提携属下一二!”   邹章哈哈大笑:“本座自不会亏待你……你先回去吧,本座一忽儿再走!”   开门声响起,跟着又传来关门之声,隔一会,只听邹章大声道:“黛月你怎地睡着了?大爷找你来可是来找乐子的!”   只听一个女人似刚睡醒地道:“奇怪,妾身只喝了一杯怎地就会睡着了。”   邹章笑嘻嘻地道:“许是你昨夜那相好的弄得你整晚没睡!”   黛月笑骂道:“死相……哎呀,你这般急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不知道?黛月也有一身好皮肉…”   沈神通感到一阵恶心,忙把耳朵拿开,他坐在一张椅上闭目沉思。   过了好一会,隔壁的门声又响,沈神通忙把眼在门缝处望去,邹章正准备离开。   沈神通待他走过迥廊才推门而出,好在他知道邹章的去向,因此也不怕会被他撇掉。   到了一条小巷沈神通终于追上了他,邹章听见背后的步履声,转身过来,目光电射,沈神通毫不理会毕直走到他面前,冷冷地道:“阁下怎地用狗眼看人?”   邹章勃然大怒道:“阁下因何出口不逊!”   “岂只出口不逊,大爷还想把你的狗眼摘下来。”   邹章怒极反笑。“只怕未必!阁下所为何来不妨直说。”   “待拳脚分了高低自会告诉你。”   邹章益发思疑,沉声说道:“阁下是谁?”   “大盗毕留人!”沈神通变脸道:“把钱乖乖交出来,免受毒打之苦!”   邹章听他所说心情倏地一松,再看他貌不惊人,以为是城内瞎了眼的毛贼,却因自己刚来此地不久而不知自己的身份,当下长笑一声道:“有本事你自来取!”   “好,难道老子会怕你不成?”沈神通装出凶悍的神色,猛向他打了一拳。   邹章一皱眉,心想这厮真的胆大包天,偏身一错,手起掌落往他后颈切下。   沈神通右拳迎起直击他手腕,邹章迅即化掌为沈神通御肩偏身一闪而过。   邹章吃了一惊,心想这毛贼看来毫不起眼,但功夫却不含糊,当下连击五掌,一掌紧过一掌的,这下他是动了真火,决心把他毙在掌下。   沈神通武功岂止不含糊,他不过是想试试他的斤两而已,他一伏腰,手掌自邹章臂下突入,邹章发了五掌他只发一招便把邹章的攻势尽数破去。   邹章怪叫一声,手腕一沉,封住沈神通来势。   沈神通微微一笑,手掌合起来,只露出中指,向他脉门摸去,左掌疾如星火向他头部猛然击去。   邹章腰向侧前一弯,左手陡地缩回,右脚倏地喘向对方面前,这招十分怪异,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能出脚,可是奇怪还不止如此,邹章那一脚临至半路改蹬腰腹,未待脚底触及沈神通之身,霍地转了半个身,右脚再度扬起一脚改蹬沈神通头部,这一腿连续几道幌招至此才是实招,势如奔雷,带起一股劲风。   沈神通大出意料,总算他经验丰富,临场镇定,一怔之下,立即后退一步。   邹章左脚单足一移,右脚去势更疾,沈神通右手慌忙架挡,邹章改踢为压,脚跟击在他小壁上,又再扬起直踹。   沈神通从未遇到一个脚法如此神奇莫测的对手,苍猝间,身子如纸张般向后窜退,他退邹章立进,腿争始终不离沈神通要害。   沈神通长啸一声,右手指疾点他脚底之涌泉穴,邹章又转了半个身,改踢为扫,力蕴千钧,沈神通腾空而起,足尖在屋瓦上一点,疾掠而去。   夜空中传来邹章的笑声。   沈神通回到窝里,他心中的推论已经完成。   梅傲霜久有鹊巢鸠占之心,她不断扩大自己及增加亲信,在她取得了大部分大江堂兄弟的信任之后,便加速进行。   铁凌威死了后,她更加速剪除老臣子,因此石一平迟早将难幸免,而梅傲霜的志向颇不小,她不以得了大江堂为目的,其最终目的是雄霸长江,甚至问鼎水路总瓢把子的宝座。   邹章将是她的得力助手,巨鲨帮虽然尚未消灭,她已先答允事成让他坐上二堂主之位。   邹章的掌法以及身法无异是巫山派的招数,可是其脚法却是苗疆龙家的独门腿法。   看来邹章不但学了巫山派的武功,而且在苗疆的日子也不短。   他立即派顾思南上大江堂,无论如何要请石一平到此一趟,跟着把他今宵所见告诉李鹰,李鹰一听之后目光大盛,立即抽出烟杆抽吸起来。   沈神通又派人去巫山风及苗疆一带调查。   几天之后,调查铁凌威所中之毒的手下已回来报告。   路远道:“据‘百毒老人,说,这种毒药除了苗疆的‘两点红’之外,别无其他毒药有此功效及死状!”   另一个接口道:“所谓‘两点红’那是指中毒者,死后两个鼻孔会出血,据‘百毒老人’说这种毒药无色无嗅,下在任何食物中都不会稍改食物的味道,最是难防,即使以银簪沾试也要过了一段时间,银簪才会变色!”   苗疆两字入了沈神通之耳,他陡然把邹章跟它联在一起。   这毒药是不是来自邹章,为他懂得苗疆龙家的独门腿法这种腿法绝不易学,邹章使得如此纯熟,证明他在苗疆的日子绝不短。   那么即使他懂配制得‘两点红’也绝不稀奇,果如此,郭小娥的确死得很冤。   秋菊是谁杀的?只要查到其中任何一案的凶手,另一案也就破了。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十一章 枫林血战   一月之后,去巫山及苗疆调查的手下返回镇江,沈神通立即召开会议,布置了人手及一切,立即趁夜出动。   仲秋肃杀,深夜冰凉如水,姚百变及石一平却格外热沸,他俩带头而来,刹那已完成了对大江堂总舵的包围。   此沈神通向他打了个手势,姚百变、石一平、萧穆立即向正门长驱直进。   离大门尚有十余丈,大江堂的巡逻队已经发现,高声喝问。   姚百变冷声道:“你等连本座也认不得了么?各位兄弟听着,本座今日重回大江堂,志在清洗新进入堂的那批妖孽,凡我旧袍请让开。”   “啊,是,是姚二堂主……属下,属下作不得主!”   姚百变长笑一声,傲然道:“去把邹章唤出来,说是本座要见他!”   他一边说,一边走,话说完人已站在大门口,目中厉光毕射,一沉声:“怎样?你们还不让开,难道你们自忖能抵挡得住?”   大江堂兄弟心头都是突突乱跳,可是堂规森严,至此仍不敢让路。   姚百变知道不下威绝对不成,他指着个生面的堂徒道:“你是新进入堂的!”   那人打了个哆嗦,口上仍然硬道:“是又怎样?我会怕你这个毒杀兄弟的叛徒吗?”   姚百变脸色一变,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怒火,喝道:“有种!”足尖一顿,身子便像箭般前右手成爪抓向他面门。   那人大吃一惊,一退再退,但他快姚百变比他更快,那人钢刀一翻斜削姚百变手掌。   姚百变冷笑一声,手腕倏地一翻,落在刀背上,一扯之下连人带刀拉了过来,刹那左足踢去,把那人踢飞出去。   那大汉惨呼一声,“怦”地一声摔跌地上。   姚百变随手抛开钢刀,大踏步而入,其他人哪敢再出手拦截?   石一平及萧穆立即随跟着姚百变入内。   大门之后是个大院子,这院子异常之大,可容得下七八百人,院子之后是个大厅,姚百变刚踏上一级台阶,邹章已率领章焕新及白耀日等人出来。   姚百变目光一凝,沉声道:“你来得正好,省得姚某人去找你!”   邹章喝道:“亮灯!”跟着哈哈一阵大笑,“邹某还以为你带了千军万马来,却只是你们三个不成气候的东西?哈哈,你不觉此乃以卵击石么?”   姚百变道:“本座若无十足把握岂会贸然而来?”   话音刚落院子里已燃起了无数的火把,把周围照得纤毫毕露,人影幌动间,墙头上出现了不少人。   邹章一惊拿眼一扫,认得出是沈神通及其手下。   他干笑一声道:“原来你是找了这个靠山!”   他又突然提高声音,道:“久闻沈神捕绝对不无理扰人,也不插手江湖帮会的漩涡,今日不请自来是何道理?”   “因为沈某已查出铁凌威、莫朝天及秋菊三人之死与你有关!”沈神通扬声道:“沈某受人所托自得来找你!”   邹章高声道:“邹某什么与他们之死有关?”   沈神通沉声道:“他们都是死在‘两点红’的毒药之下,这是苗疆毒龙洞的独门秘传,而你是毒龙洞洞主的女婿!”   邹章脸色大变,急道:“胡说!邹章至今尚未娶妻,岂会是苗山的女婿!”   “若然不是他女婿,你又何来知道毒龙洞洞主苗山之名?需知他在苗疆虽然颇有点声名,可是在中原知道者却寥寥可数。”   沈神通冷冷地道:“可惜沈某早年跟侗族酋长颇有交情,沈某派人去查问,他自然不会对我隐瞒!”   邹章面如死灰,仍强辩道:“即使郑某懂得配制‘两点红’毒药,也不能证明他们是被郑某毒杀的!”   沈神通冷笑一声:“你本不叫邹章,本是巫山派掌门路北堂的长徒,可惜你心术不正,几次欲入密室盗取秘笈,结果事败反给路北堂夫妇驱逐下山,你到了苗疆做了苗山女婿之后,取了毒重回巫山把师父毒杀,然后再回苗疆投入龙家苦练龙家神腿三十六式!邹章之名是你到了苗疆才采用的!”李鹰接口道:“单凭这些我等已可以把你掐死,替路北堂夫妇雪恨了!”   邹章长笑一声道:“好,郑某就在此,你们有本事即管过来!”   姚百变立即道:“各位兄弟都已听清楚了吗?凡我兄弟请退开下去,以后只要对大江堂忠心,姚某既往不究!”   话未落,邹章手下几乎全部退下!   邹章等脸色大变,可是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鸟雄,岂会就此束手就擒。他趁姚百变说话分神时,凌空飞扑过去,左脚飞踢姚百变面门!   姚百变猝不及防,急忙后退,邹章暴喝一声,右脚跟着连环飞出,这一腿快如星丸,毫无先兆,也毫无轨迹可寻,眼看姚百变再也避不了。   邹章目中凶光大盛,他存心要把他毙于脚下,即使事后自己寡不敌众,但也已够了本。   金光一闪,风声疾响,萧穆金剑出手,人剑齐飞,剑尖直刺邹章脚底。邹章那一脚若不收招无疑是把脚伸出去让对方刺戮。   邹章眼看好梦成空,急怒攻心,倏地一咬牙,拧腰一蹬改踢萧穆面上。   萧穆见他一双腿使得如臂使手,不禁吓了一跳,猛地吸气沉身落地。他身形沉下,邹章的腿跟着压下,萧穆急扬剑绞击,邹章收腿直立。   姚百变怒吼一声,拔出蛇形剑,手腕一抖,泛起三朵剑花,笼罩着邹章胸腹,剑尖吐吞不定如毒蛇吐信,令人难以揣测将刺何处。   白耀日及章新急步而上,石一平及萧穆连忙迎上。   沈神通手一挥,墙头上的人齐飞身下来,分站四面压阵。   石一平找上白耀日,他恼他夺其位,因此一根尖头短棍使得十分凶猛。   白耀日的武器是一把铁扇,他霍地打开摺扇,拔、扇、刺、割,变化多端,合起来又能使出敲、打、戮、点四字真诀。   石一平的短棍也是一件奇门兵器,除了能当棍使用之外,尖端的尖刺还能使出判官笔及短枪的招数。   两人武功不分上下,不过石一平内力较深厚,时间一久,便逐渐占了上风。   萧穆对着章焕新一上场便大占上风,他十招之中倒有七招是攻势。五六十回合之后,章焕新已只能苦苦招架,无力反攻姚百变跟邹章的能虎斗更加惨烈,十招不到姚百变已给他的脚扫了一下,所幸只受轻伤,但他剑法十分诡异,过了五招卖了个破绽引他出脚,剑尖却在邹章的腿上划了一道血槽。   由于邹章的腿法十分奇特,姚百变应付为艰,待对方把龙家神腿三十六式使了两遍之后才逐渐稳定阵脚。   “啊”一声惨呼,章焕新惨叫倒地。   这声音传在白耀日耳中不由打了个寒噤,手上一缓,石—平趁机—棍格开铁扇,紧接着手腕一拧,再一棍敲在他手腕上,“喀嗤”一声骨裂扇坠。   石一平得理不饶人,棍一翻棍尖直刺他心窝。   白耀日背后冷气直冒,顾不得身份伏地滚开。   石一平哈哈一笑,道:“你若投降饶你一命。”   白耀日急道:“休想!”   沈神能接口道:“你不是首恶,只要放弃抵抗便请站在一旁!”   他说得机巧,白耀日脸子放得下,果然站在一边不发一言。   他的举动使得邹章十分愤怒,骂道:“白耀日,当时你是如何对本座保证的?你忘了自己的誓言?”   白耀日脸如死灰不发一言。   沈神通冷笑道:“他是弃暗投明,天下共赞,在你此种杀师逆子之前还需守什么诺言?”   邹章一口气几乎气得转不过来,收腿一慢,姚百变一剑削下他一大片肉来,鲜血立即进出,邹章痛得冷汗直冒,他自知难以幸免,暴喝一声,左右双脚凌空连环飞踢,势如疯虎,锐不可当了。   姚百变一剑得手正在庆幸,刹那双脚已将至,姚百变惊呼一声急退,可是邹章来势既快且猛退之已不及!   萧穆急呼卧下,姚百变慌乱中如奉纶音,千钧一发之际伏地卧下。   邹章吸气沉身,如巨石般压下,姚百变避无可避,长剑尽力上送,“卟”一声长剑自邹章胯间直刺没柄,而姚百变手臂承受不住邹章的压力,手肘沉上击在自己的胁下,“喀嗤”一声,肋骨,已断了两根。   次日沈神通及李鹰立即带人向皖西急进。   白耀日的叛变使李鹰及沈神通心头更加踏实。   “毒药是梅傲霜趁秋菊不觉时倾下酒壶中的,秋菊也是她派邹章去下手的,因为她怕秋菊事后会怀疑她,所以把她辞退,而她亦早巳知道铁凌威有外遇——女人对这方面是最敏感的,这事已有四年之久她岂会不知!   “那条地道沈神通那次没有发现,那晚她却发现了,并从此而知道秋菊离开大江堂后住在那院子里。   “梅傲霜是个敢作敢为的女人,她年轻时已对师兄有意思,发现了铁凌威有外遇之后便与他鱼雁相通,结果两人勾结毒杀了铁凌威,掌握了大江堂的大权。实现了嫁给铁凌威的目的。她的野心很大,志在天下武林,她打算先取下长江,继而逐鹿中原,决心要当上破天荒的第一个女盟主,她做事计划周详。沉着能做大事,所以我们俩决定跟她闯天下……”’这是昨夜白耀日招的供。   李鹰坐在马背上,心中暗道:“恐怕铁凌威机心虽深却远不及她,而且连他自己的老婆也不了解,也因此才会死得不明不白,临死还怀疑凶手是对他深情款款的郭小娥!”   秋风扑面,干燥锋利,裂人肌肤,也吹得衣袂猎猎作响,风虽急却阻挡不了十多骑逆风怒奔的骏马,呼呼地劲风也吹不散群英急切飞赴皖西的决心。   几天的急驰越鄂过赣,皖境已在望,大江堂的前敌指挥所没的安应,离此只有一日之程了。   李鹰不想众人太过疲劳,传令将马速放缓,临午更在一小集歇了个多时辰才再上路。   驰了十多里路后,前头出现了一座枫林,深秋时分枫叶红得如火似血,红得令人触目惊心:   云飞烟一指前头对顾思南道:“看,那枫林多美!”   李鹰沉声道:“远看虽美,只怕藏有风险!”   他又提高声浪道:“小心,前头那座枫林贴路而尘,大家尽量靠另一边走,以免林中有伏猝不及防!”   云飞烟咧嘴一笑道:“叔叔疑心未免太大。”   李鹰正容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毁了邹章,梅傲霜难免有个耳闻,此地已是接近安庆了,她派人在此设伏又有何稀奇?”   说话间已到枫林之前,近看枫叶更是红得似刚裂肤而滴之鲜血,就好像千百把火伞张置在那里。   秋高气爽,蓝天万里无云,一望无际。   众人听了李鹰之言尽量离开枫林,走在路的那边。   “轰轰”几声路中沙石飞扬陷下几个大坑,林中凄鸟齐相惊叫急飞,哗啦啦地在头顶上乱响着。   幸好众人听了李鹰之言,只有一个沈神通的手下陷了下去,随即响起一声惨叫声,料坑下尚有其他埋伏。   沈神通一拉马缰将急窜的马匹控着,一片马嘶声后,众人均已停马离鞍,顾思南第一个飞窜入林,乌金刀凌空急挥护住头面。   云飞烟急呼一声小心,紧接着也射人林中。   其他人亦都不慢,眨眼之间飕飕连声,先后射入枫林之中。   林中死一般寂静,枫叶红得刺目,众人心头倏地一紧,不约而同想起鲜血。   沈神通沉声道:“三人一组分工搜索,各组不可分开太远!”   李鹰同时高声道:“小心地上还有陷阱!”   众人想起刚才的情况都不禁一凛,落脚异常小心。   李鹰吸气提升,双臂一划,级级升高,立于树梢,双目炯炯,极目望去,居高临下监视一切情况。   沈神通见状依法划葫芦立于另一棵树上。   “小心注意树丛深处藏人!”   刹那李鹰见到十丈之外一棵树无风自动,心头大喜,示意沈神通,两人立即展开提身术踏枝行去,去势虽快,树枝却丝毫不弯。   他俩一动萧穆及端木盛即时发觉,不约而同展开身法掠去,池俩这一奔又使其他人迅即学样一齐窜前。   十丈距离眨眼即至,李鹰运劲于臂,凌空猛击二掌,凌厉的掌风把树枝叶吹飞折断,跟着便见一团灰影坠地。   沈神通在一旁早已全神戒备,见状猛使个千斤坠,急速沉下。   半丈之前有一个刚从地上爬起向前逃跑。沈神通一声长笑,怪鸟般飞起,半空折腰沉身,右臂暴伸,鹰爪抓着那人的后衣领。   那是个粗壮的汉子,在沈神通手中似乎麻鹰爪下的小鸡,被沈神通一提双脚离地,不料那汉子悍不畏死,右手钢刀复翻疾劈沈神通右臂。   沈神通冷笑道:“米粒之明也放光芒!”左手曲起,双指随即一弹,铮一声响,钢刀被弹开三尺,那汉子一条右臂隐隐作麻。   沈神通见萧穆等人赶至,随手把他摔在地上。大汉痛得哼出声音来,萧穆立即一脚踏在他身上。   端木盛急道:“此地还有没有他人匿藏?”   大汉不作声,萧穆足上使劲,大汉骨头得得乱响。   只听一声怪笑传来,跟着有个女人道:“好威风,这样对待一个喽罗不怕失了身份?”   沈神通笑道:“不这样怎请得你这大堂主?”   梅傲霜冷如寒霜,小嘴一撇,冷声道:“笑话,我梅傲霜是何等人物,岂会作缩头乌龟!”声音未落,背后涌出一大批手下来。   李鹰冷冷地道:“阁下在路上设伏似亦不高明,这对于路人产生不便,我们只是对一个行凶作恶的人略施惩戒而已,想不到反遭阁下倒咬一口!”   梅傲霜道:“阁下之口果然锋利,可惜梅傲霜今日来此绝非为了与你斗口!”   沈神通笑道:“此言正合我之意,我数十年的经验屡次证明失败者通常要作最后的挣扎,你也绝不例外!”   梅傲霜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我失败?此言说得未免太早!”   “起码也是阴谋失败,被人揭穿真面目,大江堂兄弟将不会再听你的话的,而它亦再不能作为你完成大志的工具了!”   沈神通道:“我这话可不会错吧!”   梅傲霜神色一黯,涩声道:“老娘的计划天衣无缝,千算万算算不到那壶酒本来已被铁凌威先下了‘九天仙药’,也算不到郭小娥那贱人死后还会留下一本日记,若非如此,你,还有你李鹰,你们自信能把这秘密揭穿么?”   沈神通及李鹰都是心头一沉,心念电转之下,不能不承认她是平生所遇之中最为厉害的一个女对手。   这案子双鹰齐出,还是在郭小娥那本日记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才把真凶寻着,对他俩来说真有虽胜犹败之感!   沈神通一怔之后,反问道:“你自信与你的手下能打败我们么?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梅傲霜哈哈一笑,道:“你不必再费唇舌企图夺我手下之志,他们都是老娘的死士!再说老娘即使明知不敌还是要来,一错之后岂能再错?老娘不在此刻把事情解决,将来岂非整天吃不知其味,不时要防你俩找上门来?”   “你岂只一错,”沈神通冷笑道:“当日你听石一平之言答应聘请我调查此案的,已经是一件大错!”   梅傲霜猛打个哆嗦,目光露出的是怨毒之色。   只听李鹰接道:“你实在很聪明,机心深沉,我数次与你相见都看不出丝毫端倪,此刻我才想起大江堂总舵地下密室梨木桌上刻着的那个茧字可能就是你做的手脚!”   梅傲霜得意地笑了起来:“还是秃头的比较聪明?”   这当真是当着和尚骂秃头,李鹰平生最恨人骂他秃头,闻言之后脸色迅即扳起,冷声道:“我只得让你尝尝彻底失败的滋味了!”   梅傲霜恨恨地道:“不必恫吓,梅傲霜做人一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对我来说一次失败已绝难忍受!破釜沉船不胜即亡,一夫拼死万夫莫当,两位可得当心啊,预防被蛇儿咬着了要害!”这女人果然厉害,针锋相对绝不退让。   沈神通笑道:“让我领教你这毒蛇的厉害吧!”拍拍双掌,运起劲来,骨头像炒豆般乱响。他手下不由紧张起来。   沈神通平日轻易不用的鹰爪功,此刻已运了起来,看来梅傲霜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女魔。   李鹰陡然道:“老沈还是让我来,此妇目中无人,我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真会让她看扁了呀!”   梅傲霜格格乱笑:“两头扁毛一起来吧,老娘量大容得下!”她直把双鹰当作飞禽。   李鹰怒道:“好个泼妇,铁凌威娶你之后不一头撞死,已算他大量!”   沈神通长笑一声道:“像你这样毫无女子的温柔妩媚的悍妇,难怪铁凌威跟郭小娥如此的恩爱!娶个这样的老婆乃人生最大的痛苦!”   他虽然在笑,但他手下人人俱知沈神通此刻心中实在异常震怒!   沈神通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梅傲霜,铁凌威生前曾多次笑说她可惜不是男人,使梅傲霜自尊心大受损伤,不过她机心深沉忍住不发,此刻被沈神通一言中的,好像给人揭了疮疤!神志立即疯狂起来,她右手一按剑上弹簧,铮一声拔剑而出。   血红的纲叶衬在她脸上,更显得灰白冰冷。   “两头扁毛都得死!”剑一引一招分刺沈神通及李鹰两人。   沈神通鹰爪一展扑入剑圈内,左手抓她双眼,右手锁向她持剑手腕,双手带起的劲风使梅傲霜胡发乱飞。   李鹰脸色一沉几在沈神通发动的同时,左掌拍歪来剑,左掌直切她玉臂,疾如星丸!冷不防沈神通突起一脚,直踏李鹰腰际,乍生变化,李鹰大吃一惊,怒哼一声退开半步,定眼一看,沈神通与梅傲霜已打得难分难解。   他争不过沈神通心头愤怒,对梅傲霜手下冷冷地道:“你们还想袖手旁观””手一挥传令手下冲上去。   顾思南巴不得他下令,见状第一个冲前,乌金刀带起一道弧光斜削一个虬须大汉,那大汉手中熟铜棍,连忙迎起。   皇甫雪也不慢,快剑出手分刺两人,他俩一发劲其他人也不搭话,拔出兵器围了上去。   沈神通及李鹰的手下都是万中选一的好手,人数虽然少了一半有多,仍能大占上风,可是梅傲霜带来的私党死士,人人悍不惧死,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挡这倒使群豪缚手缚脚,战局一时呈胶着状态。   李鹰抽出烟杆装了一锅,抽吸起来,他见萧穆及端木盛的对手都比较强,走前一步掠阵。   端木盛道:“晚辈的对手是汉口分舵的韦香主!”   李鹰说道:“你退下,让我收拾他!”烟杆一圈把韦香主的钢刀荡了开去!   端木盛自不敢与他相争,连忙退下另找对手。   顾思南的快刀一展开,一口气劈了六六三十六刀,虬须大双极力抵挡,刀蜂击在铜棍上,叮叮当当乱响,那大汉震得手臂酸麻。   顾思南越战越勇,三十六刀之后再猛劈一刀,“铮”一声巨响,热铜棍被刀势荡开,顾思南左腿蓦地端起,正中那人小腹!   虬须大汉啊地一声,蹲了下去,顾思南乌金刀迥斩,卟!头颅离颈冲天飞起,断冲出一股鲜血,似小孩燃放的烟花!   顾思南一抹脸上被溅及的血珠,刀一拖走向云飞烟身旁。   夏雷的彩云追月刀法更玄,十三刀之后已撩倒一人,虬须汉子的惨叫声传来,他又回刀斩了一人。   李鹰面对韦香主自然轻松,不过他心头甚怒,对他绝不稍假留情,十招之后尽是攻势,韦香主一张马脸拉得更长,这惨惨的险色比灰水还白,他是梅傲霜的不二之臣,来此已立必死之志,因此一有机会便拼死回攻!   激战中,李鹰一烟杆击出,韦香主突地大吼一声,钢刀不架巨攻,直劈李鹰胸膛!   李鹰冷笑一声,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芒,今日叫你知道厉害!”   脚步一偏,闪开一步,手腕一翻,烟杆改戮方面门!   韦香主仍是不闪不避,刀一转改刺为横劈,“横扫千军”,钢刀带着一片风声横截而至!   李鹰冷笑一声,身子如老鹰飞起,手腕一沉,烟锅改敲他头顶。   韦香主狞笑一声,左手倏地射出一蓬铁莲子,上三下三,左四右四,十四粒铁莲子齐向李鹰飞去!   李鹰怒哼一声,一拧腰在空中斜翻一丈,不料韦香主发暗器的手法十分高明,铁莲子在空中互碰之后突然四面八方分射而出,其中两粒直击李鹰背后。   李鹰冷笑一声,衣袖一卷一翻,那两颗铁莲子倒向韦香主射去,去势之速有增无减!身子也趁势冲下!   韦香主吃了一惊,闪开避过铁莲子!   李鹰用力在嘴上一吹,锅中的一团烧红了的烟灰倏地飞出射在韦香主脸上。   烟灰沾肉,痛人心脾,韦香主不由伸手去揩!   刹那李鹰已如隼鹰般冲至!韦香主魂飞魄散,伏地卧去,李鹰腰一沉,左脚仍能踹在他的胁下!   “喀嗤”连声,肋骨断了三根,李鹰把烟杆当作暗器脱手飞去,尖锐的烟嘴白他胸腹直飞而入。   “啊——”韦香主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叫声,梅傲霜手下人人心头大悸,手上一慢,刹那又连倒下几人。   梅傲霜充耳不闻,她像生了一副铁打的心肠,剑法仍如前紧密。招法并不奇诡但法度严谨,一招连一招毫无破绽露出。   沈神通更加沉着,他经年难得找个可堪一战的对方,此刻游战兴趣越浓,鹰爪手每发一招,劲力都激得空气嘶嘶作响。   “嗤”一声,梅傲霜长剑突破鹰爪直刺而人,剑气嗤嗤作响砭人肌肤。   沈神通不慌不忙偏身闪开一步,左手一沉抓向梅傲霜手腕,右手并起双指如戟疾点去“肩井穴”!   梅傲霜手腕一圈,长剑抖了几朵剑花,左手迎起,作钳形捏向沈神通臂弯关节。她剑尖引而不发,像毒蛇吐信,使沈神通不敢冒进。   沈神通右手护胸,左手肘一沉撞开梅傲霜手臂,鹰爪迅速探前,嗤一声撕下一片衣袂!   梅傲霜吃了一惊,长剑蓦地划出,沈神通早已摸清她的剑法变化,食中两指扣起,紧接着弹在剑身上,梅傲霜意不及此,长剑荡了开去。   沈神通一掌直制她双乳之间,势疾如电!   梅傲霜大吃一惊,闪身后退。她退沈神通立进,右掌不离她胸前三寸。梅傲霜这一惊非同小可!脚下用劲倒窜而退,一退丈五,再退又是丈五!   沈神通如附骨之蛆,两个起落,右掌仍能着她胸前七个大穴!   刹那左手跟着击出,梅傲霜急吸一口气,长剑回转前身,左手也跟着迎出,“拍”一声,梅傲霜吃不住沈神通掌上传来之力,身子摇摇晃晃连退三步。   三步之后背后碰及一棵枫树,树梢红叶簌簌落下!   沈神通长啸一声,右掌凌空劈出一股凌厉无匹的掌风,劲风连带地上之沙石树丛齐向梅傲霜飞去!   梅傲霜一咬牙偏身一闪,躲在树干之后,“喀嗤”一声,枫树齐中而断,断树向树后的梅傲霜压下,梅傲霜急忙斜窜,沈神通不容她喘气,飞身拦截,梅傲霜迫得退后一步。   刹那枫树已压下,梅傲霜这一惊非同小可!钢剑护顶不避反而冲天而上,长剑绞断枝梢,人也破叶而出!   她虽然终能脱离险境,可是被树梢拦阻,上升速度难免较缓,高度也不大如平日,沈神通经验何等丰富,一吸气凌空折腰斜飞,双手如爪抓向梅傲霜!   梅傲霜也非弱者,急切间左脚尖点在右脚面上,身子冉冉上升,刹那沈神通身子与她斜错飞过,梅傲霜暗松了口气。   她高兴得未免太早,沈神通就把梅傲霜的一切身法全算在内,他猛地一曲腰凌空打了个后翻又向梅傲霜射去,左手一抓握住她足踝,这才势尽沉下。   这一剑异常凶猛,沈神通如不放手在足尖触及树枝时,身子不稳必然不能闪避,梅傲霜临危不乱,右手剑锋猝然下刺,好个沈神通不让双足沾及树枝,右手自腰上扯下一条铁炼,一翻腕,铁炼缠着一枝较粗壮的树枝,身子借力荡了开去!   他身子移动时左臂难免地会跟着摆动,梅傲霜那一剑便刺空。   刹那沈神通双足已触及实地。梅傲霜一咬牙,长剑乱斩,沈神通左臂一抡,梅傲霜便像风车般在他手中打转。   转了三四十圈沈神通手臂渐觉沉重,一拧腰把梅傲霜使劲向地—上摔下!   悔傲霜临死仍不气馁,手中长剑当作暗器脱手飞射!   “砰”一声,梅傲霜身临触地立即不醒人事,她的剑也同样到了沈神通面门!   这一手大出沈神通意料,待他惊觉时,长剑离他只有三寸距离,端木盛及夏雷在远处望见不禁惊呼出口,连沈神通的心头也是一沉!   沈神通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千钧一发之际张口咬住长剑,饶得如此,身子也被长剑传来之力震得摇摇晃晃,似乎喝醉了酒般。   此刻,群英的心才放下。   沈神通伸手取下长剑,随口吐了一口浓血,却是舌尖被剑端刺伤!   沈神通虽然获胜,可是毫无胜利的喜悦,他默默把轻易不使用的兵器——缅铁鹰炼缠回腰上,只在眨眼之间,他便像苍老了十多年般。梅傲霜一败,其残余的手下斗志尽丧,不一会都纷纷被解决。   埋葬了死尸,云飞烟托着被点了穴的梅傲霜出林上马,众人随之而去。   李鹰抬头一看天色,残阳如火,远处炊烟冉冉,已是黄昏时分,他低叱一声,双腿一挟马腹率先向回路驰去。   刹那马蹄齐飞,敲击在地上,仿似打响起了得胜鼓。   云飞烟一回首,枫林在夕阳涂染之下,更像火烧一样。   驰出近里,天地陡地一暗,暮色经已四合,她拿眼瞧一瞧顾思南,身子突然像跌下冰窖般颤抖起来。   人生的变幻难道真如黄昏景色变化时那般急速!男女之情难也像黄昏景色那般美丽,而又那般短暂?   一阵风吹来,云飞烟衣袂飘飞,但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阴霾!   快艇乘风破浪横过长江,李鹰不待小艇泊岸,略一作势,身子飞越三丈左右宽阔的水面,立足岸边,上了堤一阵大风吹来,风中带着黄沙,令人几乎窒息,急风吹在身上,皮肤干燥欲裂。   李鹰这才醒起,这件案子由始至终,几乎花了他五个月的时间,这是绝无仅有的事,他不禁暗问一句:“人生几何,余下的日子又能再破获多少案件?”   幸好他刚走了几步,立即见到一个手下迎面而来:“头儿,洛阳发生了一件大案,事主出高价请你缉拿凶手!”   李鹰闻言精神不禁一振,步履起落之间快速而又沉稳。   一阵风送来沈神通的声音:“兄弟不远送了,如有需助但请吩咐……”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十二章 血淹洞房   江北——李秃鹰的管区吉日吉时,门口“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鲜红色的鞭炮刚点燃,锣鼓乐器同时响起,鼓乐声跟欢笑声立即汇成一道欢乐的洪流。   鞭炮的烟雾中露出一张张喜气洋洋,笑逐颜开的脸。   欧阳庄大厅里及厅外的庭院里都是人,都是脸露笑容的人,其中笑声最大最响的就是此间的主人,“一掌镇中原”欧阳长寿。   欧阳长寿人如其名,今年已七十岁了,仍然壮健如强壮的中年人,除了一绺略露灰白色的长须之外,你绝看不出,他已是个七十岁的老人。   欧阳长寿的开怀大笑,并不是因为今日是他的七十大寿,今日原来是他新翁之喜。   他儿子欧阳鹏跟清音庵慈心师太的女徒,绝名四播的“肖燕子”巢小燕的大喜之日!   欧阳长寿的妻子赵四娘早年亦名动江湖,她娘家是河北有数的武林世家。   提起“铁掌金刀”赵容国,江湖上几没人不识,没人不尊敬他。   现在赵四娘穿着大红礼服就在大厅里,周旋在宾客中。   若说欧阳长寿生得年轻,赵四娘更加年轻,起码还有一份徐娘的风韵。事实上她年纪也绝不大,才四十出头而已。   欧阳长寿做父亲那年,刚好五十岁,当时赵四娘才十九岁哩,可是没有人觉得两人的年龄相差悬殊。   五十岁的欧阳长寿,仍能倾倒不少年轻的女人,甚至还能击倒不少年轻有为的强大的情敌。   当年,追逐在赵四娘石榴裙下的青年,没有二十个,也有一打。   可是,欧阳长寿一出现,赵四娘便被他成熟的魅力,潇洒的举止,武林的地位以及比任何年轻人都要细心的体贴,吸引过去。   三个月便嫁给了欧阳长寿,一年之后便产下了欧阳鹏。她跟欧阳长寿结合之后,洛阳的欧阳庄,河北的赵家声威都比以前更盛!   因此,即使欧阳长寿的年纪比他的老岳丈还大了七岁,也没有对这段婚姻感到有丝毫的不妥,相反,还成了武林的一段佳话。   今日,不单只欧阳长寿老怀开畅,连赵四娘亦感到无限的骄傲。   黄河上下,甚至长江南北不少成名的英雄都作了欧阳家的宾客。   甚至连少林寺亦派了二个百字辈的弟子到欧阳庄来作贺客,武当的掌教师弟虚道长也率领了几个成了名的弟子作座上宾。   “良辰已到,新郎新娘交拜天地!”   欧阳鹏及巢小燕拜了天地之后,又向欧阳长寿及赵四娘拜了三拜。   众人对这对璧人都赞不绝口,从欧阳鹏的挺拔身材以及俊朗的脸庞,便能猜得出他老子当日的风采!   巢小燕的师父,慈心师太没有到场,宾客们都有点诧异。   不但只宾客愕然,连欧阳长寿在儿子及媳妇向他跪拜时,细心的宾客也能发觉他面上现出一丝惊讶及颤动。   新人交拜完毕,跟着酒席便摆开。   欧阳长寿及赵四娘都是喜气洋洋,满面春风,领着一对新人逐席敬酒。   “五虎断魂刀”彭公志有名的雷公声:“欧阳兄弟昔日击败无数对手,娶得嫂子;今日鹏贤侄也是如此,真是虎父无犬子呀!”   他嗓门大,几乎在场的贺客都听见,刹时爆出一场笑声。   欧阳长寿看了儿子一眼,笑道:“彭老笑真会说笑,老哥哥老啦,还提这个,怕要笑掉朋友的大牙!”   “孔雀堂”的堂主五彩孔雀紫翠雀接口笑道:“欧阳庄主哪里算老,要是把那绺须子剃掉,别人还以为你跟贤侄是亲兄弟哩!”   紫翠雀虽然口没遮拦,不过行为倒也端正,白道上的人也都当她是朋友,因此,这句话说来虽有点肉麻,众人倒也不觉得太难听。   她又对赵四娘道:“小妹说话一向口没遮拦,实话实说,四姐别生气,其实,四姐更加驻颜有术,像小妹这模样就不行了,等下还得请四姐传授点驻颜秘诀!”   赵四娘也笑道:“你倒会说话,姐姐只比你大一两年,却像老了十年八年似的,这些话应由我来说!”   众人都是一阵哄笑!   欧阳长寿又说了些场面话,这才偕一对新人归座。   这顿喜酒,真个是实主尽欢,一直吃至二更才散席。   欧阳庄座在洛阳城沼,占地十亩,房舍栉比鳞次,所有贺客都被主人留下过夜。   酒席刚散去,一些宾客忙着又闹洞房,青虚道长及少林的百侣、百德两位大师自然不方便去了。   欧阳长寿在内厅摆了三席酒,一荤一素,招呼一方之雄的贵客。   在座上陪同的还有欧阳家的总管詹天宏。   中州大侠崔一山跟欧阳长寿最为熟络,他敬了欧阳长寿一杯后,便道:“长寿兄今日是新翁的大好日子,你自去忙吧,我这些老家伙都已有十年的交情,用不着招呼!”   道长接口道:“崔施主说得有理,欧阳施主还去招呼外面那些宾客。”   长寿沉吟了一会,道:“我们是数十年的朋友了,平日甚少相聚,难得今日聚聚一堂,自当跟各位兄弟谈个痛快!”   头对詹天宏道:“天宏,你替我到各处看看!”   詹天宏告罪一声,推席离开。   三更的梆子声传过后,宾主仍毫无卷意,相谈甚欢,看情形,只怕谈到天亮也不会终止。   洞房里,龙凤蜡烛火花不断跳跃,使得本来是一片殷红的布置,更加鲜红夺目,是以欢跃的场面更加活泼。   一干青年人把新房塞得水泻不通,他们出了一道又一道的难题故意刁难一对新人。   欧阳鹏跟巢小燕又开心又羞涩又心急,恨不得他们早点离开,好喝合卺酒,共赴巫山。   幸好喜娘来替他俩解围,众人才起身告辞。   一个青年突然道:“欧阳兄,我们离开时可得新娘子相送!”   另一个按口道:“对对,新郎牵着新娘送,否则我们就坐到天亮!”   欧阳鹏伸手握住巢小燕的玉掌,巢小燕连忙把手缩回去。   刚才那个青年哈哈笑道:“欧阳兄,俗语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呀,你可得想个法子,叫嫂子让你牵着送送我们呀!”   众人哄笑,你一言我一语地怂恿着。   欧阳鹏大着胆子在巢小燕耳际说了一阵话,巢小燕才让他牵着手。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就在欧阳鹏及巢小燕送客出门之时,后窗突然打开,跳人了一个蒙面黑衣人。   蒙面人迅速藏人床底下,欧阳鹏巢小燕这才回过身来。   喜娘捧着合卺酒入来,说了些口彩又讨了利钱才掩上房门出去。   欧阳鹏一颗心怦怦乱跳,伸手挑开巢小燕脸上的红布。   烛光下,巢小燕娇艳欲滴,低下头不敢正视欧阳鹏。   “娘子,此时无人不用害羞,待为夫敬娘子一杯!”   巢小燕“卟嗤”一声笑了出来,拿面前的酒杯跟欧阳鹏碰了一下,仰头要把酒喝下。   欧阳鹏笑道:“娘子且慢,待为夫说了话才喝未迟!”   “这时候你还有什么好话说?”巢小燕脸上升起一圈红晕,双眼落在酒杯上。   “这杯酒是为夫敬娘子,希望娘子明年便替我养个胖小子!”   巢小燕脸色更红,轻啐一声:“早知你没正经话儿,油嘴滑腔的,叫我怎能把终生托付你!”   欧阳鹏笑嘻嘻道:“此乃最正经的话儿,你难道不想早日抱孙?”他又瞟她一眼,“要想抱孙,自然得早日抱子!”   巢小燕像发了烧般,侧着身子不敢看他。   “嘻嘻,其实是我爹爹想早日抱孙,唉,你也知道,我爹爹年纪实在也不少了,自然抱孙心切,你就体谅体谅他老人家吧!”   巢小燕“嗤”地笑了出来:“别拿爹爹做挡箭牌!”   欧阳鹏一把搂着她的腰:“其实我望这个日子,已快把眼珠子都望穿了!”   巢小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把脸慢慢抬起。   “燕妹,你真美!”欧阳鹏不禁瞧痴了:“当日你初来我家时,詹总管说你跟我长得真像,他还以为你是我妹妹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我是不是有点像你?”   “你也有这种感觉?”欧阳鹏道:“好像有一点儿,大概天下间俊男跟美女都有点相像吧!”   巢小燕轻轻擂他一下。“鹏哥!你脸皮真厚!”   欧阳鹏忍不住在她额上香了一下,双手一用劲把她抱了起来。“刚才柯兄说得不错,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说了这许多话,大概已浪费了好几万两了!”   巢小燕刚褪下的红潮又再涌起,她嘴角含笑,轻轻闭上双眼。   欧阳鹏把她放在床上,自己连忙脱靴登床。   巢小燕心中又惊又喜,双眼忍不住睁开一道缝隙,目光瞥及后窗,娇羞说地道:“窗子,那……还未关上。”   欧阳鹏连忙关好窗子,急不及待地跳上床,跟着绣着鸳鸯的红缎床帐便放了下来!   床板轻响,一道粗重的呼吸声混着细细的娇喘声立即响起。   巢小燕香汗淋漓,双臂环着欧阳鹏的后腰,娇喘着道: “鹏哥,你歇歇……”   话音未落,“笃”一声响,床底下透上一把利剑,自巢小燕后背穿人,再由欧阳鹏后背透出去!   剑尖一闪之下,跟着抽回,刹那一股鲜血立即喷出,跟着一直涌了出来。   巢小燕轻啊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欧阳鹏闷哼了一声,一切动作便突然停止了。   喜娘刚在门口,听了声音,立即满心高兴走向赵四娘报喜:   “大事已成!”   喜娘脚步声刚离开,床底下立即窜起一条黑影。   黑影揭起了帐幔看了一眼,用抛在地上的衣服抹去剑上的血珠,然后,一束围在腰上,剑尖抵在剑柄上,便成一条绝妙的腰带,一切妥当这才在后窗翻出去。   欧阳府里仍然喜气洋洋,上至欧阳长寿及赵四娘,下至丫环家仆,无不为少爷的大喜事而高兴。   内宅外院的欢笑声仍不时传来。   洞房里,龙风宝烛烧得正欢,床上突然流下一道血水,鲜红的血水在地上不断扩大,使得洞房显得更加殷红夺目。   一阵夜风自后窗吹来,烛光突然熄灭,房里漆黑如墨。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欧阳庄的每一个角落,却照不进洞房。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十三章 惊 变   七月的阳光,一早便照到厅堂,早餐亦早已准备妥当,虽然排场没有昨夜之盛,但依然十分吓人。   欧阳长寿一夜没睡,仍然精神奕奕,一脸喜气。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是不见新郎偕新娘出来请安敬茶。   宾客们尽管宿酒未消,有点头痛,但也都满面欢容,今早还能成为欧阳庄的座上客,只此一点已令他们感到自豪了。   欧阳长寿忍不住轻咳一声,对夫人赵四娘说了几句话,赵四娘立即叫喜娘去催促儿子跟媳妇的。   欧阳长寿连忙说道:“小儿无知,失了礼仪,让各位久候,老朽十分过意不去;等一会他出来,老朽一定要他向各位陪罪!”   众人忙道:“不敢,天色还早!”   年青的宾客却纷纷扁嘴发出会心的微笑。   昨夜那个闹洞房的柯姓青年,轻声对同伴道:“想不到,欧阳兄真的拼上了命呀!”   他同伴嘻嘻一笑。“谁叫新娘子像朵花似的,莫非欧阳兄不但也晚练,明早还来一课晨操哩呢!”   隔了一会,喜娘还未回来,欧阳长寿笑容一歙,转首道:“天宏,你去看看,无论如何限他俩一盏茶之内便赶出来!刚成了家便目无尊长!”   ’   赵四娘轻推了他一下,轻声道:“小声点,也不怕人听见笑话!”   詹天宏回来的时候,脸色又青又白,舌头结巴说不出话来。   欧阳长寿勃然大怒,喝道:“那个小畜生……”   “老爷,少爷,少爷跟少夫人……”   欧阳长寿脸色一缓,看了赵四娘一眼,目光带着丝笑意,口中骂道:“真不是东西!还有喜娘呢?”   詹天宏好像患了口吃:“她……她倒在门口……”   紫翠雀吃吃笑道:“想不到她更不是东西!”   彭公志哈哈笑道:“贤侄是怕你心急要抱孙啊!哈,你看怎样,老弟,昨夜不是说了,虎父没犬子吗!”   一干宾客闻声大笑。   赵四娘的脸登时红得像个柿子。   欧阳长寿陪着笑,道:“这孩子是心急一点,不过,也确是过了份,等下还是要罚!”他自己风流成性,儿子这般德性反而对了胃口,深觉孺子可教。   詹天宏双脚一跺,急道:“不是那回事,是,是……”   欧阳长寿脸色一沉,又问道:“那是什么事?天宏,你今日怎样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   詹天宏低头在欧阳长寿耳边轻语了一阵。   欧阳长寿一听,脸色一变,手足乱颤,半晌推开桌子,轻喝道:“四娘,快跟我进去看看!”拉着夫人的衣袖向内宅跨去!   众人都是一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彭公志道:“老长寿怎地走得这般匆忙,莫非新娘子抵受不住么?”   柯姓青年接口道:“敢情是,前辈不是说虎父无犬子么!”   彭公志哈哈大笑,众人也是一阵哄堂大笑。   青虚道长,百侣及百德大师轻声喧了一声佛号。   菜已凉了,糕点亦都凉了。不但欧阳鹏及巢小燕尚未出厅,连欧阳长寿及赵四娘夫妇亦不再露面。   此刻,厅上的宾客都诧异起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半晌,总管詹天宏才自内堂出来。“诸位佳宾,庄主吩咐他有点事不方便出来,请各位先用膳。一会,庄主自会出来跟各位见面!”   彭公志大声道:“詹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在下也不清楚!各位不要客气,快请用膳,敝上好出来相见!”   崔一山跟彭公志互望了一眼,心中大是纳闷。   用了膳,只见内堂走出了一大群家丁,不但撤去酒席,连堂上的红幔及斗大的双喜字也解了下来。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但都隐隐觉得有点不妙。   红幔解下,跟着摆上香炉灵位,詹天宏点燃了两支大白烛。   紫翠雀眼尖看到灵牌上的麻头小字,脱口惊呼道:“是欧阳庄主的公子及媳妇!”   厅里立即嗡地响起一片惊呼声及低语声。   正在惶恐惊诧中,欧阳长寿及赵四娘自内宅出来了。   大红吉服换上了白色的素服,短短的时间,欧阳长寿好似苍老了十年般。此刻,要是还有人说他长得年轻,只怕会笑掉旁人的门牙。   赵四娘跟他也无异样,只是多了一点不同,她双眼浮肿,腮边还有泪迹。   大厅里尽管站了千多二千个人,可是却静得落针可闻,似乎这些人在那一刹那连呼吸都已停住。   欧阳长寿双眼望着横梁,脸上肌肉不断抽搐,颔下的长须无自动,双脚抖个不停。   良久,赵容国轻咳一声,柔声道:“长寿,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声尖锐的呼声,发自赵四娘之口,接着是一阵令人心酸的泣语:“爹,你,你外孙死得好惨!”   大厅里的贺客尽管都已猜到一些,可是这件事出诸赵四娘之口,到底分量不一样,刹那都是心头一沉,有几个忍不住发出了几声惊呼。   尖呼之后,又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赵容国身子抖个不停,欧阳长寿也像筛米般摇摇晃晃的,好似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彭公志不敢吭一声,百侣、百德连宣佛号,接着低低地念起往生咒,声音越来越大,听在赵容国耳中似乎响起一阵闷雷,震得他心头狂跳难止。   紫翠雀悄悄地把鲜红的披风解了下来。   欧阳长寿突然暴喝一声:“是谁跟我欧阳某有仇的,即管冲着我来,为什么要残杀无辜!”   赵容国陡地一转身,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众人只觉得他目光冰寒似水,锋利如剑。   “是谁下手的,给我站出来!”赵容国一发威,像头发怒的雄狮,须发俱张。   詹天宏急声道:“苏革志,谭兴家,莫佩华你们三个立即带人守住各处庄门,无论是正门偏门还是角门都关上,没有命令不能放过一人离开!这任务由诸领班负责!”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青虚道长合什宣了声:“无量寿佛!”   欧阳长寿强振精神,压下翻腾的思绪,涩声道:“欧阳某晚年得子,又在行将就木之际痛失爱子佳媳,在此大喜之日适逢此变,洞房成的鬼域,喜事变丧事,欧阳某此际之心情各位可想而知了,得罪了,请各位在舍下小住几天,不便之处,深感歉疚!待查出凶手之后,欧阳某当再设宴谢罪!”   厅里宾客立即低声耳语起来,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彭公志振吭道:“欧阳兄是说得有理,在场之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汉子,若是自问没有杀死贤侄的自可安心住了下来!”他刀法高超,地位崇高又兼霹雳般的性子,众人都不敢顶撞他。   彭公志顾盼四周一下:“若是杀了人的,有种的且站出来,不要连累旁人,若是杀得有道理的,彭某绝不护短!   宾客听了心中暗暗赞好,可是半晌仍没人站出来,大厅里群豪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做声。   欧阳长寿脸上变色,一阵青一阵白。赵四娘头发蓬散,脸上一时悲一时怒,她快要疯了。   一个年轻的宾客道:“庄主,要是在座有人有急事急着离开,但凶手又未查出,请问他可否离开?”   欧阳长寿脸色一沉,厉声答道:“不行!”   那青年仍然不亢不卑地道:“庄主,在下相信在座的人无人不尊敬庄主,因此才不远千里到此祝贺。不过,像在下家内老爹本已抱恙在床,在下恨不得……”   “说什么都不行!”   那青年的话显然搏得不少人的同情,立即有人接腔道:“庄主,你老年失子固然悲痛,说句失德的话,假如那小哥的老父临死之前亦未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一脸,试问这又是多大的罪过!”欧阳长寿脸色一变再变,全然失去往日的风度。“这些事老夫不理!总之找不出凶手,你们都别想离开!”   “要是凶手不是宾客,而是偷偷潜了入来,又再偷偷潜了出去,我们岂非就要在此过一生吗?”   欧阳长寿愕了一下,仍然固执地道:“欧阳庄是纸糊的么?任人来去自如!告诉你们,昨夜本庄依然照例派出护院巡逻各地,外人岂能轻易入来?而你们都持有欧阳某的请帖,即使不是欧阳庄的亲友也绝非对头,难道欧阳某会把对头请来?所以要各位留下协助调查!”   那人也异常固执,沉声道:“庄主说得不错,到此的绝非庄主的对头,但庄主总也不能强人所难!”   “欧阳某要是一意孤行呢?”   “你自信能对付得了这许多各地的英雄?”   欧阳长寿听了又再一愣,赵容国接口道:“河北赵家无论如何都跟欧阳庄共进退!”   一时之间,厅上的气氛便显得又尴尬又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詹天宏突然插腔道:“庄主,请帖是由卑职负责派发的,所有来宾都在上面签了名,卑职手里有一本嘉宾留名,不如待属下取来点名,看看有没有溜掉的!”   彭公志忙道:“詹总管此计甚妙!”   紫翠接口道:“对,要是有人溜掉,那一定必是凶手!若非作贼心虚他怎会偷偷溜掉?”   赵容国轻舒了一口气,望欧阳长寿打了个眼色,赵家跟欧阳家势力再大也难以跟座上的各处英雄对抗。   欧阳长寿怔怔地道:“天宏,快去取来。”   所有的来宾都站在庭院里,待詹天宏喊了名才进入厅里。   近午,已有小半的宾客移到大厅在,烈日下人人头上冒汗,不过,此刻大家总自算能体谅欧阳长寿的心情,秩序很好,一切异常安静。   总管詹天宏继续喊道:“柯去邪柯大侠!”   “有,大侠不敢当!”却是昨夜闹洞房的那个柯姓青年。   “司马城!”詹天宏再喊一声:“司马城!”   没有应声,詹天宏再喊了两遍,仍没反应,便在册上作了个记号。   欧阳长寿急声道:“谁人知道他的底细!”   有个中年汉子立即答应:“他是中州司马千钧的儿子嘛!”   欧阳长寿道:“老夫不是指这个,我是连这个也不知道,欧阳家还能在江湖立足?老夫是想问一下,有人知道他跟小儿或者小媳妇是否有仇怨!”一顿,“咦,我好像记得没有请他,是请他爹,‘百步神拳’司马千钧的,天宏!”   詹天宏急应道:“老司马病重,所以叫小司马替他来。”   “嗯,崔兄弟你号称‘中州大侠’,跟司马千钧是老朋友了,对他儿子当亦清楚……”   崔一山沉吟了一会,才道:“还算熟悉。”   “那么他跟犬子……”   崔一山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这孩子很有孝心,聪明能干,又能用功,文才武功都很不错的,说句得罪的话,他武功绝不在鹏侄之下!”   欧阳长寿脸色有点难看,崔一山却没有看他,轻咳了一声,喟然道:“去年小弟曾说他也追求过小燕侄媳,不过,这都已成过去了!”   他声音虽小,但场上落针可闻,人人都听见,心头都是一跳。   欧阳长寿突然一阵大笑,笑声不止,声如裂帛,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飞下。   欧阳长寿足足笑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停止。“刚才欧阳某多有得罪,如今事情已经清楚,请各位到偏厅用膳,膳后若有人要离开,老夫绝不阻拦。”   众人扔下几句门面话,举步人偏厅,有人却在替司马城暗暗担忧。   崔一山嘴唇一掀,欲言又止,低着头跟在人群之后。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毫无味道,饭后都出庄准备丧礼。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   昨日的宾客,今日都成了吊客,人生之变幻以此为甚。   欧阳家的仆人众多,只一个下午已把寿木寿衣等准备好了,跟着是替死者沐浴更衣,最后才把这一双同命鸳鸯葬人棺里。   欧阳长寿及赵容国怔怔地望着仵夫工作。赵四娘抚尸大哭,泪水似瀑布般泻下。   厅里昨日的贺客,今日的吊客都觉得心头如铅一般沉重。   到此为止,各人才隐隐约约知道,欧阳鹏及巢小燕是让一柄剑杀死的,就死在床上。   半晌,赵四娘突然道:“咦,怎地小燕头上那枝金钗不见了?你们怎地没把它插上?”   仵夫道:“禀夫人,小的根本不见有根什么钗。嗯,是什么式样的?”   “好像是一头展翅欲飞的凤凰,眼睛嵌着两颗翡翠玉。”   欧阳长寿打了个冷颤把目光抬起。   仵工忙答道:“没见过,真的没见过,小的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妄动一物。”   “谅你也不敢。”赵四娘轻推屯欧阳长寿一把,“长寿,你记得吗,昨日小燕的头插了根这种金钗。”   欧阳长寿默默点头,身子无风自动。   “长寿,会不会是让凶手取走的?”赵四娘觉得这里头可能是一件极大的秘密及线索。   欧阳长寿神态惘然。   赵四娘叹了一口气,知他心里难过,转头对詹天宏道:“詹总管,请你派人到清音庵把慈心师太找来,她也真是的,自己唯一的徒弟出阁之日也不来一下,可怜小燕她没爹没娘……”   哭声再起。   欧阳长寿轻轻拍了她一下,赵四娘觉得手凉如冰,不禁伏茁他肩上抽泣起来。   吊唁的亲友陆续到来,欧阳长寿及赵四娘才起身默然答礼。   太阳西沉,天色渐暗。   众仆点起无数的白烛。同样是蜡烛,昨夜的烛令人觉得和欢喜庆,今日却充满冰凉的凄清。   欧阳长寿及赵四娘晚也没吃,赵容国亦劝之无效。   昨日来的许多宾客都已散去,不过,崔一山、彭公志、紫翠雀、青虚道长、百侣、百德大师这些人及其门下弟子,仍然留下欧阳庄过夜。   起更了,灵堂内清惨惨,冷冰冰,欧阳长寿坐在棺边一动也不动,脸上呆如木偶,看不出他心里想些什么。   也许什么也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乃人间一大惨事,欧阳长寿还能想些什么?   赵四娘看了丈夫一眼,吃了一惊,短短一天,欧阳长寿的双颊便深深陷了人去,双眼没有往昔的丝毫神采,像木头般插在棺边。   赵四娘不觉又垂下泪来,这个丈夫一日之间已使她几乎认不出来,往昔无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天崩地裂的大事,他都未皱过一下眉头,现在……   赵四娘心痛地道:“长寿,你昨夜没睡,去躺一会吧。”   欧阳长寿默默摇头,看来好像要坐到天明。   赵四娘目光又再模糊起来!   二更梆子声传来,欧阳庄里静得像一潭死水,连犬吠声也没有。   灵堂上,赵容国叹道:“长寿、四娘睡吧,有事明早再商量。”   “爹,你先睡吧,女儿还不困。”   赵容国虽然生了四个女儿,可是最疼爱这么女,他无限怜惜地道:“听爹的话,去睡吧,明早还得去找司马老头算帐呢,那老头可非庸手,没精神哪能应付。”   赵四娘精神倏地一振,此刻若有什么能鼓舞她的话,只有报仇这件事,她拉一拉欧阳长寿的衣袖,低声道:“长寿去歇一会吧,爹说得有理!”   欧阳长寿声音沙哑地道:“你们先睡吧,我再坐一会就会去书房歇一下,你放心,我还挺得住。”   “贤婿不要过度伤心,也许小鹏天生是个短命相,现在伤心也没益处!”赵容国先走离灵堂去。   赵四娘看了丈夫一眼,也掩面急步人内堂。   欧阳长寿眼光没有离开过巢小燕的棺材,棺盖尚未钉盖,烛光下巢小燕脸白如纸,双眼闭下缨嘴微张,嘴角似乎尚带着两分春意。   欧阳长寿的身体又再颤动起来,他一双眼睛注视巢小燕的尸体多过注视自己的儿子,似乎对媳妇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他只有一个儿子,只有一根苗,这根苗现在断了,若说他不伤心不惋惜,那只有呆子才会这样想。   三更的梆子声传来。   欧阳长寿长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他的书房就设在大厅后面,而灵堂就放在大厅里。   书房的灯则亮起不久,詹天宏自外匆匆赶来,他用手在门上扣了两下。   “谁?什么事?”   “庄主是我,天宏。”   “门没闩,推进来吧。”   詹天宏推开门闪身而人,黑暗中墙角之后一对闪光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注视着。   一忽,只听欧阳长寿道:“天宏,你也辛苦了,你歇下吧,明天开始将会更辛苦,司马老头绝非庸手,唔,你去通知护院一下,要他们小心点,提防马老头趁黑摸人来。”   “是,属下这就去,”詹天宏推开门出来,又把门带上,这才转身出去。   黑暗中那双闪亮的眸子也跟着隐去。   隔了半柱香,书房的灯光才熄灭,院子里一片黑暗,一朵乌云飞来,把玉兔裹起,天地间更形黑暗。   旭日自雾中跳出,已有不少城外的亲友闻讯赶来欧阳庄,准备吊唁。   赵四娘略梳洗一下,里着素服步出灵堂。紫翠雀看了她一眼,心头一酸忙把目光移开。   赵四娘对各人茫然地点点头,对丫环道:“春花,你看看老爷起了床没有?”   一个二十出头,长得颇为标致的丫头应声而去?   家丁立即换上新的白烛,堂上摆了不少吊客来的礼物,都是些黑白素布。   一忽儿,只见春花气急败坏地跑来;“不好了,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赵四娘脸色一沉,低叱道:“春花,你几时学得这般没有礼,大呼小嚷着什么?”   春花泪水在眼眶里乱转,泣道:“老爷,老爷他倒在书房地上,没有了……”   赵四娘脑内嗡地响了一声,堪堪没有晕倒。   赵容国眼明手快伸手扶住女儿,急声道:“詹总管,快去看看!”   詹天宏脸色一变,连应也没有应一声便冲了出去。   当他出来时,众人只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了答案,欧阳长寿一定也已遭了不幸。   赵四娘尖呼一声,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扑倒在她爹怀里。   饶得赵容国一生英雄,此刻也没了主意,一运气,一股内力由他掌心涌出,源源输入赵四娘体内。   一忽,赵四娘才醒了过来,喊了道:“苦也,爹爹……”泪如雨下。   群豪的心情也如铅石般沉重,紫翠雀也禁不住淌了两行热泪。   赵容国强自镇定一下心神,叫道:“春花快扶住夫人!”   春花不敢怠慢扶着赵四娘坐下。   赵容国对青虚道长及彭公志答道:“各位请跟老朽人去看看!”   书房里后窗打开,两张椅子翻倒,欧阳长寿曲着腰倒毙地上,身上无伤无痕。   赵容国把欧阳长寿的尸体翻开,伸手在鼻端一探,没有一丝呼吸,心头一酸,禁不住滴下两滴老泪。   彭公志道:“青虚老道,你说欧阳兄是被什么所伤?”   青虚道长十七岁便下山闯荡江湖,以心思慎密见称同道。今年已六十多岁,论见识及江湖经验,以在场来说数他第一。   其他人武功虽然未必不如他,不过都是一门之主,成名后反而少在江湖上走动,至于百侣及百德大师,毕生只下过七次嵩山。   青虚道长看了一会,道:“似是让人点了‘乳突穴’,你们瞧!”   欧阳长寿的上衣已被解开,众人一看“乳突穴”下果然有个淡淡的指印。   这是人身的三十六个死穴,中了一指还能有命?   “青虚老道,看得出是用哪种武功么?”彭公志再急问一句。   青虚道长摇摇头,道:“只能证明凶手使的内功心法是正宗的,绝非那些旁门左道的毒掌毒指!”   彭公志垂头叹道:“这岂不是等于没说!”   “恕贫道无能,不过,放眼武林,能够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之下,一指点倒欧阳施主,只怕绝不超过十个人!”   崔一山道:“哪十个人?”   青虚直起身,道:“除了做派掌教,少林掌门及硕果仅存的三大长老,这五人之外,余下的峨嵋‘七绝师太’,昆仑掌门‘一剑震九州’梅九山梅施主,关外的‘雪山老魔’郝坚,苗疆‘化外异人’以及曾经把武林闹得满城风雨的‘唯我尊’之外,贫道实在猜不出还有谁人能有此功力,起码在座之人没一个有此能力。”   崔一山道:“但上述十人都是多年不涉足江湖了,这似乎没有可能!”   “这个贫道便不知道了!”   赵容国叹息道:“这些事等下再研究吧!我们先出去告诉大家一声,免得他们心急!”众人鱼贯而出。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十四章 火 拼   欧阳长寿及其儿子媳妇的死讯,震动了江北武林。   人们为此而传说纷纷,传说司马千钧及他儿子司马城是凶手。   司马千钧跟欧阳长寿的感情不是很好,但也没有仇恨,而且司马千钧为人十分正派,他儿子也薄有侠名,听者都有点不信。可是,说者却言之凿凿,生似是亲眼目睹似的,于是听者也就相信了,于是整个江北都在注视事态的发展。   司马家势力虽然也不小,可是跟欧阳家及赵家相比都要逊上一筹,何况是欧阳有及赵家联合行动。   司马千钧的好友都在替他担心。   可是司马千钧却躺在病榻上。   司马家的情况知道的人很少,司马千钧心中有什么想法,没有人知道。不过,江湖上的朋友都知道,司马千钧是个硬汉,是他做的,他绝不会含糊,不是他做的,他也只会说一句:“司马某没做过这件事!”而绝不会因对方势大而后退。   江湖上知道的只是司马千钧绝不会逃跑或者躲藏起来,他不会如此,他的儿子也不会。   虽是初秋气爽的日子,江北却战云密布。   这一战,只怕就是惊天动地的一战,江湖上多的是好事的人,他们纷纷自各地赶向洛阳及中州一带,生怕错失了这多年难得一见的大战。   欧阳长寿的尸体尚未下葬,河北赵家的好手便已在欧阳庄齐集了,不但有赵容国的七个徒弟还有四个女儿三个女婿。   欧阳庄的人手没有赵家那么多,但庄上好手如云,这干人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把他们放开,就像出闸的猛虎,放到江湖上便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势力。   即使是江湖上的大门派,面对这两这有联合起来的势力,也不敢轻易言胜,何况是小小的一个司马庄。   欧阳庄里,上下都是信心十足,更可怕的这些人都是斗志旺盛,气势迫人。   世间上还有什么比心怀悲愤,志切报仇的力量还大?   欧阳长寿下葬的第四日,两路人马便在欧阳庄里誓师出发了。   这人群里有彭公志、紫翠雀、“风云刀”古逸飘、“断魂枪”麦浩、崔一山等人,一路上,彭公志跟麦浩等人有说有笑,只有崔一山一人抑郁寡欢,他心头像他的名字一样,仿佛纳了一座山在怀里。   司马千钧的庄院座落在郑州城东。大军自西城门进入,跟着浩浩荡荡向东进。   “中州大侠”崔一山经过自己家门也没有停下。他一路上都走在后面,自从到中州地界他便慢慢加快迅速越在前头。   此刻,他就走在最前方,像是一军之师。   司马庄比起欧阳庄显然不如,不过,庄里最少也住了百多人,但此刻却静得有点出奇。秋老虎把酷热发挥得淋漓尽致,子时刚过的阳光更似把人间一切都灼死般。   大军一到郑州,守待在郑州的各地英雄好汉便纷纷加入行列形成了一道长长的人流。   人流滚滚涌向司马庄。崔一山的脚步渐缓,似有千斤重般,额上的汗像小河般直淌。   终于到了。人流中人人心头俱是一紧,他们都知道,司马千钧自这件案子一发生,举家大小上至他本人,下至婢仆都没离开过大门一步,甚至没有人见到司马庄的仆人上街购买粗量。就好像是躺在家里等死一般。   赵容国顺理成章是这群人的两家统帅,他朝詹天宏点点头示意,詹天宏立即排众而出。   “洛阳欧阳家遗属登门讨罪,请司马千钧出门领罪!”他用内力发出去,声音大而不尖,远远传了出去。   庄门呀地一声打开,一个年轻的家仆走了出来,大声道:“敝上抱恙在床已近年,他说江湖上的传言根本是一项严重的错误!敝上从去年秋起从未离开此庄一步,试问怎会到洛阳去杀人?”   赵容国厉声道:“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病!”   年青人脸上青筋倏地浮起,半晌才渐渐平复。“敝上是否是真病,可有城中‘赛扁鹊’卢三帖作证!”   卢三帖不但是著名的大国手,而且也算是半个江湖人,他武功固然好,重要的是医德好,不少武林中人上门求乐都不会落空,声誉甚佳。   赵容国道:“说不得他在病情较好时偷偷跑出去,到洛阳杀了人才再回来。”   年轻人脸色一变,带着两分怒道:“庄主的武林地位非同一般,说话却强词夺理,岂不令我这个后生小辈失望!”   赵容国老脸一红,沉声道:“小子赵某今日不是来与你斗口的,快叫大人出来!”   “一句话,关于欧阳庄主及其令郎之死,本庄上下皆感婉惜!但这件事绝非司马庄主所为!”   詹天宏突然插口道:“司马千钧抱病在床,你说卢前辈可以作证,我们暂且信你,但,司马城可没病吧!他因何不辞而别,这岂非作贼心虚!”   年轻人怒道:“要是多几个不辞而别的,贵庄都把他杀死么?我只知道欧阳长寿虽是武林前辈,可是绝非皇帝老儿,难道不辞而别之罪,竟要连诛九族么!”   詹天宏不禁一怔,接着勃然怒道:“好,算你口利,现在你家主人为何不出来相见,难道这是贵庄待客之道!你看,这里的人,欧阳庄及赵庄的人还占不到四分之一!”   年青人仍然不亢不卑地道:“敝庄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敝上说贵二庄主人是无理取闹,急昏了头,这种人不宜相见!其他的人都是些扶强锄弱,跑能套,瞧热闹,以看别人相争为满足的人!”他冷笑了两声,才接道:“敝上说,这种人更不值得他扶拐出来相见,话就这么多了,劝各位回去吧!”说着倏地闪人庄门里,门砰一声关了上来。   詹天宏一跃则前,伸手抓了个空!   场内之人都给那青年说得面有愧容,赵容国更是不下了台,他一怒,牛脾气一发,再也毫无顾忌,回头对大女婿任长乐道:“长乐,替我把门打开!”   任长乐三十多岁,他招呼了几个手下,一起上前把司马庄庄门击破。   门板跌落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赵容国喝道:“上!不能让司马家有个漏网之鱼!”   崔一山急道:“赵庄主,所谓罪有祸首,如今最好是找寻司马千钧他当面说个明白,不可滥杀无辜!”   赵容国看了他一眼,转头喝道:“先把四周围住,不要让人离开就可!”   “多谢庄主仁心!”   赵容国苦笑道:“崔大侠莫先谢,老朽虽不滥杀无辜,但奈何司马匹夫不出来相见,到时勿怪老朽心狠手辣!”说着他俩已入了庭院。   院中很多花草已呈干枯,显然已有一段时间没人灌溉。   赵容国脱口道:“莫非老匹夫弃家逃了?”   声音刚落,突地里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赵容国莫在门缝里瞧人,司马千钧岂是怕事之人!”说罢只见内堂巍颤颤走出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扶着他。   崔一山踏前一步,涩声道:“司马兄,你,你的病不要紧吧?!”   任谁都看得出司马千钧的确身有沉疴,尤其是崔一山更加清楚,以前的司马千钧像头狮子般雄壮,真的有力拔千钧之势,今天却活像风中残烛。   司马千钧冷冷地道:“暂时还未能要你司马老兄的命!”   “司马兄回去休息吧!”   司马千钧仰天哈哈大笑,笑声刚起便被咳声盖下去。司马千钧咳得死去活来,在场的人都在怕他会咳断了肠子,他妻子连忙捏拳在他背后轻擂。   “可惜有人不让我休息!”咳声总算停了,司成马千钧才能把话继续说下去。   赵容国干咳一声,道:“司马千钧,你我神交数十年,彼此都知对方的性格,赵某若非认为令郎有绝大的怀疑,岂会劳师动众!”   司马千钧一阵冷笑。“欧阳庄主的武功,司马某心仪已久,有心想与他一较高下,可惜都因没有把握,终于毫无机会,犬子不学无术,那两式三脚猫的功夫,又岂能人欧阳庄主的法眼?把凶手怀疑到犬子头上,三岁小孩也难相信!”   赵容国亦冷冷地道:“谅他即使是自出娘胎便开始练武。也难及小婿一半!”一顿,声音转厉,“赵某今日来乃是向他问杀外孙及孙媳之罪!”   “笑话!犬子可有杀害令外孙之理由么?”   “有!他追求令外孙媳不遂,便起了歹意,半夜藏在洞房里抽冷子给他们一剑!”   “可惜,犬子从来不用剑!”   “平日不用剑,杀人之时用剑,那便没有嫌疑了么?今天他何在,快请把他交出来,否则休怪老夫无礼!”   司马千钧又咳了一阵,淡淡地说道:“此刻,庄主已是无礼,司马某可有怕着?我儿是个正人君子,岂能与一批疯子相见!”   “呸!”赵容国大怒,喝道:“老匹夫替子掩饰,又兼开口咬人,赵某若空手回去,岂非白活!”   司马千钧又是一阵大笑。“司马千钧的命在此,有本事的你来取!”   赵容国朗声道:“赵某念你有病在身,五十招内若不能取胜,便自归去,这件事赵某也不再插手!”   “赵匹夫,你莫狂!司马某有病在身,谅你还未有本事胜得我!”   崔一山急道:“赵庄主及司马兄两位请听崔某一言,欧阳公子之死,无疑司马公子有嫌疑,可是并没有真凭实据,可否再调查一下,待调查司马公子的确是凶手再来计较未迟!”   司马千钧妻子韩雪香闻言接口道:“崔大侠之言最是有理,赵家恃势凌人,一派胡言,试问他们有什么人证物证,证明我儿是杀人凶手!”   赵容国道:“理由至浅,因妒杀人,尚有怀疑之处!要是什么都要有人证,这天下岂非成了凶手的世界!”   “要是不讲证据,这世间岂不成了枉死城!”   “你若自认令郎非凶手,为何不敢叫他出来当面对证!”   韩雪香不禁语塞。赵国容哈哈大笑!   “司马某不让犬子与你等相见,理由刚才老夫已说过。赵容国,崔大侠之言你听还是不听!”   “不听!”赵容国对崔一山道:“崔兄弟高风亮节,赵某一向钦佩,可是今日之事却绝无回转之地,除非司马千钧把司马城交出来!”   司马千钧怒道:“闻言休说,老夫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改变!今日若是你好言相求,老夫尚能考虑,如今集众上门挑畔,司马某若答应你,岂不让人笑我司马千钧是缩头乌龟。”   “既然如此,赵某便成全你!”   司马千钧推开了妻子,左手柱拐而立。   韩雪香泪花乱转,低声说道:“千钧,你……”   “不必多言,坏我名头!”   韩雪香深知他的脾气,一旦决定下来雷劈也不改动,叹了—口气,站开几步。   赵四娘及时越众而出:“贼人,你也莫闲看,还我儿命来!”拔出一对柳叶刀,作势扑了上去。   韩雪香怒道:“泼妇恶意中伤,疯狗也不如!”取出一对短剑护在胸前。   空气立即凝结,群豪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唉!”赵容国首先发难。他外号“铁掌金刀”此刻当着群豪之面,面对一个病危的老人实在没有勇气挥出成名兵器,不过,他只凭一双铁掌便有把握在五十招内放倒司马千钧。   声音一出,司马千钧也随着喝了声,右手捏拳朝赵容国击来的掌风打了出来。   刹那,两股强劲无匹的热气在半空中相接,发出一声闷响,赵容国须发衣袂飘飞,身子如标枪般挺立,司马千钧身子摇晃不定,如风中摆柳。   赵容国信心更盛,迅速发了一掌,这一掌他用了九成真力,司马千钧拼起全身这力也抵挡不住,蹬蹬蹬,连退三步,五内翻腾,气血浮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司马千钧硬生生把血吞了下去,不让赵容国看出他之难以再战!   赵四娘跟韩雪香又是一景象,两把刀两把剑,翻翻滚滚,忽进忽退,打个平手,没有人看她俩,在场之人都把目光投向赵容国及司马千钧。   两掌过后,赵容国便欺前,左掌斜切司马千钧左臂右掌运劲飞拍胸口。   司马千钧不能退,不能避,他既没有退,亦没有避。左掌紧握,毕直一掌直捣赵容国的胸,走势凶猛,绝无反顾。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所谓一夫拼死,万夫莫挡!赵容国怒哼一声飘身闪开。   他胜券在握,岂肯跟司马千钧同归于尽。   一退之后,立进,右掌依然猛击司马千钧胸口,左手护胸。   司马千钧脸色一变,右掌毕直击出,倏地向斜上方一拐,改打赵容国太阳穴。   赵容国右掌去势不变,左手向上一架,就在此时,司马千钧的拐伏突然离地飞起,“嗤”一声,带着一阵劲风疾点对方“璇玑穴”。   他虽然起手较慢,但拐杖长手臂短,几乎与赵容国的手同时到达对方胸膛。   赵容国吃了一惊,猛吸一口气,再度退下。   一退之后又进,这次他却不再猛攻,采取游斗,司马千钧立即应付难艰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的簌簌流下。   赵容国发了三十招,他发了三十拳,每一拳都没有变化,都是击在赵容国之必救之处。   韩雪香记挂丈夫的安危,不时回头观望,心神不集中,赵四娘的刀光立盛,步步进击,占了上风。   再过十招司马千钧已岌岌可危,赵容国猛哼一声,左掌猛印司马千钧胸膛,右手抓向他的拐杖。   司马千钧强提一口真气,运起残力仍然毕直往赵容国胸口击去。   他刚动手,浑身眼前一花,赵容国已偏身让开,左手腕一转去势不变。   司马千钧急忙转身,可是他到底行动没有赵容国之快,为了弥补不足,拐杖斜点对方胁下!   赵容国伸出左脚,右手跟着斜削,把拐杖架开,同时左脚发力一勾,司马千钧立足不稳,一阵摇晃,肩头被赵容国的左掌击中,身子立即被抛开!   场内惊呼声立声,崔一山急道:“庄主手下留情!”   司马千钧身体一着地,立即喷出一大口鲜血,即使未能立即毙命,也绝没再战的能力了。   他怪叫一声,运起残存的一丝内力,一拳捣在自己的脑门上,脑浆立即迸出。   场内群豪又再一声惊呼,司马千钧性格之烈,果然名不虚传,临死也不愿受辱。惊呼声一起韩雪香不觉转头看了一眼,手上不由一慢,赵四娘的刀立砍在她左肩上,这一刀力大无比,韩雪香连肩带臂跌落尘埃。   她似乎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亦忘了对方另一刀已将近临身。   一声大呼发自韩雪香之口,她飞身扑向倒毙地上的司马千钧,“千钧,你等等我!”   赵四娘一怔,竟然忘了拦截。   韩雪香坐在司马千钧尸体之旁,脸上没有泪迹,没有痛苦,只有悲愤。众人尚未定过神来之时,韩雪香右手短剑已插人心窝里!   阳光来越红,红得像血一样。   地上像一张由血染成的地毡,西边天际夕阳亦像挂了一幅血红色的挂毡。   赵容国跟司马千钧之战,并没有群豪事先预期般的精彩,相反却有了股落寞之感。   司马千钧的话以及他的行动,使群豪生了羞愧之心,韩雪香一死他们便急急离开。   崔一山心头沉重.叹息道:“赵庄主,你仇已报了,司马兄夫妇的尸体可否交由在下安葬?”   赵容国望着纷纷离开的群豪,缓缓点点头。   崔一山立即抱起司马千钧两夫妇的尸体离开。   他一离开古逸飘亦随着离开,再下去的便是紫翠雀、彭公志等人。   刹那之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赵家及欧阳庄的人。   赵容国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心头沉重,不知此事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伍长乐冷冷地道:“热闹看完,这批人也就走开了!”   赵四娘道:“走掉更好,免得碍手碍脚!”   赵容国缓步回庄,回头道:“你们进去仔细地一下,看看那小子有否藏在里面!”一顿,厉声道:“但千万不要为难那些下人,以免落人话柄!”   伍长乐急应一声,率众人内。   内宅空无一人,附近的人又没有发现庄内有人离开,说明庄内必有一条地道通向外面,可是偏又找不到地道入口。   赵容国心情异常复杂,跟来时完全不同,他低声喝了声走,转身离开。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司马庄内突然冒起了一阵浓烟,跟着整座庄院便被火舌吞噬。   可惜,他们没有人回头看到这一个情景。   这场火烧了一日一夜才停止,那时,赵容国已离中州百多里路了。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十五章 洗脱嫌疑   大火熄灭之后,气温依然很高,焦味更是难闻。   大火一起,附近的人便看也不看它一眼,世人本就是如此。   所幸附近没房舍,也不怕牵连了别家。   次日一早,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大得令人睁不开眼睛,即使睁得开眼睛,又有何用?   五尺之外的景物完全被一片灰濛濛之色掩住。   郑州城好像停止了他的一切活动,变得像一座死城,郑州城的居民也都躲在家里睡大觉。   雨水落在地上,把灰烬冲掉。忽的司马庄当中的一个地方瓦砾突然拱起,跟着地上探出了一张瘦削,满带悲愤哀绝的年轻人的脸庞来。   半晌,才见他慢慢地在瓦砾中爬了出来。   他刚站直了身,双颊便湿了,分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只一眨眼的时间,他全身都已湿透!   看他撇嘴扬眉的神态,跟司马千钧有几分相像。   灰濛濛的天色看不出时辰,不过凭经验还能知道,现在还是白天。   他便是司马千钧的独子司马城。   大概冰凉的雨水,使他头脑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环顾了一下周围又躲在一堆瓦砾之后。   入夜,一个青年悄悄爬上崔一山家的墙头,他刚跌了下去,里面立即响起一声低喝声:“是谁?”   “找崔大侠的!”   当江湖在风传欧阳长寿、欧阳鹏及巢小燕是司马父子所杀的时候,司马千钧便散尽家产,把家人遗散,他们从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陆续离开,因此,即使是郑州城的人也不知道。   司马千钧要独力把这件灾难背上身,当赵容国在门口叫骂时,他便叫司马城躲起来。   他虽然绝不会护短,但司马家只一根苗,而且,他深信爱子是无辜的,把他交出来,无疑了是断了爱子之命。   司马城哪里肯听老父的话,他坚持要出去见赵容国,让老父逃过此劫。甚至他母亲韩雪香,跪在地上求他,他也不为所动。   司马千钧夫妇看看这个儿子,真的又怜又爱,禁不住流下几滴英雄泪。   最后没办法只好点了司马城的麻穴,然后韩雪香把他扔入地道里。   地道是在花园内的一棵大槐树之下。说它是大槐树绝对不会错,三个大人展臂合抱都还差尺多长才能合抱。   树干离地二丈处被截断,树干中间被挖通,刚可以容一人通过。   槐树生命力很强,并没有因此而枯死,反而长了不少横枝,继续生长,枝叶茂盛,远看就像一把巨大的碧绿色的伞子,若非仔细,根本看不出,这树干的上半截已被人锯断。   是故,伍长乐、赵四娘等人找不到地道的入口。   树干之下,入地之处有块二寸厚的铁板,韩雪香不但把铁板盖上,而且还上了锁。   她是不愿儿子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之下出来送死。   地道的出口离司马庄只有五里,即使十二个时辰过后,司马城醒来,再从出口绕回来,时间上已来不及。   十二个时辰就是一日一夜,天大的事也已“解决”。   而巨变过后,人便会渐渐冷静下来,也就会有了转机。   事情果然如司马夫妇所料般。   大火烧毁了一切,也烧熔了地道铁板上的铁锁。   司马城醒来时,大火虽然已经熄灭可是地道上的气温仍然异常之高,出口的那块铁板更是红得令人生怕。   司马城看到那块铁板,便知道了一切,两行热泪立即夺眶而出。   他默默坐在那里,没有饥饿,没有干渴,也没有痛苦——痛苦早已麻木。直至铁板上的殷红之色渐渐变成暗红色,跟着气温突然下降。   他有点奇怪,气温降得实在太快,伸手一摸铁板,人手冰凉,他一使劲把它推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雨水跟着是瓦砾废墟……   崔一山静静听了司马城的转述,脸上一直带头着微笑。“贤侄,当日你因何不辞而别?”   司马城苦笑道:“崔叔叔,当日一则老父抱恙在床,二则眼看心爱的人跟别人洞房,这味道是好受的么,所以……”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要不是先父要小侄代他去,小侄才不去哩!他欧阳父子自命风流,不可一世,小侄本就看不过眼!”   崔一山叹道:“难怪别人怀疑你是凶手,看来贤侄以前跟欧阳鹏的感情也绝不会融洽!”   “也不算怎样不融洽,见面便点个头走开,我看不惯他左拥右抱,又带了一大群家丁睥睨一切的模样,但,他之死,绝不是小侄下手的!”   崔一山道:“老朽跟令尊令堂相识数十年,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别人怀疑你,叔叔难道不了解你,不相信你?”   司马城略感安慰,可是崔一山提及父母亲,他眼眶一红,悲声说道:“可惜小侄不肖,害得我爹娘横死,连尸骨也找不到……”   崔一山轻轻一笑,道:“贤侄不必悲伤,令尊及令堂的尸体叔叔已把他们悄悄葬了,待事过境迁之后,贤侄再补办丧礼,以安令父母之魂!”   司马城双脚一屈道:“叔叔大恩大德,小侄至死难忘!”   崔一山把他扶上来,笑道:“现在你先吃点东西,你在这等等,叔叔出去吩咐他们一声!”   崔一山不但只吩咐下人替司马城煮点心,重要的是严令下人不得把司马城的讯息传了出去。   次日一早,崔一山便到客房找司马城。“贤侄有何打算?”   司马城道:“父母之死本来不共戴天之仇,不过,小侄现在却想先把凶手找出来,洗脱嫌疑然后才好到赵家问罪!”   “贤侄打算如何把凶手寻出来?”   司马城叹了一口气,道:   “小侄还没有主意,叔叔有以教我?”   “李鹰这人你听过没有?”   司马城道:“江北总捕头‘神眼秃鹰’之李鹰?”   崔—颔首,道:   “李老鹰跟叔叔很熟,我想托他替你查这件案子!”   司马城道:“李前辈固然神通广大,但他的收费也是颇惊人的,小侄现在身五分文……”   “这个贤侄倒不必担心,叔叔替你说一说,谅他虽然提起办案六亲不认,只认银子,但瞧在我这张老脸上也不敢收得太多!最多老朽把田园卖掉!”   司马城急道:“不可,叔叔如此,小侄将终生难安,这件事还是让小侄自己去摸索吧!”   “钱银身外物,清誉最要紧,贤倒不必耿耿于怀!”   “叔叔一生行侠仗义,散了不少家财,小侄任叔叔怎样说,也不答应!”他牛脾气一起,说得斩钉截铁,颇有父风。   崔一山叹了一口气,默默沉思。   过了半晌,崔一山才道:“有了,假如贤侄洗脱了嫌疑,那无疑说明赵家跟欧阳家是屈死令尊,我便叫李老鹰找他两家收费!”   司马城道:“这便使得!”   可是,李鹰带了手下去了江南办案,崔一山找他不获,甚至连江北发生件大事李鹰也尚未听闻。   赵容国率领大军回到欧阳庄,他心事并未放下,司马千钧夫妇死后,他头脑才逐渐冷静下来了。这一静,他才发觉了不少破绽及疑点。   第一点,无论是司马千钧还是司马城都没有能力杀死欧阳长寿,即使他两父子加起来也不能够,甚至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摸入欧阳长寿的书房也办不到。   第二点,司马城虽然可以在暗处刺杀了欧阳鹏及巢小燕,但他有能力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逃离欧阳庄吗?   这一个,赵容国的答案是有可能。   第三点是司马城若要杀人,岂会在“嘉宾题名”花册上工工整整的把自己的姓名写下,他杀了人如果暂时不离开,岂不是更没有人怀疑么?   这一点,赵容国没有答案,他心情更乱,过了几天便决定回河北老家,临行时他叫她女儿派人去找李鹰调查欧阳长寿的死因及杀人凶手。   赵容国的第一个疑点,赵四娘也有同感,在毫无头绪之下,只得叫了詹天宏派人去把李鹰请来。   詹天宏派去的人找不到李鹰,因为李鹰还在江南。   但,赵容国的大女婿在回皖南的半途中,却碰着了李鹰的得力助手公孙良,于是他告诉了公孙良,欧阳家要聘他调查欧阳长寿的死因。   这是块肥肉,公孙良立即派人去江南通知李鹰。   公孙良派出的手下在江畔使碰着了李鹰,他刚从江南办了案回来。   李鹰听了手下报告,便叫萧穆到皖北协助公孙良破一件案,自己便带着顾思南及云飞烟赴洛阳。   李鹰回江北的消息,崔一山还未知道,司马城却不能再等下去,他略为易容一下,留下一张字条,便离开崔家。   天地茫茫,司马城心头惘然,不知何去何从,双脚无意识的移动,却又下意识地走去洛阳城了。   他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去调查,但心中认为凶案既然发生在洛阳,到洛阳可能会有所发现。   半路上他买了一套农家常穿的粗布衣裳换上,才发觉自己囊中已所余无几,最多只能维持自己十天八天的生活,他走得很慢,故意在烈日下曝晒,到了洛阳时已成了“黑炭头”。   次日,他开始在城内找工作,人家都当他由乡下入城找寻生活的青年。   终于在一家饭馆找到一份店小二的工作,他认为很满意,起码饭馆的食客很杂,可能会打探到一些消息。   工作虽然吃力,却难不倒司马城,掌柜赞不绝口,说他又勤又懂礼,身体又强壮,几天后便派他在二楼嘉宾厅侍候。   二楼的地方不大,但出入的都是豪客,所以掌柜派了三个伙计事职负责。   他的急速升职,没有使其他伙计眼红,因为他是凭本事争来的。楼上那个老伙计,老张对他更加喜爱,要不是时间还短,他已经把女儿许配给他了。   这天来了七八个锦衣汉子,肥瘦高矮,美丑凶善都有。这伙人一到,便包下了整个二楼,他们出手豪阔,掌柜自然叫司马城等人刻意侍候。   可是,为首一个自称姓易的却道;“大爷们自会招呼,无事不要派人上去,还有,捧菜上去时,先扬声!”   “是是!”掌柜迭声答应。   楼上用雕漆屏风间成一间小房间,里面放了张八仙桌,老张摆好了食具便下来。“这些人不好惹,目光凶巴巴的!”老张轻轻地道。   这八个人一到,司马城便已看出他们人人都有一身功夫,其中那个姓易的内功更加深厚。又见他们神秘兮兮,有心跟他们接触,便极力把这项工作挑上。   掌柜对他深具信心,也有心让他去一试。   第一道菜捧上去,姓道:“小二哥,没事了,你下去吧!”   司马城应了一声转身下楼。   第二及第三道菜也是如此。   第四道菜是鱼翅羹,司马城替他们每人妥了一碗便离开。   当他走到楼口时,突然倒在一条柱子之后,屏息静听。   只听那姓易的声音:“五号前天传了消息出来,他们已请到李秃鹰,这老小子神通广大,不能不防,所以一号特别叫我把你们找来,暂时忍耐一下,不要轻举妄动!”   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李鹰能查得出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不会有错的!”   “人已死了,将来洛阳便是我们的天地,头儿说得不错,忍着点总是对的!”另一个道。   司马城听得心头大震,隐隐觉得他们所说与欧阳庄的血案有关,他不觉探出身来,把头尽量伸向屏风。   这一动,衣袂不觉发出一声轻轻响声,里面的谈话立即停止。   司成城十分警觉,立即自柱子游上横梁,跟着借柱子及承压的掩护,悄悄自后楼梯下楼。   他刚离开,只听那姓易的叫道:“掌柜,下一道菜快送上来!”   掌柜叫道:“土成,快去厨房把菜端上去!”   司马城用了化名,他把城字拆成土成两字,这个名果然有有几分乡下人的土味感觉。   后楼梯之下,便是厨房,司马城捧了一大盅瑶柱炖鸽汤出来,应声道:“这就去!”   他竭力装成没事般的模样把汤放在桌上又替他们舀汤。   那姓易的中年汉子,突然道:“小二哥,你叫什么名字?”   司马城心头一惊,装成受宠若惊的样子。“贱名土成!”   “你衣袖怎地会有灰尘?”他指一指司马城的衣袖道。   司马城一震。“刚才在厨房墙壁沾上的!”   “是么?”姓易脸无表情,“我们听说这饭馆不止菜好,而且是全城最清洁的一家!怎会这样?”   司马城有点无措,半晌才道:“汤里可是干净的!”   “停下,你这样不会把灰尘弄落汤里么?把衣袖捋高才舀!”   “是是,大爷教训得对!”司马城立即把衣袖捋,他自觉没有异样,姓易的目中突然露出异彩,双眼盯在司马城,一截黑一截白的手臂上。   这之后,司马城再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那姓易的临行时对掌柜道:“刚才捧菜的那个小二,是新来的?”   “是是,他是乡下人,侍候得不周,大爷莫怪!”   “乡下来的?”姓易的目光再一闪,“哦,他很勤快,这块银子赏给他,嗯,不许你扣克,要如数给他,听到没有!”目一瞪,露出两道精光。   掌柜看得心头一懔。   司马城拿着那一锭银子,心头一片迷惘。   黄昏,李鹰已到了洛阳,这些日子,他没停过一刻,有点累,决定休息一夜,明早才去欧阳庄。   洛阳是个大地方,李鹰自然也在此地设下“行宫”,而且是他在江北最大及设最好的一个。   尽管他已近年没有到过洛阳,但家里一切依然打扫得异常干净。   吃了晚饭之后,他便倚在躺椅上休息。   在路上,他已把欧阳庄的血案的案情,打探清楚,此刻,他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把这件案子由头到尾再想了一遍。   青年人的精力比较旺盛,顾思南已久没到洛阳了,尤其是云飞烟还是头一遭到这座古城。   吃了饭,顾思南看见李鹰躺在椅上,他也坐在一旁,怔怔发呆。   云飞烟跺了一下小脚,拉一拉他衣袖。“小南,你我去走走嘛!”   顾思南看了李鹰一眼,又看看云飞烟,终于站了起来。   饭馆是不做夜市的,因此,戌时过后,掌柜便吩咐司马城把门关上。   其他的伙计大都是本地人,他们收拾了一下,也纷纷离开,掌柜亦上楼休息。   司马城关好前门,又去把后门上闩,刚闩好,门板上突然响了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谁?”司马城问了一句。   “是土成哥么?快开门,崔大侠来找你!“   司马城心头一动,不无怀疑地道:“你是谁?”   “我是高宾客栈的小二,快点,要是迟去老板便又要克扣我的薪响了!”   “你等等,我告诉掌柜一声就来!”   他告诉掌柜说有个亲戚进城找他,他要出去一趟,掌柜叫他早点回来,便翻了个身,就着灯看他的传奇小说去了。   那人走得很快,低声道:“土成哥,你新来不久吧!我带你走小路,快点!”   司马城真的怕他会让老板克扣薪饷,忙道:“麻烦小二哥“不要紧,我也是为了自己好!赏钱真的不少哩!”   司马城心头好笑,他当了十多天饭馆小二,自然知道这些规矩。   说着已走入了一条小巷。   小二突然回头道:“你知道,我能拿多少赏钱么?”   司马城笑道:“小弟新入行,不很清楚!”   “二十两银子,也许还不止!”   司马城一愕,心想崔一山现时境况也非很好,出手岂会这般阔绰,心头刚动疑只见前面一字排开,站着四个黑衣大汉。   小二快步穿过人墙,黑衣大汉却把司马城拦住了。   司马城大吃一惊,此刻才知道中了圈套。急声道:“你们是谁?”   一个圆脸的大汉道:“我们是谁无关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你是司马城!”   “是又怎样?”   “跟我们到庄里见夫人!”   “你们是欧阳庄的?”   “小子放聪明点,你是要吃敬酒是吃罚酒?”   司马城一边思索脱身之计,一边道:“敬酒是什么?罚酒又是怎个吃法?”   “吃敬酒吧,双手受缚跟我们回庄,吃罚酒嘛……”   司马城趁他说话分神之际,飞蹬一脚,左手在墙上一按,冲天而起。   不料,他快那个小二更快,似乎已料到司马城会有此一着,先他一步跃起,钢刀由上向他头顶劈落!   司马城大怒,拧腰转身,左足凌空在墙上一踢,身子倒翻开去!   他落下时,仍在小巷中,那些大汉都操起武器向他击去,一把剑,一把刀,二条短棍,连小二的钢刀总共五件。   司马城飞身急退同时右拳击出,他内力未致登峰,不如他爹爹一发拳,拳风可及二丈之远,可是这一拳的气势及劲力仍然使得急退而上的大汉去势窒了一窒!   司马城趁势再退,出了小巷他的危险便会相对较小,起码在小巷内,地小人多,对方都有武器,给前后一堵,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非死不可。   他恨极了,右拳一扬怒击他小腹,这一拳他用了八成真力,势疾如星火。   小二右手钢刀一摆,护在小腹之上,司马城那一拳刚好击在刀背上,一股奇力自刀上传人小二体内,身子凌空激飞!   可是这小二年纪虽不大,功力却颇深,半空折腰沉劲,毕直落了下来,刚好堵在小巷出口。   司马城大急,急发一拳,这一拳明明是击向对方的面门,临至身时一沉,改打小腹。   小二的刀法十分严密沉稳,手腕梢沉,刀尖护小腹之前,跟着白光一现,钢刀上下飞舞,在身前布下一层刀光,他只守不攻,司马城连发五招都未能突破刀网。   第六拳刚扬起,背后便响起一片刀刃劈空之声,他立即矮身收拳,左拳看也不看地后挥,偷袭他的就是那个圆脸的大汉,他一刀劈空之后,司马城的左拳已击在他大腿之上,禁不住踉跄后退一步。   司马城迅速长身而起,小二的钢刀即时向他心口扎来,司马城一偏身,刀尖在臂弯处护过,右脚一扫,迫退一个持剑的大汉。   同时,左掌击在墙上,身子窜起双脚飞踢小二面门,小二手腕一扬,刀刃撩向他双腿。   不料,司马城这一招乃是虚招,左脚尖点在右脚面上,身子立即倒飞,手肘一沉,撞在一个持棍大汉的小腹之上,那人立瘫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持剑的跟持刀的双双扑上,一个刺他左肩,一个砍他后脑。   小巷狭窄,他俩人并肩出手,已无余地,司马城不能闪避,只好伏身向前一滚,小二的钢刀适时飞劈而而下,司马城上身欠起,左掌拍天刀脊,右拳捣出,这一招使得险极,也使得很绝。小二脚口中了一拳,踉跄后退,禁不住发出一声尖呼。   声音又尖又锐,在静夜中,远远传出去。   小二虽然被击退,可是仍然守在巷口,不让司马城有任何机会逃脱。   司马城刚直起身子,本来瘫倒在地上的持棍大汉,短棍突然击在司马城的的右腿上。   这一棍又快又沉,“啪”的一声,痛人心脾,腰骨差点没断,司马城的泪水立即沁出。   这一棍虽然没有打断司马城的腿骨,可是仍使他站立不稳,他倒下时右拳随即趁势捣出,击在持棍汉子的脸上,拳头立即把鼻骨击碎,那大汉禁住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小二的钢刀再度劈下,长剑亦已刺到,司马城行动不便,猛地抓着那大汉护在身前,刹那钢刀及长剑都刺在他身上,大汉再度嚎叫一声,便断了气。   司马城虽然有了一件“护身符”,仍然未能脱困,现在他是只守不能攻,坐在地上,举着尸体遮挡,所谓久守必有一失,不久,左肩的一片肉便被小二的钢刀劈飞,鲜血染红他的一身青色短衫。   再一急,长剑也在他大腿上划了一道深深的血槽,司马城渐渐觉得手上的尸体越来越重,挥舞间逐渐不能得心应手,一疏忽,右臂又中了一棍,这一棍使他几乎举不起来。   危险越来越危急,甚至连司马城也认为自己的努力只是拖延死亡的时间而已。   大街上灯光渐阑珊,行人渐稀。   顾思南最后带了云飞烟到欧阳庄附近走了一趟:“我们回去吧,免得头儿有事找不到我们。”   云飞烟幽幽地道:“随你吧,反正跟你一块也像当了哑巴似的,没点趣味。”   顾思南半晌才道:“我,我不知你喜欢听些什么样的话!”   “说说笑,聊聊天,风花雪月一番不可以么?”   “头儿说,那都是些无聊的事,无聊的事做了不如不做。嗯,你爱听么?待我想想……”   云飞烟叹道:“你真像根木头,虽然变不出花样,可是却没有碧绿色的树叶,粉红的花朵也不好看!”   “飞……我说,我说……从前有个老头,他整天在山里砍木头,有一天,一个神仙用仙拐指指他的光头……”   云飞烟“噗哧”一笑,顾思南大为高兴,正想再说下去,云飞烟却止住他,道:“算了吧,谁喜欢听你说那些老掉牙的陈年故事,老是什么头的!”说罢又是一笑。   顾思南心头发苦,呆呆的一直跟在她后面。   云飞烟知道他会是个好丈夫,但绝不是个好伴侣。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对他产生了好感,也不知道找个好丈夫好,还是找个好伴侣好。   你的丈夫虽然可以托付终生,可是却得用最大的努力及忍耐力去坚持下去,直至有一个死了才能“大功告成”。   好的伴侣,虽然未必能托付终生,甚至极可能让对方抛弃,但在那段相聚的日子里,却充满甜蜜、快乐,无优无愁,心灵交融,令人留下甜蜜的回忆。   就像天上的流星那样,既光亮而又短暂。   “到底是哪一种好?”云飞烟心头一片惘然。   顾思南轻声叫道:“小飞,你想些什么?”他一直叫她小飞,因为她像一头白色的鸽子,随时都会飞走。   云飞烟突然升起一丝歉意,正想开口,静夜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声。   声音充满痛苦与惊恐,云飞烟与顾思南都是心头一紧,两人对望一眼,正想辨别声音的方向,恰好此时,又一声惨呼声传来,这下声音比前一次更大更清楚。   顾思南跟云飞烟即辨出声音的方向。   顾思南不假思索地向黑暗中射去,对付女孩子他虽然迟纯,但这方面的反应却是极快。   那声音,使他不能闲视,谁敢在他眼皮下行凶?   乌金刀已握在手,他的劲力也已布满了全身。再一声惨声传来,声尖而短,落在他耳上,便知道这是人类在垂死前最后发出的声音。   他心头一沉,去势更疾,云飞烟虽然起脚较慢,但离他身后不过五尺。   小巷里,司马城的气力已将使尽,他的下唇已被自己的牙齿咬出血来,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湿透,大量血液的流失,使他的体力消耗极快,手上的尸体更像有千斤重般。   小二及他的三个同伴,不发一言,轮流上前砍杀。若非小巷狭窄,四个人不能同时出手,二个司马城也已死绝。   气力一滴滴消失,司马城只觉唇干舌燥,一颗头重得像石头般,双手也渐发起颤来,尖声叫道:“我没杀死欧阳鹏!”   正想拼尽全身抛开尸体,蓦地听到一个沉实的声音喝道:   “住手。”   司马城精神一振,把尸体遮在前胸,抵住刺来的长剑,可是这一剑刺得很深,剑尖透过同伴的尸体,刺在司马城小腹上。   紧接一声暴喝,一阵兵器相触声响。   黑衣大汉怒道:“谁敢管欧阳家的事!”   “江北总捕头李鹰能管!”顾思南挡开一棍,身子一侧让云飞烟的剑自后刺上,剑尖挑断对方腕脉,短棍“笃笃”跌在地上。   “江北总捕头李鹰,你终于来了……”司马城喃喃地道,精神一松,眼前黑暗,昏迷了过去。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十六章 金钗的秘密   李鹰细细地听了赵四娘及詹天宏的叙述,双眼眯起,吐了一口烟,淡淡地道:“夫人,你认为司马千钧或者司马城能杀得了欧阳庄主?”   赵四娘半晌才道:“司马城杀死犬子已没疑问,他再杀死拙夫有何奇怪?”   李鹰双眼一睁。“谁说司马城杀死令郎及令媳,谁人看到?只因为司马城不辞而别,便怀疑他?荒唐!”   詹天宏道:“但司马城曾经苦追少夫人不遂,他……”   “也荒唐!”   赵四娘说道:“未亡人把神捕请来乃是欲把拙夫的死因找出来,不是查犬子之事。”   李鹰双眼一张,又再眯起。“昨夜夫人派人追杀司马城?”   赵四娘愕然道:“什么?司马城来了洛阳?詹总管你也不知?”   李鹰截口道:“我问你的话,还未答。”   赵四娘道:“没有这回事,敝庄根本不知司马城潜入了洛阳。”   “希望夫人说实话,这是个关键,因为假使贵庄没有追杀司马城,那证明追杀的人是另外的一伙,这其中可能隐伏了不少秘密!”   詹天宏脱口道:“什么秘密,即使有机密与故庄主及少爷之死又有何关连。”   赵四娘接口道:“对,神捕还是快点行动,早点把杀拙夫的凶手找出来。”   李鹰站了起来,沉声道:“听我说,司马城据悉没有什么仇家,即使有也大可明挑,何必拿出欧阳庄的招牌?因此,如果贵庄真的没有派人追杀司马城的话,我是认为有人在作移花接木之计,嫁祸于贵庄。”   “敝庄的确不知道司马城的踪迹,何能派人追杀之?”赵四娘接道:“他们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目的我们还未知道,不过也可以先妄测一下,可能有人要挑起贵庄跟司马家的仇恨,从而引起两家的火拼,以达到他们的目的。”李鹰沉声道。   詹天宏立即问一句:“假如神捕不幸言中,但现时敝庄主及少爷已亡,司马千钧夫妇也过世了,他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他们又何必再去杀一个后生小辈的司马城呢?”   “因为司马城若果不死,这个阴谋便有被揭发的一天,而这样对他们可能大大不利,所以便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詹天宏道:“但愿事实正如神捕所推测的一般。”   赵四娘接口道:“神捕打算怎样去调查?”   李鹰傲然道:“到时候我自有我的办法,不过,先说清楚,我若是替夫人把杀死欧阳壮土的凶手查出,夫人愿付多少酬金?”   “随神捕开口。”   “好的,我先把数目约略说一下,最低五万两,最多十万两,视情况而定!”   赵四娘讶道:“未亡人从未听说过神捕的收费如此昂贵!”   “欧阳庄富甲一方,此乃小数目耳,而且,假如凶手是一个集团,可就更棘手,我可得花多少人力物力,也说不定要牺牲不少属下,这数目怎能算贵?”   “好吧,便依你。”   “还有,如果我们调查的结果,证明令郎令媳是死于他人之手,这酬劳又要另算。”   赵四娘道:“如果大人能够查出另有真相,敝庄上下无不感激,神捕要求多少酬劳都没关系的。”   李鹰微微一笑。“好的,我不会乱开价,现在请夫人跟总管带我到出事现场视察一下。”   “大人。”赵四娘急不及待把李鹰引到厅后的书房。   房里的摆设已恢复了一切,詹天宏凭记忆重新把椅子推倒,然后指着地上道:“敝庄主当日便是倒卧此处。”   这是房子的中央,椅子虽然倒下,但并不很凌乱,欧阳长寿就像在猝然不防的情况下被人点中死穴而亡。   “地上没有血迹?”李鹰略思一下,问了一句。   赵四娘跟詹天宏同时道:“没有。”   李鹰指一指墙上的一把长剑:“这是欧阳庄主的兵器?”   “是。”赵四娘立即应道。   “詹总管你赶到现场时,这口剑仍挂在墙上?”   詹天宏答得很谨慎:“那时没有细心看,不过,因为不见地上有剑,敝庄主亦是两手空空,谅必这口剑没有动过。”   李鹰不觉沉思起来,他走近窗口,推开窗户,窗外是个花园,奇花异草,假山亭阁,小桥流水,都经过刻意的布置。   詹天宏又说道:“当时,窗户是打开的!”   李鹰“哦”了一声,目光白花园扫过,花园颇大,远处有堵围墙。   “围墙之外是什么地方?”   “大人,宿舍之外是一堵围墙,围墙外便不是敝庄的范围了!”詹天宏立即应他。   李鹰喃喃地道:“这样说,凶手杀人便从此逃出去……唔,厨房在半夜没人,也没人注意他跑到那里不易被人发现,然后又……”   詹天宏接口说道:“禀夫人,那夜在下曾下令护院紧守各处出口,因为前厅发生了少爷被杀之事之后,在下再也不敢疏忽!”   “哦?”李鹰不禁沉吟了起来,“那么,令公子大喜之夜,庄内的防备便很松么?”   詹天宏低下头,涩声道:“那是少爷的大喜日子,兄弟们都兴高彩烈,防备自然较松,再说本庄雄据洛阳数十年,有谁敢轻捋虎须,所以……”   李鹰忽然截口道:“贵庄在发生血案之前,有否再新招请仆人?”   “没有,本庄已六年没有招请家仆下人了!”   “令公子大喜之日,闻说筵开百多席,厨房亦够人手么?”   这次是赵四娘回答:“那是把附近的数十名有名的厨师请来作临时工的,他们在大宴之前三天上工,但每天日落之后便离开,每次离开,都有人监视!”   李鹰在椅上坐了下来,觉得没有话再问,便道:“请夫人再带我到令郎的新房处看看。”   “新房之内的一切设置,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少爷跟少奶奶赤身睡在床上,身上被刺了个透明窟窿,床板破裂了一个洞,凶手显然是藏在床底下,到了最有利的时机才猝然出手!”   詹天宏口中的最有利的时机,李鹰及赵四娘自然知道那是个什么时候。   李鹰问道:“看得出是什么武器伤的么?”   詹天宏低声道:“在下不敢冒昧细看。”当时欧阳鹏及巢小燕都是赤身露体,詹天宏自然不能细看。   赵四娘说道:“伤口很狭,是被剑所杀,而且那把剑却比平常的剑还要窄上几分!”   李鹰道:“我明日会带同几个助手再来勘察!”   赵四娘道:“大人几时来,敝庄都无限欢迎!”   司马城刚睁开眼,李鹰已回来了。他在被顾思南扶来之后,换过药说了几句话便一直昏沉沉睡到此时才醒来。   李鹰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待伤好了才说。”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更望大人替在下洗脱嫌疑,以免蒙上不白之冤!”   “我跟崔一山是多年的老友,跟令尊有数面之缘,你放心静养,过两天我有话问你。”   次日一早,李鹰带着顾思南及云飞烟再到欧阳庄。   这次他不要任何人带路,自个儿带人去书房,把门关了起来。   他首先道:“武林中能杀欧阳长寿的人,寥寥可数。因此,我始终对他的死有很大的怀疑。能杀欧阳长寿不外二种情况,一则,凶手武功绝高,在欧阳长寿不备之下把他杀死!二则,凶手跟欧阳长寿很熟,熟悉得欧得长寿对他没有丝毫防备,凶手才会一击即中。但以后者的可能性较大!”   云飞烟心中有疑,道:“叔叔既然怀疑杀人凶手是欧阳长寿的人,我们还来此处查什么?”   “因为还有一个可疑之处!”事鹰突然把那两张椅子推倒,椅子是梨木所造,沉重而又结实倒地之声甚响。   “这声音如此响亮,在半夜里怎么不会惊醒庄里的护卫?反而要在次日的早上才被丫环发觉呢?”   云飞烟与顾思南也都觉得事情十分可疑,睁大眼望着李鹰。   李鹰低声道:“这也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椅子根本不是被推倒,而是有人在事后摆弄的!二是凶手是欧阳长寿的熟人,他杀人之后怕东窗事发,故意弄乱现场,转移视线!”   顾思南脱口道:“头儿,你看哪一个可能性较大?”   “第一个可能性较大。因为,那夜庄里的防备非常严密,凶手要是外人就算得手,也绝难在毫不为人所觉的情况下离开!因此,我怀疑这人要不是庄内的人,便是到此的贺客!”   云飞烟喃喃地道:“谁跟欧阳庄主有仇?”   顾思南道:“知道了就好了!”   云飞烟白了他一眼,嗔道:“难你知道么?”   “我有个怀疑,”顾思南自顾地道:“凶手杀人的目的如果是想欧阳庄跟司马庄火拼的话,杀死司马鹏已经足够,那么他冒绝险杀死欧阳长寿的目的是为什么?”   李鹰拍掌道:“小顾果然有进步,我还以为你是块木头!呢!”   一顿又道:“我带你们来此,正是为了这个原因,我们在这里仔细查查,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有!飞烟负责梁上,小顾负责地板,墙壁的,我负责!”   其实顾思南并非木头,他是属于大器晚成的人,每一件事都是浙渐发展,到了某个阶段,自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他听了李鹰的话,心内欢喜,立即俯在地上敲打检查起来,过了半响,云飞烟在一根梁上发现了一根金钗,这金钗雕着一双展翅欲飞的凤凰,手工精细,栩栩如生,眼睛上,嵌着一块碧绿的翡翠玉,显得异常珍贵。   这样的一枝金钗为何会被人插在梁上呢?   云飞烟满腹狐疑,忖量不出,便飞身下梁。抬头一望,金钗的位置,很难发觉。她把金钗递给李鹰:“叔叔,这枝金钗在梁上发现,喏,插在那个位置!”   李鹰看一看金钗,也是满腹疑团。沉吟了一会才道:“飞烟,你去把赵夫人请来此处谈话,不要惊动别人!”   赵四娘看了金钗一眼,便道:“此乃小媳之物!”   “但怎会跑到梁上去?”   赵四娘无限惊异地道:“这是在梁上发现的?那天下殓时,未亡人便发现小媳平时最爱戴的金钗不见了,却遍找不获。是谁把它放在梁上?”   李鹰问道:“令媳不用你家送去的金器?”   “不,小媳说,她自小便是孤儿,是慈心师太在路上捡来的,捡来时,襁褓之中便放了这枝金钗,大概是她母亲留下的信物,所以她一直插着它!”   “原来如此,这事可真奇怪!”云飞烟脱口而言。   李鹰沉吟了一阵,道:“这根金钗,我暂且取去,日后才交回夫人,那个喜娘呢?她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   “自从那个后之后,喜娘便吓着了病,听说回乡下去了!”   “那个唤春花的丫环还在么?请夫人叫她来一下!”   “未亡人这就把她叫来!”   春花站在李鹰面前,有点惊恐!   李鹰叫赵四娘回避,然后柔声地道:“我只问你几句话,希望你的话是真实的!”   “是……”春花裣任了一礼。   “你来到这里时,看见了什么?”   “婢子看见老爷倒在地上,婢子很惊,叫了两声,不见老爷回答,心想不妙,便忙跑了出去通知夫人了!”   “当时,这两张椅子是不是倒在地上的?”   春花想了一想,才道:“是,是倒在地上。”   李鹰接问了一句:“那窗子也是打开的?”   春花又点点头。   “你所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婢子所说句句都是真的!”   李鹰又再柔声道:“好了,你可以离开,以后如果想起了什么,可以直接找我,我一定替你守秘密!”   “是,婢子知道!”   “飞烟,把地址告诉她!”   一根金钗使李鹰彻夜难眠。   次日一早,便发出了信鸽把几个得力助手召来洛阳。   他不召集公孙良及萧穆,决定让顾思南在这件案子里担当重要的助手,让他逐渐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喝了盅“回魂酒”之后,李鹰精神稍振,他把金钗交给云飞烟,叫她到清音庵去找慈心师太了。   云飞烟接过金钗,便跨马出城。   清音庵离洛阳不过两百里之遥,快马之下,几日便到了。   清音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四周围种植了不少青竹。竹叶在秋风中沙沙作响,好似阵阵的波涛之声,听了令人有明镜倏地一清,忧愁尽去之感。   云飞烟拍了一阵门,庵门才打开,此刻,正是庵内尼姑做功课的时光,没有其他香客。门一开只听见阵阵的念经声,夹着木鱼及铜磬的声音传了出来,庄重穆而又圣洁。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师太。“施主可是来上香的!现在庵内正在做例课,请进来稍坐片刻!”   云飞烟忙道:“师父,弟子是来找慈心师太的。”   那尼姑有点惊讶,道:“敝主持出外云游已两载,施主找她何事?”   “啊?慈心师太离庵两载啦!”云飞烟大觉失望。   “施主远来,请入庵喝杯香茶!”   “请问师父法号如何称呼?”   尼姑合什道:“贫尼贱号素心,是主持的大弟子,暂时代师主持本庵。”   “失敬失敬,如此师父跟巢小燕当然很熟了!”说着便跨进了庵。   素心献了香茶之后,道:“施主可是来问舍妹的事?”   “正是,请问小燕是不是孤儿?”   “是,贫尼曾听师父提过。贫尼入门时,师妹才三四岁哩!”   “江湖上人云,慈心师太只有一个女弟子,究竟有多少个?”   “师父法力深广,渡化无数世人脱离苦海,她老人家的弟子自然不会少。不过,师妹因为没有佛缘,所以只跟师父学武防身,庵内的人都是无拳无勇,与世无争的出家人。因此,一般人便都以为师妹是师父的唯一弟子了!”   “原来如此。”云飞烟摸出金钗,道:“师父可否认出这是令师妹之物?”   “正是,此金钗日夕插在师妹发上。唉,想不到,师妹年纪轻轻便……师父她老人家果然说得不错!”   云飞烟不禁大为惊愕,急问道:“令师父如何说?”   “家师说师妹应该早婚,如果超过二十岁才结婚,会有杀身之祸,果然,不幸被言中,师妹今年正好二十一岁!”   云飞烟觉得很玄,她不很相信,但也没有驳她。“请问师父知道令师妹的生身父母否?”   “这个连家师好像也不很清楚。”   云飞烟也问不出什么来,便辞别离开。   这天,李鹰吃了晚饭,正在小厅里寻思,门房突然来报告,有个女子求见,李鹰大诧,忙吩咐他把她带人来。   来人原来是欧阳家的丫环——春花。   李鹰心头大喜,忙请她坐下。   “大人,今日特地向主母请了一天假,出城探亲,如今提前来告诉大人一件事。”   “什么事,请说!”   “老爷被杀那晚,婢子见詹总管曾经去书房找老爷,后来老爷便熄了灯……”   李鹰奇怪地道:“当时你怎会看到的?听说你是专职服侍赵夫人的,还有,詹总管有发现你么?”   春花怔怔地问道:“大人,这也要紧么?”   “当然,”李鹰脸色蓦地一沉:“不说清楚,我怎知你是不是故意诬害詹总管的!”   春花一惊,结巴巴地道:“婢子没有诬害天宏……”   “什么?”李鹰是何等人,听她叫得这般亲呢,厉声道:“快从实招来,你跟詹总管是什么关系!”   “我……没有……”春花连忙跪下,磕头道:“大人,婢子若果说了出去,请大人在主母面前代为遮瞒一下。”   李鹰道:“你且说来听听,如果不是大问题,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天……詹总管跟婢子已姘上了一年多了……那夜,主母心痛少爷之死,心情不好,一早便把婢子们遣散,婢子也乐得能早点休息,便去找天宏,半路上见他匆匆地走入了老爷书房。   不久,天宏又出来,老爷叫他传令护院小心巡视。他便急步去了,后来我找上天宏,他却说没空,但不一会他又去找桃花了!所以,婢子越想越气,才把真相告诉大人,他这人很凉薄,没情没义,当初说在少爷成亲后便娶婢子的,现在却又跟桃花打得火热。”   李鹰道:“你老爷知道么?”   “禀大人,老爷自己也是风流胚子,一大把年纪,还经常对婢子们毛手毛脚的,他一向都说风流不下流是人生乐事,他才不理这些呢。”   李鹰不觉沉思起来,依此看,詹天宏不会因风流的事而被欠阳长寿斥责,也不致因此而动杀机,想了一想,又问道:“詹总管在欧阳庄有多久?”   “七八年了!”春花道:“听说是老爷有—次在路上认识的,看他潦倒才请他来当总管!”   “他怎样跟你老爷认识?”   “婢子听一个护院大哥说,那次老爷碰到一群强盗,天宏他出手帮老爷把强盗赶跑的!他刚来庄内时,只是一名护院的领班,后来前任总管死后,老爷才把他提升的!”   李鹰起身道:“你先回去,有事我会再找你,还有,我这里的地址不可告诉别人!”   春花刚离开,顾思南已把欧阳长寿的为人查了出来。   欧阳长寿虽然风流,但为人还正义,他在洛阳享有颇高的声誉,在他名头震慑下,洛阳城的治安出名的好,虽然有赌有娼,但赌得光棍,当娼山都是自愿,不愿当娼的欧阳长寿也经常助她们赎身脱藉。   比对之下,欧阳长寿的一些小缺点,根本算不了什么。   李鹰静静听了顾思南的报告之后,脑海翻腾,思绪活跃。   “小顾,由现在开始你要注视詹天宏的行动,有什么奇怪之事,立即报告来,一直到郎四到后才离开!”   “是,属下就去!”   顾思南刚出门,便碰到急赶回来的云飞烟,他心头一喜,道:“问到什么?”   云飞烟落索地道:“白走一趟,慈心师太两年前云游四海,至今未回。”   “快进去吧,头儿等急了。”   翌日,午时,郎四及葛根生已联袂赶来,郎四立即替代了顾思南的工作,顾思南便回到“家里”。   司马城已痊愈丁,伤口也都合了口,也在此时,崔一山求李鹰代查欧阳鹏血案真相,为司马城洗脱嫌疑的信才转辗传到李鹰手上。   李鹰决定问一问司马城。   “你那夜因何会不辞而别?”   “小侄本想在宴会之后向欧阳庄主请辞的,不过他很忙,一直陪着彭大侠及崔叔叔等人,小侄回到住所,同房有个贺客问小弟有何感想,大概小弟年前追求巢小燕的事他也有所闻!”   李鹰截口问道:“巢小燕为何尔改投欧阳鹏的怀抱?”   司马城叹息一口苦笑:“这种事很难说,事实上小侄自己也不很清楚,只知她自从认识欧阳鹏之后,便逐渐与小侄疏远,大概她认为欧阳鹏比小侄好吧。”   李鹰又问了一句:“你们真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分手的?”   “是。”司马城道:“小侄虽不肖,但也不自妄想,心想她既然见异思迁,我又何必再去讨她欢心,所以也没再找她,加上当时家父伤患复发,早年中了塞外飞魔的三毒掌余毒未清,到了晚年气力衰退烤逐渐发作,病发时全身无力,痛得如钢针刺骨,我爹爹那般好汉也挺不住!”   他顿了一顿复道:“小侄在此情况之下,自得尽子之孝,侍候汤药于榻前,所以便跟小燕断绝了来往。”   李鹰道:“说下去!”   “那个贺客问起小侄有何感想,小侄自然十分难堪,而且又有不少人冷嘲热讽,小侄忍不住便漏夜离开。”   “你在什么地方离开的?”   司马城脸上一红。“逾墙出去。”   “那些青年你可有认识的么?”   司马城摇摇头。   “你那夜遭人围杀,我问过欧阳庄,他们说并不知道你来洛阳亦否认派人去追杀你。”   “但他们明明自称是欧阳庄的人,还要把小侄缚去见他们夫人。”   李鹰叹道:“世界上很多事都不像表面那般简单,这件案子也可能如此,说不定还是异常繁复的,我且问你一句,欧阳长寿之死跟欧阳鹏之死,这两者有没有关连,是不是同一个人所为?”   司马城脱口道:“当然是啦。”   “我却认为未必,因为杀人的目的似乎有矛盾,杀欧阳鹏是为了促发欧阳庄跟司马庄火拼,但杀欧阳长寿又是为了什么?”   顾思南在旁突然接口道:“或者杀欧阳鹏只是为了扰乱欧阳长寿的心神,像欧阳长寿这种人在正常的情况下,岂是轻易杀得了的?”   李鹰心头一动,目光露出赞许之色:“如果如此,两者的杀人动机便能够吻合了!但杀死他们父子的目的又是什么?”   司马城突然想起那天八个大汉在饭馆内的谈话,他立即把话转述了出来。   李鹰目光大盛:“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人大概是一个什么秘密组织,听他们的语气,可能是志在洛阳这块肥肉,看来是个黑道的组织,欧阳长寿的存在,使他们无从发展,所以只得把他杀掉!”   他突然云对云飞烟道:“飞烟明日去衙门一下,问一问本地有些什么帮会,小顾这根金钗可能是此案的一个关键,希望你能在十天之内把这关键找出来。”   司马城却向云飞烟讨了些易容药物,他悄悄的出走,打算回郑州看看崔一山。事情的发展颇令李鹰担优。   衙门说本地绝无什么帮派组织的设立。   顾思南每天对着那根金钗,看不出也想不出丝毫的特别。   李鹰几乎忍不住要把萧穆召来,在他心中萧穆的份量要比顾思南重得多。   不过,他终于打消这主意,决意再待待几天才决定下一步怎样走。   破案有时根本不能单凭主观努力便能达到目的,往往需要时间,因为时间一长,凶手便会不自觉的露出破绽。   现在李鹰就在等待凶手露出破绽。辰时刚过,洛阳知州派人下了张请帖,请李鹰去赴一个宴会。   这宴会是为洛阳判官的荣休而设的,这个李通判的官虽小,但跟李鹰是同宗,又有点交情,李鹰不好推却便单身赴会。   李鹰刚离开一顿饭时间,郎四便派人通知,说詹天宏已辞离欧阳庄的总管之职,如今已离开欧阳庄正要出城。   顾思南抛下金钗,一边取兵器,一边派人通知李鹰,便跟飞烟急急赶去。   他俩不知詹天宏白何方山城,于是顾思南向东城门赶去,而云飞烟却往西城门而去。   出了东门城不及半时顾思南便听见一座小树林中传出郎四的呼喝声以及兵器的碰撞声。   他一急,展开身法穿林而人,果然郎四正与詹天宏扑斗,詹天宏的剑使得又怪又密,郎四一把钢刀上下飞舞苦苦支撑。   顾思南拔刀而起,喝道:“郎兄不必惊慌,待小弟来收拾他。”   詹天宏吃了一惊,急刺一剑,回身便走。   顾思南却已把他拦住。   “詹总管走得何太匆匆,做贼心虚啦?”   “胡说,詹某做了哈歹事要心虚。”   “如此请詹总管跟在下回去一趟,如何?敝上正想见见你。”   “放屁!詹某为何要跟你回去,詹某又没犯法,李神鹰凭什么找我?”   顾思南抚刀道:“看来在下只好以此把詹总管暂时留在洛阳了?”   “好狂!凭你这小子,也能留得下詹爷?”   “试试便知道在下到底是不是狂?”刀一挽,沉声道:“得罪了!”向对方胸口劈了一声,这一刀虽然有点狂,却使得堂堂正正,颇有大将之风。   詹天宏脚踩七星,偏身让过,手腕一抖,剑尖斜刺顾思南的喉头。   顾思南脚步不移,回刀一挡,跟着一翻腕,刀刃沿着剑脊向詹天宏的手臂上削去。   这一刀变快迅速奇诡,兼且毫无先兆,詹天宏吃了·一惊,再不敢小视他。   他长剑打了个圈,反绞顾思南小臂,顾思南赞了声好,手一挥,再踏上一步,乌金刀曳起一溜光芒疾劈詹天宏胸膛,一式未老,新招又生,刀尖忽地在詹天宏脸上一晃,跟着斜刺他左肩。   詹天宏大吃一惊,飞身急退三步,剑一圈封住刀势,一招“大漠孤烟”直疾点顾思南胸口。   顾思南不耐久战,突然跃起,一刀兵风凌空劈下,气势吓人,如猛虎下山!   詹天宏横剑一起架,“当”一声巨响,手腕一麻,长剑几乎脱手,不过詹天宏也绝非庸手,这只是他料敌不足而已。他压下翻腾的气血,长剑由另一个方向自上向上一撩,划向顾思南小腹。   这一招异常毒辣,顾思南人在半空,兼且长刀已架架不及,形势登时互易。   好个顾思南,临急不乱,右脚突然下沉,踢在剑脊上,长剑登时飞开,他自己亦势尽跌落地上。   詹天宏杀红了眼,未待顾思南立足稍定,迅即扑前,一口剑眨之间便刺了十七剑。   顾思南沉着应战,詹天宏十七剑一过,顾思南立即趁他旧招已老新招未生之时一刀自他剑中突破,刀尖疾刺他面门。   詹天宏沉腰缩肩让过,顾思南手腕一沉,改刺为砍,刀刃对着他头颅斩下。   这一招变生肘腋,詹天宏魂飞魄散,伏地滚开,跟着弹起,拔足而逃。   此刻,他已没了斗志,只希望能逃过顾思南追击。   顾思南急喝道:“郎兄快截住他!”自己亦随即追上前去。   郎四的外号叫“飞鹞”,别的功夫虽还未到家,但轻功却颇有造诣,他自斜方兜截詹天宏。   詹天宏见顾思南穷追不舍,突然心生一计,随手扳住一棵树的横枝,待得顾思南追贴,他倏地放手,横枝像离弦之箭向顾思南面前扫去。   顾思南大怒,刀一挥,树枝立断,可是詹天宏又把距离拉开。   郎四因为兜了一个圈围上去,路途自然稍长,因此也未能及时把詹天宏截住。   他俯身拾起几块石头,把手一扬,喝道:“看镖!”三块小石头立即望詹天宏后脑及后背飞去了。   詹天宏一侧身,身法去势仍然不停,眼看距离越来越远,顾思南大急,他脑灵光一闪,学着詹天宏左手扳住一条横枝,一拉一放,身子便像流矢的射出。   这方法颇为有效,詹天宏在郎四石头的不停袭击下,去势毕竟有些影响,顾思南三拉三放之后下,经已追近,再来一次,顾思南御刀刺击詹天宏后心,他实在怕在这种情况杀死了詹天宏,正想出口提醒对方,詹天宏已有所觉,身子斜身躲避。   顾思南猛吸一口气,身子在空中一个盘旋,乌金刀横扫,詹天宏忙不迭再退,一退之后才大吃一惊,背后已贴上树杆。   顾思南脚尖在地上一点,燕子三抄水,手一扬,刀势更盛,离詹天宏尚有三四尺之远,杀气经已盈身。   詹天宏背贴树杆凌霄冲起,他快,顾思南也不慢,御刀飞起急追!   詹天宏心头大急,真气不禁一浊,身子下沉,脚尖点向一条横枝。   顾思南刀一挥,“喀嗤”一声,把横枝劈断,身子跟着斜飞。   詹天宏足下踏空,下势更疾,半空黑影一闪,詹天宏眼一花,却被埋伏在旁的郎四,凌空一脚踢飞。   这一脚异常沉重,詹天宏禁不住发了一声惊呼,长剑也脱手飞落。   他着地时异常狼狈,站立不稳跌倒地上,顾思南的刀刃立即对着他的脖子。   “对不起,请詹总管跟在下回洛阳一趟!”   詹天宏的事大出李鹰的意料,但听了这个消息后便急着回去看看,可是心头一动,却又改变了主意。   李鹰回到窝里时,已是戌时,顾思南立即解了詹天宏及上肢麻穴。   詹天宏脱口道:“你凭什么把詹某抓来这里?”   李鹰双眼一睁,目光锋利如刃瞪在他面上,足足有半盏茶时光,詹天宏心神逐渐慌乱,低声道:“你们有证据么?”   李鹰坐在椅上,手一伸,郎四立即把旱烟点上,又替他敲打火石,点燃烟丝。   李鹰一口气抽了二锅,如刀般锋利的目光透过烟雾射出。   “你们没有证据怎能随便抓人?”詹天宏喃喃地道。   李鹰冷冷地说道:“他们没有告诉你么?”   “告诉我什么?”詹天宏说完又沉重地点点头。   “我不过是叫他们请你来坐坐,是请不是抓,要是抓的话,你能这样舒服?”   “詹某此刻双脚还被点了麻穴,这还叫舒服?”   “这是因为你作贼心虚,不老实,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詹天宏没吭声。半晌又翻翻覆覆地道:“你们有什么证据?”   李鹰蓦地厉声喝道:“快说,你为什么要杀死欧阳长寿!”   詹天宏突然语气平静地道:“谁说詹某杀死庄主?庄主的武功,詹某不及他一半,杀得了他么?”   “也说不得!”李鹰脸色一沉,“他当你是心腹没有防备,所以被你所乘。”   “笑话!”詹天宏冷冷地道:“既然庄主当我是心腹,詹某又有什么理由杀他?难道詹某杀死他便能当上欧阳庄的庄主么?”   “你杀死他不一定想当欧阳庄的庄主,而为一个帮会而杀他,杀死了欧阳长寿,洛阳便是那帮会的天下了!”   “詹某在洛阳整整七年,却未听过洛阳有什么帮会!你既然说得这么肯定,请问那帮会是什么名堂,又有些什么人?”   李鹰不禁语塞。   事实上他这些话只是恫吓之词,希望能误打误中,因为他觉得詹天宏在这个时候突然辞离欧阳庄的总管职位,实在令人思陡。   可是,李鹰为什么不说詹天宏杀死欧阳鹏?那是因为詹天宏耶晚他一直陪在欧阳长寿的身边他自然无法分身跑去内宅杀人。   半晌,李鹰才道:“你为什么要辞离总管之职?”   “詹某在欧阳庄已有七年,若非在庄主知遇之恩早已离去,呢在庄主既然死了,而詹某身边也有了点钱,自然想离开了!”   “打算去哪里?”   詹天宏怒道:“詹某想去哪里也要李大人批准?詹某是想回乡扫墓,因为再半个月后便是重阳了,怎样?李大人,批准么?”   李鹰突然道:“大人此刻喝醉了,过两天才再批审!你先去垂一觉吧。”   顾思南及郎四立即把他架走。   詹天宏住了三天,不但探不出什么来,而且,詹天宏的态度反而越来越自然,语气也越来越硬,毫无破绽可寻。   李鹰不禁有点气馁,他心想再过三天,假如没有头绪便把詹天宏放了。   司马城这趟扮成一个游历求知的书生,骑着一匹小马,慢慢踱去郑州,靠着云飞烟的神妙易容药,到了郑州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思疑。   入了城已是掌灯时分,司马城在一家小饭馆吃了晚饭,又把马匹寄养在一家客栈,这才举步去崔家。   崔家座落在闹市,司马城来过不下十数次,他像识途老马,几乎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这里附近平日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今日却显得异常暗淡,不断传来阵阵的狗吠声,司马城突然有了种感觉,好似走在郊野上。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双眼,环视一下周围,身子立即藉着柱子及遮挡物的掩护向崔家奔去。   崔家大门紧闭,门外没有门房,围墙里一片寂静,司马城突然生了一种不祥之感。   他迅速解下外衣,露出一身藏青色的劲服,一个箭步窜前,左掌在墙上轻轻一按,身子立即翻过墙头。双脚点地几乎无声,司马城迅即藏身于一棵大树之后,双目炯炯在黑暗中注视。   夜风吹来,花树婆娑,枝叶沙沙乱响,司马城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他已能肯定,崔家在近日一定发生了一件大变故,热血登时沸腾,顾不得自身的安危,穿过庭院向内堂窜去。   他左足刚踏上石阶,猛觉后背生风,他早已全神戒备,立时偏身一闪,同时右腿飞蹬,他反应不能谓不快,可是偷袭之人比他更快。   白光一闪,那人长剑一闪圈,飞切他的大腿!   司马城右脚连忙一沉一收,左拳捣,那人面庞刚在檐下,星光照不到他的面,司马城急喝道:“谁敢在此行凶!”   那人不答话,长剑一指,剑尖直刺司马城拳头,这一剑来得颇快,司马城大吃一惊,立刻沉腕,食中两指竖起,反弹剑脊。   不料那人的剑法十分率妙,剑尖一抖,改了个方向,斜刺司马城面门,他剑长,司马城不虞及此,登时陷于绝境。   蓦地大喝一声:“贼子,我跟你拼了!”右拳运起百步神拳心法,泛起一圈拳影,拳风自拳影穿出,直击那人胸膛。   那人若不收剑固然可以把司马城刺杀,但亦要被司马城的拳风撞伤。   司马城刹那觉得脸上生凉,闭起以眼,心道:“吾命休矣!”   那人突地跳开,咦了一声:“你是谁,怎能使百步神拳!”   司马城双眼一睁,怒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就是司马城,贼子,你是谁?”   “啊!原来是城贤侄,几乎大水冲倒龙王庙!”   司马城也认出他的声音:“你是崔叔叔!”   崔一山苦笑道:“正是老朽!”   “叔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贤侄且进来,此事一言难尽!”   司马城心头一寒,急声问道:“婶婶呢?”   崔一山默然,良久才悲啸一声充满无限的苍凉、悲切。   崔家的变故,是发生在三日之前。   那天半夜突然涌人了无数黑衣蒙面人,他们见人便杀,绝不留情,崔一山刚好到他一个堂兄弟处饮宴,听报赶来后,已是满家尸体,不忍卒睹。   崔一山草草安葬了家人,便一直躲在暗处,他深知凶手其实是冲着他而来的,家人的遇难只是因他一人而已。   昨夜果然又来了二三十个黑衣蒙面人,崔一山经过无数大风浪,眼看来人个个一身本领,生怕寡不敌众,便隐伏不出。   那群黑衣蒙面人亦找不到他。   崔一山仍不心息,照样伏在暗处,只要敌人落单,他便扑出格杀,以泻心头之恨。   今夜果然只有一人人来,不料来人却是司马城。   司马城听了崔一山的话后,急问道:“崔叔叔知道贼子是何方神圣么?”   崔一山摇摇头,道:   “只听那伙人叫为首的那个高瘦汉子为四号!”   “四号?”司马城脱口叫了一声,心头一动,想起在洛阳饭馆听到那个姓易的不也是以号数称呼他的同伴?   “小侄知道了一点,我们立即赶回去洛阳,也许李前辈能知道!”   房里,一灯如豆。   顾思南的双眼没有一刻离开过那枝凤凰金钗。   这几天,只要他一闭上双眼,脑中便出现凤凰金钗的影子。   “金钗有什么异样?有什么特别?”他心中不停地推敲。   除了手工比较精细,凤凰比别的较大一点这外,可说完全没有异样。   可是这两点根本不能算是异常,有钱人的金器,自然较大,也要求精致,这倒也平常。   明天就是第十天,李鹰给他的限期便到了,要是他不能在此有所突破,将来重要的任务将永远没有他的份儿。   此刻,他又想起李鹰的话:“巢小燕这枝钗会跑到欧阳长寿书房里的梁上,证明这其中一定有个秘密,这亦是此案的关键,能勘破这个关键,这案子便破了大半!”   李鹰又说了另一句话:“这枝金钗一定是欧阳长寿放在梁上的,如果是杀欧阳长寿的凶手放的,那一定会放在当眼之处,否则便在杀了人之后把钗毁掉!”   房内有点闷气,顾思南推开窗子,一阵凉风吹了人来,精神不禁一振。   窗外沙沙地下着雨。灯光下,雨水像千万条银丝,跟顾思南脑中的思绪交织在一起。   凉风扑面,思潮起伏,顾思南突然作了个决定。   他把灯光剔亮,然后用把小刀把凤眼上的翡翠玉挑开,一挑之下,不动,再挑,仍然不动。   顾思南是李鹰手下的开锁及木工机关大师,刀尖没能挑开翡翠玉使他心头一动,用手指轻轻旋动那两块小玉,一旋之下立动,五转之后,翡翠玉便掉下,露出一个蝇头般的小字。   顾思南就灯下一望,是个阳字。   他再旋动左边那块小玉,下面却是个欧字。   顾思南心头大震,这两个字合起来便是欧阳,欧阳没有其他含意,只能有一个解释,这是一个复姓!   打造金钗的人,要不是一个复姓欧阳的人,便是某人以此送给一个复姓欧阳的人,这人是不是欧阳长寿?   假如是欧阳长寿的话,这枝金钗又怎会变成巢小燕母亲的信物?难道她娘亲跟欧阳家有什么瓜葛?   既然是巢小燕的心爱之物又怎会无端端跑到欧阳长寿的书房之中。   顾思南的情绪激荡,双手不禁轻微地颤抖上来。他不敢稍歇,生怕思路会被打断。   这根金钗是不是欧阳长寿给巢小燕的娘亲?如果是,欧阳鹏跟巢小燕,岂非是……   顾思南不敢再想下去,脑际灵光一闪,心中想着口中不禁喊了出来:“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呀!”   这枝金钗根本是欧阳长寿从巢小燕的发上取去的,当时赵四娘看到儿媳猝然而死,早已六神无主,泪如泉涌,欧阳长寿的举动,她根本看不到。事后想起,还以为是仵工顺手牵羊取去的!   欧阳长寿为什么会取出这根金钗!   那是因为这枝金钗,他觉得十分熟悉,熟悉到令他忍不住要取去看个究竟!   正想进一步思索下去,李鹰及云飞烟已闻声赶来。   云飞烟急不及待地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头儿你看!”顾思南指着凤眼,这里有字!   李鹰接过来一看,脱口道:“欧阳?这是怎么回事!”   顾思南忙把自己所想说了一遍,李鹰缓缓点头,目光落在凤嘴上,神光倏地一现,讶道:“这张风嘴本来好像是合拢的,现在怎样会张开!”   顾思南一望果然凤嘴是张开,还露出一根细细的舌头。他一直在注视风眼上的字,忽略了其他部分,根本没有发觉这个变化。   他又从李鹰手上接过金钗,重新把风眼上的翡翠玉嵌上,当他旋上最后一个圈时,风嘴又闭上了。   云飞脱口道:“咦,这手工做得真巧妙!”   李鹰喃喃道:“风嘴张开有何作用?这其中又能没有其他的秘密?”   顾思南连忙再把翡翠玉旋下,凤嘴又再度张开,他用指头轻轻把嘴里的那根舌头拉动,一拉之下,舌头立即离开凤嘴。   舌根之后是一条细细的金丝,金丝上缚着一块小小的丝布,丝布乍眼看去好像是灰色的,其实是雪白色的,只是上面被人用墨汗写满了蝇头细字。   三个人的心都狂乱起来,知道即将有更进一步的突破,连李鹰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他张开丝布,就灯读了起来:   “此女之父乃欧阳长寿,余不幸失身产下此女,恐人知道便把她置之郊野,希望有过路的善人抱她回去去抚养。   “余虽然失身于长寿,不过绝不怪他,可恨父母贪恋富贵权欲,一心要把余嫁与左侍郎之公子,婚期已近,无法把此女婴交与欧阳郎,至感遗憾,异日若有人勘破此钗秘密,请持此钗交与洛阳欧阳长寿,并求他善待余女儿。”   遗书至此为止,下面没有署名。   书上的女婴显然就是今日的巢小燕。   云飞烟看得脸色青白,惊道:“如此,欧阳鹏跟巢小燕岂非兄妹?他们却已经洞房……”   李鹰同样心头大震,此乃人间一大悲剧,父亲之风流,惹来兄妹乱伦!   大概这也是风流的报应!   云飞烟突然道:“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看,这不是活报应!”说罢飘了顾思南一眼。顾思南正好转脸过来,她粉脸不禁倏地一红。   房子里的气氛陡地沉重起来,悄没声息。   良久,李鹰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欧阳长寿不是被人杀死的,他是自杀的!因为受不住良心的谴责而自杀的!”   顿了一顿,接道:“尽管欧阳鹏及巢小燕都已死了,但他们死前经已洞过房,七十多岁的欧阳长寿,能经过此番连续的沉重打击?他不敢把真相告诉别人,所以,临自杀前,自己布下现场有经过打斗的迹像———放倒椅子,造成凌乱的感觉!   “可惜,他依然露出不少破绽,他一生都生活在安乐之中,一切享乐好似天生而来。根本用不着他去花心思使谋略便能得到一切,所以他虽然想出制造假象的方法,却显得十分幼稚!”   顾思南问道:“那么他为什么又留下金钗,让人知道真相?”   “他把金钗放在梁上不眼之处,以为别人在发现这根金钗之时赵四娘已死了,甚至连欧阳庄亦已垮了!”   云飞烟嘘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此案内情如此复杂!”   顾思南却心头一松,道:“此案终于勘破了!”   李鹰把金钗恢复原状,道:“明早我去欧阳庄,把真相告诉赵四娘,你们把詹天宏放了,向他陪几句罪!现在你们去休息吧!”   顾思南突然觉得疲乏及睡神同时袭上身来,和衣躺下。   窗外的雨突然停了。   秋天的雨水本来就不多。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十七章 神秘贺客   詹天宏刚离开,李鹰亦动身去欧阳庄,临行时他对葛根生打了个眼色。   赵四娘静静地听了李鹰的分析,花容失色,这个结果实在大出意料也使人心神震荡。良久赵四娘仍然张开口不能置信。   李鹰把凤凰金钗腹内的密书取了出来。“夫人看后便知我所言不虚!”   这是欧阳长寿生前的书房,房内只有李鹰及赵四娘两人。   赵四娘看了那封密书,身子不停地颤抖,喃喃地道:“真是报应,真是报应,可怜却无端害死我儿一命!”   李鹰道:“夫人已再无疑问?”   赵四娘茫然地点点头。   “这一件案子,我便收取四万两银子。”   “未亡人自当照付,请大人稍候片刻,待未亡人去取银票。”   “且慢,”李鹰拦着她,“我还有一句话要问问夫人。”   赵四娘愕然道:“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令郎及令媳的案子,至此夫人还认为凶手是司马城?”   “若非他还会有谁?”   李鹰脸色凝重。“我此刻只知道司马城不是凶手,尚不知凶手到底是谁!”   赵四娘道:“你要未亡人把案子交给你?”   “是。”李鹰道:“难道夫人不想把真凶寻出来?杀错了司马城,令郎难道便能安息?”   赵四娘身子突然无风自动,半晌,结巴地道:“但……我已杀了司马千钧夫妇,未亡人已决定不再找司马城了,唉,长寿死后,我也心淡了,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   “而且夫人怕真相揭发出来后,假如司马城不是凶手,他不会跟欧阳家及赵家罢休?”   赵四娘默然,良久才长叹一声。   “此乃另一件事,司马城报不报仇是一回事,把杀令郎的真凶寻出又是另一回事!”   赵四娘突然道:“要是司马城要报仇也只好由得他!他一个人有多大能耐!敢跟欧阳家及赵家过不去!”   “夫人,我已经表明,这是另一回事!”   “好,就依你,事成才算酬金。”赵四娘道:“但假如凶手是司马城,敝庄可不愿付任何酬金呀!而大人又如何处置?”   李鹰微微一笑,阳光自窗外投入,照在他秃了发的头上闪闪发亮。“我将亲手把他缚住,送来贵庄。”   赵四娘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大人如何调查?”   “我想再到令郎与令媳遇害的房间去看看!”   赵四娘眼圈一红。“让未亡人带路,大人请!”   新的布置,一如当日,鲜红夺目。   李鹰冷静地细细看了一遍,然后道:“夫人,令郎大喜之日,我虽然未能到场,但可以想像得到,场面一定异常热闹,到贺的嘉宾亦一定甚众。请问,宾客中有否面生的或者较乱扎眼的人!”   赵四娘苦笑道:“贺客几达两千人,未亡人岂能一一留意及之?”   “这倒有点棘手。”李鹰沉吟道:“所有宾客全是贵庄的亲朋?我的意思是其中有没有是瞧在夫人外家的份上才下贴的?”   “没有,”赵四娘答得很快。“外子对家父虽然仍执子婿之礼,不过对他一向不喜如此,生怕外人以为他是借重赵家的势力与未亡人结合的!”   顿了一顿。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庄里还留有一册嘉宾题名录,大人请稍坐,待未亡人把它取过来,让大人研究。”   李鹰大喜,忙道:“这倒不失是个线索!”   大厅内,一张八仙桌上坐满了八个人,除了李鹰及赵四娘之外,其余人五个是欧阳家的族长,另一人是护院的领班姓褚。   两千个嘉宾的名字,一个个被划掉,后只剩下七个名字没人认识。这七个人不单不是欧阳庄的亲友,甚至在江湖上亦名不经传。   李鹰对那护院领班道:“褚领班,嘉宾题名之时,你由始至终都在场?”   褚领班道:“是,在下自始至终都与四叔及七哥在场!”他口中的四叔是欧阳长寿的堂北欧阳长全,七哥是欧阳长寿的堂侄欧阳鹤。   欧阳长全接口道:“不错,老朽当时与褚领班及七侄子都在场,这是家三哥吩咐的!”   “哦,”李鹰精神一振,“如此说来,你们应该记得这七个人的模样!”   欧阳长全苦笑道:“当时人这么多,实在记不清,再说老朽老矣,记性不好,也许七侄及褚领班能记得!”   李鹰目光自他俩脸上扫过,褚领班及欧阳鹤都摇头表示没有印象。   李鹰沉吟道:“会不会是欧阳鹏的朋友,你们不认识,嗯,也许是巢小燕的朋友!”   欧阳鹤摇头道:“五哥的朋友晚辈全都认识,而五嫂的好朋友晚辈也都见过,何况她认识的朋友根本很少。   赵四娘接口道:“拙夫就是因为这点才派他招呼小儿的朋友,五叔负责招呼欧阳家的亲戚!至于褚领班则负责招呼江湖上的朋友!”   李鹰脱口道:“如此说来,这七个人岂非不请自来,或者是混了入来的!”   褚领班道:“绝无可能是混入来的,因为门口都有护院看守,所有实客都要凭柬入庄。   “这岂不奇怪?”   欧阳长全突然道:“咦,老朽听说发帖是由詹总管负责的,这些人莫非是詹总管的朋友?”   赵四娘恍然大悟,道:“想必如此!可惜詹总管前几天已经辞职离开,否则事情倒简单得多了!”   李鹰吸了口气,问道:“请问詹总管有否介绍朋友来此当护院?”   褚领班说道:“有,前后共有十三个,不过已有四个在詹总管离办之前辞职去了!”   李鹰目光一亮:“请褚领班叫他们过来一下!”   褚领班应声而去。   那九个护卫一字排开在李鹰面前,李鹰神眼在他们面上扫过。“这几个名字你们认识么?”他把那册嘉宾录拿到他们面前,那九个护卫脸无表情,一齐摇头。   李鹰沉声道:“你们跟詹总管可是朋友?”   那几个护卫又齐点头。   “这岂不奇怪,你们九个人既是詹天宏的朋友,竟没有人认识这七个人之任何一个!”   一个年约五十的护卫道:“我们跟詹总管根本不很熟悉,即使我们九个人也是来此后才认识的!”   “那你们是如何认识詹天宏的?”   “在江湖偶尔认识的!”   李鹰双日紧瞪在他脸上,道:   “另外那四个辞职的护卫你可熟悉?”   “我在此都已三四年自然熟悉。”   李鹰脸色一变。“怎个熟悉法?”   “这……这……总之平日都是有说有笑!”   褚领班突然插口道:“他跟那四个护卫都熟悉,平日吃喝睡觉都常在一起。”   “他们去了哪里!”李鹰厉声道:“快说!”   “在下只知道其中一个叫胡胜的是住在本城东巷,大概他会回家吧。”那个护卫很无奈的答道。   李鹰再问了一句:“其他的都不知道吗了”   “我们干刀头舐血生涯的,平日虽然有肉同吃,有酒共喝,但其他的事都互相很少过问。   李鹰不禁颔首,道:“没事了,你把胡胜的地址留下,便可去休息。”   那九个护卫退下之后,李鹰轻轻对赵四娘及褚领班说一番话,然后才带起那册嘉宾录辞别了。   临行时,他又问道:“褚领班,你来欧阳庄多久了?”   褚领班望一望赵四娘,低声道:“比詹总管早一年。”   “哦,”李鹰讶道:“既然如此,欧阳庄主为何会提升詹总管而不提升你!”   褚领班道:“在下武功低微,办事又不力,岂能与詹总管相李鹰道:“褚领班过谦,如果我这双眼睛没看错的话,你的武功应比詹天宏还高,而且,你也很能干!”   “这个,在下不敢置评,也许詹总管的运气较好,庄主对他青睐有加。”   “褚领班今年贵庚?”   “四十三。”   “系出何门何派?”   “禀大人,家师乃崂山神剑。   “哦!原来是郝前辈的高足,失敬!失敬!”   “可惜在下无福,只跟家师学剑六年,家师便已仙逝!”   “哦,听说令师没有收徒。”   “是,他老人家在晚年才收了在下为徒,可惜在下学不到一成功夫,崂山一门仍要淹没。”   “我年轻时曾与令师有数面之缘,他曾指出过我掌法的一些破绽,可惜后来俗务缠身,未能亲上崂山拜领教益,诚感遗憾!”   崔一山及司马城骑马自郑州驰往洛阳,司马城因为脸上易了容,不怕人识破身份,崔一山怕对他不利,故意策马在前行,以免敌人在半路设伏,两人要同陷包围。   看看天色,离洛阳城不过十数里,看来赶至城内还来得及吃午饭。   崔一山双腿一挟,催马前进,前头尘土飞扬,突然驰来一匹黑马。   那匹黑马离崔一山十丈,突然窜人路旁的树林,崔一山也没留意。此刻他心情又乱又急,恨不得赶到洛阳,请李鹰替他查出凶手,以报灭门之仇。   蹄声得得,似乎自己家小的惨呼声,崔一山忍不住滴下几滴热泪。   崔一山的马奔驰十多丈,那匹黑马又再自林中窜出,马上伏着一个青衣汉子,他回头望一望崔一山,冷不防马儿一颤,几乎把他摔下。   却原来司马城几乎跟他碰着,双马擦肩而过,司马城在马背上一回头,依稀认得他是欧阳庄的总管詹天宏。他不敢吭声,伏在马背上急驰。   到了李鹰的窝里,李鹰刚好自欧阳庄回来,一锅烟还未烧尽,烟雾弥漫中见到崔一山,喜地道:“一山,你来得正好,飞烟刚好今日亲自下厨弄菜,我俩哥弟好好喝一杯!”   崔一山苦笑一声,此刻即使是山珍海味,他亦无心享用。   李鹰回头对顾思南道:“你顾你去看看飞烟,菜弄好了没有。”   司马城插口道:“崔叔叔一家大小前数天让一群蒙面贼……”   崔一山涩声道:“小弟来此正想求你替小子查一查。”   “你们有话慢慢说,但无论如何,饭也得吃。小顾快去!”   饭虽摆了上来,众人都吃得很慢。   崔一山更是只喝酒,不吃菜。   “老鹰,这些绝无人性的禽兽,连妇孺也不放过,崔某若不把他碎尸万段,岂敢再厚颜偷生的!”   李鹰沉声道:“任他们行事如何周密,也有破绽漏出!只要有破绽,我们有办法把他们掏出来,你放心吧,先吃饭再说!”   崔一山重重地放下筷子,道:“小弟岂还有心情吃饭!”   云飞烟笑道:“崔叔叔你这样岂不是跟自己的肚皮过不去,便是硬把便宜让给凶手,你不吃饭,饿坏了还有力杀敌?你看司马小侠,人家还不是家破人亡,他反而沉得住气!”   崔一山老脸一红,讪讪一笑,才再度提起筷子。   李鹰看了司马城一眼,用询问的语气问道:“司马贤侄,假如我能证实杀欧阳鹏及巢小燕另有其人,你会怎样?”   司马城咬一咬牙,道:“小侄自己知道不是凶手,但我又能奈欧阳家及赵家何?”目光突然露出一片茫然:“前辈你说小侄该怎办?”   李鹰叹息道:“这件事只能由你自己解决!”   崔一山心情刚渐渐开朗,忽见葛根生匆匆人来。   李鹰沉声问道:“找到詹天宏的落脚处?”   葛根生嚅嚅地道:“属下无能!让他逃脱!”   李鹰怒道:“枉你跟我这许多年,连一个大人也让他在眼皮下溜掉!”   “他跑去百胜赌坊,属下跟着进去,却找不到他,后来属下找他们的老板,那罗老板怎样也不让属下搜查,可是属下明明看见詹天宏进去的!”   李鹰冷冷地道:“后来呢?”   “后来属下拿出你的招牌来,他才让属下到里面各处查看,但……”   “不见了?”李鹰怒道:“谁叫你亮出我的招牌!”   葛根生低下头,半想才道:“属下又在城里兜了一圈,找不到他,所以才先回来报告,属下认为詹天宏一定是自赌坊的后门溜走的,因为那后门没有闩上。”   司马城突然想起路上碰到那个青衣汉子,问道:“请问詹天宏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葛根生一喜道:“司马小哥看过他?咳,他是穿青色衣衫的!”   “对,我在路上碰到他!”司马城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   葛根生道:“头儿,那人九成就是詹天宏!”   崔一山赧然道:“老朽急着赶路没有留意到!”   李鹰沉吟了一下,目光一亮,道:“飞烟,你替葛根生及郎四易容,你们吃了饭立即赶去郑州,一有消息便放出信鸽,假如找不到他便一直留在那里,等待我的指示!”   顿了一顿回头对顾思南道:“立即施放信鸽,把陶松及彭七召来,还有,我怕这里的人手不够,叫他们带十个来!”   崔一山急问道:“老鹰你怀疑他……”   李鹰截口道:“现时一切为时尚早,天机不可泻露,来,干一杯!”   午时刚过,顾思南扮成一个寻常的武夫模样到东巷找寻那个名唤胡胜的阳庄的护卫。   那是一间茅屋,旧得几乎快倒塌。   顾思南敲了好一会儿,那度破烂的木板门才张开一缝。   还未见到人,便先听见声音了:“是哪个短命来找那赌鬼!”   顾思南吓了一跳,门跟着打开了,走出一个三十左右的妇女,粗眉大眼,塌鼻大嘴。   她看了顾思南一眼,又蓬地一声把门关上,大声道:“早知道不是好东西,整天来找那赌鬼夫要骰子,弄得老娘天天喝米汤!”   顾思南心生一计,扬声道:“大嫂请开门,你胡大哥转运,他赢了三锭银子,叫我先送一锭来给你买酒菜,他今晚要跟你好好喝一顿!”   “什么?那赌鬼今天这般好运!”大嘴少妇忙不迭把门打开。   顾思南立即用手撑住木板,跨步人去,“大嫂,小弟白跑了一趟腿,你也没请我喝碗热茶!”   胡胜妻子眉开眼笑,忙道:“茶倒还有,酒就早让那赌鬼喝光啦,你过来吧,我斟给你!”   屋里只有一个房子,一间小厅,厅的角落堆放了一些柴草杂物,地方很龌龊。   顾思南道:“听说胡大哥不在欧阳庄做护院不知有何高就,却不携带小弟!”   妇人笑道:“你没诈我吧,那死鬼岂会转运!赢了三锭银子?”   顾思南从怀中取了一锭银子给她,道:“大嫂你可知道胡大哥有何新职?”   那妇人看见白花花的银子,登时口沫横飞地道:“听那死鬼前夜在床上说,好日子就快到了,叫我安心等待三五个月,我问他到底什么好日子,他说你丈夫就快发达啦,往后管吃管住绝对没问题!”   顾思南装出懊丧地道:“他妈的,老胡真不是东西,有这样好出路也不携带我一下!”   “嘻嘻,许是他赌昏了头,你放心,你是他的好兄弟,等下他回来我替你说项,哎,你贵姓呀?”   “我姓詹,往日是他的同僚,也是在欧阳庄讨饭吃的。对啦,到底是什么好出路,大嫂还没告诉我!”   “我也不很清楚,听说他当一个什么堂的小头目,拿到手的薪饷起码比在欧阳庄的多几倍,而且风光!”   顾思南心头一动,脸上装出羡慕的神色,道:“果然有出息,却不知我干不干得上,大嫂你好歹替小弟打探一下,那是个什么堂,好让小弟也去碰碰运气!”   “一定,一定,大嫂看你也是挺犀利的!”   顾思南又取了一块碎银来,塞在胡胜妻子手里。“一点小意思请大嫂收下。”   “这是什么意思,你大嫂还能要你钱?”却舍不得推开。   顾思南急道:“大嫂但请收下,小弟是有条件的,等下胡大哥回来,大嫂千万不要提起小弟求你的事,也不可提到赌钱的事,总之,你就请他多喝几杯,待喝了八九分光景才透他口风,小弟明早再来拜候大嫂,事成小弟再送一锭银子给你。”   妇人讶道:“这岂不奇怪,你们既然是好兄弟,你怕什么让他知道?大嫂做人一向干净,附近邻居都知道你大嫂是个三贞九烈的节女,你不必怕别人会闲言闲语!”原来她是表错了情。   顾思南又好气又好笑,却连看也不敢看她,道:“小弟另有用意,我是怪胡大哥做人没情义的,不如大嫂你好,待小弟再次跟胡大哥同事,好让他反省一下!”   “对对,这死鬼真没情义,想你大嫂当初像花朵似的嫁给他,他穷得没颗彀子,害得大姐现在面有菜色,瘦骨如柴,他却嫌跟我上床没味儿,真没良心!幸好你大嫂还勤洗涤,那才不致又丑又臭,连你都不敢来坐一下!”   顾思南拼命忍住笑,眼眶也禁不住蒙上一层水光。“所以小弟才故意如此做,胡大哥也真是的,放着家内的如花娇妻却在外头颠三倒四,小弟下次一定要骂他一顿!”   妇人大喜道:“小兄弟你倒有良心!”大手在胸膛上拍了一下,“这回事包在你大嫂身上!”   顾思南把跟胡胜妻子的说话转述了一次,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司马城笑道:“想不到胡胜的老婆还是个妙人!”   云飞烟却轻声对顾思南道:“你跟我没三句话可说,还以为你是根木头,想不到对人家老婆却能油腔滑嘴!”   顾思南一张面登时涨红,窘道:“我……我哪里会什么油腔滑嘴!”   “还说不是,人家的老婆都让你哄得满心欢喜!”   李鹰忙替他解围。“小顾,待会你还得再去他附近守看,胡胜若回来,要看清楚他的脸部的特征,这人很重要,不能让他溜掉!”   顾思南恭声道:“是,属下记得!”   李鹰又道:“还有,去时要再易容,扮成另外一人样子!”   顾思南一直伏在胡胜家附近,由黄昏到深夜,仍不见人入那间破屋,屋内不断传来胡胜妻子的嘀咕声,听声音便知道胡胜还未回家。   夜深,秋风紧,天气渐冷,人们一早便上床睡觉。   四周静悄悄的,只闻风声。   顾思南又焦又急,又渴又寒却不敢离开一步。   月渐淡,星渐稀,天际渐渐露出一线白光,可是胡胜仍没回家。   顾思南揉揉双眼,伸展一下筋骨,决意再等下去。这条线索若是断了,就得再等敌人在无意中阶出破绽,那可要旷延不少时日。   天微亮,小巷内一度度的门先后打开,妇女都把储藏了一夜的马桶拿到门外,等待收粪的农夫人城挑走。   一时之间,巷里臭气薰天,顾思南伏在屋瓦上,更加难受,他拼命地掩住口鼻,生怕熬不住会呛咳起来,惊动了下面的人。   奇怪,今日人城收粪的农夫,好像是忘记了他们的职责似的,天大亮还不见人影。   最不耐烦的就是胡胜的老婆,嚷个不停。“这些缺德鬼,今天好像不来啦,莫非都杀了财,可恨现在天气凉,肚皮特别不争气……”   邻舍一个妇女笑道:“胡嫂子你若忍不住大可把它提进去,用毕再拿出来,最多小妹叫他们等等你!”   “哎呀,已经满啦,蹲不下了!”   那女人笑得打跌。“谁叫你昨夜喝得这许多!”   “昨早忘了拿出来,偏生那赌鬼又说要回家,我等了一夜,灌了一肚子茶提精神,所以……”   正说着只见一个农夫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急声道:“胡大嫂不好啦,胡大哥他,他……”   “他怎样啦!”胡胜妻子急道:“许是那赌鬼输光去上吊了!”   “不是上吊,是……”那挑粪的农夫喘着气道:“他被人杀死啦,尸体就在东城外,我们因为发现了他的尸体,忙着报告才来迟了!”   胡胜妻子尖叫一声:“这赌鬼真的这么短命!天呀,你叫我往后的日子怎样过!”声音一落下,便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大哭起来。   她邻居忙安慰她:“嫂子莫哭,也许是这些粗人看错了,哎呀,你裤裆怎地湿了……”   顾思南立即在屋顶上窜起,顾不得别人侧目,展开轻功向城东扑去!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十八章 神秘组织   胡胜一死,线索便又断了,李鹰不禁头痛起来。   顾思南道:“头儿,胡胜可能是让他们组织杀死的!”   李鹰烦燥地道:“难道我看不出?这是弃车保帅的手法!你立即派人注视那家百胜赌坊,詹天宏在那里失踪,证明这赌坊来路也不正!小心点,这是唯一的线索了,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属下省得。我自个在对面监视,另外派两个装扮赌客混去里面!”   李鹰颔首,把烟杆插在腰里。“我再去欧阳庄一趟!”   欧阳长寿书房里只有李鹰、赵四娘及褚领班三人。   李鹰先把胡胜之死告诉了他们,然后道:“褚领班,那几个护卫在这儿表现如何?”   褚领班道:“很规矩,一切如常,以前下班有时会出去嫖喝一番,这两天却没离开过一步!”   “哦?那么对方倒是神通广大,能够早我们一步把线索切断!”李鹰又觉头痛起来了。   这个对手比以前任何一人都在厉害,以前他对付的大都是一个人,最多也只是一小撮人!现在面对的却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不过,李鹰仍然有坚毅的信心,把对方掏出来,问题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他坚信一个原则,只要自己能够坚忍,对方一定会忍不住,再做一些使他们露出破绽的行动来,尤其是一个怀有不轨的目的的组织!   五天过去,仍然毫无动静,冒充赌客的手下来报告,百胜赌坊的一切都很规矩,找不到他们丝毫的马迹。   那时候容许开赌,但不能使诈,否则便把他们绳之于法。   李鹰又抽起烟来,一阵风吹了入来,吹散了烟雾,也使众人猛地醒起一件事,寒天已至。   冬天,灰濛濛的天气,看了令人心头烦闷。   还好,过了几天郎四及葛根生放了的信鸽便到了李鹰手里。   郎四及葛根生一路上不敢稍停,次日晚已到了郑州城外,此刻城门早已关闭,两人放弃了坐骑,攀墙人城。   夜风甚急,把街道上的沙尘吹起。   郑州有两件出名的东西,一是沙多,二是风大。   郎四及葛根生带着一身风沙到一家客栈拍门。   这是郑州城最大的客栈名为高陛。小二打开门,揉揉眼睛,未等他俩开口便道:“房间早已满了,到别家看看吧!”说罢,“蓬”地一声把门关上。   郎四及葛根生无奈只得到斜对面一家较小的客栈投宿。   一宿无话,次日一早他俩到楼下大堂吃早点。   两人对望,都不知如何入手,假如詹天宏不在郑州,岂非白跑一趟?何况詹天宏即使在郑州,假如他躲在暗处又如何能得知?   两人在城中走了一天,举凡妓院赌坊,茶楼食肆等公共地方都走遍,累得筋疲力尽,仍一无所获,只得回客栈休息。   尽管疲乏,两人都睡不着,四双眼睛怔怔地望着墙角动心思。   良久,葛根生才一拍大腿,道:“我明早去找周捕头,叫他帮忙一下!”   “也只好如此,周捕头在郑州已有数年,人面熟,线路广,也许他有办法!”   周捕头也没办法,他在听了葛根生把詹天宏追失的经过后,低声道:“小弟听说城内新开了一家赌场,这赌坊只接受大客户,还得有人介绍,不知跟洛阳那家百胜赌坊有关系否?若是有关系,詹天宏可能就藏在里面!”   郎四道:“现在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请周捕头带路,我这就去看看!”   周捕头道:“且慢,小弟不很了解情况,要想进去还得先找门路,不过这倒难不倒小弟,你俩放心,今晚便有好消息通知二位大哥!”   葛根生道:“不知这家赌坊是什么来路?”   “主持赌坊的是一个姓戚的胖子,不过听说他后面还有人,这姓戚的倒是本城一个名人,有一点势力与家财,跟衙门内也有点交情。虽然小弟可以带你们去,可是这样就很容易露出马脚来了!”   次日,周捕头带了一个富家弟子模样的青年到郎四客栈房间。   “这是本城有名的彭二公子,城内可供玩乐的地方他最熟!”周捕头替他们介绍。“这两位是愚兄的远亲,这个姓许,这个姓施。”   三人都口不对心地说道:“久仰!久仰!”   周捕头哈哈笑道:“愚兄这两位远亲久慕本城之名,特地来观光游玩一番,偏生愚兄衙门内的事又忙,二公子便代愚兄充当向导几天!”   彭二公子道:“小弟正愁独自一人不痛快,如今有施兄及许兄相相陪,那是再好不过之事!”   郎四忙道:“二公子说得太谦,小弟粗俗,只怕败了你的雅兴!”   “施兄言重!不知两位想玩些什么玩意?”   周捕头朝郎四打了个眼色,忙道:“你们慢慢商量,愚兄却要赶回衙门!”   郎四忙道:“表哥你慢走,小弟不送了!”   葛根生却道:“二公子,我一向赌瘾颇大,以往在家里不方便,如今来此,仿似脱笼之鸟,正想赌个痛快!”   彭二公子哈哈笑道:“如此两位跟小弟倒颇相像,人云人不风流枉少年,小弟却认为人不赌博枉少年!”说罢又是哈哈大笑。   郎四脱口道:“可是我哥儿俩却不喜与那些凡夫俗子,贩夫走卒混在一起,二公子可知哪家赌坊最清静?”   彭二沉吟道:“是有一个,不单地方清静,而且,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可是,可是这个……”   “二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不是小弟看轻两位哥哥,只是那里有个规定,进门的起码要带五千两银子才让进去。”彭二道:“小弟刚才怕两侠哥哥客旅不便没带巨款出来,所以……”   葛根生忙道:“每个人都必如此?”   “正是。”彭二无奈地道:“即使小弟去了不下五六次,也要如此,进门先看银票!”   郎四道:“二公子说得倒不错,我这次真的没带这许多,不过我爹爹上次来此做生意,赚了一大笔,临走时放下两万两银子在表哥处,待小弟去向表哥取得,好歹也得去见识见识,请二公子稍候!”   彭二大喜:“如此甚妙,小弟也得回家取银两,等下我依然在此聚头!”   郎四跑到衙门找着了周捕头,立即要他张罗一万两至两万两的银子,周捕头在城内果然有办法,不一会便取了一张六千两及一张七千两的通汇钱庄的银票回来!   那家赌坊在一座小庄院之内,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点蛛丝马迹,难怪郎四及葛根生找了一天也找不到。   庄院门口挂了块万胜庄的牌匾,门口站着两个身穿家丁服式的汉子,这两个汉子身材虽不魁梧,但双目神光闪动,分明是个练家子。   彭二带着郎四及葛根生找到庄前,替他俩吹了一番,又把银票拿了出来,那两个家丁便推开大门让他们进去。   入门是个花园,虽不大但颇精致,花园之后是一座小楼,两层高,朱栏雕栋,美化美奂。   一个小厮带着他们进去,赌坊就设在楼下大堂,楼外经已美伦美奂,但跟厅堂内一比,好似星光之皓月。   连郎四及葛根生这种老练的捕头,踩在波斯地毯上,也禁住有异样的感觉,就像是进了皇宫。   堂内摆放了三张大八仙桌,四周放着梨木杭背椅及茶几。   小厮把他们引到椅上坐下,立即有丫环捧上茶。刚揭开茶盅盖子,未曾品尝已经芬芳扑鼻,茶盅也是建安的精晶。   葛根生要竭力忍耐才不致使茶杯的手发颤,但喝了一口之后,心神情绪立即安定了下来,不但茶叶是上等的,连烹茶的工夫也是一流的。   有这等设备及服务,难怪主人订下非有五千两赌本的人不能进来。   彭二道:“弟是无所不赌,不知两位哥哥喜欢赌什么?骰子?牌九?还是其他?”   郎四想了一下,说道:“还是玩牌九吧!”   “好,今日小弟就陪陪两位哥哥!”   赌局立即排开,赌坊的荷官做庄,葛根生坐偏门,郎四坐天门,彭二坐尾门。   “请贵客下注!”   郎四朝葛根生打了个眼色,他下了五百两。   葛根生下了三百两。   彭二也是下五百两。   庄家熟地叠好牌,抓起骰子一摇,却是七点,郎四拿头副。   他迅速把两双牌子面对面合起,然后慢慢抽动其中一只,见一了一角,他认出是一张天牌,好家伙,这牌子好配。   可是手腕一翻,后面却是一张红十,登时气一泻,天牌配红十,两点!”   “开呀!”庄吆喝一声,把两只牌一手翻开,一张离八,一梅六,四点!把郎四的牌吃掉!”   可是这一手庄家很背,杀一赔二,也输了三百两。   葛根生这趟把赢来的三百两加了上去。   庄家打骰,四点,彭二取头副,郎四取尾副,他把牌子拉开一点,露出一朵黑梅,再拉下,只一点鲜红色的圆点,他一颗心登时紧张起来,最好是拿一对梅六:再次一点就是三点及两点,要是拿了张四点或是七点便凶多吉少了。   是梅六,刚好一对,郎四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怨自己下得太少,这副牌已是十拿九稳,他轻轻松松地把牌子翻了出来。   庄家“哎”地叫一声,他拿了副天牌搭七点。是天九!这一手庄家是赚了,杀了葛根生跟彭二的注码,却赔了个小的!   再玩下去,彭二没有什么起落,郎四却凡下大注便要输,下小注便经常赢,葛根生也是输多赢少!   十手之后,郎四只剩一千两了,他把一千两全部押上,拿了一副梅对,他几乎肯定已赢了,手指轻轻一地在赌桌上敲起来。   郎四手一翻把牌子推开:“梅对,有赢无输!”   葛根生一翻喝道:“九点!”   彭二笑嘻嘻地把牌推开,“至尊!庄家通赔!”   庄家喝了一声:“未必,看我的!”一推开却是一对天牌!   彭二人一人赢了。   郎四输光了七千两。   葛根生也输了二千多两。   庄家道:“对不起,刚好把你吃掉!”伸手来取郎四的银子。   郎四右手突然一翻把他的手按住,冷声道:“且慢,这副牌有鬼!否则岂会这般巧!”   庄家道:“你胡说什么,这副牌有什么鬼!输了却赖!”   郎四长身而起,左手仲向牌子,喝道:“让我逐张检查一下,要是没使诈,我自没话好说!”   葛根生接道:“对对,好几手牌都输得太冤太巧,你若没有使诈,何须怕人检查!”   庄家喝道:“你若再如此,我只有得罪了!”   郎四猛喝一声,把桌子推开,和身向庄家扑去!   庄家大喝一声:“这里岂是你撒野的地方?”五指如钩向郎四抓去,郎四身子一偏,去势未竭,右拳朝庄家胸膛击去!   那庄家吃了一惊,料不到郎四貌不惊人,臂力却如此之强,忙退后几步!   赌坊里的护卫蜂蛹而上。   彭二大惊,叫道:“别打别打,快叫戚老板出来!”   葛根生也装作惊慌惊,不断护在郎四身前,那些人对葛根生却不好下手,郎四却抽冷子打倒几个护卫。   彭二暗暗叫苦,大声叫道:“别打别打,都是自己人……”   一个瘦削的汉子从内堂跑了出来,冷冷地道:“谁跟他是自己人,今日让他知道点厉害,否则,让他去胡说,我还能立足么!”   分开护卫,喝道:“退下,让苏爷领教领教他的拳脚!”大概他身份颇高,众人也立即退下去。   郎四轻轻推开葛根生,冷冷地道:“我走南闯北还未遇到这种蛮事,做贼的竟然反咬一口!”   姓苏的瘦汉,冷声道:“闲话休说,看掌!”身子一斜,右掌侧击郎四胁下。   郎四身子一旋,右手自对方肘不下穿过,反击对方胸口,这招变得快极妙极,万胜赌坊的护卫都不禁心头一沉。   不料,瘦汉那一抓竟是虚招,手腕一翻快如矢地插向郎四双眼,这一招反客为米,因为距离短,后发先至。   郎四大吃一惊,连忙转身,右掌去势仍然不变。   瘦汉手腕灵活无比,一沉身,反抓为拳,由上向下猛击郎四的天灵盖,这一招若让他得手,十个郎四也得一命呜呼!   郎四足底一偏一蹬,身子斜窜而出!   瘦汉似料到他这一拳,几乎不假思索如影随形扑上去!   葛根生心头一凛,正想出手,只见郎四双手在地上一撑,头下脚上,迎着瘦汉蹬他面门!   瘦汉去势过速,收身不及,猛喝一声,拔身而起,一跃丈七,左手在天花板一按,身子如锤子般射下!   郎四二闪,曲腰一弹,站直了身。“好身手,可惜用作为非作歹!”   瘦汉道:“且让你再逞逞口舌之利,反正今日你是绝无可能生离此地!”   郎四大怒:“未必!少爷若有不测,也得先找你来垫背!”   拳法一变,以快打慢。   瘦汉的爪法颇为纯熟,见招拆势,丝毫不让。   葛根生对郎四的能耐自然十分清楚,此刻郎四看似占了上风,实则瘦汉尚未展尽全力,只怕他一反击,郎四便得落败!   他眼光一扫,突然听到帐后屏风走出一个汉子来,登时心头狂跳,暗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汉子正是詹天宏。   詹天宏看一看场上一会,脸色一变,登时转入屏风之后,猛地干咳两声,瘦汉一手格开郎四跟着立即展开反攻,十招过后,郎四已落了下风,频频后退。   葛根生走到彭二身边,轻声道:“二公子,施兄是周捕头的表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好交代呀!”   彭二拈花惹草,吃喝嫖赌虽然精通,但几时见过这种场面?早巳手足无措,一个劲地颤抖,听了葛根生的话更是心内发毛,颤声叫道:“停……停,住手……快叫戚老板出来……我有话说!”   一个护卫喝道:“二公子你别吭,这不关你的事!”   彭二急道:“不行,他,他,施兄是周捕头的表弟,周捕头把他交给小弟,要是有什么闪失的……我可担当不了!”   一急,屏风后转出一个肉球,说他是肉球绝对没有夸张,他颈跟肩,肩跟胸,胸跟腰,腰跟腿全然没有分别。   还有一双如黄豆大小的眼珠子一转,道:“这人真是周捕头的表弟?”   彭二松了一口气,忙道:“戚老板,快叫他们停手,他真的是周捕头的表弟,小弟……”   戚胖子脸色一变,倏地哈哈大笑,道:“真是大水冲到龙王庙,苏领班,快停手!”   瘦汉子立即住手跳开去。   葛根生也忙向郎四打眼色,郎四也站着不动。   戚胖子亲热地拍拍郎四的肩头:“施公子,不必介怀,刚才大家误会,嘻嘻,所谓不打不相识,今后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伸出右手表示友谊。   郎四冷哼了一声,望也不望他一眼。   戚胖子忙陪笑道:“施公子,你俩输多少,我退还给你,这梁子便自此揭开如何?”   郎四才道:“这才差不多。”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詹天宏在郑州万胜赌庄的消息便传到了洛阳李鹰处。   第三天,郎四的信鸽再次带了詹天宏不断在郑州活动的消息飞到洛阳。   与此同时,洛阳的百胜赌坊突然歇业了。   李鹰松了一口气,隐隐觉得事情就快解决。   可是,詹天宏是不是杀欧阳鹏及巢小燕的凶手?   李鹰心间一片茫然,到此他还只是怀疑,这种怀疑只是一种预感,一种数十年来与罪犯打交道得来的预感。   使他怀疑詹天宏的只是他的行动闪缩,假如他没有涉及杀人,他为何在赌场撇掉葛根生?   还有,那七个神秘的贺客是詹天宏请来的,已没疑问,他们之中是不是有人曾经潜入内堂杀了欧阳鹏?   假如事情果如所料,詹天宏便脱不了关系。   胡胜突然被杀死,会不会他便是凶手?   又却被詹天宏叫人把这条线索切断!   只怕未必是他,詹天宏绝非这个神秘组织的首领,窍其量也不过是一名头目而已。   胡胜身份被泄漏之后,即日晚上便被杀死,证明欧阳庄内仍有詹天宏的人。这内奸是不是就是那九个护卫?   但是,褚领班却说那九个护卫没有人离开庄门一步,那么是谁把消息传递出去呢?   李鹰脑海翻腾,心中疑团难释,他决定再到欧阳庄一趟。   赵四娘听了李鹰的分析之后,沉毅地道:“无论如何詹天宏是最值得怀疑,既然知道他在郑州,我们便去一趟郑州把他擒来审问!”   李鹰苦笑道:“我有证据么?我是何等身份,岂会跟一般人那样胡闹!”   赵四娘脸上一红,讪讪一笑。   褚领班却道:“要不然我出手,你老人家押阵,待找到证据才出面擒他!”   “胡闹!”   李鹰沉声道:“不许你们这样!褚领班,我怀疑庄里还有内奸,你得仔细查一查,还有,那九个护卫还在么?”   “还在庄内。”褚领班道:“不过,他们都能避嫌,这些日来全然不离庄门一步,也不与其他同僚交谈!在下已经派了几个心腹日夕监视他们了。”   李鹰道:“想不到这件案子竟然至此尚未有头绪!”说轻长长叹了一口气,拂袖而去。   顾思南穿上夜行衣,潜入欧阳庄。他已来过几次,环境早已了然于胸,跃过围墙,立即伏在一棵大树上。   寒风急吹,树叶声音如涛,欧阳庄的护院竟没有人发觉,头顶上伏着一个人。   顾思南拨开树枝,悄悄望过去远处,小楼纱窗掩不住室内的灯光,顾思南知道那是赵四娘的住所,大概因为心痛爱子之死,而彻夜难眠。   顾思南趁着一阵风吹来,自树上窜起,跃至屋詹上,跟着闪入内院,藏在另一棵树上,一动抬头,小楼的灯光已熄灭。   远处隐隐传来三更的梆子声。   小楼后面突然响起一阵兵刃之声,顾思南心头一凛,正想提气赶去,突见小楼上闪出一条黑影,黑暗中看不到那人面庞,只见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黑暗中。   顾思南急窜上前,却找不到黑影的落脚处,他想了一下,朝打斗之处驰去。   黑暗中亮起无数火把,顾思南不便露身;藏在一条柱子之后,暗中注视。   打斗很快结束,快得连褚领班赶来时,一个蒙面汉子已被捉住,一个护院扯下那人的蒙面巾来,惊呼一声:“原来是梁老大,你干什么?”   梁老大便是詹天宏介绍人来的九个护院其中一个。   褚领班冷冷地道:“他要去杀害赵夫人,却让我躲在暗处,用瓦片打他,哼!好小子,我早就怀疑你心怀不轨了。”   护院立即哄动起来,有的甚至破口大骂,褚领班道:“别动他,明早把他交给李神捕,现在请各位返回自己的岗位,小心戒备。”   话音刚落,只见赵四娘头发蓬松地赶来:“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没事了,刚才梁老大提刀潜向你住所,让属下发现把他打退!”   赵四娘怒道:“大胆!还不跪下。   梁老大巍然而立,毫没畏惧之色。   赵四娘更怒,叫道:“以奴犯主,当该何罪,你不怕死,难怪老娘便不敢杀你,拿刀来!”   褚领班忙道:“夫人且莫动怒,我明日马他交给李神捕审问,岂不较美,说不定是詹天宏叫他干的。”   赵四娘颔首:“我倒忘记了,先把他押下!”   人群渐散,火把亦被弄熄,大地依然一片黑暗,寒风吹得更急,远处传来四更的梆子声。   李鹰坐在案后,两旁分立顾思南及云飞烟。   梁老大被押上,跪在案前地上。   李鹰眉间一扬,厉声道:“你为何要杀你主母赵夫人?”   梁才身子如筛米般颤动,道:“大人,小人若是把内情说出,可否饶小人一命。”   李鹰脸色一沉,道:“我不喜犯人跟我讨价还价。”   “那小的宁愿被杀。”   李鹰目光一亮,霍地站了起来,一急,又坐了下去,语气不变地道:“我有二十四种酷刑,任你是铁打的汉子,到时也受不住,免得活受罪!”   梁老大抬起头,道:“这内情异常重要,小的若不说,大人可是一大损失,再说小的虽然欲刺赵夫人,却没有成功,大不了坐牢,也用不着要死。”   李鹰吐了一口气:“好,你说来听听,如果有价值的话,老夫事后便只把你轻判!”   梁老大精神一振,道:“禀大人,这是詹总管命令小的做的!”   “胡说。”李鹰拍案喝道:“詹天宏离开欧阳庄已有不少时日了,他怎样命令你?”   “禀大人,就是詹总管离职前吩咐下来的,他本来限定小的在十天之内便得动手,只因褚领班看得紧,下不得手,所以,拖延到今日。”   “詹天宏既然已离开欧阳庄,你也不必再听他的指挥,你何故还要动手!”   “大人且听小人细说,詹总管是金玉堂的头子,小的是他的手下,也是金玉堂的成员,假如不听他的命令,迟早也逃不过堂规的处罚。”   “金玉堂是个什么组织?”   “詹堂主说的那是个跟江湖上的帮会一样的组织,只是一般帮会都喜出名扬万,我金玉堂最大的兴趣仍是钱,詹堂主看中洛阳及郑州两城,因为这两座城市别人不敢觊觎,假如掌握了这两座城的赌场及淫业,金钱便会滚滚而来的。”   李鹰心一动,道:“所以他要杀死欧阳鹏,毁灭欧阳庄,便以为可以在洛阳城内呼风唤雨的,但为什么不直接把欧阳长寿干掉?”   “欧阳鹏及巢小燕是詹堂主派胡胜干掉的,他说欧阳长寿武功太厉害,要下手除他绝不容易的,除非他在心神大乱之下才有机可乘,想不到我还未动手,他却自己自杀了。”   “利用欧阳庄及赵家的力量消灭司马庄也是你们金玉堂的目的之一?”   “是,崔一山一家大小也是本堂杀死的,可惜走漏了正点儿。”   “你们之间如何传递消息?”李鹰再问一句。   “胡胜这人堂主早就想把他除掉以绝后患,小人当日被迫说出他的地址,之后便把庄里靠围墙的一棵树,在午饭时摇动一下,外面的人便知道。”   李鹰暗道:“好狡猾的小子,难怪连我也给瞒过。”他口中并问道:“还有谁是金玉堂的人呢?”   “小的不知道,不敢乱说。”   “我怀疑詹天宏不是金玉堂的真正首领,你不要把罪名都推到他身上。   梁老大诧异地道:“不会吧,詹总管自承自己是负责人。”   “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鹰脸色倏的一沉,厉声道:“要是让我查出来,你所说的有片言只语不确实,我可绝不会饶你。”   粱老大抬起头,道:“小的所说句句真实,如有虚言,甘受大人处罚,只是小的把实情告诉了大人,詹堂主知道之后绝不会放过小人,请求大人保护小人的性命。”   李鹰道:“你暂时住在我这里!”他又眉头一扬,突然地说道:“还是到欧阳庄那里比较稳当点。”   “但,褚领班只怕不会放过小人。”   “我自会替你说项,小顾,带他去欧阳庄!”   事情好像已真相大明,只要梁老大肯证明詹天宏是幕后主持人,那么只要把詹天宏抓回来,这案子也就破了。   李鹰吐了一口气,抽出烟杆,装起烟丝来,云飞烟立即替他点着了烟。“叔叔,我们几时去郑州把詹天宏擒下?”   李鹰长长抽了一口烟,又缓缓吐了出来,低声道:“我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詹天宏绝不是金玉堂的首脑人物,充其量只是一个傀儡,或是出面的高级人员而已,他已明知我们怀疑他,但为什么还会在郑州公开露面!”   云飞烟脱口道:“这莫非是个阴谋?放下金饵等我们上钩?”   李鹰点点头,道:“看来正是如此,这说明郑州那里已经设下了一个陷阱在等我们去踩。”   “我们怎办?”云飞烟语气带几分焦急。   李鹰徐徐吸烟,待烟尽,他把烟灰敲掉,才在云飞烟耳边说了几句话!   云飞烟忙道:“侄女这就去。”   “且慢,先易了容才去。”   黄昏,云飞烟回来,她在李鹰耳边说了一阵话。   李鹰脸色一变,立即披衣再度去欧阳庄。   到了欧阳庄,褚领班正在安排护院巡逻戒备的工作,他抬头看见李鹰,脱口道:“前辈有事找我?”   “没什么要紧事,你忙你的,褚领班,我想跟梁老大再谈谈,请问他关在那里?”   “在柴房里,待在下带你去。”   “不必,我问问别人便知道,我们回头见。”   “如此,在下便偷懒一次。”   欧阳庄的柴房,比别人的厅堂还大,里面堆满柴草,梁上垂下三盏油灯,麻石作墙,没有窗户,倒像间监牢。   李鹰推门入去,入目都是柴草,不见梁老大,他艺高人胆大,绕过草堆走入去,只见梁老大躺在一堆干草上正在睡觉。   李鹰推一推他,梁老大睁开眼,微一惊,连忙爬上来:“大人找小人有事?”   李鹰脸色蓦地一沉,道:“我已派人查出胡胜平日是使棍,但欧阳鹏却是死在剑下,而你却刚好是使剑的,这该如何解释?”   粱老大一吓,忙不迭道:“小的没有杀人,胡胜是带剑潜入内宅的,小的亲眼看见。”   李鹰厉声道:“你这些话骗骗别人还可以,怎能这得过我这双眼睛,快说实话,詹天宏绝不会派个武功低微又不惯使长剑的人去行刺欧阳鹏,因为一击不中之后,阴谋便得败露,如果这双眼睛不花,你倒是个理想的人选,冷静,机诈,武功又不错,你再隐瞒真相,我便不再客气了。”   梁老大突然大喝一声,从草堆中摸出一把砍柴刀向李鹰砍去。   李鹰冷不防他竟藏有兵器,吃了一惊,急退一步,梁老大如疯子般急劈,一口气使了十七刀劈向李鹰的要害,一气呵成,使得纯熟无比。   李鹰目光一亮,抽出烟杆把他的柴刀敲开,手腕一翻,快如流星地把烟杆转了个方向,烟嘴斜刺梁老大的“带脉穴”!   梁老大一偏身,砍柴刀再度挥去。   李鹰烟杆一横改点为扫,梁老大大意料不到,身子斜飞,竟然潇洒之至,一飞二丈,跃在一堆干草堆上。   李鹰冷冷地道:“以此身手,岂是一些护院能望其项背的,说不定詹天宏还是你的手下,我却几乎看走了眼。”   梁老大哼道:“老子告诉你,你仍然看走了眼,詹天宏确是老子的上司,只因他入门比老子早得多了!”   -   “你是谁,欧阳鹏到底是不是你所杀的!”   “你真天真,老子说了还能活么?”   李鹰大怒,冷笑道:“你不说,难道也能活?我就不信邪,今日就要把你毙了!”飞身而起人未至烟杆的铜制烟嘴如毒蛇吐信般刺去。   梁老大一蹬,跃过另一堆草堆上,李鹰身子倒飞穷追不舍,梁老大又一跃而上,左手拉着一根系着油的铁炼,一荡,又飞至另一堆干柴上。   油灯登时倒翻,室内一片黑暗。   此时李鹰心头一沉,对方熟悉地形,要拿他可得费一番心思,如出屋吩咐褚领班派人来围捕,脸上又不好看。   正在寻思间,猛地听见头上一片声响,李鹰麻鹰般扑起,左挟着内劲击出,右手烟杆猛挥去。   黑暗中看不见东西,只觉得掌风击着一条什么东西,见风即飞,烟杆却击了个空!   一连三次都是如此,李鹰突然生了种危险之预兆,不知对方弄什么玄虚,突地听见梁老大道说:“大名鼎鼎的神眼秃鹰又能奈我何?”   李鹰怒哼了一声,对方声音未落,立即如豹子般扑去,猛听一阵干草被推动的“嘶嘶”声,跟着一枝火摺子抛在草堆上,立即“蓬”一声燃烧起来。   烈火烧着灯油,附近的干草几乎同时着火,饶得李鹰避得快,身上衣裤亦燃了起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李鹰急速倒窜,人在地上一滚,把衣裤的火星压熄,跟着直身而起,举目一看,几乎魂飞天外,大堆干草都已燃烧起来,熊熊的烈火似要把一切吞噬!   李鹰顾不得再找梁老大,窜向门边,伸手拉门,一拉之下竟然没有拉动,门被人锁上了,刹那李鹰一颗心登时沉下,他用肩头一撞,门板坚实,居然没有撞破,这一惊更加厉害,算他经风浪,临危不乱,抬头一望屋顶,叫声苦也,屋顶高逾三丈,能破屋而出也困难。   梁上的三根系灯的细铁链,刚才都被自己的掌风击飞缠在梁上,奇怪梁老大去了哪里?   心念刚一动,只见一个火人持着柴刀自烈焰中奔出来,向李鹰扑去,李鹰不敢让他沾上,慌忙让开去。   梁老大伸手去推门,没能推动,他怪叫一声,在地上连连打滚,叫道:“大人快替小的把火扑熄!”   李鹰怒道:“你是作法自毙,我还会救你!”   此刻不但草堆的火越来越大,烈焰高达近丈,室内的空气也几乎消失,烟雾漫弥,呼吸困难梁老大体没完肤,可是他临死却叫道:“快来,我,我有话说……有秘密……”声音渐渐低微了。   李鹰心头一动,此刻虽然急于逃生,可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使他一听到秘密二个字,便立即走近梁老大,急道:“什么秘密快说……”’“胡胜没有杀死欧阳鹏……詹天宏也不是堂主……”   “少说废话,到底谁是凶手,谁是堂主!”   “是,是金……金羿……他便是……”声音突然止住,李鹰俯身一探他的鼻息,摇头骂道:“该死!”猛地觉得一阵热浪扑面,背上一阵灼热,火舌已卷到,他手衣被火星沾上立即燃烧起来!   目光一落,连忙撬开梁老大的手,握起柴刀,使劲地向墙壁射去,笃地一声,柴刀没人墙上三寸,离地七丈,李鹰几在同时窜起,足尖在柴刀上一点,身子上升得更急,猛喝一声左掌击穿屋顶,破瓦而出!   欧阳庄大厅里,坐着赵四娘,褚领班及李鹰,李鹰异常狼狈,衣服残缺不全,颔下的一绺小山斗胡子也已烧光。   “褚领班,柴房门怎会被人锁上的?”   褚领班苦笑道:“在下还没时间检查,刚才他们都忙于救火!”   李鹰道:“你这领班是如何当的!手下的人你都不清楚!”   褚领班低下头。   赵四娘道:“这件事未亡人也有责任!”   “柴房的门为何会包上铁?还有,那屋子为何建得那么高?”   赵四娘道:“那本来就是用来囚禁一些犯了家规的人!   “原来如此,希望你们查一查是谁把门锁上的!”   褚领班忙道:“在下立即进行!”   李鹰道:“梁老大供出詹天宏是幕后主持人,我一两天之内便去郑州把缉拿归案,回来时希望你们也能把那人查出来!”   褚领班道:“詹天宏才是主凶,起码他也是个熟悉内情的人,只要把他捉住,一切问题便能解决,在下忝为欧阳庄护院的领班,捉拿詹天宏的事,自然得出一份力,否则怎过意得去!”   “不必,我的人手已足够!”   赵四娘道:“还是让褚领班去,假如凶手真是詹天宏,我误杀了司马千钧,这个……要是欧阳庄不出点力,本庄上下岂能心安!”   李鹰想了一会,终于点点头。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十九章 真 凶   李鹰的人手里包括司马城及崔一山,欧阳庄只派出褚领班及三个护院。他们分成几批出发。在郑州高陛客栈集合。   李鹰跟云飞烟一路,到了郑州,一入城便碰见褚领班,他倏地走近李鹰身边道:“高升客栈人很杂,不好住!”说罢便走开,好像大家是不相认识的。   李鹰迅速地道:“那就在西城门歇息一下!”说罢返身走向西城门。   褚领班带着三个护院在附近溜达。   黄昏,人手都已齐集。   郎四急走过来,道:“点子尚在万胜庄,葛根生伏在那里继续监视!”   李鹰敲掉烟灰,道:“走!”   一行人使浩浩荡荡向万胜庄出发!   葛根生远远迎了上来。   李鹰问道:“有没有动静?”   “都在里面!”   李鹰眉头一皱。   他又道:“这可奇怪,我的行踪他们不可能没警觉,郎四跟葛根生去过庄内,环境较熟,你两个带小顾先进去看看,以免中伏!”   顾思南道:“属下领命!”拔出佩刀,一挥手要带郎四及葛根生入庄去,被司马城及时拦住了。   司马城道:“李前辈,小侄一家血仇,归根到底都是此獠引起的,小侄请令先打头阵!”   李鹰略一沉思,点头道:“可要小心。小顾你得照顾他一二!”   四人攀墙而人,庄内一片宁静,仿佛没有人存在。   顾思南看一看周围,拾起一块石头使劲向一个窗口砸去,窗棂尽碎,顾思南挥舞乌金刀着头面,人如一道飞虹般自窗口射入!   一入窗,一阵簌簌声传来,无数箭矢及飞蝗石向他射来,顾思南刀急挥,好像布下一道道绵密的刀可是暗器依然不绝飞来。   顾思南登时一凉,生怕长时间后必有一失,正想退出另思别计,只见郎四也舞刀入来,把他的退路阻住!   顾思南急喊道:“不要入来,里面有危险!”头对郎四道:   “你先出去,我且挡他一阵,快!”   郎四慌忙自窗口跃出,分神之际,小腿一麻,中了一块飞蝗石,幸无大碍!   郎四刚退,顾思南举头环视一下。他双脚刚点在窗外的地上,身子又立即窜入,快得像一支脱弦之箭!   室内的暗器手见对方退出去,却停了手。   顾思南就是利用这一眨即纵的机会凌空扑向一个弓手,人在半空,脚在墙上一蹬,身子去势更疾,刀一挥砍倒一人,再一拧腰,一个翻身捉住一个大汉,拿他挡在身前。   这几个动作都在一眨眼间完成。   此刻,金玉堂的人才蓦地清醒,可是已经迟了一步。弓箭暗器在手,却不敢发出去,恐怕伤了自己兄弟!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射!”语气充满阴森。   金玉堂带众一怔之下,手中的暗器纷纷出手,顾思南拿那个大汉作挡箭牌,几声惨呼后,那人便自气绝。   他身处二楼的一排栏杆之后,下面便是当日郎四及葛根生赌牌九之地。   背后一排厢房,一间连着一间,不知对方的主脑藏在那里,他决定把那些弓箭手先解决掉,免了后顾之优。他轻轻把尸体轻斜倚在栏杆上,那尸体仍然屹立着,黑暗中仍不断有暗器投抛过来的。   顾思南看得真切,待暗器稍疏,倏地窜前,一个大汉的暗器尚未出手,他已一刀把他劈飞,尸体跌落大堂,惨哪声才传来!   顾思南闪在一根柱子之后,再度等待机会。   那个阴森的声音又再传来:“小心那小子!”   呼声刚落,惨呼声突然此起彼落,原来郎四带着葛根生及司马城自外面爬上,伏在暗中一起发难。眨眼间,解决了三个金玉堂的帮众。   顾思南立即藉对方在错愕间再度窜前,刀尖刺在一个大汉的后心,低声道:“放下手中暗器!”   他一闻声,破空声登时又再响起,顾思南刀一送,结果了他的性命,那些暗器都射在那大汉身上。   “亮灯!”阴森的声音突然间转为盛怒。   刹那,灯光亮起,双方都能看到对方的面目。   厢房里走出一个肉球来,正是万胜赌坊的戚胖子。   “欢迎各位光临!各位是来赌钱还是来赌命?”   顾思南说道:“赌钱跟赌命有什么分别?”   “无论是赌钱或赌命,本堂都同样欢迎!”戚胖子闪着豆在的眼珠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过,赌命却危险!你当万胜庄是纸张扎的么?”   司马城怒道:“你们无辜害了我父母之命,难道我还会跟你客气?”   戚胖子冷冷地说道:“你便是司马城吗?看来你是想来赌命了,好,我就成全你!”   司马城急道:“詹天宏呢?”   “凭你还不配跟詹堂主动手!苏香主把他的打发掉!”   苏香主便是当日与他对阵的那个护卫领班。   郎四持刀急喝道:“司马老弟且待我跟他先见个真章!”手臂一抢,钢刀快疾无比地向对方劈去!   苏香主夷然不惧冷冷地道:“手下败将,尚敢言勇!”分开双手,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跟郎四缠斗起来。   郎四的功夫都在一把钢刀之上,上次空手格斗不如苏香主,此时钢刀在手,形势立即互易,苏香主不敌败退!   司马城看了一眼,身子一展,向戚胖子扑去,道:“你也别闲着!”右拳毕直捣出,这一拳使得极快,戚胖子好似闪闭不开,转身以背接一司马城一拳!   “蓬”地一声巨响,戚胖子笑嘻嘻地转过身来,仿似没事般。   司马城吃了一惊,拳法一变,立即攻向对方的头部。   戚胖子看似是笨,但行动起来却极快,一双大手像把扇般,拍向司马城胸腹!   司马城胜在步法灵活,进退很快。   戚胖子也没有占上便宜。   顾思南一回首,一间厢房的门倏地打开,走出两个人来。   李鹰见郎四及顾思南等人,入庄已近半个时辰,仍不见出来,不禁有点焦急。   ’   云飞烟伏在地听了一会,道:“叔叔,里面正在打斗!”   李鹰面色一霁,道:“进去!”   众人翻墙而入,小楼内灯火辉煌,不断传来打斗的声音,陶松一脚踢开大门,众人一涌而入了。   褚领班带着三个护院首先发难,向金玉堂的帮众杀去!   李鹰一回头,大门不知何时关住,跟着刷地一声,一道铁闸飞下,把门封住。   李鹰夷然不惧,道:“杀!”   那两个人一个穿着一套金色的铁甲,一个穿着一件翠绿色的劲服,却是一个女的。   顾思南心头一凛,沉声道:“你们是谁?”   “枉你被称为李秃鹰的手下大将,连昔日在江湖上的‘金剑玉女,也未听过么?”那个绿衣女人启动朱唇,声如出谷黄莺。   顾思南吃了一惊,脱口道:“什么‘金剑玉女’在下倒未见过,不过当年臭名昭彰的‘金魔玉妖’之名却时有闻及!”   玉妖洗玉玲大怒,娇叱一声道:“你是找死!”双手一扬,两把小刀倏地射出,顾思南慌忙偏身让过,只见一把小刀在他胸膛不足三寸之处飞过。   小刀一闪,又回到洗玉玲手中,却原来那两把小刀柄上各系着一条白色透明的细线,另一头缠在洗玉玲手腕的一道皮套上。   洗玉玲见顾思南闪得狼狈,不禁得意地道:“小子知道厉害了么!”   金魔抽出一把金色的长剑,大声道:“让本座也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手腕一抖,泛起几朵金色的剑花,刺向顾思南的面门!   顾思南乌金刀急挥,护在面门,金魔金羿手腕一沉,剑尖下刺,点向顾思南的乳突穴。   顾思南沉臂下切,刀剑相交,一阵气血翻腾,上身不禁摇晃几下才定位,喝呼一声:“果然厉害!”   走廊上地方狭窄,金羿长剑展开,剑重力猛,顾思南连连后退。   激战中,金羿直刺,势如流失,顾思南乌金刀一挡,身子藉势飞起,向楼下飞落!   玉妖洗玉玲,双手连扬,小刀急射顾思南背心。   顾思南人在半空拧腰硬生生翻开三尺,洗玉手腕一扬,那条细线仿佛是硬物,推着小刀追着顾思南射去!   顾思南真气一浊,再也无力闪避,眼看即将溅血了。   云飞烟适时提剑飞身一挡。   小刀被她的长剑挡开,激飞五尺。   洗玉玲轻笑一声,手臂一抢,小刀兜了个圈反射云飞烟前胸!   云飞烟右手用剑挡开一刀,左手向小线上抓去!一抓入手,用力一扯!洗玉玲沉腰运劲一拉后,云飞烟怪叫一声,身子倒飞出去。   洗玉玲哈哈大笑。   云飞烟一看手掌,掌心被那小线“锯”开一道血槽,痛人心脾!   李鹰抽出烟杆,冷冷地道:“这是天山的雪蚕丝所制,坚韧异常!”   说时满满地装了一锅烟丝,一敲火石,点着了烟,霍地喷出一口浓烟,冷冷地道:“你两个妖男女,还龟缩在上面等什么?”   金羿怒喝一声,剑一晃正想跃下,洗玉玲一把扯住他手臂,插声道:“李老爷子既然劳师动众自洛阳来此,岂会空手入宝山!对不起,你如有兴趣便自上来!”   此刻,大堂上的爪牙都已被杀死。   众人站在李鹰身后仰首观望。   云飞烟道:“你们手下已死,凭你们两人难道还想幸免?”   洗玉玲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   詹天宏突然出现在栏杆前,笑道:“上次在欧阳庄饶你不死,我就不信你这次能逃得开!”   李鹰未待他说完,身子立即如大鸟般扑起。   洗玉玲轻叱一声双手连扬,两把小刀即如毒蛇出洞向李鹰头部及肩脯噬去!   李鹰早已把此点计算到,身子刚凌空时便已作好准备。洗玉玲小刀刚出手,他便凌空斜飞,贴在栏杆的一条柱子之后。   洗玉玲反应亦快,手腕一翻,小刀像长了眼睛似的急追在李鹰身后,“笃”一声,一把小刀插在栏杆上,另一把射向李鹰!   李鹰霍地使了个凤点头,让过刀子,右手烟杆立即出手,他烟锅点不到洗玉玲,却点向刀后那根线上,身子同时扑上去,左掌拍在刀柄上,刀子立即没柄入木。   洗玉玲一急慌忙动,却拉不动,心头大急,右手一翻,另一把刀子斜飞过李鹰。   李鹰目光如炬,左手曲指一弹把刀子弹开三尺!   烟锅上的火已点燃了天山雪蚕丝,嘶嘶作响,接着便断了!   李鹰哈哈大笑,烟杆回旋又缠住另一把小刀的雪蚕丝!他知道这种雪蚕丝即使是利刀宝剑亦截不断,只怕火攻,果然一击奏效!   金羿见洗玉玲另一把小刀又被李鹰缠上,大吼一声,挥剑冲上前!   顾思南猛喝一声在楼下斜飞而上,刀尖刺向金羿后背,猛听詹天宏怒哼一声,伸出长剑挡开跟着一沉,剑光下削顾思南小腹!   顾思南顾不得再伤金羿,急忙沉刀挡架,两人便纠缠起来。   褚领班身子刚欲动,云飞烟比他更快,御剑升空刺向洗玉玲胸膛!   李鹰烟杆被小刀缠住,一时烧又烧不断,解又解不开,刹那金羿的一口金剑已刺到,他急中生智,左掌一扬,喝道:   “看镖!”   金羿急忙斜窜一步,一退之下发觉上当,不禁心头大怒,金剑一摆去势更速!   李鹰左掌一扬之后入用力一扯,洗玉玲冷不妨被他拉前一步,李鹰跟着一放,身子向前标上一步,迎着向金羿刺来之剑!   众人都是一愕,忍不住轻呼一声,金羿也不例外地一怔,手上一慢,李鹰的右脚踢中他的手腕!   洗玉玲身子向前一扑后,立即沉腰使劲,右手使力一拉,恰在此时,李鹰已把雪蚕丝松开身子不禁连连后退。   云飞烟的剑适时抵上她前胸!   好个洗玉玲不愧是个成名多年人物,身子一歪,贴着长剑窜前避开!   金羿及时沉腕反刺李鹰大腿,李鹰身子一旋避开,跟着烟杆敲开金剑,点向金羿胸前的玉堂穴!   金羿剑尖撞开烟锅,横剑斜削李鹰小腹。   李鹰不退反进,右手回手,烟嘴刚好敲开金剑。   金羿道:“好!看老子这一招!”剑法一变,突然大开大阖起来。   李鹰沉着应付,见招拆招,绝不后退,他深知他若一退将失去先机,况且烟杆上尚缠着洗玉玲的雪蚕丝,一个不好只怕连命也赔上!   两人中间还隔着顾思南及詹天宏这一对。   金羿刚转身对付李鹰。   詹天宏便立即缠上顾思南。   这两人以快打快,眨眼间已互拆了五六十招,顾思南越战越勇,刀法展开把詹天宏渐渐迫向金羿的身后。   洗玉玲只用左手应付云飞烟的长剑,自然十分狼狈,好几次遇险,都凭她丰富的经验化险为夷。   她眼角瞥及李鹰,突然心生一计,运劲于右臂上,倏地一个翻飞,在云飞烟头上跃过!   此刻金羿之剑正好刺向李鹰,李鹰忙举起烟杆挡架,不料洗玉玲一动,立即把他带动,身子便迎向金羿。   金羿大喜,剑尖稍移自烟杆下穿过,直刺李鹰心窝!   换作别人只怕非脱手放开烟杆不可,可是李鹰到底是个经过无数风浪的人,手臂用劲,止住标前之势,一沉腕,烟锅仍然斜撞在金剑上。   可是金羿这一剑真个是力千钧,李鹰只把他撞斜半尺,剑尖仍然刺在李鹰的胁下!   金羿心头狂喜,正想用劲把剑尽量刺进去。   恰在此时,洗玉玲又再次使劲扯着雪蚕丝,李鹰适时松开手指,烟杆便像脱弦之箭般飞去,飞向金羿的面门。   这一下变生肘腋,金羿意不及此,被击的个正着,身子不由一退,剑尖也就离开了李鹰的身子。   李鹰却像头出柙的猛虎,左拳即时击在金羿的小腹上。   金羿不由得再一退,背后却撞及一人,他连忙沉腰使劲,扎住脚步,詹天宏却被他撞开飞出去。   詹天宏身子刚被他撞飞出,顾思南的乌金刀便刺到,刀尖刚好刺在金羿痛上!   连生意外使得羿不由一怔,长剑尚未挥出,李鹰已再一脚踢在他腹上,刹那乌金刀立即进入他体内五寸,他猛喝一声,长剑霍地后挥,劈向顾思南颈际。这一下更出顾思南意料之外,来不及抽刀,立即松手飞退!   金羿也即刻转身持剑追赶,背后那把刀仍然插在他身上,他却全然没觉!手臂一抢,作孤注一掷,长剑如飞虹射向顾思南。   顾思南大吃一惊,他武功本就不及他,此时手无寸铁,更加不敢招架,飞身向楼下投去!左脚碰及栏杆,收腿不及,金剑立即刺在他腿上,鲜血登时迸出!   李鹰也没闲着,他见金羿背后插着顾思南的刀,飞身而起,一脚蹬在刀柄上,刀子立即透体而出,鲜血像小河般涌出!   洗玉玲右手一拉,慢慢收回小刀,可是云飞烟却绝不放松,一口长剑使得泼水难入,又严又密紧紧裹着洗玉玲的全身!   恰在此时,金羿的那声暴喝传来,她不由一窒,眼角瞥及顾思南身陷险境,芳心大乱,手上登时一慢下来。   洗玉玲便收倒小刀,刀柄之下还缠着李鹰的那根烟杆,她心头立喜,难以形喻,正愁小刀直远不宜近攻,有了那根烟杆正好利用!   手掌一搭上烟杆,倏地敲开云飞烟的长剑,跟着点向她胸膛。   云飞烟像失魂落魄地急退,身子撞及栏杆,更是摇晃不断,洗玉玲猛喝一声,左掌挟起小天星掌力,望云飞烟击去!   云飞烟大吃一惊,上身探出栏杆外,跟着一个倒跃跃下!与此同时,褚领班持刀飞身上楼,而金羿刚被乌金刀透体而出,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呼声音。   洗玉玲不由一怔,回头一望,登时魂飞天外,急道:“快来……”   褚领班刀一挥把她拦腰劈断。   “这一刀够不够快!”身子不停窜入一间厢房!   金羿及洗玉玲之死,顾思南及云飞烟的败退都在一瞬间发生,众人头脑尚未清醒,郎四及司马城亦把对方放倒!   良久,众人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才渐渐恢复常态!   半晌,褚领班从厢房推着詹天宏出来,并且他手指一落点在詹天宏麻穴上,詹天宏立即就软倒了。   褚领班面有愁容地道:“窗子都被铁闸封住,我们要出去可得在费周章!”   李鹰笑道:“上次我自屋顶脱困,这次大可再用一次!”   褚领班一跃而上,双掌击在屋顶上,只听“啪”地一声,褚领班身子毕直落下,屋顶却夷然没损!   “屋顶装了铁板!”   众人心头俱是一沉。   李鹰道:“所有的人集中在大堂,不要单独行动,避免触动机关!小顾,看你的!”   “这种机关倒还难不倒我!”顾思南颇为自信。   话虽如此,待弄开铁闸。   众人鱼贯出庄时,天色经已大亮!   洛阳李鹰窝里,李鹰坐着,两旁分立着顾思南及云飞烟等人。   李鹰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工夫,不料詹天宏却一口气供了出来。   “杀欧阳鹏的是敝堂总堂主金羿,我捏了个假名,用请柬让他混进欧阳庄!”   李鹰道:“且慢,听说你当时陪在欧阳长寿左右,你怎能带金羿入内宅?”   “欧阳长寿派我出去招呼其他客人,我便把他带入内宅!当时他穿上梁老大的服式,冒弃庄内的护院,所以没有人怀疑!”   李鹰按问道:“他事后又如何混出欧阳庄?”   詹天宏道:“在下在庄内也有几个心腹,叫他们连夜把他送出去。”   李鹰缓缓点头:“那么你们事后又为何要杀胡胜?”   “胡胜本就该死?”   詹天宏道:“他贪酒好杯,又欠了一大笔赌债,这种人最容易露出马脚,也最容易被人利用了,本堂早就想把他处决,梁老大自然知道实情,所以故意透露给你们知道!”   李鹰心头一动,沉声道:“上次我在欧阳庄内被人困在那柴房里面,这也是你们的计划及布置?”   “是。”   詹天宏低下头,不敢与李鹰的凌厉目光接触。   “你还未来欧阳庄,我们已经料到此一着,因此,事先跟梁老大商量好纵火的程序,你一进入柴房,我们的人便把门锁上!”   云飞烟脱口道:“如此说来,欧阳庄之内倒有不少你们的人?”   “是,在下经过七年的经营,费了无数心血,自然有点成绩。”   李鹰却道:“梁老大放火岂不是作法自毙?即使能烧死了我的话,他自己岂非也是会被烧死吗?”   “是,他知道得太多,而且一直跟我暗中争夺功劳,我当然不再对他客气!那柴房另有一道小铁门可以通到外面,我却暗中叫人把门关上!”   李鹰怒道:“胡说,你一直在郑州怎会到洛阳暗中布置一切?”   詹天宏又再低下头,沉吟了一会才道:“大人听后不要发脾气。在郑州出现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只是我的替身,而我一早又潜回洛阳。”   “何时潜回来的!”   “当我由郎四跟敝堂的苏香主动手的招式中认出他的身份后,便知已经暴露了身份,所以只好回洛阳作亡羊补牢!”   顾思南怒道:“怎样个补法?”   “先下手为强!”詹天宏轻轻地道。   李鹰冷哼一声,道:“欧阳庄内还有你多少手下?”   “在下不能说,一则,我希望他们能够重新做人,他们大都是在我威迫利诱之下才加入本堂的,未非是自愿。二则,本堂既已崩溃,他们也没有能力再作恶!”   李鹰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说到贵堂成立的宗旨!”   “敝堂是希望控制洛阳及郑州这两块肥肉,因为这座大城,一向在欧阳庄、司马庄及崔大侠的控制之下,一般帮会不敢沾手,所以我们便得把这几处势力铲除!因为,赌坊及妓院的利润十分可观!”   李鹰再问一句:“我听说贵堂还有个姓易的,他是谁?”   “他只是本堂的一个联络员而已,地位跟我差不多。”   “为何不见他?”   “他去招集旧友加盟!”   “还有,那个率众到崔一山家行凶的四号是谁?”   “他便是敝堂的苏香主!”   “凭他敢捋崔一山的虎须!”   “不是。”   詹天宏接答:“当日敝堂的总堂主金羿及副总堂主洗玉玲都混在其中。”   “好,我把你交与欧阳庄,至于欧阳庄如何处置你,我不便过问!小顾,把他押到欧阳庄去吧!”   司马城站在一旁,满面悲痛,身子无风自动。   崔一山也是老泪纵横。   李鹰望了他们一眼:“一山之仇可说经已报了,至于司马侄子的事,这可有点辣手,过几天我再替你安排一下!”   过了三天,欧阳庄派人到李鹰窝内请李鹰去请酬金。   李鹰插了烟杆欣然赴约。   到了欧阳庄,褚领班道:“夫人在内宅等你,在下带路,请!”   这房间就是欧阳鹏的侗房,里面已经重新作了布置。   赵四娘坐在床上,见到李鹰只略略点头,涩声道:“多谢大人把真相查出,敝庄上下感激不尽,这个数目虽不大,却也是敝庄的一点心意!”   她说罢便递给李鹰一张银票。   李鹰走前两步,接了过来一看,脱口呼道:“二十万两银子!”   声音刚落,猛觉背后生痛,身子也向前标上两步,他心知有异,连忙回身,只见褚领班手持利剑一脸阴森地望着李鹰。   李鹰后背靠在墙上,缓缓抽出烟杆。   褚领班轻声道:“算你反应快,未能一剑使你毕命!”   李鹰冷笑道:“你先别高兴,看看剑上是否有血?”右手一抢,烟锅敲在赵四娘的环跳穴上去。   赵四娘立即一跃而起,破口大骂褚领班。   楮领班一看手上软剑,洁白晶亮,哪里有血迹,他不禁惊呼:“你没有受伤?”   李鹰冷笑道:“这也是拜你所赐,那天我背部被火灼伤,临去郑州时怕火伤影响了身手,因此在火伤药上贴上一块犀牛皮,刚才你那剑刚好刺地犀牛皮上。”   褚领班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转身向房口飞去。   李鹰急喝道:“小顾拦住他!”烟杆向他背心点去。   褚领班想不到后有追兵更兼前无去路了,就凌空打了一个跟斗向李鹰的头上越过去,飞落在房内。   李鹰一转身拦住门口,道:“你又错了一着,顾思南还未到。”   褚领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突然向赵四娘扑去。   赵四娘一闪没能闪开,让他拦腰抱住。   李鹰冷冷地道:“你们两人夜夜春宵,现在还想白日当我之脸宜淫么?”   赵四娘脸红如火烧,轻轻挣扎褚领班,又在床上摸出一对柳叶刀。   褚领班道:“不必怕,只要我们杀了他,谁能知道!”   李鹰道:“未必能如你所愿,夫人,何必一错再错?”   赵四娘幽幽地一叹道:“今次都是让你害了我!”   她说着狠狠地盯了褚领班一眼。   褚领班道:“现在才说这种话,不嫌太迟了么?”   说罢持剑刺向李鹰。   李鹰烟杆一敲一吐的,褚领班回身一削,横劈李鹰的腰际上。   李鹰烟杆一架,只守不攻。   褚领班急道:“四娘,你还等什么?今后的日子全在此一战!”   李鹰接腔道:“夫人,若果我没有看错,褚领班根本瞒住你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对你绝没感情。”   赵四娘脸上一红,呜咽起来:“我……我还能指望什么?”   声音刚停下,顾思南及云飞烟已出现在门口了。   李鹰心头一宽,急喝道:“夫人,请让开。”   声如霹雳,赵四娘不由依他的话让在一边。   李鹰双眼紧紧盯在褚领班身上。   他又道:“你莫以为跟詹天宏串通好一切便能够瞒得住我的,其实我早在郑州的时候便已怀疑你了。”   褚领班一怔,脱口道:“我哪处地方露出破绽?”   李鹰道:“第一,你用刀不用剑。”   褚领班截口道:“这也是破绽?我不是先告诉你只跟崂山神学了五年剑法,不用剑用刀有什么稀奇?我既然未能窥到崂山剑法的精髓,改学其他刀法,可是顺理成章之事。”   “问题是你的刀法跟你的内功以及其他功夫全然不配;一个学武之人假如他的内力及拳脚比刀法还好,他为何不索性弃刀用拳?”   褚领班叹了一口气,道:“这倒是我的疏忽,第二点呢?”   “洗玉玲被你一刀截腰而死,不太容易么?虽说当时金羿刚死她心神不定,但那一刀她绝对可以避得开,她之所以避不开,只有一个解释她对你完全没有防备,除非你跟她是同路人,否则岂会如此?”   褚领班冷冷地道:“既然有第二点必有第三点。”   “第三点是洗玉玲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这句话是叫你快设法挽回败局,而你没把握做到,所以索性把她杀掉灭口。然后你冲入房中对詹天宏说有办法替他脱险,所以詹天宏毫无抵抗被你推了出来。   褚领班脸色再度,心头发寒,他想不到自己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是破绽而百出,岂能不心头震荡。   李鹰越说越快。   “我是故意把詹天宏交给你保管,目的就是要让你再表演一下,所以詹天宏的口供几乎没有破绽。”   “既然没有破绽,你又怎能发现其中之破绽?岂不矛盾?”   “我的手下人人都有一对明亮的眼睛,分得出一人的面孔是不是经过易容,还是本来的面目,詹天宏明明在郑州,他却诈称郑州那人是他的化身。既然他的话有假,证明在洛阳指挥的另有其人,我再细细推敲一下那个幕后人便是你,而且,金羿及洗玉玲武功虽然不错,却非一门一帮之主的人材,他俩驾驭不了你。”   褚领班哈哈笑道:“承你看得起,本座今日虽败却也犹荣,只是你又猜不猜到本座到底是何人?”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便是‘鬼剑’易白!我一早巳怀疑那个在洛阳酒楼被司马城发觉便是你,易白!詹天宏说你的地位跟他差不多,我岂能相信,论武功他只及你一半。再说,当日你虽然易了容,但后来在郑州还是让司马城认出你的声音。”   “好,李神捕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又是如何窥破本座跟赵四娘的奸情?”   “那是梁老大装作行刺赵夫人的那夜,顾思南刚好潜入此地,他发现一个黑影在楼上赵夫人居室内走了出来,却看不清他的面目,后来我一推敲便知那人便是你。”   李鹰带着几分豪气地道:“你想利用梁老大向我提供假消息,以及设计杀掉,可惜却损不到我一根毫毛。”   易白脸色越来越白。   李鹰冷笑一声。   “我不但知道你与赵夫人的奸情,而且还能揣测到你引诱赵夫人的动机。”   易白冷哼了一声,道:“大爷就不信你真的是神仙。”   李廖脸色凝重地道:“你起初以为挖动了欧阳庄的根基便可以为所欲为,可是后来你发现我插手这件案子,而且越查越紧,所以你便退而求其次,希望万一金玉堂崩溃,也能控制了欧阳庄的,那时也无疑是掌握了洛阳城,因此,我断定你与赵夫人通奸,为时并不久,一定是在我插手这案子之后的事。”   易白长叹一击,用指弹一弹剑。   他又道:“难怪本座会败在你手中,你心思果然十分慎密的,非常人能及,可是你还知道什么?”   “欧阳鹏就是你杀的,因为你剑的宽度与伤口吻口,而且那是把软剑,把它缠在腰上,没人知觉,换作是用普通的兵器,庄主独子大喜之日携带兵器,未免令人侧目。”   易白道:“果然什么也瞒不住你。”   赵四娘尖声一声,颤声道:“你真的杀死了鹏儿?”   易白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她一眼。   赵四娘像疯了般嘶叫起来,“天呀!长寿、鹏儿,我……我愧对你们!”柳眉刀回刎在自己颈上,鲜血立即溅红了雪白的粉颈。房内的人却看也没看她,生似她本人就是应该死的,根本不值得同情。   半晌,易白喃喃地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我也不想再问下去了。”   李鹰无表情地道:“赵夫人尚能知耻,如今也该轮到了。”   “我有个心愿未了,就是临死前欲跟你决一死战,你能助我完成此心愿否?”   李鹰喟然道:“这叫做不到黄河心不死,无妨,你有本事尽管施展过来,我绝不会令你失望的。”   易白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剑尖斜指着李鹰的颜面。   李鹰道:“今日能一睹崂山神剑前辈传下的剑法,何幸之有。”   易白趁他说话分神之际,手腕一抖,洒下五朵剑花,剑尖如毒蛇吐信,指向李鹰前胸几个死穴。   李鹰不为所动,待易白的长剑向前一送时,烟杆才倏然翻上。   易白剑尖一吐之后,立即改了个方向刺向李鹰的太阳穴。   这招使得极快,可是,李鹰更绝,烟杆不挡,反而飞速地点向易白的璇玑穴,这是连消带打的高招。   易白的剑势更疾,全然不顾胸前死穴会被点中,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李鹰意不及此,大吃一惊,急忙偏身后退。   “嗤”一声,肩头被易白的软剑划过,鲜血汩汩而流。   易白一剑取得甜头,剑势更盛,招招不离李鹰的要害。   李鹰面对这种悍不畏死的打法,大是头痛,出手使招之际,颇有缚手缚脚的感觉。   “嘶”地一声,易白一剑挟着劲风疾刺李鹰胸膛。   李鹰烟杆在外难以挡架,背后又贴着那张雕上鸳鸯的大床,急切间烟杆疾敲在那易白的手腕上。   易白一翻腕剑尖飞处改刺李鹰肩膊,同时左掌挟劲向李鹰拍去。   李鹰烟杆斜截软剑,左手手指直向易白的脉门。   剑杆相交之下,软剑变招迅速,藉力横劈李鹰腰际,李鹰一跃而起,站在床上,易白一剑落空,欺前一步,疾削李鹰双足。   李鹰再度跃起,一把扯下蚊帐,蚊帐朝易白头上罩落,易白软剑急挥,蚊帐不着力,一时不能劈断,反而被包住软剑。   李鹰一杆敲下,易白急退,右手乱挥,剑上的纹帐随之飞舞,视线不免被遮住,李鹰烟杆急刺,右脚突然蹬在易白的膝头上。   “喀嗤”一声,骨折身歪,李鹰烟杆刚好点在他麻穴上。   欧阳长全等都已闻讯赶来。   他听了李鹰的分析,不禁有点奇怪。   欧阳长全道:“既然有詹天宏潜伏于敝庄,他又何必处心积虑的蛰伏在此呢?而且也比詹天宏还早一年到敝庄?”   李鹰道:“怒我说句较难听的话,金玉堂的枢纽本就是设在贵庄,易白才是金玉堂的真正主子,詹天宏是他后来发展加入金玉堂的。令三兄一生事事顺利,久之难免会有疏忽大意之处,尤其是晚年,经常外出游山玩水,无形中是给机会于金玉堂。”   “照你所说,他是藉老朽的三嫂来骗你的了?”   “是,不过,只怕赵四娘当时亦不知道实况,易白以为叫她送给我二十万两银子,我便会在惊喜之下失去警觉,嗯,这张银票本座交回给你,此案,绝对不值这笔酬金。”   欧阳长全道:“要不是神捕明察秋毫,敝庄也不知会弄成怎样,此笔款项,老朽还嫌少付了呢,神捕但收无妨,说句夸大的话!二十万两银子在敝庄来说,根本不在眼里。”   “如此老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突然有个护院跑来报告,说詹天宏不知怎样被人杀死了。   李鹰忙道:“这必是易白叫人下手灭口的,如今他人已在此,任凭贵庄处置,还有,今后只怕贵庄要好好清洗一下那批护卫了。”   司马城听了李鹰的转述之后,不禁垂下两行热泪。   “贤侄打算如何?”李鹰道:“这件事欧阳庄及赵家庄做得太过孟浪!”   司马城突然露出坚毅的神色,道:“小侄打算就此了结算了,欧阳庄也死了不少人,连赵四娘亦已死了,小倒就算要报仇,该找谁报?找赵容国?只怕他知道一切之后,心情也不会好过!如今小侄只怕先父母在天之灵不会原谅小侄这决定!”   李鹰露出赞许之色。   “贤侄此一决定到符合我的意思,证明贤侄见解超人一筹,意志及胸襟更非常人能及,令父母在天之灵也必然欣然同意。”   半个月之后,司马城独自回郑州,到了旧居一看,只见添了两座新墓,坟墓建得非常庞大又有气势,墓旁是无数的石中仲翁主石兽。   司马城心头大为诧异,走前一看,墓碑上刻的正是自己父母的名字,下款刻着赵容国之几个小字,碑前赫然放着一条手臂。   这手臂显然才离体不久,倏地明白,这是赵容国的手臂,他双眼模糊,热泪夺眶而出,扑在墓碑上痛哭起来。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二十章 梦中情人 意外重逢   江南——“强人”沈神通的管区。   落日把西天云彩染成彤红,远处的青山已笼罩在暮蔼中,周围一片寂静。   这是一片草坪,草坪虽不太大,但水足土肥,野草及疏落的树木都长得极为茂盛。   一阵风吹来,草坪上的像波涛起伏,大热暑天突觉凉快起来。   大树之前,一匹神骏的白马低头啃着青草,马主人却不知何处去了。   一忽,只见远处驰来一匹黑马,驮着一个青衣青年,马蹄踏在青草上,点地无声,但来势却极速。   黑马来至白马前,突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马上人飘身下地,轻笑说:“也罢,让你吃点草!”   话音未落树后突然窜起一条人影,青衣青年暴喝一声:“谁?”手臂一扬,“锒当”一声,长剑出鞘。人随即掠起向那人影追去!   前头那人的一件大红披风猎猎作响,倏地一个转身,一口长剑急刺奔前的青衣青年!   青衣青年反应极快,长剑一横,“当”地一声架住长剑。   红衣人长剑一滑,改削青年的手腕!   这一剑变化极速,青衣青年只得沉腕后退一步!抬头一望却是一个杏脸的红衣少妇,模样儿十分标致!   红衣少妇一口钢剑如游龙般飞舞,对青衣青年分心刺来!   那青年也非庸手,手腕一振一抖,格开钢剑,剑尖反刺对方双眼。剑至中途,青年身子一偏长剑忽斜削对方肩膊!   剑临及肩,手腕一翻,剑脊贴肩急斩粉颈!这一招竟有三式,红衣少妇虑不及此,连忙倒退去!   青衣青年身子暴长,剑随身走,刺向其腰腹,同时喝道:   “因何藏于树后?”   红衣少妇大怒,足尖一点,身子如火凤凰般窜起,钢剑自上向下劈来,竟将长剑作大刀使出来。   刹那长剑离青年头顶不过三寸,那青年身子一偏堪堪让过,此刻长剑才回收把对方撞开!   红衣少妇凌空打了个跟斗,翩翩落在地上。   青年并没有冲前,反而诧异地问道:“女侠是谁?”   红衣少妇望了青年一眼,身子突然抖动起来,颤声问道:   “你,你是……端木表哥?”   “表妹!”青年再没有怀疑标前几步,张开双臂向少妇围去,临近突然想起对方的身份,连忙停住了脚,尴尬地道:“表妹你怎会在此?”   红衣少妇脸上突然汔起一团红晕,嚅嚅地道:“我,我去找我爹爹……现在要回去了……半路上有点内急……”   “回去哪里?”青年忙问一句。   红衣少妇轻吸一口气。   “表哥,我已经许配人家啦,你表妹夫是青竹山庄的熊雄……”   “啊!”青年轻拍了自己的脸庞,“我真傻,咱已足足有十年不见啦!恭喜表妹,嗯,表妹夫可也有点名气!是个有为的游侠!”   “表哥,听说你在沈神通手下办事,这两年名头颇响,小妹也恭喜你了!”   原来这个青衣青年便是江南总捕头“强人”沈神通手下的第一条好汉端木盛。   当下端木盛笑一笑道:“表妹近来可好?”   红衣少妇姓紫名玉霜,所谓一表千里,她是端木盛的义父的外甥女,两人小时候曾经一起习武练字,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后来端木盛另投明师,两人才少再见面。   端木盛的义父过世后,端木盛便与她断了来往。这番重逢实在十分意外。刚才他还是由她那一招以剑使刀势式中认出来。   紫玉霜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轻声说:“还好,表哥成家了没有?”   端木盛脸上微微一热。“愚兄终日奔波,还没有这个念头。嗯,愚兄有外甥了没有?”   紫玉霜脸红如火,轻轻摇头。“表哥要去什么地方?”   端木盛蓦然一惊。“愚兄要到衡阳办一件案子!”   紫玉霜抬头一望天色,云彩已逐渐黯淡,大地一片灰蒙蒙。   “很急吗?”   端木盛点点头。“上司限时破案,故此……”   紫玉霜幽幽地道:“既然如此,小妹也不敢拖延表哥的时间!”   端木盛依依不舍地望了她一眼,撮唇发啸,把坐骑召来。   “表妹,姑丈身子可好?”   “托福!我爹也常念着你!”紫玉霜的父亲是“金刀大侠”紫超。   “听说这两年他已不再出来走动,在家纳福!”   可惜他没有儿子,小妹又不能承欢膝下,爹实在十分寂寞!”   “愚兄有空一定去探望他!”端木盛翻身跨上马背。   “表哥!”紫玉霜突然叫了一声。   端木盛一愕,忙问道:“什么事?”   “青竹山庄在哪里你知道吗?”   “云峰山下、资水之南?”   “表哥回程经过请来舍下一坐!小妹有话跟你说!”紫玉霜瞪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道。   “一定!表妹,咱们后会有期!”端木盛一挟马腹,向南驰去。   不一忽,人马都已消逝在夜色中,紫玉霜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呼马过来。   这声叹息,似有无限心事,四野寂寂,有谁能知道这声叹息包含了什么意思?   入夜,风更急.野草摇晃,沙沙的声音,也像无数道的叹息!   夜越来越深,马儿仍未停歇,端木盛的情绪也未曾稍息。   这次意外的重逢,使他心情激荡,紫玉霜曾是他少年的梦中情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年纪的增长,紫玉霜在他的脑海的印象也逐渐淡然。   十年后重逢,使他翻起前事,往事依稀,令人唏嘘,十年人事几番新,表妹嫁与熊雄倒也合适。   熊雄在湘境颇有点名气,闻说是个肝胆相照的青年好汉。以青竹山庄二公子的身份娶“金刀大侠”紫超的女儿,实是门当户对!   这一切似都完美无缺,紫玉霜眉宇间为何有股忧郁之气?难道他们两口子有了不愉快的心事吗?   “胡——”远处传来一声狼嚎,端木盛振作一下精神,收起在思乱想的思绪,全力催马快前进。   衡阳发生的案子,是知州夫人在去进香途中让人劫走,一干护卫死的死,伤的伤,让凶徒从容逃逸。   这件案子的确颇为辣手,端木盛费了多个月的时间才把它侦破,并巧施陷阱,使凶手上钩被捕。   端木盛办好事,休息了两三天才取道回程。前两个月到江北查案,一直到现在他都未曾好好地休息过,故此,他走得很慢。   走了三天,他突然记得紫玉霜之约,便拐西而行。   青竹山庄名头颇响,一问便知其座落。   端木盛催马而行,那片郁郁苍苍的竹林,中间飞出一角红瓦檐角的红楼已经远远在望,端木盛一颗心忽然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二十一章 魂断红楼   碧绿的竹叶在灿烂的阳光下,更加青翠欲滴。   端木盛翻身下马,牵马而行。   刚走到竹林前,突见一个神气十足的中年人自竹丛后转了出来。“请问阁下贵姓?”   端木盛忙道:“敝姓端木,请问贵庄的少夫人可在?”   那中年人的脸色微变,拱手道:“敢问端木大侠跟敝少夫人如何称呼?”   “在下是她表哥,因事路过,特来拜访!”   “哦?”那人上下看了端木盛—眼,板着脸说:“请端木大侠稍候!”说罢翻身入内。   端木盛不禁十分诧异,心中登时后悔起来。   不一会,只见那个中年汉子着一位青年走了出来。“少爷,便是这一位要找少夫人!”   端木盛抬头一望,只见那青年生得浓眉大眼,一张国字脸十分威武,不禁暗喝了一声彩,连道:“这位谅必便是名震湘境的熊兄了?”   “不敢。”熊雄神色十分冷漠,“阁下自何处而来?”   端木盛一怔,道:“在下恰好路过……”   熊雄截口说道:“你说是拙荆的表哥吗?”   “是的!小弟的义父称她甥女,嗯,请问……”   “哦?一表千里?哼!我从来未听说过拙荆有个表哥的,阁下何时跟拙荆见过脸?”   端木盛双眉一扬,道:“在下岂会来此白撞?熊兄若是不信,可叫舍表妹出来相认!”   熊雄脸色大变,沉声道:“快说!你在何处跟拙荆见过面?”   端木盛朗声道:“自小相识!”   “我是指最近!”   “一月前,在此东北六十里处,恰好碰见她自娘家回归!熊兄好像有点……”   熊雄忽然大喝一声,随即把刀抽出,望端木盛劈去!“好小子,你竟还有脸来见我!”   端木盛吃了一惊,连忙翻身后退。“熊兄,有话好说……”   “还有什么好说!”熊雄鬓发齐竖,缅刀一横,向端木盛腰腹截去!   端木盛连忙抽剑架住!   “熊兄,我想你我之间必有什么误会了!”   熊雄发势不绝,“飕飕飕”一连三刀把端木盛迫得连连后退。“好小子!误会?你竟敢欺到青竹山庄头上来,熊某不把你碎尸万段,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端木盛长剑急速遮挡,仍然沉着气问:“端木某几时欺到贵庄头上来?请熊兄明言以解在下茅塞!”   “气煞我了!”熊雄刀势更盛,一口气劈了十七刀,这十七刀,刀刀狠辣,无不向端木盛的要害招呼!   端木盛吃了这顿闷记,怒火渐盛,忖道:“表妹怎会嫁给一个这样的莽夫!我若不回手,你还道我是作贼心虚!”心念一定,长剑便自刀光中突破,斜刺熊雄的左肩。   熊雄怒哼一声,缅刀迅速回收,以刀柄撞开剑尖,同时借势反劈!   这一刀攻守兼备,端木盛忍不住喝了一声彩,身子随即一偏,长剑如毒蛇般贴着刀锋向其手臂削去。   熊雄猛喝一声,手腕倏地一沉,刀锋向上,恰好把剑格住,同时左掌往其腕脉切下。   “好!熊公子的刀法果然名不虚传。”端木的左指上竖疾点其掌心之“劳宫穴”。   熊雄一收腕,缅刀疾劈而出,快如奔雷,挟着风声,倏忽便至端木盛胸前。   这一刀跟前几招大不相同,几令风云变色,端木盛大吃一惊,急切间只得使个铁板桥,弯腰避过!   尚未直起身,熊雄的左掌已印至小腹,端木盛左掌迎起,“啪!”身子立即摔落地上,随即又使了个懒驴打滚,一滚二丈,再斜窜上来,虽然没有受伤,却也异常狼狈!   “端木捕头也不过尔尔!”熊雄疾窜过去,拦腰劈了一刀,这一刀竟没风声,轻飘飘如落叶般吹至。   端木盛心头一紧,知其蕴有变化,不敢怠慢,攻剑随意而动,舍守反攻,急刺其咽喉!   这一剑也是端木盛功力之所聚,他见熊雄出手狠辣,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熊雄身子如游鱼般滑开,刀锋一转,改劈为砍,再度交锋,两人都竭尽本领施为,端木盛往往占了上风,便给熊雄施了招绝活扳回均势。   两人以快斗快,倏忽已过了百余招,仍是难分胜负之局,端木盛心头逐渐冷静心念一动,虚晃一招,转身望山庄奔去。   熊雄大怒,急道:“快截住他!”   端木盛高声呼道:“表妹!表妹!”   刚穿过一丛竹丛,忽见里头奔出一个白髯老者,沉声喝道:   “是谁敢来此地撒野!”   端木盛一抬头,惊喜地叫道:“姑丈!我是盛儿!”   熊雄的一道暴喝响起于背后。“岳父,这小子不是东西,让小婿把他劈掉!”   白髯老者紫超,忙喝道:“雄儿,不可造次!”右掌急伸,“拍”地一声击在刀身上,登时把刀势破了。   “岳父……”   “雄儿,你说什么?”紫超双眉一扬,目光炯炯地道:“盛儿是我看着他长大的,他怎样不是东西?”   “他,他……”熊雄跺脚道:“他那天跟玉霜见面……这口气小婿怎样也咽不下!”   紫超脸色一变,转头瞥端木盛,缓缓地道:“我不信盛儿是个这样的人!”   端木盛忙问道:“姑丈,熊兄说什么,怎地晚辈听不明白?”   熊雄怒道:“你倒会装蒜!”   “雄儿,凡事有我在此,我们先进去慢慢交谈!”   熊雄才不再吭声,狠狠地道:“楚大叔,你带路!”   那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子应了一声在前引路。   远看青竹山庄似乎不大,至此才发觉原来占地颇广,冲天的竹丛修葺得甚为整齐。竹丛之中又种有一些奇花,看来十分清雅。   庄内的小路以青石板铺砌,左转右弯,曲径通幽,再转过一丛青竹,前面便现出一座厅堂,红砖绿瓦,令人眼前一亮。   这座厅堂布置得颇为古雅,极具气势。   胆匾上的几个漆金字:青竹山庄秀甲天下,笔力苍劲又带有几分飘逸之气。   端木盛也到过几座名震江湖的庄院,觉得青竹山庄似乎与众不同。   三人在一张酸枝木嵌云石的六角桌子坐下了后,端木盛首先忍不住地问:“姑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熊兄对晚辈又生了什么误会?表妹因何不见?”   他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但紫超只答了一句:“你表妹已……先我而去了!”   这句话如同在端木盛头上响了个霹雳,他万分诧异地道:   “表妹怎会……她,她是何时仙逝的?”   “一个月前……”紫超的声音突然沙哑了,眼角噙泪地说:   “她就在回家的次日,被人发现……”   “都是你干的好事!”熊雄气虎虎地道:“若不是你玉霜也不会悬梁自尽!”   “表妹是悬梁自尽的?”端木盛惊呼一声,随即怒道:“这跟端木某何关?难道是我迫她自尽的?”   不料熊雄狂笑起来,道:“正是你迫她走上绝路的!”   “放屁!熊雄,端木某敬你是条汉子,不与你计较,你可不得再含血喷人!”端木盛身子怒极而抖:“我若有迫死她之心,表妹为何会叫在下回程路过前来拜访你夫妇!”   熊雄脸色剧变。   “好个淫妇,竟敢背夫约情郎来此相会!这是存心要我熊雄做开眼乌龟!”   “啪”,“啪”,紫超及端木盛同时拍桌喝道:“闭嘴!”   熊雄脸色铁青,厉声道:“我说错了么?”   “熊雄!你含血喷人可有证据?”端木盛戟指大喝。   “玉霜死后,丫环替她净身入柩时,发现其下体一片狼籍……这不就是背夫偷汉的证据吗!”   “说不得是你自己干的,却来污辱旁人!”   “笑话!假如是熊某干的,难道会不知道!”熊雄恨恨地道:   “可惜。熊某是在玉霜死后的第三天才回家的!”   “但,这件事我可没有亲眼看见,只是你说的!”紫超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好,传出去对我们终究都不好听……唉,霜儿既然已死,你又何必……”   熊雄哼了一声,悻悻然地坐下来,道:“楚大叔,你把事情告诉姓端木的!”   那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忙道:“少夫人那天回来之时已是掌灯时分,她只吃了一点东西便吩咐丫环小青送一盆热水上楼,不久小青去拍门,房里没有反应,她以为少夫人倦极睡去,便也没在意。   直至次日,日上三竿还不见少夫人下来,小青这才着急大力拍门,仍没有反应,她跑来告诉在下,在下也是十分慌张,幸而当时有丐帮的铜脚神丐在场,他也觉得诧异,于是便把房.门撞破却发现少夫人早已悬梁自尽!”   端木盛忙道:“当时你们有否进行调查?”   “调查什么?”楚管家一怔,脱口而问。   “说不得她是让人杀死,然后再把她的尸体悬挂上横梁!”   端木盛冷冷地道:“舍表妹一月前既然约在下来此,又怎会无端端生了厌世之念!”   熊雄冷哼了一声:“楚大叔,你再告诉他!”   “房内所有的窗户都让人自内下了闩,又全都完整无缺,这分明是自杀,还有没有好调查的呢?”   “也许杀手把她杀了,再布下疑阵,最后……”   “最后他又如何离开?又把窗户及房门上闩?”熊雄冷笑一声,“亏你还是个吃公饭的人!”   端木盛脸上一热,半晌才说道:“也许房内有地道的或者凶手自屋顶离开也未定!”   “很好,熊某也希望她不是自尽!楚大叔,烦你带他去红花小楼看看!”熊雄道:“岳父大人,我们就陪他走一趟吧!”   紫超精神一振,点头起身。   “盛儿,等下希望你仔细瞧瞧!”   “这个自然!”   厅堂之后是一座花园,没有假山,也没有小桥流水,但树木疏有致,花香扑鼻,石板小径看来浑然天成,另有一番风味。   过了花园,便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小楼像火一般红,红砖红柱红瓦,如同入了火场。   入口一张牌匾刻着八个大金字:红花小楼妙绝乾坤!   小楼并不大,楼下一个小厅,两侧各有一个寝室。引人注目的是四条粗大的红柱,上面雕着龙凤的图案,这座小楼跟外面的风格大异奇趣,外面朴实古雅,这里鲜艳豪华。   楚管家自中间那道木楼梯走上去,端木盛紧紧随在他后面上楼。   楼上的建筑形式跟下面一样,中间一座小厅,摆设茶几张桌椅,两旁各有一个房间。   楚管家推开右首那间房的门。“请进!这就是敝庄少夫人生前的寝室!这副门是新近安装上去的,端木捕头谅必看得出来!”   端木盛随即走入房内。这间寝室颇大,放着的一张雕花大床,梳妆台、桌椅、衣柜、窗棂、梁柱无一不刻意求工。   端木盛目光落在窗上!   窗格上都有横闩,抬头望屋顶,果亦完整无缺,墙角露出大半条柱子了,另一小半是嵌在墙中。   看来紫玉霜自杀的成份是绝对肯定的了,但他仍不死心,伸手在墙壁及地板上敲打起来。   “这是二楼,难道也有地道?”楚管家冷冷地问。   “难说!”端木盛手仍不停,“说不得地上有活板,可自楼下爬上来!”   熊雄冷冷地道:“楼下的那房间当夜住的是铜脚神丐独孤明!别人熊某还敢怀疑他,独孤明一生嫉恶如仇,难道你连他不能相信?何况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活板地道!”   端木盛不吭一声,推开窗格,放眼望出去,楼后是一丛丛高逾小楼的竹林,这些竹又浓又密长得十分挺直粗壮。   竹林看似天然而生,但却毫无紊乱之感。   远处便是雪峰山,山脊上似乎建了不少竹舍。   端木盛右手在窗台上一按,身子如蝙蝠般窜上屋顶。   人字形的屋顶,鲜红色的瓦砖在夕阳下更似熊熊的烈火。端木盛走了一匝,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只好重新翻入房内。   熊雄斜睨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如何?”   端木盛心头一动,蓦地泛起一丝疑念,不过却没有说出来。他轻哼一声,又飞上屋梁查看。   熊雄哈哈大笑道:“难道横梁也有活板地道?”   端木盛飞身跃下,怒道:“难道你希望你妻子是自尽?”   熊雄一怔,反问:“难道我希望她让人杀死?”   端木盛沉气道:“理应如此!”   “放屁!这有什么道理?”   “你希望她背夫偷汉?假如她让人杀死,则有可能只是屈服于武力之下!”   熊雄又是一怔,半晌才怒道:“这件事正要问你!她以前一向都很守妇道,就是跟你见了面之后,回来才发生了这一回事!”   端木盛脸色一板,沉声道:“熊兄,我再郑重声明一次,我跟玉霜绝对没有苛且之事,那天我跟她偶然见面,为时也只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因为我公事在身,需要立即赶去衡阳办事,熊兄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到衡阳调查一下!”   “哼,半柱香的时间已可以做出很多出人意料的事了!”   端木盛脸色更难看。“你必须清楚一件事,我跟玉霜已经十年未曾见面……”   “哼,旧情复炽嘛……”   紫超怒喝一声:“雄儿,你的话越说越不成样子了!盛儿的为人我知之甚详,他决不会是个这样的人!”   端木盛接道:“端木某假使做出这等事来,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登门求见!”   熊雄一呆,半晌才道:“这……好,熊某暂且相信你,不过这件事你一定要替我守秘,免得……”   紫超亦道:“盛儿,这件事我也要求你……”   端木盛忙道:“这个自然,别说玉霜是晚辈的表妹,就算别人晚辈也不会胡诌,何况晚辈也绝不相信玉霜会做出这种事来!”   熊雄突然问道:“端木兄,请问玉霜跟你谈了些什么?嗯,在下的意思是说她的话是否有异或者有厌世之情?”   端木盛叹道:“在下跟她交谈前后绝不超过十句,而且我们还打了一架,后来还是她认出了我,她只告诉在下说她已许配与熊兄,并询问在下是否经已成家而已!在下因为要赶着南下衡阳,未暇跟她多谈,故此她才邀在下回程路过时到贵庄小坐片刻!”   熊雄想了一会,抬头问道:“只是这些?她没有说些厌世的话?”   “没有,”端木盛摇摇头,“不过,她眉宇间似乎有几丝忧郁之色,心情似乎不甚开朗!”   “我也有这个感觉,小女回家半月,虽然跟我有说有笑,但我总觉得她似乎有心事!”   熊雄颓丧地道:“这可能是小婿整天在外闲荡,冷落了她,唉!早知如此……”   “贤婿不必自责过深,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整天窝在家中?”紫超眼角禽泪地道:“这是玉霜她自个不长进,看不开……”   “但,但她身上……”熊雄忽地大叫一声,“莫非事情是发生在端木兄跟拙荆离开后的一日一夜间?”   端木盛脱口道:“这是大有可能!我们可循此线索寻找下去,说不定能找出真相来!”   熊雄沮丧地道:“事隔已一月,尚能有什么线索?小弟一直胡思乱想……”   一个丫环走上来,轻声道;“少庄主,饭菜已经弄好,请少庄主及老爷子下去用饭!”   熊雄挥挥手,道:“大人及端木兄请下楼用饭!”一行四人鱼贯下楼。   到了楼下,端木盛突然:“熊兄,舍妹的灵位设在哪里?待小弟先去拜祭一下!”   熊雄脸上现出一片悲惨之色,轻声道:“多谢端木兄深情,待小弟带路!”   随即推开右首那间房子,回头道:“请楚大叔叫人取香烛来!”   端木盛入内,心头随即一沉。   房里鲜红的梁柱窗棂,都已盖上雪白的麻布,中间设了个灵堂,还挂上了一张紫玉霜的肖像了。   肖像上的紫玉霜笑靥如花,一副无忧无虑的神情,如今伊人已逝,谁又能想像得到伊人乃悬梁自尽了?   端木盛点上香烛,又端端正正拜了三拜,这才点燃一束金纸。   烟雾袅袅中,紫玉霜好像自墙上飞了出来,对端木盛道:   “表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端木盛黯然一惊,脱口呼道:“表妹,我一定要把事情调查清楚,假如你是受人所害,表哥一定替你报仇!安息吧!”   紫超忙道:“盛儿,起来吧,我们去吃饭!”   熊雄脸色阴沉,不知他心中想着什么事。   端木盛再望了墙上一眼;画纸中的紫玉霜似乎笑得更加欢悦,他暗暗叹息一声,问道:“熊兄,这房本是谁住的?”   “这是客房。不过能住这客房的都是大有身份的人!”   “怎地不见令尊?”   熊雄喟然道:“熊家代代都是坐不定的人,家父远游尚未归,拙荆的事,他谅必也还不知道的!”   端木盛点点头,走出小楼,才蓦然觉得原来天色已暗,丫头提灯在前面引路。   饭后,紫超及熊雄极力留端木盛留宿一宵,端木盛欣然答应。   厅上几人都因紫玉霜之死,以致气氛十分凝重。   端木盛忽道:“熊兄,在下想在庄中走走,不知方便否?”   “端木兄之求,小弟岂敢拒绝。”熊雄道:“楚大叔,你带端木兄到庄内四处走走!”   端木盛抱拳向紫超及熊雄告别,随楚管家之后而行。   青竹山庄房舍不多,不过,占地却颇广,竹丛树木密布,真的有山庄之风味。   红花小楼三十丈之外,才有一排平房,这些平房建得颇为古朴。   端木盛问道:“这些房舍可是庄中之下人所居之所?”   “正是,右首那边也还有一些。”   “大叔在庄中已有多久?”   楚管家笑道:“敝人一出生便在庄中,我家已三代在熊家任管家了!”   “哦,楚家跟熊家是世交?”   楚管家沉吟了一下才道:“也可以如此说。不过,熊家数次有恩于楚家,故此祖先便把敝人这一房拨入熊家为仆!”   “原来如此,请问贵庄有多少人?”   “敝庄上下不过三十余人而已。”   “哦?但贵庄名头在湘境却是极大,此点倒令在下意料不到!”   楚管家傲然而道:“敝庄是以仁义见称武林,有朋友求着敝庄,敝庄力所能及则从未曾使人失望,历代庄主莫不是被江湖上的朋友目为肝胆照人的好汉!”   表妹嫁到贵庄已有多久?”   “五年左右了,可惜未为少庄主留个后!”   说着已走到右首那端,那里的一排竹舍形式跟左首的一模一样。端木盛突然问道:“闻说熊雄排行第二,不知令大少爷何在?因何不见?”   “敝大少爷天年不永,已过世七八年了!”   “熊家的人丁不多!”端木盛抬头一望夜空,满天星月十分灿烂,初秋夜来颇有点凉意。“多谢管家,我们回去吧!”   这一夜,端木盛跟紫超联席夜谈,直至天已微亮,才盘膝练了一会功。   不久,丫环小青捧了两盘水人来。“请老爷子洗个脸!”   端木盛心头一动,轻声问道:“请问姑娘芳名?”   “小婢小青,公子有何指教?”   “不敢。在下想请问一下,舍表妹入柩时是你替她净身的?”   “是,小婢一向服侍少夫人起居。”   “发现了什么?唔——”   小青身子一颤,涩声道:“小婢不知公子所指何事……”   “可曾在舍表妹身上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   “这个……少爷没有告诉公子?”   “我想亲耳听你说一遍。”端木盛双目炯炯地瞪在她脸上。   ‘少夫人下身很,很……小婢不懂形容,总之是不干净……”小青把头低下。   “真的?”   小青抬起螓首,一双大跟睛黑白分明,正容地道:“小婢岂敢胡说,保况是发生在少夫人身上的!”   紫超吸了一口气,道:“盛儿,不要多问了!”   “请问姑娘在熊家已有多久?”   “小婢的父母都是在敝庄长大的,小婢也是自小便长于此。”   端木盛又问了一句:“请问令少爷及少夫人的感情如何?”   “少爷经常外出,但小婢也未曾听见他们发生过任何口角!公子问这些做什么?”   端木盛想了一下,觉得再没什么好问,便挥挥手道:“姑娘 请便,不过请勿把在下这些话告诉令上,以免引来误会!”   “婢子省得!”小青行了一礼出去。   吃了早餐,端木盛便向熊雄告辞。   熊雄道:“端木兄假如查到任何疑点,请告诉小弟,敝庄随时欢迎端木兄弟光临!”   “一定一定,端木某就此告辞!”   “请问端木兄去何处?”   “在下要赶往庐山向敝上覆命!”   “小弟不送了!”熊雄回头道:“楚大侠,请你把马牵来给端木公子。”   紫超突然道:“贤婿,亲家既然至今尚未至,我也不再等了,趁盛儿要去庐山便跟他同道走好了。”   “大人何不再多住几天?”   “唉,睹物伤情,我是再也住不下去了!”   “如此待小婿送大人一程!”   “不必了,有盛儿作伴!唉,贤婿请勿胡思乱想,我相信玉霜是个冰清玉洁的孩子,她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不住贤婿的事,假如有什么……那也可能只是屈服于暴力之下,唉,如今人既已逝了,我也不欲多言,他日若路过,也请到舍下盘桓几天!”   “您言重了,即使他日小婿另娶或者是玉霜她……小婿对您也乃执翁婿之礼!”   紫超苦笑了一声。   “令尊面前请代我向他致意!盛儿,我们上马吧!”   紫超跟端木盛两人速驰而行,虽然心头都十分沉重,但总比单独而行热闹。走了几天,天气渐凉,倒更好走路。   紫超家居都昌,恰在庐山东南,倒也不必分开。   这天刚入了赣境,突见路上颇多乞丐,瞧这些乞丐都是身手俐落,眼神充足,谅必是丐帮的弟子。   紫超及端木盛心中都是暗暗诧异,便截住了一个小乞丐,问道:“这位兄弟请了,请问这两天为何路上都有贵帮弟子走动,是否贵帮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乞丐年纪虽小,长得却颇精灵,一双黑白分明的睛珠子转了一下,反问道:“请问两位如何称呼?”   紫超道:“老朽都昌紫超!”   “哦,原来是‘金刀大侠’紫老爷子,失敬失敬!”那小乞丐连忙向他行了一礼,“八月初一是敝帮赣境弟子授职大典,故此这几天弟兄们都赶去南昌。”   “大典在南昌举行?请问贵帮长老铜脚神丐是否会去?”端木盛心头一动,脱口问了一句。   “是次大典正是独孤长老主持?”那小乞丐口舌颇为灵俐。   “两位跟独孤长老相熟?”   “是。”端木盛抢先道:“我们正有要事找他!”   “阁下贵姓?”小乞丐诧异道。   “在下是江南总捕头的属下——端木盛!”   小乞丐神色转冷。   “原来是端木官人,我们要饭的素来跟官府没来往,端木官人找敝长老有何贵干?”   “在下也是武林中人,虽然跟公门沾点关系,但自信未曾做出损害武林同道的事!”端木盛正容道:“在下要找贵长老是想向他调查一件事!”   “什么事可先告诉在下否?”   端木盛道:“是一点的私事跟贵帮绝没关系!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要饭的有什么好名字,端木官人不妨叫在下阿三!”   “阿三也是名字!名字好坏有何关系?贵贱又有何分别?还不是一个人?死了也都是双脚伸直!阿三贵姓?”   阿三听了他这几句话,心头舒服,脸色一霁,道:“阿三姓朱!”   “好姓!”端木盛道:“请朱兄弟带路!”   朱阿三道:“也罢,看在紫老爷子的份上,阿三便破例替做官的当跑腿!”说罢转身而行。   端木盛目光一落,见他背后背着四个布袋,心中十分诧异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是四袋弟子。   紫超轻声问道:“盛儿,你去找那老要饭的干什么?”   “晚辈对玉霜之死始终心存怀疑,有机会一定要问个清楚才能心息!”   “也罢,反正老朽回家也没趣味,便跟你走一趟!”   说着已进入了一座小镇,端木盛忙道:“阿三兄弟,天色已快晚,我们在这里歇一宵吧!”   朱阿三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也罢,阿三也走得有得累了,反正又不会太急,我们便早点歇脚吧!”   街边便有一座客栈,端木盛道:“我们就在此家投宿吧!”   朱阿三道:“要饭的可没钱住这种地方!”   端木盛笑道:“难道还要你付钱?”说罢跟紫超跃下马车。   “不过,阿三有个坏习惯,一定要独个儿睡!”   “没问题!”端木盛含笑把马交与店小二,迈步入内问道:   “掌柜,有房间没有?要三个清静的上房!”   掌柜道:“只剩二间,客官将就一下吧!”   “可以。你先派人带我们入房吧!”   那两间房相连倒也方便,端木盛道:“小兄弟,你自睡一间吧,我跟紫老爷子睡一间!”   “多谢了,想不到你这个做官的,倒真大方!大概袋子里有些民脂民膏吧!”   端木盛颇有啼笑皆非之感,也不与他计较,放下行李包袱,便拉着他的手走出客栈,到对面的一家酒楼晚膳。   朱阿三诧不客气地点了四五样菜,又叫了三斤酒,紫超跟端木盛对望一眼,都觉得颇为有趣的。   菜还未送上来,朱一又道:“你两位且等等,待阿三先去茅厕一趟,要不然等下便吃不多啦!”   紫超笑道:“不要慌,这几天你能吃即管吃,你如厕净后才来吧,我们等你便是。”   不一会儿,酒菜都捧了上来,朱阿三也跟着回来,他揉揉肚皮道:“痛快痛快!”随即替他们两个倒了酒,又为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道:“阿三敬两位一杯,来,干!”仰头一口喝干。   “小兄弟酒量果豪!”端木盛又为他斟了一杯,道:“我也敬你一杯!”   三人边吃边谈,气氛十分融洽。   紫超道:“小兄弟今年贵庚?”   “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六。”   “难得!难得!小小年纪在丐帮已是四袋弟子,异日前途无可限量,老朽与敬你一杯!”   朱阿三又一口喝干,脸上毫不变色,看得紫超及端木盛暗暗惊奇。   “令师是谁?”   “阿三是个不长进的小要饭,有谁肯收我为徒!”   紫超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肯说,也便罢了。   这顿饭吃了一个时辰,众人才尽兴。   朱阿三酒量颇豪,一个人足足喝了三斤,紫超及端木盛反没喝得那么多。   回到客栈,朱阿三便道:“阿三喝了酒便要睡觉,你们不要吵我!”说罢便把房门关上。   端木盛暗道:“这小子有点奇怪!”隔了一忽,便跑到窗外偷窥,果见朱阿三衣裤也不脱倒在床上呼呼而睡,他暗笑自己疑心大,也回房歇息。   睡到半夜,忽听隔房发出一声惊呼,端木盛反应较快,立即抽剑破窗而出,紫超也忙操起金刀,自房口冲出去。   端木盛刚走到朱阿三寝室的窗外,“哗啦”一声,窗棂突然破碎,房中窜出一条黑影。   端木盛大喝一声,长剑立即当胸刺出,这一剑他蓄势而发,疾如星火。   不料那条黑影反应极速,端木盛只觉得长剑被一硬物一格,手腕一沉,那人已自他头上一掠过去!   端木盛轻啸一声,喝道:“放下人来!”星目光芒下果见一个瘦高的黑衣汉子背着朱阿三向前驰去!   端木盛双脚一蹬,身子也如箭般射去。   紫超听见声音也忙提刀追赶!   那人虽然背着一个人,但脚步起落十分敏捷快速。   端木盛及紫超,一时之间竟没法追及!   眨眼之间,四人先后已出了小镇,落在郊野中。   那人把朱阿三抛在地上,又自身上取出一根短棍,回身道:   “你两个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端木盛见他以布蒙住口鼻,冷笑一声:“原来是个见不得光的人,某家的命便在此,有胆的便自来取去!”   那人阴森地道:“这还不容易!”手腕一抖,棍头分袭紫超及端木盛!   紫超金刀一翻,连削带打削了过去,回头道:“盛儿,你去看阿三!”   端木盛看了几招,心忖蒙面人武功虽高强,但紫超尽能敌得住,便道:“请姑丈留下活口!”随即自旁边儿过去,目光一落脱口惊呼:“阿三不见了!”放眼一望只见前头有条黑影自一棵大楼后掠过!   “原来是有同党!”   端木盛轻啸一声,急追下去!   “快把人放下!”   刚转到大树,一道白光闪来,急飞端木盛胸前。   端木盛长剑一横,“当”地一声响起,那道白光一沾即走,在半空划了一道弧光,斜劈腰际!   这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这人也是一身黑衣蒙巾,身体修长。端木盛一咬牙,长剑不守反攻笔直一剑当胸刺出!   不料那人反应异常快速,不知怎地手腕一抖,剑锋已临端木盛的手腕!端木盛无奈只得变招斜退一步,长剑也刺向对方握剑的腕脉!   那人冷冷地道:“不赖!”长剑一圈,斜劈下来,竟然隐隐挟着风雷之声。   端木盛身子忽地浮起,刚好在剑圈中穿过,长剑使了一招“佛前一柱香”望其头顶贯下!这招使得妙极巅毫。   那人又咦了一声,身子一滑,长剑自下向上撩去!   端木盛已凌空一个没头跟斗翻开。   “你是谁?你把阿三藏在哪里?”   黑衣人双目神光炯炯,向四周瞥了一眼,一声不吭向前掠去。   端木盛暴喝一声:“哪里跑!”提气急追。   黑衣人驰了数十丈,忽然停下来,冷冷地道:“那小子便躺在草地上,你要把他带走也不难,只要能胜得过我掌中的一口剑!”   端木盛一望,果见朱阿三蜷伏地上,料是被这人点了穴道。   “阁下贵姓?跟某家是有何仇恨呢?”   黑衣人一声长笑。“两阵交锋,还说这些废话作甚?”长剑—抖,泛起三朵碗口般大小的剑花,缓缓向前移动。”   这一招,蓄热未发,令人不知刺去何处,端木盛心头一紧,再也不敢大意,长剑横胸,双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对方的剑上。   黑衣人的长剑离端木盛胸前半尺时,倏地一快,却不是直刺而是向旁拉开!   端木盛在他长剑一动之时,也随他而动,长剑追缠对方之剑。   黑衣人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向他头顶劈下去。   端木盛长剑一竖,先采守势!   刹那间那人的长剑又是一偏,接着左脚倏地疾快无比地蹬向端木盛的丹田!   这一招,大出端木盛意料,仓促间急退一步,黑衣人手臂暴长,白光一闪,“嗤”地一声,在端木盛的左肩划了一道血槽!   黑衣人一剑得手,攻势更加长江水般滔滔不绝,一剑紧似一剑,奇招纷呈。   端木盛应付维艰,他心知自己无论功力及剑法都稍比对方逊一筹,如今先机尽失,只得一边发啸求援,一边极力防守。   黑衣人冷笑一声。“来不及了!”长剑一圈,随即一直,风雷之声又起,长剑如惊鸿闪电般疾刺端木盛胸膛!   端木盛不敢撄其锋,连忙横跨一步,不料那人的功力实在大出端木盛意料,这么急劲的雷霆一剑,竟还能急速变换,只见白光一闪,长剑忽来横削!   端木盛心胆俱裂,急切问只得伏地滚开,总算他处事向来沉着冷静,心知危机未逝,不向后滚,反向黑衣人脚下滚去,长剑贴草地横劈对方胫骨!   黑衣人显亦虑不及此,怒哼一声,斜掠而起。   端木盛这才向后弹跃起来,双脚立地,才顾得上喘了一口气,这人剑法之诡异反应之速使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冷哼一声:“阁下之救命绝招果然层出不穷!再试我这一剑!”双臂如拉弓之势,蓄劲而发,气氛倏地又紧张起来。   忽闻背后两声急劲的短啸传来,黑衣人的目光一变,长剑倏地如箭般射出去,飞刺端木盛的咽喉!   端木盛喘过一口气后,又见紫超赶来,胆气一豪,沉身曲臂,待长剑临身才猝然翻上,“当”地一声巨响,端木盛手腕一麻,长剑几乎脱手飞出。   黑衣人长剑又回斜下来,竟是使用江南史家的“回风拂柳刀法”的三大绝招之一“风吹柳拂”!剑势轻灵无比,深具拂柳刀法真髓!   算总端木盛历过不少风险,长剑来不及回架,一拧腰,左手冒险伸平,食指一扣—弹,“铮”地一声,把长剑弹歪半尺,这才飘身退后!   这一招使得险极而又妙到巅毫,在端木盛来说,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应,不料,一举奏效,而黑衣人也是大出意料,那一剑恰好没有蓄藏多大的内力,这才被他一指弹开,他也不由地一呆。   想这“回风拂柳刀”胜在轻灵变化,不注重力量,假如黑衣人在这一剑中蕴满真力,变化便没有那么迅疾自如的了!   他一呆之下,却发现了一个问题:“刀法终不能以剑替之,因为刀重剑轻,刀法中用了三成真力,用剑便得使用四分真力了!”他一发现这个问题,便又刺出一剑,这一剑又是以“回风拂柳刀法”使用,“再试试这一剑!”   端木盛不待其剑至,极力反先,长剑急刺,带起一道啸声,黑衣人目光一盛,脱口道:“你会使飞鱼破浪剑法?”长剑随之一变,又变得沉稳无比。   这刹那,紫超经已赶至,他人老功深,金刀劈空之声又响又劲。   黑衣人只得偏身闪过,刚想回剑反刺,蓦觉右胁下劲风临身,只好滑开一步!目光一抬,讶然道:“是,是你?你,你不是……”   那个手持短棍的黑衣蒙面汉不打话,短棍一沉,向他胸口戮去!   端木盛及紫超俱是一怔,想不出两人闹什么玄虚。   紫超跟对方打了百余招未分胜负,还道这两人是一丘之貉,不料两人竟一言不发地打将起来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诧道:“打狗棒法?你是,你是……”长剑慌忙一架,“铮”地一声,黑衣人身子忽如麻鹰般借势飘起,随即凌空连打三个跟斗,弹向一棵大树,足尖在横枝上一点,去势更疾,眨眼已没入夜色中。   黑衣汉也不追赶,奔向地上的朱阿三。   端木盛连忙伸剑二拦,黑衣汉后退两步,扯下蒙面巾,说道:“在下是丐帮的冯景堂!”   “冯景堂?”紫超惊讶地道:“冯景堂不是丐帮的飞鸽堂堂主么?”   冯景堂道:“正是在下!”   端木盛脸色一沉,喝道:“冯堂主到底闹什么玄虚?难道是朱阿三犯了帮规,你要捉他回去吗?还是他是假冒贵帮之名在外面招摇撞骗?”   冯景堂微微一笑,弯腰一指戮在朱阿三胁下,朱阿三立即跃身起来,叫道:“冯大哥,如何?”   刹那,端木盛立即明白,笑骂道:“这一切,谅必是你这小子弄出来的!”   朱阿三嘻嘻一笑着。   冯景堂叱喝了一声道:“阿三,还不向紫老爷子及端木盛大侠道歉!”   朱阿三首先向紫超行了一礼,紫超的白眉一皱。“孩子,你弄什么鬼吗?老朽也给你弄糊涂了!”   朱阿三向端木盛陪罪时,端木盛却故意扳着脸道:“你不是疑心我么?故意叫你冯大哥来相试!”   朱阿三笑嘻嘻地道:“阿三有眼无珠,得罪了端木大哥,请大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阿三一趟吧!”   冯景堂忙道:“事情是这样的,丐帮素来与官府没来往,他听见你要找敝帮长老,所以在酒楼的时候见到在下,便偷偷与在下订下这个计划,假如阁下对丐帮没歹意的话自会出手相救否则……”   “原来你借去如厕,却去商量这件‘大事’!”端木盛道:“这也难怪你们,不但端木某本人,就算是敝上跟贵帮也没有来往,倒难怪你们疑心!”   “是嘛!我们叫化子哪里有钱聘请沈大总捕头破案!”朱阿三道。   冯景堂怕端木盛不快,忙又说道:“不知端木盛大侠要找独孤长老所为是何事呢?”   “有件案子事发时贵帮独孤长老恰好在场,在下想向独孤前辈问一问端详!”   冯景堂眉头一扬。“阁下怀疑独孤长老……”   “那倒不是,冯堂主误会了,那是件自杀的案子而已。何况在下岂敢怀疑到贵长老头上来呢?”   冯景堂脸色稍霁。“敝长老这几天会在南昌,阿三你陪他们二位去,在下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冯堂主有事尽管去,在下等稍后才起程!”启从那夜开始,端木盛便与紫超不断推测那个黑衣持剑人的身份,但却想不出武林中有这么的一个人。   不过三人便不敢再在路上稍歇,买了一匹马让朱阿三代步,沿着官途东行。   幸而一路上都十分平安,不一日便到了南昌。   入了城已是掌灯时分,城中满街满巷都是老少的乞丐,这些人身上都负着几个布袋,最少的也有三个。   谅必都是在帮中分舵有职位的弟子。   “今夕是何夕?”紫超抬头望一望夜空间。   “明日便是八月初一日。”   “我们来得倒是时候!不知独孤明那个老要饭的住在哪里?”   朱阿三忙道:“待我去问问!”   端木盛抬头一望,指着前面那家客栈道:“阿三,我们在这家客栈等你,一有消息请来找我!”   “阿三省得啦!包有消息给你!”阿三随即钻人人群中,不一会儿,便失了踪迹。   端木盛及紫超便步人那家客栈中。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二十二章 漩 涡   为恐朱阿三找不着人,端木盛到外面买了点干粮便匆匆返店。   两人边吃干粮边谈着。   紫超问:“盛儿,你想问老要饭的什么事?”   “晚辈只想问他一句话,玉霜的舌头有否伸出口腔之外?”   紫超脸色一黯。   “这有什么好问,悬梁而死的人大都如此……”   端木盛的目光忽似望往远处,无限感慨地道:“晚辈曾碰过一件案子,死者的舌头便没有伸出口腔外,敝上便断定他是让人先致于死命,再悬挂在树梢,布下假象迷惑外人,结果是如敝上所料般。”   他说的是杜一非,他现在怀疑紫玉霜也是被人先杀然后才挂上横梁,造成自杀的假象。   紫超身子一抖,脱口而道:“你怀疑是谁布下此现象的?”   “现在一切尚未有头绪,而事实上那座小楼也没有可能有地道及复壁!”   紫超叹息道:“盛儿,你不必为这件案子操心,我认命便是!”   “也许另有内情呢!自一开始,晚辈便觉得这件意外,大有可疑之处,但到底疑点在何处一下子可又说不出来。”   “你怀疑熊雄?”   “有一点,因为他的态度令人生疑,一个人的妻子无论是被人强奸或者与人通奸,都不是件愉快的事,但他却力言玉霜与人通奸,这可大悖情理!”   “但,但那丫环的话,假如……这又难怪他……”   端木盛目光一暗,随又问道:“姑丈在事发之后多久才到青竹山庄?”   “楚管家派人飞报,我只比你早两天赶到,到后,玉霜经已久入土!”   端木盛心头一动,问道:“姑丈,玉霜葬在哪里你可知道?”   紫超目光一凝。“盛儿,你想……”   “晚辈想今后有空经过时,到坟上拜祭她一下!”   紫超这才释怀,拿笔划了一张地形图与他。   端木盛用口吹干那张图,把它放入怀中。   二更的梆子声传来,端木盛霍然一醒,呼道:“阿三怎地还未回来,莫非独孤明还未到来吧!”   “噤声!”紫超忽说道:“有夜行人至!”   瓦面上果然有脚步声掩至。   端木盛抽剑道:“上去看看!”   紫超喝了一声好,推开窗子飞身上屋,端木盛也不慢,两人上屋一望,只见前头有两条黑影疾如星丸般跳跃!   紫超见后面那人身子奇特,跃跳之时上身如摇橹般晃动,脱口道:“那人好像是老要饭的样!盛儿我们快上前看看!”   端木盛未等他招呼便提气奔前,眨眼间已出了城,那两条黑影直飞入一座树林中,紫超猛喝一声,如奔马般掠前。   树林中传来“当”地一声兵器碰撞声,随即又传来一声闷哼!端木盛急问:“前头可是独孤明前辈?晚辈端木盛……”   紫超喝一声:“老要饭!我来了!”率先一步窜人林中,只见前头那条人影向树丛中掠去他提气急追!   端木盛忽道:“姑丈!独孤前辈好似受了伤!”   紫超一惊,回头一望,只见地上倒着一人,依稀正是独孤明,他大吃一惊,转身奔回,叫道:“老要饭的你怎样啦?”   端木盛连忙把独孤明扶起,目光一落,惊呼一声:“独孤前辈受伤颇重!”   紫超见他背后一片殷红,血如喷泉般涌出,忙把食指落在伤口附近,将血稍为歇止,说道着:“盛儿,我先扶他回客栈。”   “晚辈背他!”端木盛立即背起独孤明,返身奔向客栈。   回到客栈,紫超点亮油灯,见独孤明脸如金纸,嘴唇白得没点血色,忙道:“盛儿,你可有金创药?”   独孤明突然喃喃地叫道:“水……”   端木盛立即倒了一杯水,灌入他口中,喝了水,独孤明脸上才稍见一点红晕,端木盛忙问道:“前辈你觉得怎样?”   独孤明睁开双眼,眼神涣散地道:“你,你是谁?”   “老要饭,你认不得我了么?”   “你是紫金刀?”独孤明目光稍亮,又喘起息来。   紫超忧虑地道:“你休息一下吧!”   “老要饭的不行了,背后那一刀,深及内腑……”   “是谁有此功力,把前辈伤成这个样子?”   “老要饭的跟一个蒙面人过招,树后突然有一人偷袭我,老要饭的一个失算,便……”   “可知那是谁么?”端木盛急再问一句。   “不知道,不过那人年纪不会很大,但刀法却十分高强,老要饭的从未见过那种刀法!”   紫超一怔,脱口道:“连你也未见过?那是什么人?莫非来自海外?”   “不是,海外扶桑一脉的剑法及刀法,老要饭都曾见过……”说到这里,独孤明的脸色逐渐黯淡。   端木盛年纪虽不大,不过这种情况却见过多次,知道此刻独孤明是回光返照,这刹那一过大罗神仙也难施救,忙问道:“听说前辈曾到青竹山庄拜访熊庄主?并且凑巧碰见该庄少夫人自尽?”   独孤明双眼垂下,点点头。   “请问前辈一声,紫玉霜死时舌头是否伸出口腔之外?”   独孤明想了一下,又点点头。   “前辈可有发觉什么奇怪的地方?难道你不觉得紫玉霜自尽颇有怀疑之处?”   独孤明头一歪,指指心口,急速地喘息起来,道:“老……老要饭的……有怀疑,但却推敲不出……”   “前辈怀疑什么?”端木盛急问道。   “强奸……玉霜侄女……不会……通奸她也会先,先洗……”双脚一伸,已然断气。   紫超忙喝道:“老要饭的,快说清楚!否则,老夫……”   端木盛伸手一探,摇头说道:“断气了……”   声音未落,房门“哗啦”一声,被人撞破,自外涌人了不少人来!   端木盛及紫超刚才都在紧张之中,没有留意及之,此刻霁吃一惊,回头一望,只见满屋都是乞丐,为首的正是一个眇目老者。   端木盛脸色一变,涩声道:“诸位来得正好……”   “当然好,否则岂能人赃并获!”那个眇眼老者阴沉地道。   端木盛道:“诸位误会了!”左手随即伸人独孤明怀中。   眇目老乞大怒,标前一步,手中的打狗棒一圈,便向端木盛刺去!   端木盛长剑一横把棒接住!   不料丐帮之镇帮绝技“打狗棒法”实在非同小可,眇目老乞竹棒一圈,忽然贴着剑锋溜下敲向端木盛的五指!   紫超的金刀及时把它荡开。   “这位大概是‘独眼神丐’游长老了?”   那位老丐独眼精光毕射。“阁下又是谁?”   “老朽紫超!”   “紫超? ‘金刀大侠’紫超?”眇目老丐游百祥诧异地道:   “闻说你与独孤老儿是好友,为何率徒行凶!”   紫超叹息道:“这位是紫某的内兄的义子,独孤老者不但不是我们所杀,而且还是被我们救来的!”   游百祥一脸难信之色。“独孤老儿不是被你所杀?除了你之外,尚有何人能把其杀死?”   紫超哈哈大笑起来。“游长老竟如此看得起紫某么?可能紫某也自忖未有杀他之能!”   游百祥冷冷一笑。“游某不是看得起你的那把金刀!而是除你之外,独孤老儿岂会毫无防备而亡?”他一指独孤明的尸体,“独孤老儿中刀之处是在背后的!”   紫超心中一凛,暗暗惊诧于对方眼力之准,隔远便能看出独孤明是死于刀下的!当下只得把刚才的经过转述了一次。   人群中突然转出了一个中年汉子,正是飞鸽堂堂主冯景堂。“游长老,这两人一开始便要求来找独孤长老,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紫超大怒。“冯堂主,老朽来此找独孤老儿的目的,早已跟你说过的了!”   “但,”冯景堂一指端木盛,“此人是吃公饭的。”   端木盛沉声道:“不错!端木盛的确是在沈神通手下办事,但做官的也未必便会杀害乞丐的!”   群丐突然骚动起来:“你们做官的就是跟我们要饭的过不去。”   “对,看这个人也不是好东西!”   “你看,独孤长老死后,他连他的尸体也不放过!真是罪大恶极!我们还跟他说什么?上吧!”   端木盛急喝道:“且慢!诸位且听我一言!端木某伸手入独孤长老的怀中取物,此乃他临死前示意的!而且端木某自信未曾对他有丝毫不敬,对诸位也没恶意,希望诸位……”   冯景堂喝道:“放下手!敝帮的东西不许你拿!”   端木盛脸色一变,冷声道:“风闻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又是仁义之帮,今日却令人失望了!”   游百祥老脸一热,挥手止住手下,道:“敝帮如何令你失望?今日请你解释清楚,否则休怪游某不再讲理!”   “甚好!”端木盛收起了长剑,说道:“要端木某心服也不难的,大家静心平气的说个清楚!”   “如何个清楚法?”   “刚才是谁跟独孤前辈在一起的?或者知道他下落的?”端木盛目光在群丐脸上一扫。   冯景堂道:“刚才独孤长老在土地庙里对升职弟子的候选名字作最后的决定,我们都不准入内。”   “那你们为何会来此处?”端木盛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告密?谁?”   冯景堂脸色也是一变。“是冯某恰好经过见到独孤长老在民居屋瓦上飞过的,后来我去告诉游长老,回来时便见你们抱他跃了人来,故此我们便跟了入来!”一顿语气转厉:“刚才冯某听见紫老爷子在迫供,请问什么原因?”   紫超一怔,脱口道:“老朽几时会对独孤老儿迫供,你可得说清楚。”   “还说没有!老夫也曾听见!”游百祥道:“你说……‘老要饭的,快说清楚!否则,老夫……’独孤老儿若不说你便会如何?”   紫超叹了一口气,道:“难怪你们会误会!”他便把紫玉霜自尽恰好独孤明在场以及独孤明的怀疑说了一遍,“假如你们不信,老朽也没话可说。”   人群中突然有人叫道:“我的师父怎样了!”只见一个小乞丐满头大汗地挤了出来。   冯景堂:“阿三你来得正好,你师父被人杀死了!”   朱阿三虎地跳至独孤明尸前大哭起来。   紫超叹息道:“孩子不要哭,我们还是想办法替你师父报仇吧!”   朱阿三揩了一把眼泪,问道:“紫老爷子,是谁把我师父杀死的?”   “老朽跟你端木大哥赶去时,令师经已重伤,我们问他,他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因为对方蒙着脸,只知道对方的刀法十分奇特,他从未见过!”   一个乞丐叫道:“别听说老儿胡诌,说不得你师父便是他杀的!”   “为什么?”   “因为独孤长老死时被人见到,我们来时刚好听到他们在向独孤长老迫供!”   “我不信!”朱阿三大声道:“紫老爷子跟端木大哥的为人我最清楚,你说他在迫供,可能只是在向我师父查问一件事,这件事我也知道,而且我刚才还特地去找一个常在雪峰山出没的弟子问过,紫老爷子的女儿的确是在上月悬梁自尽的!”   游百祥道:“你对他俩真的这么放心吗?”   “对,他们见我危险便出手施救,端木大哥还因此受了伤……”   端木盛突然咦了一声,道:“莫非凶手便是那天把你捉去的那个黑衣蒙面人?”   冯景堂道:“不对!那人是用剑!”   端木盛沉吟了一会,说道:“诸位若还不相信在下,在下便向你们保证,一年之内必把凶手调查出来,并尽可能把他捉交贵帮!”   “真的?端木官人说的话算不算数?”冯景堂冷冷地道。   游百祥却:“捉来这倒不必,只要你调查到真相,请即把消息告诉敝帮,敝帮上下便已感激不尽!但假如一年后仍未能侦查出来呢?”   端木盛沉声道:“端木某必自缚双手,亲上贵帮总舵任贵帮处置!”   “好,我便暂且相信你,并保证一年之内丐帮绝不找你麻烦!”   “在下还有个要求!希望贵帮能派些弟子协助!”   游百祥沉吟了半晌,摇头道:“这个我不能答应。”   冯景堂接道:“难道丐帮弟子要听命于你?”   朱阿三道:“大哥若不嫌阿三少不更事,阿三倒愿意听你吩咐!因为你调查的是杀阿三师父的凶手!”   冯景堂的脸色十分难看!   游百祥只好道:“可以,阿三,你这一年便跟他去调查!”   端木盛拍一拍朱阿三的肩膊。“多谢你小兄弟!”随即把独孤明怀中那物摆放桌上,“为表清白,端木某把此物打开,假如是有关丐帮的物件,在下当即交与贵帮!”   游百祥跟冯景堂随即踏前一步。   那是一个油纸包,端木盛把油纸包打开,不料里面只是一张摺叠起来的白纸,端木盛又把白纸摊开桌面,白纸上画着两幅画,细看一下,是一间房间的图案。   冯景堂奇道:“这是甚么地方?”   紫超跟端木盛互望一眼,同时叫起来:“红花小楼,玉霜的寝室!”   左边那幅画,画了东南角,右边那幅,画的是西北角,拼合起来正是一个房间的四壁!两人心头怦怦乱跳,只见右边那幅画的一根横梁有一个小圆圈。   紫超道:“这谅必是玉霜悬梁之处!”   白纸的上角还打了两个问号。   端木盛道:“这两个问号代表甚么?”一顿又道:“姑丈,看来独孤前辈对玉霜之死也是深具疑心,否则他怎会画下这样的图画,又打了两个问题!”   紫超颤声道:“可惜刚才独孤老儿说得不清楚,唉,真是好事多磨,刚有点头绪,不料他又在这关头被人杀死!”   朱阿三突然道:“端木大哥,我师父是不是被陷害玉霜姐姐的人杀死?因为,我师父看出了疑点!”   端木盛心头一震,他脑海中在这一刹那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却未敢说出来,只道:“看来正是如此!想不到你师父无端端因此而卷入了这宗案子的漩涡中!”   朱阿三眼圈儿一红,恨声道:“阿三一定替我师父报仇!”   端木盛想了一下,脱口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被卷入了这宗漩涡中!”想起熊雄对他的误会,不禁感慨万千。   紫超更是老泪纵横。   游百祥轻咳一声:“这幅画便暂时送与你吧!阿三,我们先把你师父葬了再说,大后天你再来此!”   端木盛道:“在下去抬独孤前辈的遗体……”   冯景堂脸色一沉,道:“不必!阁下并非丐帮弟子。”说罢回头对丐帮弟子道:“赵白跟方成你们两人把长老的遗体抬去土地庙吧!”   “不必!”朱阿三伏腰抱起独孤明的遗体回头道:“大哥及紫老爷子你们等阿三几天的时间好吗?”   端木盛点点头。   游百祥道:“我们走吧,紫大侠有空请到敝帮总舵坐坐!”   “紫某有空必去贵帮拜访!诸位慢走。怒老朽不送!”   冯景堂回头道:“端木官人不要把约会忘记!”   端木盛心中暗道:“这人心胸如此狭窄,不知如何能够在丐帮做总堂主!”口上却答:“端木某言出必行,阁下大可放心。”   群丐离开后,紫超问道:“盛儿,你看出了甚么端倪了没有?”   端木盛点头道:“晚辈怀疑陷害玉霜的人是熊雄!而暗杀独孤前辈的也是他!”   紫超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你因何有此看法?我女婿脾气虽然急燥一点,但他可是个能与朋友肝胆相照的游侠,他放着有家不呆,一年到晚在行侠,这种人还有甚么值得怀疑之处?”   “晚辈只推测出陷害玉霜的可能是他,至于他如何会有这种动机却猜想不出!”端木盛顿了一顿,道:“刚才独孤前辈那句断断续续的话,加上我的推敲,他的原意可能是这样的;假如玉霜是被人强奸,以致认为无脸偷生,若要自尽必是在事发之后,而绝不会赶回家中才进行的!”   “下面那一句呢?”紫超急问。   “假如玉霜与人通奸,那么她即使事后反悔或无地自容,也必先洗净了身子才悬梁!”端木盛缓缓地道:“除此之外其他的理由都说不通!”   紫超想了一下,废然跌坐床上,喃喃地道:“果然有道理,果然有道理……难道这是真的吗?为甚么雄儿要陷害她……”   “晚辈想再走一趟青竹山庄,有些话要再问他才能弄明白!”   紫超喃喃地说道:“他要杀玉霜大可以在半路暗杀之,岂不更加干净俐落,起码别人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来!这是为什么……”   端木盛一怔,低声道:“这可也是一个问题!难道是我想错了?”他闭目把紫玉霜意外重逢以及到青竹山庄后的一切重新想了一遍,始终难释对熊雄的怀疑。   半晌才道:“姑丈,你不要想得太多!也许是晚辈推测错误也未定!假如说玉霜是被人陷害,但她的舌头伸出口外,证明真的是悬梁而死的!而且房间门窗都被关闭加闩,凶手又怎能自房中离开?”   端木盛在房中踱起步来,想了一回,脑子更加紊乱。只得吹灯上床休息。可是他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子中尽是一个的问题,耳边听见紫超那张床不断地响着,料也是难以入眠。   他又泛起了一个念头;下一步是不是直接向熊雄作正面调查?这样又会不会打草惊蛇,又会否调查出真相?这件案子没人出钱沈神通肯不肯接手查办?   最后他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头儿沈神通,顺便把衡阳的案子向他报告。想罢便下床,重新亮灯写了封信。   天还未大亮,端木盛便去衙门。   在南昌沈神通没有行宫,故此他托一个衙差把信送至庐山飞来石。因为沈神通正在该处休养。   办好这件事,端木盛在城中街头上闲荡,今日却不曾见到有任何一个乞丐,大概都已去了某个地方集会。   端木盛心念一动:“自己还是别到处乱走的好,否则难免又使丐帮生疑!”想着便走上一家茶馆吃早点。   吃了早点,取了一些糕点带回客栈,紫超刚好起床,两人相对无言。端木盛忍不住把独孤明的遗画取出来细看。   房中各物都画得十分精细,连窗棣上的横闩都画得异常具体,细看一下,每个窗口的横闩都已上紧,假如毫没破绽,这无疑是一片自尽的案子,独孤明怀疑什么?他画下这幅画又有什么用意?   端木盛想了一会,目光再度落在纸上,右角那幅画一头一尾都有一条柱子,这两根柱子异常之大,粗逾一人环臂,柱子的小半被两边的墙遮住,看来这两根柱子必是自地上一直通往一楼,照推测红花小楼必起码有四根这样的柱子(楼下大厅那四根不算在内)。   端木盛目光再一落,画底下有一行蝇头细字:“红花小楼妙绝乾坤”二楼右首寝室图。   刹那他立即泛起一个念头:“红花小楼除了色彩全作鲜红之外,有何奇妙之处?又有何妙绝乾坤之处?它妙在哪里?”   可是看了半天仍然没有发觉有何异处,他心中塞满疑团,他只能肯定了一件事:“独孤明肯定对紫玉霜的死有了莫大的怀疑,这才会画下了这幅画,以作推敲!”   独孤明推敲出了什么没有?   端木盛幽幽地长叹一声,他觉得这件案子非沈神通不能破获!   紫超忽然道:“盛儿,独孤老儿把柱子画粗了!”   端木盛摇头道:“没有,那天晚辈也曾留意,那两根柱子的比例与实物颇为吻合!”   “不是这个,老朽是说那两根柱子的线条好似较粗!”紫超指着画道。   端木盛再仔细一看,果然如此,而且像条浓淡不甚均匀,看了一会,脱口呼道:“这两根柱子的线条较粗是因为被独孤前辈在后来再加上一条的!前辈你瞧,这四条线一边淡一边浓,浓的那一道显然是后来加上去的!”   “独孤老儿如何要这样做?他有什么含意?”   “难道他认为这两根柱子有值得怀疑之处?”端木盛喃喃地道。   “这两根柱子这么粗大,有可能是通心的!”   端木盛心头一跳,脱口道:“这就有可能了!假如这根柱是通心,凶手大可能是自楼下沿柱子爬上楼上,然后在柱子的出口出去,布置杀人!”   想到这里两人精神登时一振,不过半晌,端木盛又想到另一个难题:“但玉霜的舌头伸出口腔外,证明是悬梁而亡,难道她是自愿的?”   两人神情忽喜忽忧,都觉得心头一片凌乱。最后还是紫超叹息道:“反正有一年时间,慢慢推敲吧!我们还是去吃饭!”   端木盛才醒起午时已过,腹中咕咕作响。   两人便出去找一家清静的酒楼进食。   吃了一半,食客大多已结帐下楼,楼上雅座只余几张座头尚有食客。   端木盛右首那张座头坐着一个白衣青年,这人生得十分俊秀,只是面目肃穆,死气沉沉,毫没生气,他吃得很慢,好像悠然自得,又似十分留意周围一切!   端木盛及紫超也是吃得甚慢,他们是因为心情不佳之故。不一会儿,紫超放下杯子道:“盛儿,老朽到城中找个朋友,你先回店吧!”   端木盛道:“晚辈打算去衙门跟陈捕头聊聊!”   “也好,我们今晚再见!你结帐吧,老朽先走一步!”紫超说罢便推席举步下楼。   这座酒楼,不大不小,看来历史已颇久,木板及柱子都有腐蚀的迹象,不过布置得还颇清雅的,菜也烧得不错,因此生意还不差。   端木盛又喝了一杯酒这才呼小二算帐,他刚离座,邻座那青年也匆匆离开,不知是否有意,竟跟端木盛碰个满怀!   端木盛一怔之下,忽觉一股劲风袭身,原来是那青年伸出一掌向他推来。“你走路没带眼的么?”   刚才端木盛的确是满怀心事,未曾留意。   可是回心一想,除非对方跟他一样,否则绝不会发生相碰之事,心念转动,身子却不敢稍慢立即闪身避过那一掌,同时道:“阁下跟在下也是一样,充其量也尽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何必动武!”   那青年脸色青白如同僵尸,神情十分妖异,冷冷地道:   “从来未曾有人在我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端木盛也怒道:“阁下意欲何为?”   “把剑拔出,不露两招大爷绝不放过你!”   端木盛心头一动,淡淡地道:“原来阁下是有心找碴子的!不知有否认错人,我端木盛跟江湖上的朋友可没什么仇怨,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少爷姓楚,名六七!跟你没仇没怨,不过杀人素来不用什么道理!”   “楚六七?”端木盛一怔,心中想不出江湖上有这么一个的人。   “阁下真人为何要用假名字呢?”’   “笑话,大爷杀人无数,从未用过假名!楚六七便是楚六七!”   “耳生得紧,某家从未听过!”   “因为听过的人都已死了!”楚六七身上突然散出一股肃杀之气。   端木盛心头一懔。“阁下一定要见个真章?”   “除非是你学韩信,自少爷胯下爬过去!”   端木盛即使是泥塑的人也有火气,缓缓抽出长剑。   “如此端木某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楚六七突然笑了起来:“好一句舍命陪君子!”也把一把精光四射的佩刀抽了出来,他把刀锋一竖,刀尖向上,接着中指一弹,“铮”地一声龙吟,害得端木盛耳鼓嗡嗡作响。   楼上突然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杀气,店小三吓得缩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喘出一口。   端木盛也觉得身上压力逐渐加重,心想先下手为强,长剑立即击出!   楚六七的心理跟他相同,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当”地一声巨响,长剑被宝刀荡开三尺,端木盛偷眼一瞧,剑锋已然添了一道缺口!   刹那,楚六七的宝刀又一刀劈来,端木盛连忙闪开一步,长剑就势斜削对方胁下!   楚六七手臂一抡,宝刀划了半圈,朝长剑击下!   端木盛不敢与它硬碰,手腕一抖一沉,下刺对方的“环跳穴”!   楚六七宝刀滴溜溜一转,飞砍端木盛肩膊,这一刀使得十分凶狠。   端木盛假如不再变招,剑尖固然可以刺人对方的穴道,自己的身子也将被劈成两片,比对之下,当然要吃亏,是以身子一闪,长剑由下向上飞卷,斩向对方的手臂!   楚六七长笑一声,身子忽如麻鹰般掠起,人在半空,宝刀如猛虎下山般疾劈下来,这一刀竟隐隐含有风雷之声,气势更加令人色变!   端木盛身子一弓,向后疾退!不料,“哗啦”一声,仓猝间撞倒了一张桌子,身形立即一滞去!   楚六七腰一挺,手臂暴涨,宝刀呼啸而至,刹那只离端木盛头顶半尺!   “好个端木盛临危不乱,身子一侧,左掌在地上一撑,斜弹三尺!   “喀嗤!”那张桌子登时就被劈成两截!   端木盛暴喝一声,身子斜掠而起,剑尖如毒蛇出洞般疾刺对方胁下空门!   楚六七也非省油灯,忽地一个鲤鱼打挺,凌空打了个没头跟斗向后倒翻!   端木盛长啸一声,长剑如游龙般随影而进,剑尖始终不离对方要害!   楚六七在空中连换几个方位都未能脱离险地,眼看背后已将撞及一根圆柱,他反应相当迅速左掌反手抽出,击在柱上,人却借势蹬高!   端木盛猛喝一声,足尖一点,剑锋向对方双腿绞去!   这刹那,楚六七已缓过一口气来,宝刀疾劈而下去,“当!”刀剑相碰,适时就飞出一蓬火星。   端木盛忽觉手上一轻,斜眼一瞥,长剑已被宝刀削落了一小截!心念未已,楚六七已连人带刀疾泻下来,风声加上衣袂的猎猎飘动声,气势连风云也为之变色!   端木盛心头大凛,连忙腰一曲,右脚尖台左脚面上一点,身子横飞七尺!   “蹬!蹬!”两人四只脚同时落地,也都不由自主地喘了一口气,举袖拭去额上汗!   两人前后只交了数招,可是其间之惊险,实乃间不容发,数度互易安危,由下风转上风,又迅即落于下风,变化之急剧,简直匪夷所思!   楚六七脸上仍不动声色,好像未曾发生过事般,冷冷地道:   “你剑已断,已经难再战,不如自尽!”   “以利器占上风又算得什么英雄?”   “楚某本不是英雄,只要达到目的,手段又何必讲究!”楚六七日中厉光又现,“夜长梦多再吃我一刀!”手臂一抡,风雷之声又现!   端木盛不敢再撄其锋,暗暗忖思脱身之计。   刹那,刀将至,人即如游鱼般滑开!   楚六七手腕一翻,刀锋由直转横,随着端木盛的身子削去。   刀至中途,未待端木盛移形换位,招式忽变,端木盛忽闻,前后左右都是刀影,百忙中只好后退一步去。   楚六七立即踏前一步,刀势依然不变!   端木盛再一退,脚尖勾着一张板凳,重心几失,右足连忙用力踩下,把楼板踩得吱吱的作响着!   但觉那剑气逼人,宝刀又近了一尺,端木盛一咬牙,只好横剑一架,“当!”钢剑又被削掉一截!   楚六七狞笑一声,手臂一抡,宝刀忽然向四面卷至!   端木盛如头受惊的兔子般疾跃而起,人在半空见楚六七也有飞上来的迹象,万般无奈中,只得把长剑甩手飞出!   楚六七料不到有此一着,连忙翻身跃开闪避!   端木盛心头一动,急使“千斤坠”,身子如锤子般自半空笔直飞下。   “哗啦”一声巨响,只见周围灰尘悄扬,楼板被端木盛踩裂一个洞,而端木盛的身子如钉子般自洞口中嵌下去。   刹那便不见端木盛的人影!   这下变化猝然,楚六七不禁一呆,一怔之下,自洞口望下去,端木盛已不知去了何处!他大喝一声,破窗飞出街外,街头上站了不少好事之徒,却是瞪着惊恐的目光望着他。   楚六七目光一扫,随即如一阵风冲人店中。   端木盛自楼上跌下,这刹那心头转了无数个念头,当他双足抵地,已立定主意,立即向厨房掠去!一厨房内有几个厨师正在聊天,猛见一人冲了人来,都是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呼叫,端木盛已自后门冲了出去!   后门外是一条小巷,堆放了不少烧火用的干柴,端木盛随手取了一根,同时运气上升,贴在墙壁,重新跃上楼上。   其时楚六七正由楼下冲人店中,他听得声音,把那根干柴自窗口飞往对面一座民居屋瓦上面了。   “喀嘶”一声,接着看见楚六七的一声暴喝,飞身跃起向那方追去。   端木盛立即又自那个破洞跃了下来,并且迅速奔出大街,望衙门驰去!   这一战,他输得实在颇为难看,若非机智可能已溅血楼顶了,是以当他坐在陈捕头的房中时半晌依然开不了口。喝了杯茶,急速跳动的心脏才逐渐平伏下来。   陈捕头诧异地问道:“端木兄何事如此狼狈?”   端木盛叹了一口气,道: “刚才在下几乎在酒楼中被人所杀,此刻思之仍觉心头忐忑……嗯,陈捕头可曾听见这附近有个叫楚六七的人么?”   陈捕头想了一下,摇头道:“属下倒未曾听见!”   端木盛是御赐六品带刀龙卫,州以下的捕头他有权调动使唤,故此陈捕头自称属下,他本欲称端木盛为端木大人的,只是端木盛执意不肯,是以,陈捕头年纪虽然比他大得多,仍称他为兄的。   “这可奇怪了,这个楚六七的青年刀客到底是从何处钻出来的?”端木盛突然机伶伶打了个冷颤,脱口道:“难道他是暗算独孤前辈那个人?他为什么要暗杀他,又借口要杀我?”   想到这里,心头一震,又道:“难道他跟玉霜之死有关?”再一细想,假如楚六七便是暗杀独孤明之人,那么这个假设便能成立,否则自己跟独孤明根本毫无关系,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他跟玉霜之死又有什么关系?   他把这件案子再从头重温了一遍,蓦地发现了一个疑点:“熊雄的刀法本颇平常,绝非自己之敌,但他每能在危急之际使出一两招极其精妙,威力又颇大的刀法来,他那两招为何跟楚六七的刀法颇为神似?”   想到此,他一颗心登时怦怦跳了起来:“楚六七跟熊雄有什么关系,他们是师兄弟么?”回心一想,又觉颇不可能,因为师兄弟的武功绝不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蓦地他又有了新的联想:“青竹山庄的管家姓楚,楚六七是否是他的子侄?熊雄因为设计害死了玉霜,又怕我跟独孤明前辈看出内幕,所以便请他出来,把对这件案子怀有疑心的独孤前辈及我杀死,以绝后患?”   他觉得这个假设跟事实颇为接近,心头逐渐放宽,因为事情假如如他设想般的一样,那么并不很复杂!   不过他觉得现在自己依然十分危险,如何化险为夷?反败为胜?   想了一会他便写了一张药方,叫陈捕头派人去药铺购买。   不一会儿,一个衙差便提了一大包草药回来。   端木盛便生火烧制。   那壶药一直至暮色苍茫之际才被烧成一小半壶浓浓的药汁,端木盛将药汁倒在碗中,又叫人放在当风处吹凉。   晚饭他便跟陈捕头及衙差进食,吃了饭,他取了一面铜镜出来,对镜易起容来。   那些糊状的药汁涂在脸上,皮肤立即变得又焦又黄,好像一脸病容的人,端木盛又稍改动,便成了一个中年病汉的容貌。   易好了容,又换过了衣服,这才松一口气,又摸出一个瓷瓶,把用剩的药汁倾入瓷瓶中。   明月逐渐升高,夜色渐深,端木盛刚在躺椅上坐下,突然又像兔子般跳了起来,“不好!楚六七会不会去客栈找我?如是则姑丈岂非危甚?”再回头一想,中午在酒楼时他曾对紫超说要来此处,那么此地也非安全之地了!”   他立即向一个衙差借了一把钢刀把它插在腰带上,又交待了一番,这才离开。   长街寂静,偶尔才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而过。   端木盛偻着腰而行,模样儿十分好笑。   他到客栈处,在四周走了一匝,这才敲开客栈的大门,一个小二揉着眼皮跑来开门。   端木盛刚走入大堂,只见一个人大刀金马坐在板凳上,不是楚六七又是谁?   这刹那,端木盛彷似陷入了冰窖般,手脚冰凉,半晌也开不了口,进又不是,退又不是。   店小二适时问道:“客官,你是不是要租房?”   “是,是,有房子没有?嗯……随便一点的便成!”   店小二打了一个呵欠,提起一盏油灯,淡淡地道:“请客官跟小的来吧!”   端木盛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他背后走向内堂。   楚六七一双眼睛瞪在他身上,端木盛更加忐忑不安,这刹那心中转了无数的念头,终于还是决定硬充到底,希望楚六七认不出他。   刹那离楚六七已经很近了。   楚六七忽然喝道:“站住!”   端木盛立即挤出一个诧异的神色。“什么事?”   楚六七右手突然如鬼魅般搭上了他的刀柄,随即把刀抽了出来,目光变得更为凌厉,手腕一翻,刀锋在端木盛脸前一闪而过去。   端木盛吃惊地连退两步,颤声地道:“你,你……你是强盗么?我,我身上没有银两!”   楚六七冷冷一笑,不屑地道:“这般脓胞的人也敢学人佩刀!”手臂一探,钢刀向端木盛直劈下来!   端木盛心头紧张得像绷紧了的琴弦般,刹那他抱头蹲了下去,“娘呀,我,我……”他双脚刚蹲下,随即一偏,身子登时如葫芦般跌倒!   “笃!”刀锋在端木盛身边转过插在青砖上,楚六七哈哈大笑!   那店小二显然也十分惊慌,手脚乱颤,以致那盏油灯也是忽明忽暗的,气氛异常诡异和恐怖的。   楚六七厉声道:“把刀拔起来!”   端木盛上下牙齿不停地互咬,“我,我不要这把刀了!”   楚六七的声音转沉。“你拔是不拔?难道要大爷代劳?”   端木盛只得把刀拔了出来。   楚六七又道:“对我砍下来!”   “锒当”一声,刀子自端木盛手中跌下。“我,我不敢,请大王原谅,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带刀出门了!”   楚六七笑笑道:“你若不砍大爷,大爷可要砍你了。”   端木盛身子一抖,只得再度把钢刀握在手上。“大王,你,你不怪我?”   “大爷不怪你,呸,你叫我什么?大王?你当我是强盗么?”   “大,大爷,我,我要砍下去了。”端木盛装作吃力的样子,一刀劈了下去,这一刀他只用了一成真力,生怕让他看出破绽。   “脓胞!”楚六七又骂了一声,一道白光绕身已起,“当!”一声,钢刀已被宝刀一刀劈成两截了。   楚六七看也不看他一眼,长笑一声破门而去,刹那笑声经已去远。   端木盛一颗心到此才放心,他忙催促店小二引路,小二把他带到紫超隔邻那个房间,便自离开。   端木盛想去敲紫超的门,可是回心一想,便又忍住了,脱了鞋袜和衣睡在床上,闭起双眼,装作睡着的模样。   果然过了一会,端木盛便听见一阵极其轻微的衣袂声传来,他便侧了个身呼噜呼噜地打着鼻鼾。   一忽,衣袂又再响起,这次却是由近而远,端木盛这才暗叫一声好险,便开门出去,默察了一阵,才去敲紫超的门。   刚敲了一下,房中便有声音,接着是兵刃离匣之声的,端木盛忙轻声道:“姑丈,姑丈,是我?”   房门轻呀一声打开,开门的正是紫超,他见到了端木盛不由一怔,脱口说道:“你是谁?”   端木盛做了个轻声的手势,道:“姑丈,是我,端木盛!”   紫超这才让开给他进去。“盛儿,你为何弄成这个样子?”   端木盛轻叹一声,这才把下午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听得紫超惊诧万分。   “姑丈,明早我便出去,你便向掌柜退房,待晚辈替你易了容,你再进来。”   “现在你有何打算?”   端木盛话到口边改腔道:“待阿三来了再说吧!”说罢便自返回他房间去睡觉。   匆匆已是三日,端木盛一早便守在客栈外面等待朱阿三。   不久果见朱阿三提着一根短棍急步走来。   端木盛连忙迎了上去。   “请问这位兄弟,贵帮可有一个叫做朱阿三的么?”   朱阿三双眼一翻。“你是何人?”   “一个叫端木大哥的托我来找你,请你跟我去找他。”   “端木大哥?他在哪里?”   “在衙门里。”   “要饭的从不入衙门!”   “不是衙门里,是衙门隔邻陈捕头的家。”   说罢转身便走。   朱阿三只得跟着他进去。   入了陈捕头的家,端木盛才哈哈一笑,说道:“阿三,我便是端木大哥,你认不得我的声音了么?”   朱阿三道:“大哥因何戏弄阿三?”   端木盛便简略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阿三接口道:“大哥叫我来此,可是要替我易容?”   “是,不过你现在得先去替我做一些,然后再来此,我们便到城外跟紫老爷子会合!”   朱阿三听见有事做,满心欢喜。   “大哥有什么事,快吩咐下来,阿三保证做得好。”   “阿三,我先问你一句话,你可得照实说?”   朱阿三脸上现出诧异之色,讶道:“是什么事?”   “你现在信不信我?”   “起初不相信,后来便相信了,而且是绝对的相信。”他不假思索地道。   “好,七月三十日我们刚来此地时,你去了哪里?”   “阿三不是告诉大哥说去找个朋友查问紫姐姐的事么?”   “查了之后呢?”   “查了之后便去土地庙找我师父。”朱阿三说到这里,眼圈儿不由一红,“后来我听说游长老跟冯堂主带人离开,便一路打探找到客栈!”   “这么说,当时的情况你亦不知道的?”端木盛沉吟了一会儿,“土地庙外面应该有人吧?嗯,那时候游长老跟冯堂主在哪里?”   “游长老只是负责大会的召开,分舵弟子的升职却是由我师父批核的!那时候他跟游长老可能没在那附近。”   “好,现在大哥要你做的事,便是请你替大哥查一查当时的情况,以及游长老及冯堂主当时在何处?”   朱阿三诧异地道:“为什么?”   “你暂时不要多问,总之跟你师父之死有关,而且我也不许你直接向游长老及冯堂主查询,必须向你认为知己的同门询问,同时行动要小心隐蔽,假如有人问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你便说大哥要到衙门里面办一些事,明天才能离城。”   端木盛一脸正经地说道:“你都明白了么?”   “明白,阿三现在就去!”   下午,秋高气爽,朱阿三带着兴奋的心情踏步而来。   “问清楚了?”端木盛问。   “阿三既然敢向你保证,自然是已办好。”   “好,现在大哥先替你易容,”端木盛便用药汁擦了他的手,然后才替他易容,不一会儿,朱阿三变得比前更瘦更黄,再不是那副精灵的模样。   他俩在黄昏前,先后自南城门离开,到了郊外二十里处,四野经已黑暗。   紫超自一棵大树上跳了下来,有点埋怨地道:“盛儿你怎地至今才到?”   朱阿三见他改扮成一个驼背的樵夫的模样,不由十分好笑。   端木盛道:“晚辈临时叫阿三去调查一件事。”   紫超一怔,诧异地道:“你叫阿三调查什么事?”   端木盛忙道:“阿三,你把调查到的真相说出来听听。”   紫超道:“且慢,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三人便相继走入一座小树林里。   朱阿三道:“我师父在土地庙里时,外面只有几个武功低微的弟子,他们是准备随时听我师父的命令而办事的,我师父何时离开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端木盛一怔。“哦,那么游长老及冯堂主呢,他们当时在何处?”   “后来游长老带着几个弟子来找我师父,那时才发现我师父不在庙里。”朱阿三继续道:“刚巧冯大哥来报说远远看见我师父在民居屋顶上飞驰,好似是在追一个人。”   端木盛问道:“既是远远看见,他又怎能肯定那人便是你师“阿三师父早年左脚折断,让‘再世华陀’华多以一截铜脚嵌上去,行动虽然平常,但一走动时,身子便得不停地摇晃以作平衡,这个很好认!”   “那么又怎么会追到客栈里来?我们扶你师父回客栈时,他大概刚来到土地庙不久?”   “冯大哥发现了我师父的行踪之后,一方面回报游长老,一方面吩咐敝帮弟子留意我师父的去向,后来有人看见大哥跟紫老爷子扶我师父回客栈,所以游长老便带人找上客栈了!”   端木盛突然生了一个疑念,轻声道:“你师父假如是追赶刺客,即使时间紧迫也绝没可能连发声交待一下的机会也没有,这又是什么原因?难道他追赶的那个人不是仇人而是朋友?”   “假如是朋友又怎会暗算独孤老儿?”紫超道:“虽说暗算的是另一个人,但假如那人是友非敌,事发后也会截住那个躲在暗处下手的人,再说,假如截不住他,也该察看一下独孤老儿的伤势,岂会一见到我们来便望风而遁?”   “这便更加奇怪了。”端木盛心头上一动又发现了一个疑点,不过这次他却没有说出来。   朱阿三道:“大哥,我师父的事你一定要替阿三调查清楚,好让阿三替师父报仇。”   端木盛轻抚了他一下头发,喟然道:“大哥即使不想替你师父报仇也不行了,因为,这件事也是我自己的事,说不定凶手下一个要杀的人便是大哥我。”   说到这里,端木盛心中又再泛起一个疑点,“楚六七既然知道我下榻的客栈,他为何不杀姑丈?他跟他没仇?却跟我有仇?”   端木盛一顿,又忖道:“非也!非也!他跟我有什么仇恨?他不是因玉霜的事而冲着我来的吗?否则,为何不杀姑丈?这其中又有什么奥妙?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中被一团又一团的谜盈满。   “盛儿,我们现在去哪里,你不要再卖弄关子了吧?”   “晚辈岂敢卖弄关子?只是想再仔细一点推敲及索而已!”   端木盛目光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着。   “晚辈想再去一趟青竹山庄调查一下!”   “调查什么?你怀疑什么?”   端木盛一字一顿地道:“假如红花小楼那两根由地下通往楼上的大柱是中空的话,那么熊家的人便难洗脱嫌疑了!”   一顿又道:“而且这一个值得思疑的人便是熊雄!他假如要由木柱上下,必定会经过楼下那间客房,那夜独孤明前辈正睡在里面,是不是他有了所觉,所以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紫超沉声道:“盛儿,你越想越远了,即使熊雄是这么的一个人,独孤老儿若是有所觉,当时岂不会喝问?而且,雄儿是在玉霜死后三日才回家的!”   端木盛叹了一口气:“这些只是假设,但这些假设都是有一定的根据的,如果全部都能弄清楚,此刻真相也早巳水落石出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熊雄是否在玉霜在死后的第三天才回家,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因为偌大的一座山庄,他随便躲在某处,试问独孤明又如何能够知道,而当夜的晚饭料必独孤前辈也是在青竹山庄用的,说不定他们酒菜中下了某种能令人沉睡的药粉,那一夜独孤前辈便睡得十分沉,熊雄自木柱上下来也不虑被独孤前辈发觉?”   “那你又说,独孤老儿有所觉才惹下祸根的?”   “事后独孤前辈可能觉得当夜睡得实在太死,便有所疑心,加上那两根过于粗壮的大柱,疑心也就更大了。”端木盛道:“假如这些推测没有错的话,最大的嫌疑便是熊雄无疑!”   紫超仍然不服气地道:“你为何偏要怀疑他而不怀疑别人。”   “那是他的态度确有令人思疑之处,因为任何一个丈夫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背他偷汉,而他表面上很愤怒,但却给人一个感觉,正希望如此。”   “你越说老朽越糊涂了,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   “因他要掩饰他杀人的动机,再一点也不想你再查根究底下去,假如玉霜真的是背夫偷汉,你还有何脸面四处探究?”   紫超心头一热,又道:“你准备如何调查?”   “我们首先得证明一下,那两根柱子是否通心的?假如是通心的便好办了。”   “如何证实,那两根柱子这般粗,周围还有很厚的一层,敲打也未必能听出异样来。”   “很简单,只须仔细查看一下,柱子外面有否暗门?没有暗门,即使柱子是空的也不能证明什么。”   朱阿三不耐烦地道:“大哥别说了,阿三相信你便是,我们何时起程?”   “现在!”端木盛语声铿锵地道:“趁天黑好赶路,否则我以现在易容后的身份施展轻功反要引人注目!”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二十三章 山庄巨变   半个月后,雪峰山已远远在望。   端木盛为他们两人洗易容药水,恢复本来的面目。   到了青竹山庄外,端木盛及朱阿三便躲在远处的一棵大树后,只紫超一人入庄。   紫超睹景思人,心头一片惆怅,低头急步而行。   庄门是以二丛挺拔的青竹为柱,上面有几条竹枝横生交错而过,形成一个拱门式的入口。   穿过竹门,紫超便觉得气氛有异寻常,远处的庄丁都是疾步而行,看到他也没有人上前招呼他。   紫超心头暗暗纳闷,脚步更紧,再转过一丛青竹,便见到楚管家疾走而过,他忙呼叫:“楚管家!”   楚管家回头一望,脸上现出十分诧异的神色。“亲家这么快便接到消息?”   紫超一怔,脱口道:“老朽接到什么消息?”   楚管家看了他一眼,喟然道:“如此说来亲家是刚巧路过了?”   “是。”紫超急问:“雄儿呢?他又出去了?”   楚管家叹了一口气,语气悲凉地道:“原来亲家真的还不知道!少庄主昨日让人杀死了!”   这话如同晴天响了个霹雳,半晌,紫超才说道:“什么?楚管家你说的是哪个少庄主被人杀死?”   楚管家又叹了一口气。“当然是二少庄主啦,大少庄主已死去多年了,难道亲家给忘记了是吗?”   紫超急道:“人呢?老庄主呢?”   “在大厅上,待老奴带你去!”   “有劳。”紫超只觉得脑袋如同一团乱草,又似一片空白,没有镇定下来。   “青竹山庄秀甲天下”那块大匾下,挂了两盏纸灯笼,在萧瑟的秋风中飘摇,大厅中灵堂之旁,一个高瘦的老者负手望墙,虽然没有动作,但自身上发出来的落寞及悲愁使人心头沉重,这人便是青竹山庄的老庄主“一刀震南天”熊震南了!   “亲家!”紫超轻咳了一声。   楚管家也轻叫了一声,“老爷!”   熊震南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微微闪动,涩声道:“亲家你来了?唉——亲家不远千里而来,这份情义老朽五内俱铭,请坐。楚凌,你去煮一壶茶来!”   紫超又咳了一声:“亲家,咳咳,雄儿……他怎样了?”   熊震南脸色苍白憔悴,无力地道:“躺在那边,尚未入柩!”说罢手指向左一指。   这座厅堂中原来还有两个厅房,紫超自然知道,便把左首那房子的木门推开,目光一落。只见榻上躺着一人,白布蒙脸,桌上放着二个点着白烛的灯台。   紫超心头沉重,颤着手把白布拿开,这人不是熊雄又是何人,只见他脸上左颊下有两道剑痕右颊一块皮肉也不见了,紫超心头一颤,不觉落下了几滴英雄泪。   只两个月时间,先是爱女悬梁自尽,再而是女婿被害,这个变化实在太大了,他把白布重新蒙上,然后走出厅中,却不见熊震南,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忽,便见熊震南走了过来,涩声道:“刚才一个法师来商量雄儿的后事,老朽跟他谈了几句,倒叫亲家久候了!”   “不妨,法师去了没有?”   “尚未,亲家要见他?”   “不是,老朽是次是与两位小友路过,顺道探访亲家,他们还在外面等候。”   “如此,待老朽派人接他们入庄。”   “不必麻烦贵属,老朽亲走一趟!”   “如此有劳亲家了!”熊震南声音一沉,“亲家,有关玉霜的事,老朽也十分难过……外人的风言风语老朽绝不会放在心上,也仍当她是熊家媳妇,亲家不要……咳咳,如今雄儿也死了,他们两口子在泉下仍然夫唱妇随,却留下我们两个老的孤苦零丁的,唉——”   紫超也无限感慨地道:“望亲家不要过份伤心,坏了身子反倒不好!”   “亲家也应如此!”   紫超出了庄把端木盛找着了。   端木盛听了这个消息,一腔希望顿时化为乌有,不过他仍然不心息地道:“熊雄被人杀死是一件事,他涉嫌杀死玉霜,又是另一件事!”   紫超道:“无论如何你既来了,当然于礼也得人去拜见熊震南一下!不过……唉,老朽看盛儿你也不必老是念着这件事了,老朽也都看开了,你又何必去自寻麻烦?”   端木盛淡淡地道:“姑丈看得开,但晚辈做事却有一个原则,除非不管,否则非达目的不肯罢休!”   “不过,你不可在亲家面前失礼!”   “这个晚辈自然省得!”端木盛回头对朱阿三道:“阿三等下你亦不可胡乱开口!”   “大哥叫阿三不说,阿三便绝不开口就是!”   端木盛一笑,便拉着他随紫超入庄。   到了大厅,茶几上已放着几杯茶,轻烟袅袅,灵堂上也插了好几柱香烛,大厅中弥漫一片烟雾。   熊震南背对大厅,他听见脚步声便缓缓转过身来。   端木盛忙道:“晚辈端木盛拜见熊老前辈!”   熊震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请起。风闻沈神捕手底下很有些人材,今日一见传闻果没失实!”   “谢前辈谬奖,晚辈愧不敢当,阿三,你还不快拜见熊老前辈?”   朱阿三果然十分听话,收起平日的野性子,恭恭敬敬地向熊震南行了一礼。   熊震南目光一盛,把他扶住,“老朽听独孤老儿说他生只收了一个徒弟,但看来贤侄子倒不错!”   朱阿三羞涩一笑。   熊震南又道:“令师近来可好?他上次来舍下时,适逢老朽远游未归,令他白走一趟,待此闲事了,老朽便随你去找他!”   朱阿三喉头一紧,呜咽地道:“前辈再也找不到家师了!”   熊震南诧异地道:“为什么?令师去关外么?”   “不是,家师……家师已于上月卅日被人杀死了!”   熊震南脸色一变,半晌才道:“什么?令师武功高强,谁能杀得死他?快告诉老朽凶手是谁,待老朽替你报仇!”   朱阿三道:“家师死得不明不白,至今还不知凶手到底是谁呢,只是知道对方是使用一柄刀的!”   “使刀?”熊震南一怔,脱口道:“天下间使刀的多如牛毛,这可难查!”   端木盛轻咳一声,道:“前辈,晚辈跟熊表妹夫多少还沾点亲戚关系,而且晚辈跟他也有一而之缘,晚辈想到灵堂上几柱香,可方便否?”   “贤侄说这句话便嫌生份了,贤侄的隆性厚意,老朽感激不尽!”   端木盛上了香,又拜了几拜,这才又道:“晚辈想瞻仰一下表妹夫的遗容……”   “请进!”熊震南推开房门,端木盛随他人内。   熊震南叹了一口气,道:“自古云白头人送黑头人乃人世一大惨事,如今老朽才体会到!”说罢把白布掀开,端木盛目光随即落在熊雄脸上。   那张脸虽然多了几道刀痕,右颊也少了一小片皮肉,但粗眉大眼,一张国家形的脸庞跟熊雄一模一样,端木盛心头登时一沉。   刚才他曾假设,这可能是熊家的一个阴谋,随便找个无头尸体对外宣称熊雄已死而洗脱陷害玉霜的嫌疑,如今躺在床上的分明是熊雄,他的推测当然落空了。   “前辈,熊兄是如何被人杀死的?”   “八月十四日夜,嗯,大概是三更吧,我自外赶着回家团聚,踏月而行,三更时分已离庄不远,忽然听见一阵兵器的碰撞声,老朽连忙飞前查看,心想谁敢在青竹山庄前动武?”   熊震南吸了一口气,似是极力使心情平静。   “老朽尚未赶到现场,但闻一声惨呼声传来,老朽去势更急,到了一堆小竹林处,见地上躺着一人,正是犬子,犬子一见到老朽便叫老朽快追上去!”   他又喘了一口气,无限感慨地道:“老朽当时见犬子身上鲜血淋漓,早就慌了手脚了,听了犬子的话竟不及多思,便追了下去,只见前面两条黑影跳跃奔走如飞,手上的钢刀在月光下闪烁似是十分锋利的宝刀,便提气急追,那两个人发现老朽追赶他们,便分头而跑,老朽一呆之下,这才醒起犬子的伤势不知如何,连忙赶回原地,岂知犬子竟已咽了气,任凭老朽如何呼叫也不答应……”   他擦了一下老泪,道:“犬子到底因何与人打斗,又因何被害,以及凶手是谁,老朽竟一概不知!唉,假如老朽当时能够镇定一点,不忙着追赶凶手,说不定犬子还能把真相告诉老朽,如今……如今只能成了一件悬案!”   说罢连连叹息!   端木盛想了一会,道:“对方的轻功异常之高,照晚辈所知,前辈的武功绝不低于晚辈姑丈及独孤前辈,前辈追了多远还未能追及对方?”   “五里。”熊震南沉吟了一下,“不过,老朽到现场时,他们已在三十丈外,而且再探视一下犬子,距离又更远了!”   “前辈自听到惨呼声赶到现场,时隔多久?”   “大概半盏茶功夫,也许多一点!”   “这么说这个人的轻功倒不如晚辈所想像的高超!”   “但也绝不低!因为老朽拼尽全力追了五里,也只能迫近七八丈而已,是以才没再追下去了的!”   “那两人身材如何?”   “一个是高的身材,另一个倒十分普通。”   端木盛立即陷入沉思。   熊震南道:“贤侄是否看出了什么?”   端木盛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前辈未曾跟他们交过手,否则倒可从对方的招式中看出点端倪!”   熊震南脸上不甚欢悦,淡淡地说:“假如如此,老朽也不曾至今仍毫没头绪!”心中忖道:“这不用你说!”   端木盛脸上一红,又道:“请问熊雄兄的刀法是得自家传,还是另投名师?”   熊震南眉头一掀。“熊家的人学的都是熊家的刀法!”   “但,但晚辈上次来贵庄时,跟熊雄兄生了点误会,晚辈曾经跟熊雄兄交过手,熊雄兄却使过两三招异常精妙的刀法,那几招绝非是贵家的刀法,这点晚辈绝对可以肯定!”   熊震南脸色一变,道:“真有这种事?熊家之家规有一条便是未得一家之主同意不得兼学别派武功!但贤侄之话老朽又不能不相信,看来必是那小畜牲在外头胡混时在哪里偷学来的!哼!若非他已死了,老朽还得对他动家法!”   端木盛“哦”了一声:“贵庄对这点规定很严么?”   “犯者,轻者断一掌,重者斩双臂!”   端木盛心头一凛,想不到熊家之家规竟如此严厉,忙把话岔开:“也许是晚辈看错了!”   熊震南脸色这才稍霁,道:“贤侄请到外面喝茶!”   端木盛连忙又道:“关于晚辈表妹的事……”   熊震南截口道:“这件事已成过去,小夫妻闹几句口角也是有的,何必弄至……咳,反正现在犬子已死,说这些话也属多余,让他们自个在九泉之下解决吧!”   端木盛本来想向熊震南要求到红花小楼观察一下,但熊震南这么一说,他倒也不好再开口了呀。   这一夜,端木盛等人自然是在青竹山庄过夜。   端木盛三番两次要夜探红花小楼,但都忍住了。   次日是大殓之期,法师做了法事,便把熊雄盖上棺,全庄上下数十人都戴孝礼送葬。   哀乐的笙管不停地响着,棺后的人群却默默地移动着。   端木盛看得出庄中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都十分悲伤,看来他们对青竹山庄的少庄主都有一份极深的感情,也许老庄主及少庄主都对他们不错吧!   沉默的人群走过庄门,拐北而行。   秋风忽烈,吹得风尘蔽天,气氛更形肃煞,不知谁先饮泣起来,接着便像瘟疫般迅速在沉默的人群中蔓延开来,饮泣之声此起彼落,人群不再沉默了。   端木盛目光一瞥,见丫环小青就在不远之处,他把步子加急,与她并肩而行。   小青抬头一望,睁着一双充满诧异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皮一动,两颗晶莹的泪珠便沿脸淌下,那模样另有一番美态,端木盛心神一荡,连忙把目光拿开。   人龙终于停住,棺材舁落墓穴中,堆好了土,便是竖立墓碑,笙管锣鼓又再响起,香烛金纸烟灰随风飘送,送葬的人依次上前冥拜。   落日黄昏,风吹野草动,不知是今日的秋风特别肃杀,还是什么原因,人群却觉得有一寒意。   暮色四合,烟灰未烬,林中回归的宿鸟啁啾乱叫,气氛更妖异恐怖,众人心头都是一片沉重的。   香烛金纸都已成灰烬,饮泣之声仍然未绝,呜咽的声音似乎向苍天哭诉不平。   端木盛的信心逐渐崩溃,因为熊家的亲友,甚至是下人他们脸上都是一片悲伤,这肯定是熊雄平日为人十分平易,下人们对他都有莫大的好感。   一个对待下人如此好的人,他怎会陷害自己的妻子?   人龙又再移动了,向来路游动。   去时心头沉重,走得很慢,归来之时,还是寸步难行,饮泣之声似乎更盛,郊外的山风也未能吹散。   回到青竹山庄,已是掌灯时分,这一夜,青竹山庄自然仍有法事,一干亲友也仍留在庄上。   端木盛未曾去勘察那两根大红柱子,始终不能心息。   晚饭过后,山庄一片寂静,四周虫声啾啾,夜风吹来了一片乌云,把月亮遮住,大地更形黑暗,端木盛心头一动,决定夜探红花小楼。   熊震南尚留在大厅堂里,这是最佳的时机了。端木盛假装浏览夜景的样子,沿着花园的石板小径向红花小楼走去。   疏密有致的竹丛似是忠心耿耿地黑衣卫士般守护在小楼四周。   端木盛一颗心没来由地沉重起来,他行动更形小心,刚转过一丛青竹,忽然有人影迎面而来了。   端木盛心头一跳,连忙止步。   那人沉声道:“端木捕头,敝上有事请你回去商量一件事!”   端木盛认出是楚管家的声音,忙道:“在下吃了饭出来散步一下!”   “哦?”楚凌一边带路,一边道:“端木捕头不先通知一声,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哦?会引起什么误会?”   “敝庄看似毫无防守,事实上设了很多暗岗的!便是有人通知楚某,楚某才赶来找着端木捕头的!”   端木盛心头一沉,料不到自己的行动竟一直在人家的监视之下!   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嚅嚅地道:“原来如此!幸而在下亦没有做过什么过份的事!”   楚管家轻轻一笑,听不出他这笑声的含意。   端木盛心头一动,急走两步,与楚管家并肩而行。“管家自小长于此,对这里一草一木当能了如指掌了!”   楚凌淡淡地道:“这个自然。”   “咳,不知令公子是否也在庄上?”   “楚某不孝,只有一个女儿,并没有儿子!”   “哦——”端木盛便不再开口,他本希望能在他身上挖点楚六七的事来,但他既然没有儿子也不可再问了。   “端木捕头问这些做什么?”   “在下随便问问而已。嗯,管家的亲戚可曾来此探望你?”   “楚家世代为熊家之奴,没有其他亲友!”   端木盛心头又再一沉,假如楚凌的话不假,那么楚六七跟他便没有关系了。   说着已到了厅堂,楚凌道:“老爷,端木捕头已至!”   “请坐。”熊震南道:“听说沈神捕虽然神通广大,破案万千,但酬金亦十分昂贵,不知贵到什么程度?”   端木盛心头一动,脸上不动声息。“这可要看什么案件了,有些案子根本没有线索,调查起来费时失事,自然是贵一点!”   “这个当然,假如是普通的案子也不会惊动神捕了!”熊震南道:“像犬子被害这种案子大概要收多少费用?”   果然不出端木盛所料,不过他却反问一句:“庄主想聘请敝上查案?”   “正是,不知两万两银子够不够?老实说人死不能复生,假如太过昂贵老朽便觉不甚值得了何况老朽老矣,离死已不太远,现在连仅存的儿子也已……唉,老朽还有什么恩怨萦怀?”   端木盛道:“假如庄主真的有心要聘请敝上破案,晚辈便斗胆替敝上答应你,前辈愿付多少都没问题!”   熊震南摸出一张两万两的银票来,道:“我只愿付两万两,烦你代我交与贵上,这件案子能否查得水落石出,问题不大,因为毫没线索!何况我也不知道能否等到那一天!”   “前辈何出此言?”   熊震南道:“七七之期过后,老朽便决定遍游名山巨川,说不定死在某座山上……至于查案的!也只不过是一种心愿而已,把凶手正法难道犬子便能复生?”   端木盛心头一沉,觉得他这一席话颇有临死遗言之味,吸了一口气,缓声道:“前辈身子壮健如中年人,岂可轻易言死?嗯,我以一年为期吧,明年中秋,我们在南昌土地庙见面,相信届时定有佳音回覆前辈!”   “贤侄这般有信心?”   “晚辈能力有限,不过,案子一交到敝上手上,相信一切难题便能迎刃而解!”端木盛满怀信心地道:“以前更加离奇的案子交到敝上手中,从未有不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熊震南缓缓点头,半晌才道:“如此老朽这个决定倒是明智的了!”目光突然望向远处,神彩闪动。   端木盛忽道:“晚辈想到令郎被杀之地看看!”   熊震南道:“好,楚凌,你明早带端木贤侄去一趟!”   三日之后,端木盛、紫超以及朱阿三便联袂离开青竹山庄了!   他们仍然易容而行。   一路上他们不断更换容貌及服饰,走时以腿代步,后来乘马而行,快了很多。   这天刚到湘赣边境的一个大镇上,端木盛眼尖忽然见到街上一个人的背影异常熟悉,他拍马急驰几步,自他人肩旁擦过,蓦然回首,那人正是风火轮,端木盛连忙勒住马缰,马匹希聿聿一阵长嘶戛然止住。   风火轮显然吃了一惊,右手按在腰上,双眼紧瞪在端木盛脸上。   端木盛忙问道:“头儿来了没有?”   风火轮一怔之下,脸上露出笑容,笑道:“原来是你,我还道是什么痨病鬼哩!咦,你为何在此,头儿接了你的信便下南昌,陈捕头说你去青竹山庄,所以头儿便赶来了,我的马蹄铁烂掉,正想找个人去换一下!”   端木盛急道:“头儿在哪里?快带我去!”   沈神通在一家客栈的房中,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旁边放了一盅茶。   房门被人推开,沈神通脸上登时升起一股愠意,但一见到是端木盛,目光倏地一亮,愠意登时不见,口中啧啧连声:“盛儿你的易容术始终学不到老夫几成!像这种蹩脚的易容只能骗骗妇孺之辈,岂能逃过行家的眼光?”   端木盛脸上一热,忙道:“属下以后必定专心苦学!”   “青竹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沈神通啜了一口茶道。   “头儿,‘金刀大侠’紫超紫老爷子以及‘铜脚神丐’的徒弟还在外面。”   “哦,请他们进来吧!”   端木盛还未出去,风火轮已先一步把紫超及朱阿三引进。   沈神通跟他们略打一下招呼,禁不住莞尔一笑。“盛儿,你的易容之技真的要重头再学不可了!三个人的肤色都是一样,也都是一副痨病鬼似的!假如样貌一般,还可骗骗人,会给别人一个错觉,这家人都是着了痨病!现在这样像什么?这个破绽大得不能再大!”   端木盛大窘,更加不敢开口,只是唯唯喏喏地应着。   事实上他平日只学武功及烹茶的功夫,论到易容之技,沈神通的手下数高天翅最精,起码已有沈神通的七成功夫。   紫超听听沈神通之话回心一想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朱阿三却不服,道:“但我们一路上都没有引人思疑!”   “别人思疑会告诉你么?快把药膏擦掉,我看了便生气,我的另一个外号是什么?”   朱阿三说道:“我只知道沈大人有一个‘强人’的外号,难道尚有其他的吗!”   沈神通脸色一沉。“小孩子说话没大没小的,就算是你师父也不敢对老夫这样说话!告诉你我的另一个外号叫做‘千面神鹰’!我可以化身千万而没破绽,想当年我假扮天子,连王妃也看不出破绽!我的面子都让你丢尽了!”   端木盛连忙用药水替紫超及朱阿三脸上的易容药洗掉了,沈神通才叫他把案情从头说一遍。   端木盛说得很慢很详细,由意外遇着紫玉霜说起一直至此为止,其间独孤明遇害,楚六七迫战,熊雄被杀也没遗漏。   他一口气说了半个时辰才总算说完。   沈神通想了一下,道:“独孤老儿那张图画呢?”   端木盛连忙把画交给他。   沈神通仔细观看,良久才道:“假如紫玉霜的确是被人陷害的话,凶手唯一离开的途径便是由巨柱逃走!”   端木盛精神一振,道:“不但属下也有此看法,依纸上的图画看来,独孤前辈也有疑心,可惜独孤前辈已……   朱阿三忽然插腔道:“大哥,我师父的事请大哥代查,阿三是个小要饭可没两万两银子请他查案!”   端木盛见他提起银子,这才记起熊震南的所托,便把银票拿出来。“这是熊老庄主请头儿查案的酬金,属下斗胆替您答应了!”   沈神通看也不看银票,把它放在几上。“原来丐帮对我竟亦有成见,我这趟便免费替你们调查这件案子!”   朱阿三知道他本事很大,连忙拜谢。   紫超却道:“沈神通也怀疑小女是被人所害?”   “有这个怀疑。正如独孤老儿所怀疑的那样,假如令媛是被人强奸以致无颜偷生的,应该在事后立即自杀,断不会等回到夫家才悬梁!回家自杀有个解释,她想熊家替她报仇,但又为何没有片言只语留下?”   沈神通自躺椅站了起来,负手踱起步来。“又假如令媛是背夫偷汉,一时后悔而自尽,则房中已有洗澡水,为何不在洗涤后再写下悔过书才上吊?中这两点已值得令人思疑了。”   端木盛忽然醒起一件事:“头儿,假如她是先让人弄死了后才把她悬挂上梁,舌头便绝不会伸出口腔之外,但玉霜她的舌头……”   沈神通哈哈一笑,道:“你忘记了皇甫怀义如何设计害死傅家玉的事了么?当时家玉也是口吐红舌的,他用了什么手法你还记得么?”   端木盛:“他点了傅家玉的哑穴,双手握住她的足踝把他提起投入预先设置的绳圈,布下自尽的假象!”他说着心头急促地跳动起来,难道紫玉霜也是死于同一手法么?”   沈神通道:“其实一个人在麻穴被制之下投环舌头也是会露出来的,只有死穴被制才没有这个现象,那是因为死穴一被制住人便死了!”   紫超脱口道:“这样说来小女的确是人杀害的?但不知凶手是谁?”   沈神通含笑道:“沈某现在若已知道岂非是神仙中人?你放心,令媛的案子沈某也一并替你查办,看在你是盛儿的姑丈,也不收费用。”   紫超忙道:“一二万两银子老朽还付得起。”   “不必客气,我虽然爱金,但也不是毫没情义的人,如今既然已有人付酬劳,你那一份自不必收了!”   “哪些老朽先谢了。”   “头儿,那个楚六七的名,您可曾听过!”   沈神不答反问:“他的刀法你可曾见过?”   “从未曾见过,但肯定那是中土的武功绝非传处海外!”端木盛肯定地道。   他忽又咦了一声:“设计诱独孤前辈的那个蒙面人的剑法也是十分奇特,独孤前辈同样认为那是中土的武学之一……莫非楚六七也跟那人有关系了?”   朱阿三道:“但那人是用剑,而楚六七却是用刀!”   沈神通微微一笑。“少林派固然有‘达摩剑法’亦有‘罗汉刀法’!”一顿又道:“雷儿,现在是甚么时候了?”   “天色刚黑。”   端木盛回头一看,原来房中已站满了同僚,不但夏雷、皇甫雪、高天翅等人在,连风火轮、路远、殷公正、黄柏志及冯晓年等人也都在此,这次真可是精华全出了。   皇甫雪一听沈神通之话,忙道:“头儿,饭菜已准备好了,我要叫店家送人房中还是在大堂里吃?”   “开在大堂吧!”   五天之后,端木盛带着沈神通等人赶回青竹山庄。   一到庄前,不由吃了一惊,往日一片绿油油的竹林,如今都已变了焦黄。   紫超大叫一声,飘身下马提气驰入庄。   端木盛反应也不慢,紧随他之后。   庄内各处早已面目全非,奔至大厅之前,两人更吃惊,厅前是一片烧焦的瓦砾焦味犹存着,吸入喉管令人十分难受。   紫超被此景象怔住了。   端木盛却向红花小楼掠去。   红花小楼已在何处?那里同样是一座废墟,端木盛不由长叹一声,不知这十日间青竹山庄又有了甚么变故,竟然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   沈神通脸色沉重地驰来,他看了端木盛一眼,道:“跟我走一遍!”端木盛跟在他背后在四周走了一匝。   青竹山庄此刻竟没有一块干净土!   端木盛喃喃地道:“这场火是怎样发生的?是熊震南自己放的,还是别人放的?熊震南去了哪里?楚凌等人又去了哪里?怎地一个人都没有?”   他身子猛打了一个冷颤,又道:“莫非有人来此洗劫?把人全都杀死?”   沈神通道:“不像!假如是洗劫,怎地不见有尸体?”   沈神通抬头一望天色,道:“天还未暗,我在红花小楼原址查一查!”   端木盛精神略振,发啸把皇甫雪等人召来。   众人立即把火场上断垣败瓦移开,弄了好一阵子,众人都闻到一股恶臭,原来瓦砾中竟有不少烧焦了的尸体!   端木盛心头一沉,看来青竹山庄的人都已死绝了,只不知凶手是谁!   紫超更是脸色灰白,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沈神通却不关心这些,道:“那两根柱子在甚么地方?”   端木盛精神又再一振,道:“柱底有一块圆形的石墩,很易认!”   不一会儿石墩都找到了,原来共有四个,中间那四条柱子不通楼上,四周那四根却是与楼齐高的!   端木盛捋高衣衫把石墩移开。   石墩并没有想像中沉重,原来中间是空心的。   石墩的下面是块巨大的石板,众人又把石板撬开,下面是平整的泥土!   四个石墩都查过,石墩之下没有地道之类的设置,端木盛不由大为失望,看来要想破案更加困难了!   沈神通道:“今晚便在此过夜,盛儿你再把在青竹山庄跟熊震南及熊雄的对话转述一次!”   端木盛只好强打精神详细说了一次,他记忆力甚佳,自忖没有甚么遗漏。   四周寂静,除了端木盛的声音之外,只有夜风吹物之声了。   夜深风急,众人都有点寒意。   沈神通忽然道:“大家休息吧,明早我便到另一个地方!”   “到甚么地方?”端木盛急问一句。   “明早再说!”沈神通说罢便盘膝运功起来。   高天翅人老考虑周详,连忙把人手分成几班,轮流当值,以防有人偷袭。其他人便纷纷觅地静坐养神。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二十四章 两片竹叶   旭日终于驱散了黑暗,沈神通自地上一跃而起。   端木盛道:“头儿,我们要去哪里?”   “带我们去熊雄被杀的现场看看!”   端木盛应了一声率先而行,众人都跟在他后面。   熊雄被杀之处离青竹山庄并不远。只三四里左右,不一会儿,端木盛指着一座竹道:“头儿,那里便是!”   竹林不很大,但笔直的竹长得颇密。   端木盛指着一些竹枝折断地方道:“这些大概是当时激斗时被兵器砍下的!”   沈神通目光一扫,地上枝叶颇多,有几棵竹的主干也被砍裂了,斜斜歪歪地倒在其他的竹上了。   沈神通看了一阵,问道:“熊雄的武功如何?”   “比起属下来,只低不高!”   沈神通沉吟了一下,道:“这么说来,那两个凶手的武功亦不太高!”   紫超脱口问道:“神捕如何得之?”   “以二敌一战况仍如此激烈,那两人的武功岂会太高?充其量与熊雄也不相上下!”沈神通指一指那些竹道:“但对方的武功既然不高,以熊震南之能为何追了数里才只近几丈?这是甚么原因?”   高天翅道:“武林中轻功比其他武功高很多的并非没有,像李秃鹰手下的那个云飞烟便是一个!”   “但这种情况并不太多,假如有的话,那两人看来是同门师兄弟了,否则岂会有这么巧,同样武功不高而轻功却绝高?这也是一个线索。现在我们知道的是凶手使刀的,而轻功颇高,可能是同门的师兄弟!”   高天翅道:“头儿,你说青竹山庄被火烧毁之事,会否是那两人或其同党所为!这两人看来必是青竹庄的仇家了!”   端木盛接问:“姑丈,你可知道青竹山庄有甚么厉害的仇家吗?”   “老朽跟熊家虽是亲家,但说句老实话,老朽对他们家也不十分了解!”紫超苦笑道:“这头婚事是小女赞成的,那是几年前小女在江湖上跟小婿邂逅后,随即暗生情愫,后来熊家派人上门说媒,老朽一生只有此一女,自不会拂逆她心意!”   沈神通道:“这是件连环谋杀的案子,由紫玉霜之死开始,继而是独孤明被杀,再下去便是熊雄,以至青竹山庄毁于一旦,这件案子自始至终贯串着一条绳子,这条绳子便是紫玉霜悬梁自尽!”   众人都屏息而听。   沈神通又道:“这中间还是包括端木盛几乎被一个叫楚六七的人所杀,这件事看来也与紫玉霜之死有关!”   紫超急不及待地问道:“那么到底小女自尽有甚么令人难以想像的秘密,却牵引出这么多事情来?”   沈神通不答他。“出现在这中间一共……不,可能有六个神秘的人,第一个是使剑的黑衣蒙面人,后来被冯景堂惊走的那个!第二个跟第三个同时出发,这便是引诱独孤明的那个,以及以刀暗算他的神秘人!第四个便是楚六七,第五个及第六个便是刺杀熊雄的黑衣人!”   他目光在各人脸上扫过。“这六个人很有可能只是两至三人而已,假如我们能查出这些人的身份,破案便指日可待,可惜线索很少……大家可有想到甚么值得推敲的地方么?”   端木盛突然自身上取出两片竹叶来。“头儿,这两片竹叶,是属下在楚凌指引来此勘察时暗中收起的,左手这一片是拾自地上,右手这一片却是那天摘自竹枝上的!”   沈神通目光一落,那两片竹叶都已是干枯,他想了一下,也在竹上摘了两片叶子,然后把其藏在怀中。“盛儿,这两片竹叶你藏起来。”   众人搜脑索肠却想不出这案子有甚么值得推敲的地方。   沈神通便道:“独孤明为何会在不愿惊动弟子的情况离开土地庙,这只有一个解释,他追赶的那人一定掌握了甚么秘密,而这些秘密独孤明却不愿让弟子知道的!”   紫超苦笑一声。“老朽不明白神捕的意思。”   “举个例说,独孤明在江湖上混迹数十年,这数十年间难免有做了甚么杀错人的事,那个人便可能是被害者的家属,他只须传音入土地庙,讲述这件事,独孤明必定会追出来看个究竟,由于他深有内疚,不想让门下弟子知道,是以便不惊动他们!”   朱阿三道:“胡说,我师父光明磊落。他会有甚么内疚?”   端木盛忙道:“这只是比喻而已,你不要认真。”   “所以我们走一趟丐帮总舵问一问‘七彩神龙’龙盖天龙帮主,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朱阿三道:“龙帮主彷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并不一定在总舵里!”   “哦?”沈神通沉吟了一下,道:“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去找一找他,你带我们到附近的分舵问一问吧!”   朱阿三无可奈何只好答应。   离青竹山庄最近的一个分舵是设在益阳,快马飞奔在次日下午便到了。   朱阿三只带沈神通及端木盛到分舵查询,其他人便在客栈休息。   分舵设在山神庙里,分舵主是一个姓马的五袋弟子。朱阿三对他说沈神捕要找龙帮主,马舵主立即放出十余只信鸽。   这一晚,沈神通请了马舵主到酒楼喝酒。   马舵主武功虽不高,但因为帮中事务熟悉及热心,所以颇得丐帮重用,他今年经已年近花甲,对丐帮的一切了如指掌。   酒至半酣,沈神通问道:“马舵主,贵帮共有几个长老?”   “四位,两位是负责江北,两位是负责江南的帮务,负责江南是独孤长老及游长老!”   “他们之间尚有没有分工?”   “一般帮务没有分别,但假如帮中有大事发生或实行新的规矩政策,独孤长老是负责实际执行,游长老负责监督。”   马舵主对沈神通倒是十分尊敬,有问必答。   沈神通再问:“谁的地位较高?”   马舵主好似一怔,沉吟了一下,道:“帮规并没有明确的规定,照说应是一般高!”   假如独孤长老所执行的帮务,游长老认为不妥,他有权左右否?”   “照帮中规矩游长老需要提出较佳办法,与独孤长老商量,假如独孤长老不认为自己行为有不妥而坚持照原订计划实行,游长老有权把独孤长老所下的命令等等暂停,而把事情报告帮主得知,最后由帮主定夺!”   “这样说来,这两人之间可能会经常发生意见不合或磨擦了?”   马舵主想了一下。“江北便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但独孤长老及游长老两人却合作无间!”   “哦?他两人私下感情颇佳?”   “大概是吧,这个在下也不清楚!”   “听说贵帮共有一百零八个分舵,你们刚才发放了十余只信鸽,只及十分之一,假如发生了大事,联络网岂非有颇大的漏洞?”   “在下发出的信鸽只是跟附近的分舵联络,假如帮主不在他们那里,他们又会另发信鸽到其他的分舵查询。”   沈神通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贵帮的飞鸽堂岂非无甚么作用,因为分舵与分舵之间都可以互相联系!”   马舵主微笑道:“飞鸽堂负责江南,江北的是快怪堂。飞鸽堂共有一个堂主,七个副堂主,他们肩负起协助帮主了解各分舵的情况的责任!否则龙帮主每年到各分舵走一天时间都不敷应用啦!”   “如此说来,飞鸽堂的几个正副堂主必是帮主的心腹了,否则帮主又如何靠他们了解下面的情况!”   马舵主微微一笑。“这个自然。他们都是由各地分舵推举出来的,帮主自然相信他们的忠诚了!”   “冯常主在贵帮已有多年?”   “起码也有十五年啦,他是去年才升为堂主的,因为前任的龚堂主误中食毒而亡,遗缺才由他补上!”   “马舵主对他印象如何?”   “不错,他对在下等十分热情,而他亦异常勤力,整天仆仆于各地分舵!”   沈神通想了一会,又问:“冯堂主入帮之前是否已身怀武功?”   “在下对这个问题倒未曾留意,”马舵主诧异地问道:“大人对敝堂主因何如此关怀?”   “沈某随口问问而已!”沈神通哈哈一笑,“也许沈某觉得他年纪轻轻便能当上堂主觉得奇怪吧!”   酒席尚未散去,但沈神通已无心进食,脑海中不断飘动着几个问题,不过他却没有说出来。   二更时分,众人才与马舵主分手返回客栈。临行时沈神通对他道:“假如有贵帮主的消息,请马舵主立即通知沈某!”   “这个自然,相信三几天间便有确实消息!”   朱阿三忽道:“大人,晚辈跟马舵主回去,有消息便来通知你们,反正阿三睡不习惯那客栈的床!”   沈神通含笑道:“也好。”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二十五章 丐帮帮主   次日午时未届,朱阿三便一脸喜容地跑回来报告:“端木大哥,我们帮主就在南昌,他接信后便开始赶来,信鸽传书说大概三日后便能到达!”   沈神通及端木盛等人全都大喜。   三日之后的晚上,风火轮刚叫店家把酒菜设在沈神通房中,不料背后转出一个蓄着三绺短髯的汉子来。   只见他年近五十,脸色淡黄,双目神光炯炯,身上穿着一件补上各种颜色布块的长袍,神态极其威严。   沈神通抬头一望,连忙起身,道:“帮主大驾亲临,沈某受宠若惊,快请坐下喝杯酒!”   皇甫雪等人心头都是一震,想不到名震长江南北的丐帮帮主年纪竟然还不到五十岁;其实沈神通也未跟他见过面,不过从他神态上猜测出来。   这人果然是“七彩神龙’龙盖天,他仰天哈哈一笑,说道:   “老叫化有酒自不会推辞,沈神通亲自召见,老叫化岂敢不来!”   “帮主言重!”沈神通见他毫没帮主架子,心中极是高兴,“帮主不嫌沈某铜臭更兼沾了点官味,沈某已是不胜荣幸!雪儿,快去捧几坛上佳好酒来吧!”   “好!龙某也不再客气!咦,你们怎地站着不坐,这样龙某不是喧宾夺主么?”龙盖天说罢又是哈哈一笑,举杯仰首一饮而尽。   沈神通心中十分舒服,也连忙陪他喝了一杯。   “紫大侠、高老弟,雪儿及雷儿留下来作陪,其他的把酒菜搬到你们房中吧!”   众人应了一声,立即走得干干净净。   沈神通又叫夏雷吩咐店家加菜。   龙盖天忙道:“沈大人何必客气!龙某有冷羹残饭吃已心满意足!”   “这一顿无论如何龙帮主都不要跟沈某客气!咳,帮主称沈某为大人,有点那个吧!沈某只能称是半官半民,何况现在是以一个武林人的身份跟龙帮主见面!”   龙盖天微微一笑。“这倒是龙某失言了!”   沈神通举箸道:“帮主请勿客气,来!我们边吃边谈!”   龙盖天挟起了一块鸡球放在嘴里细嚼。“不错,不错!沈兄何时有空请来敝帮稍坐,待龙某亲手烹几只叫化鸡让你品尝品尝!”   沈神通笑道:“闻说帮主所烹的叫化鸡连大内的名厨也自认不如哩!”   龙盖天笑道:“此乃江湖上朋友们的错爱而已!不过龙某也不敢妄自菲薄,这一道菜,龙某的确颇有心得!”   端木盛等人开始还有点拘束,此刻见龙盖天极其平易,便也放怀吃喝起来。   酒过半酣,龙盖天问道:“沈兄说有要事向龙某查询,不知是什么事情?”   “有关贵帮的独孤长老的事,帮主料已得到独孤长老遇害之消息!”   龙盖天微微一怔,脱口道:“莫非沈兄已查出了什么线索!龙某此次自姑苏赶下来正是为此事而来!”   “关于贵帮独孤长老遇害之事十分复杂,沈某只是看出一点关键,尚未有头绪。”   说罢他把紫玉霜之死一直说至青竹山庄被火毁于一旦,并将自己对独孤长老离开土地庙时没有人发觉之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龙盖天静静地听,脸上神色不断变化。   沈神通缓缓地问道:“帮主对沈某所怀疑之事有何看法?”   “沈兄果然名不虚传,这件事怀疑得非常合理,猜测也颇有理!”龙盖天想了一下才道。   “那么请问帮主知否独孤长老是否有什么隐私或者巨大的错误?”   龙盖天闭目沉思了一阵摇头道:“这倒没有,也许是龙某不知道,龙某绝没欺骗沈兄之意,请沈兄……”   “沈某岂敢怀疑帮主?”沈神通仍不心息。   “也许独孤长老有些事情在帮主心目中并不认为是隐私,但是所知的人却极少……”   龙盖天目光倏地一亮。“沈兄这句话倒使龙某想起一件事来,早年独孤长老曾经有一个妻子的,不,还不能说是妻子,他们只是暗中结合,后来女家极力反对,独孤长老一怒之下才索性加人敝帮的,因为女家嫌他家道贫寒!”   沈神通精神立时一振,问道:“这件事贵帮也很少人知道?”   龙盖天道:“独孤长老对弟子或朋友都谓终生未娶,所以龙某估计这件事知道的人必定极少了!”   “他在什么情况下告诉帮主的?”   “有一次龙某跟他到华山办一件事,刚巧大雪封山,我们被困在一个山洞里足足有三日三夜闲着没事便一边喝酒一边闲话家常,这件事是独孤长老在酒后告诉龙某的!”   沈神通目光神采连闪。   “这件事除了帮主之外,尚有谁知道?”   龙盖天道:“后来龙某在一次堂主级以上的会议中曾提及此事,用意乃是表扬独孤长老的坚贞。   沈神通眉头一皱。“贵帮主堂主级以上的人员也有二三十个吧?”   “四十余人。沈兄怀疑有人利用这件事引独孤长老离开土地庙?”   “颇有可能!”沈神通又说道:“沈某对贵帮的冯景堂的一些行动有些不明之处……”   龙盖天哦了一声,急问:“冯堂主有何奇怪的行动令管兄对他思疑?”   “独孤长老离开土地庙时,是他发现的,他既然知道独孤长老乃追一个黑影而去,为何他不跟下去看个究竟,反而跑回土地庙通知游长老?”沈神通越说越快,“在一般情况之下,对方必是敌而非友,他断没有理由这样处理!”   龙盖天脸色一变,半晌才道:“不过,冯堂主对本帮的事务不遗余力,他应该不会……”   沈神通笑道:“我对他的忠诚不敢有何怀疑,不过,对贵帮的忠诚亦不等于对独孤长老便没有异心,说不得他野心颇大,有心再升一级,那么四个长老之中便得有一个……他才有机会晋升的。不过,沈某这些话并没有根据,只是说出来研究一下!”   龙盖天沉吟了一下。“冯堂主上进心倒是颇强的……”他忽然说不下去。   “上进心过强岂不是很易变成野心了!不知冯景堂未加入贵帮的情况如何?”   “他是‘神鞭大侠’冯老英雄之子,冯老死后不久他便加入敝帮了,不过听说他并不是冯老的亲生儿子,只是义子。”   “是捡拾回来抚养的?”   “这个龙某倒不清楚,不过冯老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抱个孩子回来抚养倒也大有可能的!”   说着,朱阿三突然返了回来,端木盛连忙叫他坐下来。   龙盖天道:“冯堂主到各地分舵走得很勤,假如说他有什么野心极有可能,敝帮帮众数量之多,冠于天下各大门派,但门下子弟也极为复杂。”   朱阿三插口道:“不过冯大哥对阿三师父很尊敬,他……”   龙盖天挥挥手,道:“这次龙某赶来南昌,便是向他了解独孤长老的事,他对龙某所说的,和沈兄所述的倒没不同。”   “帮主最好对他的身世调查一下,沈某越说对他越有疑心!”   朱阿三忽道:“帮主,弟子来此便是来通知帮主,刚才马舵主收到冯大哥的飞鸽传书,信上说他正由南昌赶来,希望帮主在连云山山神庙跟他见见面!”   沈神通及龙盖天都哦地一声叫了出来。“冯常主找本座何事?”   “信上说他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帮主商量,但又没有说是什么事!”   龙盖天看了沈神通一眼。“说曹操曹操便到,龙某答应对冯堂主的身世作个调查,一有消息我龙某便通知马舵主!”   朱阿三道:“帮主,冯大哥的身世弟子倒知道一点,有一次弟子缅怀心事,说自己是个孤儿,冯大哥安慰弟子,说他也是个孤儿,幸而遇到他义父,才有一点温暖!”   龙盖天点点头。“沈兄,看来龙某得告辞了,多谢沈兄盛意招待,异日有机会请到敝帮总舵赐教!”   “赐教不敢,沈某若非俗务缠身,一早就亲上贵帮拜会帮主了!”   “如此我们后会有期!”龙盖天拱一拱手,也不见他作势,便自门口斜掠而起,踏屋如飞而去。   沈神通道:“我们便在这里休息几天,我明早便要到南下衡阳去办一件事,盛儿,你跟我一道去。   其他人都散了,只剩下端木盛,沈神通立即取出易容药,替端木盛易起容来,不一忽已成了一个绝世佳公子。   沈神通却扮成个老管家的模样。   他们并没有等到次日,在当夜便出发了。   龙盖天到分舵看了信之后,便连夜赶去连云山。   一路上他心中不断忖测,却不敢肯定冯景堂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而急于要跟他见面。   连云山在湘东边境,离益阳并不远。   龙盖天一到山下便找了个樵夫问路。   樵夫道:“山神庙从这里上,不很高,你走快一点,日落之前便可来回。”   龙盖天谢了他便提气上山,不一会儿远远便看到有座小庙宇,走近一看,匾牌果然写着山神庙三个字。看情形小庙建筑的年期虽不短,不过仍没有多大的破损。   龙盖天轻轻把庙门推开,庙里没有人在,但香炉上却有几柱未烧尽的香,想不到此庙还有香火。   龙盖天在小庙里走了一匝,没有发觉丐帮的暗记,心想冯景堂可能尚未到达,走出去小庙外。   天色逐渐黑暗,深秋山风颇厉,龙盖天返入小庙,关起庙 门,吃了几口干粮便盘膝运功。   四周静悄悄,只闻风吹草动之声,龙盖天忽然听到一个急 促的脚步声传来,他立即自地上窜了起来,飞身跃上横梁。   刚藏好身子,庙门便被人推开了,走人来的却不止一人,月光自他们身后射了入来,龙盖天看不清他们的脸貌,不过已经肯定不是冯景堂!   其中一人把门关起,接着便敲打火石燃起神案上的一根未曾烧尽的红烛来,小庙也登时一亮起来。   其中一个咦了一声。   “帮主还未至……我们歇一会儿吧!”   火光下龙盖天把两人衣饰容貌都看得清清楚楚,原来来的竟是他丐帮的两个二袋弟子,他心中十分诧异,决定先听听他们的谈话再说。   果然另一个身材高瘦的道:“老苏,你见过帮主没有?”   那个叫老苏的摇摇头。“怕什么?冯堂主不是说帮主蓄着三绺短髯么?况且尚有一根碧玉竹捧为信记难道还会认错?”   “唉,冯堂主正在有为之年,想不到却……”高瘦乞丐说来不胜唏嘘。   龙盖天再也忍耐不住,飞身跃下横梁,问道:“你两个刚才说什么?”   姓苏的弟子看他一眼。“请问……”   龙盖天把碧玉竹棒高高举起,那两个丐帮立即跪下行礼:   “两袋弟子苏全、邹城拜见帮主!”   “快起来,不必多礼,是谁叫你们来的?”   “弟子在五梅山下碰到冯堂主……冯堂主交了一封信给弟子,叫弟子转呈帮主……”那个姓苏的弟子结结巴巴地道,随即在怀中取出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来,请帮主过目!”   龙盖天接过信来,却没忙着打开,诧异地问道:“冯堂主他为何不来,却着你们带这封信来呢?”   另一个道:“启禀帮主,弟子见到冯堂主时……冯堂主已命危……”   龙盖天急喝道:“请清楚点,为何吞吞吐吐!”   “当时冯堂主身上中了毒,离死已不远,弟子要扶他,他说他不慎中了‘百毒老人’的毒,全身上下都有毒素,不可沾及……后来他便取出了这封信,叫我们转呈帮主。”   “如今他在哪里?”   “冯堂主交了信与我们,便叫我们立即赶来此地,弟子不敢违命,便兼程赶路……现在冯堂主大概已……”   龙荒天心头一动,心想这件连环杀的案子莫非是“百毒老人”暗中布置的,便再问一句;“你们没有听错吧,冯堂主他的确是说中了‘百毒老人’的毒?”   “弟子等并没有听错!”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答。   龙盖天想把信抓开,忽闻庙外有呼吸声,忙道: “站开一旁,外面有人来……”   庙门呀地一声被人推开,一股夜风适时吹了入来,神案上的烛火登时灭了。龙盖天右手立即拍了一掌,强劲的掌力向庙门涌出!   一个长笑适时响起,随即有人道:“龙帮主的武功果然不同凡响!”   龙盖天脸色一变,喝道:“阁下是冲着龙某而来的?何不把名报上!”   “帮主如何如此善忘?在下乃是沈神通!”   龙盖天脸色一缓,心头一动,沉声道:“沈兄跟在本座背后?”   “不错,希望帮主息怒!”   “龙某可闻原因否?”   “因为沈某一早便怀疑冯景堂!他既然有事要与帮主商量,为何不亲自来益阳,却约你来此见面?假如说约在此地见面是为了节省时间,他又何不在信中说清楚?所以沈某便悄悄跟了下来瞧瞧!”   龙盖天觉得他的话颇有道理,便道:“既然如此沈兄何不进来?”   “恭敬不如从命!盛儿,帮主既然有请我们便进去!”   龙盖天立即吩咐那个姓苏的弟子重新把红烛点然,火光一亮沈神通已笑哈哈地站在龙盖天面前。   端木盛却把庙门关了起来。   龙盖天道:“请沈兄稍候,待龙某先把信拆开观阅,然后我们再……”   “不可!”沈神通急喝一声:“快把信丢掉!”   龙盖天一怔,便把信放在神案上。   沈神通冷笑一声转头对苏全道:“这封信是冯景堂亲手交给你们的?”   苏全及邹城望了龙盖天一眼,齐声答是。   沈神通冷冷地道:“刚才你们自己说的话还记得么?”   苏全及邹城面面相觑,心中一片惊愕。   龙盖天脸色大变,沉声道:“沈兄认为信上有毒?”   “假如冯景堂真的中了‘百毒老人’的毒,而其全身又真的布满毒质,他手上自然也有,那么这封信便也有了。百毒老人用毒之狠毒及下毒之技的出神入化,各位当然有所耳闻!”   苏全及邹城的脸色刹那比墙灰还白。   “那么我们,我们……”   沈神通脸色一沉。“刚才你们的话是否句句属实?”   龙盖天也同时转过脸来,目光像刀锋般利。   苏全及邹城不由打了个寒噤。“弟子所说句句属实……”噗地同时跪在地上,“如有半句虚言,甘愿受罚!”   沈神通望了龙盖天一眼。“帮主可否觉得体内有异常之处?”   龙盖天默运一下真气,不觉有异,便缓缓摇头。   沈神通目光一亮,道:“如今帮主可以看信,不过,最好不要再用手沾及它,盛儿,用刀子把信封割开!”   “是!”端木盛自身上取出两把锋利的匕首,用左手匕首抵住信封,右手一按信封登时被割开一个缺口,他再用匕首把信封内的信挑了出来,又用匕首把信剔开,然后退开一旁。   信封上的字又小又密,极难看清楚,龙盖天连忙把烛移近照看。   “帮主台鉴:敬启乾,有关独孤长老之死,属下已查到一点线索,那是因为早年……”   龙盖天刚看到这里,沈神通忽然一掌击碎庙门,夜风又立即烛光吹熄,四周一片黑暗,龙盖天怒道:“沈神捕,你……”蓦地觉得微微一晕,连忙吸了口气。   沈神通道:“庙里有毒,快退!”声音一落,五个人立即窜出去,沈神通随即盘膝地上,运起内力把体内的潜毒迫出!   苏全及邹城的武功低微,已不支晕倒地上。   沈神通运了十二个周天才把毒素全部拔清,已颇有筋疲力尽之感了。   他第一个“醒”来,次为端木盛,再过三盏茶后,龙盖天才开腔道:“厉害厉害!这毒从何而来?”   沈神通道:“刚才沈某想了一遍,觉得最有可能的是毒在信纸上,但它必须遇热才能挥发出来,帮主把蜡烛移近信纸,所以便……”   龙盖天脱口道:“这是因为信上的字写得实在太小太密了!”   “这些岂不是下毒的计划?”   “下毒者?他是谁?难道真是百毒老人?”   “有可能,不过最大的嫌疑必是冯景堂!因为信是他写的,也是他交与你的!”沈神通道:“他既然来见你,又岂会于事前写了一封这样的信?而且还以火漆封口呢?”   龙盖天脸色大变。“他为什么要毒杀龙某?”   沈神通冷笑一声。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与独孤明之死有关,也知道已引人思疑了,所以先下手为强!”   龙盖天道:“龙某却还未能相信!”   “沈某敢打赌冯景堂此刻必定以为苏全二人及帮主非死不可,说不得又在另行阴谋,谋夺丐帮大权!”   龙盖天心头一震。“如今我们怎办?”   “很简单,你我各助他们一臂之力,替他们把毒迫出体外,然后叫他们带我们去五梅山查一查便知真假!”   龙盖天颔首,随即把手掌附在苏全背后,把内力缓缓输入苏全体内,沈神通却把手掌抵在邹城背后大穴上。   龙盖天刚把内力注入苏全体内时,好似空空荡荡,过了好一阵才有了一点反应,再过半晌才闻到粗重的呼吸声。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二十六章 联手御敌   呼吸声越来越重,但龙盖天及沈神通的内力也一点一滴地消失。   端木盛虽只为自己迫毒,但休息了一阵也尚未恢复。   这种毒药实在霸道异常,离了这么远吸了那么一点已经如此,只怕在庙里多耽一会,效果便更加难以想像。   端木盛仗剑在周围走动,耳中除了风吹草动声之外,忽闻有另一种沙沙的异声,他脸色一变再听一下,暗叫不好,连忙奔至沈神通等面前,用又轻又急的声音道:“头儿,有人来,不知是友是敌!”   沈神通当机立断立即把掌移开。“是敌非友!”他目光一扫,又说道:“帮主,有敌掩至!”一掌把苏全推开。   龙盖天怒道:“沈神捕此举何意?难道见死不救?”   沈神通冷笑一声:“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我现在体力都不及平日一半,试问敌人……咳,快退!”   一声枭般的长笑适时响起,随即看见一个高瘦的蒙面人说道:“现在才想跑,不嫌太慢了么?”   沈神通目光一扫,见周围出现了几个黑衣蒙脸汉,心知跑不掉,索性道:“我不走,难道你们有把握一口吞下?”   “有何不能?”那人目光像望着一个死人似的,“听说阁下既机智,武功也不错,但是不知此刻是否还有平日的一半功力否?”   沈神通面上不动声息。“阁下大可一试,即使我只剩十分之一功力又有何惧呢?”   龙盖天长笑一声,说道:“沈兄之言极是!”   黑衣汉子等亦同时笑了起来,只有端木盛一人笑不出来。   沈神通笑声一止,又道:“你们是冯景堂派来的?”   “冯景堂是什么东西?他能够支使我?”   “那么冯景堂却是受你指使的了?信上之毒是你供给的?你们要谋夺丐帮大权又是什么原因呢?”   那人阴森地道:“现在还早一点,待你们临死前再告诉你吧!”   那人话音刚落,其他黑衣人立即围了上来,龙盖天忙道:   “我们结成个三角阵,联手御敌,轻易不要离开!”   黑衣人蒙脸汉分成二组,一组持刀,一组持剑。   一出手沈神通及龙盖天心头俱是一沉,因为对方无论招式或功力都大出人意料,几乎每个人放到武林中都是一流高手!   黑衣蒙面人共有七个,除了那个为首的人之外,其他以二敌一,端木盛首先抵御不住,幸好沈神通及龙盖天不时援助,这才免于受伤。   斗了一阵,端木盛脱口呼道:“头儿,这些人使的剑法跟那个蒙面的人同出一辙!”   说许分神几乎中了一剑,幸而龙盖天的碧玉竹棒及时飞至,才使他免于难!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冷冷地道:“这个三角阵也只不过使你们多活一阵罢了!哼,看我破你们的阵!”   随即提高声浪,道:“把攻力全部对那个年轻的!”   黑衣汉依令而行,三刀三剑向端木盛劈去!   沈神通怕他有失,连忙踏前一步,两掌一分,发了两股强劲的掌风,龙盖天的碧玉竹棒一挑一打,把一刀一剑荡开。   饶得如此,端木盛也是让一把刀自剑网中漏了下来,“刷”地一声,把其肩上的一块皮肉卷飞去。   此时他心头一震,脱口道:“你们是楚六七的人?”当日那楚六七也正是以这招把其迫得怆惶而退的!   沈神通见时机更危,连忙把缠腰的金练抽了出来,手腕一抖,一阵“锒当当”的声音随风飘送,金练卷向一人的颈脖!   那人刀一荡,随即后退一步,沈神通踏前一步,再一抖,向其腰腹缠去!   龙盖天也是采取逐个击破之法,把其中一个持剑的黑衣汉迫退,可是这样一来,三人便陷于各自为战,形势更加恶劣!   只一忽,不但端木盛又中了一剑,甚至连沈神通及龙盖天也自顾不暇,正在危急之际,山下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步履声,一个绵密的啸声,自山下而上,越来越近。   那个首领一看形势不好,目光一变,喝道:“快退”拍出一股强劲的掌风把沈神通迫退三步,掩护手下撤退,只一忽便自后山跑得无影无踪。   沈神通等三人见强敌退走,噗地一声跌坐地上喘起息来。   不一忽,已见紫超手持金刀如奔马般奔至。   他一见沈神通等人的模样不由一怔,道:“神捕,刚才是不是与人打斗?”接着夏雷等人也至。   “跑啦!”沈神通淡淡地道。   夏雷见端木盛脸色苍白,衣衫都是血迹,连忙替他裹伤。   高天翅问道:“对方是谁?”   “不知道,是十个蒙面人,武功都很高,这趟连本座也几乎阴沟里翻船!”   龙盖天简单地把经过说了,目光一瞥,见马舵主也在其中,讶然问道:“你们怎会来此地的呢?”   紫超接口答道:“老朽由于当夜不见了神捕,便心知神捕必是跟踪帮主来此,心想反正没事便叫马舵主带我们来此!”   沈神通心中诧异,反问道:“会这么巧么?”   马舵主沉吟了一下才道:“其实是在下去找紫老爷子的!”   龙盖天一怔,急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飞鸽堂的副堂主以飞鸽传书,叫属下一定要火速赶来此地,他说帮主此行可能颇有风险,属下想来想去觉得附近并没有敝帮的高手,无可奈何只好去向紫老爷子求救!”马舵主一口气把原因道来。   龙盖天精神一振。“傅副堂主呢?他为何不来?”   马舵主脸有戚容:“信上只说他命在旦夕,不能来此搭救!”   “他在何处发信鸽?”   “南昌分舵!”   沈神通道:“我们赶快去看看,说不定这人知道冯景堂的底细。”   龙盖天讶道:“难道冯景堂肯告诉他吗?”   “不是,假如我没有料错,必是冯景堂胁迫他加入他们的组织,他因为反对,故此遭了毒手这才命在旦夕……事不宜迟,现在我们立即赶去,有些事去了才能详细了解!”   “好,我们立即走!马舵主,烦你把苏全及邹城带回益阳分舵,待南昌之事一了,本座便再赶回来!”   深秋,处于南国的南昌也颇有凉意。   丐帮在南昌的分舵是设在一个破祠堂里。   分舵主姓葛,是个年轻的丐帮弟子。   龙盖天率着人穿过几条小巷,来到祠堂外,只见几个分舵的弟子在附近穿梭,龙盖天沉声问道:“葛舵主在里面否?”   一个弟子向他行了一礼:“启禀帮主,葛舵主已失踪了!”   “哦?现在此处由淮主持?”   只见祠堂里抢出一个年老的六袋弟子来,悲声道:“属下接见帮主大驾!”   “原来是梅副堂主!嗯,你来了这里?”   龙盖天道:“傅堂主不在?”  ’   “帮主,傅副堂主已以身殉职!”   “事情到底如何?”龙盖天脸色十分难看。   “请帮主到里面坐一下,沈副堂主在里面养伤,他比较清楚,还是由他对帮主报告吧!”梅副堂主也是飞鸽堂的一个副堂主。   “好,请梅副堂主带路。”   沈神通道:“帮主,沈某等人在外面等你吧!”   龙盖天沉吟了一下,道:“不必,这件事反正沈兄经已有所涉及,不如也请沈兄听个清楚,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破绽来,对敝帮益处极大!”   沈神通微微一笑。“龙帮主既然如此看得起沈某,那么沈某也不再客气。”   一行人跟在龙盖天及梅副堂主之后进人了祠堂。从外面看来,这座祠堂似又破又小,人了里面才发觉原来并不小。   里面有几个丐帮弟子执棒守卫气氛颇觉紧张。   梅副堂主一直把龙盖天等人带至后头一个厢房里,房内摆了两三张床铺,其中一张之上睡着一个身上缠着绷布的中年汉子。   这汉子听得声响,回头见到龙盖天,忙支起身子来,欲下床行礼。   龙盖天连忙把他扶住。   “沈副堂主不必多礼,你有伤在身快请躺下!”   沈副堂主未曾开口,眼圈儿已先红了。   “帮主,傅副堂主,他……”   龙盖天把他扶上床,温声说道:“沈副堂主有话慢慢说,反正事情既已发生了,焦急也没好处!”   沈副堂主嘘了一口气,轻声道:“帮主,傅副堂主临死之前告诉弟子,他说冯景堂迫他加入一个什么组织,事成之后答应让他当长老……”   龙盖天截口道:“他们组织的目的便是为了谋夺本帮?”   “正是!”沈副堂主愤慨地道:“傅副堂主当时便一口拒绝了,不料冯贼立即反脸,原来他另有同党伏在附近,傅副堂主以一敌二,不久便受了伤。受伤之后,头脑反而逐渐冷静下来,心知自己死了不打紧,但冯贼的阴谋却没人知道,于是便假诈重伤倒地毙命,冯贼大概怕有人循声寻来,便与同党匆匆离去,傅副堂主便奔来此处报讯,刚巧弟子经过便扶了他回来,傅副堂主才把经过告诉弟子!”   龙盖天胸腔急促地起伏,半晌才道:“那你又是如何受伤的?”   “大概是不慎漏了风声,后来才发现葛舵主不见了,料必是他报的讯!”他喘了一口气,续道:“当夜冯贼又与他同党来此,弟子的伤便是他下手的,另外还有几个弟子殉难,幸好梅副堂主等人刚巧经过,冯贼才匆匆离开。”   沈神通突然插口道:“冯景堂跟他同党公然来此?”   沈副堂主望了他一眼又看看龙盖天。   龙盖天忙道:“这位便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强人’沈神通沈冲捕,你把所知全部讲与神捕知道吧。”   “是,弟子遵命。”沈副堂主连忙道:“当时冯贼及其同党是蒙着脸潜入来的,不过当时在下严令手下戒备,因此一进来便被我们发觉了!”   “穿什么衣服?”沈神通再问一句,“用什么兵器?”   “黑衣黑裤,用一把钢刀,那个同党也是一样!他们的刀法十分凌厉,在下从未见过,一上来就受了伤!”   沈神通目光一盛。“既然如此你又如何得知他是冯景堂?”   “在下是从其口音认出来的!”   “你把当时情况讲述一遍!”   “那时候,在下受了伤,便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却让他的同党迫至墙角,他大声询问在下把傅副堂主藏在何处?在下诈称已把傅副堂主送去总舵!冯贼忽然插腔道:‘沈小狗,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龙盖天此刻只怕早已中毒了,快把人交出来!’在下便是由这句话认出他来的!”   “阁下为何能够这般肯定?”   “因为小狗是在下的乳名,帮内只有极少数之人知道,往日冯贼为了拉拢在下,在没人的地方故意叫在下的乳名,以示亲昵,是以在下一听便听了出来!”   沈神通回头问梅副堂主:   “阁下又为何这般巧做了救星!”   “说来真巧得很,因为在下只作例行巡视,刚巧在节骨眼时赶至,把冯贼惊走!”   龙盖天对沈神通道:“沈兄尚有话要问否?”   沈神通想了一下,道:“暂且没有,龙帮主,你先处理一下帮务吧,我们在城中的裕隆客栈见面!”   龙盖天说道:“也好,龙某也有些事要请教沈兄,待会龙某便亲上裕隆客栈拜访!”龙盖天来到裕隆客栈经已起更,他脸色异常沉重。   沈神通早已虚席以待,两人便关门密谈起来,直至天将亮,龙盖天才离去。   龙盖天离开后,沈神通立即吩咐手下起程重去青竹山庄。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二十七章 红花楼之秘   雪峰山树叶枯黄,风沙蔽日。   熊雄的坟墓已被掘开,中人欲呕尸臭传播四起。   沈神通亲自把熊雄身上的寿衣解开,心房上一道明显的剑伤,使人触目惊心。   沈神通仔细地瞧了一回,然后叫手下把坟墓棺木重新弄好。   此刻他心中泛起一个疑问:“一个人心房被剑刺穿,尚能支持半盏茶多的时间,而且还能够说几句话?”   下午,阳光灿烂,气温缓和很多,沈神通再到当日熊雄被杀的地方观察。   地上的竹叶早已枯黄,被斩断的青竹也变了色。   沈神通把身上的那两张竹叶取了出来比较,两张竹叶一般现象一般颜色,他看了几眼,随即把竹叶抛掉。“盛儿,把你那两张竹叶也取来看看!”   端木盛便把当日在此带走的两张竹叶取出交与沈神通。这一次沈神通看得十分仔细,看了好一阵叫手下轮流观看。   “这两张竹叶有不同之处么?”   没人吭声,沈神通一板脸孔。“看不看得出来?”   高天翅道:“头儿,恕我们看不出来,不知头儿又发现了什么不同的地方?”   沈神通道:“这两张竹叶根本毫无不同之处,一样干枯,一样颜色!”   众人都是一怔。   夏雷脱口问道:“那么头儿你又问我们……”   “我要证实一件事,是以才会问你们!”沈神通微微一笑,“这两张竹叶上次在此时,我早已有了疑心,但为了谨慎起见才摘了两张竹叶再试验一趟,如何证明了我当日并没有看错!”   端木盛心头一动,道:“头儿,你的意思是说这两张竹叶离开竹枝的时间是一样?”   沈神通含笑点头。   端木盛忍不住又问:“但,这两张竹叶离枝的日子假如没错的话应该相差三四天!”   “你没有错,错的是另一个人!”   高天翅道:“头儿你怀疑熊震南的说话根本是捏造的?”   “是!”沈神通说得斩钉断铁。“盛儿到青竹山庄熊震南告诉他熊雄已被人杀死三天,次日楚凌才带他来此勘察,也就是脱离竹叶落地之日已有四天!如今两张竹叶所呈现的反应一般无二的,证明这两张竹叶离枝之期根本相差极短!”   皇甫雪脱口道:“莫非熊雄根本不是在这里被人杀死的?只不过熊震南想不到端木二哥会提出到此观看的要求了才连夜叫人布置下这个假现场?”   沈神通哈哈一笑。“我正是如此猜想!还有一点,刚才大家都看到了,熊雄心房上那一剑深几透背,他有可能支持到半盏茶多的时间而且还对熊震南说了一句话么?”   高天翅道:“对,依常理这绝对没有可能!属下还看出另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高老弟不妨说来听听!”   “能如此准确地一剑刺穿熊雄心房的人,那人的武功必定异常高强,但一盏茶的时间才能奔出二十丈之远,这跟我们当日的推测又有了差别!”   高天翅顿了一顿目光自同僚中扫过。“这座竹林虽不大,但仍然足够几个人打斗,竹枝折断颇多,显示战况之激烈,这又说明对方的武功并非超绝……这个矛盾到底要如何解释?”   “只有一个解释,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熊震南编造出来的,事实并非如此!”   沈神通沉声道:“起码此处绝非熊雄的葬身之地!”   端木盛不解地问道:“他有什么理由要骗我们?”   沈神通双眼望向远山,喃喃地道:“这已是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迟早也会被我揭开!”   夏雷道:“不过熊雄已死这点终是事实!”   端木盛道:“而目身材完全一样,脸上也没经化装,他已死当没疑问,咦,是不是熊震南根本已知道熊雄的死因,却故意不告诉我们!”   紫超道:“这似乎有悖情理吧?如果这样,他何必要付出两万两银子的代价托沈兄查案?”   沈神通:“我虽然已有看出不少破绽,但这件连环凶杀的案子实在十分复杂,距离水落石出之期尚远!”   “冯景堂的叛变不知跟这件案子有否关连?老朽还想请教沈兄。”   沈神通道:“依道理他只与谋杀独孤明有关。但独孤明之死,到底是不是与这件案子有关还是纯粹是丐帮内部的权力斗争的结果。我现在也尚说不上,不过他跟楚六七可能有点关系——两个人的刀法都是十分奇特凌厉!”   端木盛道:“楚六七是他派来杀属下的?因为当时他谋害独孤明刚巧属下跟紫老爷子赶到,所以他们才要杀人灭口!”   沈神通道:“你们都忘记了一个关键,当日盛儿躲在陈捕头之家,楚六七却坐在客栈中等候着,他既能查明你的落脚点,证明也知紫老爷子跟这件事的关系,他为何又不先下手对付紫大侠呢?”   “如此说来,楚六七可能是因为另一个原因才找上属下的了!不过这人可能是冯景堂那个组织的一个重要成员!”   “我也不知道冯景堂在那个组织中扮演汁么角色!当日在连云山上那个声音苍老的蒙面人说的一句话很值得参考,‘冯景堂是什么东西?’这句话证明冯景堂在那个组织中的地位不会太高的,否则对方决没有理由这样说!”   紫超叹了一口气,“老朽关心的是小女之死,未悉这个组织跟小女之死有什么关系?难道小女会碍着他们什么?小女武功既不高,又没什么地位,按说……”   夏雷道:“但熊雄既死,青竹山庄中已烟消云散,令媛是熊雄的妻子她当然也不能幸免于难了!”   高天翅道:“对方既然有心把青竹山庄毁掉,杀一个女子在他们眼中根本不算得什么事,他们何不在紫玉霜归途中动手,而且还要布下这许多假象?依高某看,令媛之死与青竹山庄被毁,熊雄之被杀是两回事!”   端木盛点点头道:“高大哥说得有理,不过小弟现在却怀疑熊震南的作为了,他为何对小弟说假话?又在知道对方的身份情况下花了两万两代价给头儿缉凶,目的又何在?”   “谁说他知道凶手的身份?这只是推测而已!老实说我现在也还是整理不出一个比较合情合理的假设,这还需作进一步的调查!”沈神通看一看天色,道:“天已快黑,我们吃点干粮吧!希望今夜有个明亮的月亮!”   沈神通的希望并没有落空,九月十七日的月亮依然颇圆,大地如同披了一片银光闪闪的鳞片。   “我们分成三组进入青竹山庄,小心行动不要让人发现!”沈神通带着几个人先行,紫超次之,最后的是高天翅的那批人。   青竹山庄的一切似乎与上次没有变化,不过端木盛却觉得似乎有点不同。   明月照得红花小楼的火场纤毫毕露,假如说与前略有不同的是灰烬少了很多。   沈神通也发现了这一点,“难道这里曾经下过一场雨?”   端木盛精神一振。   “这倒是天助我也,我们再搜索一下!”   随即跳人火场中。   沈神通布置了几个手下在四周防卫,以防有人突然出现。他自己也走人火场检视起来。   只一会,忽闻端木盛道:“头儿,你快来看看!”   沈神通立刻掠前,在端木盛身边蹲下。   雨水把火场的灰烬冲掉,在端木盛面前的一片红砖有一团淡淡的凹痕,凹圈之中有块极大的红砖。   这块红砖比其他地方的红砖大了好几倍。   沈神通看了几眼,脸上浮起一丝笑容,道:“这里才是真正的柱底位置,这圈凹痕是被垫柱的石墩压成的!嘿嘿……”他突然笑了起来。   “但石墩现在就在我们后面!”   “这是有人故意把它搬开给人一个错觉,以为石墩放的位置便是大柱的位置!不想一场大雨使他们的阴谋暴露出来,也使他们的秘密被揭!”   沈神通站了起来:“把这块红砖挖开!”   端木盛未待他咐咐早已抽出口长剑在红砖的周围撬挖,可是红砖竟不能动得分毫。“头儿,这块红砖十分奇怪,竟然移不动!”   沈神通神彩连闪。“这是因为它是被机关控制,可惜顾思南不在此地,否则他大概有办法开启!既然撬不动,我们只好把红砖击破!”   顾思南是江北总捕头“神眼秃鹰”李鹰的一员干捕,他是机关消息的大行家,屡建奇功。沈神通颇为自己手下没有一个这样的人材而遗憾!   红砖终于被击碎,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沈神通忙道:“点一把火摺子照下去!”   紫超精神也是十分兴奋,双手发抖地把火摺子剔亮,火光下果见洞口有一条粗如小儿手臂的铁管,下面隐隐约约见到一排铁轮,大概便是控制出口(红砖)的机关,众人一见都是精神一振的。   端木盛:“现在属下才知‘红花小楼妙绝乾坤’的意思!果然另有乾坤!”   沈神通道:“地道之中可能有机关布置。人多反而不便,请紫大侠跟盛儿与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紫超连声音也变了。“这个老朽自然当个马前卒!”说罢随即自洞口跃下!   紫超的声音随即在地洞中传了出来:“洞深二丈,沈兄请下来!”   沈神通及端木盛连忙飘身跃下。   洞虽不深,但通道看来却极长,火摺子的光线照不到尽头。   沈神通道:“大家小心,到相隔开半丈而行!”把紫超手上的火摺子接了过来,“查案的本领我比你强,请紫大侠殿后!”   紫超回心一想,颇为有理,也不再争先。   通道毕直而筑,走了一里多仍似未有尽头,但地势却逐渐上升,而通道中亦毫无呼吸困难之感,看来当时建筑这条地下通道的人力、财力以及设计心思都匪夷所思。   通道越来越高,前头通道却已到尽头,沈神通一怔,详细一看,原来左边洞壁有道暗门,巧的是这道以大麻石造的石门竟然半掩着,他略一沉思,连忙后退几步,以传音入密道:   “石门之内可能有人,小心为上!”呼地吸一口气,把火摺子吹熄。   地道立即陷于黑暗中,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此时沈神通待双眼逐渐能适应环境才再举步,他把火摺子藏于身上,双臂都注满真力,以防万一。   他走近石门附近疑神听了好一会,听不到丝毫声息,这才向后挥一下手、闪身自门缝中走入去。   门里又是一条通道。   通道上有几个石灯座,点着火,不甚亮,却也能视物。   甬道两旁都是以大石板砌成的墙壁,仔细一看才发现石壁上原有暗门,他估计这是一间石室的。   沉吟了一下,便走至暗门外偷窥,门缝很细,他轻轻推一推石门,想不到这石门竟然十分轻的,轻轻一推竟然滑开三寸。   沈神通立即凑眼一看,室里有三个年青汉子,正在喝酒谈笑。   沈神通正在沉思下一步的行动,不料甬道的另一头竟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不假思索身子立即倒退,招呼端木盛等人退出后面。   不一会儿脚步声已止,沈神通轻声吩咐紫超接应,自己再带端木盛入去。他依然把石门推开一缝,只见室内多一个人,这人刚了背着门,看不到脸目。   只听这人道:“公子已决定在腊月成亲,女方是个大户,你们不可偷懒,要严加督促工程的进展!这件事要是办不妥,不但公子会怪责,甚至老庄主也不会饶了你们!”   右首那个汉子道:“请总管放心,小的绝不敢偷懒,我保证腊月完成……”   那管家沉声道:“不行,腊月才完成婚礼来不及办,一定要在腊月前完成!”   那三个汉子立即答应。   左首那个轻声问道:“总管,请问女家是谁?”   总管的声音颇冷厉。“这已不是你们应该知道的事!”说罢站了起来准备离去,沈神通连忙一拉端木盛退了开去。   那总管的声音仍远远传来:“小心门户,发生了问题要你们的命,还有人手假如不够你们可以提出来!”   一个粗哑的声音回道:“地道里应该不会有事,倒是工地方面请总管多派人手戒备!”   隔了半晌,总管的声音答道:“这个无妨,我明日加派一队人手在四周布防就是……”   端木盛轻轻拉着沈神通自来路退回,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沈神通却发觉他的手竟然发抖!   他心中大为诧异爬出了地面,紫超忍不住说道:“沈兄,我们怎不再听一会儿……”   端木盛却道:“头儿,那个管家的声音跟楚凌一模一样!”   沈神通身子一震,反问道:“你没听错?”   “属下跟他谈过不少话,自信不会听错!”   沈神通目光大盛,抬头一望天色,道:“那条地道直通山腹……紫大侠、盛儿,我们趁天色还未亮上山勘察一下!这里的事由高老弟负责,最好不可暴露身形!”   天亮之前,沈神通等人已藏在山顶的一个洞中,他们来得匆急,没带上干粮,可是昨夜的发现已使他们忘了饥饿疲劳。   紫超首先忍不住道:“看来小女之死的确大有可疑了,原来自地道可以通上二楼!”   端木盛道:“根据石墩下有个地道,再根据石墩也是空心的这点推测,那根柱子必也是空心的!假如紫玉霜不是死于自愿,那么凶手必是熊家的人了!”   沈神通说道:“很有可能便是熊雄这人!”   紫超颤着声音说道:“沈兄……有何根据?”   “我的推测是这样的!”沈神通轻咳一声才道:“熊雄有谋杀紫玉霜之心,只是想不到一个妥当的方法,后来大概是想妥了办法,于是决定在紫玉霜一回家便把其杀死!”   “紫玉霜在房中刚脱下了衣衫准备洗澡,熊雄便自柱子中走了出来!”沈神通续道:“他俩小别胜新婚,紫玉霜以为夫婿怜爱她,自然答应他的要求!在燕尔中紫玉霜必定是无意中透露了半路遇着端木盛的事,熊雄心头一动,心想这更加是个好时机!所以便在云雨之后把其杀了!”   “但……但小女是悬梁的!”   “我估计他先把紫玉霜的哑穴及麻穴制住,然后替她匆匆穿好衣衫,再在梁上设了绳圈,最后才把紫玉霜的颈脖放在绳圈中。这才把她的哑穴解开,哑穴虽然被解开,但喉管被绳圈勒住,自然发不出声音,再一动便自断气,而舌头也吐出口腔外!”   端木盛接道:“然后熊雄才再由那条空心的圆柱离开?”   “正是如此。”端木盛嘘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我自信这个推测跟事实不会有多大的差别吧!”   “但熊雄又如何会被人杀死?杀死他的又是什么原因?”端木盛又提出一个问题。   “我办案数十年,这件算是最复杂的一宗,这个问题到现在仍未明朗,但他的死因却有无数个疑点……也许熊震南会知道一点!”   瑞木盛叹了一口气。可惜熊震南已不知去向!”   沈神通反问一句,说道:“昨夜地道中那个总管假如是楚凌,那么他口中的公子又会是哪一个?”   紫超激动的道:“对,熊雄既然已死,是熊雄之哥哥熊英自小便有隐疾,也已过世了好多年了,熊家已再没有后代了!他莫非另投别主?”   端木盛点头道:“看来正是如此了!只不过不知他现在所投的是何人?”   端木盛目光自洞口望出去,沉着地道:“只有二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新主人,就是烧毁青竹山庄的人,第二个可能则根本乃在熊家为仆!因为这条地道以及那些地下设备必是熊家早年建下的!”   紫超道:“熊家在此处建业已有百余载了!”   “但……但他口中的公子是指谁?”端木盛诧异地道:“而且,楚凌可能早有异志,这件事可能是他勾结外人干的也不一定!说不得他现在奉以为主的人便是冯景堂的那个组织的头子!”   端木盛道:“这些话到晚上再说,现在我们最好轮流运功调息,说不定今夜就会有一番恶斗。”   起更后,三人便悄悄离开山洞,抬头望天,星月虽淡、却也颇能视物,沈神通借着树木的遮掩向后山驰下去。   雪峰山范围颇广,但此处并不太高,走了一段路,突然发现不远之处有黑影在晃动。   薄云被风吹走,目光倏地一亮,沈神通等人立即藏在树后。   放眼望去,只见十丈外有三个黑衣蒙面汉子状似巡逻地走过。   不一忽,乌云又把月亮遮住,大地又重新陷于黑暗中了,沈神通等一行人,这才再向下驰去了。   大约走了二三十丈又发现有队巡逻队,二人待他们离开才再前进。   又走了二三十丈,耳际隐隐听到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三人不知是什么原因都伏在树后不敢动。   月亮重放光芒时,沈神通慢慢爬上树梢,放眼望去,山下有不少人影走动,而且火光颇亮,不少人正在连夜赶工建筑一座庄院。   看来这座庄院正是地道中那个总管口中所说的工程。   沈神通沉吟了一阵,决定不再打草惊蛇,便招呼他们一声,依原路退回,过了山脊,三人的速度倏地加快,天亮前已赶到青竹山庄。   沈神通立即在一丛烧焦的竹林中召开会议,接着立即拨队出发,只有留下端木盛及高天翅两人。   带队离开的是皇甫雪。   沈神通待他们走了数里,才赶了上去。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二十八章 姑苏慕容   沈神通等人回到益阳,他吩咐手下去裕隆客栈等他。   自己带着皇甫雪去土地庙找马舵主。   刚巧朱阿三在里面,他见到沈神通便问道:“端木大哥呢?”   “敝帮在江南的分舵在北夏召集会议,马舵主大概要再过一两天才能回来,”朱阿三突然一改平日的神色,老气横秋地道:   “不知两位找敝舵主有何指教?”   沈神通一皱眉头,冷冷地问道:“龙帮主有信来么?”   “有,在一封给在下的信中提及一句话!”朱阿三道:“他只说,沈神捕所托之事,已在办理中,待调查清楚后他便赶来此地!”   “很好,那么我过几天再派人来讨取讯息!”   雪峰山下,一架板车缓缓向山脚驶去,车上坐着两个精壮的汉子,腰上各插了一把锋利的板斧。   马车刚驶到一座小林前,树后突然闪出两个强壮的黑衣汉子来,大喝道:“停车。”   左方那个较瘦的汉子连忙把马勒住,问道:“这位大爷有什么吩咐?”   “你们是干什么来的?”   “砍柴,大爷,我们每月总来一两趟的……”   “胡说,上个月怎不见你们来!”   “前个月我们多跑了几趟,上个月便到城中串门子啦!咦,你们是干什么的?莫非是翦径的强盗?”   一个黑衣汉子怒道:“放屁,你看老子像个贼么?”   “相貌倒是不大像,不过附近可未曾有人,而……”另一个樵夫道:“难道你们是亲近搬来的么?”   “唔,这里已被楚家买下的了,以后你们不可再来此砍柴!”   “楚家买下了的?这山是无主之物,楚家向谁买的?向天子买的么?”   那黑衣汉子老羞成怒地道:“你莫多管闲事,否则休怪我们哥儿无情!”   较瘦的那个樵夫道:“我们老远而来,而且雇了一架板车,总不能空手而回,让我们血本无归啊,再说楚家大概是个大户,也不在乎一车子柴吧!”   一个黑衣汉对同伴道:“老叶!算了吧,让他们砍一车吧!”   那个姓叶的厉声道:“只可在这附近不可再走进去,知道吗?”   “小的省的,但这里的树都不大……”   那人一-瞪目,樵夫便把下半句话咽了下去。   另一个樵夫道:“算了吧,算我们倒霉,将就点吧!”   两人便把板车驶进林中,抽出板斧砍起树来,刚砍了三几下,只见远处一个沉实的声音传过来:“许瞎子!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矮小的黑衣汉子立即道:“启禀王判头,有两个樵夫来砍柴!”   一忽,只见树后又转出来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大概便是那个被叫许瞎子的口中的那个王判头的。   樵夫们眼一瞧,果见那个姓许的双眼无神,好似打瞌睡般,心想这人既叫做许瞎子,又为何会叫他来防卫?   那个王判头看了他们几眼,突然走前几步,两拳倏地推出,那两个樵夫闪避不及,一跤摔在地上。   樵夫的脸色刹那都变白了,不料那王判头支唔道:“这两个倒还有几斤力,嗯,你们做不做短工?”   一个樵夫悻悻地:“什么短工,工钱多少?”   “帮我们砍大树,工钱每天五吊钱,如何?”   “但,我们这架马车……”   “先替我们干三天,然后再让你俩砍一车大树回去贩卖。”   一个樵夫问同伴道:“老高,你看如何?”   那个姓高的樵夫说道:“好吧,谁叫我们袋空如洗,上个月在城中输掉我们好几百吊钱……”   “要么便跟我们去,别再唠叨,”王判头对手下道:“替他俩看住马车!”说罢回身过去,那两个樵夫便跟在他背后。   穿过树林,前面是个空阔地,有无数的汉子正在忙碌工作着,一座庄院的大屋也已具雏型的了。   王判头高声叫道:“王师傅,这两个是新来的短工,樵夫出身,供你使唤。”   一个壮汉连忙走了过来,拍一拍樵夫的肩膊,道:“好,你俩今天替我砍几棵大树,然后把它拖来此处,其他的工作便有人接手了。”   “大树是准备作什么用途的?”   “横梁,要挑笔直的!”   那两个樵夫立即向山上走去,他们好似走得漫不经心!事实上四只眼睛却不断地向四周去打量。   原来这两个樵夫便是高天翅及端木盛假扮的,有了沈神通的易容妙术,自是毫不费力地混过了关。   他俩不敢砍得太快,以免露出马脚,砍至近黄昏,才砍了四株合抱的大树,又把横枝去掉,才合力把树干拖到工场。   那个姓王的师傅看了大喜,道:“你俩歇一会儿,等下便开饭,嗯,你们做得快,今天价算一天工钱给你们吧!”   端木盛唯唯应着,他认得出此人即是那个在地下室跟楚凌交谈的人。   工地上的工匠、短工也都纷纷住了手,不一会儿,只见到几个汉子挑着几担食物沿山上走下来。   端木盛抬头一望,这时才发觉山腰一片大岩石之下建了几栋竹舍,这就大概是他们举炊之所吧。   吃饭时,端木盛问那个王师傅:“王师傅,我们晚上睡在哪里?”   王师傅眉头一扬,手指向右侧一指,道:“那里面有几座竹棚,你们可以睡在里面,也可以找棵树过一夜!”   天色渐暗了,那些工匠有的到山涧处洗澡,有的放声高歌,唱的都是些山歌之类的曲子,气氛颇为热闹。   工地上也插了好几根火把,把四周照亮。   休息了半个多时辰,王判头便拿着一面破锣敲了起来,那些工匠们又开始纷纷抄起家具工作了。   端木盛连忙问王师傅道:“我们每天只五吊钱还要开夜工?”   “你们倒不必,你们白天把树砍来,他们便得把树干弄成各式各样的栋梁,不过你们白天可得努力一点!”王师傅吸了一袋旱烟便自走开。   端木盛及高天翅在四周走了一回,便去竹棚探视,那三座竹棚只有一个上盖,地上铺满草什么都没有。   端木盛对高天翅耳语几句,便拿了一只碗向山腰的竹舍走去。   竹舍之外没有防卫,端木盛轻轻敲了两下门板,那道竹门霍地被人拉开,开门的却是一个老妪。   “你来干什么?不用开工么?”   “婆婆,我们的工作是砍树,白天才要工作,嗯,请问婆婆有没有热茶,我们口渴得要命。”端木盛扬一扬手中的碗。   “没有没有,快去吧!老娘一天要服侍你四顿饭,还要管茶水,如果人人像你这样,老娘不睡也不行!”   “婆婆你行行方便吧,我们是头一天来,可能不习惯,不喝一碗茶就睡不着。”   老妪白了他一眼,正想赶端木盛离开时,忽听背后有人说道:“施婆婆,你就给他一碗热茶吧!”   老妪怒道:“你要做救苦救难的菩萨好得很,老娘这就去睡,你倒给他吧!”说罢悻悻然走入里面。   端木盛连忙瞪大眼睛望去,原来这里竹舍看似独立,实际上,各屋都可相通。   老妪进了一间房子,顺手把竹门关起,另一道竹门却打开了,走出一个俏生生的小婢来,端木盛心头一震,原来这人正是青竹山庄的那个丫头小青。   他心头怦怦乱跳,却把眼睛拿开,轻声道:“多谢姑娘的好意,咳……我们真感激不尽的!”   “不必客气”,小青提起茶壶,咦了一声,道:“原来吃尽了,你且等一会吧。”说罢便去水缸舀水。   “姑娘我们替你把柴搬来!”端木盛连忙抱了一把干柴,把它放在灶前。   小青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我一个……”   端木盛心头一跳,涩声道:“好像姑娘的什么?”偷眼一瞧,只见灶火把她一张脸映得通红了。   “没,没有什么……”小青连忙塞了一根干柴入灶膛。   两人一阵沉默,端木盛目光四处一瞥,又不知是否有人留意,不敢造次,看看水已快沸,只好硬着头皮道:“姑娘怎会在此工作?”   小青干涩地一笑。“小婢生来命苦,又有何话可说?”   “你……说实在话姑娘长得也很像我的一个朋友……”端木盛大着胆子地道,目光一睨只见小青也瞪着大眼睛正在望着他。   “她是女的?是什么人?”   端木盛故意叹了一口气。“当然是女的,她长得跟姑娘一般标致……不过我只见过她两次面!”   小青脸色一红。“你只见过她两次面便……啊,对了,你们每次见面一定都很长。”   端木盛又叹了一口气。“不是,每次都只是说两句话而已,语气一转,“姑娘的朋友又长得如何?他的声音真的跟我很像么?咳!莫非他是姑娘的情人?”   小青脸色晚霞似的晕红,连忙低下螓首。“我,我是个丫头有什么情人……你,你不要胡说……”   “姑娘是被人卖来此地的?”   “不是,我是来帮施婆婆煮饭的!”小青说着水已沸了,她替他泡了一壶茶,又替他倒了一碗。   “多谢姑娘!”   端木盛提起碗便要喝,小青忙道:“小心!水很烫!”   端木盛把碗放了下来,轻声问道:“厨房只有你们两人?”   “共有四五个人,不过他们都已休息了。”   “这家庄院的主人不知是谁?”端木盛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那小青脸色一变,道:“我也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奇怪,随便问问而已,姑娘什么时候有空?”   小青诧异地道:“什么事?”   端木盛忽然忸怩起来。“我想跟你多多谈谈,咳……我觉得你跟我那个朋友真的很像……希望姑娘不会嫌我唐突!”   小青脸上又是一红。声如蚊蚋地道:“我也是觉得你跟……我,我每天这个时候才有空闲的……”   “那么我明天再来!”   这一夜端木盛跟高天翅爬上一棵大树睡觉,他根本睡不着,心中翻腾想着心事,一闭上眼便好似见到一张俏丽的脸庞。   大树就在竹舍附近,这是他故意选的。   他心中烦燥睡不着便轻轻拨开树叶望向竹舍那边,只见月光下一个少女迎月而坐,彷似月中仙子,端木盛不由看痴了。   看身形这少女必是小青无疑,他再也忍不住,轻轻跃下大树奔向竹舍。   履底踏草发出一阵轻响,小青心头一震,抬头一望,惊喜地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睡不着……姑娘难道也是睡不着觉?”   “胡说……我,我出来看看月亮……你,你不喜欢月亮吗?”   “姑娘喜欢我也喜欢。”端木盛坐在她旁边。   小青挪一挪身子。“你再疯言疯语,我便,我便要去睡觉了。”稍顿斜睨他一眼,“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叫小青。”端木盛大着胆子道。   小青几乎自地上跳了起来。“什么?她也叫小青?你,你到是谁?”   “轻声一点,我便是你那个……”   七日之后,端木盛已赶到益阳,他立即向沈神通报告一切。   沈神通听罢哈哈大笑。“现在这件案子我已几乎明白了!”   “神捕大人笑什么?可否说与龙某听听呢?”房门人影一闪进了好几个人来,为首正是龙盖天。   沈神通笑脸一歙。“原来是龙帮主,这两位是——”   龙盖天哈哈一笑,指一指一个高瘦的老者道:“这便是名震武林的‘万事知先生’温一韦前辈,这个是敝帮的崔长老,龙某特地吩咐他自江北赶来!”   “诸位来得正好,管某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龙帮主那件事查出来了没有?”   温一韦接口道:“假如龙帮主所述,以及所比划的那一式剑招没错,则应该是‘惊涛剑法’中的‘浪击长空’!”   “惊涛剑法?这个沈某却未曾见过,未知原出何处?”   “惊涛剑法是三百年前东海渔夫一乐所创,后来他在海上救了一个青年,不但为他施救,而且还把这种剑法相授,这个青年却是姑苏慕容的人!”   “姑苏慕容世家,家大业大,但一向甚少对外炫露武功,难怪沈某不知。”   温一韦又道:“至于那招刀式,温某也不知道,不过那一式古意盎然,料是创自前人,大概已失了传……”   沈神通截口道。“既已失传,何以又再出现?”   “这个温某便不知道了,温某接了这件生意之后,立即翻查书籍,在古书籍中发觉有类似的刀路,时间远在秦朝之前后温某再推敲下去,秦朝之前的楚国学刀之风颇盛,再依刀路设想那式刀势十分威猛.大有气吞牛斗之势,极有可能是创自楚庄主!”温一韦说得颇为谦虚,但神态极是自信。“这单生意,温某既不敢证实,所以不敢收酬!”   沈神通道:“但温先生既然作了这许多考究,而且推测合理,也值五百两了!雪儿,取一千五百两银子与温先生!”   “如此温某便多谢了,神捕大人以后若再有生意给温某,温某保证九折计算!”   原来这个武林的万事知,每接受一件“生意”调查考证以及答覆费用是一千两银子,算起来跟沈神通倒是半个行家了。   他虽然知识渊博,学富五车,见识极广,但武功却低得可笑,简直不能入流。   当下温一韦收了银票,便自离开。   沈神通立即跟龙盖天闭门研讨。   次日,龙盖天立即返回益阳分舵,便把信鸽发出。   数天之后,丐帮的高手便逐渐集中于益阳分舵。   沈神通也作了各方面的布置,同时派端木盛到雪峰山监视。   一月之后,丐帮的高手经已齐集了。   沈神通与他们汇合,浩浩荡荡开赴雪峰山。   初冬时分,寒风呼呼,路途上黄沙飞扬,却阻挡不了这股洪流的前进。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二十九章 地道血战   深灰色的云层像铅块般压在人们的头上,猛烈的北风吹得路旁小树鞠躬似的弯下,却吹不散压人的云朵。   计算一下行程,离雪峰山不过一天路程了,沈神通向龙盖天招呼一声,群众们便分散开来前进。   他们这一趟依然是易容上道的。   连那丐帮的传统服式也换掉,以防对方发现。   沈神通与夏雷先行,隔远便见到端木盛急步来接,把他们引入一座竹林中,竹林中放着一些干粮及食水看来准备妥当。   沈神通道:“高老弟呢?”   “高大哥在山顶上监视!”端木盛道:“头儿,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天黑之后再说!”沈神通淡淡的道:“你到前头带路吧!”   天黑之后,该来的人都已到了。   龙盖天道:“沈神通,时间紧迫我们进去吧!龙某已吩咐敝帮的崔长老在二更左右发动攻势我们定要赶在他们之前进入地道!”   沈神通道:“如此甚好!”   他目光一扫便又道:“夏雷、风火轮、路远、黄柏志以及丐帮的梅副堂主,蒋副堂主你们在山顶接应,千万不要让他们占了地利!”   这些人应了一声。   “其他的人跟沈某进去,你们两盏茶之后才出发!”   沈神通说罢便展开身形消逝在黑暗中。   端木盛搬开置在地道入口的大石,首先跃了下去,沈神通回头道:“各位行动时请小心,不要弄出声响。”   群豪全部进人地道,摸黑而行。   到了当夜来至石门前,只见石门紧闭,沈神通连忙亮起火摺子,轻声道:“请向神偷施展一下妙手神技!”   人群中立即闪出一个瘦小的汉子来,这汉子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脸精灵之色。   此人便是江南的三大神偷之一“破千门”向子湮。   向子湮出身大户,还读了不少年书,他自幼好开锁,终于沉溺太深成为神偷,他与“走千户”卢成、“摸千袋”廖之南被江南的武林人士合称江南三大神偷。   向子湮以开锁闻名。   卢成以轻功及敏捷称雄。   而廖之南却以妙手空空立万。   这三人各有千秋!   这次沈神通为图安全起见,特地以一千两银子的代价请他同来。   一千两银子在向子湮眼中根本不算昨什么,不过他一听见沈神通的描述便自手痒,是以一口应承。   只见向子湮伸手在石壁上摸了一阵,随即响起一阵轻微的声音,石门果然打开了,沈神通连忙吹熄火摺子,自石门内走了入去。   他一直向前行,只觉这座“地下庄院”出乎意料的大,石室密布,分不清要找的人住在哪一间。   正在犹疑间,一道石门倏地打开,走出一个中年汉子来,端木盛借着墙上的灯光看及这人的脸孔,脱口呼道:“头儿,他便是楚凌!”   楚凌听见声音,回头一望,脸色登时变了,正想闪入石室,沈神通岂容得他逃走,双掌一扬发出两股凌厉的掌风把其退路封死!   端木盛抽出长剑向他标去,剑尖抖动,斜刺楚凌的“肩井穴”!   楚凌侧身一退,喝道:“你们是谁?”   声音在通道中回响,刹那,两旁的石门纷纷打开,露出不少黑衣汉子来,皇甫雪等人立即抽出兵器上前厮杀。   一时之间,杀声震荡,令人耳鼓嗡嗡作响。   那些黑衣汉子仓促应战大都措手不及被皇甫雪等人杀伤了!   可是前头又涌来一大批黑衣汉子,同时响起一阵锣声,有人喝道:“把两端出路封死,关门打狗!”   沈神通大怒,左手一晃,抓向一名黑衣汉子了。   那人反应极快,钢刀“刷”地一声劈下,不料沈神通一缩再进,右脚陡地一蹬,“喀嗤”一声,那人的膝盖破碎,立即摔倒地上。   沈神通走前一步,一脚踩在其胸膛上喝道:“你们庄主在哪里?快说!”   那个黑衣汉子闭起眼睛,咬牙不答。   沈神通怒道:“你不答我便不敢杀你了么?”   忽闻一声长笑传来。“名震江南的总捕头,对一名无名小卒也得用刑么?”   沈神通抬头一望,不知何时前面站了好几个黑布蒙面的人,说话的正是一个高瘦的人。那些黑衣汉见头子出来便住了手。   这边端木盛等人也只好退开去。   沈神通冷冷地道:“我做事但求效率不讲仁慈,用不用刑全在乎我!”脚一抬,登时把那个黑衣汉子踢飞!   那人目光一变。“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沈神通竟然如此,事前我还极之渴望一见,不料一见之下却大失所望!”   “阁下这句话似乎说错了!”   那人一怔,脱口道:“我什么话说错?”   沈神通突然笑了起来,半晌才沉声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我们是第二次见面!”   “哦?第一次在哪里?”那人淡淡地道。   “在连云山山神庙前!”沈神通一字一顿地说道:“只可惜那时你不敢把蒙面罩扯下来!”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我可以让你如愿,不过,那要在你快死之前才能答应你!”   “我们等被困于此,难道你还没有信心?”   那人又是一阵长笑。“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不会有错!”声音突然转厉:“你们来此到底何为?”   “我来此岂非因你所托?”沈神通的目光灼灼地瞪在其眸子上,“阁下难道经已忘记?”   “我托你什么事,哼!笑话!你不要……”   沈神通哈哈笑了起来。“你很镇定,但刚才那只眼睛还是告诉了我一件事,我并没有看错人的!熊震南,你何不把蒙脸巾拿开!”   那人身子不由一震。“谁说我是熊震南?”   “我若果连这点也不知道,又如何会来此?”沈神通得意地道:“多谢熊庄主使沈某多了一次经验!”   “什么经验?”蒙脸人诧异地道。   “这经验告诉我,有时候托我办案的人,他根本便是凶手,或者是幕后指使人!”   那人也突然大笑起来。“难道熊震南会杀死自己的儿子和媳妇?”   “媳妇为何不能杀?何况熊雄并没有死!”   另一个蒙面人冷冷地道:“谁说熊雄没有死?一个人的心房让利剑穿过还能不死?”   “他名义上死了,却以另一个面目身份出现!”   “什么面目身份?”   “楚六七!”沈神通斩钉截铁地道。   几个蒙面人身子同时一震,良久为首那人说道:“你且说来听听,熊震南为何又要这样做的呢?”   “你不叫我说,我也要说与其他人听。”沈神通道:“这件事得由头说起,整个事情是这样的……”   沈神通喘了一口气才把他的推测说了出来。   原来,熊家是春秋六国楚国之后。   楚为秦亡后,他们的后代便一直计划复国,可是天下不从人愿,江山数易都未能有他熊家的份儿。   传到熊南的祖父便更加积极起来,建下了青竹山庄,设下地下庄院以作复国之用。   熊震南秉承祖志,极力布置一切,打着游侠的身份,四处招兵买马,后来才发觉这样下去,始终难成大事,于是决定把遍布大江南北的丐帮控制于自己的手中,作为复国的一支奇兵,他计划十分周详,把一个远房子侄送与“神鞭大侠”冯老英雄抚养,这便是冯景堂。   冯景堂在神鞭大侠逝世之后,借着神鞭大侠跟丐帮的关系很快便爬上高位,于是他开始为他的家庭工作。   在计划未成之前,熊家丝毫不敢露出一点马脚来,收罗回来的死士,都豢养在雪峰山上去训练。   后来熊震南跟姑苏城外的幕容庄庄主慕容收成了知己。   他的计划又多了一项:跟一心意图复国的燕国之后的慕容庄结成联盟,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结成亲家。   可是熊雄已经成亲,这又怎么办?   终于订下杀死紫玉霜之计,他不想让紫超有丝毫怀疑,因为紫超在江南同道中颇有号召力,是以久久未曾实行,可是时机渐紧也就终于决定实行。   刚巧紫玉霜回家之后告诉了熊雄遇见端木盛之事,熊雄表面上十分鲁莽,实际上心机极深,便施了一计把紫玉霜杀了,又造下了背夫偷汉后悔而自尽的假象。   这件事因有独孤明在场,他们认为更加妥当,起码有个人证明熊震南及熊雄事发时不在家,这样他们父子便没有嫌疑!   不料独孤明是个仔细的人,事后发现了破绽,于是冯景堂便设计把其杀掉,并欲嫁祸于端木盛及紫超身上。   可惜游长老对他们两个的疑心并不大,于是只好叫假扮楚六七的熊雄借故杀害端木盛,然而端木盛十分机智,化险为夷逃过大难。   那时候,熊家因为紫超对这件事竟没怀疑,所以暂时决定不杀他,这样对他们反而有利,是故当时楚六七并没有找上紫超。   为了进一步洗脱嫌疑,熊震南决定来个“绝后”的手法,让熊雄被人杀死,实际上死的是熊雄的大哥熊英。   他们是孪生兄弟,长得本就极其像,只不过熊英颊上多了一颗黑痣,是以尸体上的颊下便少了一块皮肉!   熊英在早几年便诈死以便躲在雪峰山中训练那些熊家的死士,但是他自小患了绝症,寿元不会长久,熊震南为了复国大业便让他提早归西,那一剑是他亲手动手的。   熊英长期在家长的陶薰下,为了复国大业视死如归,他的赴死却是自愿的,是以熊震南那一剑便准确地刺入他的心房。   紫超、端木盛及朱阿来青竹山庄途中,便让青竹山庄的人认了出来,所以他们故意在紫超到前三日把熊英杀死,以便让他们看到尸体少了疑念。   不料端木盛提出熊雄的刀法十分奇特,又要求到熊雄遇难的现场观察。   那时候,熊震南根本不能不答应,所以只好连夜叫楚凌去布置,这才造成了很多的漏洞来的吧。   事后熊震南仍不放心,于是便让青竹山庄“消失”,准备以另一个面目出现。   至于连云山那一役及付了两万两银子聘请沈神通也自然是他的计划。   前者是迫虎上山,提前实行计划。   后者是以退为进的一种策略,可惜这两计划都已落空。   参加连云山那一役,慕容庄的人也派出子弟参加,他们计划是先江南后江北,然后划地统治的。   慕容家得江北。   熊家得江南。   这件连环杀的案子便是如此。   沈神通一口气道来,只听得紫超脸色数易,几不能相信。   蒙脸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更是疯狂,继而变得苍凉无比。   “沈神捕沈神通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我也想不出你到底是如何查出来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沈神通冷冷地道。   其实沈神通之所以能够把案子整理出来,小青的提供对他帮助极大。没有小青他到现在还有很多地方不能肯定。   蒙脸人突然悲凉地道:“早知如此,我何必让英儿少活两年命!”霍地掉下蒙面巾,厉声说道:“但你也不必高兴,你还想活着离开么?”   这几个人扯下蒙面巾,众人只认得熊震南及其儿子熊雄,其他的都十分脸生,料是熊家的死士。   熊雄突然道:“且慢,你们知道我为何会叫楚六七么?”   沈神通一怔,心念随之转动,一忽答道:“如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必是楚王的第六十七代玄孙子,你父亲大概是楚六六!”   熊雄突然叹了一口气,转头道:“爹,当日孩儿便不同意你用这个以退为进的策略叫他调查的了……”   “住口!”熊震南须发俱张,厉声道:“我还未败,他们查了出来又如何?一批死人对我们计划有什么影响?我们充其量觅地再起,复国大业终会完成!”   熊雄精神一振抽出宝刀道:“爹说得不错,他们现在跟死人也没多大差别!”   沈神通等人突然笑了起来。   “我也觉得,你们比死人也只不过多了两口气而已!”   熊震南脸孔突然扭曲起来,变得狰狞无比。“不用多说,今日有你没我……”   龙盖天突然踏前几步道:“龙某正想找你为丐帮的弟子报仇!”   “好哇!你既然来了,倒省了我一番跋涉之苦,我正要看看你这个丐帮帮主到底有什么能耐的!”熊震南也把佩刀拔了出来,却是一把精亮锋利的宝刀。   宝刀一离鞘,杀气立时盈室,众人心头都是一紧。   龙盖天脸上神色十分肃穆。“龙某有没有能耐,只要一试你便知道!”自身上抽出碧玉竹棒来!   沈神通哈哈地道:“多谢熊庄主那两万两银子了,不过现在我可要替那紫玉霜报仇,杀你儿子呢!”   两声怒哼同时响起,随之的是两道慑人心魄的白光,两柄宝刀分斩龙盖天及沈神通。   其他人也同时接战起来。   群豪这边的人数虽然较少,但都是精选,因此一上来便占了上风。   楚凌见状忙叫道:“去一个人到后山把人召集回来!”   熊震南宝刀一劈,挟劲而至,这是一柄上古的利器,削铁如泥,可是碧玉竹棒也是件罕有之物,既坚且韧。   龙盖天手腕一挥便把刀格开,竹棒随即一滑去,沿着刀锋滑下,向熊震南的手腕缠去。   熊震南手腕一缩一涨,宝刀惊虹般暴飞,急削龙盖天的咽喉。   这一招使得极其勇猛,龙盖天不由一退,随即以攻止攻,左手食中两指扣起如钩,搭向对方双眼,右手竹棒扫其下盘,这是丐帮打狗棒法的一招绝招:“打狗不看主人脸!”   熊震南略退一步,随即斜掠而起,神态十分威猛,刀尖像箭一般急刺龙盖天胸膛,这一招也有一个名堂,叫做“逐鹿中原”。   龙盖天不敢撄其锋,斜闪一步,把刀让过去,同时竹棒使了一招“赶狗入穷巷”猛抽对方后背。   不料,熊震南的反应也是极快,宝刀回身一绕,使了招“醉扶美人”把竹棒架住,右手倏地伸出搭向对方的腰际!   龙盖天喝了一声好,竹棒连使数招,“狗咬狗骨”、“狗仗人势”、“打狗出门”。   熊震南桀桀一笑。“丐帮的打狗棒法果然不同凡响,再试我这一刀!”宝刀倏地变慢,缓缓刺出,左手藏于刀下作攫取状,这一招未曾使出已令人心头一紧,刀尖不断晃动,不知刺向何方去。   刀至一半忽然加快,劈向龙盖天胸膛,熊震南大喝一声:“楚王问鼎!”   龙盖天竹棒一根倏地化成十根、百根,刹时胸前布下一道棒网,把刀光拒于前面,是打狗棒法的另一绝招:“关门拒狗”。   熊震南身子倏地一矮,一招“王妃献酒”刀锋自下而上挥去!   龙盖天倏地使了招:“狗急跳墙”一跃丈余,半空滴溜溜一转,那竹棒急刺熊震南的一双眼睛!   这几棒挟劲而使,带起一片嗤嗤之声。   熊震南斜走一步,宝刀猛力一斩,龙盖天竹棒一横,“笃”地一声,宝刀斩在竹棒上,双方各退一步。   熊雄斩向沈神通的那一刀也是蕴满真力。   沈神通斜掠上前,五指直抓向其琵琶骨!   熊雄十分骠悍,宝刀一转,呼地一声,削向沈神通的项颈,意欲两败俱伤。   这一招大出沈神通意料,急切向后弹开一步,左腿踢出,反踢其手腕!   熊雄宝刀一转,刀锋向下,沈神通一收腿,右腿接着横扫过去,熊雄跃高三尺,宝刀再度斩下,刀未至,刀风已把沈神通须发吹动!   沈神通心知这一战一定要使用快刀斩乱麻把其擒下才好制住熊震南,所以不退反进,左手飞快地翻上,一掌击在刀背,把刀拍开,同时右掌骈指如戈疾点对方的“乳突穴”!   这一招也是大出熊雄的意料,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他一退沈神通立进,双掌挟劲击出,掌风在通道里震荡,呼呼而响,声势极其吓人!   熊雄尽力劈出一刀去。   沈神通手掌略斜,宝刀吃掌风一吹,竟被荡开八九寸!   俗语云,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刹那沈神通的左手食指离那熊雄的“神藏穴”已不足了三寸了!   熊雄一惊之下,不及稍思,立即向后弹退,一退六尺,再一个凌空翻身自沈神通的头顶飞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沈神通右手同时挥起来,电光火石间只见一道金光如毒蛇般的疾飞而去!   熊雄刚翻过沈神通的头顶,正想转身把刀劈下,冷不防腰上一紧,竟似被什么东西缠住般,不由一怔!接着身子又突被抛起!   总算他临危不乱,眼光一瞥,这才发觉自己被一条金练子缠住,他猛喝一声,曲腰而起,宝刀急剧向金练斩去!   几与此同时,沈神通也猛喝了一声,手腕一抖,金练一紧,随即一松,熊雄虑不及此,收身不及,如断线风筝般向熊震南飞撞过去!   熊震南跟龙盖天斗得正紧,忽觉一股劲风向其袭到,目光一瞥,见来者原来是自己的宝贝儿子,登时吃了一惊。   假如他退,熊雄难免亡被龙盖天的竹棒戮中,不退又怕被其撞着乱了手脚!   急切间,只好举起左掌发出一股柔和的掌风迎向熊雄背脊,右手宝刀在胸前布下一道刀网!   不料龙盖天的经验极其丰富,手腕一抖,不料,却刺向熊震南左手臂弯的“曲池穴”上了!   这刹那熊震南无奈只好收臂,紧接着熊雄沉重的身子已撞在其身上,使他被抛开一步!   这刹那他实在又惊又怒,怒喝一声,宝刀一圈截向刺来的竹棒!   冷不防后腰一麻,整个人立时踣了下去,摔倒在地上,耳际随即又听到沈神通得意的笑声!   熊雄自被沈神通抛出后,头脑一直浑浑沌沌,直到此刻才稍为清醒,便迅速自他父亲身上滚落。   他怒叫一声,宝刀贴地急削沈神通双脚!   沈神通斜掠而起,哈哈大笑。“我不杀你,要杀你的人已经到了!”   熊雄一怔,忽觉劲风临身,只见紫超眼角噙泪,状如疯虎地道:“熊雄,我把独生爱女交与你,你不好好待她,却反而把她害死!”   紫超话音一落,刀锋已临熊雄腰际!   熊雄怪叫一声,后退两步,正想反唇相讥,忽见一黑衣汉子气急败坏地奔入来,大呼道:“不好啦!后面来了一群丐帮高手……我们,我们的人都……都已死得……”   熊雄心头一凉,回头见老父蜷缩地上,不由万念皆灰,眼前似浮起紫玉霜的脸庞,他大叫一声:“不必你动手,熊某还你女儿一命就是!”回转刀锋,霍地向自己脖子上抹去,鲜血如喷泉涌出来。   此时他依然嘶声大叫:“我,我好恨!”叫声未已已倒向地上。   熊雄的叫声,使冯景堂心神一分,皇甫雪一剑把其手臂斩落,朱阿三的竹棒适时刺在他心窝上。   楚凌更是无心恋战,一个措手不及被端木盛劈翻地上。   沈神通猛喝一声:“你们的主子经已一败涂地,难道你们也要陪他们送死?”   那干黑衣汉子,尽管虽称死士,但此刻都不想死,纷纷抛下武器求饶!   沈神通见大功告成,便叫他们打开通往山后的机关。这些人哪敢不依?立即把群豪带离地道。   地道之外,但见火光熊熊,崔长老等人正想率人冲入地道配合龙盖天等人来攻熊震南,不料双方都进行得异常顺利,提前把对方解决!   龙盖天道:“这次亏得沈神通出了不少力,我们丐帮才能报此大仇!丐帮随时欢迎神捕前来指导!”   “帮主言重了,这趟还是龙帮主大力协助的才能把对方解决了,我也还未向你致谢呢!”   说罢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那群豪也都陪着笑了起来。   只有紫超一人,呆呆地望首远方,嘴里不知说些什么。   龙盖天道:“此事既已解决,龙某也要赶着回去敝帮,做一次大清查!”   沈神通道:“帮主先走吧,我还得把这件事禀报圣上,说不得还得到姑苏走一趟!”   “去找慕容收?”   沈神通道:“正是!沈某既受圣恩,对这种叛乱造反之事自不能有所隐瞒!”   “如此我们后会有期吧!”龙盖天向众人点点头便带着手下先行。   沈神通回头一扫,不见端木盛,不禁讶然问道:“盛儿去了哪里?”   众人也是诧异万分。   皇甫雪道:“莫非盛二哥还在地道中?”   高天翅笑首道:“这不是来了?”   只见端木盛拉着小青的手自山腰走了下来。   众人不禁发出一阵会心的微笑。   这天到了益阳,沈神通等人仍然歇在裕隆客栈。   不一忽,忽见一个青衣汉子提着一个大包袱来求见,沈神通望了他一眼,觉得十分的脸生,问道:“阁下是谁?”   那人一声不吭把包袱打开,露出三颗以石灰腌过的首级。   “请沈大人查看!”   “阁下是谁?这三人又是谁?”沈神通冷冷地问。   “在下是姑苏城外慕容庄的管家,这三人是敝庄的食客,敝庄主听说这三人曾经得罪过沈大人,所以把其杀了嘱在下提来见大人!”   沈神通冷冷地道:“食客也懂得慕容家的惊涛剑法?”   那人脸色一变,嚅嚅地道:“敝庄主自言受人蛊惑,听信馋言,希望大人念在同是源出武林一脉,高抬贵手……同时慕容家决定五年之内不再涉足江湖一步!”   沈神通沉吟一下,道:“我也不想把事情弄大,不过我也有话要你带去!”   “大人有话请说在下定把话带到!”   “我只想问一句话;慕容家想做皇帝,他有办法使百姓的生活过得更好么?假如是一样,百姓又会拥戴他么?说不得就算他成了霸业,将来也可能被人推翻的,那他不但不能流芳百世反而要遗臭万年了!”   那人霍地跪下,额角冷汗簌簌流下,颤声道:“多谢大人教诲,使慕容家受益不浅,不瞒骗大人,在下便是慕容收的堂弟慕容地!”   “慕容地!”沈神通道:“那你便是慕容家老四了!请起,只要你们不再妄为!我答应阁下不向圣主提起此事!”   慕容地又再谢了一番才站了起来,双掌一拍,后面立即出现两个精壮的汉子来。   这两人手上都提着一个大包袱。   他们把包袱解开,一包装着金银珠宝,另一包却是些精美的姑苏糕点。   沈神通脸色一变。“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慕容家的一点敬意,请大人笑纳!”   “取回去!我无功不受碌!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慕容地忙说道:“听说大人对苏州狮子林荷花珍果的蜜制果脯非常欣赏……”   沈神通目光一落,便在其中取了几盒,板着脸道:“我若丝毫不收,只怕慕容收还是不能放心!如今请吧!”   慕容地谢了一声,向手下打了个眼色,收起东西,拜辞而退。   沈神通双掌一拍,风火轮立即奔了进来:“头儿有什么吩咐?”   “你问端木盛一声,问他何时准备办喜事,我的意见是打铁趁热!”   风火轮立即欢悦地跑了出去。   沈神通又大声的追了一句道:“别忘了给江北‘李秃鹰’一份请帖。”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三十章 虎父犬子   江北,董林盛是有名的财主,他的居所亦是远近知名,提起明月园,几乎无人不知。   明月园占地颇广,人虽不很多,但里面的假山飞瀑,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以及四季时花节草使去过的人留连忘返。   董林盛亦颇以此为豪。更可嘉的是他并不因此而自珍,经常还是邀请亲友知己到他家里相叙。   楚英南是他的外甥,因此他把“江北四秀”的另外三秀共邀来此相聚。   已是三更了,七夕,虽是新月,但仍把明月园点缀得更妩媚。   水榭上四个青年剑客谈笑正欢,豪饮正兴,以景物为肴,明月为伴;黄昏喝至此时,仍豪兴不减。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这意境使四个青年人,如置仙境,非到清晨未能尽意的。   楚英南、秦雪岭、虞子清及宋玉箫都是近年来崛起江湖的青年剑客,由于都是一般年轻俊秀的,潇洒不羁,因此被合称为江北四秀。   这一个称呼已非一两年的时间了,但这四位尽管各自心仪不已,却仍是缘悭一面,今次能够共聚一堂,还是秦雪岭大力促成。   他到各人家门游说,一说即合。   楚英南并建议把见面地点订在明月园。   四人一见如故,志趣相投,仿佛多年老友,因此他们便借今夜七月初七结拜为兄弟。   此刻各人都有几分醉意,但意兴未减,仍不断吩咐董家仆人添酒。   恰在此时,内院响起一声清脆的钟声,在静夜中显得异常响亮。   楚英南酒醒了大半,脱口惊呼道:“有贼!贤弟们助小兄一臂之力,把贼子抓来!”   秦雪岭道:“偌大的一个庄院,如何安排人手?”   楚英南笑道:“里面自有人搜,我们分开四面站在墙头上监视。”   宋玉箫道:“此计甚佳,就请大哥安排!”   楚英南道:“如此愚兄也不再客气,二弟,你就守在这堵墙上,三弟守东方,四弟守南方,愚兄守北方!”   秦雪岭应了一声,首先奔向靠水榭的那堵墙上。   虞子清及宋玉箫亦立即展开身形,方向自己所负责的那方奔去。   这一刹那,明月园内已灯火光耀如白昼,董家家丁手持刀棍四处搜索,看来盗窃者除非背插双翼,否则绝难逃脱。   人声逐渐响亮,秦雪岭站立墙上,居高临下,已见四周人影闪动,点点的灯光,形成一条蜿蜒的长蛇阵,黑夜中似乎一条火龙。   夜风吹来,秦雪岭在墙头上,衣袂飘飞,脑际朦胧,几疑置身云端九霄之处。   正在恍惚间,前头假山处黑影一闪,跟着一人凌空飞起,直扑围墙。中途在一棵槐树横枝一点,去势更疾。   秦雪岭酒意一醒,一声龙吟,抽出佩剑。   刹那黑影将近,在他斜前方二丈,秦雪岭身形暴起,大鸟般向他飞扑而去,人在半空,长剑洒下一片银光。   银光点点,指遍对方前身的十八个大穴。   那人面蒙黑布,黑衣黑裤,在黑暗中好像是一个幽灵,他右手持一黑布袋,沉甸甸的,显然装了不少金银之物。   只见他左脚在右脚面一点,身子硬生生再拔高半丈。   与此同时,人声沸腾,叫骂之声大作,四周之灯光逐渐移近。   楚英南尚未至北墙,听见人声,连忙转身回奔。   虞子清及宋玉箫亦飞赶过来。   秦雪岭剑一落空,凌空一吸气,手腕一沉,剑尖改为上刺。   那人亦知危险,左手迅即按在左腰上,霍地抽出长剑,随手一挥,“叮叮”连声,双剑轻触两人身体迅即弹开五尺。   同时俱是向下一沉。   秦雪岭在他下面,下降更速,总算他酒已醒了大半,眉头一皱,猛使千斤坠,下势更剧。   将近落地之际,一拧腰,双脚蹬在旁边一座假山上,同时引气上升,身子斜向上射去,疾如星丸。   刹那剑光暴盛,有如毒蛇出洞般直刺黑衣蒙面人小腹。   那人气已促,一时间未能换气移形,千钧一发之间,右手抡起布袋砸下。   巨大的布袋重若千钧,秦雪岭只怕挡格不了,未敢用剑挑开它,左掌运劲一推,拍在布袋上了。   “蓬”一声闷响,秦雪岭被袋上之力迫得沉下了。   那人却如断线风筝般,凌空翻了几个筋斗,罩面黑巾飘飞,露出下半张脸,但他身形下坠,恰落在墙头上。   百忙中换了一口气,双足一顿,身子如离弦之箭向墙外飞去。   秦雪岭双脚落地,长啸一声,再次腾起,墙高二丈,一跃而上。   那盗匪身形展开,眨眼间已在十五丈外。   秦雪岭年少气盛,盗匪自他眼底下逃脱,这口气岂能忍得住,喝了一声:“往哪里逃!”身子向前跃下。   楚英南刚在此时跃上墙头,紧接着虞子清及宋玉箫亦同时到达。   楚英南见那盗匪左手持剑右手携袋,虽负重物,身子起落之间依然快逾奔马,正在犹豫间,猛听姨丈董林盛在身后叫道:   “南儿,穷寇莫追,反正损失不大!”   楚英南稍一沉吟,他怕秦雪岭孤掌难鸣,扬声叫道:   “二弟,不必再追了,姨丈说损失不大的!”   秦雪岭也只是凭一股气拼命追上去而已,事实上那人始终离他十五六丈,要追上他也不是易事,故此闻言立即止步。   董林盛也吩咐一干家丁及护院回房休息。   楚英南待秦雪岭回来,才一同跃下墙头。   董林盛道:“辛苦了,几位义士,老朽十分感激!”   秦雪岭等忙道:“小侄无能,致令盗匪逃脱,甚感惭愧!”   楚英南接口道:“姨丈,贼人到底偷了什么东西?”   宋玉箫笑道:“大哥问得好笑,当然是金银之物啦!”   董林盛一笑,道:“你们跟我来!”   董林盛带他们到库房里去,他笑指一个铁铸的壁柜道:“你们看!”   柜门被打开,里边金饰玉佩,黄金白银以及无数的银票一片狼籍。奇怪的是柜门的靠内那边缚着一条细铁线,楚英南大奇,忙询之原因。   董林盛不知是否损失小而并不显得恼恨,相反笑口吟吟。   他又带他们到邻室,指点着道:“那个柜门缚着的那条钱线穿过墙壁到这里来,你们来瞧瞧吧!”   原来钱线的另一端缚着一个小铁环的。   而铁环的另一端扣着一个铁钩,铁钩又缚着一条铁线,这铁线的尽头是连在一个铜钟之上面的。   董林盛得意地道:“你们明白了么?哼哼,只要外人把柜门一打开,拉着铜钟,立即发出钟声,那时他们便无所逃遁了。你姨丈这办法已令以前三个小偷失手被捕!”   虞子清脱口道:“如果董伯伯自己要打开铁柜取钱,岂不麻烦?”   “哪里会麻烦?”董林盛指住那铁环道:“我只须把这条连接铜钟的铁钩除去,自然不会发出声音!”   众人都暗暗佩服他心思缜密。   “那贼人武功虽高,但在得知自己泄露行迹时未免心慌意乱,因此老朽也只不过损失了百多两黄金及一些银两而已。”   楚英南道:“不过,贼人走脱之后,不知会否召来同党卷土重来,那时他虽不知其中奥妙,但首先制服了姨丈……”   董林盛一慌,面上之笑容登时不见,道:“南儿,你好好替姨丈想想办法。”   楚英南沉吟道:“甥儿……不可能长期守在姨丈身边。”   虞子清道:“董伯伯可以请一些武功高强的人来保护你。”   楚英南欲言又止,他是想说用钱请得到的保镖岂有高手?不过,终是没有说出口。   董林盛不是江湖人,岂知底细,闻言喜道:“虞侄说得对,南儿此就发告示请保镖,你再多留几天,替我挑选几个。”   楚英南只得答应。   第三天便有人来应征,可惜都是些酒囊饭袋的,楚英南一个一个都挑不上手来,只得再留下来。   过了几天,秦雪岭、虞子清及宋玉箫便各自辞别回家,临别订下重九之日同赴华山一登苍龙岭。月到中秋份外明。   梅庄座落在襄阳城之东南十多里处,背靠汉水。   梅庄并不是一座村庄,他是名震江北的“赛孟尝”梅任放的私人庄院,虽说只是梅任放的私人产物,但占地逾百亩,里边房屋鳞次栉比,院庭重叠,布置却颇朴实。   曾经有人向梅任放建议请些巧手名匠回来装饰布置一下,梅任放闻言笑道:“那笔钱不如拿来帮助有困难的朋友。”   自此之后,梅任放之名头更盛了,几乎众口交誉,武林中人鲜有对他稍存不敬的。   江北的朋友若果发生争执,即使一些帮派的掌门人化解不来,但只要梅任放一到,立即迎刃而解。   这些年来,即使是一方之雄、一门之主,亦对他尊敬三分。   梅任放祖父及父亲都长袖善舞,挣下了山堆高的金银,让他四处慷慨解囊也不虑会有山崩之日。   何况,他们留下的店铺,生意交到梅任放手下仍然门庭若市。   梅任放今年已六十出头,现在他已把生意交给儿子梅百侣掌管了。   他一妻一妾住在这偌大的庄院内却绝不感寂寞,因为除了数十名家仆及丫环之外,尚有不少食客以及各地闻名而来拜访的英雄好汉。   这些人之多,往往令到梅庄的房舍都几不敷用,也令梅任放的妻妾感到十分心烦。   为此,梅花庄便不停扩建,十年前的一次大动土木,不但城园扩建至汉水河边,并且在四周建了一堵高逾一丈的围墙,墙厚逾两尺,有如城墙。   工程完毕之后,“及时雨”应阳天送了一个牌匾,上书天下第一庄,从此梅庄之名更加的响亮。   梅任放感于武林同道平时各散东西,难得一见,于是他每年中秋节例必发出请帖,广邀江北各地英雄前来梅庄欢渡佳节,甚至江南的一些成名英雄也不远千里而来。   人人都以能被他邀请而感到自豪。   今年的中秋节亦不例外。   故此,从八月初十日起,各地英豪都纷集梅庄。   秦雪岭刚离开明月园不远,便从一位梅庄的家丁手中接到被邀的的请帖。   这是他第一次被邀,秦雪岭除了受宠若惊之外,心中那种得意自非笔墨所能形容。   不过,他自知只属叨陪末座,因此不敢过早到梅庄去叨扰人家,直至今夜才入庄。   银白的天空有如挂了一匹素色的绸缎,没有一丝云彩。月色皎洁,嫦娥披上盛装正向世人洒下她那无限的妩媚。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占地二十多亩的庭院,摆下无数的椅桌。   月上柳梢头后,群豪已开始轰饮,豪迈的欢笑声及猜拳行令的吆喝声此起彼落,形成了一个欢乐的大海。   江湖上的好汉,他们的英雄本色本是如此,连天上之嫦娥也仿佛受到感染,把她千百年来的魅力一下都向着梅庄倾泻下去。   秦雪岭刚一踏人,见此场面不禁一怔。他目光自场上一扫过,却没有一个是自己所熟悉的人了。   正在犹豫间,一个满面酡红,身材高大的壮汉,手持两杯酒,歪斜着身子,摇摇晃晃走前来道:“老弟,来喝一杯!”塞了一杯酒给秦雪岭。   那大汉扯着他的衣袖,道:“老弟,我看你也没有好朋友在场,就让我们一块吧!”硬把他拉到自己席上。   “尚未请教这位大哥之大名!”秦雪岭不很习惯这种场面。   那大汉挟了块肥肉塞人口中,道:“我是‘大力神’鲁丁,兄弟你呢?”他一边咀嚼一边含糊的说,声音颇模糊。   不过,秦雪岭总算听得出他说什么。   “在下秦雪岭,末学不如鲁兄名头之响亮!”   鲁丁又替他斟了杯酒。“秦兄弟这两年的名头不小,咦,你们江北四秀怎地只你一个人来?喂,你别客气,吃点东西吧!不吃那是对梅大侠不敬,喝吧!”他又自己当先喝了满满的一杯来!   秦雪岭受了他感染,逐渐无拘无束起来,陪他喝了好几杯。他年纪虽小,酒量却甚豪,同席的几个大汉都如遇知己般纷纷劝饮起来。   不一会,几个人已喝光了一坛酒。   同席有个姓樊的大汉又去场中捧来了一坛。   秦雪岭目光投向场中,只见酒坛黑压压的堆放在那里,好像一座小山丘,看来怕有三四百缸吧。   樊姓大汉打了个酒呃,道:“秦兄弟,听说楚英南也算是一条好汉,怎地没有同你一齐来的呢?”   秦雪岭四处找不到自己的结拜兄弟,也是有点奇怪。“小弟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大概他们没有接到帖子吧!”   鲁丁哈哈笑道:“那是秦兄弟你有口福的了!来,我再敬你一杯!”   秦雪岭举杯而起,倏地一巴手掌按在他臂上。“哼,主人请你来,你未曾敬过他一杯,却坐在这里豪饮。”声音娇嫩。   秦雪岭一呆之下抬头一望,只见一个十九二十左右的少女娇面鲜红欲滴,两只大眼睛好像蒙上一层水芒,高鼻挺直,嘴角翘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胸前的双峰把衣服箍得紧紧的,像要暴炸的火山叫人看了直咽口水。   秦雪岭觉得有点面熟悉,一时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鲁丁已大声道:“嘿,秦兄弟你好艳福,她是‘霹雳明珠’江三妹呀!”   秦雪岭见她一身红衣似火,蓦地想起了她是一年前在洛阳醉香楼对店小二大发脾气,而因自己看不过眼出头调解,反而糊里糊涂跟她打了一架的那个不讲理的姑娘。   想到这里,他不觉露出一丝笑意。   江三妹放下手,道:“记起了吗?”   “记起了。”秦雪岭微笑道:“你是那个不讲理的丫头吧!”   当日他正是以此称呼她。   江三妹脸色一变,柳眉倒竖嗔道:“姑娘我如何不讲理?你才是多管闲事!”   鲁丁又道:“秦兄弟,她是梅大侠的外甥女,你……”   秦雪岭道:“小弟交朋友一向不看对方的身份,只要是气味相投,即使是贩夫走卒又何妨的呢!”   江三妹怒道:“那你是说我连贩夫走卒也不如了!秦雪岭,你好狂!”   秦雪岭一愕,苦笑道:“在下绝无此意,姑娘又不讲理了!”   “我怎样不讲理?”江三妹更怒,尖声道:“刚才你那句话人人听到,大丈夫敢说敢为,说了怎么不敢承认?”   秦雪岭啼笑皆非,此刻场中颇多人听见江三妹之话,都把头转向这边来,秦雪岭大窘,用求助的眼色望着鲁丁。   鲁丁道:“江姑娘,秦兄弟的确没有这个意思。”   “住嘴,姑娘不是跟你说!秦雪岭,你快把话说清楚!”   鲁丁对秦雪岭苦笑一下,表示无能为力。   秦雪岭不禁有点生气。“在下的意思是,朋友相交但求肝胆相照,而不计较身份门弟。这也是在下交友的原则。”   “那么你认为我是个怎样的人?”   “在下不便妄评。”   “你是看不起本姑娘?”   “岂敢,在下先后才见过姑娘两次,对姑娘毫无认识,怎能置评?”   “既然不了解本姑娘,怎样又叫我是不讲理的丫头?”   秦雪岭不禁有点语塞,半晌,苦笑道:“姑娘执意如此,在下亦无话可说。”   “我不理你,反正你今天就得给我一个公道。”   秦雪岭冷笑一声,道:“姑娘虽是梅大侠的外甥女,在下依然不会奉承你,姑娘若是讲理,只怕天下间再没有不讲理的了!”   江三妹看了他一眼,道:“算你有骨气,姑娘就饶你一次!”   秦雪岭连声冷笑,道:“姑娘那两下子,在下早已领教过,秦某何需你饶恕!”   江三妹怒火重新升起,道:“我已不与你计较了,你竟得寸进尺?”   秦雪岭酒意上涌,亦怒道:“秦某若是得寸进尺,那也是你迫的!”   江三妹叱道:“秦雪岭,你好狂!站起来,让姑娘称量称量你!”   秦雪岭放下手中杯,霍地站了起来。   恰好一个威严的声音顿来,道:”丫头,你那老毛病又发作了!”   江三妹哼了一声,退后一步。   梅任放大步走来。“秦少侠莅临寒舍,恕老朽不察,未克迎接。”   秦雪岭抬头见一个中等身材的六十多岁的老人,精神矍铄,国字脸,颔下无须,神情自然透出几分豪气,知是主人家出面,忙抱拳道:“末学秦雪岭得梅大侠青睐,实乃三生有幸!梅大侠再如此说,可要折杀晚辈了!”   梅任放哈哈一笑,“秦少侠年少有为,乃当今武林中之青年俊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着一手握着秦雪岭的手,一手拉着江三妹道:“舍甥女无礼,秦少侠莫怪,丫头,还不向秦少侠道歉。”   秦雪岭连声不敢。   江三妹嘴唇一噘,道:“谁叫他故意气我!”   梅任放笑骂道:“你的德性,难道舅父也不知道!”   他又转头对秦雪岭道:“这丫头脾气虽不好,但心肠倒不错,秦少侠请看在老朽脸上,原谅她这一次!”   秦雪岭忙道:“晚辈绝无怪江姑娘之意的,刚才一时冲动得罪了江姑娘,在下也是颇感不安的!”   江三妹气一平,道:“其实是小妹不讲理在先,怪不得你。小妹脾气不好,秦兄请莫怪!”   秦雪岭对她哭笑不得,不过因她能认错,颇有须眉之概,心中那点芥蒂也就消失了。   梅任放拉着他们入厅堂去,厅内只有四五张桌子而已,坐着的不是一门之主,便是一方之雄的。   梅任放一直把他俩拉到自己坐的那席上。“秦少侠,反正这里还有位子,你就坐在这里吧!”   秦雪岭面对一大群大人物,心中不禁有点忐忑。   “来,老朽介绍一下。”他指着一个身材高大、鹰鼻、薄嘴唇,顶上无发的老者。“这是双鹰神捕的江北总捕头‘神眼秃鹰’李鹰李神捕。”   李鹰略一欠身,“不敢。”   秦雪岭心头一震,“李神捕之名,听闻已久。社稷在李前辈等人的打扫下,鬼魅不现,玉宇澄清。晚辈不胜钦佩!”   李鹰冷冷地说道:“我不惯听这种话!”   秦雪岭大感尴尬,幸好此时梅任放又介绍了一个老者:“这是‘及时雨’应阳天,应大侠!”   秦雪岭忙道:“应大侠之名,小可更是如雷贯耳!”   再下依次是江南霹雳堂主秦烈,武当派掌教师弟雪灵子,五虎断魂刀的彭公志,“中州大侠”崔一山,“风云刀”古逸飘,“断魂枪”麦浩等人,无一不是声名显赫之辈。   秦雪岭能得与他们同席,自然是又惊又喜;而秦烈及彭公志面有不犹之色。秦雪岭亦难免有几分拘束。   从黄昏到二更群豪都已喝得半醉。   梅任放突然宣布今年例外开放内宅的后花园,众人大声欢叫。   内宅临汉水,风景幽美,梅任放因为妻妾不喜酬酢及热闹,特别扩建了这个地方使妻妾及媳妇能静居。   当下一众人穿宅过舍,走了好一阵才到达后花园。   此地建了不少亭阁水榭,水榭直伸入汉水河中二三丈。   月里欣赏河景,另有一番风味。   水榭之下停泊了不少快艇,江三妹拉着秦雪岭衣袖,道:   “我们去划艇,在艇上赏月更有风味。”   秦雪岭道:“多谢江女侠美意,在下约了朋友在宜城相见,迟去怕过了期!”   江三妹道:“宜城离此不过百里水路,待小妹送你一程,不是小妹自夸,小妹的水上功夫在这一带可有点名气!”   秦雪岭亦有点意动,道:“麻烦姑娘,在下怎生过意得去?”   “你怎样如此婆婆妈妈!”江三妹瞟了他一眼,“先前看你还像个男子汉!”   “如此待在下先向令舅辞别!”秦雪岭把情况对梅任放说了。   梅任放沉吟了一下,道:“老朽邀秦少侠到来,本意招待你几天,不过既然秦少侠有事在身,老朽亦不敢勉强,日后有空希望能携同令友同来,老朽对‘江北四秀’心仪已久,渴望能见上一面!”   秦雪岭连忙谦虚几句,并与其他几位坐在水榭中谈天的前辈一一辞别,这才同江三妹跃下小艇。   江三妹解下绳索,双桨一荡,小艇便窜出一丈。   秦雪岭脱口道:“姑娘果然好功夫!”   江三妹得意地笑笑,有意卖弄,双桨运劲如飞,眨眼小艇已在江心。   秦雪岭抬头一望,明月千里,人间一切都似披上银装。   旁边小榭树木倒影在水中,晚风吹来,粼粼的小波,彷如千万条银蛇钻动。江中升起一层薄薄的水气轻雾,更如置身仙境。   秦雪岭禁不住脱口赞道:“秦某过了二十四个中秋,以今夜的月色最美!”   江三妹一笑,道:“是不?我没骗你吧!我们慢慢欣赏一下才放舟南下如何?”   “好!”秦雪岭心神俱醉。“在下宁愿让朋友骂声失信,也要把这美景品味一下!”   小艇“欸乃”一声,横舟江中。   秦雪岭及江三妹放舟五六丈之后,其他人亦纷纷下艇,趁着月色漫游江上。   晚风吹来,令人酒意一醒。   梅任放道:“可惜,老朽已老,否则也学他们……哈哈!”   再谈笑一阵,“及时雨”应阳天起身辞别。   彭公志说道:“老应,什么事这样急?”   应阳天含笑道:“老朽的确有事,急欲南下。哈哈,我们这些老家伙身子都还硬朗得很,他日还怕没有相聚之机会!”   众人都失声笑出来。   雪灵子道:“应施主越来越乐观了,几时到武当把这窍门教与贫道!”   应阳天道:“牛鼻子,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老朽一生四处奔波,真不知多羡慕你!”   “中州大侠”崔一山截口道:“老应,你这奔波可是为别人的,依我看这可比牛鼻子整天在武当山上打坐静坐好上千万倍!”   雪灵子脸上一热,苦笑一声,也不以为忤。   梅任放道:“应老弟若要去,老哥哥也不敢阻止,谁不知你急公好义,此去说不定又可活人无数,老哥哥若阻你,岂非失德!”   在这些人之中,梅任放与应阳天感情最好。   笑声中,应阳天飘身上了一只小舟。   应阳天小舟刚滑出二丈,梅任放道:“老朽也要告罪……咳,嘻嘻嘻,拙荆那里得去敷衍一下!”   “风云刀”古逸飘又高又瘦,此时一阵大笑,好似风中的竹竿“想不到你也是有季常之癖的!”   断魂枪麦浩接口道:“莫非你也有此癖?”   古逸飘老脸一热,讪讪一笑。   秦烈笑道:“老古是因找到一个知己,才如此高兴!”   梅任放道:“老朽甚少在家,每年除了中秋之外,其他节日在家的也很少,拙荆颇有意见,故此……”   古逸飘挥手道:“得啦,多年老友难道你不在,我们便会客气起来吗?还不是照样的吃喝谈笑!”   李鹰把在口中咀嚼的月饼咽下。“老古说得对,你自去吧!”   他跟他们并不很熟,不过总算见过了几面。   梅任放道:“如此老朽吩咐金总管来相陪!”   “断魂枪”麦浩忙道:“不必,那小子的嘴脸老朽看了就气,好像是吃他的,喝他的。上次——他陪老朽喝酒,我喝一壶,他就皱一下眉头……”   秦烈哈哈大笑。“对,那小子我亦颇觉讨厌,你另外吩咐一个小厮来吧,免得酒喝光,我们得自己去取。”   梅任放连声答应。“如此,明早我们在大厅再相聚。”举步走出水榭。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三十一章 圆月杀神   三妹慢慢荡桨,小舟徐徐前进。   这女人脾气发作起来时固然可怕,温柔时也叫人吃不消。   她凝眸斜睨,秋波暗送,秦雪岭一身白衣如雪,在此情此景中更加潘安再世,但她欣赏的是他的性格。   江三妹由于是梅任放的外甥女,出道以来一般人都让她一点,只有秦雪岭才如此待她。奇怪她反倒留意起他,心中隐隐生了股莫名其妙的感情。   秦雪岭彷似没觉,只把她当作普通的朋友。   三更已过,他才叫江三妹把小艇速度加快。   过了一阵,秦雪岭自信能于明早赶及到宜城,这才吩咐江三妹把船泊岸。“多谢姑娘相送,在下感激不尽。”   江三妹幽幽地说道:“你还生我的气吗?”   春雪岭一愕,“姑娘何出此言,在下好生难解。”   “那么你怎口口声声叫姑娘?”她脸泛红潮,月色照射下更觉娇艳。“叫三妹不是更自然些么?”   秦雪岭见了她脸色无端端一红也是一愕,心道:“这女人真乃奇怪,爱憎无常。”嘴上却说着:“在下不敢孟浪……”   “如今……”亏得她敢爱敢恨也羞得低下螓首。   “这……这……”秦雪岭心头一荡,暗中一咬牙。“三妹,后会有期!”一提衣袂飞掠上岸。   “雪……有空来找小妹……”未敢再说下去,一运桨,小舟直窜开去,不敢再看他了。   小舟一窜丈余,一忽已至江心,江三妹才抬起头。   岸边一人白衫飘飘,似若乘风归去。   江三妹脸上再一热,忙再运桨。   秦雪岭发了一阵呆才返身提步。   心中所系,步子未免较缓。他年少貌美,少年得志加上家境富裕囊里多金,在江湖上认识了不少美貌的女孩子,不过她们之中从没有一个能像江三妹那般坦率。   这对他无疑是具有颇大的震撼力,也使他若有所思。举头一望,明月依然如轮,哑然一笑。“江姑娘或者并无别意,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步子倏的一紧,正想展开轻身功夫,施展陆地飞腾之术,猛然听到一声异响,秦雪岭大为诧异,立即住步。   刹那在路旁树后闪出一个面蒙黑巾身穿一套黑色的紧身水靠的人,拦在路中,他腰际左悬长剑右悬刀。   秦雪岭一凛,沉声道:“阁下何人?因何拦住在下的去路?”   蒙面汉缓缓拔出长剑,冷森森地道:“圆月杀神,月圆之夜必要杀人。”   “圆月杀神?”秦雪岭脱口高呼道:“阁下之名江湖上从未有所闻的。”他心中不断思索。   “听过我的名者都已祭了月神,你当然不知!时辰已到,看剑!”剑尖一抖,泛起点点的剑花。   秦雪岭也不惧怕,抽剑挡架。   那人未待双剑相碰,便自变招,剑尖向意料不到的部位刺去。   秦雪岭心头一凛,知道遇到劲敌,疾退三步,避去来势。他退圆月杀神立进,寸步不让,手臂一抡,剑光更盛。   秦雪岭不敢托大,先自求保,出手大多是防守的招式。   圆月杀神经验异常丰富,五十招过后,已逐渐摸熟秦雪岭剑法的变化,他便把剑攻得更急一点。   江三妹心神恍惚,小舟逆流去势甚缓,蓦地一个念头泛起。   “他……我叫他有空来找我,但他又怎知我家的住址?”   双手一停,小舟立即横在江中。“要不要追去告诉他?”她自笑了一声,“他若有心找我自会去问舅父。”玉手甫一划动木桨,又自停下来。   “若果他脸皮薄,那……哼,算了,天下间男人多的是,也不见得只他一个才好。”饶得她一向做事干脆,此刻也不禁豫疑起来。   “不过,别人也未必能比他好……但,此时才去,追得上他吗?”春心荡漾,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不,他可能还站在岸边等我!”想到这里,立即把船头转后。“我去找他不给他把我看成是个贱女人?”   “不会不会,他不是这种人。再说我可以说只是上岸看看,不说是去找他,他怎敢笑我!哼他若敢笑我,我就把他踢落水里喂大鱼!”   想到这里她心中才坦然,运桨如飞,小舟顺着水箭一般射去。   圆月杀神步步进逼,绝不放松。   他用眼角看一看天色,蓦地长剑直射中宫,势如流矢,这一剑他仿似志在必得,招式用得颇老,甚至露出胁下的空门。   秦雪岭目光一亮,年轻人想到便做,绝不反顾,他左脚踏前半步,同时侧身让过来剑。手中的长剑如毒蛇出洞疾刺圆月杀神胁下。   圆月杀神一转身,未及退步,秦雪岭招式一变,改刺为削。   剑才至半途,他目光神彩暴现,“哼,你招式太老,回招挡架不及,看你如何避得少爷这一剑呢!”   他快圆月杀神也不慢,千钧一发间,沉腰御肩,左手自腰际扬起,带起一抹银光,右手剑虽已来不及抵挡,左手钢刀却恰到好处。   刀光一闪,反削秦雪岭右手持剑手腕。   秦雪岭目光即时一黯,暗呼不妙,长剑硬生生刹住,跟着暴缩。   饶是如此,手腕依然中了一刀,幸而入肉不太深。   说时迟,那时快,圆月杀神的长剑已经回旋,击在秦雪岭的剑背上,“当”的发出一声清越的声音。   此声音在静夜中回荡。   秦雪岭手腕一痹一麻,长剑脱手飞了出去。   刹那间一声娇呼传来:“雪岭,秦雪岭!”   秦雪岭一呆,圆月杀神未待他定过神,飞起一脚把他踢翻。   秦雪岭虎吼一声,翻起身双手成爪,向追上来的圆月杀神飞扑过去。   圆月杀神冷哼一声,及时偏身闪避。   秦雪岭去势太猛不及变换身形,直向地上扑下。   “噗噗”双爪插入地上深入二寸。   圆月杀神几在同时凌空飞起扑下。   秦雪岭刚直起身,他已又一脚把他踢倒,这一脚踢得甚重,秦雪岭一时之间竟不能再爬起来了。   “雪岭,雪岭你在哪里!”声音来自岸上,跟着是船身撞石之声传来了,看来,来人已是上岸。   圆月杀神略一犹疑,把举起之剑放下,改用左手刀劈下,一声惨呼即时响起。刀自秦雪岭后背刺人,前胸透出。   “雪岭,你怎么啦!……”声音透着焦急。   圆月杀神刀回鞘,迎着声疾驰上去。   江三妹泊船之处有个小沙滩,江沙较粗,双脚起落间发出沙沙之声来。   她听见秦雪岭的惨呼声,心中大为焦虑,连忙抽出佩刀,二尺七寸的柳叶刀在手,她勇气陡增。   前头立着一人,中等身材,黑布蒙脸,一身油绸水靠,在月光下闪耀生辉。   江三妹心头一惊,一个不祥之念头迅速袭上心头,脚步自然一缓。   虽然明月千里,夜空无云,甫见着一个幽灵似的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江三妹道:“你是何人?”   “圆月杀神,月圆之夜必杀人!”声音阴森寒冷,令人不寒而栗。   江三妹到底是个大胆的姑娘,开了腔后心神反而较定。“秦雪岭如何了……你,你把他杀了?”   圆月杀神缓缓点头,长剑徐徐提起。   江三妹尖声道:“为什么要杀他?”身子无风而动。   圆月杀神不答,脸上黑布的两个小圆洞中,目光闪动,杀机隐现!   再一声尖呼:“姑娘把你砍作十八块!”江三妹疾扑而上,刀光迎头罩下,月光下乍看好像撒下一个银色的鱼网。   圆月杀神几立如山,不为所动,鼻中冷哼一声,剑光暴涨,直向江三妹刀网的漏洞方向卷入了。   江三妹也非浪得虚名,娇呼一声,凌空一个倒翻,飘身后退。   圆月杀神缓缓踏上三步,自他身上发出的杀气立即充满空间。   江三妹目光露出恐惧之色。“你……你……”   圆月杀神剑一抡,跟着笔直刺向她胸间的“璇玑穴”,剑气嘶嘶作响。   “下流!”江三妹怒骂一声,手腕提起沉下,在胸前布下一道刀网。   圆月杀神剑尖即时一缩,跟着提高三寸一张,剑光又在她空门刺入,飞刺她咽喉。   江三妹心中大悸,疾使铁板桥,长剑在鼻端上刺过,森冷吓人,刀一抡反削那圆月杀神手腕上。   一声冷笑,圆月杀神手腕一沉一缩,目光炯炯注视着她。   江三妹刚直起腰,他长剑一送,剑尖已刺入她脸膛。   江三妹一愕,刹那万般念头都反映到脸上,复杂无比。她喃喃道:“秦郎,你等等我……”脸上渐渐换成欣慰之色。   不愿同日生,但愿同日死,不是自古以来千百万少年情侣的愿望么?   圆月杀神拔出长剑,一股鲜血立即喷出,江三妹身子缓缓倒下。脸上突现奇怪之色,“你对我的刀法怎会如此熟悉?”   “本神见过你跟人打架,已经不止三次!”   江三妹眼角沁出一滴泪珠,心中突然生了一丝反悔。她脾气火爆,动不动抽刀跟人打斗,这难道是上天对她此种行径的惩罚。   如果是,这惩罚也未免太大了。   圆月杀神对自己那一剑甚具信心,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自离去。   隔了一阵,只见他抱着秦雪岭的尸身大步而来。   把他摆在江三妹身边。他看了一看,又把秦雪岭的剑及江三妹的刀各自醮了些鲜血,然后分放在他们身边。   再看看没有什么破绽,这才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离去。   他不回头走,反而直向岸边走去,眨眼已淹没在江水中,一个倒栽,潜入水底,江面上水花丝毫不见。   玉免西坠,远际天边已现出了一道鱼肚白。八月十七日下午,天上下着雨,雨虽不大,却下得很密。   李鹰坐在小厅上喝着陈年的状元红。   他喝得很慢,慢慢品尝,这酒起码藏了二十年,入口又香又醇。他除非不饮酒,所喝的必是名酒佳酿。   顾思南脚步有点匆忙,肩上湿了一大片。   只二十多岁的他已破了不少案件,甚得李鹰的看重。   李鹰微睁双眼,露出一丝询问之色。   顾思南恭敬地道:“城南发现两具尸体,一具是梅任放的外甥女江三妹,一具是江北四秀的秦雪岭。”   “哦?”李鹰不禁自椅上欠一欠身。“什么时候发现的?”放下酒杯,从腰上抽出一杆旱烟杆来,跟着小心翼翼把烟塞在烟锅内。   烟杆长二尺四寸。   那烟锅比平常的大很多。   酒是佳酿。   烟也是好烟。   此物都是大理的贡品。   滇境的烟本已出名,贡品当然是极品。   皇上却赐了十斤与江北七省巡抚张光宗。   李鹰替他破了一件案,张大人便把这十斤烟丝转赠与李鹰。   反正张大人并不抽烟,乐得做了个人情。   顾思南道:“是昨天上午发现的。”   李鹰喷了一口烟。“昨天发现的至今才来报告?”   “头儿,许捕头说没有可疑之处。”他怕李鹰再问下去,连忙接住道:“他们两人是互被对方所杀!”   李鹰一阵沉默,烟锅内火光一闪一暗,“滋巴滋巴”地响,倏地又喷了口浓烟。“死者家属来领尸了没有?”   “江三妹的尸体,梅任放经已领去了,而秦雪岭的尸体尚放在殓房,不过他的结拜兄弟宋玉箫已来认看了。”   “梅任放有否说些什么?”   “许捕头曾试探过他,他道,不管谁先动手,反正两人都已死亡,也就不必计较。”   “梅任放倒看得开,”李鹰看一看天色:“不过,他们两人果有如此深的仇恨么?”脑海中泛起八月十五日他俩口角的情景,喃喃地道:“年轻人,唉……”   “穆程知否我在此地?”穆程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官,他是御赐正三品,因此背后都是直呼其名!   顾思南恭恭敬敬地道:“我已吩咐许捕头严守秘密。”   李鹰刚在山东破了一件大案,费了他不少心思及精力,刚破了案又立即马不停蹄直奔梅庄赴梅任放之邀,因此他颇想偷懒几天。   他磕掉锅上的烟灰,懒懒的道:“我要睡一会儿。”   秦雪岭本来约了宋玉箫八月十六日到他家作客,然后一齐北上晋东登华山,不料明月园一别竟成永诀。   十六日下午秦雪岭的死讯便传到他耳中,他又惊又疑,不能相信,因此立即策马奔赴现场看看。   从宜城到那地方(落马村)不过几十里,快马只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宋玉箫到达现场时候,发现沙滩上的打斗痕迹外,秦雪岭的尸体己被官府移走,于是他便又赶至襄阳衙门。   当他看见秦雪岭的尸体时不觉流下眼泪,悲痛得难以自制,过了好一会才能定下心神,询问许捕头有关一切。   许捕头自然把所见告诉他。   宋玉箫暗叹一声:“二哥怎会与她结怨!”   他交待许捕头先不要把死讯告知秦家,并道过几天便会汇同结义兄弟来办理秦雪岭的后事,临行时还送了二十两银子给他。   许捕头自然喜不自胜,连声不敢。   宋玉箫匆匆买了点干粮,便漏夜赶路,飞赴明月园。   到了第二天下午,终于赶至明月园门口,他人未到便大声的对那门公叫道:“楚大哥,还在吗?”   那门公依稀尚认得他,笑道:“你来得正巧,表少爷正打算明天离开。”   马经长途跋涉,经已劳累疲乏不堪,宋玉箫人自鞍上跃起,凌空一折自大门射入,“楚大哥在什么地方?”   门公尚未回答,楚英南已听到声音,自内抢出,一见宋玉箫风尘满面,神情疲乏,颊有泪痕不禁愕道:“四弟,发生了什么事,令你这般焦急?”   宋玉箫闻言又流下两行热泪,呜咽地道:“秦二哥,他……二哥他,他被人杀死了。”   “什么?”楚英南心神俱震,“四弟,你说二弟他怎样啦?”   “二哥死了,”宋玉箫定一定神才把情况对楚英南细细说了一遍。   楚英南不禁哭出声来。   宋玉箫道:“大哥,我们快去把二哥早日安葬,免得二哥死后不安!”   楚英南猛地清醒,语气坚毅地道:“不行,四弟你连日奔波,再下去身子难以支持,先在这里吃点东西,稍事休息一下,愚兄也要告诉姨丈一声。”   一个时辰之后,楚英南牵了二匹神驹的白马,他俩兄弟各骑一匹,直向襄阳驰去。   ’   到了襄阳已是八月十八日午时,他俩在城中酒楼匆匆吃了饭,又去买了一架竹篷马车,这才同到衙门办理领尸手续。   楚英南看见秦雪岭的尸体,两兄弟又自流了一阵泪,才把尸体搬上马车。   马车颇大,两人在前座轮流执鞭驾驶,鞭如雨下,两匹健马展蹄而驰,每到一处必换上新马以免在路上阻拦太久。   中秋时节,天气依然颇热,幸好尸体七窍都用棉纸封住,否则尸臭更烈。   马车日夜奔驰,两人轮流休息。   虽然如此数日之后亦已觉得十分疲倦。   从鄂北的襄阳到皖西的淮南足足一千五百里路有多,八月廿三日下午,马车终于驶入了淮南城,秦雪岭的家族历代长居于此。   对于秦雪岭之死,秦家自然十分悲伤。   秦父只秦雪岭一子继承香烟,不料……   他与夫人哭得死去活来。   楚英南及宋玉箫亦陪他们流了不少泪。   秦家颇有些家产,对秦雪岭的身后事办得十分隆重。   在阴阳先生及仵工替秦雪岭沐浴,更换寿衣时,楚英南突然发现秦雪岭一双手掌指端指甲缝内,藏了不少泥土,而且十只手指亦沾上不少泥巴。   于是他吩咐他们替他洗干净。   秦雪岭安葬五日后,楚英南及宋玉箫便辞别秦雪岭的父母,向西北取道洛阳。   这天正是九月初一日,离九月初九的重阳节不过七八日。   途中楚英南心怀感触,由这个一年一度的佳节想到秦雪岭,一阵悲哀,不禁道:“唐时王维曾有一首写重阳的诗……”   他话尚未说完,宋玉箫已截口吟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声刚落,又暴喝:“唉!”取出马鞭“毕拍”一声抽在马臀上。   马儿吃痛洒开四蹄急向前驰。   楚英南看了他后背一眼,叹了一口气,亦忙拍马追上去。   自淮南到洛阳比由襄阳至淮南要远得多了。   但马毕竟比马车快得多。   九月初六黄昏,他们已到了洛阳,自洛阳西出潼关已很近,重阳节登华山的约,刚好正能赶得及。   “大哥,你说三哥还会在家里等我们吗?”   楚英南望着他日来瘦削下去的脸庞,说道:“难说,不过我们还是得依约定先到他家去一趟的……”   宋玉箫叹息道:“三哥若知道二哥的死讯也不知要如何的悲伤了。”   此言一出,两人的心头都是一紧,倏的沉重起来。   问了路,直向东街驰去。   虞府占地颇广,门墙高大,红砖绿瓦十分易认。   马行甚速,只一忽儿便已远远望见一座大院,连日来的疲乏,至此仿佛恢复不少。   宋玉箫诧道:“大哥,三哥家好像有丧事?”他用马鞭隔远指一指挂在大门两侧的两盏纸灯笼。   楚英南心头一沉,心中迅即生了个不祥之念,一磕马腹快驰两步。   蓦地背后宋玉箫怪叫道:“三哥他,他……”   连日来的马不停蹄,日夕赶路,他早已心疲神倦,此刻再也受不了这接连而来的沉重打击,眼前一黑,一头栽下马来!   楚英南亦是脑门阵阵发痛,一颗心几乎破裂,不过他到底是年纪较大,尚能把持住。   一怔之下慌忙甩蹬下马,扶起宋玉箫,“四弟,你镇定点,不要伤了身子。”   虞府的家丁见二个陌生人在门前举止奇特,于是问道:“请问两位壮士到此何意?”   宋术箫即时悠悠醒来。   楚英南目光自他脸上移开。“在下乃江北四秀的楚英南及宋玉箫,与令公子是结义兄弟,请问令公子,他是怎……”话至一半再也说不下去。   那家丁已有五十多岁,看来在虞家为仆已有不少时间,对虞家的感情亦颇深,闻言眼角潜然哑声道:“原来是公子的兄弟,快请入内。”   楚英南及宋玉箫跟在他身后,穿过院子,迎面是个大厅,虞子清的灵堂便设在此处。   厅上尚停放灵柩,显然虞子清刚死不过几天。   两人不禁抚棺大恸。   半晌,虞子清的父母闻报出来,询之楚英南与虞子清结义的经过。   宋玉箫哭道:“小侄与三哥结义尚不及两个月,想不到七夕之后一别竟成永诀。”   楚英南沉声问道:“小倒不嫌冒昧想问伯父一件事。”他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三弟如何死的?”   虞父道:“八月中秋节清儿曾向余提及与各位结义的情况,余虽非武林中,但家中不少护院也曾听说过几位的大名,当时余亦喜不自胜。   他又说九月初他三个兄弟会来寒舍,余能借此与各位相见自是高兴,当下大表欢迎。可是,九月初,他在家中苦候一天,不见汝等赴约,第二天他便说到城外去等汝等,他深信初一日你等不到,可能是路上有什么阻拦,但无论如何,初二必会到来。”   说到这里,他声音渐沙,胸膛不断起伏。   虞父又道:“不料,直到黄昏有个朋友飞报清儿……倒卧在城南……余立即与家人赶去,清儿尸体经已冰凉……”语不成声。   楚英南及宋玉箫深感虞子清情义至深,也为自己过了约定日期令他遇难而感到不安。   半晌,楚英南才把因秦雪岭之死阻拦行程一事告诉虞父。   “未知三弟生前是否有与人结仇怨么?”   “清儿生性平和,而且气量甚宽,应该不会与人结怨,再说寒舍亦没有仇家,他在江湖上的事老朽便不太清楚了。”   “三弟在江湖上虽做了不少行侠仗义之事,但他对凶徒都能留下余地,按说是不会……不过这也难说,说不定那些凶徒事后不甘另请高手报复也不无可能。”   虞父悲声地说道:“如此皇天岂非无眼?”   “小侄再有一请求,小侄想开棺见三弟最后一面!”   “两侄情义深重,老朽也十分感动,岂能连这个也拒绝,反正还未上钉。虞天福,揭开少爷的棺盖,让两位贤侄……”   宋玉箫连声不敢,他自走上前揭开棺盖,棺内置了不少松香檀木之类的香料,因此气味倒并不太令人恶心。   “大哥,杀三哥的凶手是用剑的!”宋玉箫指着颈际一个小洞。   楚英南默默点头,伸手去解寿衣,心中暗暗祷告:“为求追查凶手,不得已要惊动三弟在天之灵,并请三弟显灵助为兄一臂之力,早日伏诛凶手替三弟报仇。”   虞子清胸腹间有三四道剑痕,但都不是致命伤。   那致命伤是左颈际的那一剑,几乎透颈而过。   虞父突然道:“贤侄,清儿当时手中紧紧抓着一块黑色的布条。”   宋玉箫一喜,道:“请伯父拿来看看。”   虞父连忙吩咐家人去房中把那块布取来,这布是普通常人所用的,没甚奇怪,但楚英南还是向虞父要来。   楚英南及宋玉箫在次日扶灵出殡,执兄弟之礼。   过了几天两人才拜辞而去。   在洛阳他们也没有心情去观赏游玩,策马出南门。   “大哥,要不要走一趟华山,以了二哥及三哥之愿?”宋玉箫放松缰绳道。   此地已离洛阳十多里,行人较少,楚英南放声一阵长啸,发泄心中的怨恨。   “西出阳关无故人,昔日王维只少一人插茱萸,如今我等兄弟两个月间四折其二,能不令人伤心!”楚英南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天上的白云:“愚兄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那么我们去何处?”   “愚兄有一种预感,好像有人要跟我们江北四秀过不去似的,自今日起我们两人不可分开,以免……”   楚英南突然一顿,目光即投在宋玉箫脸上:“二弟是伏尸在沙滩上?”   “沙滩上有打斗的痕迹,尸体亦是陈伏在该处。”   楚英南目光露出一丝疑惑之色,“那么二弟指甲缝里怎么会有那泥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楚英南及宋玉箫昼行夜伏,不一天才到南阳城。   楚英南心想连日来之疲倦如不能恢复,再拖下去将难免伤了身体。于是建议到明月园休息几天才继续南下。   宋玉箫当然没有意见了。   两人便多赶一程路,借着月光急驰。   二更未到已至明月园外。高大的围墙透出火光,同时人声喧哗,仿佛夹杂着兵器碰撞及哎哟之声。   楚英南心头一紧,轻喝一声,人自鞍上跃起,身在半空剑已离鞘。   宋玉箫几在同时飞身腾起,同样长剑在手。   楚英南站立在墙头上,已见到一个黑衣蒙面人左手持剑,且战且退,右手提着一个布袋,敢情又是一个窃贼。   楚英南喝道:“四弟你守在墙上!”人如飞鸟般扑下。   他身剑合一,疾刺蒙面人背心。   蒙面人猛觉得背后劲风急响,一偏身闪开一步。   剑法一紧刺倒二个家丁。   长剑再次斜挥,又架开二个护院的兵器。   楚英南一剑落空,双脚已着地,滴溜溜一转,长剑改刺为削,“铁练横江”疾削那个蒙面人腰际。   蒙面人左手一沉,剑尖抵开楚英南的来剑,手肘猛一缩,剑柄撞开一把自身后劈来的鬼头刀了。   “叮当”的兵器撞碰声中,蒙面人一拧腰右脚飞起,踢掉一把剑。身子跟着一旋,剑一引又劈飞一把刀。   这几招兔起鹘落,一气呵成,全是名家风范。   楚英南沉声道:“阁下如此身手,何必甘心为贼?”手腕一抖,泛起几朵剑花罩向对方胸前几个大穴。   蒙面人不吭一声,长剑上连破楚英南数招。   右手布袋作武器架开一条横扫而出的长棍。   楚英南剑法一变,寻找蒙面人的空档进攻。   蒙面人几次摆脱不了他的纠缠,剑法使得更辣,连伤几个董家的家丁及护院,可是这些人一倒下,立即有人填补上来。   蒙面人渐渐心燥,但身形进退之间丝毫不乱。   楚英南越战越勇,暴喝一声,手一抡,长剑当钢使用,大开大阖起来,倏地一剑疾劈蒙面人的头部,势如奔雷闪电。   蒙面人剑已被一个护院格开出去,眼看抵挡不及,楚英南目光露出一丝胜利的得色,刹那一个念头袭上心头,要不要留下活口?   心思动处,手上不觉略为一缓。   这一缓却令蒙面人及时沉腰蹲下避过这一剑。   未待他直起身,一条长棍横扫而致,力荡千钧.快如闪电。蒙面人冷哼一声,右手连掌带袋击在棍上。   “嘭”一声棍击袋声,蒙面人适时借棍上传来之力腾身飞起,飞向墙头。   宋玉箫早已蓄劲以待,待蒙面人身在半空未及换气之际,如脱弦之箭般射出。   半空中两人相错而过,只见剑光一闪,蒙面人虽然免了受伤之厄,面上的罩巾却被剑气绞落了。   罩巾一落,露出一张清癯的脸孔,黑脸无须,火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这电光石火的一刻,楚英南疾跃而上,长剑如虹猛刺他小腹。   那窃贼一见行藏败露,喝一声:“还给你!”右手的布袋向他抛下,同时右脚尖点在左脚面上,身子又再次的腾起来,凌空一拧腰,窜落墙头,足尖一蹬,流星般的射出墙外。   楚英南右手剑一收,左手托着抛下的布袋,人即被迫落地了。   宋玉箫长剑绞下窃贼罩巾,人亦因去势过猛,半空难以提气而窜落地上。   他一落地,立即再次腾空,头顶上一件黑黝黝的物件飞下,百忙中扭动腰肢避过,那物件便击向楚英南。   宋玉箫猛吸一口气,身子冉冉升起,已是慢了一步。窃匪已落足墙头,待他亦飞落墙头时,贼人已离他十多丈,他颓然一叹,只得止住脚。   刹那风声一响,楚英南左手托着布袋已站在他身边了,只听他恨恨地道:“跑得和尚,跑不了庙!”   宋玉箫讶道:“大哥已知他是谁?”   楚英南一字一顿道:“左手剑‘及时雨’应阳天!”   宋玉箫脱口道:“应阳天应大侠也会当小偷?”   “哼,世上欺世盗名之辈多的是!”   深秋中夜,晚风冰凉似水。   强劲的秋风吹得他俩衣袂猎猎乱响。   楚英南道:“四弟,下去吧,先去看看姨丈!”   布袋打开,里面尽是些值钱的东西,珠宝玉器以及全国有数的钱庄的银票。   宋玉箫不禁哼了声道:“他胃口倒是一次比一次大!”   楚英南若有所思。“左手剑,哼,找别人不易,找你应阳天还不易如反掌?”一顿。“四弟我们先歇两天再行动!”   宋玉箫立时觉得疲倦难当,一双眼皮竟有千斤重般。“小弟实在也困了!”   楚英南打了个呵欠,便带他去客房睡觉   本拟休息五七天待把精神养至顶峰才南下襄阳,可是发生了应阳天这件事后,却使楚英南不能安心静养,两天后便催着宋玉箫起程。   宋玉箫虽然有点不愿,可也没说一句话,悬好长剑便跟着楚英南继续南下了。   自南阳至宜城及襄阳之间的落马村,快马急驰不过两天工夫。   “大哥,到那里干什么?”   “愚兄对二弟之死始终有所怀疑。我一定要到现场实地视察一下才能作实。”   宋玉箫道:“大哥,你发现有什么疑点?”   楚英南沉吟道:“待到了现场视察过后才告诉你。”抬头一望天色。“四弟,我们还是争取在日落之前赶到落马村吧!”取出马鞭向身后一抽,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怨驰而去。   宋玉箫闷闷跟在他身后,心中却想不出秦雪岭之死,到底有何值得怀疑之处。   黄昏,他们已踏足于落马村的沙滩上。   夕阳余辉照在沙滩上好像遍在金沙般。   沙滩上一切打斗的遗迹都已因下雨的关系,而消失了。   楚英南在地上注视了一会,于是回头向小村走去。   只二三十步之遥,地上已变成黑色的泥土,再走几步,楚英南的目光正注视在那一棵树上。   这棵树向小路的那边树叶较疏落,有些幼枝并有折断的现象,有经验的人都看得出这是被剑气或刀气所毁。   楚英南认真的看了一会,转首对发愕的宋玉箫说道:“四弟,你看看这棵树可有奇怪之处的吗?”   宋玉箫一怔,道:“这边的树叶较少,这有什么奇怪?一般对路那边的树它的树叶总是较疏的,因为行人经过难免有人手痒,伸手把叶摘下来!”   楚英南道:“四弟所说有道理,但离地丈高处的叶依然稀疏,岂是一般行人随手便摘下来的吗?”   宋玉箫脱口道:“不错,但这又是什么原因?”   楚英南沉声道:“因为有二个高手在此打斗,树叶是被剑气所毁,现在只需到附近的农舍去问一问便能证实!”   他又看了宋玉箫一眼。“自从那天愚兄发现二弟指甲缝藏有泥土,心中便一直对二弟死在沙滩上产生怀疑。”   宋玉箫若有所思,但意念尚模糊,一时理不出个头绪。   楚英南已闪身入了一家农舍,宋玉箫立即跟着入去。   这农舍很破旧。   而里面有个老头正坐在门边抽烟。   楚英南抱拳道:“老丈请了。”   老头抬头,目光充满疑惑。“你是谁?”   “小可想请问老丈一件事。八月十五中秋夜老丈可有听见外面有打斗之声?”   “你是吃公门饭的?”老头道:“不知道!”   楚英南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老丈,这给你买点东西。”把银子塞在他手内。“小可是外乡人,只因那夜有个朋友在这附近被人杀死,所以来问一问。”   老头听他说不是公差,脸上登时现出犹豫之色,但又抑止不住兴奋。“有。那晚老汉与老伴因赏月的关系很晚才上床。睡了不久,便被吵醒。老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偷偷在门缝里望出去,嘿……”   他激动地喘气。楚英南忙道:“老丈慢慢说。”   “你不知道的,有个黑衣人他好凶,用剑打一个青年人,那青年人身穿白衣,人长得颇俊,不知是不是公子的朋友?”   楚英南及宋玉箫都紧张起来。“老丈但请继续说下去。”   老头道:“后来那青年便被他杀死了。但那时好像有个女子的呼叫声传来,那个黑衣人便离去了。老汉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一对脚都好像没有了知觉,过了好一阵才慢慢定过神来,正想出去看看,谁知那黑衣人又回来,老朽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后来便再也不见他了,可是老汉却再也不敢出去,一直躺在床上打哆嗦,到次日早上才敢出来,那时候已有村人发现沙滩上有两个尸体——”   宋玉箫急声问道:“老丈,那个黑衣人脸形如何?你可认得他?”   老头打了个冷震,好像受到很大的惊吓,连声不知。   楚英南和蔼地道:“老丈但说无妨,小可只是问问而已。”   “不是老汉不告诉公子,实是他用一块黑布蒙住脸的,老汉根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哦!”楚英南与宋玉箫对视一眼,“那个黑衣大汉身材如何?”   老头想了一想。“不高不矮,不肥不瘦。”   楚英南月光炯炯注视他。“老丈记得黑衣人是用剑杀死白衣青年的么?”   老头想了一会。“老汉也是奇怪,黑衣人起初跟白衣青年同样是使剑,后来又明明看见用刀自白衣青年背后刺入的!”   楚英南吸了一口气,心中立即把黑衣人和“及时雨”应阳天连在一起,偷明月园的窃匪是黑衣人,杀秦雪岭的是黑衣人,杀虞子清的也是黑衣人。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所有的事都是一人所为,而这人就是“及时雨”应阳天。   “老丈,那人是用左手使剑还是用右手?”   “这个,老汉倒记不清楚。”老头想了想,“等等,唔,他杀白衣青年时,老汉能看到他的肩后,对,是用左手的!”   宋玉箫脱口呼道:“左手剑及时雨应阳天!”   老头给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楚英南忙道:“谢谢老丈,没事了,小可告辞。”   “好好,不送。”老头站了起来。“请不要告诉官府说老汉曾经目击。”   “老丈放心,小可自会小心。”两人出了门,跃上马背,连夜南下宜城。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三十二章 求 援   楚英南及宋玉箫至此已肯定秦雪岭是被另一人所杀的,而绝非是与江三妹冲突的,致两败俱伤。   这个人就是“及时雨”应阳天。   他也是明月园的窃贼,也可能是杀害虞子清的凶手。   他两人在书房中不断推敲,宋玉箫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大哥,照说二哥及三哥绝无与应阳天结怨之理。应阳天会对他俩下杀手?”   “四弟忘记七夕那晚之事?”楚英南自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道:“那晚我虽不知窃匪是谁,但窃匪却怕我会由他的左手剑认出他。为了继续保持他在侠义道中的崇高身份及地位的,他第一个要杀的自然是二弟。”   宋玉箫恍然大悟,截口道:“其实他也想把我四兄弟都杀了,只是我们俩一直都在一起,他在没有绝对把握时是不敢向我们下手。”声音渐怒。“如此看来,杀三哥的凶手必也是他应阳天。”   楚英南说道:“除了他还有谁会杀三弟!”   说到这里两人都是心头一紧,一个问题迅即浮上来。“这只是推测,别人会相信我们兄弟的话么?只怕江湖上的人把我当作凶手,也不会怀疑应阳天一丝一毫!”   想到此都有点气馁,另一个问题又袭上楚英南心头,他打了冷颤,道:“应老贼在江湖上一呼百诺,凭我们两人势单力薄,如何是他敌手?只怕我尚未动他分毫,已经被他……”   他话虽未说完话中之意,任何人也听得出,刹那宋玉箫 冷汗自额上簌簌流下,无力地说道:“正是,现在我们不动他,他早晚也会来找我们。大哥,那么我们怎办?”   这句话问倒了楚英南,他苦笑一声,步子转得更慢。   良久,宋玉箫突然从椅子上跃了起来,满面惊喜之色:“大哥,有办法了!”   “四弟想到什么办法?”楚英南霍地转过身来。   宋玉箫一字一顿,“李秃鹰!”   “‘神眼秃鹰’李鹰?”楚英南惊喜地道:“但素闻李神捕行踪无定,我们去哪里找他?”   “不怕,我爷爷昔日跟江北七省巡抚的张大人曾有同窗之谊,小弟叫爷爷修一封信与他,叫张大人替我查一查李前辈的行踪,待有了确实的地址后,我们再携款去找他!”   楚英南听了大喜,连声说道:“如此甚好!”   宋玉箫满怀信心地道:“有李前辈出马,二哥及三哥之仇何愁不能报?”   宋玉箫于是便把整个过程告诉了他爷爷,而他爷爷亦原原本本将这些事写与张光宗张大人知道。   张大人倒是性情中人,他决定把这事委托李鹰去办。   是故,李鹰已经从张大人那封长达七八张的信里对这件案子知道了个梗概。   他放下书信,抽出旱烟杆“滋巴滋巴”吸起来,心中不断地盘算着。   他的一个心腹大将公孙良道:“头儿,张大人好像有点那个,照说这种武林中的事他管不着的。”   公孙良十八岁便吃公门饭,今年五十五岁,他武功虽不高,可是办事之仔细及积犯和罪恶组织之熟悉,连李鹰对他亦暗暗佩服。   是故,五年前李鹰便从山东提起督按察使司那里把他弄来,加强自己的实力。   由于吃这行饭不容易,既要有天份又要有兴趣,更加要出生入死,因此李鹰的手下不断有损伤,亦不断需要补充,以保持实力。   所谓人材难得,平日李鹰对他的一干得力手下都异常照顾,使他们能够专心工作。   当下他闻言之后道:“嫌犯涉嫌二度到明月园偷取金银,犯及平民,这已不是纯粹的武林争纷,是故张大人要我们去侦办,亦合情合理。”   公孙良道:“应阳天是出名的‘及时雨’,平日难免会有劫富济贫之举,这……这个,如果我们一插手,只怕会得罪不少武林中的所谓侠义道中人士。”   李鹰神色不变地道:“这点我当然知道,可是张大人那里也不好推搪,另外,江南四公子的推测亦颇为合理,假如应阳天真是个欺世盗名的人,而让我们揭发出来,到时只怕我们……”   站在一旁的顾思南接口道:“到时只怕我们的名头要比沈神通响一筹。”   李鹰含笑点头,道:“所以,这件事我已决定插手弄个水落石出,就算应阳天是冤枉的,我也要替他们洗脱了罪名,传了出去,对我们亦只利而没害。”   ’   顾思南目光露出兴奋之色,“老大,我这就派人去查一查应老头的下落!”   “好。”李鹰磕掉烟灰,“不过,要小心,在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之前,不能动他。”转首对公孙良说道:“公孙老弟,麻烦你去把江北四秀的楚英南及宋玉箫找来!”   公孙良不敢再言,应了声离去。   那顾思南亦跟着出去。   李鹰抓一抓秃头,再次拿起张大人的信沉思起来,他想起子中秋节的情景。   秦雪岭与江三妹扬子江头,在江面上赏月,并慢慢离去,应阳天便跟着离开,这里面不是有蹊跷么?   应阳天之离去若是为公为解救同道中人的苦难,他大可以说出来,若是事情紧急的大可以不来参加中秋夜宴,以梅任放之为人,相信也不会怪他。若事情不急的,则何必去乃匆匆?   这情景是自己亲眼所见,绝不会看错——应阳天的离去亦必有内情,是为了杀秦雪岭及江三妹?   不,杀秦雪岭才是目的,杀江三妹只是不能不杀之以灭口而已。   想到这里,李鹰又装了一锅烟,长长的吸了一口,又缓缓的从鼻孔喷出来,他的思路倒尚未因此而断。   凡杀人者,必有其杀人的动机,应阳天杀秦雪岭的动机是什么,真是如张大人信中所转述的那样?   这一点既有其可能性,亦有点勉强,应阳天值得如此做么?他劫明月园的钱即使揭穿出去了,武林中人士多半不会怪他——劫富济贫本是侠义道中所为。   但若果杀死声誉甚佳的秦雪岭及虞子清,万一传了出去,对他多年来所建立起来的声誉及地位不是大有影响么?况且杀死江三妹尚要得罪梅任放。   李鹰到此便再也想不下去了,因为在没有再进一步的理由前,这一点不能成立。   就在此时,公孙良去而复返,李鹰不禁抬眼望着他。   公孙良后面跟着两个神貌非凡的青年,正是楚英南及宋玉箫。   “头儿,这是江北四秀的楚少侠及宋少侠。”   楚英南及宋玉箫同行了一礼道:“晚辈拜李前辈。”   “不必多礼。”李鹰目光一亮,故意诈作不知而问:“不知两位有何指教?”   楚英南走前一步,恭敬地道:“前辈言重,晚辈是有事要求大人的。”   李鹰站了起来,跟着走离书桌。“我亦属武林中人,不是在公堂上,我不喜欢人家以大人称我,何况你俩也没有功名在身。”一顿。“两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他穿一身青衣粗布,腰缠布带,上插一根烟杆,高大的身材,黝黑的皮肤,除了头顶见秃之外,倒像一个乡下老头,可是他随便这么一站,自然有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自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令人心中一凛。   楚英南只得把明月园的二度被窃,以及秦南岭和虞子清被杀之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李鹰听得很留神,一待楚英南说罢,问道:“那么两位是来求我把应阳天捉拿归案?”   楚英南背负双手,慢慢在小厅内踱步,忽冷冷地道:“武林中之事,官府素不理会,若依公事办,我只能以窃贼之罪捕拿应阳天而已。”   宋玉箫早知道他与沈神通的规矩,忙道:“晚辈这次前来是想请前辈私下查办此案。至于酬劳,但请前辈开口。”   “我照规定本应收取五万两代价,不过看在张大人的脸上,就收七折吧。”   宋玉箫大喜,忙取了三万五千两的银票,双手呈上。   “这钱么,待破了案才收。”李鹰不温不冷地道:“你们又凭什么认为应阳天是凶手?”   “晚辈刚才说的难道没有道理?”楚英南愕然道:“除了他,晚辈实在想不出武林中有谁与晚辈的结义弟有如此深的仇恨。”   李鹰便把他刚才所设想的一切说了一遍。   宋玉箫听了为之一愕。   楚英南却道:“世上多的是欺世盗名之辈,应阳天貌似侠义,许是奸诈阴谋也未定。”   李鹰反讥道:“应阳天的名气可是经过三十多年的努力挣来的,其义举及所做的善事,绝不能假得了!你岂能如此轻率下结论?不错,你把这件事想得这样深入,我亦很欣赏,不过,这是另外一回事。”   楚英南只得把在落马村打探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李鹰沉吟了一会,道:“不错,近年来能使左手剑的人已不多见,应阳天是第一个,难怪你能如此肯定。”顿了一顿。“暂请两位在这里住几天。调查及捉拿凶手的事,我自有安排。公孙老弟,你先去安顿他们的住宿!”   公孙良带楚英南及宋玉箫到后院去。   李鹰却不停地踱步。   直至黄昏,一步也没离开过。   掌灯了,手下送上酒菜正准备吃饭,萧穆恰好入来,风尘仆仆,但脸上却有喜色。   公孙良见了忙说道:“小萧回来啦?”语气颇热情。“来得正好,坐下来喝两杯。”   萧穆微微一笑。   李鹰道:“事情解决了?”   “是。”萧穆立即收起笑意,正容地道:“崂山四妖已三个伏诛,我把未死的崂山大妖交给府台。”   “好。”李鹰举起了酒杯道:“喝一杯。”   众人一饮而尽。   李鹰默默地吃菜。   “公孙老弟,飞烟还未回来?”   公孙良答道:“尚未。头儿有急事找她?”   李鹰不言。   萧穆目光一亮,“又有案件?”   公孙良接口道:“而且是一件前所未有的。”   萧穆急不及待地询问着。   公孙良便把江北四秀的事转述了给他知。   萧穆及云飞烟也是李鹰的手下大将。萧穆三十多岁,面目严肃,平日不苟言笑,即使说话也很简短。   他在李鹰的手下中武功最高,办案一丝不苟,只讲王法不讲人情,故此有个外号叫做“铁面金剑”,因为他用一口金剑,也行事颇有李鹰之风。   李鹰视他如子侄。   云飞烟现年只二十,投在李鹰门下只三年,她是“变幻大师”云千首的女儿。   云千首临死前,不但把武功全部传授与她,而且把他独步宇内的易容术倾囊相授。   云飞烟擅长轻功,李鹰的手下都称她是“云上飞”。她素以须眉面孔装扮出现,即使是李鹰的手下亦鲜有人知她是女儿身。   其实云飞烟不但能云上飞,而且能水下游,有这许多特别本领,因此李鹰很多时亦少不了她,是故只三年她便晋升为四大悍将。   当下萧穆见李鹰不作声便也不问。   李鹰吃饱后,装了袋烟,长长吸了一口,神态极之愉快,如躺在云端上的神仙。“小萧先休息一下,待思南回来后再行决定行动。”言罢走向厢房找楚英南。   李鹰刚离开,席上众人立即活跃起来。   一个手下叫陶松的道:“应阳天‘及时雨’之名绝非幸致,照我看他未必是杀人凶手,且闻说此公颇好提携后进,岂会杀秦雪岭这种人?”   另一个名郎的接口道:“这又未必,去年我们不是查出‘中州三雄’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么?”   陶松道:“中州三雄岂能够与及时雨比?”   萧穆道:“不必争,现时还未证实,何必胡猜!”他平素在这干人中颇有威信,众人立即住口。顾思南没有回来,但他的消息在第七天便由信鸽带来了。   信上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已查到应阳天在商丘,小弟赶去商丘相候。情况若有变化,信鸽联络。”   李鹰看了信道:“小萧,你带人去一趟,非万不得已不可动武。见到应阳天就说我请他来一趟,协助调查一件案件。嗯,人不必带太多。”   “是,属下只带陶松及郎四两人去。”萧穆恭敬地道。   “把葛根生也带去吧,预防万一。你与思南都不是他的敌手。”   萧穆立即换了一套黑色劲服,携剑带了三名手下出去。   北国十月虽未下雪,却也非常寒凉,北风一吹,脸上颇有裂肤之痛。   萧穆一行四骑餐风宿露,一路上马不停蹄赶去商丘。   捕快生涯原是苦,要是别人此刻怕是在家抱小孩了。   不过四人一想起此次可能会擒下一条前所未有的大鱼时,血立即沸腾,几天奔波,精神丝毫不倦。   到商丘依着暗记找到了顾思南,那是在一家客栈中。   一入房门,葛根生立即问:“鱼儿还在此地?”   “不,根据各地传来的消息,他现在,在此西北百里外之程家寨!”顾思南立即回答:“他还是三天前离开的。”   萧穆沉吟道:“程家寨是小地方,他去那里做什么?”   顾思南脱口道:“金刀大侠’程万里老家在那里啊!他俩气味相投,闻说早年程万里曾经救过应阳天一命,应阳天既来商丘,便得再北上程家寨去拜访他。”   萧穆毅然道:“我们就连夜赶去!”   顾思南道:“你不休息一下?”   “不必,到程家寨再说。”   于是一行五人连夜赶去。   北风渐紧,在晚上格外寒冷。但他们五位都有一身不错的内功,而且加上赶路,反而他们额上见汗。   到达程家寨时,天尚未破晓。顾思南独自一人去与守在“金刀大侠”程万里家附近的手下联络。   天亮时,顾思南回到寨外的小树林,手上还提着一袋干粮及清水。萧穆等赶了一夜,真的是又饥又渴,都不由分说把干粮吃净,清水喝光。   萧穆听了顾思南的报告,沉吟了一会,说道:“我就在此候他,叫他们一有消息立即发信号!”一看葛根生。“注意行藏不要泄露出来,根生你把马牵走藏起来,其他的都把身体藏好。思南你去通知他们一声,顺便再买一些吃的回来。”   顾思南再回来时双手提满一包包,每人还分了一斤酒。   郎四喜道:“有这个才能御寒,妈的,坐在树枝上一动也不敢动,手足都快僵啦!”   一直到入黑,尚不见有新的消息,谅必应阳天尚未离开。   天却下起雪来,虽然不大,但晚风渐紧,各人都有几分寒意。   郎四嘀咕道:“他妈的,应老贼在程万里家里大鱼大肉,我们却坐在这里喝西北风!”   萧穆轻轻咳了一声,慌得陶松把要搭腔的话咽了下去。   起更后雪犹未停,寒意更浓,萧穆忙叫各人练功以暖身子,否则一旦需要厮杀,手脚僵硬未免要吃亏。   寒风渐缓,天地间万籁无声,远处传来二更的梆子声。   再隔一会,天上忽然出现一朵绿色的烟花。这是表示应阳天已离开了程家,而且还是往这边来。   众人目光一亮,迅即屏息静待,虽然腰已坐得有点硬,但都能把力量集中在双手上。   远处传来一阵踏雪之声,若非众人都有一身功夫,更兼在此静夜中,否则根本听不到,声音来的很快,眨眼间已能见到一个黑影迅速接近。   萧穆缓缓吸了一口气,仿似引弓待发之箭。   刹那黑影已至林外,冷淡的月光,依稀认出来者正是“及时雨”应阳天。   萧穆如豹子般扑下,带起一片风声。   应阳天一惊,急退后八尺。“谁?”   顾思南在萧穆扑下时,亦跟着自树上跃下。他跃下的位置刚好拦在应阳天的退路。“在下顾思南。”   应阳天猛一回首。   此刻陶松、郎四及葛根生亦围了上来。   应阳天神色大变,涩声说道:“你是‘神眼秃鹰’李鹰的手下顾思南?”   “正是!”顾思南缓缓抽出乌金刀来,刀握在手,整个人立即变得肃穆不少。   “你们都知道了?”应阳天脸上神色再一变。   萧穆说道:“请应前辈跟在下等走一趟。”   “去找李鹰?”应阳天身子无风自动,突地自腰上抽出剑来,喝道:“先露两手给我瞧瞧吧!”剑一引刺向顾思南胸前,中途一偏改刺陶松腰际,临至招老,霍地一转身,长剑已指向郎四咽喉,他一剑分袭三人,使得流畅无比,绝无阻滞,果然名不虚传。   郎四见他剑改刺陶松时,便飞身扑上,长刀自后向应阳天劈来。   刹那,眼一花,应阳天已转过身来,他的刀已经落空,但应阳天的剑却如毒蛇出洞般的飞刺而来。   萧穆及时喝道: “小心!”一声龙吟,金剑已出鞘,他怕郎四有失,臂一直,剑尖直刺应阳小腹。   好个应阳天一吸气,小腹霍地凹入四寸,左手剑走势绝不稍歇。   郎四叫声不好,幸而他的轻功造诣颇高,半空中一折腰,凌空一个“鹞子翻身”避过,“嗤”一声,衣袖还是被剑削下一截。   应阳天脱口道:“‘飞鹞’郎四?原来你亦是李鹰的手下。”   剑一沉,改刺顾思南。   郎四怪叫一声好险,顾不得答话,连忙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应阳天手腕一抖,剑尖一横又改刺葛根生胸腹,同时右手手指一弹,弹开陶松的钢刀。   顾思南轻啸一声,一沉腰,乌金刀疾削应阳天下盘。   萧穆那一剑刺不及应阳天,立即退后一步,此时倏地腾身而起,手臂一抡,洒下万点金花向对方头上罩下。   应阳天足尖一顿,平地后窜一丈五六,顾思南的刀及萧穆的剑顿时落空。   郎四人虽瘦削但十分勇悍,即时扑上,刀光如电疾刺应阳天后背去。   应阳天眼看四方八面,背后生风,刹那沉身,跟着一偏,刀自右胁下穿过。他迅即右肘后撞去,“啪”地一声,撞在郎四的右上臂。   郎四立即觉得右手酸麻,钢刀脱手飞出。他一惊之下,总算见过不少大风浪,急切间伏地滚开,劲风一响,应阳天的剑刚在他头上飞过。   应阳天长啸一声,疾扑上去,猛听萧穆喝道:“休伤我兄弟!”金剑一引,把刺向郎四的剑接下。   “叮叮叮”,连串剑击声响,刹那两人以快制快,双剑竟然互碰了二十一下。   应阳天尚未及变招,顾思南的刀已从侧攻上,猛地听他喝声来得好,剑尖一挑,格开顾思南的刀。   顾思南是有名的闪电刀,刀法一展开只见刀光霍霍不见人影。   应阳天吸了一口气,心忖:若不设法速战速决,今夜实难讨好,胁下兵刃之风又响,应阳天手略一缩,剑锷撞在萧穆的剑尖,“叮”一声金剑被击退,他却借刀疾刺,剑如离弦之矢,疾点顾思南咽喉。   顾思南退后一步,刀一抡把剑格开,手臂一阵的酸麻。应阳天见顾思南刀未被击飞,亦暗暗叫苦。   在刹那间,背后葛根生的长棍已击至。   应阳天心念一动,向天打了个筋斗,落来时刚刚好双足点在长棍之上。   葛根生长棍一沉,他天生神力,嘿了一声,长棍打了个圈,意图甩掉应阳天,不料应阳天却借力再一个凌空筋斗翻出。   人在半空如大鸟投林,身子向一棵大树射去。   右手轻舒,勾着树枝,腰一摆一荡,又再凌空窜出二丈。   眼看就快能得以脱身,猛见郎四喊了一声打,无数暗器迅即向他射到。   应阳天怒哼一声,舞起长剑护身。   剑身碰着暗器却丝毫不发出声音,原来郎四怕他逃脱,抓起地上积雪,捏成一团不断的向他身去。   应阳天果然被他阻了一阻,只这一霎,顾思南凌空跃起,在半空中拦着他。   紧接着萧穆亦御剑飞至,剑气如毒蛇吐信,嘶嘶乱响。   应阳天猛使千斤坠,降身落地。   顾思南跟着扑下,乌金刀一扬,自高劈下。   应阳天一偏身让过,不料,顾思南这一招竟是虚招,刀一横,改直劈为横削,削向他的颈部了。   应阳天力沉手腕,运剑一架,“当”一声巨响,顾思南被撞飞一丈。应阳天身子亦是一阵摇晃。   刹那萧穆已自半空沉身追至,剑势凌人,应阳天来不及招架,附身在地上一滚,他这一滚就是丈五。   当他直起身时,顾思南、陶松、郎四及葛根生已团团把他围住。   应阳天长叹一声,知道脱围已经没望,希望之火已经熄灭,应阳天再一声叹息,问道:“且慢!”声如霹雳,震得各人俱是一怔,手上立时一慢。   应阳天声音沙哑地低低的说道:“萍,我先去一步。”左臂一回,长剑抹向颈际。   此举大出从人意料之外,再也来不及阻挡,只见应阳天颈血溅出,滴落在雪地上,显得格外鲜红夺目。   萧穆扶起应阳天,沉声说道:“前辈何必如此?李神捕只是求你去一趟,以便协助查一件案子而已,如今真相未明,前辈……”   应阳天微睁双眼,神色显得安祥无比,“李鹰不愧是神捕,想不到片刻间的事他亦能即刻派人找上我……你不知道的了,我能一死,心灵反而得到解脱……所谓杀人者死……”   众人都默不作声,但此刻对应阳天却生了一股钦佩之情。   “应阳天果然不愧是及时雨,一生光明磊落,杀了人也能以死谢罪!”   顾思南踏前一步,蹲下问道:“前辈有否未了之心事要交代?晚辈等若力所能及,必尽力替前辈完成未尽之志。”   应阳天苦笑一下,欲言又止,片刻声音低弱地道:“告诉李老鹰,说我绝不怪他,也希望他能够助正义……收,收费……不要过……不要过昂……”头一歪,登时气绝身亡。   良久,萧穆才放下应阳天的尸体,缓缓站了起来。   顾思南喃喃道:“真想不到,也许我们做得过份了点。”   郎四道:“不会,应前辈无怪我们之意!”回顾萧穆,目光露出询问之色,“萧大哥,应前辈的遗体怎样处理?”   萧穆略一沉吟,道:“此际天气已寒,尸体不易变坏,葛根生,你去打架双马套车在前头等候,我们快马运回襄阳待头儿处理。”   陶松接口道:“何必如此麻烦,趁现在还未天亮,就在此地把他火化掉吧!”   萧穆沉声道:“不可。此人不是别人,不能草率从事,小南,你去撤掉埋伏在程家寨附近的兄弟。”   葛根生连忙上马去购买车。   顾思南却说道:“此事已告一段落,小弟尚有点事要在商丘逗留几点,烦大哥回去对头儿说一声。”   “无妨。”萧穆抱起应阳天的尸体入林密处找寻马匹。   事情之太过顺利,反而使本来满怀兴奋的心情,变得有点索然没味,郎四等默默跟在萧穆身后。   四更已过了,北风突紧,呼啸怒吼,卷起漫天雪。呜呜的风声是在诅咒应阳天,还是在为他发出同情之叹息?又抑或为他鸣不平?   雪下得更密,只半晌,已把地上凌乱的足迹掩盖。萧穆等来去匆匆,十一月初已经回到襄阳。到了襄阳李神捕的老窝,李鹰却去了芜湖办案,连公孙良也带走。   楚英南及宋玉箫尚在,他们闻讯赶了出去。   宋玉箫脱口道:“果然是他!”   楚英南亦道:“去姨丈家偷窃的正是他,萧兄果然好本领,连鼎鼎大名的‘及时雨’应阳天亦败在你手中。一抱拳。“得到几位拔出正义之刀,诛了凶徒,使小弟的杀弟之仇,能以得报,我兄弟十分感激!”   宋玉箫接口道:“大哥说得好,小弟也感激不尽。忙从身上取出三万五千两银票。   萧穆忙道:“两位客气,这钱么,待李神捕回来后,你才交与他。”   楚英南问道:“未知萧兄如何制服应老贼?他是否承认了罪行?”   顾思南喟然道:“说来惭愧,应阳天果然是条好汉,他在被我们包围之后便承认了杀人,不久便自杀了。”言语间甚有赞叹之意。   宋玉箫脱口吁道:“应老贼他是自杀的?”   萧穆缓缓点点头。   宋玉箫及楚英南互视一眼,心中颇不是味儿,到底为什么,他俩亦说不上。   楚英南指一指应阳天的遗体,,道:“萧兄,这如何处理?”   “在下立即通知神捕,由他决定。”   楚英南叹了一声,“应阳天临死知罪自刎,小弟倒也不宜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免得损了他的名头。”   宋玉箫垂泪道:“但,二哥及三哥,他们在天之灵……”   楚英南双眼望天,喃喃地道:“武林中人死在刀剑之下算得什么?凶手既已死,二弟、三弟之仇已偿,即使他们在天之灵自亦不会太过苛求。”眼光转注视萧穆。“人谁没犯过错,只要他知而能悔,悔而能改,总是一件好事,何况应阳天以死谢罪,萧兄这方面的经验丰富,不知有何高见?”   萧穆及顾思南目光神采连闪。   萧穆道:“楚兄弟之见正合在下之意。”   顾思南赞道:“楚兄胸襟之大,见识之高超,小弟望尘莫及,江北四秀果然名不虚传!”   萧穆亦赞道:“楚兄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襟怀,异日焉能不成为一代大侠?”   楚英南道:“两位大哥谬赞,使小弟汗颜无地。”   宋玉箫悚然一醒,忙擦干眼泪,他是官家之后,自小娇生惯养,年纪又较小,胸襟及见识自然较浅,他心头震了一震,忖道:“大哥之见识及襟怀果然高我不少,我宋玉箫今生能与大哥结义,实乃三生有幸。”口上却道:“几位大哥之教诲使小弟茅塞顿开,得益不少。”   萧穆忙道:“宋兄弟年轻有为,在下亦是钦佩不已。”转首对陶松道:“把应阳天尸体移入衙门殓房,还有,用纸把他的脸封起来,以防泄漏了消息,头儿未回来之前你们也绝不准把此事宣扬出去!”   陶松等连声应是,立即动手掩盖应阳天的口脸。   顾思南亦吩咐郎四放信鸽通知李鹰。   李鹰也以信鸽回覆萧穆,说他十天八天难以回来,叫他们先把应阳天的尸体火化。   萧穆收信后立即与顾思南办理有关火化尸体的一切。   楚英南及宋玉箫却辞别他们,临行时,楚英南说两三天便再回来等候李鹰。   他们决定到梅庄拜访梅任放。   到了梅庄一通知门公,立即被带入内厅。   不一会,梅任放的儿子梅百侣出来道:“两位光临寒舍,恕小弟不知,未及迎接!”   双方寒喧了一阵,楚英南道:“令尊梅大侠不在宝庄?”   梅百侣三十多岁的年纪,是梅任放的独子,举止颇为沉着,大有乃父之风,当下讶道:“两位专程拜访家父?”   楚英南笑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令尊对令表妹之死有何看法而已。”   梅百侣讶道:“两位不知舍表妹与令弟秦雪岭在落马村斗个两败俱伤?”   “知道。”楚英南小心谨慎地道:“不过,小弟却有点奇怪。”   他见梅百侣双目望着他,便续道:“不知梅兄知否舍弟何时曾与令表妹有过结怨?”   梅百侣摇摇头,悲伤的道:“没有,但这也更令在下伤心,大家同是武林人,何必因小小的事,一言不合而动武?这岂是侠士本色?”   此人果然不愧是“赛孟尝”梅任放的儿子,副悲天怜人的心肠。   宋玉箫几乎想告诉他,杀死江三妹的是应阳天而不是秦雪岭。   幸而梅百侣顿了一顿便续道:“那夜,舍表妹与令弟曾发生了口角,不过立即被家父排解,之后在席上亦表现得颇为友善,但后来舍青妹便又邀令弟共同乘舟赏月,唉,表妹她的脾气的确十分暴燥,小姐性子又大,即使是在下亦经常受不了,遑论令弟?所以……这件事在下亦深感不安,他们之起冲突,必是表妹挑起的。”   楚英南道:“原来他们先发生了口角?”   梅百侣点点头。“这件事李鹰神捕前辈当时亦曾在场。嗯,听说楚兄托李神捕查办此案,不知有否新的发现?”   楚英南摇头道:“没有,所以愚兄弟才来贵庄拜访,希望能取点资料,如今,看来不必了,令表妹性子既然如此……算了,小弟想令表妹此刻在天之灵亦已生悔意,死者已矣,小弟又何必多此一举,李神捕亦有意把此案推掉,看来小弟回去该向李神捕取消协议。”   宋玉箫欲言又止,急切问改口道:“对,应该取消,反正人已死了不取消又有何作用?”   梅百侣忙起身谢道:“两位胸襟果非常人能及,百侣钦佩不已!”   “冒昧打扰,愚兄弟甚感不安!”楚英南一拉宋玉箫衣袖,起身拜辞。   “两位何不再坐一下,在下经已吩咐下人筹备酒菜了。”   “不敢再打扰了,梅兄盛情,愚兄弟十分感激,异日有机会再见。”   “今日未能一睹‘赛孟尝’梅大侠的风采,小弟颇觉遗憾!”   宋玉箫亦搭声道:“小弟对令尊梅大侠景仰已久,惜苦无机会拜见,异日有机会定当再来拜访以了平生之愿。梅兄请留步,后会有期。”   两人出了梅庄,楚英南道:“梅家既没对江三妹之死,稍存怀疑,我们这趟也是白来。”   宋玉箫沉吟道:“小弟离家日久,想回家一趟,大哥你去不去?”   楚英南道: “李前辈尚未回来,我们还未把酬金交与他……”   宋玉箫迅即把银票交与他,道:“小弟这趟回家也得把结果告诉爷爷,也得对张大人有个交待。十日后,小弟便再来找大哥,然后回到二哥及三哥的墓上告诉凶手经已伏诛,使二哥及三哥在天之灵早日得到安息。”   楚英南见他对兄弟之情如此深厚,亦十分感动。“如此甚佳,小兄便在李前辈之住处等候你了。”   两人珍重了一声,挥手而别。   宋玉箫没有兄弟,自小都在姐姐及丫环丛中生活,十分渴望有个兄弟,不料一下子有了三个兄弟。更料不到不及二个月的时间,两个结义兄长已不幸被杀,虽然凶手已经伏诛,但心头之创伤却难以恢复。   他怀着一颗落寞的心在北风的吹送下一路南下。   楚英南走了几步,心头突生了点异样,倏地回首,宋玉箫背影已被风沙遮挡。   三天之后,李鹰及宋玉箫还未回来,但顾思南已回来。   顾思南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金刀大侠”程万里突然暴毙,根据初步调查,怀疑是被人点中死穴而亡。   这个消息令众人大吃一惊。   就连萧穆也沉不住气,急忙问道:“程万里死于何日?”   “十月二十四日被发现的,看来是死于十月二十三日夜间。因为,程万里家属那夜还跟他一同吃晚饭。”   萧穆心头一跳,脱口道:“十月二十三日不就是应阳天自杀那天!小南,你知不知道应阳天何时离开程家?”   “小弟已问了程家,应阳天是在十月二十二日夜间离开的!”顾思南立即回答道。   萧穆心乱如麻,一时之间理不出头绪,他朦朦胧胧觉得应阳天与程万里之死有点牵连,但却想不出应阳天有任何杀害程万里的动机。   顾思南低声道:“萧大哥,小弟有点怀疑……”   萧穆看了附近手下一眼,沉声说道:“不能随便胡言……把事情报告老头儿知道。”   “是。小弟这就去写信。”   第二天,商丘那边有信鸽飞到。   信是商丘的捕头胜一平写来的。内容很简单,是程万里的家人请求李鹰追查凶手的,并出酬金从优,不惜代价定要把凶手碎尸万段。   顾思南又立即施放信鸽,把信转去芜湖。   江北“神眼秃鹰”李鹰以及江南“千面神鹰”沈神通都各自有一个庞大而完善的信鸽通讯网的。   他们都有专门的饲鸽人员,以及驯鸽人员。   有时为了怕信鸽失落或迷途,把信息泄漏出去,他们以一种只有他俩及其心腹手下才能懂得的码暗语通讯。   如今胜一平的信当然不是使用这种密码。   四天之后,李鹰留下公孙良,触自一人自芜湖归来。他到襄阳,天色已黑,但立即叫萧穆、顾思南、郎四、陶松以及葛根生到他书房里。   李鹰边抽烟,一边留心倾听他们每个人的话,这些话都是关于十月二十三日夜围攻应阳天的情况。   李鹰一边听一边发问,问得很仔细,听了之后,磕掉烟灰,下令道:“萧穆,你明天立即到程家寨,若有问题立即以信鸽联络,程家钱不少,收他六万两。”   萧穆应了一声。   李鹰又说道:“郎四,你明天立即去调查应阳天妻子的名字,有可能的话尽量探听他们夫妇间的感情。”   郎四讶道:“头儿对这有怀疑?江湖上谁人不知应阳天夫妇相敬如宾?被誉为模范夫妻。早年她妻子马淑君年轻时跟他还是夫唱妇随哩!”   李鹰瞪了他一眼,沉声:“我要你问她的小名。问得婉转点,不许把应阳天的死讯泄漏出去了。”   “是,属下自不会直接向马氏查询。”郎四见李鹰凌厉,不敢再说。   “陶松,”李鹰又道:“发信鸽召云飞烟回来。”   众人退出书房后,李鹰立即陷入沉思。不久,心头便生了几个疑团,他心想梅任放与应阳天相熟,便决意明天到梅庄走一趟。次日一早,楚英南便来拜会李鹰,并把三万五千两的银票交给他。   李鹰沉吟了一会,道:“这些银票我先收下,一两个月后如无问题才去钱庄兑换。”   楚英南一怔,道:“前辈是指这些银票有问题,还是指这案子……”   李鹰沉思了一会道:“宋玉箫是官家之后,我岂能怀疑这些银票有问题。”   “如此,前辈是怀疑……”   李鹰挥挥手,不再言语。   “那么,晚辈告退。”楚英南道:“晚辈到宜城找四弟,老前辈若有事,烦请派人到宜城宋家通知一声。”   “好,我每办一件案必定查得一清二楚。”   楚英南见宋玉箫还未来,一个人在这里十分乏味,加上这两天老是心惊肉跳仿佛有事要发生,于是他决定到宜城宋家。“前辈,若果舍弟与晚辈路途相左,到来此地,烦请前辈告诉他晚辈已去他家。”   “这个自然。”李鹰冷淡地道。   楚英南一离开,李鹰亦立即出门去梅庄。到梅庄,辰牌还未过,今日雪霁,还有一丝阳光,照得人暖洋洋。   李鹰对门公道:“我是李鹰,请问梅庄主在否?”   那门公眼尖认得他,忙道:“李神捕快请。”肃然迎人,到了大院,两旁厢房有不少食客才刚起床,在院子内走动活动筋骨。   李鹰视若无睹,跟着门公直入小客厅,这是梅任放见客之所。自然又有下人人内院通知梅任放。   过了两盏热茶工夫,只见梅百侣入来,行了一礼,道:“不知神捕前辈驾临,恕小侄失迎之罪。”   “不必客气。令尊在否?”   梅百侣脸现茫然之色,“不知道去了哪里,小侄找不到他。”   “他是否有事离开?”   梅百侣道:“门公没看见他离开。”   “哦,令堂亦不知道?”李鹰语气颇硬。   “家母亦不知,家父经常在书房睡觉。未知前辈找家父有何事?”   李鹰沉吟了一会,冷淡地道:“这些事见到令尊,我自会与他细说。”   梅百侣心中有气,却不敢发作。”   正在不知如何应答时,梅任放一步踏入。   梅百侣喜道:“爹爹来了,爹爹到哪里去了?”   梅任放脸色一沉,道:“为父在后花园练功你看不到么?”   梅百侣忙道:“孩儿找得疏忽匆促,爹爹恕罪!”   梅任放哼了一声,挥手道:“没事了,你下去吧,别阻碍为父与李叔叔谈话。”话刚说完,猛打了个喷嚏,“李鹰一早找我有何事?”   李鹰隔了一会才问道:“你跟应阳天很熟?”   梅任放笑道:“岂会不熟?”   “熟悉到什么程度?”   梅任放一怔,道:“李鹰,你有话何不干脆……”又猛打一个喷嚏,“何不干脆说出来?”取出一块黑色的手帕往鼻子上揩抹。   李鹰双目炯炯,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应阳天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梅任放哈哈大笑,猛地又连打二个喷嚏,这次却取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揩鼻子。   李鹰冷冷地道:“你的鼻子好像不大好。记得今年中秋我来你家过节,次日一早你也是连打数次喷嚏。”   梅任放的神色一变,随口应道:“真的?”   “梅兄连自己的事也忘记了?”   梅任放再豪爽地一笑,道:“倒教你见笑了,我这个鼻子已患了好几年敏感症,每逢早上风大,一吹便要打喷嚏。”一顿。“李鹰你真的不知应阳天的妻子叫马淑君?”   “有没有别的小名?”   梅任放想了一回,道:“她本人我亦见过好几次,只闻老应叫淑君,未闻有以另外的名字叫她,谅必没有小名,老鹰你到底打什么哑谜?”   李鹰默默地装了一袋烟,敲燃了火石,烟丝斯斯作声。李鹰徐徐把浓烟喷出,烟雾弥漫中,梅任放猛打喷嚏。   梅任放待喷嚏稍止,忙道:“你老鹰倒会享受,却害我鼻子受罪。”   李鹰走开一边,道:“我怀疑老应另有女人!”   梅任放脱口道:“你是说他在另外一个地方窝藏一个女人,而我们不知道?”   李鹰徐徐点头,随手敲掉烟灰。   “不会吧!”梅任放显然不信。“老应以什么名满江湖?一是急公好义,二是绝不好色,对妻子呵护备至,引为美谈,三才是一手超卓的左手剑法。”   李鹰自顾自的道:“那个女人名字中有个萍字。”   梅任放目光一亮,“你已知道了?”   “还没有,不过想问问你,他与程万里关系如何?”   梅任放神色大变,脱口道:“你怀疑老应杀死程万里?哼,以往你办的案我一向佩服,但若你说老应杀死程万里,则三岁小儿也不信。”   “我没有这样说。”李鹰霍地回过身来。   “不必再说,我绝不相信。不过,倒是老应窝藏了一个女人这事令人感到兴趣。哈哈,往日他还数说我纳妾,如果见到他,我必定……哈哈!”   李鹰静静望着他。   梅任放干笑了一回,道:“老鹰,你猜老应若是另外有个女人,这个女人会是哪种人?”   李鹰茫然地摇摇头。   梅任放正容地道:“一定是个娇娆而又……的女人,嘻嘻!”他笑声充满邪意,言下之意使人一听便知。   “哦!”李鹰道:“你是花丛老手倒要听听你的见解。”   梅任放道:“这方面我自比你强。嗯,这种心理很易理解,马淑君人虽端正,却不算美,不是那种令人一望便能产生欲念的女人,这种女人做妻子固然好,但是这闺房之乐吧,定必十分没味。老应长处于此种环境之下,又在盛名之下,只能战战兢兢,不敢稍为行差踏错。所以能令老应毅然动心的必是一个完全与他妻子相反的女人!其实纳妾又算得什么?不过,老应是受盛名所累罢了。以我的经验来说,在闺房中放荡的女人在外面亦不一定会放荡,作为妻妾亦未尝不可。”   李鹰深觉有理,脱口道:“你分析得十分有理。”   梅任放深有感触地道:“盛名累人,其实世人又有几多人在名利之前看得开?”一顿笑道着说:“像我这种自称风流的,在侠义道中又有几多人?”   李鹰正容道:“你虽风流却不下流,我老鹰绝没因此而看不起你,你能散尽家财,周济世人更令我佩服!”   “给你这么一说,我倒有受宠若惊之感了。”   李鹰道:“我钦佩你的为人,却鄙视你的大部份食客,绝大多数的食客却是无所事事,混饭吃,空耗粮食。”   梅任放道:“我亦想劝他们找些事做,不要白了少年头,可是又不好开口。”   “这也是盛名之累吧?”   梅任放苦笑一下。   李鹰又道:“回头说老应那个女人,这种女人怎会遇上正人君子的老应?”   梅任放沉吟一回,道:“这女人绝非烟花之类的女人,因为老应绝不涉足那种地方。因此,只有一个可能,这人可能救过老应——你该知道老应一生为别人受过大小无数次的伤,或者老应救过她,而她感恩图报,以身相许。老应那时如同干柴,一遇着一个能令他动心的梦寝中的女人乃立即焚烧。”   “这种人,当然多数是懂得武功的,因为老应平日都是为同道奔波,不如你广施恩泽,唔,武林中哪个女人名字中有个萍字?”   两人想了一回,都想不出是谁,不是说武林中没有一个女人名字带个萍字,而是这些人都绝对没有可能。   吃了午饭,李鹰便起身辞别。   梅任放低声说道:“老鹰,到底老应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老鹰怕他嘴不牢说出去给他的食客听见了,而这些食客对这利,事最好打探,只怕不要两个月大江南北便会传遍,所以李鹰决定暂不把这事告诉梅任放。   “我不相信,你这老小子无事绝不会登三宝殿。”   “也许以后会告诉你,到底什么事要来问你。”李鹰说罢,走下台阶,准备离去。   梅任放下了一级台阶,停住道:“自家人我也不送了。哼,你这老小子没有义气,朋友有事也不透露一点。”带点怒意地说道:“你自个出去。侣儿你也不必送他。”   李鹰像是一呆,跟着一笑,转身笔直地往大门处走去。   李鹰回到襄阳窝里,时间已近黄昏,这是因为他一边走,一边思索,所以走得慢。   饭后他自个在书房里踱步,这是他的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每逢这一刻,他的手下都轻易不敢骚扰他,否则,只怕要受一顿臭骂。   但是今天顾思南却大不相同,明知故犯,匆匆忙忙推开李鹰的书房木门。   李鹰面色一变,厉声道:“你忘了规矩?什么事这般慌张?跟我这许多年还没有点长进!”   顾思南连忙说道:“头儿,楚英南又回来了,他说有十万火急之事找您,因为他……”   楚英南已跟着入来,急道:“李前辈,家四弟昨夜又被人杀死了!”   李鹰听得一惊,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神色迅即恢复,沉声道:“给什么人杀的?”   “黑衣蒙面人!据宋家护院所迷,那人跟偷窃家姨丈家的一样身材!”楚英南喘着气地说。   顾思南脱口道:“那不是应阳天么?他不是死了么?”   李鹰瞪了他一眼,道:“有没有偷东西?”   “有。那人先偷去不少金银,后来却不知怎样发出声音,于是四弟等便追了出去,那人躲在后花园,出其不意现身,杀了四弟然后逃走。”   李鹰又踱了几步,又抽起烟来,光秃的顶上在烛光下格外光亮。“不必说了,他的尸体未安葬吧?现场仍保留原状吧?好,你先去休息,明天带人去宋家调查。嗯,我亲自去一遭吧!”   楚英南忧伤怨愤的脸色,露出一丝喜悦,“有劳前辈!”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三十三章 九尾妖狐   宋玉箫被害之处是在宋府的后花园。此时,宋玉箫的尸体当然已被移开,但现场仍然保持一切。   宋玉箫的佩剑跌在地上,地上有血,因时间已久了,呈褐色。镶着三颗明珠的宝剑,剑尖亦有血。   另在围墙下发现了几滴血,显示宋玉箫临死前亦刺了凶手一剑,只是未能致命。   李鹰目光再一扫四周,花木颇有损折之处。但假山盆栽却未有倒塌。“田副总管,你有没有见到令公子曾刺了凶手一剑?”   田副总管是宋府的护院领班,接近五十岁的年纪,一脸精悍之色。闻言后,略一沉思,道:“当时贼人突然失手打碎一个花盆,也许这是故意的,那时还未二更,公子亦尚未睡,我在前面巡视。公子由书房来此比老朽近得多,因此,当老朽到时,公子已倒地,而凶手在墙上跃出。老朽只见到凶手是个中等身材,身穿黑衣黑裤的人而已。”   李鹰道:“这后无既然接近住宅,为何没有人守卫?”   “有。”田副总管开口道:“因为占地太大,而且人手不很够,因此老朽便指定一些手下分别守在几处地方,而老朽则另外率十二人四周来回巡视。”   “凶手进入时你们没有发觉?”   田副总管脸上一热,道:“说来惭愧,我还是事后才发现原来他已潜入库房偷了不少金银的呢。”   “此地由谁负责守卫?”   “老薛,你过来。”他指一指一个瘦削的护院道:“禀大人,此地是他负责守卫。”   李鹰脸色一沉,道:“花盆破碎时,你在何处?”   老薛恭声道:“在那边,”他指了一指后面。   李鹰脸色再一沉。“那你应该比宋玉箫先到此地。”   老薛道:“花盆在那边打碎,小的一听见声音立即奔去。到公子追出来时,小的听见打斗声了,于是便跑过来,可是到达时公子已倒地,而凶手已逃开。至于凶手如何杀死公子,小的视线被这假山遮挡住,看不到,只见他脸罩黑布。”他双手边说边比划。   李鹰走过另一边,那里果然有个破碎的花盆倒在地上。   李鹰便把这件事仔细想了一次。   花盆在西边破碎时,老薛在东边,他听见声音立即奔到西边。可是凶手那时已藏在中间的一座假山后,而此时宋玉箫亦闻声奔来,凶手便出其不意地突袭宋玉箫。宋玉箫一开始便受了重伤的,因此,打斗很快便结束。   凶手可能发现老薛的脚步渐近,一个疏忽便中了宋玉箫临死的一剑,但这一剑看来只令他受了轻伤,故此他还能逃脱。   依此看来,凶手偷金是次要的目的,主要的是要伏击宋玉箫。   江北四秀接连死了三个,凶手看来是同一个人,他的杀人动机亦应是相同,下一个被杀的对象会不会是楚英南?   李鹰禁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短短的两天,使楚英南好像老了十年,神色异常憔悴。   李鹰拍一拍他的肩头,道:“带我去看看令弟的遗体。”   楚英南呆呆的点点头。   宋玉箫果然背后中了一剑,入肉三寸,致命之处却是胸口的那一剑。   李鹰看一看他的伤口,不禁怀疑宋玉箫有没有余力临死再刺凶手一剑,如此,他剑上的血渍亦有可能是蘸上自己涌流出来的鲜血的了。   李鹰对宋父道:“李某意欲到库房看看,未知方便否?”   “哪里哪里,李大人请来,这件事还得仰仗大人发神威,早日缉拿凶手归案。”想到自己妻妾多人,毕生却只得此子,如今又不幸被杀,眼圈不禁一红,泫然欲滴。   摆放贵重的壁柜打开,里面放了不少珠宝古玩及银票,李鹰心头连动,问道:“凶手只偷金银?”   “是,小人也觉奇怪!”   李鹰忖道:“这里面可有蹊跷。”顺手敲一敲门,人手沉实坚硬,却原来是以梨木包铁做成的,忙叫道:“思南,你来看看这锁是否有受损?”   顾思南在李鹰手下中对锁最有研究。他看了一回,道:“这两副锁异常坚硬,锁头又藏在铁门之内,即使是内家高手亦难以用指力戮断!”   李鹰神采连闪,道:“如此说来,凶手不但武功高强,且是开锁的专家?”   “正是。江北三大开锁小偷,各施各法,也各有千秋,但开这种锁以‘金匙’白墨最为所长。”   “好。你在此地稍候,我先回去。”转对楚英南道:“令弟安葬之后便请偕思南同来,千万不可单独行动。”   楚英南默默点头。   李鹰决定再到梅庄一行,因为他曾经过见白墨在梅庄当了一段时日的食客。   到了小厅内,李鹰劈头第一句便问梅任放。“白墨还在不在贵处?”   梅任放一怔,道:“你是说‘金匙’白墨?他这种人何需当食客?上次他来只不过因为失手受了伤,来我处养伤兼避避风头。”   李鹰面色一沉,厉声道:“如此,梅庄岂非成了犯人的避难所?”   梅任放亦是脸色一变,沉声道:“李大人言重,不知李大人是以官府的身份对小民说话呢,还是以武林同道的身份对梅某?”   李鹰放缓脸色,“自然是以武林同道的身份询问你。”   “那么请李大人以后出言谨慎一点。”梅任放余怒未息:“白墨虽是小偷,但向只偷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亦无大恶,梅某念在同为江湖人的份上,让他在此养伤,这难道也犯了法?”   “若以官府眼光视之当然犯法,起码犯了窝藏犯人之罪,不过若以武林同道视之则梅孟尝果然义气干云,名不虚传!”   梅任放冷哼一声。“他养好伤经已离开了,此后梅某亦未再见过他。”   李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问道:“他去哪里你知道么?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告诉你?”   “当然没有,我梅庄的规矩是来去不问。”   “那是何时的事?”李鹰再问一句。   “五年了。”梅任放反问道:“老应窝藏的那个女人你查出来了没有?”   李鹰摇摇头,“你猜出来了?”   “十五年前,有个‘九尾妖狐’池萍的,你还记得么?”   李鹰眼光一亮,道:“她不是被应阳天杀死了么?”   “谁见到?”梅任放冷冷地道:“十五年前九尾妖狐迷惑了不少青年,老应约她在大洪山决斗,事后老应扬言经已杀死她,可是有谁看见?决斗时亦没有人在场。说不定老应给她迷惑了,并把她藏了起来。以应阳天那种人被这种女人迷倒绝不出奇。”   李鹰踱起步来,在小厅里走了几圈。他不期然又吸了烟起来。“大洪山脉近者离此不过几十里,即使南峰离此也不过二百多里左右。”歇了一歇。“老梅,往年老应有没有到此过夜?”   梅任放声音透着奇怪。“说来奇怪,他平时来我家经常在此过一两夜,就是每年的中秋他例外来去匆匆。”   李鹰冷冷地道:“那他是赶去大洪山池萍处了。”   梅任放脸色一变,喃喃地道:“不会吧,即使他赶去大洪山最近此地之处,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最快也得八月十六的中午才能到达。那已失去中秋团圆之意,这跟八月十七、十八才去又有何分别?”   李鹰脱口说道:“莫非池萍就藏在附近?”   “不可能,若在这附近又岂能瞒得过你我之耳目?必是藏在深山中,才不为你我所知。”   李鹰不禁狐疑起来,只觉得满腹都是疑团。   他回到襄阳已是掌灯时分,他的手下正在吃饭,公孙良恰在席上。他心头一动,道:“公孙老弟,你明天带几个人到大洪山找个女人。”   “谁?”公孙良把饭咽下。“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昔年的‘九尾妖狐’池萍,以前你不是见过她么?”   “见过几次,相信还能认得。”   郎四回来报告:“属下到马家村后,在马淑君外家的邻居处探听到马淑君的小名。”他素来喜爱卖弄关子,虽是面对李鹰,还是禁不住在紧要的关头把话顿住。   李鹰冷冷地瞪着他。   郎四悚然一惊,忙道:“她的小名叫小黑,这是因为马淑君小时候身上的一块胎记比别人的大及黑,所以她父母叫她小黑。”   说到这里又禁不住顿了一顿,幸而立即醒觉。“但应阳天却嫌她这名不好,就从不以小黑叫她。”   “好,你去休息一下。”   郎四前脚刚刚离开,顾思南及楚英南便即时踏进来。   李鹰目光一盛,“楚少侠,你说令姨丈第一次失窃也只是失了金银,其他贵重之物并未失去的?”   “是。晚辈也是觉得奇怪。按理每个小偷必要挑值钱而又体积小的拿,岂会像他如此?”   李鹰一笑,反问道:“这是什么原因?”他目光自楚英南的脸上,转注顾思南了,“你猜得出么?”   顾思南想了一回,便脱口说道:“那人急需要用钱,如果偷珠宝、古玩及银票,总是会比较麻烦。”   李鹰面色倏的一沉,道:“你就是不用脑子仔细想想,所以跟了我几年还不及萧穆一半!”   顾思南低下头,不敢吭一声。   李鹰又看了楚英南一眼,这才道:“如果他只是急要用钱,大可以全部拿去。因此,必定另有原因。这个原因只是我们还未想出而已,这是一个关键,能把这问题弄清楚,这件案子也就破了一半了。思南,你明天去调查一下有关白墨的消息,最好能把他找来,这也是一个关键。”   顾思南一挺胸大声应是:“是!”   李鹰又回顾楚英南。“你不必担忧焦急,这件案子我有绝对把握破案,不过,你不可单独一人外出。”   “前辈真的有绝对把握?”   “当然!只要犯人留下破绽,我便有绝对的把握把它破获,问题只是时间的迟早而已。”   楚英南一怔,脱口道:“凶手难道有留下破绽,怎地晚辈看不出?”   李鹰满怀自信地笑笑。“只偷金银等笨重的物品,而放着价值连城的古玩珠宝不取,这不是破绽?能够打开那个柜门的锁,绝非一般人所为,这又岂不是一个破绽?”   “那么应阳天……”   “秦雪岭及江三妹不是他杀的,也非杀了虞子清的凶手,更非第一次到令姨丈家偷窃的人,因为那次被你及宋玉箫发觉后,交回赃物,表面有不少银票。前后两次的行径完全不同,说明是两人所为,只不过两人衣饰及身材相同而已。”   楚英南急道:“那么我们岂非枉杀了应前辈?”   “没有。”李鹰望着屋顶缓缓地道:“若我没有估计错误,他必是做了一件亏心事,他一生光明磊落,虽然有做过偷窃的事,但那也是劫富济贫而已,不会心亏。”   顿了一顿,续道:“他在被萧穆等人围困之后,立即觉得自己的行藏已被我发现,这是一个初犯通常的心理,而且这还是五十多年来的第一次,与一生行径绝不相同,所以……不过,这还只是推测而已,事实有待萧穆去证实。”   萧穆带着葛根生逆着北风而驰。   马是大宛名种,人是铁打的好汉,一路上马不停蹄,不到一日到了商丘。萧穆到卫门找了捕头胜一平,一齐到程家寨。   程万里经已下葬了一段日子,但程家悲愤忧伤之心仍未稍息,他儿媳也众多,却只一个妻子的。   当时稍为有点钱的男人莫不三妻四妾,程万里家大业大只娶一妻,因此在这方面的声誉也颇佳,跟应阳天可说是一时的瑜亮。   根据程万里的儿子所述,程万里是死于被人猝然点中死穴,这人能令程万里猝不及防,只有二个原因,一是武功高过程万里很多,但放眼武林这种人寥寥可数,二是凶手是熟人,程万里在毫无防备之下,一下子被点中死穴。   萧穆听了他一番话之后,觉得以后者机会较高。“请问程兄,应大侠是在何日离开的?”   “应该是在二十二日夜里离开的。”   萧穆一怔,道:“此语怎说?”   “应叔叔何时离开,我们并不知道,到了二十三日早上,在家父房中才见他留下一张字条,说因突然省起有件急事待办,不及通知,连夜离开云云。”   萧穆心中一动。“再问程兄一件事,应大侠跟令尊程大侠交情如何?”   “早年家父曾救过他一命,后来还做了应大叔的媒人,他两位老人家的感情,逾于手足!”   “哦!”萧穆目光一亮,“马淑君是程大侠介绍与应大侠的?”   “她是舍表姨。”   萧穆沉吟了一会,道:“在下愚昧地问一句,令表姨可有小名或别名?”   “舍表姨乳名叫小黑。”   萧穆不禁背负双手,踱起方步上来,颇有几分李鹰之神韵。   “令尊在死前之几天可有什么异常么?”   “绝对没有,一切如常。”   “可有提起应大侠的事么?”   “没有。”   萧穆此刻已怀疑杀死程万里的凶手十九是应阳天。他是这样假设的:   十月二十二夜,应阳天并没有离开程家,他只是藏在某个隐蔽的地方,到了十月二十三日才突然出现在程万里书房中,出其不意把他杀死。   然后他又悄悄离开程家,所以自己的手下在十月二十二并没有发现应阳天离开,但二十三日应阳天一离开被发现。   当日应阳天临死前说:“李鹰不愧是神捕,想不到片刻间的事他亦能即刻派人找上我……”   这件事其实是指杀死程万里,而绝非指杀死秦雪岭及江三妹之案,所以他才会用“片刻”这个字眼,可惜自己过于大意,当时竟现疏忽了。   而在应阳天来说,他一生行侠仗义,从未枉杀过一人,李鹰派人找上他,他自然而然地以为是杀程万里之事已泄漏。   但应阳天杀程万里的动机是什么了?   想到这里,萧穆蓦地想起应阳天自杀前说的那句话。一定是与女人有关,萧穆有九分把握。“程兄,请令堂大人出来一趟如何?在下有话问她。”   不一会程万里妻子樊氏自内院出来,她脸色憔悴,两只眼睛红红的,脸上的脂粉颇为凌乱,大概是刚被泪水淌过。   樊氏早年走过江湖,举止颇为大方。“萧捕头相召未亡人,未知有何不情?”   “不敢劳烦夫人,在下只是想问几句话。”   “若与查案有关,但问无妨。”   “正是。”萧穆沉着道:“程大侠临死之前有没有跟夫人谈及应大侠的事?”   “他俩人情比手足,先夫生前在未亡人面前倒是经常提及应叔叔。”听她语气也是当小叔视他。   “夫人仔细想想有没有较特别的?”   樊氏想了一会,道:“有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是,去年先夫曾说了一句话:‘知人口面不知心,世上欺世盗名之辈也真不少!’当时末亡人大感奇怪,不知先夫因何发此牢骚,便出言相询。先夫叹息一声道:‘就拿阳天来说吧,他还……’先夫说了一半便停止,未亡人问他,他又不语了,蒙头便睡,贱妾对应叔叔之为人十分清楚,也没有放在心上,只道先夫喝了几碗黄汤说酒话吧。此件事要不是萧捕头问起,未亡人也忘记了!”   萧穆目中射出一点异采,赶问一句:“这些话是什么时候说的?”   “大概是去年八月底。”   “夫人何以记得如此清楚?”   “那是因为去年中秋节先夫曾到京山一个亲戚家过中秋,那是先夫回来后的头一晚说的。”   事情到此已没有什么值得再问之事了,萧穆临走时告诉樊氏,这件案件快则十日,迟则三个月真相便能大明。   萧穆回到商丘,连夜把这件事写下来,利用信鸽带到襄阳。   半个月之后,萧穆便收到李鹰的一封信,内容是说已证实应阳天在大洪山窝藏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十五年前倾倒众生的“九尾妖狐’’池萍。   应阳天与池萍结合之日十五年前的八月十七日,因此,每年的八月十七日日落之前应阳天必赶去与她团圆及庆祝,今年亦无例外。应阳天与池萍已产生一子一女,儿子今年已十三岁,据池萍说,她与应阳天的感情是真挚的。   九尾妖狐在应阳天的薰陶及教导下已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又,池萍的居所离襄阳二百余里,由于大多是羊肠的小路,兼且居所在一座山谷中,异常难走,由襄阳到该处,脚程快的也要两三天。   京山在大洪山之西南。   至此,萧穆已可肯定程万里被应阳天所杀,那必是去年程万里从京山回家路经大洪山,而凑巧发现了应阳天在那里另外窝藏了一个女人,他没有当场撞破,但必是感触良多,故才会在回家后借着酒意在妻子面前透露了两句,却又怕妻子会告诉她表妹,弄出一场家庭风波出来,所以说了一半便住口。   可是,他到底当面私下询问了应阳天,这才使应阳天动了杀机。   马淑君没有产下一子半女,而池萍却替他养了两个,他自然十分疼爱她,又见她在自己的薰陶下已脱胎换骨,自是加倍喜爱,又因囿于盛名或者马淑君没有容人之量,故不敢名正言顺地纳她为妾,心中未免颇觉有负于她,因此他绝不能容许他人破坏他俩的幸福。   而程万里与马淑君是亲戚,应阳天更不放心,怕程万里会告诉马淑君……   到此,萧穆只剩下一个疑问,他立即上马直向程家寨驰去。   到了程家,他劈头第一句便问樊氏道:“应阳天自去年中秋至今年十月之前这一年多之间,有否来过贵府?”   “没有。”樊氏毫不犹豫地道:“应叔叔已近一年多没有到寒舍了,以往他大都是一年来一趟,每次来都与先夫同宿同眠几天才离开。”   萧穆长吸一口气,缓缓地道:“在下要告诉各位的是,杀死程大侠的凶手不是别人,而是应阳天!”   此言一出,程家上下大吃一惊。   樊氏脱口道:“萧捕头岂能开这种玩笑?”   萧穆于是一五一十把一切说了出来,他的话合情合理,程家不得不信,于是萧穆便带了一张六万两的银票离开。   时已腊月中旬,北风凛烈,漫天风雪,地上积雪颇厚,马行甚慢,这天到了郾城,天色已暗便在此打尖,萧穆找了间干净的客栈投宿。   吃饭时,邻座有两个老板模样的胖子低声交谈。   一个身穿宝蓝色镶万字边衣服的道:“杨兄,今年生意真难做,市道不景,人人手头紧张,连红梅布庄也难幸免,小道这笔已追了三四次还收不到,看来,今年得在此过年了!”   那个姓杨的身穿一套湖水绿色衣服,闻言即:“彭兄但请宽心,别家的不敢说,红梅布庄你绝对可以放心,人家老板是鼎鼎大名的梅庄庄主梅大老板,他会欠你的?去年小弟那笔帐还不是拖到腊月二十才收到?听说郾城红梅布庄的掌柜不很识货,这两年亏损了不少,不过这你却不必慌张,人家到底是数十年的老字号!”   姓姚的胖子舒一口气。“杨兄若早告诉我,小弟岂非不用担心这许多天?”   “小弟先前不知姚兄滞留此地是因收不到红梅的帐,还以为是别家的哩!”   两人便连声干杯喝了起来。   萧穆心头一紧,只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市道不好,盗贼必多,自己的责任将更重,又将更忙碌。   李鹰收到萧穆的信后,证实了一件事,决定了一件事。   证实秦雪岭不是被应阳天杀死——因为大洪山不近,应阳天必需兼程赶去,绝不会在此时杀雪岭。他若要杀秦雪岭,除此之外任何时间都可以。   他决定把应阳天的骨灰送去给马淑君,这件事由公孙良去办。   那个关键他已经想出来了,盗窃者不偷银票及玩只偷金银,理由只有一个,他表面上不是一个贼,而是一个正人君子,甚至是一个人人敬佩的大侠。   理由有三。第一,他若偷古玩等物,必需与专门收买赃物的买家联络,一则脱手较难,但更重要的是要露了面,如果他是一名人人俱知的惯贼,又何怕之有?   第二,银票都是一些大户拿金银存进去,然后换出不同面额的银票的,这种人为数不多,钱庄老板对这些大客户都较熟悉。难说钱庄认票不认人,但到底会对取钱者留意。若有人依此线索调查下去,迟早会怀疑到偷者身上。   简单点举个例,甲是窃犯,他把偷来的银票给了乙,乙又给了丙,到丙去领票额上的银两时在钱庄里需要签名划花押,这样钱庄便有了丙的资料。只要衙门捉到丙,便能自他身上找到了那甲。   这一点又说明甲是个有头有面,有家有业的人,否则若是一个流寇,即使你查到我这张银票是偷来的,我亡命江湖,四处流窜,又怎能奈我何?   第三,窃者窃取的数量不很大,在富豪之失主来说,仿如九牛拔了一毛,为恐麻烦也可能不报官府,这样,偷窃者被揭发的机会就少了。   应阳天敢偷银票,那是因他本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却没有家业,钱从何来?自是偷取富豪的。反正这些钱他可能是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抛在急需金钱的人家中,那人也未必知道是谁送给他的。   想通了这点李鹰便开始想,这种人会是谁?这种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太少,但在没有再进一步的证据之前,他凭什么去缉捕?   想到这里又有一个问题泛上心头。偷宋家的金银的,就是杀死宋玉箫的凶手,这已没有疑问了,但偷明月园金银的盗匪与杀死秦雪岭的凶手是不是同为一人?   假说凶手与盗贼同为一人,那么他杀秦雪岭的动机是什么?   他自问自答——是杀人灭口,他怕秦雪岭已看到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这理由倒与刚才所推测出来的盗匪身份相吻合。   想到这里他再也想不下去了,便吩咐人叫楚英南过来。   楚英南一踏人书房,李鹰便问道:“你们当初为何会怀疑到应阳天的头上来?”   “第一,他是使左手剑,第二,在九月间那天,他被四弟挑下蒙面巾露出了真面目。”   “左手剑!”李鹰脱口呼道,跟着又想道:“我怎没想到这点?”   楚英南怔怔地望着他,这两天他的神色比较好一点,时间是医治心灵创伤的最佳妙药,此话的确有理。   “楚少侠,江湖上能够使左手剑的,而身材又是与应阳天差不多的,你认得几个?”   楚英南一口气念了六七个名字,李鹰都摇头否决,这些人和他推想出来的身份都不符。   李鹰道:“你再转述一遍落马村老人的描述。”   于是楚英南便把落马村老人见到黑衣蒙面人行凶的情况转述了一次。   “且慢,那老汉是说用刀杀死秦雪岭的还是剑?”   楚英南想了一想。“是刀!这可从二弟尸体的伤口看得出来?”   “那么,他是左手持刀的了,因为那老汉记得凶手是用左手杀死秦雪岭的。”   楚英南脱口呼道:“那是左手刀!我可是先入为主,一直以为是左手剑。”   “还有一点需要澄清的是,凶手是以剑为主还是以刀为主?”李鹰紧接着问一句。   楚英南一怔,道:“这也有关系?”   “关系至大!”李鹰一口说下去。“若果以剑为主,则那人根本是使右手剑,而待秦雪岭倒下时才以刀刺死他,目的只是造成江三妹杀他的表面现象。当时凶手右手持剑,要拔刀自然只能用左手了。若果凶手是使右手剑,那么范围就大得多了,他若是以刀为主的,则是左手刀。”   楚英南颇觉有理,道:“晚辈带前辈去一趟落马村再详细问问那老汉。”   “好,我正有此意。”   “现在,天色似乎已晚了点。”   “正是时候。”李鹰立即起身把烟杆插在腰上。   到了落马村经已很晚,楚英南拍开了老汉的门,那老汉吃了一惊,以为来者不是善类。   楚英南忙道:“大叔,是我,你认得小可么。”   老汉啊了一声:“原来是公子!什么事?”   楚英南把一包腊肉塞在他手中。“有点事要问一问大叔。”   老汉忙把腊肉抛开,连声道:“老汉什么也不知!”返身要关门。   李鹰伸出一掌抵住门板,沉声道:“我是衙门的,有话问你。”   老汉打了个哆嗦,“是是,官差大人……小的……”   “你不要害怕,你出来,我问你的话。”   老汉不敢不依,只得出来。   李鹰道:“带我到当日凶手行凶的地点。”   老汉拉一拉衣襟,弓着背带路,那只离此二十多步遥。“就在这里。”   李鹰仔细地问他,老汉答得很谨慎,但也说得颇详细。   “依你所说,凶手先是用剑,最后才用刀?”   “是,那时那个白衣青年不知何故摔落在地上,黑衣人便用刀刺他,是用左手的。”   李鹰看了楚英南一眼。“凶手穿黑衣是什么布质的?看得出吗?”   “那么远,老汉看不出。不过,那晚月光很亮,他衣服好像能闪光。”老汉想了一回,才回答道。   “是丝绸的?”   “唔,不像不像,很奇怪!”   “凶手后来有没有在你家门经过?”   “不知道,老汉没有看见,他可能又去沙滩杀那个女人。”   “但杀了女人也要离开的呀!总不成跳下江去。”   老汉大声道:“是了是了,一定是穿水衣靠,那件黑衣是浸了漆的水衣靠,所以在月光下会发亮!”   李鹰大喜。“没有看错?”   “我们村近水,像这样的浸漆水衣靠,老汉还是见过好几次,自信没有看错。”   李鹰立即思索下去。凶手是在水上见到秦雪岭及江三妹的,要不然他不会穿水靠行凶,这样不是说凶手早有预谋,一早便知道秦雪岭在江上泛舟?他行了凶下江去哪里?去江的对面?   想到此,他再问一句,“贵村有没有在江上赏月的习俗?”   “没有,这里不是渔村,一般人顶多也是在岸边赏月,不过还是很少。”   “谢谢你,打扰了你这许久,不好意思。”   老汉见这个长官客气,胆子便大了起来,笑吟吟地道:“长官太客气了。”   李鹰临行时送了一锭银子给他。   他们回到襄阳老窝,天已麻麻亮。   顾思南调查的结果只有五个字:白墨不见了。   “连他几个跑腿踩道的小混混也不见他三年多了。”   李鹰道:“他有没有徒弟?”   “没有。他素来挟技自珍,绝不把平生绝技传授他人,即使是跟了他好几年的小混混,也只是教他们一些平常的开锁伎俩。”   “另外那两个开锁大师呢?”   “‘不成问题先生’孔百匙当日在伏牛山‘百胜寨’当贺客,那天刚好是寨主的六十寿辰,这件事已有几个贺客证实。最后一个是‘三圣手’过千户,他那时正躺在‘穿山甲’刘义窝里养伤,亦已得到证实。”   李鹰听后大失所望,这个线索等于没有了。凶手是使右手剑,懂水性的,这个范围颇大,李鹰不禁头痛起来,以往的案件可没有这般辣手。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三十四章 水底地道   萧穆回来后,第二天公孙良也回来了,他见到李鹰便哈哈笑道:“马淑君果然是个醋娘子,一听说应阳天另外有个女人,便要死要活起来,还一直追问我那女人是谁呢,并扬言要把她碎尸万段!”   萧穆一惊忙道:“糟了,小弟已把一切告诉了程大侠的夫人了,她与马淑君又是表姊妹的呢!”   公孙良笑道:“不怕,老朽已遵李头儿的吩咐先到大洪山叫池萍搬到江南去,另外也分了一些骨灰与她。最好笑的是她听见老朽说应阳天杀了程万里,她反而说应该,你说是不是很奇怪的呢?”   郎四忍不住道:“她气疯了?哼,这女人醋意也真大,难怪应老把池萍藏得紧紧的。此刻我郎四倒反而同情他了!”   公孙良道:“当时老朽也是十分诧异,连忙问她的理由,那女人一边哭,一边骂说程万里已知道了一年多了,也不告诉她,该杀!”   顾思南道:“真令人可怕,这种女人,小弟宁愿终生不娶也不敢要了!”   葛根生已娶妻多年,接口道:“女人都是这样,对这方面特别细心眼,当年马淑君还跟应大侠夫唱妇随,做了不少行侠仗义的事了,谁不称她一声马女侠?”   郎四道:“敢情嫂夫人也是个醋娘子,你才会有这体会?”   众人哈哈大笑。   笑声未绝,云飞烟悄没声息地步入,一身白衣,书生打扮,衣袂飘飘,如潘安再世,幸好在场众人都知道她是女扮男装,要不然难免有人妒忌。   “你们什么事这般好笑?”云飞烟的声音倒不很像是个女孩。   郎四道:“这件事么……”   “飞烟,你进来!”刹那李鹰的声音自书房里传出。   云飞烟只得入去。   没多久,晚饭送了上来,一张八仙桌,刚好坐了八个人,众人边说边谈,越谈声音却越低,因为秦雪岭等人的案子的确十分辣手。   饭后众人仍在厅里研讨案情。   李鹰先把有关案子的一切说了一遍,然后要大家各抒己见。   郎四想了一回,道:“凶手怎会知道江三妹会送秦雪岭乘舟南下宜城,而且在半路马他们杀了?只有一个原因……”他又犯了卖弄关子的毛病,故意不说。   云飞烟道:“你不说便算了,反正也是废话的多!”   郎四脖子一粗,正要反唇相讥,李鹰道:“郎四说下去。”   “是,”郎四脸露得意之色望了云飞烟一眼。“凶手必是潜在水中跟着船行,到了他们上岸了,啊,不是那老汉说只见秦雪岭一人,谅必江三妹只是送她到落马村而已。”   云飞烟不耐烦地道:“知道啦,别废话连篇!”   “秦雪岭上了岸他才跟着上岸,把他杀掉。”   顾思南不服地说道:“凶手怎么会知道秦雪岭要乘船?你刚才根本没有说到这点。”   “凶手也在梅庄参加中秋宴会啊!头儿不是说秦雪岭下船之后,很多人亦跟着下江爬上船?凶手跟了一段便悄悄跳下水,有谁留意?小顾,我这话可有道理?”   顾思南噤若寒蝉,众人亦觉得大有道理,一言不发,思索他这话有没有破绽或漏洞。   过了半晌,萧穆道:“那人难道一早便知道秦雪岭会乘舟,而事先准备了水衣靠?而且,秦雪岭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个宴会?”   公孙良加上一句:“而且,梅庄的后花园那天还是第一次开放,让来宾参观游玩!”   刹那,李鹰心头一动。   这次轮到郎四噤声。   再谈了一个多更次,还是没有新意,李鹰便道:“限你们过年之前把这关键想通!公孙老弟今夕何夕?”   “腊月十四。”   “只有十五天,大家不要浪费光阴。”李鹰说罢站了起来,扫了各人一眼然后转身回房。   次日一早,众人枯坐厅中思考推敲案情,一个守门的手下人来道:“葛大哥,外面有个人说要找葛大爷。”   葛根生笑道:“今日是十五,敢情是业主来收租金?”   公孙良连忙取了封银子给他。   葛根生回来后笑道:“这老儿倒准时,每年腊月十五此时来收帐。”   萧穆心头一动,对李鹰道:“头儿,属下听说红梅布庄生意不很好,讨帐十分困难,你说奇不奇怪?按说梅庄财雄势大该无此理……”   李鹰哦了一声,“此话当真?”   萧穆便把在路上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云飞烟道:“我有个堂叔住在郾城,听说郾城红梅布庄生意还不恶,怎会如此?”   李鹰道:“假如此消息可靠,则只有二个原因:一是,红梅布庄的存款不断被梅庄提取,形成库房空虚;二是,掌柜做了手脚,私自吞了公款。”   郎四脱口道:“谅那掌柜没这个胆子,一旦东窗事发,梅庄食客众多,梅任放相交满天下,他能跑去何处?”   顾思南接口道:“不错!但梅庄又岂会不断地向布庄提取金钱?况且,红梅布庄在各地共有十二家之多,而且梅庄尚另有三间客栈哩!”   李鹰道:“你们估计一下,梅庄食客有多少?”   葛根生道:“不计奴婢亲友,单只食客起码每年也保持过千人之数。”   陶忪道:“而且其他有困难的武林同道只要稍为表示一下,梅任放必送一笔钱与他,再就是地方上的善事,救济黄河灾民等等,这些数目只怕没人能估计到。”   李鹰又问道:“梅任放得了此‘寨孟尝’的称号已有多久?”   公孙良道:“起码也有二十多年!”   李鹰一笑,又再把烟杆抽出来。“你们该听过‘坐吃山空’这句话!”   众人都是心头一跳,云飞烟脱口道:“但他也有收入,他的生意还不小。”   “若非还有收入,试问即使梅任放祖上留下如何丰富的遗产,让他这样开销,只怕十年八年也清光了。但这些年来门下食客有增无减,各地若有大灾发生,必派代表向梅庄募捐,除非他的生意年年赚大钱,否则试问他如何维持?”   萧穆心头一动,道:“头儿是怀疑梅任放因为坐吃山空,听以要四处去偷,以此来维持?这又何必,他大可以对食客说钱已用光,把他们遣散,剩下产业也足够他一家开销一生。”   李鹰脸上兴奋之色越来越浓,他先不答话,敲燃了火石,抽了一口烟,目光自各人脸上扫过去,见他们双眼都瞪着他,等他答覆,显然是同意萧穆之见。“用梅任放自己的话来说,这叫做盛名之累,梅任放已六十多,尚有多少年好活?若果到此地步,他才宣布遣散食客,岂非晚节不保?你们又可曾想到,当他宣布遣散食客之后,会有什么效果?恐怕单只食客的闲言闲语已可气杀梅任放了!”   李鹰说罢便闭起双目苦思。   梅任放的身份倒与自己脑海中那个偷窃贼的条件相符,问题是他名头太大,自己没有立即怀疑到他而已,他决定着手调查他。   想到这里,他倏地记起那次他到梅庄向梅任放调查有关应阳天的事情临离开时,梅任放曾下了一级台阶,跟着便站住并表示不送。如今想起来梅任放的脚好像有点不自然。   是不是受了伤?是不是宋玉箫临死前刺了他一刺?宋玉箫剑上的血,是不是他的血?   “飞烟,你与思南立即到落马地沙滩上查视。飞烟潜入江中逆水泅到梅庄附近视查一下,一有异处立即用飞鸽通知。思南的行藏要隐蔽!”   顾思南道:“头儿怀疑……”   “照我的话去做!”   云飞烟及顾思南忙去准备一切。   李鹰又道:“梅任放的嫌疑已很大,萧穆你也去一趟,思南怕会沉不住气。”   云飞烟泅在江中,冰冷的江水砭人肌肤,云飞烟猛打了个寒噤。吸了口气,翻身潜江底去了。   今日天气晴朗,江底还能视物。   云飞烟沿着岸边逆水上游,她水里功夫异常了得。只换了几口气便泅至梅庄附近。此地江水特别深,即使是岸边也有四个人深。   阳光照射在江面,反映落江底,岸壁下满布大石,也不知是不是梅庄故意安上去的。云飞烟在这附近来回游了几遭,由于江水混浊,岸上即使有人也难以发觉。   倏地云飞烟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这声音有点空洞。她双腿一叉向发出来声音的地方游了过去。   那里有两块大石,嵌在岸壁上,中间的空位刚好够一个人游过去。   云飞烟毫不犹疑地穿过大石,奇怪双手竟摸不着实物,她双脚再一弹,人如鱼儿直窜入去。这似乎是一个洞,更像是一个水道,宽四尺,高六尺。   水道深达五六十丈,尽头之处壁上挖了几个踏足之凹位,像是石梯。云飞烟探出水面,跟着爬了上去,江北在水道两道,发出一种空洞的声响。   石级之尽头另有一个甬道,生怕身上的水珠滴落地上泄了行藏。她那一双美目正尽量的搜索。   甬道上放着一套褐色的男装衣服。地上颇为潮湿。云飞烟心头一动,整个人露出水面,待身上的水滴得差不多才踏上甬道。   “燕子三抄水”,跃至尽头,登上石梯,顶上是一块三尺见方的铁板。   云飞烟右耳贴在铁板上听了一会,上面毫无声息,她咬一咬牙,双手按在铁板上缓缓发力,铁板渐渐升高。   升高半尺,云飞烟便自缝里看得出,上面是一间房,而且有可能是书房。   此房中无人。云飞烟大着胆子,把铁板向旁移开一尺,伸头出去探视。   在她头顶之上是一个书柜。   铁板之上嵌了几块砖。   不错,这房间是书房,看书房的设备及规模,主人料必非寻常人。云飞烟不敢多留,放好铁板,走下石梯,过了甬道重新跃入水中,依照原路泅了出去。   云飞烟上岸把所见告诉了顾思南。   顾思南心头狂跳。“看来梅任放果然有问题!”声音透着惊喜。   云飞烟道:“那甬道放着一套衣服,看来梅任放已自水道离开,至今尚未回去,我在这里等你去放信鸽。”   顾思南匆匆用木炭写了封简信,塞在一个铜管中,缚在鸽脚上双手向上一放。   信鸽在天上一个盘旋,认出了方向直向襄阳飞去。   眨眼间便只剩一个白点。   黄昏的余光映在江面上,闪闪生辉。   云飞烟突然道:“你守在这里,我到对岸去,以免他从那边下水,看不清楚。”   “如此甚好,你小心点!”顾思南语气透着关怀。   云飞烟斜乜他一眼。“就怕你沉不住气,我去了!”回顾无人,轻轻跃下江里,水花一现即逝。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三十五章 真相大白   李鹰收到了顾思南的报告后,疑团渐解。   梅任放的行动连他的儿子也不知道。   因为那天一早梅百侣去找他,遍寻不获。   梅任放却自称在后花园练功。假如此话是真的,那么即使梅百侣见不到他,他亦应该听到梅百侣的叫声。其实他当时尚在书房之下的水道。他换好衣服回到家里才知道李鹰来到,这才匆匆出来相见。   这之前的一晚,他到宋玉箫家中做案,得手之后立即由陆路赶回来,由于宜城离此不是很近所以天亮之前他便跳入江中继续前进。   所以要到辰时末巳时初才赶到家中。   由于他受了伤(可能是足部),所以不敢送我离开,因为生怕露出马脚。   他在揩鼻时,第一次取出一块黑色的手帕,这是他行凶时用来蒙面的。大概他心虚,所以第二次揩鼻时便取出一块白色的。   那天他去梅任放家,发觉他频频打喷嚏,这有可能他的鼻子患有敏感症,但第二次去查询‘金匙’白墨时,他却没有打喷嚏,这是什么原因?   那是他的鼻子必须长期浸在水里之后敏感症才会发作。   李鹰想到这里,心头一动,又想起另一件事。   “八月十六日早上梅任放亦是猛打喷嚏,证明他在前一夜,即八月十五日中宵,并没有去与其家人团圆,只是利用此藉口,从书房进入水道,然后潜下江三妹船底,到秦雪岭上岸他才在较远的地方悄然上岸,然后在落马村伏击他。   大概是江三妹隔远听见声音,于是亦追上岸,梅任放只得一不做二不休也把她杀掉,然后故意布下假象,造成秦雪岭与江三妹互相仇杀的表象。   也因此他表现得十分大方,说不再追究。   现在想起来,其实,一早他已经有不少疑点,那天,他即使要替江三妹及秦雪岭和解,(其实根本是青年人寻常口角),亦无须把秦雪岭请来贵宾席上——秦雪岭根本不够资格。   他这样做目的,无非是表示对他另眼相看,这样,将来即使杀了他别人亦不容易怀疑他。   从这些看来秦雪岭毫无疑问是他杀死的,落马村老汉看见凶手是穿水靠,除了他,谁人能知秦雪岭及江三妹会泛舟江上,只有他才可以在自己家换上水靠去追杀。   开放后花园让来宾去参观及放舟江上,根本也是他的计划,只请秦雪岭而不请江北四秀之另外三人,当然也是他的阴谋。   ‘金匙’白墨在梅庄养伤时,必是感恩将平生的开锁绝技教给了他,事后白墨离开,他便追上去把他杀掉,以防把这秘密泄漏出去。”   李鹰再想了一些其他细节,便肯定梅任放必是凶手,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多月来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剩下来的只是如何缉拿的问题了。   夜里的北风像刀一般锋利,顾思南手脚渐僵,却不敢稍动。   云飞烟的情况比他还严重,她虽穿水靠,但北风吹来,寒意更浓,有好几次都忍不住要打冷颤。   二更过后,又下起雪来,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未进,真的饥寒交迫。云飞烟虽是个女孩子,但忍耐力及意志绝不比男人稍逊。   四更过后,雪花已把她身子遮盖起来,只留下一对眸子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远处岸边出现一个黑影,越来越近,但到了二十丈外的一株大树下便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一下,把手伸入树干中,取出一包东西,跟着便见他更换衣服。   因为离得远,天色又暗,看不清来人的面貌。   此时云飞烟十分心焦却又不敢稍动。   那人已经换好水靠,接着传来一声轻微的水声,那人已跳入水中。   云飞烟及顾思南喝了碗姜汤,散了寒气,便一五一十把所见告诉李鹰。   李鹰道:“你们暂时去休息一下!”他又随即呼道:“葛根生、陶松,你们两人下午去接萧穆。”   陶松及葛根生应声而去。   李鹰想了一会,订下了一策,到晚上告诉了云飞烟。   云飞烟频频点头,跟着又离开。   腊月十七日夜,汉水江边又浮上一个黑影,那个黑影又到树下换了衣服,跟着离开。   陶松同时撞一撞云飞烟,云飞烟立即窜出,跟在黑影之后离开。   陶松到那棵树前一看,原来这树十分粗大,树干有个海碗般大小的树洞,外面塞了一块石头。   陶松把石头拿开,伸手入内取出一包衣物,里面有一套水靠,用油纸包着,他学猫头鹰咕咕的叫了几声。   葛根生闻声而出,穿上水靠,跳下江中,向梅庄游去,他的水上功夫虽不如云飞烟的精湛,但此时四处无人,亦无需潜水,倒也颇能应付。   到了梅庄附近,只见他一个倒栽潜入水中去。隔了一会儿,浮上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再潜下。   第一遍鸡鸣葛根生便回来了,他脱下水靠重新包好塞入树洞才和陶松离开。   云飞烟紧跟着黑影飞驰,天明时已赶了百多里路,此时她已看清了黑影的面目,正是梅庄的主人“赛孟尝”梅任放。   到了一个小镇,梅任放到一家酒家打尖,云飞烟连忙易容化装成一个中年汉子,脸色焦黄,仿似有病在身。   梅任放匆匆吃了饭便离开,云飞烟每到一个地方便化装一次,因此梅任放亦没有思疑被人跟踪。   到了次日的下午,梅任放专找荒僻的小路,路上难得见到一个行人,云飞烟怕引起他思疑,只得远远地跟着。   黄昏之后,梅任放找了棵枝叶茂盛的大树,飞身跃上,藏身树上。   云飞烟亦连忙伏在一丛野草后,野草高可及膝,云飞烟蹲下刚好把她遮住。   天色渐暗,路上已没有行人。   梅任放飞身下树,跟着展开轻功向前急驰。   云飞烟几在同时窜出,赶了三十里路,前头出现一座村庄,一幢幢的村屋几乎一幢连着一幢的,看来这村庄人口还不少。   梅任放在这些村屋之间左穿右插,熟悉无比,黑夜中像一具幽灵般迅疾而又飘忽。   未几前面出现一座大庄院,梅任放双肩稍耸,拔身翻过墙头。   云飞烟躲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过了二盏热茶,她拾起几块石块抛入围墙,只一霎,墙内传出一阵阵的呼喝声,跟着灯光亮起,应该是庄内的人已被惊醒。   倏的传来一声呼叫声,跟着一个黑影凌空冲起,半空一折,射出墙外。   梅任放足不沾地,几个起落便已离开村庄。   而云飞烟反而跃入了围墙之内。   腊月廿一日,夜。   北风怒号,天上连一颗星也不见。   守在落马村附近一带的李鹰手下,人人冷得直打冷颤,却不敢离开自己的岗位一步。   三更的梆子声传来不久候,江岸上出现了一个黑点,这黑点来得极快,只一霎已能清楚地看出是个人影。   人影又再停在大树下。   不一会,江上传来一声水声。   再过盏茶工夫,岸上射出一团绿色的烟花。   烟花在半窜中洒下满天星雨,绿以的烟花刚灭,远处五里外的天空中又洒下了一团紫色的烟花……   天色刚亮李鹰已出现在梅庄之前。   天虽亮,但整个天际都笼上一团灰蒙蒙之色,看情形又快下起雪来。   李鹰的脸色与天空一样阴霾,他踟蹰了一下才走向大门。“我要见梅庄主!”   李鹰坐在小厅里等了好一阵,才见梅任放入来,脸上带着倦意,他强打精神,打了哈哈:“李老鹰,什么事累你大清早就来扰人!”   李鹰看了他一眼,脸上神色异常古怪。   梅任放一怔。“到底是什么事?老应的事?”   李鹰不言不语,默默地装了一袋烟,使劲地抽吸起来。   这气氛可使梅任放有点受不住。“老鹰,是不是老应真的出了漏子?”他见李鹰不答,赶紧再说一句:“如此,看在他多年为武林同道做下不少善事的份上,你也该遮掩一二,‘九尾妖狐’池萍的事查清了没有?”   李鹰倏地一口烟望他喷出。   梅任放脸色一变,猛觉鼻头一酥,打了个喷嚏,他不禁怒道:“李神捕的名头虽大,也吓不倒梅某人,你这是不把梅某看在眼中!”一长身站了起来,猛地又再打了个喷嚏,梅任放更怒,欲拂袖而去。   “且慢!”李鹰声音透着几分冰冷,“李某只是想知道一下,你今天早上有没有去游过水而已。”   梅任放脚步一止,霍地转过身来,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鹰站起身,缓缓地道:“可惜,真可惜!晚节不保!盛名之累……唉!”   梅任放神色一变,涩声道:“你说谁晚节不保?”   “梅兄,请你检查一下,你的衣袖里面有没有一点用朱砂点过的红斑?”李鹰转过身去。   梅任放身子无风自动,一捋衣袖,把袖口翻起,果然有个金钱般大小的红斑,刹那一股寒意自他心底升起,禁不住连打几个冷颤。   李鹰回过头来,道:“这是我吩咐手下,在十七日夜趁你离开时加上去的。”   梅任放脸色一变,迅即平复,沉声说道:“老鹰,你在开什么玩笑?这红斑是梅某不小心沾上的!”   李鹰亦是脸色一沉,转过身来,沉声道:“谁跟你开玩笑?腊月十九日你去了哪里?霍家庄霜家大院!”   梅任放脸如死灰,一下子跌坐椅上。   李鹰双目炯炯注视着他。   梅任放手脚冰凉,好像跌落冰窖般,过了一会才定过神来,犹自强辩道:“梅某不知你说些什么,你可问问我家人,梅某这几天可没出过大门一步。”   李鹰冷笑一声:“何必经过大门?你书房底下另有门户。”伸手身上摸出一包油纸包,抛落几上,油纸散开,露出一套水靠。“这是你行当。”   梅任放脸色再一变,默默不语。   “你的一切我已清清楚楚,之所以不在当场捉你,只是顾住你的面子,也念在你这二十年来倒也做了不少善事,活人无数。”李鹰顿了一顿,声音转厉:“可是杀人终要偿命,否则天理何存,公道何在?”   梅任放此刻反倒冷静下来,脸色古怪,瞪住李鹰。   李鹰冷冷地道:“你要动武?我不会怕你,只怕传了出去,你二十多年来苦心钻营的一点声誉,就要毁于一旦了,你死了本就应该,一命换一命,你也占了不少便宜了!”   梅任放眼中露出一丝凶光,阴森地道:“我杀死了你,谁人知道?只要我呼一声,千多食客便能把你碎尸万段,你自信能逃得了?”   李鹰冷笑一声:“李某早已把你看透了,你求的是名,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一个名字,你敢这样做?李某死了,还有不少手下知道,你杀了我于事无补,不单只使你声名扫地,而且只怕会波及你家人,你儿子,你要使你儿子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举世最大的欺世盛名之后?”   梅任放像弹般弹子高几尺,跟着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椅上。   李鹰再追进一步: “这五年来,江北有不少富豪失窃,那是你一人所为,不过你也可算是劫富济贫,若不是你杀了三条人命,李某也真的未必能硬得起心肠。”   梅任放目光在厅中来回扫射,带着无限的留恋,这一切好像都要离他而去,又好像全然不是他的,他的声音,变得无比的空洞,只这一刹那的时间,连李鹰也认出。   “老鹰,这我承认,不过,你想如何处置我?”梅任放呻吟也似的道。   李鹰略一沉吟,“你说呢?”   梅任放精神一振,腰干迅即插直,声音也带着几分自信,说道:“梅某还不服输!”   李鹰冷冷地望着他,嘿嘿冷笑几声,重新装了一袋烟。“劈啪劈啪”地敲起火石来。   梅任放恨声道:“这方面梅某自信在你面前已一败涂地,但……哼,人人说你武功深不可测,梅某就是不服,除非你能打败我。”   李鹰徐徐地喷了一口烟,脸上不动声色。   梅任放越说越激动,倏地冷冷地说道:“梅某的行径虽然已经被你窥破了,但我相信你掌握住的证据,未必能令世人心服。”   李鹰心头猛地一跳,一口浓烟立即喷出,烟雾袅袅,把他整个脸庞都给遮盖起来。   梅任放声音转沉。“但,我也知道,如果你想扳倒一个人,自也有你的办法,况且你有倔牛般的脾气,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不过,只怕也要费不少功夫……”   李鹰冷冷地道:“不必转弯抹角,你有什么条件便说出来。”   梅任放身子在椅上欠了一欠,道:“我要跟你赌一赌,如果梅某能把你打败,这件事你便不必再管,你若果能打败梅某,梅某便一死以谢,‘神眼秃鹰’,你敢不敢跟梅某赌上一赌?”   李鹰冷笑一声道:“按说,一个重犯绝对不可能与李某讨价还价,但你这一生还做了不少好事,而且这些钱大部分还是你家的,我便破例答应你。”   梅任放目光大盛道:“君子一言!”   李鹰冷冷地道:“君子?哼,李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梅任放身子一软,喃喃地道:“君子!我不是君子,我不是君子……”   “日期?”   “正月初五黄昏。”   “地点?”   “大洪山北峰。”   “时间?”   “申牌时分。”   “好,让你多过一个新年!”李鹰把烟杆插在腰际,大步踏出去。   梅任放望着他的背影,一时百感交集,分不出是恨是怨还是悔。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   (C)2005-2008 潇湘书院 做最优秀的

:||||||||||   →→   第三十六章 决 斗   爆竹一声除旧岁,眨眼间已是正月初五。   春寒料峭,凛冽的北风卷起千堆雪,呜呜的风声,听来有点令人心悸。   大洪山北峰冲天拔起,北风在此处呼啸而过,仿如百兽低鸣,雪花被卷起,飞舞天上,像一条张牙舞爪来去如风的大白龙。   梅任放在响午已到了大洪山北峰,他屹立在一块硕大突出的岩石上,一身白衣,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久久未曾移动,似与风雪融为一体。   梅任放的脑海跟山上的北风一样,未曾平静过。   今日对他来说,关系至大,梅任放亦知道此刻的心情对他绝对不利,可是思绪不绝,脑海澎湃,他又哪能制止得住?   没有恨,没有怨,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乃不易之理。何况,李鹰还让他有个机会翻身,他尚有何所怨恨?   只有后悔,后悔太过慷慨,后悔当初一开始没有把握一切后果想清楚,更后悔自己在坐吃山空,山穷水尽之时没有勇气,把真相公布。   “应阳天之死,乃盛名所累,我梅任放呢?今日这地步难道不是被盛名所累而造成的?”梅任放苦笑了一下,心头突然泛起一个念头。“人本就是一种充满悲哀的动物,大千世界有多少个能摆脱名、利、权、欲及情感的纠缠?人又有谁不会犯错?   李鹰呢?李鹰也绝不能超脱这些圈子之外,他现在看来是一个完美的人,只因为他已有了名和利,也有了一定的权,人生的几种欲望他已得到很多,他自然不必再去苦苦追求。”   梅任放想到这里,倏地又生了一种无可奈何之感,心念电转,一刹那又想起自己即使失败,但声总算保留了下来,三五十年之内,只怕一提“赛孟尝”梅任放这六个字时,还是人人敬仰的。   想到此,精神一振,觉得又有了希望,他不由地长啸一声,啸声刚起之时,充满了希望及雄心,到后来却又渐渐变得没可奈何及落寞起来。   啸声刚止,山峰下蓦地又响起一声长啸。   这啸声绵绵不绝,却充满祥和之意。   梅任放心境陡地一静,忖道:“李秃鹰来了。”   啸声越来越亮,山谷回鸣,轰轰发发,震入耳鼓,紧接着一道灰影,疾如星丸向山峰飞上来,啸如龙吟,铺天盖地而来,天地也仿似为之一暗,人如飞马奔腾而至。   只眨眼,李鹰已立在他面前,啸声倏地一止,梅任放的耳鼓仍嗡嗡地响。李鹰这一手已把梅任放的气势全然掩盖下去。   梅任放心头一凛,忖道:“这秃鹰果然名不虚传,只内力已比我深了几分。”不觉有点气馁的。   “李大侠果然准时。”   李鹰一看天色,冷冷地道:“尚差半刻才是申时!”   抽出烟杆,拿出烟袋,装了满满的一锅,由于风大,打了好几下火石才点着了烟丝。   “梅某若然失败,自会依言自绝,不过,你亦要依诺言代我保守秘密。”   李鹰长长吸出一口,烟丝滋滋作响,他吸得多吐得少,“还未比斗,你已自忖必败了?”   梅任放老脸一热,言不由衷地道:“胡说,梅某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你放心,你死后我连你儿子也不告诉他。”   “只怕他会从尸体上看出破绽,看出我是死于非命!”   李鹰冷笑一声:“我会尽量避免弄伤你,你死后,我把你的尸体抬回去,告诉他发现你暴毙于此。”   “此话当真?”梅任放脸上带着三分狡猾。   李鹰一凛,仔细一想,大是后悔,不过话已出口,总不能食言,他连忙又装了一袋烟.拼命的吸起来。   梅任放缓缓的解下外衣,露出一身黑色劲服,右手抽出长剑,剑尖向长,左手指在剑上一弹发出嗡的一声龙吟。   一剑在手顿时豪情澎湃,梅任放不是单靠遍洒金钱,慷慨解囊而成名的,他的剑法,他的武功亦是武林一绝,败在“破浪十三剑”之下的各路英雄不知凡几。   “老鹰,时间已到了。”   “好。”李鹰立刻长身而起,说道:“请!”   “有僭!”梅任放剑一引,疾刺过来,这招不但快如星火,兼且仿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李鹰手腕一沉,烟锅斜伸,点在剑尖上,“叮”一声,梅任放一沾即走,第二招又至,一剑十三式,带着风声向李鹰席卷过来,剑光闪闪,剑尖疾点李鹰前身十三个大穴。   李鹰一杆烟杆忽而小花枪招数,忽又点穴厥使法,变化神奇,如臂使指,应付自如。   北风更紧,两人争夺背风之位,数易其手。   此时梅任放正处背风之位,剑势更疾,只见他手一抖,剑光一挑,自烟杆网中透出,直刺李鹰咽喉。   李鹰一退,烟杆一敲,一打反砸梅任放手腕,梅任放手腕一沉,长剑回削,李鹰闪开一步,手腕一翻,改用烟嘴刺他“乳突穴”。   梅任放一出手,信心便一点一点地增加:“李鹰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长剑越使越顺,奇招连出。   他一连十七剑全是进攻招式。   李鹰长啸一声,一跃丈五,右手烟杆自梅任放头上击下,力注千钧。   梅任放全不防守,长剑一引,刺向李鹰小腹。   李鹰冷哼一声,心想:“我顶多受点伤,你却要命丧当场!”手上加劲,走势更疾。   梅任放嘴角含笑,李鹰心头一动,蓦地想起自己曾经答应不弄伤他,又岂能一杆把头顶击碎呢?手一横,硬生生地移开三尺。   但,身子却仍向梅任放的剑尖飞撞过去。   李鹰心头一沉,急切间,竖出食中二指,觑得真切,夹住剑尖,腰一挺,倒竖而起,这情景真的险到极点。   李鹰刚松了一口气,梅任放左掌已向他面门拍来,劲风扑面,呼吸为之一窒,李鹰手指一用劲,身子弹高五尺,跟着在空中连打几个筋斗,翻开避过。   梅任放长啸一声,人如脱弦之箭,向李鹰射出,剑光直指李鹰背后,李鹰蓦觉背后生风,电光石火之间,不及细想,猛地一个千斤坠,笔直向地上栽下。   他飞下,梅任放跟着一折腰,长剑改刺为劈,离李鹰头顶不过五寸,千钧一发之际,李鹰烟杆一扬,把剑格开,烟锅敲在长剑上,飞起一团火星。   梅任放身子凌空无处着力广李鹰这一敲,一股大力把他撞开五尺,未及换招,李鹰烟嘴如毒蛇吐信斜点他“璇玑穴”。   梅任放一沉身,身子自动向烟嘴迎去。   李鹰一慌,生怕把他刺出个洞来,手腕一收,重新翻出,却是划向梅任放右手持剑的脉门。   梅任放沉肘翻腕,剑锷敲在烟嘴上:“当”一声,随即借刀翻飞。   这期间,两人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由败反胜,又由胜反败,几经反覆,每一招无不凶险无比。   梅任放一上来便用话把李鹰套住,自然大占便宜,梅任放自忖胜券在握。   梅任放自空中翻落,李鹰在他七尺之前停止。   两人如石般挺立。   李鹰徐徐装了一袋烟。   梅任放蓄势以待,这次李鹰改用火摺子点烟,梅任放不待他点燃火摺子,人与剑化作一道飞虹,直向李鹰飞去。   李鹰把烟嘴衔在口,一偏身闪开三步,梅任放剑一偏,又向他刺出七剑,李鹰如皮球般向后弹起。   梅任放七剑落空之后,立即又是十三剑,李鹰不退,上身向后一曲,右脚飞踢梅任放腰际,招至半途,倏地改踢梅任放手腕。   梅任放手臂向后一缩,未及变招,李鹰的腰像装了弹簧般挺起,左手火摺子往他脸上一扬,梅任放下意识地后掠。   就在此时,李鹰已火摺子燃着,跟着又点燃了烟丝。   梅任放怪叫一声,重新飞扑上来。   李鹰一扬手,火摺子当作暗器,飞射梅任放门面。   梅任放脚稍住,一剑把它格开,走势更速。   剑刺面门,李鹰一弯腰,烟杆戮向他的气海穴,梅任放不肯放过此一良机,左手向烟锅抓去了,右手剑一翻,向他后腰削去。   一剑断腰,梅任放满怀信心,蓦地左手掌心一阵剧痛攻心,跟着便传来“嘶嘶”的烤肉声,梅任放像头受伤的豹子一般,猛地向后退,一看掌心肉已被烟锅灼焦一小片。   他一退,李鹰立进,如影随形,梅任放挺剑再次飞去。   李鹰霍地把口一张,喷出一道浓浓的白烟,白烟直向他面门飞去,梅任放不由地后退一步。白烟越吐越多,没人能想像得到,李鹰能把烟储在胸腹,然后又以内力源源迫出,好似白龙吐水源源不绝。   辛辣的烟把梅任放整个人罩笼起来了。   梅任放心头大震,长剑飞舞,布下一道剑网,以防李鹰偷袭,浓烟使他眼水直淌,五尺之外难以视物。   李鹰一动,他凭着敏锐的听觉察觉,立即面对着他,长剑尖身前洒下重重剑幕,端得是泼水难收。   浓烟挥之不散,梅任放心头一沉,猛吸了一口气,一股浓烈得呛人的辛辣之味直冲人鼻孔中去。   梅任放倏地觉得鼻头一酥,连打了几个喷嚏,那刹那他的听觉陡地失灵,紧接着只觉后腰麻穴一酸,已被李鹰制住。   北风渐渐把浓烟吹散。   李鹰就站在他面前三尺,脸色如铅一般沉重,双目炯炯注视着他。“你输了,李某亦没有违了诺言。”   刹那间,梅任放好像一下子全失去知觉般,身子固然麻木,心亦麻木,只觉得一股从未曾有过的疲倦袭上心头,疲倦得使他恨不得倒下地去,从此与一切隔绝。   多少的希望以及壮志,都随着消失,双眼留下两行清泪,他怔怔地道:“告诉百侣叫他把食客遣掉,努力经营生意,否则他难免又步上我的路……”   李鹰缓缓地点点头,在身上摸出了纸及炭笔,跟着拍开他的穴道。“你自己写吧!”   “你……你……你竟准备好了!”梅任放猛地打了几个冷颤。“难道你竟然这般自信。”   “不要难过,自古邪不胜正,即使是偶然能胜正,那也只是短暂的事,你又岂能例外?”   梅任放匆匆写好了信,道:“下手吧,老鹰,我绝不怪你!”   李鹰一怔,脱口道:“你不是说要自绝?”   梅任放苦笑一下,道:“你要我自击天灵盖?要我以剑自刎?要我运功逆血倒脉而亡?这会留下疑点的!”   李鹰抬起手,看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下手。   “李鹰,在我面前死穴轻轻戮一指!”梅任放闭上眼睛,声间颇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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